《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 第一章 序章 他叫眉千笑，身材修长，没有鼓起虬结的一身横肉，看起来就像个个子稍高的普通人。一头长发不修边幅流里流气，但别看他这个样子，实际上是个武林中人。 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从今天开始，他决定退休，退出这个让他失望的武林。他要求自己的未来要过着五险一金、每月高薪、美女环拥的人渣，不对，糜烂生活。 说起眉千笑这个名字，武林中人鲜少有人听过，但如果说到“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那就如雷贯耳双脚发软婴儿夜啼鸡飞狗叫欲生欲死娇喘连连，咳，反正你别理，就是很厉害。 说到这里要先从日月神教开始介绍，日月神教，那是武林中人人人闻之色变的存在。 要介绍日月神教，又得从日月神教的教主说起。 日月神教的教主，正是眉千笑的养父和师傅，本名叫眉光明，在江湖中走跳的艺名叫“任你们行”。这个艺名听起来霸气无双，其实这还只是简称，全称叫“老子强无敌在老子眼里天下任你们行老子当你们在搞笑反正你们全是垃圾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个乱七八糟的名字实在太糟糕了，怎么凑都凑不出好听的简称来，真要全部念下来又没几个人记得，最后截了中间一小段叫做“任你们行”。由此也可以看出眉千笑他师傅的脸皮有多么厚。 这位“任你们行”的大侠原本是武林中一位资深大侠，实力也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人品也得到大家一致吐口水，但江湖总归是一个用武力说话的地方，他打遍天下无敌手，大家也奈何不了他。并且后来举办第一次武林盟主选拔赛的时候，他还作为种子选手，和另一位种子选手杀入了总决赛，进行了一场至今仍被武林中人津津乐道的世纪之战。 最后结局当然是输了啊，要是让这样的人当武林盟主武林，中原武林岂不变成乌烟瘴气自甘堕落的污垢之地啊！ 思路客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任你们行输了那一战，落寞的他恨由心生，就此离开了武林正派，跑到北方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己建了一个帮派来玩。帮派的名字其实也起得很无聊，不就是把自己的名字“明”拆开来写呗，还加个神字让帮派名显得高逼格一点，总之就是个无聊衍生物。 这也成了江湖中人唏嘘不已的事情，好好一个绝世高手就此堕落，也有人说他输不起、活该、什么时候还钱啊、没钱来什么…… 但眉千笑想说其实大家都误会了。 那一战输了就输了，他师傅才不会管这么胜负这么小的事情！他也不想当什么屁的武林盟主！另一位种子选手叫追光剑侠林飞冲，是眉千笑的老朋友了，但是他们爱上了同一位女子，当时美人榜上第一名的天下第一美人。那一战哪是争什么武林盟主，他师傅和人家林飞冲抢女人罢了。 最后输不是输武功啊，而是输了女人，第一美女在他们开打之后就喊“任你们行你个王八蛋如果赢了我就吞粪自杀！”，他师傅听了很伤心，最后输了一招。他师傅输的不是比斗，而是爱情……不过这不很正常吗，就他师傅的尿性，是个人都会选英俊多金性格正义又善良的林飞冲啊！ 情伤，令他师傅失去了对江湖的热情，从此远离闹市回归山林，好好当一个四处拈花惹草泡不务正业的人渣。 他是这么和眉千笑说的，但是眉千笑知道他师傅天生好色，自甘堕落和情不情伤应该是半文钱关系都没有的，他自己想给自己塑造一个悲情男主的人设罢了，好方便以后撩名门正派的妹子。 那个武功高强的任你们行就这么创立了日月神教，本来这教的定义没有个正派还是邪派之说，但架不住教主是个作王啊！这个月去少林寺藏经阁偷翻藏书，大概是想在号称藏书最全的藏经阁里面翻本特供版春宫图带回家吧；下个月去道观撞破白眉道长赚风水钱，大概是觉得来求姻缘的美女比较好撩吧；下下个月跑去找五岳五大派掌门打牌，大概觉得人家名门正派的掌门就算自己输钱耍赖不给也不会被揍吧…… 各种恶行累积下来，名门正派大佬无一不谈“任你们行”就破口大骂。但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都是些破坏自己形象的破事，内容也不详说，总之就是一脸厌恶地骂。这就导致了门下听到这些咒骂的弟子们自己发挥自己的想象，各种最近道听途说的作奸犯科事件都往任你们行头上套，这一套不就等于往日月神教上套了吗……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日月神教莫名其妙这么就被武林中人当成魔教看待了。 这日月神教才建立多久，竟然一下子抢了那么大的风头，一时间不服气的老魔教帮派，还有一些无路可去的恶人纷纷寻来，或想强并或想投奔。找到日月神教这边山脚下又有幸见到日月神教的人的，不服的被打到服，服了的自己一边玩儿蛋去，最终全都被拒之门外。 但是真架不住眉千笑的师父够作啊，他前一秒刚揍完人，后一秒脑子一转，老子去要钱啊，老子吃香喝辣也要钱啊，老子养了几只熊孩子也要钱啊……干脆抢这些王八蛋的不义之财不就好了！抢王八蛋的钱就不算抢了吧，算天降正义吧！道义上完全站得住脚呢！ 问题是在黑道世界的潜规则中，收了别人的钱就等于收了别人的投名状，任你们行不懂也不管这行规，总之没收了他们的钱并且威胁这些人以后不许为非作歹，同时把自己研发或偷来的一些练功秘籍作为补偿送给他们，美其名老子不是打劫老子只是“py交易”。 好吧，这些人以为自己也入教了，以日月神教自家人自居，任你们行的不管不顾又让他们以为自由发展。导致后来冒出来的各大实力强劲的魔教全都冠以一个“日月神教第几堂口”这样的前缀，奠定了日月神教成为魔教至尊的地位。 因此日月神教在武林中人中的名声更臭了，比三年没洗的公共茅厕炸了还臭。大门大派的掌门们其实都知道大约是个什么回事，但是看破不说破，任你们行欠了他们一屁股债没还鬼才帮他说话呢！ 日月神教自然没把那些自己冠了堂口名的魔教当一回事，那时媒体也不发达，全江湖唯一流通的八卦杂志只有一本《万事通》，而且还是正派武林出的，对魔教自然报忧不报喜。他们也没有办法开个什么记者招待会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啊，于是这误会就让它们误会吧。 这也为以后日月神教遭遇大难和眉千笑坚决不当教主的事情埋下了伏笔。 二十多年过去了，魔教势力渐大。 那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许多魔教势力，都把日月神教当成了庇护伞，总之什么牛鬼蛇神在名门正派下面混不下去了就跑来北方，冠了日月神教的名就继续横行霸道。而且这些魔教互相之间都当对方是同一派系的人，彼此很少争执，专门找中原武林的麻烦，而中原武林名门正派之间又经常狗咬狗，此消彼长之下，魔教势力隐隐有压过中原名门正道之势。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初时在日月神教山脚下小打小闹建立起来的魔教，任你们行偶然下山看到了还能管教一下，当然，主要是顺便收一下保护费什么的。当魔教势力渐渐扩大之后，那就不是任你们行可以偶然路过可以管教得了了，投奔魔教的人大多性格残暴，在魔教组织的庇佑下愈发为非作歹，惹得全武林中人口诛笔伐心愤难安。 终于有一天，不知道那个自称日月神教第十四堂口的魔教脑袋进水了，竟然想暗算微服出巡的皇帝自己称皇。 这下就捅了一个大篓子了，江湖的事江湖玩就好了，你他喵的玩到皇帝老子头上去，这不是找死吗！当今圣上乃是难见的明君，在他的统治下天下太平，国外周国臣服，国内国泰民安，因为那个堂口这么脑残的行为，整个朝廷和江湖都震怒了。 圣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大笔一挥下了一道圣旨，集结江湖所有正派的力量围攻日月神教！ 那一战打了七天七夜……最终少林武当峨眉三大顶级大派外加五岳名门七大帮等等等中原正派势力为首，带了好几千人浩浩荡荡打入日月神教的驻地“白木崖”，打了一个大胜仗。日月神教教主任你们行命陨崖顶，三大护法消声灭迹，估计都死在了乱战之中…… 才怪呢！日月神教的人都死了老子还费个屁的话啊！ 第二章 魔教教主我不当，我要退休！ 那一战名门正派只是把倒霉建立在山脚下的魔教给收拾了，至于正主，连鬼影都没见着。 白木崖建立在一片奇林怪壁的雪山峻岭之中，连任你们行回白木崖都经常走错地方，不对，应该说任你们行上了哪座山崖哪座山崖就叫白木崖，压根没有真正的日月神教的门派驻地，那些家伙能找到才见鬼！ 江湖中人除了那些大佬巨头，鬼知道鼎鼎大名的日月神教其实人丁稀薄，一共也就一个教主和三个护法，也就是任你们行和三个捡回来孩子，包括眉千笑……要在群山峻岭中找这么几个人，和大海捞针是差不多的傻帽事。 那些大佬们也知道，于是就以“对方很厉害实力差的你们在山下自由活动就好了”让弟子和朝廷派来的支援在山脚下铲除一些凑热闹的魔教，他们自己组了队上群山中要债。 没错，是要债。 他们自己知道这是个什么事，日月神教其实就是任你们行建立起来玩儿的，魔什么教啊，废教还差不多。再说，让他们上来铲除人家任你们行，分分钟让任你们行给铲了还差不多。 不过这次难得难借圣上大怒的契机大家组团上去找那个王八蛋讨债，声势浩大总能讨回点钱吧！ 于是白木崖迎来了历史上最浩浩荡荡的一次讨债行动，各派掌门摇旗呐喊高举横幅，上面全写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什么的。 凭着声势浩大总能讨回点钱？会这么想，说明他们还是图样图森破。 眉千笑的师父那是打死不出，躲在某座连自己都认不出是哪座的峻岭山洞中，听着四处用内力吼出的讨债声簌簌发抖。要来寻仇打架任你们行就没怕过，但是来讨债那就只能装咸鱼了。他担心被找到这个山洞，还故意用雪埋住洞口做伪装，坚决打死不出，连屎尿都憋了好几天不敢出去撒，生怕人家没走只是埋伏在外面。 那次围攻白木崖事件搞了七天七夜，最后以债主找不到债务人落幕了。 但是这次事件全天下的人都在关注着，就连天皇老子也在关注着，这批名门正派的大佬们总不能直说自己无功而返，别说铲除日月神教，连一文钱都没讨回来吧？于是每个人都支支吾吾说他们在上面碰到了敌人，大战好几天，简直就是天昏地暗险象环生…… 任你们行？好像死了吧！尸体都被剁成肉酱了！这种时候诅咒他去死对于各派掌门来说都已经是本能反应了。 三大护法？就算没死于乱阵之中也被打跑了，没办法，情况太乱了，哪还理得清谁死谁没死。 总之日月神教被打败了，就算还有余孽也不出五人（总共才四人），以后都折腾不了什么坏事了。 最后这事就这么被狠狠记载如历史中，名门正派和朝廷打联合，将最大的魔教歼灭，大快人心…… 也就是在那一次后，眉千笑的师父病了，病得很重，每天都咳嗽得奄奄一息，捂着手咳完亮出手掌上的唾沫星子说这是血。眉千笑确诊他师傅确实是病了，肯定是眼疾，白内障什么的吧。 “我不行了，千笑，咳咳咳……你大师兄性子刚烈，你小师妹年纪尚小武功也不行，我们日月神教只能看你了……”人你们行终于逮着一次机会，朝眉千笑道。 “师傅，你如果归西了，这种闹着玩的帮派就关了吧，别心心念念了。”眉千笑如是说道。 “孽畜！好歹也经营了二十多年，你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师傅，我们连帮派的驻地都没确定在哪座峰上，每次回山都像换了一处新家似得，哪建立得起感情啊……再说，日月神教的名声被师傅您玩得比狗屎还臭，还是关了吧。要是你还想玩，要不删了这个档另外建个号？这次直接叫‘明教’好不好，不要玩那么婉转的起名方式，您这种粗人不合适。” “孽畜！吃老子一记王八拳！”任你们行跳起来一顿老拳把眉千笑打得糊在墙上，这才又躺会地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总而言之，我已经不行了，今后，掌门一位我交托于你，望你以后能好自为之。” 眉千笑从被自己撞得开裂的洞壁爬下来，随便舒展一下肩膀就当没事了。这么一点攻击对于他来说连抓痒都不如，不过不配合师傅玩一下这种被揍飞的游戏他又不得安生，没办法。 “我不当！你让大师兄当，你这破教就是个坑，我才不当坑主！” 你大师兄要是愿意当掌门老子还用找你！说起这事我差点给你大师兄打断两条肋骨，那个王八羔子！任你们行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万万不能说出来让眉千笑知道，不然这货也要跑。 “呵呵，所以说，年轻人眼光还是太狭隘了……”任你们行六十好几了，头发依然乌黑，留着一点山羊胡，看起来像个四十多的猥琐大叔，他在床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你以为为师经营二十余载的日月神教一点家底都没有的吗？你当上了掌门，就等于继承了日月神教的所有财产啊，傻小子！” “啊！没想到我们连像样一点的屋子都建不起来，居然还有财产！” 眉千笑愣了一愣才反应够来，双眼发出阴暗潮湿的亮光。阴暗潮湿是因为这山洞的缘故，正常来说眼睛是不会发出这么奇怪的光芒。 “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全都可以给你，去找出来吧，我把所有财宝都放在后面的山洞内，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里面！” 眉千笑没等他师傅海贼王一般的宣言说完就冲进山洞的后半段，他在漆黑一片的山洞内依然能正常视物，寻来寻去，还真被他寻得一个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檀木大箱子。 “师傅真是的，装财宝的箱子也不加把锁……如果我上任了，第一件事就是买把最高级的玄金密码锁，决不能被被人偷了我的财宝……” 眉千笑打开木箱，里面放着满满的白花花的钞票！天啊！曾经他梦想用钱当垫子用钱当被子睡一个充满金钱的腐败气息觉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为了这些钞票当一个坑主，啊呸，当一个教主值得啊！ 但是他的兴奋只持续到他拿起钞票看看上面有多少个零为止……一二三……八千两，啧啧啧，他这辈子连一百两都没摸过，这随便拿起来一张就八千两。啧，钱这玩意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懂得欺善怕恶，以后我会凶恶一点地花光你们，看你们还敢不敢小看老子！ 再看看，上面还写着好多字，“欠少林寺澄灯方丈，以及十八金身罗汉、xx首座……一共八千两。” 呜哇……少林派不愧是天下三大派之首，真他喵有钱，随便就借个八千两出来啊！ 再看欠债落款人：日月神教教主。 ……… 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 去你喵的家底！去你喵的财宝！去你喵的魔教教主！这不一整箱欠条吗！而且落款人还签日月神教教主呢，你这是想日月神教就此长眠吧！ 任你们行你个老不死给老子滚出来，今天弟子就要为天下苍生大义灭亲！ 眉千笑跑出外洞的时候，哪还有任你们行的踪影，他连忙冲到山洞外，正巧听见他师傅在空中传来的银荡笑声：“啊哈哈哈！正巧借这次事件老子假装自己死在白木崖上，再把教主传给千笑，来个漂亮‘金蝉脱壳’……所有债物都不关我事啦，好棒！老子现在就去把传位一事公之于众，眉千笑你从此刻开始就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啦！” 妈的智障。 眉千笑随手从那木箱中掏出来的一个小玉玺放在手上把玩……任何帮派想要发布正式文件，都必须有帮派信物的印记，也就是相当于公章一样的玩意，才算有效。不然谁会理你说的傻话啊，一切以信物为准啊！别看日月神教只是他师傅随便建来玩的，帮派信物什么的必须有的，不然谁能给他在欠条上写日月神教教主啊。 没有这玩意，他去和谁说要传位都没有用。 不过……帮派信物这东西，貌似落在谁手中谁就是帮主了…… 嘶……眉千笑打了个冷颤，就算他现在就算符合所有条件，他也不当这坑爹的教主！ 教主是吧？老子马上退休！日月神教教主什么的，谁要当谁当，没人当倒闭拉倒！ 还是他喵的大师兄聪明啊，从来就不相信师傅的任何话，只怪自己还是太年轻。 第三章 我想要领铁饭碗！ 有人会奇怪，为什么眉千笑不干脆把日月神教一条黑路走到底，干脆就做个魔教，烧杀抢掠日子能过得丰裕许多。 先不说人家心中有把尺，正义挂高堂……首先有这种想法就已经离死路不远了。 虽说江湖无边法力无边，啊呸，能人异士无限。但这个天下，还是李姓天子天盛帝的天下，对于武力强横的江湖，天子会不忌惮吗？ 天盛帝统治有方御人有术，先祖本就是江湖人士，用武力打来了天下，他作为三代目，自然也明白江湖侠士的重要性。这是个灭不得宠不得的存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的势力渗透进去，大家和平相处共成一家。 从先祖开始这件事情就在进行了，到了天盛帝这一代总算完成得差不多。做法是创立了三个和江湖人士紧密相连的武力机构，分别是“拱卫司”、“东厂”、“影都府”，里面广招江湖侠客，慢慢培养成忠于朝廷的人。各大势力也乐于与朝廷交好，和天子作对是不明智的。 时过变迁，三大武力机构里头的成员早已涉及各门各派，和各门各派形成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三大机构出手，各门各派都得让着几分，毕竟里边还有自己的人在呢，不给朝廷面子也要给自家师兄弟姐妹面子啊。 对各方各面的情报，也一样从这里开始。有了其他门派弟子加入，获取其他门派的消息也就方便多了。所以天盛帝可以做到足不出门，耳听江湖各处事。 难道天盛帝会相信围剿事件各派掌门带回来的话，任你们行被剁成肉酱连尸首都带不回来吗？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任你们行这号人物了，还曾经有过一点渊源，是个成名已久的绝顶高手，你们这些人上去白木崖毫发无伤就弄死他？别说皇上不信，连鬼都不信。 再说，他也大概知道日月神教和其他魔教之间的关系，他在其他魔教也有“暗卫”卧底其中，差得日月神教和其他魔教联系甚少。刺杀他的这事，也是那个魔教分支自把自为的事情，和日月神教没多大关系。但他依然要召集人手去弄日月神教，主要是想杀鸡儆猴。 这本就只打算给日月神教一点威吓，谁让全部魔教都自称是你分堂，甭管是不是事实，天下所有人信了那就是事实，不搞你皇帝面子下不去。如果任你们行看不懂龙威敢跳出来闹事，那皇帝就真要下死手了。还好任你们行聪明（其实是躲债），懂得自己消声灭迹（还是为了躲债），那皇帝也就让那群人敷衍过去了了。 另外，天盛帝大张旗鼓围剿日月神教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声东击西。另一边他派出了拱卫司的好手，对了，拱卫司在民间比较常见的叫法是“锦衣卫”。 那个真正刺杀皇帝失败了的魔教天煞门，全员躲在自己老家，眼看皇帝老子去找日月神教的麻烦，马上松了口气松懈下来，当晚在自家搞酒宴庆祝大难不死，殊不知死神已经笼罩在他们头顶了。 结果人家锦衣卫也是狠，静悄悄来到他们门前也不进去，你们搞酒宴是吧，那咱们就守茅房呗！ 喝的醉醺醺的魔教门徒每去一个茅房就少一个人，就连那枭雄恶霸的掌门去了厕所都被削了脑袋，死的时候还有半撇屎尿没拉完呢！ 当晚天煞门就被锦衣卫给全歼了，而且大半死在粪池里，怎止一个唏嘘可以形容。这也是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以茅厕为核心的战术歼灭战，被狠狠记入了皇家史册，尽管所有人看了都蛋疼。 所以啊，做魔教教主是没有前途滴…… 还是专心找找哪里有五险一金的好差事，不要再当什么日月神教的教主浪费自己的大好青春吧，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当个颓人简直就是慢性自杀啊！ 等等……眉千笑突然灵机一动，他不知道哪里有好差事，但他知道哪里有五险一金啊！给政府打工不就是五险一金、年假不少、补贴牢靠的铁饭碗吗！没错，就是这，老子要当个酒囊饭袋公务员！ 他一个粗人想去领铁饭碗，之前提到天子底下的那三个武力机构就再好不过了。 “拱卫司”锦衣卫，说穿了其实就是高级打手，有什么节日的时候还要当圣上的高级保镖，一听就知道是苦力活，苦活粗活不适合咱退休人士，不去。 “影都府”暗卫，这个是锦衣卫的低配版，连锦衣卫还不如。主要就是专门为圣上干脏活累活见不得光的地下工作者，待遇好不好不知道，但很可能你每月的粮饷你都没法去领。等你死在了某个卧底的地方再一次性当体恤金发给你家眷倒是有可能。这个玩无间道的地方不适合咱这种退休人士，不去。 至于“东厂”，哼哼，没错，这确实就是个太监弄出来的机构。给阴阳人当手下听起来挺难听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东厂已经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太监组织，他们为了发展自己的实力，大量吸收江湖里的武士，听说里头卧虎藏龙，连皇上都相当器重，势头渐渐有赶超锦衣卫之势！这说明什么，说明该企业有前途啊！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呢！ 这些都不重要，对于眉千笑来说，最重要的是东厂的职能。 东厂算是一个情报组织。无论上至极臣，下至民间，他们都可以先调查再上报，相当于皇上的眼睛。而抓人嘛，抓大臣需要皇上定夺，这种时候反抗的就是抗旨，直接可以判死刑了，大臣们才不会傻乎乎反抗，自动自觉就会跟你走。抓普通人就更简单了，甩给锦衣卫去做就好啦！ 这种真善美的地方，眉千笑觉得自己不进去混吃等死都对不起创建东厂的前辈们！ 废话不多说，马上启程！ 三大机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驻地，但是想当一个钱多工少够休闲的养老男青年，自然要去它们的大本营应聘，大本营就在天子的脚下——皇都！那可是皇都啊，平日哪有那么多犯事的人给你忙活！连天子脚下都不太平，那这个天子估计坐不稳了。 眉千笑就这样，穿上最帅的一身衣服——大约也就比流浪汉强一些吧。梳了一个帅气逼人的头——大约就是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液将长发整理在身后不要冒出太多杂毛呆毛。整理好包袱——里面除了几本小黄书和以前在江湖上走跳时的贴身物啥都没了。就这么下山了。 接下来思考，从北方怎么去南方怎么去？坐马车？想得美！没钱！ 眉千笑在鼎鼎大名的日月神教里贵为三大护法之一，竟然身无分文，说出去怕是三岁小孩都不信！ 但他就真是没钱，他也不是没有随他师傅出去赚过钱，但那些钱全进了他师傅的口袋。也不能这么说，有些冤枉师傅了，那些钱通过师傅全进了经营吃喝嫖赌的人的口袋。 所以他没钱，所以他才那么想退休，他以自身为例子就可以证明当个在野的武林中人真是太寒酸了。他这身可以混进丐帮的烂布衣，穿了起码五年，这能是大魔教三大护法之一的行头吗！能吗！ 能啊！都说穿了五年了！ 就是因为能，所以他才对这个江湖失望透顶。他不要什么天下第一强的实力，他只想要伸手进衣兜就会溢出银子的富裕啊！ 废话那么多没用，他也只能用轻功跑的去帝都。 从北域跑去南京，很多人能做到，但是全程用轻功的，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不是内功深厚得吓人的高人，绝对做不到……当然，眉千笑就是内功深厚得吓人的高人，尽管外表看不出来。说起来可能很多人觉得是个笑话，但眉千笑在四年前下山独自闯荡的时候已经发现……他已经找不到一个能与他匹敌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更觉得悲哀，强无敌=穷无敌……无敌是多么寂寞，多么贫困…… 眉千笑用轻功赶路比马车快多了，第二天，时隔一年多，眉千笑再次走进皇都。 他没钱住店，正努力在脑袋里搜刮在京都有什么相熟的人可以借点钱，或者借个落脚处，突然发现自己的交友圈非常狭隘。认识他的人或者他认识的人，不是各大掌门，就是天皇老子，去找那些人以后还想获得安生日子？没门！ 正当眉千笑深刻明白到一个人朋友的多寡是和自己的收入成正比，落入无限悲寂的时刻，他看到南城门内不远处的皇榜前围了一圈人，而且看起来都是江湖中人，这就有点意思了。 “诶诶诶，哪来的臭乞丐，别挤啊！这招聘启事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你才臭乞丐！你全家都臭乞丐！你他喵这是小瞧乞丐了是吗，臭乞丐都比老子有钱！ 眉千笑他把头发挤成鸡窝状才挤入人群，定睛一看，得了！无巧不成书！正巧碰上皇朝三大机构招人！ 哼哼，公公我来了，啊呸，东厂我来了…… 第四章 左？还是右？ 三大武力机构直属皇上，财大气粗，不管来报名的人是怪瓜裂枣还是混吃混喝，全部一概批准。报名领编号之后配宿舍、配三餐加宵夜，总之不表示一下老子有钱的气魄好像反倒他们自己不得劲。 这敢情好，眉千笑啥都不用烦就有吃有住。 所有人无论报名锦衣卫、东厂还是暗卫，均是统一安排住处。由于报名的人数不少，朝廷把招聘地点附近的客栈全包了下来，提供给报名者使用。 这是真的大手笔啊，那该要多少钱啊！ 眉千笑一边摇头感叹朝廷的败家，一边找到自己的住处，一家普通的客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房了。房间虽然小了一点，但是是单人房啊！上千人报名，要准备上千间这样房间，那该要多少钱啊！不得不再骂一次败家！让报名的人几人挤一间啊！合理利用空间率行不行！来报名的很多都是冲着五险一金粮饷饱满而来的废人，对他们那么好有屁用啊！ 总之把自己也一并骂的眉千笑碰着床就睡着了，北域距南京将近千里路，他虽然能一天内用轻功赶到，但消耗也不小。 咚咚咚…… “谁一大早吵着老子睡觉，是不是活腻了……别拍门了，再拍我把你们拍成肉泥啊！” 外头的人死活不听劝，把门敲出一首小调来了。眉千笑睡不着，翻身从床上跳下去，打开了门，满肚子起床气正准备一巴掌往对方天灵盖拍过去，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我艹，这货是谁？ 外面站着一个满脸胡子的秃头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华服，脸上带着不输他师傅的猥琐笑容。 “在下左都御史，王守仁！” 我艹，左都御史？几品官来着？正二品？！ 眉千笑顿时睡意全无，学对方拱手作揖，嘴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也不需要他说什么，王守仁抢着说：“在下今日冒昧拜访眉大人，有些无礼，请见谅。” 眉大人？老子什么时候变成眉大人了？ 见眉千笑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守仁继续说：“眉大人自进入东厂以来，一路升迁快速如有神助，现已经是东厂里头最有潜力的新星，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眉千笑一听就已经知道对方的来意，赶紧挺了挺胸膛摆个谱，“王大人有话快说，我约了圣上等会一起吃早饭，吃完还得去后山打高尔夫球，啊呸，吃完还得去后山狩猎呢，迟到了不好。” “那是那是，在下长话短说！眉大人应该也知道，在下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平时在朝野中也不怎么拉帮结派，很多人都对在下怀恨在心。所以……所以担心有人故意在东厂处给在下栽赃陷害，故提前来找眉大人通通气。眉大人正义满腔豪情四海，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被奸诈小人所蒙蔽……” 果然，是来攀关系的。 东厂就像个特务组织，平时主要针对朝里的大臣谁和谁还有那个谁有没有犯什么事，东厂真要搞谁和谁还有那个谁太简单了，故而大臣们无一不好好巴结着东厂。不管为了被人陷害预防万一或者是做贼心虚，都要在东厂找人攀点关系。东厂里头有人总比没有好，说不定会有点话语权嘛！ 想要攀关系，他，眉千笑，这个东厂的明日之星，必然是重中之重！ “我们办事向来秉公处理，怎么可能随便被奸狡小人糊弄，王大人你多虑了。以后这种事不要大清早来烦我，我低血糖，头晕眼花的记不清事，除非有闪亮亮的玩意可能才能唤醒我……” 王守仁一听哪还能不明白事理，直接一个大木箱扔在门口：“眉大人，小小礼物，权当在下吵醒眉大人美梦的赔罪……” “既然是赔罪，那就不是贿赂咯？必须收，不收不就不给王大人面子……”在对方眼中眉千笑已经双眼冒出贪婪的目光。 “对对对，区区2千两，怎么能说得上是贿赂……” 咚！ 眉千笑身子一歪差点把自家大门给撞脱。 不争气，自己这双腿太不争气了！当年踩着武当派绝招七星阵当跳广场舞玩，现在只是区区两千两就差点让它跪了！ 怒其不争啊！ 眉千笑一边感慨自己那不争气的双腿，一边笑得眼睛都看不清路了，迅速去拿那大木箱，天啊，原来两千两如此沉重，难道这就叫做幸福的重量？ “且慢！”忽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气喘如牛冲了过来，也是一身华服，但华服的后摆长得和西域那边婚纱似得，一看就知道来者是个贵人，“眉大人，不要收！” 什么？不要收？！就算天王老子站在我面前，也不能阻止我收这两千两银子！ 不对，等等，那老头身后有下人扛着一个不比眼前木箱小的大木箱，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放在眉千笑面前。眉千笑连忙放下手中木箱，用双眼对比那个木箱比较大，一时半会分不出谁打谁小。 “老夫乃三朝元老左丞相杨士奇！眉大人，要收赔罪礼，也应当收我的……”老头枯干的老手用力一挥，身后下人把那木箱子打开，一阵冲天不散的金色光芒闪得眉千笑睁不开眼睛，“应当受我的两千两黄金！” 哈士奇大人！啊呸，杨士奇大人，你赢了！从今开始我就是你的人！ “扬丞相，你一把年纪就快退休了，而且底下人脉宽广，何必与在下争眉大人的关系？再说，在下没说带来的两千两是白银啊……打开！” 王守仁一个下人飞快冲过来，打开眉千笑脚下的木箱……又是一阵直冲云霄金色光芒，让这个世界增添了不少色彩。 我的天……眉千笑别说双腿，全身上下没有东西不软了…… “不止黄金，在下还带了爱女上来求亲，望眉大人能多多关照！” 王守仁又拍了拍手，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眉千笑面前。 她身材高挑，双腿比例修长，肥瘦恰好，皮肤滑如牛奶白如冬雪。眉千笑一看立刻全身没有一个地方软了，站得笔挺挺，视线在那双美腿上划来划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美女的五官看不清楚，不过就轮廓而言一定是个大美女。师傅曾经说过，如果看到美女但是脸怎么都看不清，就一定是在做白日梦了。神经，他才不信，师傅肯定是在骗人！ “呵呵，老夫的孙女芳龄十八，年纪稍长皆因美貌出众所以老夫一直不舍得嫁人拖沓至今。老夫希望能让孙女和眉大人促成一段好事，希望眉大人不要嫌老夫孙女稍大，稍大……” 杨士奇身后也冒出一个美女，这美女没有王守仁女儿高，但是胜在上围突出啊！一条笔直的小蛮腰往上，突然好像长出了一团驼峰的曲线，看得眉千笑一直笑着自言自语：稍大！确实稍大！不过我一点都不介意！大点好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美女的五官也看不清楚，但是就轮廓而言一定是个大美女。师傅曾经说过，如果看到美女但是脸怎么都看不清，就一定是在做春梦了。智障，他才不信，师傅肯定是在骗人！ 两女见眉千笑站定不动笑得和个白痴一般，一左一右扑了上去，各拽着一只手臂往自己方向扯：“选我，选我！”“眉大人，选我才对！” 嘿嘿嘿，那个，所以我选左还是选右？选左，选右？左？右？ 随着piapiapia的巴掌声，眉千笑终于睁开了眼睛，哪个王八蛋扰老子的好梦？能不能等多一会，起码等洞房之后再吵醒老子啊！ “左右左右左右……” 眉千笑定睛一看，一位唇红齿白，俊美无双，眼珠子犹如纯净黑绒的美女，正坐在自己身上，一边呢喃一边双手在自己的脸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甩着。 眉千笑看得眼睛都直了，只不过他盯着看的是低几寸的位置，那里有一双犹如成熟木瓜形状的拱起，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让人生出无穷无尽想采摘一番的冲动。 “所以……姑娘你哪位啊！” 第五章 曾经的噩梦 见对方没有停手的意思，只是黑溜溜的大眼睛疑惑地转了转，眉千笑只好自己从被子里掏出两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双手。 那双手细致嫩滑柔若无骨，抓在手中好似一潭温水在手心扰动。 这早晨的闹钟不得了啊，如果每天都被这木瓜牛奶，啊呸，被这妙龄美女吵醒，这辈子不睡懒觉他也愿意啊！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所以你是哪位啊？” 问完眉千笑就不敢说话了…… 糟糕……非常糟糕！ 他终于看清楚，对方穿着的这一身婀娜多姿的衣服是峨眉派的入门装！在天下所有门派当中，眉千笑最害怕遇到的便是峨眉派！ 这要从他二十岁师傅说“已经没什么好教你了你自己下山玩吧”开始说起。 那时他还是太年轻，对于师傅的话还信个五成。于是他下山到处游玩，压根没有避忌自己的身份，第一时间就上了中原国内著名五a级景点，五岳山。五岳山分别是泰山、衡山、恒山、华山、嵩山。五岳的风景真是美啊，一览众山小，既有气吞山河之气派，又有奇林怪石之鬼魅，不愧是天下之瑰宝！ 这种名山眉千笑本以为要玩个十天八天才算游玩一处，谁知道五岳山五山地方他五天就玩完了。 为啥？ 五岳山上有五岳派啊！眉千笑上别人山上玩，多少也要去给前辈……不对，是同辈。按当时的辈分来算，眉千笑虽然才二十岁，但他师傅任你们行辈分高，作为他的徒弟，五岳派的掌门人要不和眉千笑同辈，要不还比他小一两辈。不过来到人家门派驻地，怎么也该进去串个门，拜访一下师傅的牌友吧。 这一拜访差点没把眉千笑给气死。 五岳各派的掌门看到眉千笑，好像大家约好一般，没有一个不把本门至尊绝学摆出来的。什么紫霞神功、独孤九剑、大阴阳掌、飘湘十八剑、万法剑法、泰山十八盘……怎么强悍怎么来！ 好在那时的眉千笑已经练就一身绝学，全部不用一盏茶的时间把对方打趴下了。 本以为对方只是想和牌友的徒弟切磋一下武艺，中原的武林正道没想到都那么热情好客……谁想这些掌门败下阵来后，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掏出借据开始哭惨。 有的说，你师傅上次打麻将输了不给钱，说欠着，从上一任掌门欠到这一任掌门，每次打麻将都输钱不给钱，越欠越多，欠了快二十年了……你们他喵有病啊！第一次被赖账就不要再和他打麻将了啊！你们自己凑一桌不好吗！五岳有五派，五位掌门人还能有一个在边上当轮换呢！ 有的说你师傅打麻将出老千赢了钱被老子抓到了，结果看他又哭又打滚又耍赖的，就不剁他的手作为惩罚了（其实是打不过），那些钱就当借他了。结果那货不还钱不止，还老要找老子打麻将，一打又出老千被抓，我气得就不打了。我已经发誓这辈子都不打麻将了，能不能把钱还一还？……好吧，就算这一位不打了，你们也还有四个掌门，能凑一桌吧？ 有的说我没和他们打麻将，我就在一旁看一看，但是你师傅老和我借钱，出家人慈悲为怀就借了。再不还我就每天在佛祖面前诅咒你们全家哦！……行了，我明白了师太，恒山派作为尼姑庵，不参与赌博，所以我搞明白了为什么第一位被赖账那么多次还和师傅打麻将。 原来你妹的三缺一啊！ 那么有空聚在一起打麻将，麻烦你们把这些时间花在好好培养弟子身上行不行啊！ 看着那些一把鼻涕一把泪求还钱的，眉千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赶紧跑路了。 他有个屁的钱还！再说，他师傅借了那么多钱到底都花哪里去了啊！ 跑路之后，眉千笑就去了峨眉派。 峨眉派个非常特殊的门派。此派只收女弟子，但是有别于恒山派，这里的女弟子无需剃度出家。随着时代的进步，女子能顶半边天已经不只是口号而已，从峨眉派的强大可以观之一二。峨眉派非常低调，但是低低调调的，忽然就成为了和少林武当齐名的三大顶尖门派，不得不让人对女人当自强的峨眉派另眼相看。 眉千笑挑峨眉派当然是有原因的，峨眉山风景好这自不用说，主要原因还有两个。第一，峨眉派是个非常排外的地方，不可能借钱给他师傅，也不可能和他师傅打麻将，所以他坚信师傅没有在这里欠债。第二，峨眉派全是女弟子，去那边走一走欣赏一下美女可以舒缓身心，安抚之前被五岳派掌门追债的悲痛心情啊！ 结果见着峨眉派掌门之后，还是熟悉的对白，还是熟悉的配方，一听说是任你们行的弟子，先打了再说！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峨眉派掌门人败下阵了，但还有数百女弟子站了出来！这地方不对劲，为什么连普通女弟子都对他师傅有仇？ 一问之下才搞明白……他老人家在这里没有出老千，也没有欠什么钱，但那老不修他喵的在这里偷看峨眉派上下女弟子洗澡啊！老畜生，为什么不把你口口声声说最疼爱的弟子带上！啊呸，不对，老畜生，偷看就算了，为什么要被抓到啊！以他的轻功不至于那么差劲被发现啊！该不是景色太优美看得忘了自己姓啥名谁才被抓住的吧！ 好刺激啊，所以为什么没带上我啊！ 总之一大堆峨眉女弟子把眉千笑团团围住，眉千笑没办法，第一次被那么受女孩子欢迎，只好温柔地问问这事怎么解决。 峨眉掌门四十多岁风韵犹存，从自己贴身衣服内抽出一张纸，哇塞，收这么贴身，一定很重要。 眉千笑定睛一看，那纸上写他师傅承认自己在峨眉派犯下的罪行，同意峨眉派的惩罚，惩罚是让他在这里当一辈子苦力，大约相当于卖身契吧……落款人：任你们行。 峨眉派掌门示意不对，再看清楚一点。 落款人：任你们行的徒弟……师傅，“的徒弟”三个字你敢不敢再写小一点！ 你大饱了眼福，为何却把徒弟给卖了！你不是从小教导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吗！ 眉千笑一肚子火，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原地转了一圈，将围了自己一圈又一圈的峨眉派弟子尽收眼底，发现环肥燕瘦、萝莉御姐、女王病娇各种类型的美女这里应有尽有！ 天堂，这里是男人的天堂——眉千笑当下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这里当苦力相当没有问题的，晚上加班加点都无所谓，怎么操劳我怎么蹂躏我都可以，谁让这是我师傅犯下的错误呢。师傅，抱歉了，我打算为师傅犯下的罪行奉献自己出去，以后再也不回白木崖了，勿念。 峨眉派掌门见眉千笑同意了，笑得非常痛快：“很好，我敬你是条汉子！现在把他带下去，阉了！” 众女侠请等一下，你们把老子阉了，还怎么当苦力啊？情况不对！ 后来眉千笑通过细致的观察那些女弟子之间情意绵绵的眼神交流他才搞明白，他喵的峨眉派里面的女弟子全·部·都·是·蕾丝边！他不介意的，他相当不介意，百合什么的就算不让他参与，能旁观也是与有荣焉啊！ 但是峨眉派上下非要保持那片清澈的百合禁地的纯净，一定要把眉千笑净身！ 那怎么行，眉千笑恕不奉陪！告辞！不要送！ 那天的画面实在太美，数百峨眉派女弟子挥舞着长剑，用各种独门招式挥出各式各样精美的剑花，全都往眉千笑胯下招呼……那一战算是眉千笑至今感觉最危险的一战了，甚至到现在，一听到“峨眉”两字仍觉得双腿之间有些凉意。 “女侠饶命！要不我肉偿吧？现在为你做牛做马都可以！你不用动哦，就我动就行了！”眉千笑立马朝坐在自己身上轻若无物的穿着峨眉派武袍的美女求饶。 “笑哥，从刚才‘左右左右’像扭坏脖子似得，到现在做牛做马我不动你动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美女把脸凑上前，精致如画的五官在眉千笑面前放大，上面写满了不解。 笑哥？眉千笑推开那张精致清纯的脸蛋，继续盯着那高耸的山峰打量。在这个世上会叫他笑哥的人只有一个，可是这尺寸不对啊！ 第六章 咱们家的小师妹 “你睡傻了吧，笑哥？我是悄悄……”美女眨了眨眼睛，清纯得像个天使。 不对，你不是，你骗人！我们家悄悄才没有巨辱呢！ “知道你不习惯早起肯定还没吃早餐，我还专程带早餐给你吃呢。”那美女把手从衣领伸进去，左边一掏右边一掏，竟然从里面掏出四个巨大无比的肉包子！ 还冒着烟呢！你把这玩意放那里对不对我就不做评价了，首先你不觉得烫吗！ “果然放这里最保温，来，吃吧！” 一个肉包子直接塞进眉千笑的嘴巴上了，然后那美女自己也双手捧着一个大肉包，像小松鼠一般啃了起来，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异常可爱。 这时眉千笑再一次把视线投射到对方的胸前，少了四个大肉包之后巨大的拱起凹陷了下去。用凹陷这个词太残忍了，还是用平原来形容吧。总之波澜不惊，一望无际，波平如镜。 “嗯，没错，你一定就是我们家悄悄！”眉千笑看到这尺寸，立刻笃定地说。 “笑哥，你到底用什么方式认人的啊？连我都认不出了？”美女移开嘴，往热腾腾的肉包子吹了几口气才说道。 “当然是认胸……脸啊！不，是眼睛，眼睛是灵魂之窗嘛！从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你是我们家悄悄，来，看看我真挚的双眼，哥怎么会骗你呢！就算咱们有一年多没见面，你笑哥还是一眼就认出你来！” “吼吼，就知道笑哥不会认不出我……最近这段时间我去峨眉派玩了，那边全是女人，为了装成女人混进去我在唇上点了点唇脂，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我呢！” 喂！什么叫装成女人！你本来就是女人好吗！胸部小一点不代表你就要放弃自己的性别啊！ 这里要专门介绍一下，这位妹子正是日月神教为数不多（整个教一共四人）的弟子之一，也就是任你们行的最小的弟子，任你们行最小的养女，眉千笑和他大师兄的小师妹柳悄悄。 说起这位柳悄悄，当时师傅收养回来只有两三岁，为了当甩手掌柜，就美其名说是给徒弟当童养媳的，也就是传说中邪恶的萝莉养成计划，让眉千笑和大师兄好好照顾。随后大师兄又对眉千笑说，这个童养媳一定是为你找的，所以应该你好好照顾。一个甩给一个，都甩得一手好锅。 眉千笑自然知道一切都是坑，什么鬼童养媳，骗鬼呢！于是据理力争，要把烫手芋头转移出去，争不过师傅起码争赢大师兄吧！结果大师兄说老子那么帅压根不怕找不到媳妇，你一看就缺心眼，还丑不拉几的，小媳妇肯定是找给你，你带好那娃啊！ 当时眉千笑才十岁出头，被大师兄那番话深深刺伤了弱小的心灵，大受打击败下阵来。你可以骂俺缺心眼，但不能骂俺丑不拉几的，呜呜…… 后来柳悄悄就主要由眉千笑照顾，由于大师兄有一点说的很对，眉千笑就是个缺心眼，所以柳悄悄被他带得乱七八糟，还搞不清自己性别，以为自己和他两哥哥一样是个带把的男子汉，终日神经大条。 后来想修正也来不及了，眉千笑只能哭笑不得地和她说，因为你是大帅比，所以平时的娱乐活动除了找美女玩之外就是玩美女，千万不要和其他男孩子玩在一起，也不要被别的男孩子触碰到身子，恶心。 柳悄悄很听话，真的很听话，从下山那一刻开始就谨遵她笑哥的叮嘱，每天业余爱好就是陪美女玩或者玩美女，看，这不玩到峨眉去了么。 柳悄悄是两年前，大约十四岁的时候就被师傅说她已学有所成，可以自行下山了。她也是三师兄妹中最年轻可以下山的一位奇才。 她能那么早下山，不是功夫学得有多棒，有多高。师傅并没有把他自创的独门功法“乾坤大挪移”教给她，只教了另外一个简单的功法“移花接木”，她天资不错，品性又单纯，好好练起来也不算弱。不浪费太多精力教她太多武功，师父是这么说的：反正她长大了要嫁人，嫁个武功盖世的傻逼就行了，她自己武功不用多高。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任你们行懒，而眉千笑和大师兄又都是会练武不会教武的人，她只能乖乖练“移花接木”了。 她的奇才不在于武功，而在于旁门左道。师傅在外头总喜欢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病，有时偷看女孩子洗澡，有时顺拐别人家的武功秘籍，总之做贼做盗就是不好好做人，难怪各大门派都把他当瘟神。一次他不知道哪里顺来了一本诡术，叫《易容术》，被柳悄悄喜欢上了，每天就照着上面学。这玩意不是谁都能学，号称自己是天才的任你们行就学不懂。 直到某天，任你们行喝醉酒睡醒觉，一睁眼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眼前走来走去，连走路的姿态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惊得以为自己撞鬼了，然后被对方抽了俩巴掌才回神。那人收掉伪装后自然是柳悄悄，能抽师傅俩巴掌欣赏他痴呆的神情特别有趣，乐得她原地转了五六圈。也就是那天，任你们行捂着被打肿的脸说柳悄悄可以随便下山去闯荡江湖了。 有一套能防身的武功，再加上神乎其技的易容术，柳悄悄独自行走江湖应该没有问题。 事实证明任你们行的眼光还是挺毒辣，柳悄悄果然没出什么问题，在江湖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回山上探望一下眉千笑等人报个平安，一天到晚看不到影子。 不过距离上次报平安时相见，已隔了有一年多了，柳悄悄的佳容更美了几分，但该长肉的地方还是没长肉。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眉千笑惊讶问道。 “哦，师傅给我发了一封信函，说已经将掌门之位交给你了，还给了我你的位置……让我过来劝你弃械投降，好好回去当掌门。”美女啃着啃着就把手中的肉包子啃完了，然后把一只一只手指上的肉汁咀干净，隐隐能见粉红俏丽的小舌尖，“我饱了，我这个也让给你，你吃三个。” “行行行，我们家悄悄让我吃多少个就多少个……”眉千笑把柳悄悄手上另一个大肉包接过来，嘴里叼着那个狼吞虎咽解决掉，好像饿鬼投胎一般，“但是掌门的事情没门！” “笑哥你不想当掌门？”柳悄悄歪着头，一脸疑问。 她心思单纯，什么事情都想得很简单。她从小生活在山上，也没像两位师兄整天被师傅坑被磨炼得有些心机，纯净如白纸。在她看来，日月神教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最高级的就是掌门位置了，既然有这个机会，不应该往更高级的位置站吗？ “不想，你师傅他的这个掌门其实是一个坑……” “笑哥不想当那就不当。”柳悄悄笑着打断眉千笑的话。 没错，她的心思很简单，笑哥不想当那就不当，其他复杂或者不复杂的原因她压根不需要知道。 柳悄悄的五官清秀清纯，一笑起来脱俗超凡犹如迷雾之中透散出来的阳光。 好治愈啊……眉千笑眯着眼享受小师妹美丽笑容的治愈力，感觉全身都元气满满了。 他之所以对日月神教还有感情，可以说全因为柳悄悄这个萌物在，不然谁要管他那瘟神师傅和傻逼大师兄啊！每次在白木崖上因为师傅和大师兄而心情低落的时候，就是柳悄悄在安慰他，用清纯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笑容治愈他。虽然会有这种笑容是因为她傻。 柳悄悄一直都对眉千笑很好，眉千笑知道……像现在，柳悄悄压根就不理会师傅的命令直接倒伐，站到眉千笑身边了，这在眉千笑的意料之中。 师傅以为柳悄悄和自己关系好就想用这张感情牌打败我，哼哼，也不想想是谁的童养媳，啊呸，是谁把悄悄关怀备至地照顾好的！ “不愧是我们家悄悄，果然是你笑哥的天使啊！”眉千笑眼眶泛泪地把大肉包子全部吃完，“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刚才吵醒我美梦的罪行吧！” “说起来，笑哥你在这里干嘛？” 柳悄悄终于从眉千笑身上爬下来，拍顺弄皱的武袍，一屁股坐在床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眉千笑不放，好像她笑哥又做什么傻事了。 第七章 人潮滚滚招聘会 “咳咳，你听我说。”眉千笑换上一副认真的神情，“我找到一个可以发家致富混吃等死的好地方！” “笑哥，你的理想还是那个啊。”饶是如柳悄悄这般敬爱她的笑哥，现在也忍不住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别管，总之我就是要混吃等死！你知不知道，我在日月神教里头一年都没有10两的收入，竹叶青都没有办法论斤喝！但是东厂不一样，最低待遇一个月五十两！天啊，感觉我在日月神教里白活了！” “好像很有意思，那我也参加好了！” “你凑什么热闹啊……” “峨眉教的小姐姐们玩腻了。她们每天就知道白天练剑、晚上一起洗澡、擦背、打闹、嬉笑、熄灯、摸来、摸去、扭腰、仰背、娇喘……” “住嘴，别说了！再说你笑哥可能要改变主意上峨眉山当阴阳人了啊！这些小姐姐你是怎么玩腻的啊！” “总之千篇一律的生活，很单调，这种太纯洁无垢的生活过久了相当无聊。” “哪里纯洁哪里无垢了！从晚上开始就很污了啊！” 眉千笑转念一想，让柳悄悄回那个百合圣地好像也不太好，总有一天柳悄悄会被带入歧途。 “好吧，那咱们就一起做公务员混吃等死！” “不不不，笑哥，你是混吃等死，我还是很有志气的，我要锄强扶弱维护正义！”柳悄悄抿了抿嘴，一脸向往。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人傻，而是人傻偏偏还有个侠客梦。 “行行，我混吃等死，你维护银河系和平，走走走……” “等会，我现在穿得和个娘们似得，等我变个装。” 柳悄悄一边说，一边把眉千笑推出房间，反锁了房门。 我说，什么叫和个娘们似得，你本来就是娘们啊……而且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就没在自己面前脱过衣了？不是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大兄弟么…… 没让眉千笑等超过十秒，房门再次打开了，柳悄悄不只是易了容，连衣服都换了一身粗布衣。 不过大姐，不，大哥，你哪位啊！？ 房门打开后走出来的人比眉千笑还高一个头，要知道眉千笑这一米八几的身高在当代已经算很高了，目测从房间走出来的这货快有两米高，身宽体胖，一身肌肉虬结，像个健美选手似得。但柳悄悄这次的易容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身体易容得鬼斧神工没错，但你他喵的脑袋还是原来那张脸是咋回事？！ 长着一张精雕玉琢的容颜，头的比例和身体的比例差距大也就算了，但那精致和粗犷的矛盾感也太过分了吧！你当你是十冷里的哪吒啊！ “怎样？是不是这样是不是看起来很威武？” 我威武你全家！给老子变回来行不行，看着很恐怖好吗！ “你到底为什么要易容？用原来的样子去参加面试不好吗？”眉千笑花了不少时间让自己接受面前这位肌肉男是自家可爱娇媚的悄悄，才说道。 “不行啊，我之前易容成女孩混进了峨眉派成了弟子，不辞而别也就算了，但是如果去参加面试被峨眉派的小姐姐们认出来那就麻烦了……毕竟之前的易容我只是给自己上了一点唇彩而已。” 只上了唇彩就算是女孩子，为什么你还能不接受自己是姑娘的事实呢！你的脑回路进了死胡同就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是吧！ “我说，既然是怕被认出你的样子，你易容身体有什么用？你易容你的脸才对吧？” “哦，对哦！还是笑哥聪明！” 那大汉重新跑回房间，而眉千笑拼命思索，到底柳悄悄是怎么活到现在没蠢死的…… 等眉千笑和柳悄悄赶到招聘地点的时候，他们已经迟到了。不过来参与应聘的人实在太多，人山人海，维护现场秩序很浪费时间，导致报到的时间被延迟，这才让眉千笑和柳悄悄报了到。 柳悄悄昨天没有报名，但是直到今天正式招募活动开始之前，都是可以报名的。 招聘会的会场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巨大院子，露天，但是隔成了好几个区域。走入宽阔的大门，前方出现三个小一些的门，门上面各挂着一个牌子：“影都府”、“拱卫司”、“东厂”。之前报名的时候没有急着让人选择自己报名的是什么地方，原来是在这里让大家选择，想报名哪个部门的就往哪扇门走进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眉千笑一走进会场马上呢喃道。 眉千笑会这么说，全因他看到选择“东厂”的人源源不绝，从大门处排着长队到外头了，明显里面的空间都容纳不下那么多人才会出现这样盛况。 反观正中央那扇“拱卫司”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门可罗雀，小猫三两只。再看最左边的“影都府”，连鬼影都看不到。 看来大家的想法都相当理智，东厂里面比较好捞油水并且职能能令达官贵人畏惧几分，绝对是上上之选。 切，本以为只有本大爷那么聪明，失策了。 “都怪你，害我迟到了！”眉千笑在那条长长的队伍后头翘首以待，千万别等轮到他的时候说名额已满就行了，他有信心只要让他走到面试官前，肯定会被录取。 开玩笑，他堂堂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20岁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你们以为开玩笑的？他当然不会傻乎乎暴露实力给自己找麻烦，但随便亮个一两手就够了。 “要不是我正巧喊醒你，你怕是直接睡过头了吧。”柳悄悄反击道。 眉千笑把这话当听不到，正当眉千笑快乐地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忽然他前面长长的队伍所有人都回过头来，露出痴呆的样子。 怎么了，后面有人掉钱了？ 眉千笑一回头，差点把自己脖子给惊得扭伤。 他们身后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身影快步走来。 她身穿深蓝色紧身平肩上衣，香肩小露皮肤白皙透亮，香肩往下是一座突然拱起的巨峰！这不是普通的山峰，而是高不胜寒的雪山之巅！错落了山峰之后，竟然是一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回落，拼接着没有赘肉的平滑小柳腰。下身的装扮也非常巧夺天工，别看下身穿着一条过膝的长摆，但长摆竟然是柳絮状分成一细条一细条，从下摆踢踏出来的雪白的大长腿不断交错，晃得人心神不定口水横流。 眉千笑认人有个习惯，就是先从胸开始，啊呸，总之当他终于依依不舍地抬头看脸，又是一阵惊艳。这人竟然长着一张可爱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可爱，一头长发利落地绑成马尾甩在后头。 不会错的，这就是男人的梦想，童颜巨那个啥！ 柳悄悄穿着一身布衣，长发盘在头上用一个古色古香的发髻固定住，身材和样貌和平常差不多，就是在下巴处弄了一撮小胡子。她一见那女人走进来，前面一溜人全部仰面趴在地上，眼睛瞪得似铜铃，并且交头接耳：“看到了没有？”“好像是白色？”“我看好像是肉色！” “他们在干嘛啊？”柳悄悄问。 “哼，想看清楚别人内裤的颜色呗。肤浅！别看那美女穿着好似比西域还开放，实际上是为了方便自己行动的特殊定制武袍！她那看似能看到内裤的下摆内，其实穿了一条深蓝色的运动型安全裤，是绝对看不到内裤的……” “原来如此……那么笑哥你赶快起来，丢脸死了。” 柳悄悄没好气地踢了两脚躺在地上的眉千笑，如果没有看错，笑哥是第一个躺下去的，后边的人反倒是看到笑哥的举动才反应过来有样学样。 第八章 暴躁美女 柳悄悄一米六出头的个头，在女孩子里头算一般，作为男孩子来比对的话，更是较小。刚才那美女比柳悄悄高不了多少，看上去很适合小鸟依人的个头。 但她散发出来的气场非常强大，明明是很可爱的五官，偏偏眉宇轻皱眼神锐利，所过之处所有的工作人员地低头不敢与之对望。 然而，她走进了“拱卫司”的会场。 “难道……她就是拱卫司的指挥使，李梦瑶？！”眉千笑忽然惊道。 “李梦瑶是谁啊？”柳悄悄好奇地问道。 虽然她最近也常在中原武林飘，但她也并没有多详细地了解到各种资讯。而且拱卫司的性质属于朝廷，渗入江湖后也顶多算半个正道门派，对他们的了解更少。 “拱卫司指挥使，是一位超级大美女，貌似是皇上力排众议钦定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拱卫司的第一位女性指挥使。” 越仔细打量眉千笑越笃定自己没猜错，那美女身上的衣服有漂亮的飞鱼纹，腰间一把古色古香绣春刀……飞鱼纹那玩意可不是什么品级的锦衣卫的官服都能纹上去的，绣春刀更是越高级的锦衣卫佩戴得越高档。 “指挥使是什么意思？” 眉千笑忽然觉得脑子疼，连最基础的东西柳悄悄都不知道：“指挥使在拱卫司里面的意思就是大boss，所有锦衣卫的顶头上司。对于锦衣卫来说，要比她还要大的话，就只有皇上了！这里的‘大’指的是职位，不是三围哦，目前我还没有见过上围有她大的……” “明白了，笑哥，我不至于会误会在这个点上，你不必做这种多余的解释。”柳悄悄青葱玉指轻轻拍了拍眉千笑的脑袋，这是一个习惯，每当柳悄悄觉得眉千笑脑子出问题的时候都会这么做，反正以前她遇到很多东西出故障都是这样拍好的。 “肤浅……所以我就说，大多数人都如此肤浅！心里都yy有个巨那个啥的美女上司作伴，生活和工作各种香艳是吧？”眉千笑指了指瞬间少了将近一半人的东厂队伍，这些人全跟在那美女的身后冲进了拱卫司的招聘会场，“做人啊，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比较好，美女上司和自己过着没羞没躁的生活这种事情回家看看小黄书自己幻想一下就好了，现实和幻想是两码事！” “我说笑哥，那我们可以回去东厂那边的队伍了吗？”柳悄悄拽了拽眉千笑的衣服，指了指东厂那边明显已经少了很多人的大门，他们现在过去已经不需要排队了。 “嗯？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眉千笑这才发现自己站在拱卫司的会场之内。 “刚才第一个跟在那大美女屁股后面跑进来的就是你啊笑哥！” 什么！我竟然这么不要脸！都怪这三条腿啊，总是那么放荡不羁不假思索！ 眉千笑脸色有些尴尬，正想带柳悄悄出去，一回头，正好看见拱卫司会场大门关闭。外面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三司的分会场了，自然要把分会场的大门关闭。 “笑哥，我们不是要去加入东厂混吃等死和维护世界和平么？”柳悄悄有些不高兴，美目横瞪流光千转，双手抓住眉千笑的手臂一晃一晃。 “算了，当锦衣卫也一样可以混吃等死和维护世界和平。而且按照工作职能来看，锦衣卫维护世界和平的情况更多一些，便宜你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当锦衣卫吧！” 嗯，我们家悄悄多乖，摸摸头。 …… 今年又是这样。 李梦瑶雪白的长腿交错，快步到了拱卫司招聘分会场的边上，那里已经准备好两张华贵的椅子，她上去气呼呼地坐在了真皮座椅上，双腿不怎么淑女的一个大咧咧的交叉盘坐，顿时会场上许多男生都随那交叠的白花花的大美腿歪了半边身子，好似稻草被割倒似得。 每隔三年的一次大招聘，他们锦衣卫总是人数寥寥。虽然要比旁边“影都府”好很多，但全部人都去东厂是几个意思？东厂那边干的是什么事？一天到晚监督群臣疑神疑鬼，今天上报圣上那个臣子疑似受贿，明天上报圣上这个将军金屋藏娇，真要发现些什么到头来还是他们锦衣卫帮忙打生打死，大部分功劳还全tm被他们掠去……这种不务正业的地方去来作甚？ 他们锦衣卫，圣上的主力武士部门，战斗力爆表，精忠报国不辞劳苦劳苦功高，反倒没有东厂受欢迎，这些江湖武士脑袋都坏掉了吗！ 其实正是大家都明白锦衣卫“不辞劳苦”，所以才很少会选择报效锦衣卫。现今武林，真正还抱着“为正义而生”的抱负的侠士还有多少？学成武功，成就侠名，大多都是逐名追利之人罢了，而且来朝廷应聘的，更多是江湖上混不出名堂打算换个场所试试的求出人头地之人。 皇家朝廷只要有任何大事小事，首先点名派出的就是锦衣卫，先头部队是锦衣卫，主力军是锦衣卫，连殿后或者护驾的都是锦衣卫……一天到晚忙到死，连死了都不知道能不能出名。 他们选择吃皇家饭，自然都想去容易升官或者帮自家门派长脸拉关系的地方，锦衣卫人才济济，想出头可不容易，不想拼死拼活最后还只是个百户千户的小头头，高不成低不就一辈子。 “呵呵呵……” 一声压尖嗓子的笑声好似绣花针一般刺入李梦瑶的耳膜，难受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难怪我说来我们东厂应聘的人突然消失大半，原来是李梦瑶指挥使出头了……小小一个招聘工作，竟然要让指挥使出马，不知道该说你们锦衣卫一丝不苟，还是该说你们小题大做好呢？”李梦瑶身后不远有一处侧门，后面是三司府衙可以互相走动的共通大院子，从那侧门走入一个妖娆的身姿，用仿佛捏尖了的嗓子笑着说道。 那人一头长发分成数绺，两拨绕在肩前，脸上五官还算精致，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白粉末遮瑕。身姿妖娆是很妖娆，但风情万种的身段在胸前是莫名其妙的一马平川，大约和柳悄悄差不多吧。再看那身大内公公才穿的华服，大约都知道这位是什么人了，约莫是东厂的什么人物。 听谈话内容，锦衣卫和东厂的关系如街边传闻一样，气氛似乎不大好。 眉千笑站在会场最边缘几乎是门边的位置了，但只要他想听，运起内功相隔五十米外的简单谈话他还是能听到的。不过这次李梦瑶和那阴阳人的谈话，连柳悄悄都能听得清楚，无需什么功力。 因为他们的音量非！常！大！ “我说……关你鸟事？不对，你又没有鸟，当然不关你事。”李梦瑶一张嘴便是匪气十足，惊爆全场，但那些拱卫司的工作人员似乎见怪不怪，“另外，邵督主，本指挥使全名是你喊的吗？” “你……哼，李指挥使，好一个美人计，没有人想来锦衣卫，你就不惜用美色来勾搭……” 邵督主的话没说完就被李梦瑶打断：“李指挥使是你叫的吗？我是指挥使，和你们家厂公同级，你只是一个督主公公，你该喊我什么？” “李大人……早上好……” 督主，也就是东厂的二把手位置了，竟然一下子被李梦瑶的气焰压了过去，连三回合都撑不过去就低头拱手。职位差了级，是该做好礼节。这也是他们之间平时互怼惯了忘了这茬，在朝里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不会计较这事，告到圣上哪去也懒得理。但这里众目睽睽，传出去反倒坏了名声，所以邵督主只能按照礼数先做礼再说。 这个李梦瑶也不是省油的灯，对方拿自己这边大官参与小工作嘲讽，她直接就用大官有职别优势把对方压回去。那个督主怕是想不到自己本以为能借机冷嘲热讽一番，结果自己的后台厂公不在没靠山给他撑腰，直接被怼得跟狗一样。 “嗯，乖……打过招呼了就给老娘滚回去你们那边！”李梦瑶拎起面前的桌子上的茶杯直接往东厂督主身上砸过去，“没有经过我批准，谁让你们过来了？没看见这边是我们锦衣卫的地盘吗，我们正在进行机密要事，你擅自闯进来是不是想泄露当场拱卫司的内部机密！” 拿杯子而且杯子里还有热茶来砸人实在有点过分了，东厂督主本来可以借题发挥发作一下，结果没想到李梦瑶直接一顶泄露拱卫司内部机密的大帽子扣下来！内部个鬼的机密，鬼不知道今天三司都在搞招聘啊！但这顶帽子实在有点大，督主也不顾吃了大亏，连忙从侧门跑走了。 天啊，这两司不是关系不好，简直就是生死不共戴天的仇家吧？！ 第九章 伊人何以更憔悴？ “谁又惹梦瑶发那么大的火？” 一个白衣俏影从侧门入内，轻如微风，轻点巧步就走到了李梦瑶身旁的空座，大大方方地坐下，犹如一帘烟雨席梦来，梦得不真实。 “明知故问，你刚才不是见着了吗。” 见着来人，李梦瑶的语气马上松软如轻飘飘的棉花，还绽放了一个让人看了会头昏目眩的明媚笑容。 但人们的视线目前都不在她的身上，而是放在那古色古香散发素雅之息的白衣倩影之上！ 她容色绝丽，气度高雅，乍看之下还以为天仙下凡。肌肤胜雪，芊肢如白藕，仪静体闲，身后如有烟霞轻拢，所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都是先屏息，生怕吓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仙女。 所有人都看愣了半响，才突然如炸了锅地议论纷纷：“那位不就是……”“当今武林盟主林奇衣的女儿！”“我女神，江湖绝色第一人，林夕雨！”“谁是你女神？再敢占嘴上便宜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白衣飘飘仙气凌人的妙龄美女，正是被称为江湖第一绝色的林夕雨。这不是一群色狼闹着玩的排名，可是经过江湖唯一也是贩售量最广的江湖杂志《万事通》通过公开投票获得的正式排名，榜名叫江湖绝色榜。 榜上的排名每隔一段时间便更新，排名经常发生变化，但无论怎么变化，林夕雨都牢牢占据榜首，无人能撼动其位置。江湖第一绝色这名头从那时起就变成林夕雨专属的名号了，尽管她本人并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名号。 “那女子好漂亮……”柳悄悄是第一次见到林夕雨，和其他第一次见着的人一样，好似心中被雷劈中一般震撼，失神，脑子半响空白之后才回过神来。 在场很多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林夕雨了，作为武林盟主的女儿，林夕雨算是经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就算没有见过本人，许多盗画林夕雨的肖像画也早已被卖至脱销，没见过本人也在家里供奉过这位宅男女神的画册。不过就算很多人见过林夕雨，每次再见到，也都总会失神半刻，为对方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所倾心。 柳悄悄没有等到眉千笑的回应，扭头一看，却见眉千笑如僧人入定，直愣愣地盯着林夕雨看。 他的眼中千光辉转，好似包含了许多情绪，有开心、有忧愁、有失落……还有无可奈何的绝望。柳悄悄第一次看到眉千笑露出这样的眼神，她不知道里头有什么故事，但是她能确定，笑哥绝对不是第一次见到林夕雨。 “见你发威似只母老虎，怕你吓着今天来应聘的侠士。”白衣美女见着闺蜜，心情开朗，抿嘴一笑。那笑容有种静谧淡雅的端庄，气质确实不凡，“不过你做的对，人善被人欺。” “来人，备酒！”李梦瑶见着姐妹也是高兴，摇头晃脑样子没有刚开始那般盛气凌人，朝不远处的下人拍了拍手。 下人似乎一早有准备，迅速抬上来一坛密封的酒坛，在美女面前的桌子摆上一个大碗，当场开封倒酒。那酒坛才一开封，香醇的酒味好似有灵性一般，专门找人的鼻子钻，顿时场内众人只闻得一片香醇酒香。再看向那头两位交头接耳如花如画的美人，心头微醺，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酒香入鼻，眉千笑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上好的竹叶青！”眉千笑和林夕雨同时开口，但一人只是默默用了自己才能听见的气音，另一人声音清美雅然出声。 “你的嗜好我还能不知？‘开心的时候喝竹叶青，香甜回甘更让人尽兴’这话是你的座右铭吧！要是江湖侠士们知道江湖第一绝色是个酒鬼，不知道还会不会这般痴迷。”李梦瑶嬉笑道。 “你确定你现在帮我摆出的阵势不是已经帮我把这个秘密给公开了？”林夕雨看着只摆在自己桌子上的酒坛和大碗，苦笑道。 李梦瑶不嗜酒，所以这一坛玩意真真切切是只为她一个人准备的。 “哈哈……有吗？”李梦瑶只当自己不知道，哈哈一笑带过。 友人的小恶作剧林夕雨完全不介意，她很少交心的朋友，李梦瑶是一个。能见到好友一面，如此值得高兴的时候不喝上几口竹叶青确实是一件憾事，林夕雨才不顾什么形象不形象，捧起大碗就喝了起来。 尽管用的是大碗，但林夕雨喝起来依然是素雅大方的慢口细酌，看着那浅粉嫩唇，台下雄性侠士们纷纷恨不得自己就是碗中酒。麻蛋，自己活得连一碗酒都不如啊！ 伊人何以更憔悴……还是莫贪杯。眉千笑心中叹气道。只有他看到了林夕雨笑脸下暗藏的那抹惆怅，还有明眸中动人流转的光彩，是悲伤的光辉。 他心中百感交集，特别是思念，压根抑制不住投向那道白衣倩影。但他明白他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这已是他所能做到的缓解思念的极限。 “好了好了，开始第一轮测试！谁还在看这边？再看唤人把眼珠子挖出来！”李梦瑶见台下众人还在往这边瞧，小脸一下严肃起来，不怒而威。 面试官自然是拱卫司司下的人，有文臣有武领，听指挥使发话了连忙就宣布开始，并且公告规则。 眉千笑压根没在听，或者说，他压根已经进入一个无我的世界，身旁人事物皆虚，一片静阔的世界里头只有静站远处的眉千笑，和那婉婉品酒的林夕雨…… 忽然，林夕雨猛地抬头，目光如炬。下一刻，那道白衣倩影已经飘然落到了眉千笑所站立的位置面前。 但此时，林夕雨的面前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空荡荡的位置。 好厉害的轻功……柳悄悄吓了一跳，等他反应到林夕雨从座椅上起身的时候，回过神来林夕雨已经近在她身侧了。这轻功，怕是要赶上师傅了吧？不过她也略有所闻，武林盟主林家出了名剑快，第一代武林盟主，也就是他们师傅的死对头追光剑侠林飞冲，从名头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剑有多快。而要让剑快，自然需要身法相辅相成，所以林家的轻功也是当代一绝。 林夕雨眼神落寂地往四处张望，美丽的大眼睛里尽是迷茫之色，她看到柳悄悄的时候才稍微回了回神，这男子长得怎么这么娇俏可人：“这位侠士，请问你身旁原本有人吗？” 近距离面对满，柳悄悄才明白林夕雨的容貌有多惊人，那让人屏息不敢叹气、生怕气息惊扰了如雪花的雪丽肌肤，还有清澈明媚精雕玉琢般的五官，让她不禁感慨世上怎有这么好看的丽人……有这么好看的丽人就算了，怎这丽人还能有如此脱俗不凡的气质？ “或许有人，或许无人，在下没有留意。”柳悄悄笑了笑，礼貌地回答。 她还能不知道她笑哥和这位美人之间有问题吗！问题大到连笑哥都用上全力闪人了，能是她能解决的吗！只好帮笑哥兜着点，虽然她很喜欢这姑娘，但真要拉帮结派分边站的话，她必须站笑哥那边的啊！ “嗯，谢谢侠士相告。”柳悄悄那乌黑的大眼睛清澈无痕，甚让人喜欢，林夕雨对柳悄悄也稍带好感，点头离去。 或许最近累了，产生幻觉了吧……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应聘一个区区锦衣卫？ 林夕雨再次用轻功飘回座位，这次柳悄悄专心致志地看着了，林夕雨的轻功真当如踏雪无痕，身姿飘逸美如画。 坐没一会，林夕雨老往柳悄悄那头张望，发现自己这样完全乱了心神，干脆和李梦瑶低语几声，两人就这么相伴从侧门离去了。 第十章 无敌是怎么炼成的 招聘测试已经开始，拱卫司的安排的审查官已经开始测试了，在偌大一个院内的小会场空出六块小空地，各有一个审查官监考，参加测试的应聘者上去报上自己的姓名和来历，然后耍一套自家门派的功夫即可。 那边热闹哄哄，但是柳悄悄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多看一眼那边，只默默等着。 “哎呀哎呀，回来了回来了。” 果不其然柳悄悄猜得没错，那个林夕雨离开没多久眉千笑就回来了，在空中轻飘飘地落下，无声无息。 眉千笑轻功回来的时候用了没几层力，所以身影清晰可见，看起来还没有林夕雨飞来那一下厉害。毕竟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考核那头，他没有必要用上全力，所以轻功飞回来的时候比较悠闲。但是在林夕雨突然视线飘过来那一下，眉千笑是用上了全力，快得好像原地消失了一般。 他用的轻功名叫“飞光走影”，正是林家独传的轻功，和林夕雨用的轻功同属一支。为什么武林世家林家独传的轻功心法眉千笑会……没什么，因为他有一个喜欢乱摸东西的师父啊，不摸女孩子就摸些别人家的武功秘籍什么的，总之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林夕雨的“飞光走影”显然已经练到了大成，全力运功移动疾如星闪。而他的“飞光走影”练得境界更高一些，已达臻至，全力施为连影子都看不到。 扯远了，这些不光彩学来的武功不提也罢。 “笑哥，你和她之间有什么渊源？”柳悄悄眨巴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她心里藏不住秘密，大大个问号直接印在秀美的脸上，透露出她的好奇心，“不愧是笑哥，大家都是玩女人，我玩的是峨眉山上的小姐姐，笑哥玩的是江湖第一绝色，确实是有差距呢。” 喂！你的口头用词能不能斯文点，虽然都是老子教的，但在白木崖外乱说会得罪所有女人的啊！ 什么叫玩女人啊，你那才叫玩女人，老子是被女人玩！ “没什么事。”眉千笑摆出一个四十五度角看天满脸唏嘘寂寞冷的神情。 想表示的意思是：小屁孩别问那么多！ “没什么事你能跑那么快？”柳悄悄完全没看懂眉千笑的戏路。 看破不说破你不知道是吧！ “我去茅厕解手而已……” “大解还是小解？”柳悄悄竟然较真起来。 “混合双解……看，因为急着回来，还没洗手。” 咦……柳悄悄连退数步，眼神中充满了嫌弃。 这么说柳悄悄是相信了吗？！但是为何眉千笑感觉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哥每次上茅房都有好好洗手的好吗！ “笑哥不想说就算了。我们快去参加测试吧。”柳悄悄贝齿微露，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角度，示意刚才她只是捉弄他而已。 好天真无暇的笑容啊……笑哥感觉全身上下都被治愈了……眉千笑长长舒了一口，将刚才心中的郁闷用吐纳之息带出。林夕雨被乱了心神，他又何尝不是心中巨浪滚滚。需要定一定神了，否则连锦衣卫的测试都过不了就真是把脸丢到家。 “先说说怎么个考法，刚才我没在，没听到测试内容。” “很简单，第一轮先看个基本功。自报名字和来历，再打一套基础功夫就行了，只要能打完整一套就算过关。” “不是找对手对打吗？！就是类似打擂台的那种！” 眉千笑一听惊了！ 要他不露山不露水打倒对手他很容易做到，但是让他在别人面前表演一套完整的武功，那就有难度了！ 这里要简单介绍一下眉千笑所学的武功，才能让人了解到他的难处。 他作为师父的小白鼠2号，没错，他师兄是那个小白鼠1号。他们学的是师父任你们行横行江湖霸道无敌的自创功法——“乾坤大挪移”……此功法灵盛天地万物，拥有窥探空灵之诡异，又有大道无边之宏博，不得不说能创建出这么一套功法的任你们行真是一个玩俗世乐红尘的天降半仙。 但这老家伙竟然到武功练成大臻之境才发现了自己创造的“乾坤大挪移”另有玄妙，从这方面看来，又不知道该不该收回以上的赞美之言。 “乾坤大挪移”一共七层，它不是外攻武功招式，它就是一套修炼内功的心法。此功法每进一层，都将之前修得的内功翻上一番，上到七层，内功之劲可说是源源不绝，世上无人能比。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地方，任你们行发现“乾坤大挪移”还藏有别的奥妙之处。每修炼至下一层，乾坤大挪移会将之前的内力和功法重新梳理一遍，就算原本有练岔气或错乱经脉的部分，都会将其修复，并令体内即使杂乱的功法也融合起来，达到一个圆融一体程度，让人发生质的提升。 他突发奇想，我他喵故意练得走火入魔，能不能修复呢？这么一来就可以每一层修习一个别的超级功法，两法齐练就算经脉逆冲或者走火入魔，只要突破一层就能圆融了啊！这么练下来，很可能做到一个人练会好几种独门功法！ 他十分好奇这个可能性，但他已经练至乾坤大挪移第七层层臻至，无法自己尝试。还有，这么诡异的做法也不可能拿自己尝试啊，他又不是傻比。 于是，带着对武学奥妙刨根问底的探索精神，可怜的白老鼠1号就这么被拿来做测试了。他让师兄开始修行“乾坤大挪移”功法的同时，扔了一本别的秘籍让他同时修炼。 那本秘籍叫《九阳神功-中卷》…… 九阳神功那是比乾坤大挪移还要阳刚，还要霸道的功法，相传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位得道大师流传下来的最顶级功法，练成九阳神功能让自身体质变得至刚至阳，内力自生高速成长，身体强悍程度飙升，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堪称人形火车头。 但这他喵的只有残卷啊！如果有整卷，任你们行怕是都要放弃乾坤大挪移去练九阳神功了！这玩意别说和其他不一样经脉运功的功法一起练，单单只练这只有三分之一的《九阳神功中卷》就足够人练到走火入魔原地爆炸！ 果不其然大师兄练着练着就走火入魔了吧，果不其然大师兄差点被师傅搞得功力凌乱原地爆炸了吧！任你们行当时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弥留之际的师兄耳边喊“干巴爹！你要撑过去！撑到突破第一层就没问题了！不要死，坚持！”。那声从东洋学来的“干巴爹”喊得音调尤其高亢，原因不明。 或许是大师兄命不该绝，大师兄苦苦坚持身上的痛苦，在原地爆炸之前突破了乾坤大挪移第一层，他凌乱的内力全部被修复了，练会的那部分九阳神功也稳定下来，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原本应该是好事，但是任你们行的实验却宣告失败。 因为大师兄的九阳神功随着乾坤大挪移安定下来，相当于练成了一部分，九阳神功的威力实在可怕，让大师兄的身体素质和资质每日都获得蜕变，还没来得及学会师傅扔给他的第二本其他功法，就直接把乾坤大挪移练到第四层……体内功法的形势变成残卷的九阳神功反客为主，乾坤大挪移反倒为辅的情况。 虽然大师兄这样练出来也很厉害，但还没达到师傅心中的完美境界……2号小白鼠眉千笑就这么迎来了自己悲惨的童年时光。 师傅这次再也不敢碰九阳神功残卷了，不是怕眉千笑原地爆炸，而是怕再一次被九阳神功残卷抢去体内功法的主导地位，于是他精挑细选，为2号白老鼠制定了一套详细的练功顺序。 眉千笑练功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不断经历走火入魔要死不活的过程而已嘛，这里简单介绍一下修行结果就好了。 乾坤大挪移第一层：易筋经。第二层：太极神功。第三层：武林盟主林家的狂雷心法。第四层：峨眉真气诀。第五层：逍遥派的逍遥心法。第六层：任你们行另一门心法移花接木。第七层：没有了，因为还没有练到第七层。 他没有学九阳神功，不像大师兄那样能凭借九阳神功的提升急速学会乾坤大挪移，要练到第七层还需要一些时间呢。而第七层要学些什么，他的师父和大师兄也在烦恼着，感觉就像玩rpg游戏把角色培养到只差一步就能完美，对这最后一步格外谨慎，以免功亏一篑。 说起来大师兄到底什么时候也加入师傅那边一起玩儿他了啊！尊重一下本人意愿行不行！ 只看眉千笑练的这些功法，每一门都是江湖绝学，随便得其中之一练成，绝对能成为江湖一流高手，而眉千笑全都练了而且没有原地爆炸，所以可见眉千笑修得的实力有多么恐怖。而眉千笑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练的功法透露出去，要是被其他帮派知道他师傅去把他们的功法绝学全拓印了一本回来教给他，不全世界追杀他们才怪。 好，废话那么多，咱们回头来看看，有没有发现什么？ 对，没错，眉千笑一直在练功法，什么鬼武功套路都没有好好学过！ 因为没有必要啊，师傅说他功法已基本练成之后，他随手捻来一招就能暴揍对手，为何还要学成套的一套武功套路？ 第十一章 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 这里审查官要看的是一套武功招式，没有招式级别要求。 也就是说，你会耍一套完整的和广场舞一个级别的“五禽戏”，也能过关。 但他会个屁的一整套武功啊！ 哦，不对，他还是会的，毕竟任你们行的日月神教还是有一些拳脚功夫套路传下来。 有且只有一套，叫《把把自摸掌》，据说是他师傅打麻将的时候领会的，里头一共有三十六招，他们师兄妹三人都会，早上起来当晨练耍一耍。不过眉千笑学了之后发现里面除了前十八招耍起来像摸麻将，后十八招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猥1亵，感觉不是用在打麻将上边……所以说，老贼你不要把自己闯荡莺莺燕燕的招数悄悄做成日月神教的门派功夫啊！你不要脸我们这些弟子还要脸呢！ 现在，总不能在一大堆锦衣卫和武林正派侠士面前来一套魔教的标志性独传掌法吧！ 因为任你们行想增加一些牌友，所以他把这套《把把自摸掌》印成小册子扔给那些被他打服了的前来投奔或寻仇的不良分子啊！他们交了钱又拿了垃圾掌法不就以为自己入了帮了吗，不然怎么会闹出全部出去自立门派的魔教人士全都说自己是日月神教的分堂口呢。所以说日月神教被归入魔教之首也不是那么无辜哇，师傅你能不能不要再作死了！ 这就导致所有人都知道魔教的人都会这招掌法，甚至因为这套掌法看起来诡异非凡，被列入最具有标志性的邪派武功，盖上“魔功”的名号。在这里耍出来那是在挑衅名门正派和皇上啊！ 其他的武功套路眉千笑当然看过，但没有看过一全套打下来的。就算有看全，他也不可能认真去记下，所以眉千笑没有一套可以完整耍出来的武功套路。 “你怎么办，你能耍出除了《把把自摸掌》以外的套路来吗？”眉千笑有些焦虑地问柳悄悄。 柳悄悄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当然会啊，混进峨眉派学了最基础的峨眉掌法和春晓剑法。” “哦，那还不错……不错个鬼！你一个长着小胡子的男人怎么会峨眉派的掌法和剑法啊！你信不信你一套峨眉掌法完整打出来后，马上从四面八方冲出几十个锦衣卫把你拿下扭送去峨眉派审问啊！” “对哦！”柳悄悄黛眉深锁默默思考的模样蠢萌蠢萌，那张小嘴还下意识地抿起来，嫩唇看起来弹滑可口，“还有，我去武当山旅游的时候，山脚下一个老大娘教了我一套太极长拳！” 太极长拳这玩意虽说是武当派的独门武功，但易学难精，那些道士们不介意拿来当做锻炼身体的健身运动教于他人，和五禽戏一个级别的玩意，武当山下随便拽一个当地的农民都能从头到尾耍一套你看。柳悄悄能学到这玩意也就不足为奇了。 “也行，那你就充当自己是武当派外围弟子吧，反正那些道士们收徒甚广，自己收了些什么非入门弟子自己都不知道。”眉千笑很快就帮柳悄悄定好了她的身份，“这么一来，我们就要装作在这里才互相认识的，明白吗？” “好啊，假装不认识然后重新开始，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听起来很刺激。”柳悄悄笑道，小脸蛋还重重点了点头，“那你是什么来历？” 什么叫角色扮演游戏啊！少女，你听起来很上道嘛！ “还没确定，等我遇到审查官之后再随机应变。”眉千笑的脸色难得认真起来。 任何人都不能成为他迈向混吃等死这一崇高目标的绊脚石！ 待考试的人没剩多少的时候，柳悄悄找了一处考核的空地走了出去。考试的人见没有人考核直接上去便是了，没有叫号的。 柳悄悄一亮相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她那小身板看起来单薄得和少女似得，五官还特别精致，眼神清澈，气质温和，连直男都忍不住多瞧几眼。 “在下柳悄悄，扬州人士。未入武当派但在武当山下曾偶遇一武当仙逸飘飘的得道道士，甚是投缘，于是教于在下武当派外围拳脚功夫和简单太极心法，在下回去自行修炼数载，目前小有心得。目前属于无门无派的闲云悠鹤。” 眉千笑用仁慈的老父亲眼神看着柳悄悄，不禁赞赏地点点头。柳悄悄虽然单纯如纸，这是指品性。但是她毕竟还是日月神教的三大护法之一，深知不能泄露底细，所以她有她的一套行走江湖的说辞。配上她那清纯的外形，就算是胡说八道也一说一个准，一说一个信。 看，把山脚下遇到的老太太说成得道道士，学了一点健身操就当自己小有心得，偏偏那些审查官和围观吃瓜群众都他喵信了。 这些人是不是傻，随便在武当山下就能撞到得道道士了？在街边麻将馆里头还比较容易拽到几个！ “原来如此……但是柳姑娘，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呢？”审查官问道。 “什么女扮男装？老子妥妥纯爷们，不服来战！” 柳悄悄一听顿时炸毛了，这人是在摧毁她的人生方向啊，气得她拍着胸口美目横瞪。 不服来战你个头啊！你真的是娘们啊！算了，随她吧，这货如果偏执起来整个日月神教都拿她没办法，反正她上头有个护短专业户混世魔王任你们行罩着，罩不住还会甩锅给他这个世界最强弟子，有啥好担心。 说巧不巧，李梦瑶从侧门回来后看到这边热闹非凡也就绕过来看热闹了，而林夕雨说不舒服先回客栈休息，这一来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们这些人，看事物只看表面吗？”李梦瑶用手指戳了几下台上审查官的脑袋，霸气侧漏，“柳侠士是吧？今年几岁？” “回指挥使大人，十六。”柳悄悄照实回答。 “才十六岁，音线尚且稚嫩不正常吗？还有，看清楚他的外形，就算小胡子能做假，她那初长成型的喉结是假的吗？还有，十六岁的年华，年少气盛，所以咳咳……”李梦瑶说话耿直得比男人还男人，“所以那小小柳还特别有精神，你们全都眼瞎吗。” 众人这才留意细看，柳悄悄喉咙处确实有喉结，然后视线下移，我勒个去，宽松的布衣长裤竟然有一个隐隐约约成型的拱起，看得许多人顿生自卑之意。哇塞，还是李指挥使看事物比较能留意到“内在”哇！！ 审查官甚至想起刚才柳悄悄说的“纯爷们，不服来战！”，顿时心底冒出一阵寒意！ 看到没有，这就是诡术《易容术》的高深之处，柳悄悄是能完全消化此诡术的奇才，她易容出来的外形细致入微不出纰漏。像是喉结，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方式，做的惟妙惟肖。像是第三条腿，可能用的是黄瓜……啊呸，他们家悄悄一定不会这么污！ 不过她都连那里都懂得伪装，为什么还没有发现自己和普通男人有区别啊！ 第十二章 丐帮弟子？好吧，我是 “那么，柳少侠，请问你打算耍一套什么武功？”审查官把柳悄悄的信息简单记录好，接着考评。 有李梦瑶在旁边盯着，他一丝神都不敢分。 “太极长拳。” 这玩意太普及了，大家都会一点，只不过都和眉千笑一样，没有专门去学去记没有人会一整套打下来。 本来大家兴趣消退打算看看别地的考测，不就一个太极长拳嘛……但柳悄悄摆出一个平凡无奇的太极长拳起手动作，顿时又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她动作很规范地把简化版太极长拳24式耍下来，还是平平无奇，但是架不住她貌美如花啊！就算在女孩子中，也难得一见这么娇俏的美貌，一套太极长拳下来软糯软萌的，把一众侠士的心都捏软了，眉千笑估计怕有一部分人直接被掰弯，好可怜。 正好趁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柳悄悄那头，眉千笑立马挑了一个相隔最远的测评地走了上去。他需要随机应变浑水摸鱼，当然越少人看到越容易糊弄过去，人多眼杂，说不定就被看出了破绽。 “这位侠士，什么名字？”审查官公式化地问道。 “眉千笑，今年二十四，家住大西北，特别崇拜锦衣卫，看起来特别有钱，啊呸，看起来特别正义秉然！所以慕名前来打算投身锦衣卫，洒头颅抛热血，啊不对，抛头颅洒热血……” “别吹了，刚才在东厂门外的队伍里头第一个像痴汉一样尾随指挥使大人进来的就是你，本官看得清清楚楚。”那审查官冷哼了一声。 这位审查官年纪将近五十，在拱卫司内是个文职并且有官职在身，官府文人大多不太混江湖，所以说话带点官腔自称本官。但别看是个文职，但审查一套基本武功打得好不好还是没问题的，毕竟是在战斗部门内工作嘛，不会打但天天看别人打，看多了就见多识广了。 卧槽，运气贼差，竟然好死不死撞上了一个第一印象非常差劲的审查官。 “见笑，在下敬慕指挥使良久，难得一见心情难以自控，哈哈……”眉千笑打了个不要脸的哈哈。 “行了，别废话，你接下来打什么武功？” “嗯？大人不问在下师承何派？”眉千笑有些意外，难道是被看破了身份，等会马上就喊出几十个锦衣卫冲上来把他拿下？ “你当本官瞎了眼？一看就知道你是丐帮弟子，还需要问吗！” 丐帮弟子？！你他喵眼睛瞎了吧！老子虽然相貌比柳悄悄差了那么一丁点，但帅男不应该和伪男比颜值的是吧，和潘安宋玉这些比，老子气质相貌那是高出不止一筹……眉千笑一边心中咆哮，一边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眼。 我勒个去，昨天轻功赶了上千里路一身臭汗，疲倦袭来他只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倒头打睡了，澡没洗，现在一身臭汗。用轻功一天赶上千里路啊，不是小儿科啊，那汗把他的头发都沾湿了，蒙头大睡起来后又差点迟到没空整理，现在那一头长发纠缠成一坨，像个鸡窝一样顶在他头上。身上这身布衣就不说了，本就是流浪汉级别。 他这模样谁看了不施舍几文钱啊！ “不过，莫说我们拱卫司，整个三司都没有丐帮弟子前来应征过，你算是第一个了。说起来，丐帮弟子有什么入门武功？还真没听说过，让本官见识见识。” 审查官这番话听得眉千笑心里乐开了花！原来没有丐帮弟子入司啊，你没见过丐帮的武功啊，那老子就丐帮了！ “大人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在下的身份。没错，在下正是丐帮弟子，但是年纪尚轻，派内又人才济济，到现在都没有混出什么名气，怕是帮内都不知道在下这一号人物吧。” “废话，还用说，一看就知道你混得奇差！丐帮弟子用身上的布袋数量来区分级别，一共1至9袋逐级递增，老子还没见过有一袋都没有的弟子！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原来还能有混得这么差劲的人！” 我的天，虽然自己成功塑造了自己的来历，但人设似乎有点糟糕啊！大家都是外围弟子的人设，为啥柳悄悄就很受欢迎，他眉千笑就人人嫌弃啊！外围弟子没袋袋不行啊！ “报上你即将展示的武功，然后就可以开始了。”审查官翻开自己面前的册子，准备做记录。 丐帮的武功……老实说，眉千笑对丐帮的武功算是比较了解的，因为他和丐帮帮主洪一公交过手。 那又是一个坑弟子的故事了。 很久很久以前，眉千笑不知道那时自己出生没有，只能这么形容了。 那时他师傅和丐帮帮主在不知道哪个大澡堂里巧遇，据说是一起在隔墙上用上毕生绝学打洞偷看隔壁女澡堂时对上眼的，随后臭味相投成了好朋友。任你们行和洪一公真是一见如故，特别是对洪一公的背景尤为同情，看起来和他自己差不多惨。 丐帮啊，帮里全是叫花子啊，简直就是天下间最穷的人的集合地了。而作为穷人之首，洪一公和他这个到处欠一屁股债的瘟神是一个级别的悲剧。 他们俩交往甚密感情至深，毕竟是一起寻花问柳还有耍流氓被追扁过的难兄难弟嘛……直到眉千笑16岁那年，他师傅带他下山走了一趟，那两人的感情才出现了裂痕。 他师傅带眉千笑下上，第一个上门拜访的就是丐帮掌门洪一公的家，可见他们之间感情有多深厚。平时他们都在外头惹是生非，这一次终于是任你们行第一次上门拜访，那一刻，他师傅的人生价值观崩塌了。 洪一公住在接近城区的一处矮山，家里建得只比王爷府差了一点，家里下人奴婢上百，老婆两个，妾不下三，家中金碧辉煌，户外整座山都是他们家后院，吃饱饭在后院散个步怕是第二天才走的回来……洪一公穿着一身荣华缎衣出来接客，看起来就像个良田万亩的土财主似得！ 他师傅认真仔细问了一遍才知道，洪一公平时那一身粗布烂衣是在江湖上走跳的时候用的，毕竟是丐帮掌门嘛，当然要穿得标志性一些。但是穷，那是绝对不穷的。丐帮弟子乞讨所得都是要往上缴纳一部分，虽然丐帮会将大部分财物用来支援一些确实揭不开锅的弟子和穷苦人家，但千千万万丐帮弟子缴纳上来的钱财积少成多，数量相当可观！那一小部分剩余当然归帮主打理……任你们行怕是不知道，丐帮的帮主，其实富得流油。 可耻的无产阶级的叛徒，吃俺老任一掌！ 他师傅感觉到了深深的背叛，他们的革命友谊竟然如此脆弱，一间大宅子和几个小老婆就打碎了个稀烂。 洪一公莫名其妙被任你们行大骂一顿当然不爽，老子掌管的虽然是丐帮，但谁和你说丐帮帮主穷了啊！ 两人在漂亮的大宅子里互相开骂，从主厅骂到厨房，再从厨房骂到客房，差点抱在一起在床上滚了。眉千笑坐一旁嗑瓜子看戏。 洪一公作为乞丐头子，粗秽的语言张口就来，骂人功夫当属一流。可惜他碰到的是一个天天混迹在不良场所立志拯救所有失足妇女的混世魔王，三个时辰之后终于败下阵来。 骂不赢就打啊，江湖中人都这么处理矛盾的。然后他师傅正巧看弟子在旁嗑瓜子看戏，马上就坑他弟子了。 “我和你打是欺负你，让我弟子和你打，我弟子输了我和你们家旺财一起帮你看护院子一个星期！你输了就请我去怡红院吃喝玩乐一个月！” 旺财是洪一公他们家养的宠物狗，眉千笑很怀疑洪一公独创武功《打狗棍法》是不是逗他们家狗的时候研发出来的。 这感情好啊，洪一公没想到任你们行还是一个挺有气派的高人。任你们行和他打，确实有点欺负人了，所以让他一些，让弟子和他打……任你们行的形象在洪一公心中顿时高大了不少。 只是洪一公不知道，任你们行老谋深算阴了他。那时的眉千笑已经可以把任你们行当皮球打了，用易筋经当基础练成的功法，底子确实相当厚实，就像盖高楼最重要的就是地基，易筋经就是最扎实的混泥土地基。眉千笑用易筋经当底子，那时乾坤大挪移大约到第四层瓶颈，可怕的功力已经让他师傅再也不敢和他过招了。 开打之后，眉千笑用第一人称视角近距离欣赏了一遍《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后，那老头冲上来贴身肉搏，他可受不了这么恶心的行为，只好随便一招《把把自摸掌》就把那老头拍翻了。 所以《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他大约也能模仿出个七八成，当然，没有认真学过也只能耍得徒有其型不得其神，和洪一公耍出来的不是一个档次。 但是，在这里表演降龙十八掌真的好吗？那是帮主的必杀技，据说只有帮主和下任帮主才能练，他一个一袋都没有的丐帮弟子耍出来怕是要出事吧！ 第十三章 穷酸相 “那个……这个……”眉千笑思前想后，灵机一动，反正都说了丐帮没有入过拱卫司的，他们对丐帮的功夫也不怎么了解，他自己编一编糊弄过去不就好了，“我们丐帮弟子入门拳法有……《醉拳》！在下打一套醉拳给大人看。” “醉拳？” “对，这套拳法在丐帮内也比较冷门，是某位爱喝酒的长老喝醉后独创的。” “行，耍来看看。” 眉千笑沉下气息，让自己眼观鼻鼻观心，打算临时编一套拳法，就算有些奇怪也可以把锅甩给所谓的长老，喝醉了耍酒疯所以套路怪哉嘛。 但是他发现自己一沉下心境，那道白色的倩影像梦魇一样，不折不挠绕上心头……越静心，越思念，一股郁气无处发泄，眉千笑忍不住动了。闻着人去楼空独自留在桌子上那坛竹叶青散发的酒香，让自己沉入一个心醉思醺境界，这才能让自己似真似假地发泄内心中的思念…… “昨日酒罢今朝醉，千愁却在今夜留。” “独观孤月留长影，对影又叹影单行。” “只期共月能梦会，不求连枝影成双。” “有缘悄见伊人面，伊人憔悴君断肠…… 君独一愿，愿伊人，一切安好……” 凄凄惨惨戚戚话悲凉，眉千笑心头一股苦泉没入心头，溢上咽喉，一字一句有感而发，语带哽咽。身随语动，人如醉汉摇摇晃晃，一出手拳头柔中带刚有实有幻，角度甚是刁钻，诡异莫测不按常理，型如其名——醉拳。 眉千笑也没想到自己身随心走，竟然临时创出这么有形有意的拳法来，当下也是一阵感慨。应当记录下来，以后传给后人……不对，自己不是要退休了吗，江湖做派还是少碰为妙。 打了怎么一套神乎其技精湛无比的武功，似乎太过分了一点，估计审查官惊呆了吧。 眉千笑抬眼一看，审查官果然惊呆了，那眼睛瞪得圆铃一般大，嘴巴张开，就差嘴角流点哈赖子就能送医院抢救了。 “啧，你这……” 审查官留下这么一句话跑了，那边柳悄悄也已经完事，他跑去那边找闲着没事的李梦瑶汇报情况。 不是吧，他露这一手太夸张了吗？竟然要专门向指挥使汇报？！ 完了完了完了……我不要当高手啊，我要混吃等死的啊！ “指挥使大人，那边有一个丐帮弟子，他打了一套乱七八糟的拳法叫什么‘醉拳’……下官不熟悉丐帮的武功，不好下判断，所以来请教指挥使大人！”那审查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朝李梦瑶报道，他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乱七八糟好像神经病一样的拳法。 眉千笑听了差点昏倒，这套临时创造出来拳法精妙绝伦，这家伙的程度太低完全看不懂啊！你才乱七八糟呢！ 李梦瑶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第一次有丐帮弟子来应聘啊。丐帮弟子从来没有来应聘过他们三司的招募，李梦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以他们的身份无论如何改朝换代都与他们无关所以无需巴结朝廷，也可能帮内有不得入朝为官破坏帮派理念，总之应该是有原因的……李梦瑶偶尔碰到丐帮帮主或长老，她也不提这事，大家心照不宣，关系还算融洽。 她快步过来，一双雪白美腿穿插交错，胸前像藏了两大袋装满液体的大皮囊，随着颠动上下轻摆……眉千笑恨不得两只眼睛能分别看向不同的位置，不错过任何美好事物！可惜他神功盖世，却不会老顽童周小通那招双眼分视啊！ “哦，不愧是丐帮的弟子。”李梦瑶一来就看到眉千笑站得笔直，嘴角流着口水，上下打量了一通后说道，“一看就一副要穷一辈子的穷酸相。” 喂！你长得那么可爱，身材让人疯狂，明明可以做一个让人朝拜的宅男女神，为何一张嘴就是毒舌啊！你才穷酸相，你才穷一辈子！ “我看看……醉拳？”李梦瑶拿起桌子上的记录册看，看了一眼马上笑得花枝招展，美得一园春花与之相比都要黯然失色，“名字，眉千笑……我去，连名字都很有丐帮风格啊！没钱笑？那你可以哭啊……” 对不起，我错了李大人，不，姑奶奶！我明天就劝我师父帮我改名好吗？叫‘有钱人’你觉得怎样？不要再诅咒我了好吗！ “好了，第一关就算你过了，去准备下一关吧。”李梦瑶似乎被眉千笑的名字逗乐了心情不错，纤纤玉指朝眉千笑点了一下，“但如果下次再给我发现你的视线一直往不该看的地方看，我就先把你送入净身房，然后再把你送去东厂！” “不要啊！李大人英姿卓越仪表非凡胸襟广阔，在下难得一见这才被大人的雄伟……气势给震慑得收不住眼睛，失礼了！”眉千笑立马一通马屁打过去，一副狗奴才的神韵惟妙惟肖。 拍马屁不是他天生擅长的，而是他后天学会的才能，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让他出钱请吃饭比要了他命还难的师父。正因为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监护人在，他们日月神教里的三位弟子全都各自学会了一门求生绝学：师兄练九阳神功阳刚十足一打起架来收不住手，所以师兄只要撸起袖子师傅就买单了。柳悄悄天生丽质性格至纯至善，再说，天下间所有女儿都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柳悄悄只要笑眯眯撒个娇就行了。 眉千笑则不然，首先他性格善良尊师重道，做不到像师兄那般欺师灭祖；其次，他尝试过柳悄悄的撒娇大法，差点没被师傅和大师兄一起呕出隔夜饭后联手乱棍打死……后来他才终于研究出这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大法，对师傅有七成成功率，用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他们这些日月神教门徒的求生绝学总结起来其实也就是简单几个字：师兄凶残，师妹纯良，眉千笑不要脸。 李梦瑶，粗俗糜烂之人见多了，文质彬彬之人也见多了，阿谀奉承之人更见多了，但像眉千笑这般光明正大承认眼睛偷窥之余还能把原因转嫁至对方太优秀之上，这般不要脸还是第一次见。心里鄙视之余，还觉得有些有趣。 “指挥使大人，不用他再耍一遍你看吗？还有，这人看起来品性不行，下官觉得不太放心……”审查官朝李梦瑶说道。 天盛帝治下，各地国泰民安，民风也回归正统。在当代，女孩子已经没有被禁止必须足不出户待字闺中，许多女孩子都可以走出房门享受自由，甚至少数特别优秀的女子能上朝当官——比如这个李梦瑶。武林中更是有不少女侠行走江湖，名气实力一点都不比男人差。 这正是因为精神文明建设初见成效，礼仪和道德逐渐完善的效果，大家对待女子在道德上有了较大的自我约束感，不像以前那般把女人当个物品似得。像眉千笑这样双眼乱剽的家伙，作为男人也不能说不正常，但没有人会光明正大地瞧，正面对待女孩子还是讲究个“礼”字，顶多对方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瞧。 而眉千笑这种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不遮不掩当面瞧人家美女胸部和大长腿的家伙，在普通人里头通常都会被认为品性不好，和街边地痞流氓差不多级别。 “无妨，起码他光明磊落，比阴险小人强多了。反正还有两关，如果无才……那也留不在拱卫司。”李梦瑶轻笑一声，那笑声清爽耿直，竟比一般男侠士还要爽朗。 童颜巨那个啥的，不要那么man行不行，老子会幻想破灭的啊！ 第十四章 雄壮威武，脑子没坏吧？ 眉千笑离开空地，柳悄悄一早已经在广场另一角等候了。眉千笑一来到柳悄悄身旁就惊觉数十股凌厉的视线抛射过来，顿时就明白这些都是被柳悄悄掰弯的死基佬。他们家悄悄那么可爱，就算伪装成男子汉，那也是俊俏无双的，总有意志不坚定的人就此踏入断背山，可怜可悲可叹啊！ 不过既然有人注意到这边，他就不能和柳悄悄表现得太熟了，从设定上来说，他们是来到这里才一见如故的好基友，啊呸，一见如故的好兄弟。 柳悄悄之前被他提醒过，自然不会乱了这层设定，看到眉千笑走来没有一下子搂上去，只是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喂！那些人的视线更灼热了啊！都以为我是情敌了啊！以为我是情敌还不打紧，问题是以为我也有龙阳之癖的同道中人啊！以后老子还怎么在娇花群中走跳啊！个别对我投来爱慕眼神的收敛一点好不，老子不是你们那一路人！ “笑哥，刚才你那套拳法好厉害！我刚才打太极长拳之余有看到！” 柳悄悄耍一套广播体操一般的太极长拳游刃有余，自然还有余力看向眉千笑的方向。那套醉拳的不一般柳悄悄看出来了，一般的武功谓之低阶武功，入门或基础低的时候修炼，徒有其型；真正高阶的武功，内里都有一股“意”。眉千笑刚才耍的短短十八招的拳法，就内含浓郁不化的“意”，里头的“意”是落寂和悲凉，感染了柳悄悄，让她好像看了一场男主角癌症女主角车祸最后男二和男三一起殉情的结局的悲剧爱情故事一样悲伤。 让人动情即为佳，柳悄悄被感动了，现在就像个粉丝看到做出佳作的偶像一样兴奋得小脸通红。 “还好还好，临时编的……”眉千笑嘴上谦谦虚虚，脸上喜不自禁。 就说嘛，好东西肯定会有人赏识的嘛！ “还有那首诗，非常好听！感人肺腑！” “还好还好，临时……” “从哪里剽窃过来的？” 喂！我情意浓有感而发编出来的好吗！要不是众目睽睽，老子反手就是一记脑门杀！ 就在眉千笑和柳悄悄笑闹之时，审查官那头宣布第二关的测试马上开始。 眉千笑闻言环顾一圈，发现原本将近五百人的分会场，眼下显得有些空荡荡。刚才那么容易的第一关竟然淘汰了七成的人？有没有搞错啊，来浑水摸鱼的傻蛋有那么多吗！好歹学套五禽戏才来啊！ 审查官宣布完第二关的规则后，眉千笑又开始感到焦虑。 第二关竟然又不是比武，而是文试。眉千笑不敢自称饱读诗书，但是如果他才高八斗那就不会来战斗单位参加应聘啊！战斗单位，考什么文试！你当入朝当文官啊！ 这次考试不是当众考，这个广场的正前方是一处高台，两米高，下面竟然被他们镂空做成几个单独的小房间，文试就是在里头单独与审查官进行。 这次考试听审查官点名进行。看着应聘的人一个接一个进出小房间，眉千笑忧心忡忡。特别是身旁有几个侠士临时抱佛脚在那默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还有“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多采两三枝。”。 兄弟们，李白的诗到底是在想家还是在想粮食你们给个准好不！还有王维的诗，相思之物你采那么多枝就不怕他老人家的棺材板压不住了吗！你们别背了，影响其他考生的心情不说，背成这个鬼样还不如交白卷呢！ 终于被叫到名字，眉千笑根据指引来到高台左边，进入一处小房间。 一进入这个小房间眉千笑就差点尖叫一声：“哪里来的妖怪，快把俺师傅交出来！” 后来看清楚这暗幽幽的房间内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抚了抚自己差点吓破的小心肝。 小房间内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两对面放两张椅子。一张眉千笑坐，一张审查官坐，隔桌面对面聊会天，这些眉千笑一目了然当然知道。 但是那审查官没有坐在该坐的位置上，而是双手放在腰后，挺胸昂首地背对眉千笑，站在角落一副感慨苍生的姿态眺望眼前的墙壁。没错，他喵的眺望着隔他鼻尖不到十公分的墙壁。 这审查官想给刚进来的应聘人员气势上的压迫，眉千笑也相当理解。 但是这审查官脖子以下站得笔挺，但是脖子以上的脑袋是歪的啊！看起来异常诡异！ 为啥啊？ 因为他高啊！ 这高台下的空间顶多两米高，他一米八的身材进来已经有些压抑了，但是那位审查官目测起码两米多高啊！审查官身高体宽，一身腱子肉连身上那身原本舒适宽松的飞鱼袍都被撑出了肌肉的形状！多么虎背熊腰的肌肉男啊，挤在这狭窄低矮的空间内连脑袋都伸不直，歪着头，半个脸颊还贴着天花板，看起来好吓人的啊！想摆谱能不能用一个正常人能接受的姿势，我他喵求你了好不！ “你来了？”那人的声音雄壮有力，和那身可以和大棕熊玩摔跤的身材完全匹配，“眉千笑是吗？” “是的，在下眉千笑。” “请坐。” “审查官也请，否则在下忐忑难安。” 眉千笑端正地坐好，他十分在意审查官的脖子，不，是脑子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他非常诚心地邀请审查官也过来坐下。 审查官闻言一笑，回过身跨步走来，健步如飞脚下生风，脸上摩擦着天花板发出夜猫子发春似得尖音，看得眉千笑心里难受，当下笃定，这货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审查官落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眉千笑，眉千笑也仔细打量审查官。审查官的相貌也和身材极为相衬，浓眉大眼蒜鼻大嘴，一看就忍不住惊叹好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但为啥大兄弟你坐下来还依然歪着头啊！刚才摆谱的时候扭伤脖子了吗！ “别见笑，昨晚睡觉时我落枕了，脖子有些酸痛。” 撒谎！明明就是刚刚非得在这里站直身子撞坏的！待会考试结束千万记得去看看太医，特别是脑子！ “我是拱卫司指挥同知，向日龙！” 拱卫司的指挥同知？！眉千笑愣了愣。 眉千笑对朝廷属下的武林势力多少有些了解，因为平日喜欢上酒馆小酌几杯，那里收集到的信息最全最广，他随便听听也增长不少见识。那个地方，什么样道貌岸然的人进去，一开始高谈阔论人文天理诗书礼经都无妨，几杯黄汤下肚之后，连自己的性癖是龙阳都会喊得街知巷闻……更别说其他正常一些的常识性知识了，天南地北范围极广，上到皇上昨天吃了几顿饭下到隔壁村老王家的大黄生了几个崽都能在这里听到。 拱卫司内的编制，指挥使一人，官属正三品，为拱卫司老大。指挥同知两人，官属从三品，相当于拱卫司副老大。再往下还有指挥佥事、镇抚使、千户、百户等等的官级就不细说了，但这些编制是在拱卫司独编的，官位与朝廷其他编制区分开来。也就是说虽然品级还在，但没有实权，拱卫司的官只能管拱卫司内的相关事物，手下也只有拱卫司的人。相对，作为隶属圣上的独立机构，其他官职也无权直接指挥拱卫司的人。 其他二司，东厂和影都府也都一样的性质。 之前看到那个东厂的督主，就是相当于这个向日龙职位级别的东厂二把手。因为有了那位督主被李梦瑶暴虐的先例，眉千笑忽然对二当家什么的失去了应有的敬佩之情。还是巨辱上司猛如虎啊，要跟老板就当跟这样的童颜巨，啊呸，跟这样的女中豪杰！ 另外，眉千笑想吐个槽，向大人你的名字当真名如其人相当霸气，想日龙……龙都想日啊！当今天子怎么会让这么大逆不道的名字出现！ 第十五章 第二轮测试是个坑 “同知大人，久仰久仰！如今一见，确实人中龙凤器宇轩昂才高八斗斜头歪脑，啊呸，邪魔外道见着都要退避三舍的真英雄！” 管你什么人，总之眉千笑万变不离其宗，一顿马屁过去就对了。 “呵呵呵……眉侠士你这样称赞我我也不会高兴的啦……”向日龙摸了摸歪着的脑袋笑得见牙不见眼。 很好，果然是个智障，这轮应该能糊弄过去！ “请问同知大人，我们这轮要测试什么。”眉千笑趁气氛不错，连忙扯回正题。 “没什么，你放轻松，就是问你一个简单问题。”向日龙歪嘴笑道，“请你简单介绍一下你们丐帮的情况，任何方面都可以，但必须是你在里面感受最深的，而非街知巷闻的。对了，你所说的内容真不真实我们会仔细查证，所以不要胡编乱造。” 眉千笑一听就明白这轮测试的含义是什么了。 这轮测试不是考智商和文笔，考的是身份。拱卫司作为隶属朝廷一个江湖势力，对忠诚度的要求特别高，毕竟服务的是当今圣上，总不能弄个刺客进来当皇上的保镖那么作死吧？ 这么说有点极端了，想当圣上的贴身保镖肯定是最受信任的锦衣卫，刺客想混到那个档次很难。但不代表没有什么牛鬼蛇神想混入三司机构，特别是一些为非作歹危害社稷的魔教中人。他们派些人混入三司，就算无法干一番大事，也能掌握一些皇家情报。 比如前不久的魔教天煞门几乎全部被坑杀在粪坑惨案，如果早早有情报人员得到锦衣卫的动向，哪会死得那么惨。 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许多魔教邪道的人趁此机会混入三司。这些人前来报名，当然报的是假身份，这一轮测试其实就是先简单地过滤掉这些人。临时抱佛脚的家伙，学一套名门正派的入门武学很简单，但让他们讲些门派内的秘闻或感触却是很难。这一轮肯定会把这些人过滤掉。 但是眉千笑也是要被过滤掉的旁门左道的家伙啊，而且他还是魔教日月神教的新晋教主呢！最大的大魔头可以说就在你们面前了喂！ 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柳悄悄，那家伙如果说漏嘴，分分钟就要被打入死牢听候发落，然后明天的新闻就是“拱卫司喜提魔教大护法人头，立下汉马大功劳！”。 “嗯？怎么了？你说不出来？” 向日龙语气渐冷，歪着脑袋的双眼聚拢寒光…… 看来这一轮考测，那些邪道中人反倒被瓮中捉鳖了。难怪来审查的是个指挥同知大人，其他房间内当审查官的估计也都是实力强悍的锦衣卫，遇上露出破绽的家伙直接就拿下，抓回大牢慢慢审。 “当然说的出来啊！那我就说一说我感触最深的事吧。那次我有幸受邀来到洪帮主的宅邸作客，那可真是大开眼界……”眉千笑突然摇头晃脑起来，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敲出一个深山和尚敲木鱼一样的节奏，用数来宝的速度念道，“同知大人你听我慢慢说。丐帮帮主洪一公，手下弟子数不拢，痴痴颠颠常发疯，其实是个老顽童。别看只是臭乞丐，家中良田上千亩，家住浅山处，院子没尽头，儿女妻妾成堆，下人丫鬟成排。别院养鸡鸭，后山放牛羊，马车两三辆，领养宠物狗。白天当乞丐，黄昏逗旺财，晚上数手指，看看翻谁牌……” 向日龙听得脖子不禁跟着眉千笑摇头晃脑，晃着晃着脖子都直了，但越听越不对劲连忙叫停眉千笑。 “停停停，可以了，别再念了！你过关，出去等候吧！”向日龙在桌上的册子上划了几笔，让眉千笑离开，“你今日在这里所说之事，切莫不能出去乱说！” “明白，明白……”眉千笑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洪一公那点破事让他出去到处说他还不愿呢。 出来之后他就又在之前的场地角落找到柳悄悄，看到柳悄悄安然无恙笑眯眯的模样，他才暗暗放下心。 “悄悄，你怎么比我晚进去，却比我还早出来？审查官的问题你没有乱回答吧？” “没有什么好回答的啊，审查官问我帮派势力内的情况，我说我是个孤儿，没出生前死了娘两岁半的时候死了爹，为生活所迫在外流浪，后来被一户土地主收养了回去当下人。但那土地主心存歹念竟然是个喜好龙阳癖之徒，想对我下手，他的四个儿子和八个女儿也都对我的帅气虎视眈眈，明面其乐融融内里惊涛暗涌。于是一个夜黑风高天打雷劈的夜晚，我逃了出去。之后有幸见到一个道士，教了我一套拳法和心法，我就在外四处游历了……” …… 眉千笑花了半分钟才接受了这样的设定，然后就问了一句话：“审查官对你娘的死没有任何怀疑吗？毕竟死得挺神乎其技的。” “没有，还一直喃喃自语‘我见犹怜、我见犹怜啊’在那嚎啕大哭，非常亲切地让我过关了。” …… 眉千笑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勒个去，拱卫司里头的该不会全是智障吧！你们家能先死娘再生你啊！ 这场测试之后，拱卫司招聘分会场内的人数又减了一半，剩下不足百人。第二轮的测试和之前不同，进了小房间的人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就是通了关的，从房门走出来站在这里；要么没通关的，一个都没见走出来。估计已经被抓进大牢了吧。 ………… 另一边，向日龙在眉千笑走后急急忙忙离开了房间，从侧门走到内里的一间办公用书房。 “那个丐帮弟子如何？是假冒，还是真的？” 李梦瑶大咧咧地交叉脚坐在椅子上，下摆絮柳状流苏全被叉开，那双雪白无瑕的美腿晃让向日龙忍不住瞟了好几眼才控制住自己的眼睛，答道：“回指挥使，下官让他过了。” “哦，看你的样子，你似乎也心存疑惑？”李梦瑶见向日龙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惊疑道，“把过程说一说。” 她专程让向日龙去把守眉千笑的第二关，正是因为自己心存疑惑，没想到连向日龙一脸迷惘地跑回来。 “是这样的，他一开始是这样的……”向日龙摇头晃脑，似乎在找刚才眉千笑数来宝的那个节奏，花了三十秒终于找对节奏了……又发现自己不记得怎么念那串词儿了。 “简要说，傻大个！” 李梦瑶一只鞋子就这么扔了过去，对于向日龙来说不痛不痒，但还要装作被开水烫着一般倒退好几步，咿咿呀呀喊疼。 “属下明白，我简要的说！” “等下，鞋子给回我……你他喵敢偷闻试试看！” “不敢，不敢，刚才下官只是鼻子痒想挠挠……喏，大人的鞋子，还温着的。” “余温你也他喵不放过？！欠揍！” 第十六章 身份怀疑 总之向日龙头上肿了一个包，非常严肃地和李梦瑶禀告刚才眉千笑的考核情况。 “普天之下，大家都以为丐帮帮主是一个乞丐头子，应当和乞丐一样睡破屋，天为帐地为席，任人笑骂我自乐的存在。能知道丐帮帮主家住大宅，活得和个王爷似得人，除了丐帮的两位长老，恐怕连核心弟子都不知道。毕竟这是一个保持丐帮信念不能倒的秘密。我敢保证，除去我们几个三司头头和皇上，普天之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足十个。” 李梦瑶秀美轻皱，眼睛看着地面很认真地思考着，向日龙也就敢趁这个机会多瞄几眼雪白玉腿。 “所以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是……他可能是丐帮的长老？”向日龙悄悄抹了抹嘴角的口水问道。 “丐帮的长老我们都见过，绝不是他，除非丐帮评选出了新长老。但此人稍显年轻，在重视谈资论辈的丐帮中还不够格当长老。” “所以此人会是……” “我猜测，此人就算不是丐帮的人，也是和洪一公有紧密关系的人。” “此人不能用？” “虽然不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但应该无妨。丐帮和普通的帮派不一样，丐帮除了是一个江湖帮派之外，还是一个带着浓郁社会阶层特色的组织。他们全部由社会最底层的人民构成，这一类人无论在什么朝代，都会存在。他们相当皇家富权的对立面，所以他们不会参与朝廷中的事，权贵的事与他们无关，牵扯上了就背离组织打算让穷人互帮互助的初衷，最终落得分崩离析的下场。”李梦瑶菲冷静地分析道，“所以他来这里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丐帮有事需要借用锦衣卫的力量；二是他与丐帮有密不可分关系，但不隶属丐帮。” “不隶属但又要假装丐帮，还和丐帮关系密切，哪有这样的人啊！” “有啊……比如洪一公在外头留下的私生子什么的。” “咦，还真是有这样的可能！”向日龙惊叫一声。 这样确实很符合此人目前展现出来的情况，就凭这些信息竟然能推理出这么个挺有板有眼的可能性来，相当厉害！他衷心佩服李梦瑶的缜密心思。 冷梦瑶能当上锦衣卫之首，可不是靠相貌身材或者一身武功，她这是入朝为官，没有一点权谋之术怎么可能立足在重要机构拱卫司之巅……可惜猜错了。 “只是猜测，此事可以以后慢慢查明。此人如果凭实力过关斩将，留下无妨。丐帮明面上看只是一堆无权无势的乞丐，实际上暗地里实力庞大，我们能与之交好是一件好事，就当卖个人情。” “明白！下官佩服大人的老谋深算！” “我老谋深算你的香蕉芭乐！那穷酸相比你会说话多了，老娘迟早要被你气死！”李梦瑶又赏了向日龙脑袋一个包，接着说，“还有，那两位的审查也由你负责，出了什么差错，你自己担这个锅！” “明白，第二轮属下已经让那两位安全通过了！属下现在去准备第三轮！” 向日龙急急忙忙又跑出去了，今天真tm忙啊，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不过能捡一下李梦瑶的鞋子也算赚到了，这只手不洗了！ ………… 拱卫司分会场剩下的人少了，准备工作也就进行得更有效率。 眉千笑和柳悄悄笑闹了没多久，一道威武雄壮的身影站上了高台，还没发话，那散发出来的彪悍气势就让分会场里的人声安静下来。 那人虎背熊腰，身高拔群，往那一站像座镇妖宝塔。身穿深蓝飞鱼锦绣武袍，腰间一把古纹铜色绣春刀，一位粗猛的汉子这么一穿也都显得端庄大气有品格。 那人正是眉千笑刚才的审查官向日龙。 “那位是‘锦衣金刚’向日龙吧？”“看这身材肯定是了！锦衣卫二把手，宫城高手榜排名第十的向日龙！”“闻名不如一见！当真是铮铮男儿！” 向日龙似乎是一个传奇，一早名声在外。他露面后眉千笑听到附近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这位拱卫司指挥同知，语气神色皆是向往和敬佩。 眉千笑如果没有遇见过向日龙或许会受他们影响产生一丝感慨，竟有如此像护国英雄一般伟岸身躯的男子汉存在。可惜问题是他之前遇见过啊，这货是个逗逼啊，他真心尊敬不起来。 “好厉害！要是我有他那个身材就好了……是不是该练练？” 柳悄悄在一旁瞪圆圆可爱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向日龙那一身腱子肉，用手从自己白嫩细滑的锁骨开始往下摸到大腿，一路畅滑没半点阻滞…… 虽然你这样的身材有点残念，但笑哥绝对不会同意悄悄长成那样的傻大个！不许羡慕那种健美先生的体格！难道你的眼光就止步于指挥同知了吗？不，你的人生志向应该要再高大一些，例如指挥使就差不多了，你该向指挥使看齐。学学人家练出来的那两座高峰，高耸如云，云深之处尽引人想一窥究竟；陡峭无菱，徒然高低之处引人想仔细攀登…… 勇攀高峰，这真是所有男人的信仰啊！ 想到投入之处，眉千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点什么出来。 他却没有料到自己这副模样落入了柳悄悄的眼中：“笑哥原来喜欢肌肉发达这一型……不愧是笑哥。” 等等，悄悄在说什么……不对，他刚才幻想李梦瑶婀娜膨胀的身材的时候，是不是面朝日龙，春暖花开？ 喂，悄悄，听哥给你解释！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是搞基，哥也要挑和你一样细皮嫩肉我见犹怜的小白脸啊！向日龙那种口味太浓重不适合哥啊！ “咳咳，我叫向日龙，是拱卫司指挥同知，和各位侠士初见，幸会幸会。” 没来得及让眉千笑解释，高台上的向日龙清了清嗓子，用雄厚洪亮的声音和大家打招呼。 他说话间，身后的高台又一翩翩倩影出现了，那几欲爆破苍穹的凶悍身材，不是李梦瑶还能是谁。她并没有走到前来，只是去到高台后方，坐在椅子上。似乎招聘的最后一试她将全程旁观。 看到顶头上司竟然出现在这小小的招聘会场，并且主动观试，会场内这些江湖侠士全都强打精神起来。首先李梦瑶是个大美女，在美女面前男人总是会下意识发挥百分之百的实力，这是天性；其次，李梦瑶是拱卫司顶头上司，他们这些人如果加入到了拱卫司顶多算普通锦衣卫，武士之流无官无品的小人物，连她一面都可能没机会见，现在是最好的一次让顶头上司看到你表现的机会。 “哈哈哈，我也不多说废话，最后一试很简单，只要把我放倒就行了。” 向日龙此话一出，刚才会场上人人燃起的炽热雄心烈火，瞬间好似被一盆冷水浇灭。 第十七章 第三试 要是他们这群人有能力把向日龙放倒，他们还需要来这里应聘？早就是武林之中独领风骚的大高手了！ 底下的人纷纷露出或不解或郁闷的神情，早在向日龙预料之中，他也就虚荣心作怪想看一看大家畏惧他的这副模样。 他在心底乐够了才继续说：“诸位侠士稍安勿躁。这次比试虽然是和向某对阵，但向某不会动手，向某就站着不动，任由各位出招。” 眉千笑一听有些感兴趣，他第一次遇到这种考试方式，于是在他的印象中，向日龙除了是肌肉男、智障之外，又多了一个标签——抖m。 “规则很简单，每个人可以朝向某使出三招，可用兵器，不可朝下体、菊花和脸等部位攻击，其他随意。打完之后自然有人为你们评分，最后一试全部结束后会宣布各位的考核结果。”向日龙比了一下高台边上坐了一排的审查员，所谓评分的人就是他们。 听到向日龙这番话，底下众人这才重新燃起希望。连兵器都可以使用，条件对他们非常有利。不过个别使用长枪的侠士有些意见，对不能朝菊花攻击这点抱有一些不满——连菊花都不能捅我还要这长枪何用！ 听起来挺简单，但眉千笑深知这场考试依然不简单…… 这个向日龙，眉千笑没有见过，但他在江湖内的传闻却是极多。 江湖练武，有人精修内功，有人精修外功，有人内外皆修。 内功修行困难，还有资质天赋的差异限制，能修得内功大道的人很少，大多资质平庸之辈想以内功修成正果，怕是要终其一生。修炼内功之人，早期和常人无异，但内力逐渐累积之后，拳能生风，掌能透劲，练至高深者能数丈外用真气隔空碎石，威力可怕。 外功修行相对简单，资质好的可以练“意”较为高深的高阶武功，资质差的也可以练硬功夫，也就是铁布衫金钟罩铁砂掌之类的，不断磨练可以修成的武艺。外功修行见效比较快，稍微练练体质就已经变得比一般人好，如果肯对自己残忍吃得了苦的，五年就能练出成果，十年成为成名大师。 内外皆修就是两种功法一起修炼，这类修行方式是最普遍的。严格来说，现在独练内功或独练外功的武林中人已经没有了，只能说精修内功或精修外功。主练内功的人同时学点拳脚功夫有啥问题，主练外功的人同时修行些内功又有何不可？只不过有主次之分。 这里说的内外皆修是指内外功两者不分主次的习武方式，这类人没有主外功的人成效快，但要比主内功的人早得结果。等他们练个十多年时间修成出来，只要天赋不要太差，皆可成就一方侠士之名。目前各大帮派都是内外皆修方式培养弟子，掌门也都是这么修炼的，目前普遍认为这才是习武的最终归途。 三种修炼方式无分对错，人各有志，选择合适自己的方式修炼即可。但内外皆修才是习武的最终归途这话，眉千笑不反对。 像他，就是精修内功之辈，不，应该说独修内功，外功基本没有学过。但他慢慢发现内功练起来之后，没有精妙招式的辅助，打起架来就像个力大无穷的猛汉一样，只懂粗拳乱腿，毫无侠士之风。外观不雅还是小事，主要是面对实力一绝的对手，没有精妙的招式打起来还真是有点费劲，人家招招出手妙手生花，你能一力降十会他能一巧掣千斤。 所以眉千笑现在也开始多留意外功的招式学以致用，他的情况等于先内功修成正果再补习外功功法，用先内后外的方式走上内外皆修的最终归途。 向日龙大概就是另外一个极端。 他年方三十，外功功法已经修成正果……外功修成正果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他名声在外正是因为他有一身金刚不坏的铁布衫。据说他成名之战，是以一人之力逮捕非常有名的两浙四十大盗。四十位大盗都是用刀的好手，而且力大无穷特别爱用斩马大刀。最后他用一身硬朗外功把所有人打趴，四十把大刀全部砍卷了刃。 那可是斩马大刀啊，抬起来放下，只用本身的重量就可以把一个人的脑袋干脆利落地砍下来。向日龙竟能以肉身硬捍，真不愧是铁铮铮的硬汉子。事后圣上感慨向日龙的勇猛，特赐向日龙“锦衣金刚”称号，“锦衣”是锦衣卫的意思，“金刚”是指刀枪不入勇猛过人的大罗金刚。在称号上能用上代表“锦衣卫”的词，说明他已被圣上认为是锦衣卫的招牌了，那是莫大的荣耀。 对付这样一位圣上都说是大罗金刚下凡的硬武功代表性人物，没点水平的人想让他身体颤一下都难！ “我先来！” 当先一位衣着华丽的侠士跳上了高台，那轻盈的身手让众人眼前一亮，这位侠士轻功不错！能有这样的轻功，武功再低也有限！ 那侠士长相还行，上了台先是朝坐在后方磕瓜子的李梦瑶拱手，脸上摆出自认为最帅的神情，自认为应该把李梦瑶的少女心弦给拨动了，这才转回头朝向日龙拱手。 很多人已经默默摇头，心叹这无知小辈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当今武林，知道向日龙这号人物的自然也都知道向日龙那点破事，这货可是半公开式暗恋着李梦瑶啊！当着向日龙面给李梦瑶抛媚眼，这不是找死是什么？还没录入拱卫司就已经注定要被穿小鞋了。 “在下鸿蒙崖弟子，郑永宁！”侠士喝道。 “哦，隐世鸿蒙崖的双绝——烈焰掌和寒冰掌，向日龙早有耳闻，难得得以赐教！来吧！” 向日龙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动起来，麻溜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个精光，裸着上身，下身剩条短裤。身上肱二头肌胸肌三角肌全部胀鼓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还会微微颤动，好吓人！ 他这么做估计是不想那身官袍被弄脏弄坏，但既然如此你从一开始就别穿官袍出来啊！果然是个神经病！ 衣服脱干净后向日龙站直不动，连个马步都不扎，朝郑永宁伸出手手掌，四支手指往内晃，示意郑永宁放马过来。 郑永宁不多废话，隔着好几步借助自己轻快的轻功助跑，右手收拢肋下，冲到向日龙身前拍出一掌。 掌势涛涛，刚猛有力，刮出的掌风带着灼热的焦味，高台下的不少侠士脸色都难看了许多，他们中大多数人自认都接不下这掌。 这小伙子内功和武功都有点小成了啊……眉千笑默默摇摇头，但是还差火候。资质低了一些，需要时间来弥补才能有所作为，现在下山还早了些吧。 “pia”的一声。 就是那种用手掌在肉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的那种声音。 郑永宁和台下众人都愣住了，那气势汹汹的一掌落在向日龙左胸上，凶猛的力气顿时犹如石沉大海，一股子炽烈掌风碰到对方身上立刻飘散无踪。 结果这一下变得好像女朋友挑逗性质地拍了男朋友的胸肌一下…… 那画面太美，眉千笑看不下去了，一转目却看到柳悄悄看得目不转睛，全情投入，就差朝主动出击的郑永宁摇旗呐喊“万受无疆！万受无疆！”…… 第十八章 这关不好过 郑永宁收回右掌，左掌高抬，掌上凝聚一层冷飕飕的寒气。 “小心看掌！” 左手一掌拍出，和之前一掌全然不同，好似两个极端。这一掌快如闪电，锐利的掌风如刀似剑，穿透力极强。 “pia”的一声，又是尴尬的一掌，这次打的是左胸。 郑永宁的手牢牢摁在向日龙的胸肌上，又愣住了，气氛顿时更加尴尬……这是什么鬼的第三关考验啊，是基佬相亲大会吗！抱歉，恕在下来错片场，告辞！ “再来，双龙出海！” 郑永宁一声爆喝吓了眉千笑一跳，你双龙出海还是四龙归巢都无所谓，别喊那么大声，哥的心脏受不了！ 他收回手掌，双手在空中挥出无数道掌影，空气中竟冒出缭绕淡雾。那是冷热空气交汇而生成，他一手烈焰掌，一手寒冰掌，运气良久才能让两掌聚威到自己想要的强度，一起朝向日龙击去。 一热一冷两掌轰在向日龙胸口，发出噼啪一声巨响！白烟之中一道人影倒飞出去，摔下了高台。 眉千笑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个向日龙外功大有所成之后果然开始修炼内功，虽然不知道选了哪门功法，但是是一门适合他外功的强体内功，让他的外功更上一层楼。 如眉千笑身旁这些吃瓜观众所说，郑永宁朝李梦瑶抛媚眼的行为着实惹到向日龙了，于是向日龙阴了他。 郑永宁的第一掌和第二章向日龙都只是纯粹用肉体承接，故而才会有打巴掌的声音。郑永宁发现自己的功力明显攻不破向日龙的肉体，决定挑战他还不能熟练掌控的烈焰掌和寒冰掌同时运用的高阶招式。这一招的威力显然已经超过了郑永宁可以驾驭的强度，这时向日龙才用上了内功，身体聚拢一层护体罡气，一下子把冲击力反弹回去。 还好向日龙只是想给点小教训，将反震力朝四面八方散去，否则将反震力集中在郑永宁双掌上，马上就能废了他的手。 这个郑永宁的水平真的上不了台面，鸿蒙崖双绝烈焰掌和寒冰掌走得是极端两面的矛盾及双融，一阳一锐，锐不可挡，双掌齐出更是拥有崩毁一切的威力。 眉千笑知道鸿蒙崖的情况也是听他师傅说的。他师傅经常无聊的时候就往鸿蒙崖那跑，鸿蒙崖是一个较为避世的门派，人数不多，掌门还是个寡妇……别误会，鸿蒙崖的掌门是个清修之人，第一次见到他师傅就知道自己与他不是一路人，他师傅还没能耍手段提出借钱的话就被揍了。这一揍竟然揍觉醒了他师傅的抖m之魂，以后每隔几个月觉得欠揍就过去找揍，还说什么很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超棒的嘿嘿嘿……直到眉千笑终于有一天明白“冰火两重天”竟然是一种特殊服务的招式，眉千笑才彻底觉得这个师傅是没救了。 郑永宁使用出来的双龙出海连他们掌门一成的威力都没有，这样的水平还真是别出来了，回鸿蒙崖多练几年去。巨辱上司对于你来说还早了点，交给哥来承受吧！ 郑永宁虽然手没废，但超负荷使用武功，受了不小的伤，被送去后边做包扎去了。 其他人一看才明白这个考试并不简单，刚才郑永宁的三掌比在场许多人都强悍，但那向日龙竟然连身体都没有晃一下。而且对方只是随意往那一站而已马步都没有摆出来，没出全力呢。 有前车之鉴，接下来再上的人没有留力，原本以为可以出三招似乎挺足够了，现在发现三招连给人家抓痒都算不上。从第一招开始就用尽全力，千万不要怕伤着他，有兵器的拿兵器，没兵器的也尽量想办法弄点兵器。 刀劈剑砍，鞭抽枪捅，各位侠士全部亮出自己的杀手锏，但普通招数全都拿这“锦衣金刚”没办法。后来有侠士开始用上脑子了，专攻下肢。就算是外功高手，下肢通常也要比躯干要弱。又或者能把下肢打得失重心，让向日龙动几步，也算是大成功。可惜向日龙外功已经修炼大成，全身上下都没有弱点，而且内功也稍有所成，一身罡气加体更是硬如钻石。大腿小腿脚趾头任由他们砍断剑劈断刀，纹丝不动。 还有用枪的侠士三招专攻一点，打算以点破面。这个想法眉千笑觉得不错，是一个破铁布衫的好办法。其实要以巧破铁布衫最好的方法就是以点破面，攻在对方铁布衫气弱之点，任何硬体武功皆有一个气弱之点，也叫做罩门。但是对于练硬体武功的武士来说，自身的罩门是天大的秘密，就连传授武艺的师父都不让知道，别人想知道很难。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以点破面攻击自己觉得顺手的位置。 考察慢慢去到最后，剩下没几个人，眉千笑觉得今天这一场比试恐怕没有人能撼动得了向日龙。 接下来上去那位，竟然是一位妙龄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身材该细的细该凸的凸，由于衣着比较宽松看不到特别出彩之处。但是从露出来的雪白藕臂和白嫩脖子能看出，该少女黑衣之下的凝脂肌肤有多诱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女子戴着一张半脸大小的雪白面具，只露出鲜艳朱唇和尖细的下巴。 可惜了，那半脸面具无法遮掩住所有瑕疵，如爬山虎般蔓延的伤痕露出了一些在面具之外，看疤痕的形状似乎是烫伤。面具之下是一张被毁容的脸。 “在下听风，指挥同知请赐教！”少女的声音如风铃随风响，叮铃叮铃响不停，欢快的声音让人听了不自觉心情愉快。 眉千笑忍不住笑了笑，大好年华的女孩子本应最珍贵自己的容颜，但这少女失去了容貌竟然还能无忧无虑纯真天然，当真值得敬佩和尊重。 “请！”向日龙依然保持随意站立的姿势，没人发现他眼神悄悄往李梦瑶那边飘了一眼。 李梦瑶看到了，但是依然优哉游哉地啃瓜子。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弄眼神交汇的？办不好比办好还难。 听风抽出腰间长剑，随意耍了一个剑花，顿时剑影重重。 现在很多年轻人都这样，练武专往花俏的练，好看是好看，但不实用……她的剑法看起来有些造诣，比这里许多人都厉害了，比那个郑永宁稍微差了一点。 她聚气全身力气，朝着向日龙肚脐眼刺了过去。这想法是好的，但是……如果这么简单就破掉铁布衫，那向日龙真是白练这外功…… 我了个大去！ 向日龙被刺了一剑后竟然捂着肚脐眼往后飞起一个大空翻，重重摔落地上，吱吱格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我那里怕痒！” 毕竟一个穿着小短裤的肌肉裸男在地上笑着打滚画面还是挺辣眼睛的，所以大家都觉得眼睛有点疼。 唯独眉千笑一脸惊讶……你妹的放水放那么明显的吗！ 李梦瑶啃着的瓜子直接喷了出来，大哥你有事吗？你随便晃半步就得了，搞个蠢驴打滚搞啥呢？ 李梦瑶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手下猛人如云，但就是没有几个脑子好使。突然，毫无预兆地，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伶牙俐齿一脸穷酸相的马屁精…… 第十九章 听风，倚雪。 “下一位！” 向日龙在李梦瑶杀人一般的视线下，停止了自己拙劣的演技。 台下的人惊讶归惊讶，但大多数人水平一般般，听风那几个剑花唬得住他们。就算是误打误撞弄倒了向日龙，但因为对方是个可怜的毁容小姑娘，也都不会和她计较，只怪自己怎么没想到攻击向日龙的肚脐眼呢。 眉千笑就更不会去拆穿这种事情，他是退休来养老的，不是来调查这位姑娘和向日龙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再说，这位姑娘在这里的实力算是中上，入了拱卫司也不算过分。 而且眉千笑没空理会那些琐事了，下一位应聘者已经飞身上了高台。 这次这位又是一位姑娘，装束和之前那位一样，一身黑色劲装。但她的身高比之前那位姑娘高，一双秀美的长腿稍微显眼，肌肤如雪莹，脸上也戴着一个一样的面具，但颜色是黑色。她面具以下的脸颊也露出一丝烫伤的伤疤。 这两人是两姐妹吧？眉千笑几乎可以断定，连身世都推测出来了。某天，天灾人祸降临在这两位可爱的小姑凉身上，一场大火或者别的意外烧伤了她们的脸…… 不过这位姑娘和之前那位气质不大一样，浑身上下散发出一阵冷冽的寒意，人如一支寒梅傲雪孤立，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然连眉千笑都有些动容。 只见她持剑斜垂，简单地朝向日龙说：“倚雪，请赐教。” 倚雪说完便举剑朝向日龙走去，步走游龙，身晃如影，高超的身法引起现场一片哗然。长剑不知何时已平举胸前，银光和美丽雪白的细脖争相辉映。 哇哦，眉千笑瞪大了眼睛，这个倚雪可不一般，向日龙可不要放水了，小心被砍死啊……这个倚雪，实力绝对在一流水平！ 别人没那么好眼力，眉千笑有，倚雪的长剑之上有一丝淡淡剑芒，那可是内功修炼有成并且对剑有独特见解才修炼得出的剑气，说明此人已经踏入真正高手的境界水平。踏入这个水平的人和普通高手之间的差距可是相当大。而且她对剑芒的掌控精准，刚好铺满长剑，神情不见勉强，显然她还没用上最强水平。 向日龙很强，但也不是无敌啊，对上同级别的高手站在那让对方砍，多硬的硬体外功也得挂！ 慌，很慌，超级慌！向日龙看着倚雪游龙步走过来，心里慌得一比！这位姑奶奶似乎是认真了啊！别说现在他不能动手，就是能动手他也没把握能打得赢她啊！向日龙都不顾隐蔽了，朝李梦瑶疯狂打暗示。 李梦瑶完全不理会，专心嗑瓜子。这位大姑娘压根不需要她去担心，要过这关轻轻松松，所以她懒得理会，只要向日龙小心点别被砍死就行了。 问题是向日龙担心的就是自己被砍死啊！ “倚雪姑娘，向某认输行不？”向日龙见李梦瑶不给指示，他只好按自己的方式来求生了，悄悄说道。 “倚雪想见识一下指挥同知的金刚不坏，一招便可。” 倚雪的声音也静悄悄，说完，人影已至。她就是这样么一个人，自己心中有数便我行我素，连对方的回答都不等。 她好似孤秋之上的大雁孤注一掷俯冲落原野，白银光彩不知何时已经点在向日龙的右肩上。快、准、狠，她的招式毫无花俏，讲究的是实用和效率。 对方用的招式眉千笑没看出师承何处，但眉千笑直觉告诉他，这人很适合当一个刺客，她追求的和刺客一样，要么不出手，要么惊鸿一击，一击必杀。 向日龙一个硬功高手，身法是弱项，完全跟不上倚雪的速度，只好迅速运气护身罡气，硬吃这一击。 空中响起细若无闻一声“叮”，好似两个琉璃月光杯清碰了一下，杯中酒来回荡漾，回音绕梁。 向日龙右肩用力往后动了一下，卸去强大的冲击力，被击中的部位产生了痛觉，但是步子一步不退。 “指挥同知金刚不坏名不虚传，倚雪佩服。还剩两招，放弃。” 倚雪收剑回鞘，那利索英姿让眉千笑看得暗暗赞赏，好一个冷如傲雪的奇女子！可惜了脸儿…… 向日龙连忙点头拱手，额头全是冷汗：“承让承让……” 确实是承让，如果倚雪全力刺来，或许依然不能刺破他的护身罡气，但他至少也要连退数步……如果在同一个位置上飞快再刺一剑，必然就破了他的铁布衫。一个修习硬体外功的高手，如果硬体被破就等于全身都是破绽，落入绝境。 不愧是倚雪公……姑娘，实力怕已经在他向某之上了！ “好了，下一位！”李梦瑶突然插话高喊。 本来今日对于她来说，倚雪和向日龙这一战最为精彩。只是她忽然很感兴趣，那个丐帮穷酸相会怎么破向日龙的铁布衫，而倚雪之强早在她意料之中，一早知道结果的比试看过了就赶紧过场吧。 “啪啪啪……” 倚雪飞身落下高台和听风站都一块，这时场上竟然响起了掌声。所有侠士发自内心地位倚雪鼓掌，毕竟全场只有她是以实力击动向日龙的身体，强者为尊，值得他们奉上掌声！ 剩下没有上场的人只剩两个，眉千笑见柳悄悄摩拳擦掌打算上去，悄悄朝她说：“我先上，否则你过不了这关。” “好，笑哥加油！笑哥可要控制住力度，别暴露哦。”柳悄悄俏脸扭到一个外人看不到的方向，朝眉千笑吐了吐樱粉色的小舌头，搞怪的样子让眉千笑心脏怦怦直跳。 搞什么幺蛾子，咋会被自家妹妹给弄得心猿意马的？难道是因为柳悄悄多了下巴一点胡子导致的？难道他心底是喜欢小胡子的基佬？神经病！眉千笑晃了晃头，起身跳上高台，朝李梦瑶、高台边上的审查官还有向日龙各拱了拱手，礼多人不怪。 “我认得你，数来宝！” 向日龙看到眉千笑上台，一直严肃着的脸忍不住咧了咧嘴。因为看到他就想到他那节奏有度内容风趣的数来宝，像个逗逼一样。 “指挥同知大人，在下叫眉千笑。”眉千笑不得不再次自报姓名，免得以后自己就这么被改名“数来宝”。 “好，来，让向某见识见识你的能耐！” “多有得罪。” 眉千笑朝向日龙再次拱手，却往反方向走去，来到一位审查官面前，朝他耳语了几句。 审查官挠了挠头，随后站起身来，眉千笑拾起审查官坐的板凳，回头马上朝向日龙冲过去。 那场面就好似一个在酒馆喝醉酒的莽汉打架，随手拾起板凳就往别人身上砸，看得所有人眼睛瞪得无比巨大。 板凳砸在向日龙身上立马碎成几节，这是理所当然的，向日龙的硬体外功连刀剑都难以伤分毫，何况是板凳？ 但是更惊人的事情还在后头，向日龙随着哗啦一声板凳碎裂的声音，应声倒地，巨大的身躯砸在高台上发出重重“嘭”的一身，扬起不少灰尘。 眉千笑扔掉手中剩下小半截凳脚，拍干净手上的灰……搞那么久，不就一板凳的事情，能不能让流程走快一点啊，午饭时间都错过就算了，晚饭不能错过啊。 第二十章 华而不实，但打得好看 “对于我们丐帮来说，最擅长最顺手的独门武器就是板凳，板凳乃是民间十大武器之首！方便获取，轻松携带，迅猛疾风，无论街头仇敌，还是护院狼狗，没什么是一板凳解决不了的！而在下偏偏正好独练板凳，威力不同凡响！” 眉千笑在高台上绰绰而谈，李梦瑶已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落在向日龙身旁检查。 这是……被打晕了。李梦瑶看到向日龙脖子上有一道淤青，人没啥大碍，还开始打呼了。 李梦瑶稍一思索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丐帮另一武功《降龙点穴》。这套功夫并不限制丐帮弟子学习，但能有悟性学成的人少之又少，后来近乎失传。如果结合降龙点穴，配合非常强大的力量，把没有全力施为的向日龙敲晕还是有几率的。 “没想到能见识到久违的降龙点穴，看来你藏得挺深。”李梦瑶讶异朝眉千笑说道。 “降龙点穴？”眉千笑一怔，“我用的是‘黄金右手’啊！” “降龙点穴，丐帮帮主洪一公所创，应对人体各处穴道拍击能产生不同的效果。而你架势粗糙武功底子薄弱，一看就知道武功水平很一般，但配合你右手的蛮力，倒是可以利用降龙点穴让无备的向日龙倒下。但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少年，‘黄金右手’还是少撸，啊呸，少练为妙……” 喂！老子的黄金右手不是撸出来的好吗！这个外表可爱的妹子怎么那么污，谁来解释一下！ 不过李梦瑶倒是帮他解释了怎么一闷凳子把龙向日放倒。 原来丐帮还有降龙点穴这种武功啊！哥现在才知道啊！ 眉千笑回想起当初和洪一公过招，那货打狗棍法和降龙十八掌都打完依然拿他没办法，冲上来就是对他一段乱摸，敢情是在降龙点穴了！他还以为洪一公一个糟老头要非礼他，一巴掌把他拍翻。 “没错，正是降龙点穴，但在下也只是略懂皮毛。”眉千笑诺诺道。 “拥有一招必杀技是好事，但真正遇到敌人的时候，总不可能让你一招吃遍天下。如果向日龙是你的对手，你压根连近身都不能，何谈一击必杀。所以你还是得练好基础功夫，少偷懒。” “指挥使说得没错，这一关比试在下占了天大的便宜。” “好，下一个。” 李梦瑶起身拍了拍手，示意大家不用理会向日龙，以他的体格大约躺半个时辰不到就醒来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整场招聘下来，李梦瑶竟然对这个穷酸相的印象最深刻。他刚才耿直地承认自己只是一招鲜并不是武功高强之辈，这种态度她很喜欢，比许多喜欢充大头的家伙顺眼多了。 她挺喜欢这种会动脑筋，但还算老实的家伙，尽管武功不咋地。 一个身材淡薄的美男子跳上高台，脖颈和手臂露出肌肤之处，如雪凝脂，看得连女孩子都要嫉妒。一张俊俏的脸清纯无暇，如果把下巴那点小胡子剃掉，当真可说赛西施。 李梦瑶一看最后一位应聘侠士竟然是这位美男子，嘴角挂着笑。她对这位大眼睛长睫毛满脸透露出清纯气息的美少年印象分不错，从个人想法上来说她挺希望他能留下。 柳悄悄跳上高台，美目看向倒地不起呼呼大睡的向日龙，挠了挠小脑袋。主考官睡得很熟啊，要不要叫醒他？ “没钱笑，你说说，接下来怎么考这位侠士为好？” 老子叫眉千笑，你发音标准一点行吗！你才没钱笑！ 眉千笑刚准备跳下台，突然被李梦瑶点名提问，愣了一下。 这一举正中他意，他最怕李梦瑶让人弄醒向日龙继续考试。柳悄悄目前能展露的功夫是太极长拳，心法套一套他们日月神教的移花接木也行，这两者都是走柔中带刚以柔胜强的路数，没那么容易露出马脚。但用这些功夫用来对付向日龙稍显软弱无力了，柳悄悄绝对拿不到好成绩。 “回大人，在下拙见，不如让这位柳侠士和刚才听风女侠切磋几招，当做考察内容。” “哦？此话何解？” 李梦瑶本来想的法子就是叫醒向日龙，不过眉千笑在她心目中是个挺有趣的家伙，故而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给出一个这样的答案。 这家伙眼睛挺毒辣，听他这么一说，李梦瑶心里在全场人当中做了个对比，也觉得这两位的水平差不多，拿出来切磋一番可以展示出自己的水平。 “听风女侠刚才刺中了指挥同知大人的敏感处才让指挥同知大人移动了身躯，按照考试内容来看，应当算满分，规则所限不允辩驳。可是，用这种方式赢得满分，台下众侠士或许有人心中感觉不公。让听风女侠下来切磋，一来可以考察柳侠士的实力，二来可以让听风女侠再多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功，我想听风女侠也想证明一下自己不是靠运气进入拱卫司。”眉千笑缓缓说道。 “听风，你意下如何？”李梦瑶对眉千笑的话很满意，这家伙果然有点脑子，提出来的建议一来可以平息向日龙恶劣演技造成的影响，二来公正地考察一番两人的身手，皆大欢喜。 这个柳悄悄的功夫并不霸道，挺适合听风发挥，李梦瑶相信听风能借此展现出一个让人信服的水平，当真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同意！” 话音未落，听风已经像一阵风一样跃上高台，半张面具遮不住她那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眉千笑愕然，没想到这位女侠不但不因为毁容自卑，反倒性格活泼开朗，十足的好战分子！ “好，那柳侠士的考验就以这个为准，双方点到为止。” 李梦瑶这个老大都放话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照办便是。 原本眉千笑以为一个揍人的考核已经算很奇葩，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更奇葩。一位模样俏丽但是是男儿身的美男子，一位身段婀娜但是相貌尽毁的女子，在一个旁边躺了一个只穿着短裤打着呼噜的裸男的高台上切磋武艺，这奇诡的画面很可能这辈子就只能见这么一次。 听风擅长剑法，点到为止干脆就只用剑鞘；柳悄悄内功阴柔取巧，配合一套太极长拳威力并不刚猛也不怕伤着对方。 没想到这两人的切磋，反倒成为这场考测打得最好看的一场。 两道杨柳细腰柔姿百态的身影不断交错，这本就极为赏心悦目，美轮美奂。 听风的招式花里花俏，耍出漫天剑影，看着是声势浩大，但大多都是虚招，真要遇上高手一下子就给破了。还好在场的都不是什么高手，看着漫天剑影不断惊呼连连，为柳悄悄捏一把汗。 柳悄悄的太极长拳也算掌握到精髓，以慢打快，仗着内功还不错，全将实招挡了下来。回以柔劲，犹如在剑影形成的竹林中漫步，刀光剑影全如落叶，擦身而过无伤分毫，印照得那张清秀的绝容绝世出尘 听风的实力其实还行，和各大门派的普通弟子差不多。柳悄悄如果使用自己的全部武功，实力能和各大门派的关门弟子一战，在江湖中算中上水平。所以柳悄悄的实力要在听风之上。 她们俩在这里表现出来的实力，也足够让高台下那群人信服了，大多数人都不会是她们的对手，来参加招聘的江湖侠士水平真的很一般啊。不过也算正常，混的好的资质好的都被各门各派的老大好好培养呢，哪会跑来当锦衣卫。人才这种东西，各大门派都一样明白其重要性，大家都守着藏着呢，一个帮派能不能传承下去，人才多寡非常重要。 除非像他这种带着退休想法的颓人，不然哪个大高手愿意来。所以出现了一个实力高强的倚雪，当真让眉千笑有些好奇，这种大高手来这里当锦衣卫，是闲着没事干吗？这种高手，至少得给个指挥同知的职位才配得上身份，初来乍到又不可能交给她那么大的权利……怪哉。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与他无关。 第二十一章 影都府小插曲 “嗯……” 在会场后方的房间，李梦瑶亲自查看所有应聘人员的评价，进行录用。 这事本来向日龙负责的，那傻大个现在还躺在高台上没起来，只能自己办了。 这次招募，李梦瑶是想招一些高手。可惜高手这种东西不是你想招就能招到，更多时候需要自己慧眼识人。 李梦瑶全程看了第三次考核，其实心中已经有谱，哪些人该留哪些人不该留心中有数，很快就做好评判。 李梦瑶等人过了没有多久返回会场，审查官站上高台宣布结果。 “听风、倚雪、柳悄悄、眉千笑，录入拱卫司，成为锦衣卫！” 这个结果眉千笑并不觉得奇怪。听风和柳悄悄实力在这里头算不错，倚雪更不用说了，而他刚才那一板凳也足够出彩。 随后还念了一大串名字，大约五十多人，录入作为“力统”。力统就是拱卫司里的卫兵，属于锦衣卫的手下，任何锦衣卫都可以申请调动。听起来像杂兵，但其实是作为锦衣卫后备役的意思，代表这些人看起来有成为锦衣卫的潜力。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锦衣卫，招募要求相当高，连区区力统也有较高的要求。 被招募的人悉数留下来，没有被招募的人慢慢散场，听风、倚雪、柳悄悄和眉千笑被唤上高台，李梦瑶和缓缓醒来的向日龙正准备和这几位正式员工说几句话意思意思。就在这时会场的门被打开了，六道倩影步伐脆落走了进来。 六道火辣倩影全部一身灰色紧身劲装，将纤细的腰线和饱满的上围完美地勾勒出来，双腿肌肉均衡修长有力，脸上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肃杀的眼睛。 六位美女身材相仿，好像专门挑选过似得，玉足利落，走上了高台。 “这怎么好意思，没想到皇家单位连妻子都包分配啊！！”眉千笑抹掉嘴角的口水，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六位全是上等身材啊，不是随便都能看到身材比例那么完美的女孩，“数量不对啊……哦哦哦，我懂了！我和柳少侠一人挑三是吧！连妾都安排好了……” 眉千笑此话一出，上了高台的六位蒙面女子一起朝眉千笑看过来，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梦瑶噗嗤一声就笑了，她样子本来就长得有些可爱，笑起来眼睛变成一个月弯弯煞是好看：“像你这么敢发白日梦的人我是第一次看见！她们都是影都府的人，你有种就娶去吧……对了，上一次有个江洋大盗对她们不敬，那人当晚就被五马分尸，缺了胯下那玩意帮他收尸的人到现在还没找到。” 原来是影都府的人！这些都是皇上的暗卫啊，全是杀人不眨眼的人间兵器，得罪了她们不把你大卸八块才怪！ 眉千笑连忙缩着脖子往后退，柳悄悄见他们家笑哥似乎怂了，连忙往前站几步仿佛母鸡护小鸡。眉千笑这一退退到了倚雪身旁，倚雪嫌弃地默默往边上挪了两步，视线压根就不愿意往眉千笑那边看，嫌恶心。听风性格倒是开朗，笑得娇躯耸动，悄悄和倚雪咬耳朵，说没见过这种奇男子……倚雪回话让听风离这种人远一点，小心有病。 李梦瑶终于笑停了，感觉他们拱卫司不是招了一个穷乞丐，而是招了一个活宝：“我新收的部下，江湖浪人不懂规矩请见谅。影都府几位大人过来，请问有何指教。” 影都府的工作性质不一样，相当皇上公开培养的死士，没有任何实权，也不会牵涉任何权利争斗，他们服务的对象只有皇上一个。这样的机构没有任何人想要与之为敌，一来没有意义，二来得罪影都府等于直接得罪皇上，所以在武力机构三司之**卫司和东厂都和影都府关系不错。特别拱卫司现任老大是李梦瑶，影都府的现任老大也是一个女人，都是武力机构位高权重的女人，相处起来更为贴近，两机构关系很好。 “招收工作非常不顺利，想向指挥使讨几个人。最近急需有武功底子的人手。”带头一位蒙面美女拱手说道，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干净简洁。 影都府是地下工作者，江湖侠士全为名为利而来，自然不会挑影都府这个机构，招人情况堪忧。 “理解。”李梦瑶点了点头，转身朝会场上剩下的人喊道，“今天招募的所有人听着，有自愿加入影都府的侠士没有？愿意转入影都府的侠士，我李梦瑶自会朝影都府总督为各位美言几句，多加栽培。” “那个……指挥使大人，我有一个问题。影都府里全都是漂亮的小姐姐吗？”眉千笑躲在柳悄悄身后，探头探脑问。 “算是吧。”李梦瑶笑了笑道，“怎样，你想去？” 眉千笑又瞄了一眼前面排成一行的美女，虽然看不到样子，但就这婀娜多姿的身段就让他心动不止啊！如果每天都和这么多美女一起做，啊呸，一起工作，工资低一点工作脏一点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嘛！ 他脑子里已经冒出各种在影都府里工作的画面：他拿着一份紧急文件走在一条木走廊边上，无意中往左边一看，一位黑衣美女弯腰捡东西露出的紧致臀线……非礼勿视，俩忙把视线撇开，右边练功房中美女们互相切磋不小心破衣走光，白肤银晃巨沟横壑……天呐，目光往哪看去都香艳无比！看得入神之际，不小心和前方一黑衣美女相撞跌倒。刚才撞到的两团软软弹弹的到底是什么呢，那触感啧啧！对方没等他细细回味，伸出秀美玉足踩在他的胸口，霸道地说：新来的，你走路不带眼吗？今晚到我房间来，让我好好惩罚惩罚你…… 对对对，我走路不带眼，不惩罚一下不行啊！你房间几号，我等会就去报到！把我往死里惩罚吧！ “我……那个……有那么一点……”眉千笑擦了擦口水，口齿不清地说。 “在影都府的驻地里，只有美女暗卫，你知道为什么吗？”李梦瑶反问道。 这家伙心里想什么从脸上看得一清二楚，让人特别想看他笑话，李梦瑶心中暗笑， “为什么？”眉千笑神色露出一丝迷茫。 “要派出去当卧底当然优先派男人，男人在暗地里办事方便多了。所以影都府驻地里只剩下女暗卫。” “男人都要派出去啊……那岂不是不能和暗卫小姐姐们玩惩罚游戏……” 什么惩罚游戏啊？李梦瑶听得一头雾水。 眉千笑正打算打退堂鼓，柳悄悄却和他说：“笑哥，你装成女人混进去不就行了吗？” 喂！这真是一个好主意，但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啊！你说我回答你“好”还是“不好”！下次有这种优秀的想法，回家之后再和哥从长计议嘛！ “女暗卫也一样有往外派遣工作，特别是后来加入的新人，信任度不足不适合留在皇上身边。而要女暗卫出动的任务，不少需要出卖美色，甚至去妓院当卧底……你做好卖菊花的准备了吗？”李梦瑶凑到眉千笑耳边轻轻道。 李梦瑶的小嘴微动喷出一阵兰香，身上还有淡淡的少女清香，眉千笑贪婪地嗅了几口，才觉得心满意足。这李梦瑶真是要命，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性格凶悍之余又有少女才有的幽香柔媚，饶是眉千笑内功沉稳都有些压制不住心底那股原始的欲望。 “不了不了，影都府的工作不大适合我，几位暗卫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实在抱歉。”眉千笑一听去影都府要不卖命要不卖菊花那么危险，连忙朝对面几位黑衣美女疯狂摇头。 “谁说影都府要你了？我们影都府也不是什么垃圾都招！”中间一位黑衣美女不爽眉千笑的态度，往前一站，面露杀气。 这妞什么意思？意思是他眉千笑还没资格进影都府是吧！哎呀，被小看了，老子堂堂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不对，是上任日月神教教主，还不够资格进你们小小影都府？你们可是走宝了！小心哥以后不关照你们！不高兴，哼！ 最后会场里还是有十多位被招入当力统的新人选择加入影都府。 他们有些和眉千笑一样被美色诱惑，有些觉得在拱卫司里头当力统有些埋没自己了，总之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李梦瑶也不会去责怪什么，反倒交代影都府不要亏待这些侠士。 得到十多个有武功底子的新人加入，几位女暗卫已经非常满意，朝李梦瑶拱手道谢，带着人走了。 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会场的门又打开了，来人很眼熟，仔细一看不正是之前那个被李梦瑶用茶杯砸跑的东厂督主嘛？ 李梦瑶有些意外，没想到这货还敢过来招惹她。 她正想过去给他好看，却见那督主嘴角带着冷笑，捏尖的嗓音高喊：“拱卫司接旨！” 第二十二章 三司之序 “奉天盛帝诏曰：朕知今日三司统招，繁忙之余心系三司。当今朝廷用人之际，求才若渴，期许三司能为朝廷觅得藏龙伏凤。为表朕之重视，令三司新招之良才，于馨芳公主百日宴之日于皇家围场狩猎祝庆。狩猎最丰一司，表现最英勇之辈，获赏‘御前带刀侍卫’。常年争吵的三司上朝之序，将由此次比试定出。钦此！” 邵督主念完之后，抬起头，光明正大朝李梦瑶露出一个阴笑。 “邵督主，圣上对三司统招之事如此看重，你为何不提前宣旨！”李梦瑶气急败坏，闭月羞花之貌涨红，天鹅一般的细脖处青筋尽出，在白如蛋滑的肌肤处极为显眼。 “邵某在贵司刚开始招募之时，不是来过一趟吗？当时不是李指挥使斥责邵某，说贵司正在进行机密要事，不得入内吗？现在要事已毕，邵某才敢过来呢。” 这封圣旨与三司招募有关，理应在三司招募之前宣读。此次宣旨的邵督主确实在拱卫司刚开始招募之时来过一趟，啥话都还没说就被李梦瑶羞辱一番赶了出去，并以机密要事为由不许他入内，大家都见着的，真要追究邵督主没有提前宣旨一事恐怕难以追责，反倒李梦瑶办事粗鲁自己惹上一身骚。 但拱卫司的人都清楚，两司争权夺利许多年了，彼此关系极差，见了面都把对方当狗骂，彼此心知肚明的事。这个邵督主故意进来的时候没有先声明皇上谕旨的事情，反倒先行挑衅，明显就是故意惹怒李梦瑶让李梦瑶将其赶出去，好借此理由躲过没有提前宣旨一事。 即使当时李梦瑶发怒，邵督主也可以表明自己带来了皇上的谕旨，那么拱卫司什么东西都可以靠边放，见谕旨如见皇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皇上大啊！但邵督主并没有这么做，故意让大家看到是李梦瑶把他赶走的，当事后宣旨谁也不能说他不对，反倒只能怪李梦瑶自找苦吃。 这份谕旨事前宣读和事后宣读所造成的影响非常大！能影响整个拱卫司的招人计划！ “你个没**的阴阳人，你阴我！” 向日龙连忙拉住气红了眼想冲出去干架的李梦瑶，在她耳边道：“大人不可，他手上拿着圣旨，此时他是钦差大臣，打不得！一旦动手，就是违抗圣旨，东厂甚至能借机给大人扣下一顶谋反的罪名！” 李梦瑶被向日龙一劝才勉强冷静下来，平时老针对邵督主成习惯了，差点犯下大错。 “指挥使大人，还不来接旨？难道，要我送到你面前？”邵督主阴阳怪气道。 骂本督主没**？阴阳人？你现在马上就要跪在本督主面前与本督主污秽的裤裆平视，你又能崇高到何处啊，小贱人？ 李梦瑶几乎要把贝齿咬碎，快步走下高台来到邵督主面前，单膝跪地高举双手，低头高喊：“臣，李梦瑶，接旨！” 邵督主把圣旨轻轻放到李梦瑶手上，笑道：“圣旨给了你了，邵某得马上回去给皇上复命。不过邵某以东厂督主的身份告知一声指挥使大人，免得指挥使大人还要花时间去调查……我们东辑事厂今日啊，招入了五十多位新辑事。这五十多位新辑事，要不，武功高强；要不，猎术顶尖……哈哈哈……” “谢主隆恩……” 李梦瑶捏着圣旨的手噼啪作响，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邵督主已经占了大便宜，并且赢了一场大胜仗，也看到李梦瑶吃瘪的模样，见好就收。狗急就不要追了，跳墙事小，反倒发狠咬自己一口，那就不值得。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容，转身离去。 等邵督主离开之后，场上应聘的人和一些锦衣卫都不敢做声，静静候在气得胸口上下猛烈起伏的李梦瑶身旁，等待这位拱卫司的主心骨发话。 “卧槽tm的阴阳人，这招真tm绝！”向日龙飞身纵跃落到李梦瑶旁，不比李梦瑶脸色好看，“他们作为宣旨人，竟然不提前宣旨！要是提前宣旨，我也tm召集一堆猎户，不就是一场围猎，看看鹿死谁手！” “唉……”李梦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此事皇上竟然让东厂的人来宣旨，其实心里袒护的是哪一边，她已经心里有数了。 没想到圣上竟然用新招之人的一场围猎当做比试，定下三司上朝之序，这有些儿戏了，李梦瑶无奈摇头。 这次比试，他们拱卫司不知有此事，按照原定计划走精英路线，只招募了四名锦衣卫。其余招募的只是力统，算作临时工，不能算入锦衣卫正编。也就是说围猎那日他们拱卫司只有四人参加，而东厂有五十多位或武林好手或专职猎户，胜负结果显而易见。 莫说东厂可耻，竟把猎户也招募入内。如果他们拱卫司提前知道这道圣旨，也一样会这么做。他们两司近年来勾心斗角，几乎可以说就在这一次要分出个胜负，投机取巧能算个屁。 李梦瑶心烦意燥，这次围猎，他们绝对不能输。因为那上朝之序，谁先谁后，代表着该司的地位。 拱卫司乃先祖最先创立，后才有东厂和影都府，那两司刚开创的时候许多人和资源还是从拱卫司借调的。作为最早的武力机构，拱卫司可谓独领风骚，至今经历了三朝，依然是朝廷最大最强的武力机构。但是，东厂借由其权威极重职能特殊的长处，也慢慢发展了起来，深得朝中大臣的支持，渐渐有要与拱卫司争夺朝廷第一司的地位。 东厂的野心路人皆知，但是，在李梦瑶接任拱卫司指挥使那时开始，才变得尤为光明正大。怕是想欺负这小女孩年纪轻轻羽翼未丰，将拱卫司打压下去。 当年李梦瑶刚上任担任拱卫司指挥使，朝野中所有势力都不看好李梦瑶，他们想不明白皇上怎么会让十四岁的小女孩接任拱卫司首领一职，拱卫司经历三朝之威名怕是要毁在这小女孩身上了。 没想到拱卫司内有不服之内乱，拱卫司外有东厂明枪暗箭的打压，李梦瑶都凭一己之力撑了过来。拱卫司至今依然巍然屹立，那些之前不看好李梦瑶的人，现在才明白圣上慧眼识珠，此女当真乃朝廷第一武官！ 说回三司上朝之序，自有三司以来，一直都是拱卫司在前，东厂第二，影都府第三，排序按照开创顺序排列。到东厂势力渐丰之后，曾向圣上提出要重新安排三司上朝之序，以实力说话，可安排任何比试。 当时圣上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东厂的这个提议，在皇上心***卫司一直都应该是朝廷第一司，谁也不能撼动其地位。 但到了李梦瑶上任后，李梦瑶知道皇上将不会再这么想了……因为当初是她李梦瑶逼迫皇上让她当的拱卫司指挥使，哪是皇上慧眼识珠。 第二十三章 拱卫司的面子 当时皇上表示，如果让她当拱卫司指挥使，前路将“无比艰辛”，早早有过为难的暗示。 但是李梦瑶坚持了自己的信念，选择了这条路。 皇上并不希望李梦瑶当这武统朝廷第一司的老大，不是因为实力问题，而是因为情分……李梦瑶之父是当今圣上私下拜把子的兄弟，在圣上刚当上皇上不久的时候，圣上的弟弟发兵叛乱，皇上和亲兵走散了，唯剩李梦瑶之父紧紧护在圣上身边。后来被重兵围困，李梦瑶之父换上圣上的衣服引开叛兵，这才让圣上找到机会脱险。而后李梦瑶之父被抓，被愤怒的敌将斩首剥皮挂于将旗之上。当看到李梦瑶之父尸首挂在将旗上那一刻，李梦瑶的母亲双目流血，不久之后病逝了。 不久后圣上有惊无险拨乱反正，事后最为悲叹的一件事就是李梦瑶之父的牺牲，其二悲叹的才是其被乱兵杀害的皇后和太子，可见他对李梦瑶之父的情谊有多深。 李梦瑶作为圣上好兄弟唯一的后人，圣上十分不愿意她抛头露面承担一个武力机构的头头，希望她平平安安，一辈子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为其父开枝散叶，保留血脉。可是李梦瑶被圣上左右为难都不为所动，甚至用此要求作为这辈子唯一请求……圣上拗不过她，就让她掌管拱卫司。 李梦瑶如此固执也是有原因。当初圣上遇到危机，正是因为拱卫司当任指挥使被圣上的弟弟收买，从中协助叛军，这才导致江山差点易主，也导致了李梦瑶的父亲命丧黄泉。李梦瑶是个倔性子的人，从得知事情真相之后便暗自下决心，她要继承父亲忠心耿耿之遗志，还要当这锦衣卫的首领，让这锦衣卫成为最忠心的武力机构，以祭父亲在天之灵。 有了这个目标之后，李梦瑶一直以来专心习武，专心学朝权之术，心无旁骛，加上其天资优异，十四岁那时已武功有成，至今年方二十已是大内十大高手之一。但也因为一直心系工作和朝廷，错过了女孩子当嫁之龄。寻常人家二八年华就已经开始找婆家了，二十岁算是晚嫁之年。 这一路走来虽然风雨摇曳，不过李梦瑶也算是稳住了拱卫司的威名，没让皇上找到机会撤她的职。其实到后来，皇上也被李梦瑶的坚持和努力感动了，一个小姑娘要把朝廷第一武力司办妥，谈和容易。后来并没有怎么为难李梦瑶，最近反倒有几次忍不住偷偷出手帮她摆平不少麻烦，她不知道罢了。 直到最近，拱卫司出了些问题，才让东厂抓住机会把“三司上朝之序”这事重新被提起。 这些事李梦瑶也是无奈，不是她出了问题，而是几位经历过两朝的老部下犯事了。 这几位都即是锦衣卫的核心人员，也算是朝廷的重要武士。但自恃在二王爷叛乱的时候救驾有功，连皇上都比较给面子给他们，于是开始目中无人。其中几位公然受贿，东厂一直都候着锦衣卫出乱子呢，每天都仔细盯着。马上发现了几位锦衣卫的问题，飞快收集好证据上报皇上。在天子眼皮底下受贿乃是大忌，皇上查看了证据之后龙颜大怒，直接革了那几位锦衣卫的职发发配边疆，拱卫司因此少了几位大高手顿时元气大伤。 革职其实还算小事，拱卫司人才济济少了几位高手不至于倒闭，受贿的事情皇上给面子李梦瑶把事情的影响压小了，拱卫司没出什么大乱子。但好死不死受贿的事情还没平息，最后一位经历过两朝的锦衣卫老臣惹祸了，惹得还不是小祸。 这货不贪财，但管不住自己第三条腿。 他那时正在追查一名恶名远播的采花大盗，追查到他最近要对南京一位出名的才女动手。他既然查清查楚了，自然早早做好埋伏，他本身又武功卓越，单人匹马就把采花大盗给抓了，捆成粽子准备打包回家。那名才女见对方救了她的清白，自然要出面感激一番，结果这货看才女清雅脱俗不似外头那些妖艳货，精虫上脑把人家侮辱了。 东窗事发之时他还推脱是对方报答自己救命之恩自愿以身相许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湖小说看多了，这位侠士，以身相许什么的也是要看颜值的好吗！以你的颜值，人家只会说“大恩大德小女来世再报”！来世再报！再报！ 作为皇都南京的大才女，那可是盛名天下的知名人物，不知道多少文人雅士钦慕，多少武林侠士尊重，连皇上都为对方才情所折服，让自己的几位公主多于对方来往书信，陶冶情操和文采。当时皇上一听锦衣卫办采花大盗结果把人家大才女给办了，才女告发对方后昨晚还上吊自杀，气得差点把自己胡子给拽掉，鞋都来不及换穿着就寝的步履亲自杀上拱卫司把李梦瑶等人臭骂一顿。 出了这档事给拱卫司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为了平复各地以文人为首民众的怨言，那位锦衣卫被判斩首。曾立过赫赫大功的高手被拉到街市斩首那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为他求情，反倒让所有民众喷了一身的唾沫，落下无尽唏嘘。 罪人已诛，民恨却难消，拱卫司的威名受到非常大的影响，这事情得过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平复了。东厂正是借着这个契机提出重新安排“三司上朝之序”。拱卫司自己不争气，这次再偏袒拱卫司对其他两司太不公平，皇上没什么好说的了，遂了东厂的意，并且让东厂去宣旨。护国以武，治国当文，全国文人雅士也是国家的重要人才储备，断不能寒了文人们的心。如果拱卫司丢了这个荣誉，那就当做小惩大诫，让全国文骚才子们顺顺气。 别看只是一个上朝的顺序，但对于拱卫司来说这荣誉可是比命都重要！ 拱卫司如果在李梦瑶手中丢掉上朝三司第一序列的位置，她哪还有脸面对他爹的灵牌，面对对拱卫司之前的诸位指挥使！ 朝廷内的争权夺势眉千笑一个跟着师傅四处躲债的家伙当然不知道，哪位掌门和哪位掌门私底下为女人撕破脸他或许还比较清楚一些。于是他看李梦瑶在那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好半响不说话，转头问倚雪：上朝顺序换了就换了，走前面也不代表有多好啊，枪还打出头鸟呢……所以为什么指挥使大人那么生气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倚雪回应眉千笑的只有狠狠的一瞪，再没搭理他了。她正在替李梦瑶烦恼呢，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识趣这么烦人。 “事到如此，也没什么好说了。我马上进宫面圣，看能不能让我们招募的力统算入比试人员。” 拱卫司在这里招人的工作是公开透明的，不少侠士知道结果，东厂也更是知道结果，就算还没有上报今日招募的详细内容于皇上，也不能偷偷篡改把那些力统更改成锦衣卫。如果篡改然后被东厂告发，立马就一定欺君之罪的大帽子扣下来。 李梦瑶和向日龙交代了接下来的工作后，飞快跑出了会场，牵起一匹骏马飞驰而去。 第二十四章 看脸的世界 拱卫司总部坐落在南京内某一区域，不愧是朝廷三大武力机构之首，占地非常辽阔。 一个大院子，围墙差不多围出一个皇宫小内城的大小来，宽敞气派的大门上高挂“锦衣总宪”几个大字。走进去是一个连接各处的宽通廊，正前方不远就能看到拱卫司宽大威严的办事大厅。通廊绕过办事大厅的后方，里头坐落四个小院落。虽然是小院落，但也都是分别能容纳三百人的院落，那个“小”字只是相对于整个拱卫司院子大小而言。 四个院落里头各自建立许多或住人或其它用途的房子，琳琳落落，十分别致。 眉千笑等四个刚刚入职的菜鸟，被向日龙带到西面的院落，托付给了一个锦衣卫，说以后他们就交由这位锦衣卫带领然后就跑了。 “我叫姜譲，拱卫司千户，四十六地煞之一。” 那人一身红紵丝纱锦衣，爽朗的短发。皮肤健康小麦色，一看就知道常在太阳底下跑。身材健壮，但不像向日龙那样肌肉横飞看起来可怕。这人身高也挺高，和眉千笑差不多，五官浓眉大眼，看起来有些憨厚。 “什么是四十六地煞？拱卫司里头还有邪派组织吗？” 柳悄悄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似到动物园看猩猩一样指着那人，朝眉千笑露出兴奋的笑容，连另一只手兴奋得举高高……举高高……要给香蕉…… 给哥放尊敬一点！这位仁兄不是猩猩！约莫是咱们以后的头头，别把人家当玩笑一样看啊！以后升职加薪还指望这位大哥呢！ 旁边的听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腰肢乱颤。眉千笑看着那正是娇媚可爱年华的少女，忍不住心里叹息，多好的一位姑娘，怎么就被火烧伤了脸呢，惋惜…… 今天第三试听风和柳悄悄战了一场，这两人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感觉，关系要好了不少。 听风听着柳悄悄童言可爱的话，走到她身旁和她解释：“拱卫司里头有三十六天煞和四十六地煞，是一个名称，合起来被外界称作‘锦衣八十二煞’。你可以理解为拱卫司里头最强的八十二位高手，也是拱卫司的核心力量。”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在下柳悄悄，普通江湖散人。” 柳悄悄性格纯真，但非常喜欢热血的东西，从小就正义感十足，小时候没少缠着眉千笑让他讲那些江湖中热血的故事。所以她一听到这种什么名门正派的十八罗汉还是北斗七侠之类的称呼就十分敬仰，眼中还会冒出向往的小星星。 大姐，锦衣八十二煞和你魔教三大护法之一的名头比起来，连你裤衩都比不上好吗！不要露出那么敬仰的神情，哥会吃醋，啊呸，哥会觉得丢脸！没错，那不爽的感觉绝逼是丢脸！ “虚名而已，何足挂齿。好男儿就当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我不为名不为利，只为手中这柄刀，能饮尽天下邪魔血，为民请命！” 好疼，眉千笑觉得肝疼……这位姜譲同志说话正义凌然，这种平常眉千笑用来拍马屁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就像一个历史伟人一样光芒四射，显得他又渺小又丑陋……他最受不了这种人，因为这种人正义严肃一丝不苟，天生的工作狂，自己和他完全是两个极端，当他的手下肯定每天工作加班加点自己不偷懒还不许别人偷懒，和他一起工作以后就算不肝硬化也一定肝癌！ 换回童颜巨辱上司给老子！老子愿意放下屠刀弃武从文，当美女上司的贴身秘书！就算美女上司“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老子要过和美女上司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姜譲一番话讲得柳悄悄更是满眼小星星了，好像遇着偶像的小粉丝，雪白的脸颊冒出一丝红晕。而听风和倚雪则斜眼看向眉千笑，姜譲这番话刚才不久前才听到眉千笑和向日龙拍马屁的时候说过，人家说出来正义凌然一身正气，眉千笑说出来十足一个卖国贼……故而她们那鄙视的眼神是在和眉千笑说，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你不羞愧么。 “倚雪，江湖侠士。” “我叫听风，江湖侠士，倚雪的妹妹。” 两位女侠朝姜譲拱手道。 “我叫眉千笑，丐帮外围弟子，必杀技是板凳杀，多多指教。”眉千笑也拱手道。 “指挥同知大人已经事先和我打过招呼，今后你们四位就归我的小队，由我带领。因为三十六天煞和四十六地煞大多被委派在全国各地镇守，所以姜某在拱卫司总驻地也算说得上事，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和姜某禀告。” “明白。”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这几个新来的就归入姜譲的小队。 姜譲将他们带去西别院一个单独区域的院中院小院子，这个小院子淡雅整洁，走进去就让还有假山人造湖，内里有两座漂亮的大房子。眉千笑不得不感慨这些吃公家饭待遇太好了，锦衣卫不就是个皇家打手，住得和一个土财主似得。 “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宿舍，我们整个小队全都住在这里。等以后你们表现好，也当上锦衣八十二煞，在拱卫司里头也能分配一个这样的单独小院。如果被委派出去，更会得到当地一个比这个大十倍以上的单独府邸。” 听姜譲的说明，眉千笑才知道原来只有跟到了锦衣八十二煞的锦衣卫才能住这种单独小院，其他锦衣卫住的是其他区域的连排平房，力统的待遇再差一点，住的是通铺宿舍。 “所以从今以后你们就住在一起了，大家都一个小队的人，互相多体谅，也多照顾，懂了吗？” “我们住一块啊！”眉千笑忽然站定，眼睛将身旁几人一一扫视……柳悄悄是个伪男，听风是个调皮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倚雪，就算她身穿和听风一样宽松的衣服也遮掩不住身材火辣，大长腿小蛮腰陡峭有形的玉峰，虽然毁了容万分可惜，但是晚上关了灯……啊呸，“那怎么好意思，你看，三位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呢，我的肾怎么招呼得过来，不，我的意思是，男女有别不合适，对吧，啊哈哈哈……” “不对哦，笑哥，悄悄是纯爷们。” “对，你是纯爷们，所以你就靠边睡，晚上有什么奇怪的声响都不要起来，纯爷们就该一个人靠边睡，知道吗。” “你在说啥？”姜譲突然站定，红着脸指着眉千笑，似乎动了真怒，“这合院里头共有十个房间……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啊，分房睡啊？那你别说住在一起啊，听得我怪兴奋的。” “你！你！” 到头来还是我的错？？ 姜譲一看就知道是老实巴交的侠士，他说的住一起当然是各住一个房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会有这种猥琐的污想，被气得够呛：“眉千笑，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把你在外头过惯了的肮脏放浪的生活习性带入拱卫司！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名锦衣卫了，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锦衣卫，别侮辱了自己身上神圣的飞鱼袍和绣春刀！” “听风倚雪，旁边的院子是另一位被委派去外地的锦衣八十二煞锦衣卫所属，你们去那里住吧。这小子生活作风好像不大好，我估计得管教一段时间，免得两位被占了便宜。啊，柳悄悄你也和她们过去住，你相貌俊俏，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生冷不忌……” 喂！你才生冷不忌呢！ 你这样调动不就变成他们一男和两女共处一室吗，更容易产生危险的男女关系好吗！柳悄悄是伪男啊，你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啊！相貌俊俏就可以和女孩共处一室啊，这个世界是看脸的世界吗…… 诶，好像还真是。 第二十五章 死神关照的小队 “啊？和柳少侠一起住一个别院啊……”听风双手捂住了脸蛋，身躯微扭，露出了少女害羞的姿态。 喂！你们只不过才打了一架，这你就被迷住了啊！哥还以为你能稍微出息一点呢！ 就算她帅比潘安，俊胜繁星，你也不要恋上那货啊！她到了晚上掏出来的可能是黄瓜而已！啊呸，不会的，我们家悄悄才不用黄瓜！ “确实不合适。”倚雪接着道，神情冷峻，但她那雪白无瑕的脖子也沾上一道红霞。 连你也看颜值吗！你好好当你的冰山，不要被这种小白脸迷惑啊！她没有办法给你们下半身，啊呸，下半生的幸福啊！ “我们还是住这里吧，大家都是一个小队的，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呼应。”倚雪把视线瞥到眉千笑身上，从一开始到现在，倚雪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心里嫌弃到不行，“我和妹妹一个房间睡就行了。如果晚上有什么贼人敢溜进来，我会剁掉他的污秽之物扔湖里喂锦鲤。” 喂！不要用那话儿去喂锦鲤啊！姜譲院子里假湖的锦鲤上辈子得罪你了啊！ 额，不对，总感觉不该在意这个部分，而且感觉两腿之间有阵凉飕飕的冷风。 “好，指挥同知一早和姜某打过招呼，你们四人之中这位眉乞丐武功最差，我相信你们能照顾好自己的。”姜譲笑道。 称呼别人都是“听风姑娘”“倚雪姑娘”或者“柳侠士”，为何到哥这就变“眉乞丐”了啊！为了表示你尊重老子的职业是吧！但怎么感觉到一阵深深的孤立感呢！ “没关系的笑哥。”柳悄悄或许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心思细腻，一下子就扑捉到眉千笑的轻微哀怨，于是回头给了她笑哥一个能让灵魂升华的纯洁微笑，“她们不让你半夜串门，你可以来我房间啊，我们一起睡。” 哥不是因为不能串门而惆怅好吗！你这么说，搞得哥好像很想半夜潜人家女孩子房间一样啊！哥虽然有想入非非，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夜袭人家女孩子房间好吗！ “噫……” 听风发出一声踩到路边狗屎一样的嫌弃声，一把将柳悄悄拉离眉千笑身边，小声教导柳悄悄以后不要和眉千笑站那么近，虽然你是男孩子，但是你那么可爱，谁知道那个变态会不会兽性大发啊！ 够了！你们不要再给哥塑造采花大盗的形象了！而且还是一个男女不拒的采花大盗！没看到咱们的小队长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看哥的眼神越来越嫉恶如仇了吗！ “姜队长……” “大家一个小队，别那么生分，姜某今年三十，虚长你们好几岁，喊我一声姜大哥或者譲哥吧。” “譲哥，我想问一下，我们这支小队加上我们一共多少人啊？”眉千笑换上一副给老大擦鞋的嘴脸，打算换个话题，不要再继续毁灭他的光辉形象。 “一共就我们五人。” “啊？就我们五人？那为什么小院建成十人能住？” “一个小队最多十人，但一般都不会满编，大约七八人算多的了。目前其他小队人手充足，而指挥同知说你们即将参加圣上指派的围猎比试，需要好好锻炼，姜某的小队常年奇缺人手，所以就破格将你们几个新人招入我的小队。” “譲哥，为啥唯独您的小队常年缺人？您不觉得奇怪吗？” 不知道姜譲有没有觉得奇怪，反正眉千笑觉得很奇怪。就连旁边那三位姑娘都好奇得竖起了耳朵。 “我也觉得奇怪，我的小队每次出任务总要死个把人，七年多了，来一个死一个，运气真是背透了。搞得现在底下的锦衣卫没一个敢上调到我的小队，还正打算去力统那边破格升几个上来。还好，指挥同知大人把你们配了给我，真是帮了大忙啊！” 喂！！！喂！！！那个向日龙搞什么玩意啊！！！把咱们调到这位仁兄旗下搞毛啊！！！不详啊，这哥们散发着非常不详的气息啊！！！这分明就是自杀小分队啊，黑白无常都关照着啊，放哥出去，哥还不想死！！！哥要去当美女上司的秘书啊！！！ 别说眉千笑，连听风和倚雪都下意识退开了几步，对自己的未来深感不安。 也就柳悄悄还没搞明白什么意思，在那里傻乐说：“还好这个小队的人都死光了，不然我们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住呢！” 一点都不好好吗！人家队长的队员死光了，你在别人面前高兴是几个意思啊！眉千笑朝柳悄悄疯狂打眼色，也不知道柳悄悄能不能看明白，总之她住嘴不往下说了。 “好了，晦气的东西我们别深究。我带你们逛一圈院子，你们挑喜欢的房间。时间比较紧，我让厨房把我们的晚饭送进客厅，大家等会凑合吃一吃。你们一会还要填档案，量尺寸，事情很多。指挥同知大人说明天指挥使大人一定会召见你们，事关重大，今晚就得帮你们备好衣服，这些琐事都不能拖延。” “是！”众人应道。 四人分别找好了房间，全都在主屋处。这里房间的分布大约是这样，主屋一进门是一个漂亮舒适的大厅，连接着一条宽走廊，走廊内有通往五个房间的分支小走廊。主屋后方还有一个副建筑物，可以想象成别厢客房，那边也有五个房间。加起来，一共可以住下十个人。 眉千笑挑房间最快，姜譲的房间在最左边，那是专门为队长定制的大房间。认清了姜譲房间的位置，他马上挑了个离这瘟神最远的房间，在走廊直走尽头。柳悄悄挑房间第二快，眉千笑的房间在宽走廊直走尽头，那边一共有两个房间，柳悄悄毫不犹豫就挑眉千笑旁边那个。但是才刚挑好就被听雨和倚雪强制拖走了，带去右边走廊的那头。 那分支走廊也有两个房间，听风和倚雪住了一间，让柳悄悄住旁边那间。 “离那个臭乞丐远一点……”柳悄悄被带走的时候眉千笑听到了这么个断句。 在那一刻，眉千笑搞明白听风倚雪选房间的方法……他选离姜譲最远的，她们选离他最远！ 你们要远为啥不去住后院啊！不就是去后院的时候麻烦一点，多走五十步而已！有种别那么懒！ 没错，他想远离瘟神但没去后院的原因就是因为懒，每天多走这五十步，日积月累下来也有千里路呢。 拱卫司的伙食不错，鸡鸭鱼鹅全部都有，反正好吃又管饱。朝廷也知道锦衣卫每天的工作很辛苦，就算没有工作也还得努力练武，消耗非常大，大鱼大肉一点都不吝啬。 姜譲也一块吃饭，看到四个新手下，两面具女和一胜潘安的超级美少年吃得赏心悦目，旁边那位蓬头垢面的家伙吃得狼吞虎咽饿鬼上身一样，心中不禁啧啧称奇。 不愧是丐帮的人啊。 你懂个屁！在日月神教伙食比丐帮还差好不！不要侮辱了丐帮！ 第二十六章 澡堂多 晚饭后四人赶忙补齐资料，和一些麻烦的手续。因为他们这次被招入拱卫司，正巧赶上了东厂搞事情这一巧合，故而他们在拱卫司的一切手续要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特别几人对练武有什么基础的需求，都一一有专门负责的官员过来登记，尽快准备。 维护六十多年三司上朝第一的荣耀，那可是整个拱卫司这段时间绝对重中之重的首要工作，谁都不敢马虎。而他们四个就是这次工作中的主角，更是犹如身负重担。 不对，应该说，只有其中三位感觉身负重担面色沉重……眉千笑才无所谓呢，工资能按时发就行，反正只是来混吃等死，搞自己压力那么大做啥。要玩身负重担这种游戏，他回去当日月神教掌门不就得了，每天要债的人多得可以绕白木崖两圈，身上担子够重了吧！ 晚上这些烦烦索索的事情没什么特别，就是量身材尺寸订做官服的时候有点小插曲。 小院子里来了两裁缝和两学徒，两男两女，男的帮男的量，女的帮女的量。 眉千笑轻轻推了柳悄悄一把，把柳悄悄推到女生那边的走廊去了。 “诶诶诶，那边是女孩子在……” 眉千笑这边的男裁缝被眉千笑扯住，果不其然，那边的女裁缝见着柳悄悄立刻眉开眼笑：“好俊的小美男子啊！来来来，我来帮你量尺寸，那边那粗老爷们手糙……” 然后就是一阵柳悄悄怕痒的风铃一样清脆的娇笑。 悄悄怕痒他是知道的，哪能让粗老爷们帮她量身体啊。眉千笑嘴角不自觉匀开一抹淡笑，听着那娇笑，心底竟产生一抹燥热。 喂！不可以啊！那可是悄悄，怎么能对妹妹有反应！天啦噜！ 眉千笑飞快给了自己两巴掌，让自己冷静一下，清爽的巴掌声在走廊里回响，吓得帮他量身的裁缝老手哆嗦。 “看什么看，我平常没事就喜欢给自己甩两巴掌玩不行啊！赶紧量！我还赶着去洗个冷水凉！” 后来，关于新来的那个一脸穷酸相的锦衣卫喜欢有事没事甩自己两巴掌的传闻，传遍了整个拱卫司。 所有东西都弄好之后，眉千笑哼着师傅逛窑子时才哼的小调，迈着八字步往澡堂走去。 没办法，他在日月神教听过的曲子只有这首，所以他也只能哼这首。本来这曲子还有歌词的，但歌词十分不文雅，而且带有各种十八禁的词，眉千笑接受不了，于是只哼调。 拱卫司里头大大小小各种澡堂都有。可能因为拱卫司的老大是个漂亮的姑娘，所以对司内的清洁要求比较高，一路走来连路上都没见半点随手乱扔的垃圾，对属下的个人卫生要求更高。还听说如果有下属身体肮脏有异味，老大见着或闻着直接用板砖拍脸。 上哪找板砖啊，说的好像李梦瑶胸前的庞然大物全塞的是板砖似得，那么玄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说澡堂多真不是开玩笑，不说力统和普通锦衣卫住的宿舍边上有特大澡堂，各分院有公共澡堂，某些独立区域有女子专用澡堂，像锦衣八十二煞各自独立院子里头也拥有一个不小的独立澡堂。听着，就算是独立院子里头的也叫“澡堂”，不是“浴室”！起码可以容纳十个人一起洗澡，一点都不小！ 小院子里的独立澡堂环境典雅，也相对干净整洁，所以眉千笑这犯贱的家伙不喜欢香喷喷的地方，偏要去一堆臭男人一起用的大澡堂，享受一大堆臭汗味……才没有！ 他们小队里一共五个人，包括伪男在内，姑娘占了三！院子里的澡堂不得让给她们吗！就算澡堂有那么大可以一起洗，但男女有别，就算是百人大澡堂级别你也得让给人家姑娘独自享受啊！难道你还敢腆着脸去和姑娘共浴啊！这里是锦衣卫大本营，人家连报警都不用，这里直接就等于刑警本部了，当场几百个刑警把你当采花大盗抓去净身房剁掉你的万恶淫为首！ 本来眉千笑还觉得自己挺大量的，朝几位姑娘风度翩翩的说：“你们先洗，我是一个非常礼让女孩子的侠士，所以我一定会等你们洗完我才洗。” “恶心！”“就是想喝女孩子洗完澡的洗澡水吧！”“笑哥，洗澡水不能喝，会喝坏肚子的。” 滚！ 老子又不是变态，谁要喝洗澡水啊！你们对老子的既定印象是不是差得有点过头啊！还有，悄悄你能不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还是姜譲看不下去：“眉千笑，从今天起院子里的澡堂归姑娘们所有了，我们俩去大澡堂洗！特别是你，院子里的澡堂就算她们洗完了，你也不许踏入一步！” 老子真的没有喝洗澡水的爱好好吗！而且姜譲这话有点怪，但眉千笑一下子又没想出来是哪里怪。 总之眉千笑就这么晃荡到附近的一个公共澡堂。 他们晚饭后忙这忙那忙到大半夜，这时已经没什么人来洗澡了，澡堂外面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挺好，老子包场。 眉千笑从昨晚就一身臭汗味，一头长发也乱成一坨，早就想好好洗个澡。 他在更衣区快速把衣服脱个精光，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迫不及待打开泡澡的门，顿时一阵暖暖的白蒸汽铺面而来，还略带一点诱人的芬芳。 眉千笑神清气爽地把门关上，哈哈大笑：“谁在这洗了澡，洗得那么香，像个娘们一样……” “笑哥，不是娘们，是悄悄哦！” 原来是悄悄，难怪那么香…… 不对啊，悄悄不就是娘们吗！ 前面云雾弥漫，越过澡池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坐在一大水桶旁，背对大门，拿着一条毛巾正在擦拭身子。 身材清瘦，双腿细致小巧，单薄的肩膀往下是光滑润白的腰线，腰间往下忽然出现一个小凹梨，再往下是一个圆润高翘的完美突起，那是一个充满弹性和致命诱惑的小翘臀……眉千笑看呆了，一时之间移不开眼。 “笑哥，你也来洗澡吗？笑哥有十年没和悄悄一起洗过澡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有机会。” 柳悄悄忽然转过身来，用手中的毛巾捂住胸前，正好将正面挡住。但水雾缭乱间，白皙的大腿和锁骨，因为热水擦拭过，炫发着迷人的桃红色。脸庞本就是精雕玉琢的美人儿，此时娇红若滴，眼神不知为何不敢抬起和眉千笑对视。 隔着老远看到如此尤物，饶是眉千笑都感觉浑身上下好似着了火似得，脑子里不断晃荡着那雪白的翘臀，呼吸无法不急促。 不对，他在对自己妹妹动什么情啊！ “你在这洗澡做什么！这是公共澡堂，你快回去院子里的澡堂洗！”眉千笑回神过来后火冒三丈。，要是别的男人进来看到柳悄悄在这洗澡怎么办！他要挖了他们眼珠子还是剪了他们第三条腿？很难抉择的啊！ 他忽然想明白了之前为什么觉得姜譲说的话有问题，他说的是“我们俩”去大澡堂洗……柳悄悄被排除了，连他这种大老爷们也知道柳悄悄去公共澡堂不合适是吧！ 第二十七章 不要乱拉红线！ “院子里的澡堂听风姑娘正在使用，今天忙活了一天，还和听风姑娘切磋了上百招，全身黏糊糊的，等不及就先来公共澡堂洗了。” “不行！就算是等到天荒地老你也得等！这里不合适你来！”眉千笑严肃道。 你女孩子啊！来这里被那些臭男人看了去哪还得了！ “笑哥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柳悄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点哽咽，“笑哥为什么突然生气了？悄悄做得不对吗？” 她心目中笑哥从来没有这样呵斥过她，眼泪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哗哗的流，心情沉重。 “我没生气……”柳悄悄的眼泪对眉千笑杀伤力太大了，眉千笑什么气都马上烟消云散，心里隐隐生疼，“我的意思是来这里洗澡的都是粗汉子，味道不好，不适合我们家可爱又漂亮的悄悄啊！我是粗汉子没关系，但悄悄不是粗汉子，笑哥心疼精致整洁的悄悄来这种地方洗澡，悄悄受苦我难受。” “是这样吗？不过用可爱来形容悄悄不合适，其他人都说悄悄是帅哥呢！” “是，帅哥，大帅哥！只比笑哥差一丢丢的超级大帅哥！” 柳悄悄被眉千笑逗得破涕为笑，笑嘻嘻地朝眉千笑走过来，那雪白探步的美腿和随时掉落的毛巾看得眉千笑又是一阵欲火升腾。 “别过来！你洗好没有啊？！” “还没！”柳悄悄像小朋友回答老师问题那般脆生生高声应道，“才刚来不久呢！”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动静，眉千笑心脏马上漏跳一拍！ 糟糕，来人了！虽然时间已晚，但毕竟是公共澡堂，什么时候来人都不能说不可能啊！ 眉千笑用内力传音给柳悄悄：“悄悄，你别洗了，马上穿衣服回去！我先出去办点非常重要的事，等你出来！速度！” 说罢冲了出去，必须把来人挡在外面！ 眉千笑冲出去后一看，正好看到一个身材不错的男子正在脱衣服。那人把衣服叠好正准备脱裤子，就看到眉千笑全身上下就腰间围了一条毛巾，双手叉腰站在澡池门外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模样，满眼的问号。 “眉千笑，你在这里干啥？” 来人竟然还是个熟人，正是他们的小队长姜譲。 这姜譲的身材真不错，一身匀称扎实的肌肉，浑身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一举一动显得无比阳刚。而眉千笑的肌肉不太突兀，线条比较修长，该有肌肉地方一点没小气。 “我在……在这里，专心仰望譲哥的伟岸身材！” “什么？” 姜譲立马停止手中脱裤子的动作，甚至把刚解开的裤腰带迅速打了一个死结，然后双手环抱挡住自己雄厚的胸肌，身子背过去尽量闪躲眉千笑的灼热视线。 “别，大哥，别误会！我不好那一口！” 眉千笑郁闷不止，到底自己在他们眼中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啊！是采花大盗还是龙阳癖还是有龙阳癖的采花大盗，能不能给个准！ 忽然换衣间外又响起一阵吵杂声，没一会十多个力统走了进来，一个接一个找地方脱衣服。这些个力统都是今天刚招入来的，想来今晚也忙活着各种琐事到现在才空闲下来，所以才这个时间来泡澡。姜譲也差不多，他一直协助他们四个菜鸟办理杂物，现在才有空洗澡。 不过现在真不是时候啊！！他们家悄悄在里头光溜溜的，怎么能让这群爷们冲进去啊！ “所以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洗一洗回去睡觉去，明天一大早指挥使就要召见你呢！”姜譲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睛里全是防备。 “对啊，你不洗也让让，别挡在门口。”“我们要进去洗澡呢。”“好困啊，哥，别搞事情。” “不不不！谁都不能进去！”眉千笑拦住大门，大喝一声，吓得所有人都退了几步。 “凭什么啊？！”众人回过神来之后全都有些冒火，脸色不善。 面对群情汹涌，眉千笑现在有两个方案可以解决。 第一个方案，一掌把全部人打晕。但这一掌威力有点难掌握，怕是要把澡堂整个掀翻。到时回过头来，他不用在拱卫司混了，这一掌把自己的养老金也一巴掌扇走，还要被朝廷追杀一辈子，罪名是“某神经病混入拱卫司破坏公共浴室”…… 第二个方案，找一个厉害一点的借口把他们稳住，直到柳悄悄穿好衣服出来。 两个方案一对比，用菊花想也该明白选第二啊！ “大家安静！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话要和譲哥说。” 眉千笑用非常深沉的语气，让吵杂的公共澡堂更衣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眉千笑和姜譲两位主角。 “你要说什么？”姜譲的眼神愈发防备。 要说什么呢，还没想到啊……眉千笑脑子急转，他只是先吼出来而已，要讲什么重要事情还没想到啊！ 就在这一刻，眉千笑身后的门被拉开了，一个还冒着水蒸气的小脑袋冒了出来。 那出水芙蓉一般的俊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接下来那小脑袋说的话马上让他们疯狂。 “没想到……笑哥竟然会挑这个时机表白，好厉害！” 你说啥啊悄悄！哥这不是告白，是保你清白！ “柳侠士，别开玩笑……”姜譲好慌，慌得一比。 “没有开玩笑，刚才我洗澡的时候笑哥走了进来，看都不看我一眼，对我不屑一顾。但是听到譲哥在外面脱衣服的声音，马上说有急事迅雷不及掩耳就冲了出去……再看这架势，还有‘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这样的抬头，不是告白能是啥！笑哥加油！” 我的天啊！大家一起看了看柳悄悄的颜值，再看了看姜譲的颜值，这一对比，眉千笑的性癖展露无疑啊！别说吃瓜观众们了，被柳悄悄如实一说，连眉千笑都差点信了！ 虽然事情经过是这样，但内里的原因不是这样的好吗！ “那个……我想起我还有点急事，我得回去把事办完！” 姜譲抱着衣服就跑了，如果眉千笑没看错，还用上了轻功！ 眉千笑环视一周，想好好解释一下，但这群家伙只要被眉千笑视线碰到的，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最后，宽敞的更衣室只剩下眉千笑一人，还有门后探出来的小脑袋。 “笑哥，譲哥走了你不追上去吗？”柳悄悄眼睛一眨一眨，清纯无辜脸看向眉千笑。 “追你的头！赶紧回去，笑哥有话问你！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哪来的，笑哥怎么可能要和姜譲告白啊！男子汉和男子汉拿什么来相爱！” “难道不是‘异性只是为了繁殖后代，同性才是真爱’吗！”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眉千笑随便把衣服套回身上就拖着柳悄悄就往宿舍跑，“异性才能爱爱，同性不能相爱！” “同性不能相爱吗……”柳悄悄用眉千笑听不到的声音，默默地叹了一声，大眼睛中藏不住失望，但眼睛只看着地面不让眉千笑发现。 第二十八章 峨眉教的书 柳悄悄被眉千笑拎回宿舍，来到柳悄悄的房门外走廊。眉千笑气鼓鼓，但是柳悄悄却好似只波斯猫一般依偎在眉千笑的手臂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小盹。 “站直……严肃点。” 眉千笑在路上已经和自己做好思想建设，无论柳悄悄看起来多可爱多惹人疼爱，今天他都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你说你走上性别认知障碍这条邪路就够坎坷了，现在还走上对同性恋认知障碍的不归路，成何体统！ “是。”柳悄悄软萌软萌地站直身，两只手背在后头，用不高兴地撅着的嘴巴支撑着她心底那丝小倔强，“笑哥好凶！” 她笑哥好久没有这么凶过了！小的时候她不小心把师傅的胡子给烧了都没见他那么凶过！ “为什么会误会你笑哥要和姜譲告白？你从哪里学到这种奇奇怪怪的认知？我不记得有教过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正规规在峨眉学的。” “又胡说八道！峨眉派堂堂三大顶级门派之一，怎么可能正正规规教这种……喂！还真他喵有可能啊！” 如果是那个百合圣地，真的非常有可能啊！ 又是那个峨眉！眉千笑感觉自己想现在就杀向峨眉派，质问她们到底乱教柳悄悄什么东西！ “在峨眉的小姐姐都这么说‘全世界的臭男人和臭男人在一起就好啦，为什么要来和本姑娘抢女朋友！’。对了，她们还有教科书专门讲解这套理论，而且是图文并茂的那种。我正好带了几本防身，笑哥你要看看吗？” 我去！百合还有教科书？而且还是图文并茂的那种？感觉比平时看的小黄书刺激很多啊！ “你带这玩意能防身吗！不过可以拿来给笑哥参详参详，让笑哥评断一下是不是黄书，啊呸，是不是好书！” “好咧！” 柳悄悄转身开门就是自家房间，进去窸窸窣窣一阵轻响后，抱着两本小册子出来。 眉千笑急忙接过，定睛一看！ 《决战紫禁之巅——西门出血x叶孤沉在皇宫上情不自禁的肉欲》 哇！！这是什么鬼！！当年人家两大高手争夺江湖第一的排名，在紫禁城上终极一战，你们胡搞瞎搞什么情不自禁的肉欲啊！！ 眉千笑只看书名就感觉到一股冻彻心扉的冰寒从脚底升起来，直冲脑门！撞得他脑门子阵阵晕眩！ 百合教的教科书为什么不是百合而是搞基啊！你们真的要全世界臭男人和臭男人在一起啊！ 别慌，淡定。作为本国最负盛名的百合圣地，怎么可能没有一两本百合小黄，啊呸，百合教科书呢。不要慌，不要乱，哥手上还有第二本，这本一定就是百合小黄书！ 眉千笑连忙将第一本书塞到下面，露出第二本小册子，定睛一看！顿时目眦尽裂！ 《躲不开相爱相杀的缠绵命运——林飞冲x任你们行（上卷）》 这就让人无法不颤抖了！连师傅都不放过，孽徒，笑哥今天就要代替师傅清理门户！ 不行！手不受控制地去翻开了一页，不可以，那可是师傅啊！！ 实在太好奇了，徒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请恕徒儿不敬！ 打开了一页，竟然是一张水彩画。 里头一位白衣翩翩的大帅哥，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画得惟妙惟肖，一看就知道这画师不简单。画里的人物栩栩如生，虽然有几分失真，但眉千笑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当年的第一代武林盟主林飞冲。在当年不愧是超级大帅哥，难怪能打败他师傅抱得美人归，而且把高颜值基因遗传给了孙女江湖第一绝色林夕雨……咳，翻页翻页。 第二页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白发男子，面如白玉，眉清目秀，好一个阴柔俊美的超级美男！但是眉宇间散发着浓浓的邪气，在画中他微微昂起头，脸上尽显邪魅之色，透露着别样的危险气息。 这货是谁啊……眉千笑找了找画上人物的名字标注——任你们行。 你们画的这位帅哥是谁？是他们家师傅吗？峨眉的百合花们，老子眉千笑现在警告你们，你们已经被老子包围了，马上举手投降！把一个猥琐老伯画成这个样子，你们丧尽天良，你们罪恶滔天！ 眉千笑可以用自己一辈子打光棍这个诅咒发誓，他师傅没有白头发，他师傅年轻的时候也不帅，总之和上面画的玩意安全不是一个人！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可以理解。林飞冲当了武林盟主，经常要出现在各大武林公开场合，所以他的相貌大多人都看过，这书里的人物自然画得比较贴合实际。而任你们行向来就是个怪咖，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他那些亦正亦邪的传闻，但正常人没几个见过他的真面目。再加上这些腐女们一通想象和加工，就变成这么一个阴柔邪魅的美男子。 来，咱们冷静一点。仔细想想，似乎是自己心里太污了，这乱七八糟的书其实看起来更像人物画册，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看到了林飞冲和任你们行的人物画像，眉千笑更有些好奇了，再往下翻了下去。后面开始出现大段的文字，还有场景和人物的图画。文字写得极尽优美，图也必定是出自大师之手，让人享受了一场视觉盛宴，如临现场。 故事发生在林飞冲和任你们行第一次决斗，也就是奠定林飞冲成为武林盟主的惊天地泣鬼神之战。 两位侠客在卧虎平原对视分立，膝盖高的绿草苍茫一片，肃穆威严。左边一位白衣随风摆动，正气凌然；右边一位一袭黑衣，五官阴柔面带邪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裤上有些大破洞，露出光滑细嫩的腿。上衣也有些短，露出半截润美的柳腰。 一阵狂风毫无预兆地吹起无数蒲公英飞散，就像吹响了什么信号，一直对视的两人忽然动了！ 两人对彼此之间都太了解了，一出招便是全力而出。绝顶高手的战斗世人难料，那一战打了三天三夜，天崩地裂，山无棱天地合，大海啸雪山崩。 最后，任你们行输了半招，被一掌击退，喷出一口污血半跪在地上。 “我输了，那个谁归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祝你们幸福。”任你们行露出一脸落寞，苦笑道。 喂！！这种书对女性角色这么不友好吗！好歹也是当时江湖第一美人，名字交代一下吧！用“那个谁”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我和她幸不幸福，关你何事？” 林飞冲的轻功乃是当代绝顶，衣不沾露风不压草，轻飘飘落到任你们行面前，俊脸不苟言笑，似乎有些怒气。 第二十九章 误会越来越大 “你不是爱她吗？爱她就给她幸福……” “闭嘴……”林飞冲半跪在任你们行的身前，伸手捏住了任你们行小巧鲜嫩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出自己伤害自己的话，“到现在你还不老实吗？” “……”任你们行被林飞冲捏住了嘴巴，嘴上敏感的肌肤感受到了林飞冲手掌的温度，顿时一朵红晕飘上了那雪白的脸颊。 “你与我一直交好，直到觉得我爱上了那个谁你才开始和我闹别扭，并且声称你也爱上了她，要和我来一场决斗分个高下，争抢那个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吃醋？” “我、我才没有！” “口是心非。找我决斗，是想打败我抢走那个谁，你觉得这样我就无法和那个谁卿卿我我了吧？其实你武功比我还略胜一筹，真正开始决斗你又怕伤了我，处处让我一招，最后才败在我手下半招……” “你、你胡说……”任你们行撇开脸，一切心思被看穿，心慌意乱，不敢直视林飞冲咄咄逼人的双眼。 林飞冲见状也不勉强任你们行直视自己，反倒把自己俯身上去，双唇贴在任你们行的耳朵上说话，嘴唇随着说话的闭合摩挲着他那稚嫩敏感的耳朵：“我压根不喜欢她，当初我故意和你说我喜欢她，也不过是想试探你对我的心意……如果从一开始你就坦白一点，我哪用费那么大的劲。笨蛋……” 任你们行耳朵被摩挲瘙痒难耐，身体不住地扭动，最后那声柔情绵绵的“笨蛋”，让他不禁身体颤栗了一下，浑身发软。 见任你们行这么一副楚楚可怜任君采撷的模样，林飞冲的手不安分地抚上了任你们行的细腰，不断游走……忽然被任你们行抓住了手，不让它动弹。 “所以你承认是你先爱上我咯。”任你们行仰起头，妩媚一笑，刹那间万种风情百花齐放，看得林飞冲忘乎所以然。 “是啊……早就被你这小妖精迷得找不到北咯！” 林飞冲哈哈一笑，把头埋入任你们行的胸襟，贪婪地吸允任你们行身上的香味，撕扯他身上的衣物，慢慢享受他身下的尤物发出动人的娇喘…… 啊！！！！！孽徒，你连师傅都不放过就算了，但为什么师傅是受！老子现在就要为师傅清理门户！ 不对！现在似乎不是纠结师傅是不是受的问题！！ 峨眉派那群百合腐女疯了吗！自己玩百合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残害广大武林中的男同胞们！一边自己玩百合一边看男同胞们搞基你们就满意了是吧！ 我他喵为什么手贱！我他喵为什么眼贱！我他喵为什么要翻开这一看书名就知道是腐女小黄书的玩意啊！！ 现在他睁眼闭眼都是书中那个和师傅一样名字的妖艳货啊，以后他还怎么直视他的师父！他师傅被林飞冲那个啥了啊！！策马奔腾了啊！！！他的心灵受到了污染啊！！ 柳悄悄只见她的笑哥翻了几页她们峨眉派中几乎人手一本珍藏的图书，然后又哭又笑，好像发疯一样转过身对着墙壁抬头就怼，一下比一下重地把自己的头砸在墙上。 这书虽然很好看，但是没想到笑哥那么喜欢呢！所以笑哥是不是多少能接受一点男男恋了？柳悄悄心中萌发一丝小确幸。 她怕是误会了什么，眉千笑拿头撞墙不是因为兴奋，而是要把刚才看过的东西忘掉，用比较直接粗暴的方式忘掉。 “你撞我房间的墙有事？” 眉千笑旁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一道高挑的倩影走了出来。她穿着宽松的衣裤，将自己完美的身材全部藏于黑色绸缎之中。 虽然都戴着面具，发型也都是长马尾，但眉千笑一眼就认出走出来这位是倚雪而非听雨。这两姐妹很好辨认，因为只有倚雪会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眉千笑想认错人都很难。 “原来是倚雪姑娘的墙啊，抱歉抱歉……不要误会，在下不是神经病，并非无缘无故跑来撞倚雪姑娘的外墙……” “是啊是啊，雪姐，笑哥他是因为刚刚看了一下书，所以才那么激动。”柳悄悄帮忙解释道。 柳悄悄你闭嘴！你不要来添乱了！书什么书，不许提到书！这里啥书都没有！被别人看到哥在这里看这种书，哥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眉千笑双手拿书背在腰后，不让倚雪看到那两本基情四射的小黄书：“不是不是，哪有书，在下字不识几个，怎么会看书，不可能看书，看书是不可能的！啊哈哈哈……倚雪姑娘还是把在下当做喜欢无缘无故头怼墙的神经病吧！” “怎么这么热闹？哟，眉乞丐你身后面拿着的是什么书？” 脆耳的声音响起，眉千笑面无血色回头一看，听风也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发梢上沾着些未干透的晶莹水珠，脖子手臂露出来的肌肤白里透红，全身散发着淡淡清香，显然刚洗完澡神清气爽地回来。 没想到从背后杀出一个娇柔水嫩的林妹妹，啊呸，从背后杀出一个火眼金睛的程咬金，眉千笑连忙转身靠墙站，想把两本峨眉派出产的小黄书藏在身后。 但是倚雪眼疾手快，在眉千笑还没完成后背和墙壁的合体之前，迅速探手从他身后拔出那两本书。直觉告诉她，这个猥琐的男人尽力要隐藏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决不能姑息！ 眉千笑察觉到了，他可以很轻松用内力震开倚雪的手，但这么一来肯定自己有不凡内功的秘密就暴露了。以倚雪这种看他不顺眼的气氛来看，分分钟要朝自己动手试探自己的真正实力才放心，应对倚雪这种级别的一流高手，他可没有把握能隐藏住自己那些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功法，到时就麻烦了。 眉千笑当下脑子瞬息万变，灵机一动，手上使上蛮力。蛮力和内力相比虽然短时间内爆发力能与之稍微抗衡，但无法像内力那样平稳持久，抢不下书。没关系，眉千笑又不是要抢过来。他用蛮力影响了手上书本的走向，将书本狠狠甩到空中。 两本小册子笔直朝远处射去，飞了很远……很远……飞向走廊的尽头。没错，走廊尽头有一扇窗，窗外不远有个人工湖，人工湖里养着手臂大小的锦鲤，这些锦鲤啥玩意往里头扔它们都吃，当真是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好搭档！ “眉千笑，原来你在这里，我在找你呢。我刚才躲进房间里头冷静地想了很久，我觉得刚才应该是个误会，我们俩都是堂堂好儿郎，怎么可能……我去，眉千笑你丢来的这啥玩意？” 走廊尽头两书即将按照眉千笑的既定路线飞向窗外千钧一发之际，姜譲健壮的身子忽然出现在走廊尽头，稳稳抓住飞向他的两本小册子。 这……时空好像在这一刹那静止，所有人都看向了姜譲。 姜譲疑惑地摆正小册子，看到书名立刻怒目圆睁，再试探性地翻了一页……立马合拢书册，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它们，小心翼翼地放下在地面。 “抱歉，打扰了，告辞！” 别走啊！听我解释一下行不！ 第三十章 觉醒腐女之魂 完了……被队长严重误会了，以后升职加薪估计无望。 听风离那两本小册子最近，一蹦一跳就跑过去拾起，正准备打开来看。眉千笑眼前一道身影晃过，随后一阵淡淡少女兰香扑鼻……原来是倚雪使用轻功冲了过去，在听风打开小册子那一刹那把书从听风手里抽了出来。 倚雪翻开了几页，神情被面具遮掩看不清楚，但雪白的脖子开始泛红，眉千笑就知道她一翻就翻到比较刺激的场面了。 “什么东西？我也要看！” 听风绕着倚雪蹦，但倚雪坚决不给她碰到那小册子，两少女在那好像蝴蝶翩翩飞舞的画面……眉千笑也没心情看了。 “你还小，不许看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倚雪安抚好听风，头不回连鄙视的眼神都不给眉千笑，“这种东西没收！” 鄙视也好，看哥一眼吧！哀莫大于心死，连鄙视都没有真的很让人心碎啊！ “等会！那书是我的，别没收啊！我很难才从峨眉派小姐姐那边得到的，有钱都买不了！”柳悄悄见倚雪要把书带走，连忙冲了出去。 那些可是她的珍藏品！她现在在江湖上走跳，轻飘飘的包袱里头啥都没有，唯独这几本书绝不离身！ “原来是悄悄从大峨眉获得的珍品！我略有兴趣，能否借阅？” 喂！倚雪你没收回去不是烧毁，而是想占为己有吗！不要借阅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可以啊。我还有几本，你想借哪本？” “我进去挑一下行吗！”倚雪眉飞色舞的样子和原本的冷若冰山判若两人！ 冰山美女，你也好这口吗！ “当然可以。”柳悄悄就像是一个要把爱心带入千万人家的天使，不断散播着gay里gay气的种子。 “我也要我也要！”听风也要凑热闹。 “听风妹妹如果第一次看，还是看入门阶级的吧，这两本对于初学者来说太刺激了……还有，如果雪姐觉得这两本不错，制作这两本书的峨眉小姐姐们正准备出《躲不开相爱相杀的缠绵命运——林飞冲x任你们行（中卷）》，到时可以接着看。” 这种东西还要出中卷？！去峨眉派求求那位腐女大人放过师傅他老人家吧！他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啊！ “之后还打算出一本鬼畜类型的关于任你们行和两位养子之间混乱三角父子恋，据说尺度会很高，全程露肉！” 不放过师傅就算了，连哥和大师兄也不放过了吗！！别拦住我，我要去灭了那位峨眉腐女的口！！！！ 嘭的一声，柳悄悄的门被关上了。 两位少女进入一位美少年的房间，还关上门，你们就不避嫌吗？这两本书是哥的就看到鬼似得，是柳悄悄的就一起进房间分享腐女心得……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唉……眉千笑懒得理会了，事只如此，还能咋办？洗澡去吧！ …… 过了将近十多分钟，倚雪才从柳悄悄的房间里出来。 她神情镇定，但实际上内心疯狂跳动。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怪诞的书籍，但看得她心脏怦怦跳！特别是那本林飞冲x任你们行，一位是名门正派光明磊落的典范，一位是邪魅十足心藏爱慕的怪侠，一段不被世人接纳相爱相杀的真爱，看得倚雪心情澎湃。特别是最后两人终于解开心中的误会，坦白表露自己的爱恋，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大草原滚床单的那一段，看得倚雪少女心都快压制不住了！ 随后她向柳悄悄只借了这本林飞冲x任你们行的小册子，打算今晚回去细细重温一遍这个特别美好的故事。她还专程和柳悄悄预定了等这个故事出中卷的时候一定要借给她看。 倚雪回去房间放好小册子，又重新出了房门。 刚才听风去洗澡的时候她留下来收拾细软，所以还没洗澡。她匆匆来到小院子里的澡堂，发现里面有声响，想来应该是柳悄悄在使用。那么可爱的美少男，当然可以用院子里的独立澡堂啊。 带着这样的想法，倚雪打算回房里等着。 路过长廊间，忽然，她看向了围墙。 听说旁边是另一位锦衣八十二煞的院子，并且空着……所以澡堂应该没人用咯？ 倚雪是个果断干脆的人，有所想法就去做。原地轻踏，好似一只黑色弧燕划破夜空，轻飘飘地翻过围墙来到这一头的小院。 她随便瞄了几眼，根绝四周的情况，非常确定这里应该挺久没有人住了，这才放心地往澡堂走去。 这些分配给锦衣82煞的院落全都用的一张设计图，连假山和人工湖都做得一模一样，除了不同主人在院子里摆了不同的摆设，其他东西不会有区别。 倚雪刚刚才走了一遍去澡堂的路，轻车驾熟来到澡堂，以防有人闯入，她直接把一会换上的衣物带了进去。 独院的小澡堂要比共工澡堂别致许多。里面的地面用上好防潮木板制成，右边靠墙整齐摆放着一些大木桶，让人可以在边上冲洗。正中央是一个正方形的大浴池，中间做了一个白色的玉石假山，正冒着白气，一整池的水全靠这假山加温保温。这个浴池十个人跳下去有点挤，但是一个人泡着那就显得非常宽敞了。 倚雪打了一桶热水，走到边上脱掉衣物快速冲洗了一阵，迅速裹上一条白色的大毛巾，跳下浴池。冲洗如此快本不是她的作风，但她心里还是忐忑突然会有谁冒冒失失跑进来，故而还是裹上一条毛巾，在浴池里泡一会算了。 温暖的热水仿佛要将所有疲劳和忧愁洗去，浴池里的水大约大腿高，倚雪让自己躺下，背靠假山，享受热水浴。这时再认真洗洗身子，她低头看了看洁白无瑕的肌肤，少女多少都爱美，一边欣赏自己的肤若凝脂一边藕臂轻拭，那副娇媚入浴的画面能胜雪山傲莲，美不胜收。 “谁？！” 倚雪忽然停止动作，全神警惕，从水中翻腾出来踩了两下水面飘到了玉石假山之后…… 假山之后竟然有个人，还是个裸着的男人！ 倚雪二话不说扑了上去，那男子想要逃走，但哪有倚雪快。倚雪飞驰之际踢出一束水花，准确射中那人的脸庞，糊的得他睁不开眼睛。 倚雪趁势冲到近前，双手一挥，裹着身上的毛巾瞬间抖落裹到了那人脸上盖得结结实实，让对方什么都看不见。紧接着左手一抵，用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压制在假山之上。 “热热热热！！我屁股要烫熟了！！” “闭嘴！再说话我就杀了你！”倚雪秀眉紧皱，手上施力捏痛对方的脖子，低声喝停对方的叫唤，这才继续说，“你是何人！”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很快，倚雪只来得及匆匆睨了一眼。白雾缭绕之下，只看得对方一头湿淋淋垂下的乌黑长发，淡薄一字眉下一双英气十足的丹凤眼，挺拔的鼻梁下竟是一张薄如蝉翼的唇，嘴型略带细长，似笑非笑。 这人除了发色不对，和她刚刚才看过的《躲不开相爱相杀的缠绵命运——林飞冲x任你们行（上卷）》中的任你们行竟然有几分相似！ 第三十一章 是艳遇还是绝境？ “倚雪大姑娘，才刚见面没多久你就不记得在下，你也太健忘了吧！哦，不对，倚雪大姑娘高瞻远看，不屑正眼看在下，说不定真不认得在下这种无名之辈。” 倚雪细细一听，这种乱拍马屁的调调不就是那个讨人厌的眉千笑吗！ 眉千笑长啥样她还是有点印象的，顶着一个黏糊糊的鸡窝头，脸上脏兮兮东黑一块西灰一坨，全身还散发着馊水一般的汗臭，让人不忍直视！ 她勉强将刚才匆匆一瞥的相貌和那污头垢面的样子重合到一块，五官好像是能对应得上……立马啐了一口。 刚才她怕是腐女小黄书看多了，产生了幻觉，竟然把这货和她最喜欢的角色联想到一块！这对她最喜欢的角色简直就是天大的污辱！ 倚雪不知道的是，峨眉派那位制作出《躲不开相爱相杀的缠绵命运——林飞冲x任你们行（上卷）》的小姐姐，在画任你们行的时候没有灵感。正巧那时柳悄悄无聊没事混到峨眉派执行玩小姐姐的身为男人的使命，两人一见如故，柳悄悄见对方惆怅这事便尝试给那位小姐姐形容一个外形做参考，小姐姐因此才得到了灵感才创造出《躲不开相爱相杀的缠绵命运——林飞冲x任你们行（上卷）》里头任你们行的模样来。据说这个角色成了整个峨眉派最受欢迎的角色。 其实峨眉派的弟子很多都见过任你们行的，不过腐女都喜欢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故而并没有因为任你们行现实中的样子减少对书中那个隐藏爱意的傲娇邪魅美男子的爱。 至于柳悄悄当时形容给那位小姐姐参考外形的原型是谁，我想也不必多说了。 “你竟然敢偷看我洗澡！”倚雪手上力量又加大了几分，掐得眉千笑呼吸越来越辛苦。 “没啊……一点都……没敢看……” 这种猥琐小人说没偷看，她才不信！ 要证明其实很容易。 倚雪另一只手往下一掏，熟练地施展出海底捞月这一招，钳制住了眉千笑的要害。 被人抓住了命根子，自然会有种蛋蛋的忧伤。不过那柔弱无骨的触感传来，又让他舒服得难以自理。眉千笑就这么带着矛盾的情感，犹豫要不要敲晕这货逃命。 倚雪脸上布上一抹羞红，但是动作一点犹豫都不带。 她有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对男人的身体构造和特点算是了解。对方这个部分并没有老师说过的那种变化，说明确实没有偷看她洗澡。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这货喜欢男人，对她洗澡的画面完全不感兴趣。 “真的没偷看？”倚雪掐着眉千笑脖子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 “千真万确！” “那你偷偷潜进来做什么？” “冤枉啊大人！”眉千笑感觉今天自己真是衰到家了，看来他和拱卫司八字不合，“是我先在这洗澡，你后面闯进来的啊！你那么讨厌我，我身上啥都没穿，哪敢冒出来跟你打招呼，更别提偷看你洗澡了！我只敢躲在假山后面，本想不做声等你洗完走人就好，没想到你耳朵那么灵，想着在这里干等也是等顺便搓一搓身上的老泥，这你也能听见！”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先来！” 倚雪的脸更加通红，其实她已经信了眉千笑的话一半。只不过自己竟然这么大意没发现有人在澡堂里面，偏偏还是这个恶心吧唧的眉千笑，面子上过不去，故意强词夺理。 “你想想，一个一直空置的澡堂里面，浴池里竟然提前放好了水，供热假山竟然有在发热，难道不离奇？” 眉千笑冤啊，他扔了两本搞基小册子到姜譲身上，搞得误会越来越深，又无能为力，索性就不管了，找地方洗澡去。他找来这一偏静处，忙里忙外才把澡堂里的水弄起来，刚洗没一会倚雪就冲进来了。本来他想马上用轻功逃命，但这个倚雪也是够迅速的，一来就直奔主题脱个精光洗刷刷，吓得他缩回假山之后。 他和他师傅不一样，虽然他偶尔喜欢看一看美女低胸上衣和短裙大腿那些美好风景，但那毕竟是别人自己穿出来的，穿出来就是为了让别人看的啊，他光明磊落。要他偷窥别人洗澡那他可不做，他还是有道德底线的，起码得是d才能窥，啊呸，除非别人愿意才能窥，否则他就是个非礼勿视的正人君子。 随后的打算就如他所说，想熬到倚雪走人才起身，没想到被发现了。 倚雪一听就知道自己更加理亏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单，许久没有人用的澡堂怎么会提前放好热水了呢！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洗澡？”倚雪依然觉得眉千笑来这里是有别的阴谋诡计，否则为什么不去其他公共澡堂？ “这还不得感谢你和柳悄悄。”眉千笑说起这事怨气更甚，“柳悄悄胡说八道，让姜大哥和围观群众误会我喜欢男人，要和他告白。随后我发现柳悄悄把那些败坏社会风气的小黄书带来，准备销毁，结果你冒了出来和我抢，这一抢把书甩到姜大哥身上去了，他更加误会我有龙阳癖……我对男人感兴趣这流言一下子就传播出去了，我还去公共澡堂，不吓坏那些人啊！只能偷偷来这里洗。” 听着眉千笑哀怨的诉说，倚雪心知自己真是误会他了。这人邋邋遢遢看起来没点正经，但其实真没做过一点坏事，她是不是对他太严苛了一点？ 但现在怎么办，她要是没有发现他还好，发现了反倒有些骑虎难下……她绝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没穿衣服的模样，就是裹着大毛巾的模样也不行！ 还没让倚雪想出该怎么解决这档事，澡堂的大门外忽然一阵吵杂，没一会，七八个男子跑了进来。 他们彼此都是男人没什么好顾忌的，一进来就把衣服脱个精光，纷纷跑去各个位置拿木桶装水，到边上冲洗。 由于这些人来得太突然，打了倚雪一个措手不及，四散的男人们压缩了倚雪能躲的范围，她只能让自己拼命往假山处靠，和眉千笑挤在一块。她此时内心万分慌乱，她裹身的大毛巾正用来蒙着眉千笑的脸，身上一丝不挂，要是被这些人看到了，难道要全部灭口？ 不灭口，在这个讲究女孩子冰清玉洁的时代，她也受不了自己的身体被那么多男人看过啊！ 眉千笑自然也听到了外边吵吵嚷嚷的声音，心中有一万句mmp不知道该不该说。他都快和倚雪和解了，只要暗示倚雪把他打晕，他假模假样在水面上漂一会冒充浮尸，这里的事情不就翻过去了嘛！偏偏这种时候冲进来几个人捣乱，气得他火冒三丈。 除了愤怒的火苗烧得鼎旺，他还有别的火苗烧得鼎旺！ 倚雪不断往假山上靠，不断和眉千笑挤在一块，倚雪身上淡淡的少女芬芳钻鼻而入，撩人心动。两人都没穿衣服光溜溜，倚雪身上柔嫩的肌肤和他的肌肤不断触碰，摩擦。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个又弹又柔软的像大水袋一样的柔软物贴上了他的肩膀，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玩意被挤压变形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难以自控。 这尺寸不得了啊！她今天穿着宽松的衣物，没想到内里藏着那么澎湃的巨峰！ 山峰，是男人的信仰。 第三十二章 这样对大家都好 不由自主，眉千笑产生了反应。 注意力全放在假山外头的倚雪，忽然感觉手中抓住的东西慢慢在成长，没一会就变成勃然大物。 “你！淫贼！”倚雪连忙松开手，羞愧难当，小声低骂。 卧槽！我是淫贼？老子刚才的要害不知道一直被谁抓着不放呢，结果我是淫贼？！ 你这样诱惑老子，老子当然会有反应啊，老子又不是柳下惠！ 忽闻噌的一声，眉千笑心惊胆跳，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不管不顾了，一把扯下大毛巾，结果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光溜溜的大长腿左脚在地右脚高抬，在他眼前表演一柱擎天一字马，右脚上面绑了一柄皮质剑鞘的小匕首，此时匕首已经被倚雪拔了出来。 这姿势高难度啊倚雪姑娘，能做你丈夫的肯定有福气！ 不对，非礼勿视！ 现在不是观赏美景的时候！大姐，你洗澡还带匕首的哇！ 倚雪见眉千笑竟然趁她分神的时候把毛巾给扯了，全身上下岂不是被看光！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气着，倚雪从头到脚的每一丝雪肤都透出潮红之色。 这下倚雪不再犹豫了，手起刀落，直接朝眉千笑的第三只腿削下去。 眉千笑之前听见噌的一声不管不顾扯掉毛巾怕的就是这一下，果不其然，这疯女人真要剁了自己那话儿啊！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啊！ 眉千笑翻身扑去，躲开了这一击，连爬带滚往假山外冲了出去。倚雪追上去来一下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她不能，踏出去一步外边的人就要看到她了！ 她连忙抓住眉千笑落下的毛巾把自己裹实了再说！ 眉千笑闹出来的动静那么大，那些人不可能注意不到，纷纷朝眉千笑看过来。眉千笑也顺便打量他们，这一看全都挺眼熟啊，这不是不久前在公共澡堂外被误会向姜譲告白时的那些力统中的一部分吗？ 没错，正是他们。眉千笑对男人感兴趣的绯闻一传十十传百，传播速度飞快。这几位是亲眼目睹的现场观众，更是相信。于是这些力统都怕了眉千笑，没再去那个公共澡堂洗澡，大家四散去找自己觉得安全的澡堂。其中这几位，就是把主把意打到这个空院子的独立澡堂，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这里还是躲不过这个变态啊！！ 看到眉千笑突然冒出来的一刹那，他们都觉得自己要疯了！那货身体发红，喘着发情一般的粗气，下边宝剑出鞘耀武扬威，野兽一般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地扫过，好像在确定猎物一样！ “真巧，你们也来这里洗澡啊！” “哇啊！”“不是啊！我们只是路过的啊！”“别看我，我长得很丑！”“救命！”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问候，所有力统都是同样的动作：看一眼他确认是那个眉千笑没错，再看一下他腰部以下的位置确实狰狞恐怖没错，然后飞快捂住自己的屁股往澡堂外逃命！ 不用五秒，澡堂内又重新归于平静了。眉千笑苦笑，他到底招谁惹谁了，现在完美坐实拱卫司第一基佬的臭名了。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倚雪的胸口不断上下起伏，一直平静不下来。毕竟刚才的情况太惊险了，而眉千笑那个混蛋又看光了她的身子，污秽之物还弄脏了她的手，又气又羞，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她冷静下来后，探头出去，发现不止那些后来冲进来的男子，就连眉千笑也都不见了。 这货……该不是故意出去帮她赶走那些人的吧？她刚才还担心眉千笑跑出去之后要报复她动刀砍他，呼唤其他人一起过来看她，到时她就难看了。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不解释自己突兀的行为，用色眯眯的样子吓跑了所有人。 这样他不就坐实自己有龙阳癖的恶名了吗？ 不对，她为他担心做什么！这种淫贼，最好明天一早就被赶出去拱卫司！ 倚雪一边愤愤不安，一边把自己重新快速梳洗一遍，然后穿好提前带进来放在角落的衣物。还好这些衣物没来得及被那些男人看到，否则她还是要被发现。 当她走出澡堂，那个让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身影吊儿郎当地坐在澡堂外不远的围墙上。今晚月色朦胧，黑暗如绒的夜色中看不大清楚他的神情和五官，只能依稀看出见他叼着根长草，薄唇裂开展示一个示好的微笑。 “别误会，我只是在这里帮你看门，免得又有人闯进去。” 倚雪一听气消了大半。但一想到裸体被见着，特别是抬腿拿匕首的时候正对着他的脸，私密的位置被看了个精光，立刻羞愤不已，杀气徒然飙出，如同有形朝眉千笑笼罩过去。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姑娘，如果你不信我什么都没看见，这事传出去你就只能非我不嫁，你愿意啊？如果不愿意，那就相信我什么都没看见。今晚的事情，我顶多看见你进了澡堂，而你只看见我是一个会对男人发情的龙阳癖。” “但你不是龙阳癖！”倚雪压低声，咬牙切齿地说。 “今晚发生那么多误会，你觉得还有人会相信我不是龙阳癖吗？”眉千笑苦笑道，“这样对你我都好，你仍是冰清玉洁的大姑娘，我不用被灭口。这样可好？” “不好！” 倚雪拔出藏脚腕处的匕首甩了过去，眉千笑慌慌张张往后一倒，发出哎呀一声和摔倒在地的声音，而匕首刺了一空，没入背后的树中。 倚雪听见眉千笑踉踉跄跄逃跑的声音，但没有追去，她跃上围墙把树中匕首夺回，面具下的美目瞪了一眼眉千笑离去的身影，冷哼了一声。 其实还有什么不好，那人都宁愿放弃自己的名声来维护她的清白，这确实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她不过是依然羞愧难安，才怒骂不好。 总之今晚，真是糟糕透了。 另一边眉千笑捂着屁股跑回房间，把房门反锁检查一遍又一遍确定锁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今晚伤得最重的是屁股，被倚雪摁在假山上的那一下，差点被炎热的假山烫熟了。后来才运用内里护着屁股，不然现在屁股已经皮开肉绽外焦里嫩了。 本来应该算是一段艳遇，结果自己屁股受伤了，这都什么鬼发展！ 第三十三章 绣春刀不是这么用的 “笑哥洗澡很慢，悄悄先睡了。” “抱歉，发生了一点意外，悄悄先睡吧……”眉千笑伸了伸懒腰，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你要睡回你房间睡，跑来我房间搞毛线啊！被别人发现你睡在我房间，我的恶名岂不是更闪耀！” “陌生地方认生，睡不着。睡在笑哥旁边就不认生了……” 他们住的房间也都是一个规格，方方正正，二十多个平房大小，配有一张帷帐大床、一个半人高的红木置物柜、一个比人还高的木纹衣柜、一书桌一椅子。这样的配备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此刻，柳悄悄就躺在那张大木床上，蜷缩成一团好似一只犯困的小猫，被子盖在身上，露出大半截雪白柔嫩的脚踝。光亮的眼睛半张，说话也迷迷糊糊。 这是要推的节奏啊！横推竖推翻转推的节奏啊！ 啊呸！妹妹都想推，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眉千笑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怪刚才看到倚雪那高难度姿势和感受到她那柔软的身躯，才搞的自己燥火难耐。眉千笑暗暗运行移花接木和易筋经内功心法。移花接木这类阴柔的内功能让人冷静，易筋经这类刚直不阿的内功能让人灵台清明觉醒纯净。 “悄悄，我觉得你应该要明白男女有别了，你已经是16岁的大姑娘了，再和笑哥睡一块以后嫁不出去咋办。”眉千笑苦口婆娑劝解道。 “笑哥又说傻话了，悄悄是纯爷们啊，纯爷们感情好睡一起有什么好避嫌……悄悄习惯早起，早早离开笑哥的房间不会给笑哥惹麻烦的……” “唉……”眉千笑拿这个妹妹一点办法都没有，看她那耍赖一样的迷蒙姿态，他还忍心把她扔出去吗？ 眉千笑衣服不敢脱，穿着那身烂布衣躺上床，柳悄悄自然而然就钻进他臂弯里了，那欲求不满一般微皱眉宇的脸蛋在嗅了嗅眉千笑身上熟悉的味道后，终于显露出满意的样子。 说起来在柳悄悄下山之前，他们经常这么一起睡……她完全没有一点男女之别的意识，也好在是他，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早就出问题了。为这事他快磨穿了嘴巴，好在柳悄悄也听话，在外头对其他男人还是懂的保持距离，顶多就是和很多小姐姐不清不楚罢了。纯爷们要不玩女人要不被女人玩嘛！这条原则她一直当座右铭！ 但即使如此，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你这样迟早单身一辈子！” “才不怕……单身一辈子那就正好陪笑哥一辈子，反正笑哥怎么看都找不到老婆，我们俩兄弟相依为命……” 你才单身一辈子！你才怎么看都找不到老婆！有你这样诅咒你哥的吗！ 眉千笑稍稍搂紧一些怀中软得好似液体动物的柳悄悄，有感而发：“行行行，哥认输了。只要悄悄喜欢，别说要当男人，就算要天上的月亮笑哥都给你摘。” “笨笑哥，悄悄才不会提出那么强人所难的要求……呼呼……” 眉千笑不再打扰怀中打着瞌睡的睡颜了，伸手弹了一下手指，书桌上摆着的蜡烛被一道劲风吹灭。搂住怀中的柳悄悄，他好似又回到白木崖上的生活，在孤寂无人的山峰上，师傅和大师兄经常不在，只剩他们俩相依为命，夜里就这么搂着睡，互相给予对方慰藉。 好似全世界只剩他们俩的那种环境下产生的情谊，眉千笑格外珍惜，要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宠着的人，那非柳悄悄莫属了。 …… “笑哥，起床了，要迟到了……” “还早，让我睡多一会吧……我没睡好，刚才还发噩梦梦见柳悄悄掏出奇怪的棍状物品戳我屁股呢，吓死人……” “悄悄才不会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事呢！不能睡了，指挥使大人唤我们去报到，全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柳悄悄再次施展起“笑哥犯傻拍拍就好”的拍脸大法，在眉千笑脸上一下接一下十分娴熟地拍打。 眉千笑被打得没办法，迷迷蒙蒙睁开眼。 哇，哪个天界落下了一只小天使啊？ 只见一个俊俏可人的美人儿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武袍，头上长发卷成一个发髻，单薄的身材在合体裁剪的武袍衬托之下，不显瘦弱，反倒有些文质彬彬的气质。腰间别着一把半长不短的绣春刀，让她更显英气十足。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就是她那显眼的喉结和下巴一绺小胡子，要是没有那些玩意多好。 “你迟到了笑哥，快点走吧！我们小队的人都在指挥议事厅等着你呢。” 柳悄悄见眉千笑张眼了，怕他还诈尸，连忙用力把他拉起身子，然后搬起一堆衣服扔他身上。 “那群没义气的家伙，走也不叫哥……都是一个小队的人，要迟到一起迟到嘛！”眉千笑努力让自己的脑袋运转，开始想办法搞明白挂在身上这一堆玩意怎么穿。 “他们都怕了你没有一个愿意来叫你起床啊。”柳悄悄一边帮眉千笑分类好那套官袍那些东西要先穿，一边说道。 “那你不早点叫我？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美女上司肯定对我有意见了，以后还怎么迎娶白富美，攀上人生巅峰？” 柳悄悄排好序一件眉千笑就抓一件穿上，效率还算挺高的。 “我半个时辰之前就来叫过你了，用这把刀鞘戳了你半天，你还求饶来着，以为你算醒过来我才回去换衣服。”柳悄悄指了指和眉千笑这套武袍配套的放在桌子上的一把同款绣春刀。 绣春刀全长八十公分，不长，造型吸收了无数名刀的优点，可谓中华上千年宝刀集大成之作。刀柄用名贵珍珠鱼皮包裹，护柄纯铜打造上雕牡丹金蕊花纹，刃用上好花纹钢打造，刀鞘由酸枝木制成。 绣春一名来自“绣衣春当霄汉立，彩服日向庭闱趋”形容大内官吏的一诗，正巧御花园中也有一园叫绣春园，此园又为太祖最爱，故而为锦衣卫统一制式的刀起名“绣春刀”。暗喻锦衣卫与帝皇之间非比寻常的亲密关系。 此刀在市面上是违禁品，只有大内精锐才能使用，要是民间有人仿造绣春刀，被查到乃是死罪。这玩意有点像管制武器一样，可见它的使用性能有多强。 这玩意好用之余，还是身份的象征。谁人识别锦衣卫，不是首先看他的飞鱼袍和绣春刀？绣着飞鱼纹的武袍不是随便一个锦衣卫都能穿的，但是绣春刀则每个锦衣卫都能配备，故而认锦衣卫首先认他的佩刀准没错。但是，虽然都叫绣春刀，但三司里头的人才明白，皇上亲赐的绣春刀才是真正代表无上荣誉的绣春刀，平时带着的那顶多只能算是趁手兵器而已，有实无名。 眉千笑眯着眼打量放在桌子上那把崭新的绣春刀的大小，忽然领悟……他喵刚才做噩梦梦见被柳悄悄侵犯菊花，感情就是被这玩意给捅的啊！ 柳悄悄你下次喊哥起床别乱拿圆状物敲你笑哥行不，还以为柳悄悄忽然真变成真男人，吓死哥了！ 第三十四章 严厉女上司 量身定做的高档货就是不一样。 眉千笑带着柳悄悄往指挥使的议事厅飞快赶路的同时，手不断在身上那身上好绸缎做出来的武袍上肆意乱摸。 路上被一些人看到，“眉千笑一边跑一边一脸享受自己摸自己”的传闻又传开了，但这些小事暂且不表。 这柔软的质感，贴身的舒适，一举一动后皱纹自动复原的顺滑，当真是高档货。眉千笑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舒服的衣服。 “抱歉！指挥使大人！在下身体抱恙这才稍微迟到，愿指挥使大人见谅！” 冲入指挥使独用的议事厅，眉千笑人还没到，求饶的话就先穿堂入内。 李梦瑶坐在一张大书桌后，姜譲、听风、倚雪站立在书桌前，似乎在聆听李梦瑶的教导。听到眉千笑终于来报到了，几人皆面色不善不约而同往入口看去。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冲入。 眉千笑本来就高，穿上一身合体剪裁的武袍后整个人显得挺拔英气神清气爽。一头长发扎做条马尾，他的相貌本不差，只是不修边幅，这次好好梳理了一番让人眼前一亮。 倚雪一见到眉千笑出现，马上脸上就布上一道羞红。昨晚的事情想让她一晚上就忘掉，谈何容易啊！ 不过昨晚倚雪是见过眉千笑清爽的模样的，但当时在澡堂的时候蒸汽缭绕看不清楚，后来在围墙是上又夜色朦胧看不真实，她还一度把他和昨晚看了一晚上的腐女小黄书里的角色“任你们行”联系在一块，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仔细一瞧，还真和“任你们行”长得非常相似，就是发型发色不一样，并且眉宇间少了一些邪魅，多了一些怂…… 她又发花痴了，怎么又把这货和她最喜欢的角色联系在一块啊！ 柳悄悄随后走进来，他是被喊去叫人的，自然没有人责怪她。 “可以啊没钱笑，‘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没说错，把自己收拾齐整再换上一身锦衣卫的武袍，挺人模人样的嘛。”李梦瑶拍了两下手，清纯无敌美脸笑靥如花，朝眉千笑招了招手，“来，走近一点，让我仔细瞧瞧。” 哈哈，没想到哥也有相当魅力啊！ 眉千笑按捺不住脸上的笑意，整了整身上合身的武袍，迈开大长腿走到书桌前，端正了一下自己的站姿。 都怪哥太帅了，一下子就迷倒美女上司，升职加薪、每天和美女上司过没羞没躁的生活怕是要从今天开始了！ “过来，凑近一点……再近一点……那么分外做啥，再近一点。” 李梦瑶每说一句，眉千笑就凑前几分。他的眼睛都快看直了，他站着李梦瑶坐着，这个角度能看到李梦瑶衣领间的缝隙，能看见深邃的峰峦之下的山涧……哥不怕山高，哥怕的是山又高又深邃啊！你身上这两座山也太犯规了吧！ 突然李梦瑶一只玉手攀上了眉千笑的胸口，紧紧一抓，抓住眉千笑的衣领往下扯，眉千笑眼睁睁看着自己朝那深邃山涧埋首……太大胆了，李梦瑶的作风那么开放吗！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不好吧！不过哥就是喜欢肉食系美女上司啊！！ 然后眉千笑脑袋上就被拍了一板砖。 没错，就是板砖，货真价实的板砖。手上不留情，拍得眉千笑脑门冒出一个包，痛得撕心裂肺。 “还敢迟到是吧？身体抱恙是吧？我现在就让你身体抱恙！抱恙的原因是脑出血你觉得如何？”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砸脸，我还得靠脸吃饭呢！” 在眉千笑的惨叫声中眉千笑又被砸了一下，眼睛上方顿时多了一个淤青。 “姜譲他们刚才和我投诉你昨晚所作所为。你可本事啊，进拱卫司是来建后宫的是吧？私下看男男恋的小黄书？向姜譲告白？在澡堂对着一众力统发情？你tm的是脑残是吧！管不住自己的鸟，是不是要我亲自来帮你管教你的鸟？！” 谁要建男人后宫啊！老子有病啊！不过把鸟交给你管教这个主意哥倒是不介意啦！ 李梦瑶脖子处青筋都冒出来了，其他几位除了姜譲见怪不怪，其他人都一脸诧异。李梦瑶的脸蛋生的清纯清秀，发起脾气来竟然好似一个母夜叉，反差太大了心理上有点接受不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敢了！”眉千笑除了求饶还能咋地，谁让他没猜到李梦瑶竟然用了美人计骗他过来揍啊！ 下次这巨辱上司再笑眯眯喊他过来，他打死也不过去！大丈夫男子汉，绝对不再吃这种美人亏！ “指挥使大人，倚雪会多监督好眉少侠的日常品行，如果再有下次倚雪会替天行道。”倚雪见李梦瑶还要敲眉千笑脑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竟然出言相劝。 或许是因为这货会背上那些骂名，和她闯入他所在的澡堂有那么一点关系吧……倚雪这么和自己解释。 “要不是这次招的锦衣卫人数太少，再加上倚雪妹子帮你求情，我tm现在就敲爆你的脑袋！”李梦瑶有些意外地看了倚雪一眼，这才松开眉千笑的领子，收起板砖。 眉千笑被放开后不断打量李梦瑶手上的板砖，传闻属实啊，李梦瑶还真会拿板砖砸人啊！ “话说指挥使大人，这板砖哪里来的啊！”眉千笑的头晕乎乎的，被放了一马后问的问题也真是不着调。 “拿来垫桌脚的啊。” “我看这桌脚也没有不平整啊！” “提前准备好，等桌脚不平整的时候就能垫啦！” 你有毒！谁会提前准备好板砖以备桌脚不平整的！你们拱卫司那么有钱，不平整的桌子直接换掉好不好！ “好了，今天唤你们来有正事，不要再胡闹了。” 胡闹的只有你啊！ 不爽归不爽，眉千笑还是乖乖和其他人站在书桌前排成一行，听指挥使训示。让他最郁闷的是姜譲见他没有站到他旁边来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譲哥，咱们小队里伪男柳悄悄俏丽可人，听风、倚雪即使毁了容身段也还是利落大方身姿灼灼，老子怎么挑也不会挑到你头上，你安心好吗？ “你们都是刚加入的信新人，先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彼此有些了解以后才更好一起开展工作。柳悄悄，没钱笑，你们两看起来关系很好，之前认识的吗？” “之前不认识。只是在会场相遇后觉得特别投缘，所以混得比较熟络。”眉千笑怕柳悄悄乱说话，提前给柳悄悄奶一口智，铺垫好台阶，“柳悄悄长得俊俏，非常讨人喜欢。” 李梦瑶点头，然后朝柳悄悄说：“确实讨人喜爱。但以后你少和这货凑一块，脏。” 你才脏！这巨辱上司一点口德都不留的啊！ 第三十五章 吉祥之兆 “我，眉千笑，24岁，丐帮外围弟子。特长是帅和力量十足的黄金右手！最擅长的武器是板凳！”眉千笑刻意无视李梦瑶的诋毁，朗声自我介绍。 正所谓说错错多，眉千笑尽量让自己的介绍精、简、短！ “啧，想招些青年俊杰，没想到招了个年纪那么大的。” 李梦瑶露出一副好像盗贼头目绑错票的神情，脸上那个嫌弃一点都不加修饰。 还好吧！24岁还好吧！还是青春洋溢的年纪好吧！哥一会走路一边蹦一边唱两只老虎你听信不信！ “怎么？不服气？你瞧瞧其他人。”李梦瑶点了点接下来的柳悄悄。 “我，柳悄悄，16岁，无门无派，懂得一些太极长拳和太极心法。加入拱卫司是因为从小就立志要当一个大公无私、为名请命的好官！” 李梦瑶朝眉千笑挑了挑眉，眼神中尽是满意的神色，让眉千笑有点搞不明白李梦瑶挑眉的意思赞赏她年纪够轻，还是脑子够傻。 想当为名请命的好官麻烦拱卫司出门右拐或左拐找刑部或者大理寺好吗！ 再说一遍，拱卫司是战斗机构！没有判案的权利，只有查案和抓人的义务，这货到底懂不懂自己进的部门是干嘛的啊！ “我，听风，16岁，师从无心崖。擅长无心无我剑法！” 喂，怎么全学老子的句式啊，跟风党啊你们。 “我，倚雪，18岁，师从无心崖。”倚雪这种冷酷女的自我介绍惜字如金。 李梦瑶那副得意洋洋欠扁的模样，真是看得眉千笑欲火中烧，啊呸，怒火中烧。不就都是花样年华的少女嘛，年纪小有什么好傲的！信不信哥全收了！咳咳，突然想到倚雪曾经对他冒出来的那股杀意，惹不起惹不起。 “我，姜譲，30岁……” “谁让你自我介绍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啊！我让信任介绍你凑什么热闹？” 姜譲没有说完就被李梦瑶砸了一板砖。这家伙真是一根刚正不阿的木头，骂不回打不闪，直愣愣地被拍脑袋。 听说这货在拱卫司也好几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这么被李梦瑶拍成这傻样，眉千笑打定主意还是小心一点李梦瑶的板砖为好。 有了姜譲的30岁，眉千笑多少有点得意起来，但是李梦瑶才不给眉千笑反击的机会：“我说的是新招来的人中你的年龄太大了，眉千笑你比一比其他几位新来的年龄，你老不老心里没点鸟数吗！” “是是是……在下年事稍高了。所以我们小队将会秉承自古以来尊老爱老的中华传统美德，我会尽量把事情分担给年轻的小伙伴们干，让他们飞快成长，独当一面……” “笑哥，不是尊老爱老是尊老爱幼，你说错了。”柳悄悄很认真地为眉千笑订正。 “你闭嘴！”不该插话的时候就静静当一个美男子行不行！ “我tm意思是你年纪大，给老娘多担待一点！”眉千笑猝不及防又被发飙的李梦瑶拍了一板砖，捂着脸在地上打滚，“有什么危险你都必须身先士卒！前方是刀山你先滚，前方是油锅你先趟，做好带头作用，保护好年幼的祖国未来的花骨儿朵！要是这几位年轻的队员，特别是两位妹子有什么损伤，一千个脑袋都不够你掉！” 我靠，那么严重！如果哥和你说，昨晚柳悄悄用腐女小黄书侵蚀了年龄小一点那位妹子，哥又不小心把大一点那位妹子看了个精光，李指挥使大人会不会马上气疯？ “好了，自我介绍到此为止，我要开始说正事。”李梦瑶从昨天开始心底就有些阴郁，敲了眉千笑几下心情似乎顺畅了一些，“昨天你们在会场，应该也听到了东厂那个阴阳人宣旨的内容了。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必须和你们认真交代这事。” “圣上和庄妃上个月喜得公主，名唤馨芳。因为圣上忙碌国事心操天下，并且年逾半百，已不怎好女色，在庄妃之后放话不再纳妃子。以后还怎样不好说，但馨芳公主很可能是圣上心中想要的最后一个孩子，故而十分宠溺。所以打算在馨芳公主百日宴那日，开放一处皇家猎场，让我们三司新招募的新人进入狩猎，嘉奖获胜之俊杰。一来，有同贺之意；二来，表示皇家对新人的重视，获得求才若渴的美名；第三，用来当做三司上朝序列的比试再好不过，不伤筋骨。你们就是即将在那天代表拱卫司出战的人，拱卫司一直以来三司上朝次序头名的荣耀，就落在你们身上了。” 肾虚吧？五十岁就不好女色，肯定是肾虚吧？做皇上也不容易啊，后宫佳丽无数，每天这么折腾也不是个事……所以这就是反面教材，找老婆千万别找那么多，累。 “只是新人参与的话，我们只有四人，东厂那边有五十多人，影都府也有十多人，这对我们太不利了吧？我觉得东厂提前知道了这场比试进行招人，我们拱卫司并不知道，这场比试不公平。至少让我们的力统也都能参加才行！”听风抗议说道。 “昨天我已经进皇宫求见了皇上……皇上不答应。这事本就是拱卫司出了丑闻才让东厂抓住了把柄，如果再开金口为拱卫司说话，对其他两司不公允，会寒了臣子的心……” “不如让我去和父……圣上说……” 听风话没说完就被李梦瑶严肃打断：“这事轮不到你‘听风’来插手，我们照皇上的意思办事就行了。” “是。”听风扁了扁嘴巴，似乎有些委屈。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灰心，我们还有机会。”李梦瑶敲了敲桌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那娇嫩得意的娇媚小表情看得眉千笑有些心猿意马，心脏砰砰直跳，“根据我对圣上的了解，圣上并不是一个弑杀之人，在百日宴那日用狩猎生灵来庆贺，不应当。还好我聪明，借着探望馨芳公主之名见到了庄妃娘娘。我和庄妃娘娘年纪算相近，平时关系不错，探得一些口风。 原来在馨芳公主出生之前那晚，圣上梦见了一只雪白的灵鹿从天而降，调皮地一蹦一跳跑入了庄妃娘娘的滟妍殿。那灵鹿跳进去的时候长着一双可爱的小犄角，等圣上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那灵鹿被突然出现的圣上吓得躲起来，那时圣上却发现灵鹿的小犄角不见了，然后圣上就梦醒了。梦醒之后当晚，馨芳公主诞生，圣上觉得梦见灵鹿是吉祥之兆，那灵鹿便是馨芳公主的前世。所以我猜测，圣上要的不是狩猎多少猎物，而是想要为灵鹿找回那双小犄角，成全灵鹿之整体表示吉祥。所以你们到时狩猎的时候，尽量找长颈鹿梅花鹿水鹿什么鹿都行，看到犄角长得好看的就剁下来。记得剁得平整一些，不许杀生，回来禀报的时候就说一无所获只遇到了一只非常可爱的鹿，不忍猎杀只取了小犄角就放生了。” 天啦噜！皇上还要找小犄角搞毛啊！公鹿才有角啊，馨芳都已经是小公举了，还帮她“完璧归角”搞毛线啊！ 不得不说这个皇上也是够胡来的，这灵鹿初来之时头顶小犄角，分明在暗示庄妃将要诞下麟儿。灵兽托梦乃是好事，你看得懂暗示或看不懂暗示都无所谓，看了就罢了。偏偏这皇上做个梦都不安分，偏要跑去那什么滟妍殿看一看灵鹿，这下好了吧，把人家角给吓不见了，这不生下来就变小公举了吗！ 算了，这都是命，说不定人家皇上就是想要小公举也说不定。 第三十六章 狩猎比试的特别情报 “馨芳原来是灵鹿转世啊！我好想进宫看一看啊，一定超可爱的吧……” 听风双手合十，全身散发出向往和温馨的欲望。 喂，这位有多动症的姑娘，人家皇上的女儿，堂堂公主，而且还在襁褓之中，别说你一个连官位都没有锦衣卫，就算和皇上关系比较好的大臣都别想指望去看一眼！你就稍微有点自知之明，不要突然心血来潮打小公主的心思了好吧！你以为是你们隔壁村老王家的母狗生了小狗，你想什么时候去瞅就能瞅的啊！ “是啊是啊……超可爱的！那小手好小好小，还好嫩好嫩，庄妃让我碰一下小手我都不敢碰！”李梦瑶好似少女心突然发作，一脸激动地朝听风说。 李梦瑶能傍晚进入后宫，还能看到襁褓之中的小公主，可见她和庄妃还有皇上的关系相当亲近，果然能当上拱卫司老大没点后台关系是不行的。 “哇呜……我也好想看看！一定肉呼呼很可爱！”柳悄悄也露出一脸向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柳悄悄你就别在这种时候凑热闹了喂！你用男儿身进入后宫看襁褓之中的小公主，那真的是给你一千个头都不够圣上砍的啊！ “咳咳！原来如此……我就在猜想以圣上之贤明，不该用杀戮之事贺小公主百日之喜。”还是倚雪比较冷静，突兀地咳了几声，让听风和李梦瑶稍稍收敛了一些越说越投入的神情，“如果只有我们推测出圣上真正的想法，对我们着实有利。” “没错，圣旨上说要嘉奖‘狩猎最丰’一司，但是这个‘最丰’是何种‘最丰’，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如果揣测不出圣上是想要的是丰润梦中吉兆之鹿的那个‘丰’，误会成大肆猎杀收获丰富的‘丰’，对东厂可是大大的不利。‘灵鹿入梦’这个吉兆，皇上估计想要等到百日宴那天才公布，东厂那边恐怕是无法得知了。”李梦瑶阴阴笑道。 “我们能从庄妃娘娘那里知道这个秘密，但是其他两司不知道，岂不是对其他两司很不公平？我们这是作弊，有失公允吧？”柳悄悄忽然扬起小脸蛋，一脸正气说道。 喂！！！你从小喜欢公平公正公开笑哥知道，但不要这种时候表现出来的好吗！没看到指挥使大人沉溺在自己的聪明才智之中无法自拔吗！这种时候你泼她冷水搞毛线！明明跟在后面喊“好棒！”“赛高！”之类废话当个吃瓜党就可以了好吗！还想不想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当上ceo维护世界和平了啊！ 果然，听到柳悄悄憨直的发言，李梦瑶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是眉千笑见过有屎以来最难看的一次，比屎还难看。 “悄悄，你这话不对。这事从一开始东厂就做得不厚道，东厂故意延后宣布圣旨导致我们拱卫司的招聘策略出现重大失误，于我们不公。我们另外获得关于百日宴狩猎一事的其他情报，只不过相当于让我们三司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而已，这才叫公平。再说了，咱们的李指挥使凭自己的冰雪聪明足智多谋神机妙算秀外慧中胆识过人七窍玲珑的本事弄回来的情报，怎么能叫作弊？！我们这叫实力！我的天呐，再说下去我都要哭了，咱们拱卫司要是没了如此英明神武的指挥使大人可怎么办啊！来，谁能借点纸我擦擦眼泪，新衣服不想弄脏……” 哇……这世上竟然有如此臭不要脸之人！ 姜譲听风倚雪柳悄悄四人一起向眉千笑投去鄙视的眼神，这人真是难得一见啊，竟然可以拍马屁拍得那么不要脸！ 李梦瑶的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默默朝眉千笑点了点头，大约是对眉千笑这通马屁感到受用。 “没错，柳悄悄，不得不说这次眉千笑说得对。东厂对我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们对东厂不义！那群王八蛋觊觎我们拱卫司作为第一司的资源许久了，明枪暗箭轮着来对付我们，对待他们不能客气！”李梦瑶朝柳悄悄一通洗脑，来到拱卫司可以先不学办案，但必须先了解他们的企业文化，深入他们骨髓的第一个信念就是打倒东厂那群死娘娘腔！ “对于我们的好消息还有一个，就是影都府已经宣布退出这次比试了。他们本就不在意上朝三司的顺序，再加上新招募的人员立刻要安排任务出去，压根没有人力再参加比试，所以得到圣上的批准退出狩猎比试，我们的对手实际上只剩下东厂。但是，我们要面对的困难依然很严峻。猎场的范围囊括好几座大山，我们人数的劣势被无限放大，再加上东厂这次故意招募了许多熟手猎户，即使对方不知道应该找鹿角，但全力捕猎，你们几个人别说鹿，恐怕连老鼠都碰不到一只。到时咱们啥都没有，人家献上一大堆猎物，就算触了皇上霉头那也是赢。” “我们拱卫司从太祖以来，一直是武力三司之首，锦衣卫之名名震天下，怎可在这次比试中失败，被东厂夺取上朝面圣时的第一次序！指挥使大人请放心，我姜譲一定竭尽全力死而后已，赢得这次比试，保住拱卫司的脸面！” “嗯，姜譲赤诚之心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欣慰。”李梦瑶的神情有些尴尬，“不过这次百日宴狩猎比试，只有他们四位参加，你又不是新招募的人员，没你份。” “哦，对哦，我不能参加！”姜譲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位大哥有病吧！老板，你如果要谈狩猎的事就不要叫上这位大哥啊！一个柳悄悄就已经够哥烦的了，再照料多一个哥真的扛不住啊！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倒是和姜譲有莫大关系。” 李梦瑶揉了揉脑袋，就是因为手下有很多这种能打但没什么智商的家伙在，所以她才头痛啊，所以在招募会上对眉千笑的伶牙利嘴才会特别印象深刻啊，他们拱卫司需要补补脑了啊！ 可以说李梦瑶把眉千笑招回来，就是为了送进姜譲的小队伍与姜譲搭配。一来眉千笑看起来有点小聪明，可以拉高被姜譲拉低的小队平均智商水平；二来眉千笑一脸穷酸相一看就知道命贱，命贱的人通常都命硬，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姜譲这位瘟神克死。 “有用得上下官的事情，指挥使大人尽管吩咐！”姜譲拱手道。 “嗯，这事和狩猎比试也有些关系。我想让你们往西域走一趟。”李梦瑶说道。 眉千笑听着听着愣住了，百日宴狩猎之地在南京，你让咱们去一趟西域？！这里头什么关系哥真的想不明白！ 主要是哥只想宅在房间里混吃等死逍遥度日，不想走那么远啊！要不派我们去西街吧，都有个西字，还不远，出门走几步就到了，多棒棒哒！ 第三十七章 真正的任务 “西域之地乌孙国是游牧民族，他们擅长培养骏马，也擅长狩猎，每一个族民都是天生的猎手。你们此行去西域，如果能和乌孙国的人学上一些特殊的狩猎手法，定能受益良多。”李梦瑶说道。 诶……这么听起来倒是一份好差事啊！只是去西域之地找乌孙国聊个天，交流一下狩猎心得，轻松简单！这不就好像借着一点开会学习的名头公费旅游一样嘛！不愧是公家饭，就是福利待遇好！ “好啊！我早就想去西域看看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还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大漠风光！要不是父……父亲一直都不允许，我早就去了！”听雨高兴地拍手道。 “父亲不允许你去，是担心你的安危，西域不比中原。”倚雪见听雨似乎对父亲有诸多怨言，连忙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这次我们是以锦衣卫的身份去，肯定没问题！” 听雨靠在倚雪身上，好似撒娇一般扭捏，声音又娇脆了几分。但无论那边两位少女怎么娇柔交缠，眉千笑都坚决不往那边看一眼……倚雪如果看到他还敢往她那边乱瞄，肯定又要爆发！ “笑哥笑哥，我没去过西域，如果可以和笑哥一起去一次西域一定很开心！”柳悄悄轻轻扯了扯眉千笑的衣袖，笑着小声说道，眼睛内充满期待的光彩。 要是没有外人在，眉千笑早就摸摸柳悄悄的头，和她说，如果你那么想去西域早和笑哥说，笑哥之前就找时间带你去玩啊！但是现在不行，所以眉千笑伸出手指，偷偷挠了挠柳悄悄的细嫩光滑小手的手掌心，表示自己也很高兴。 柳悄悄细皮嫩肉的，手掌心被挠感觉有股异样的触电感，撩拨心扉，不知不觉羞红了脸，摆开了手。 “先别高兴得太早，你们除了去西域之地找乌孙国学点狩猎心得以外，还有其他任务。” 李梦瑶看着面前这堆人冒出准备去旅游的气氛，不得不用手上的板砖敲了敲桌子。 “还有任务？我们任务不是和乌孙国深度交流狩猎心得，顺便尝尝他们的蒸羊奶、烤全羊、大盘鸡、手抓孜然羊排、羊奶酒、羊奶醪槽、甜胚子……” “停停停！”李梦瑶晃了晃神才擦掉嘴角的口水，急忙打断眉千笑的话，“你对西域美食挺清楚的啊，提前看了旅游指南啊你？” “没有没有，略懂一二而已。”眉千笑摸着头谦虚道。 作为一名立志要退休然后混吃等死的魔教教主，对吃喝玩乐一窍不通怎么行！ “你真以为你是去旅游啊？信不信我一板砖砸死你！” “信，我真信，你不用示范！”眉千笑默默小退两步，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李梦瑶确定其他几位也从眉千笑报菜品的诱惑中清醒过来，才接着说：“听着，你们去西域只是顺道。这次西行，你们主要去敦煌查一件‘进贡皇家的贡品被劫’的案件。” 贡品被劫？什么贼人那么大胆，竟然敢劫贡品？ 眉千笑心里门儿清，他们是去敦煌查贡品被劫案，这说明贡品是在他们国内被劫的。如今天盛帝治理下，国家昌盛，朝廷的实力也空前强盛。就连放荡不羁的江湖中人，也都没人敢小看拱卫司、东厂、影都府这些隶属政府机构的江湖势力，对朝廷忌惮万分。 要是贡品在西域地区被劫走倒算正常，那边不属于天盛帝治理区域，并且地广人杂，冒出不怕死的山贼把贡品给劫了也不算奇怪。但是在国内区域敢劫贡品的，就真是胆儿肥了。 没见那些得罪了朝廷的魔教是怎么被连根拔起的么？就不怕茅厕偷袭战术么？ “这个案子事关重大，关乎两国外交问题，你们必须认真应付。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飞鸽传书给我。”李梦瑶从书桌的抽屉里抽出一份卷轴，里面有这次任务的详细资料。 她神情严肃，朝眉千笑招了招手。眉千笑之前才警告过自己，这美女上司招手绝对不上前的，连忙摇头认怂。 “我让你过来！” “不过！除非你放下手中的板砖！” “我数三声你还不过来，这个月粮饷充公。” “老板，有事您说话！谈钱伤感情，属下是为了钱才当锦衣卫的吗？当然是为了被老板用板砖糊脸才来当锦衣卫的啊！” 眉千笑飞快扑到桌子前，那谄媚的模样让其他几人白眼连翻，谁会为了被老板用板砖糊脸才来当锦衣卫啊！给所有锦衣卫叩头道歉！ 古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今有眉千笑只为五十两跪舔，人比人真是比死人啊。 “谁要糊你脸啊，我在说正事！”李梦瑶说是这么说，但还是糊了眉千笑一板砖，不得不说眉千笑好像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吸引她手中的板砖往他脑袋上跑，想收都收不住。 “又说不糊我脸！” “拿着。”李梦瑶把卷轴塞给眉千笑。 眉千笑拿着卷轴，神情有些蒙圈。 这玩意给他做啥？虽然案件资料宗卷他们一队人每个人都要看，但是这玩意不应该先交给队长的吗？ “指挥使大人，这……”倚雪明白其中的意思，眼睛看向姜譲，担心他们的队长会有意见。 “姜譲！倚雪！听风！柳悄悄！眉千笑！听令！”李梦瑶忽然爆喝出声，浑身散发霸气凌然的气势，不怒而威。 这才是身为拱卫司指挥使的真正气势，这时李梦瑶不是一位美丽的少女，而是一位天下人无不敬畏的锦衣卫之王！ “属下在！”五人收起轻松的神情，站直身子朝前拱手应道。 “本官命你们五人，明日即刻起行前往敦煌，彻查贡品被劫一案！如有阻扰查案或反抗的贼人，本官允许你们先斩后奏！姜譲作为队长，统领小队；眉千笑作为副队长，献谋划策！姜譲行动之前，多参详副队长的意见。姜譲切记，你们此行查案以‘查’为主，你带领的小队全是新人，切勿以身犯险，你多照顾队中队员的安危。” “姜譲领命！”姜譲踏前一步低头道。 他是一个憨直的人，对于名利并无太多追求，就算指挥使大人在这里剥夺了他队长的头衔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目前看来，李梦瑶忽然给他配了一个副队长好像掣肘了他的权利，但他也只是严肃地领命，还扭头朝眉千笑使了使眼色。 眉千笑收到姜譲的眼色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得很前了不用再往前站，低头道：“眉千笑领命！” “第一天上班就当上了副队长，不愧是笑哥呢！”柳悄悄一脸羡慕地朝眉千笑小声道。 “你要我让给你啊！”眉千笑脸色难看地退开两步朝柳悄悄小声咆哮。 搞什么鬼！他都表现得那么废了，为何还让他当副队长啊！他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在一旁打酱油啊！ 眉千笑的内心是崩溃的。 与他一样心理崩溃的还有倚雪。 “指挥使大人，属下觉得眉千笑武功和品行皆属下等，当副队长有些不妥。”倚雪踏前一步，义正言辞。 我他喵的，这些女人讲话都那么直的吗？ 第三十八章 毒辣的慧眼 “倚雪莫急，我知道没钱笑的武功确实很弱……” 眉千笑的武功弱……这话去和他师傅说，他师傅怕是要捂着肚子从白木崖上笑得滚下崖底。 “人看起来也没点正经、贪生怕死、胸无大志……” 等等，麻烦李指挥使直接进正题吧，为何你要安抚属下的情绪，却要以伤害另一位属下作为代价呢？哥心底有点难受了。 “但不得不说，他年纪比你们大上好几，之前又一直在江湖中最底层摸爬滚打，面对困难时脑子转得比较快。再加上他是丐帮的外围弟子，丐帮实际上是整个中原消息最灵通的情报组织，三教九流的信息都能被各处的叫花子打听到，所以他的江湖阅历甚至比年纪比他更大但只熟悉办案抓贼的姜譲还要老练毒辣。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多向他请教，你们会有惊喜的。”李梦瑶笑道。 老板，你这是夸奖还是嘲讽啊？听着怎么大部分都在怼老子出身卑微而且年纪大呢？ 眉千笑脸上看不出特别的神色，但心底已经翻起滔天大浪。他有点小瞧这个李梦瑶了，别看刚才和他好似傻打傻闹一般，实则眼睛毒辣得很。估计是通过自己刚才那段报菜单的话语，还有平时说话以退为进还有帮柳悄悄打马虎眼的高超马屁功夫，已经默默评估了自己的各项能力。 老实说，他的表现还是太亮眼了，以后必须更注意一些，否则定会漏出什么马脚被这个李梦瑶发现。 还好李梦瑶还没发现他武功方面的实力，他还是能做个抱大腿的饭桶。 “就凭他？”倚雪面具都遮掩不住脸上的嫌弃神情。 “永远不要因为别人是个混蛋，就小看了别人。像他这种人，很多时候能做的事情比一个武功高手做的还要多。” 李梦瑶一脸严肃地给倚雪上教育课，倚雪听了有些开窍的感觉，明显是悟出了什么道理。 但是，你们正在讨论的那个混蛋就站在你们两人中间，麻烦这些事找一个当事人不在的时候说好吗？ 李梦瑶说完，又掏了两本武功秘籍出来，分别塞给眉千笑和柳悄悄：“柳悄悄，你的悟性不错，但是武功略显粗浅，这本《断水刀法》和你修炼的偏柔性的心法相匹配，你拿回去好好修炼。你只凭一身太极长拳的功夫防身有余，进攻就抓襟见肘了，之前第三关测试要不是眉千笑误打误撞把向日龙打晕，你在第三关的测试表现会是所有人之中最差。既然你进了我们拱卫司，就要明白自己即将面对的都是些如何强悍的贼人，只有一身防身武功是不够的。” “属下明白，谢谢指挥使大人！”柳悄悄接过秘籍，抱在怀里，俏脸笑着朝李梦瑶点头。 治愈了啊……看到这张笑脸感觉被治愈了啊……多清纯美好的美少年啊……李梦瑶不知不觉进入了被治愈的呆脸状态。 眉千笑又高看了李梦瑶几分，他当时想帮柳悄悄掩盖过去她拿向日龙没办法的事实，没想到李梦瑶依然看透了柳悄悄的武功面对向日龙不利，或者说，防守有余进攻不足的弱点。 “你。”李梦瑶转过头来看向眉千笑，好像变脸似得，朝向他的时候就横眉瞪眼，“别以为你凭着皮毛的降龙点穴技巧敲晕了向日龙就沾沾喜喜了！穴位攻击本来就是硬体功夫的克制方式之一，而且当时向日龙打算让让你还没有用上内功护体罡气，这才被你用蛮力一招得手。真要论武功，你是这里面最弱的，但是你也先别自卑，你有强劲的臂力，从低开始练起，好好练练还是能有点水平的。” 啧，好好练练还是能有点水平……那么小看哥。 嗯？不介绍一下给自己的秘籍是啥玩意吗？ 眉千笑低头一看，差点岔过气去，《锦衣入门腿法》。 这从“低”开始练起，也太他喵低了吧！ 何门何派都有的让入门弟子先修行的玩意，就是这种入门拳法、入门掌法、入门腿法之类的玩意。连柳悄悄的太极长拳还不如！ “你别苦着脸啊，你这丐帮外围弟子压根就没有系统地习过武，一下子练太高深的武功欲速则不达。等你把这基础练好，我再给你一些武功心法，万事开头难，你一步一步来。再说，你武功那么差，先练好腿法逃命也快些。” 眉千笑有些意外，没想到李梦瑶竟然为自己考虑那么多。 “属下感动涕零，连属下的战斗方式都设想周全，属下无以为报，只能以身……” “免了。”李梦瑶冷冷打断，“每一个锦衣卫都是我最珍贵的部下，既然你能当得了锦衣卫，那就当得起我的栽培。好好帮忙，别再给姜譲添麻烦！” “明白！” 眉千笑深怕又要被板砖揍，连忙退开不再说话。 “听风倚雪留下，其他人解散。姜譲，记得去内务府安排明日起行事宜，不得耽误行程。其他人抽空去内务府一趟，填写对自己专属武器的要求，大约一个月后你们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武器了。” “是！” 姜譲风风火火向拱卫司的内务府跑去，眉千笑则和柳悄悄优哉游哉走出指挥使议事厅，打算四处逛一逛。另外，李梦瑶给柳悄悄的这本《断水刀法》眉千笑粗略翻了翻，确实挺适合柳悄悄练，他打算一会陪柳悄悄练一会，然后根据柳悄悄对这刀法的体会再去找内务府给她量身定做合适的刀。 话说回议事厅，议事厅内只剩下几位年纪相近的少女，李梦瑶的脸色顿时温和了许多。 “指挥使大人，我觉得……” “倚雪，只有我们几人就不必那么见外了。”李梦瑶摆了摆手，走出座位上去牵住听风和倚雪的手，走到一旁连着的椅子处一起坐下，甚是亲近，“圣上视我如己出，我万分感恩，自然也视你们如亲妹妹。” “我们也视你为亲姐姐啊！果然还是梦瑶姐最疼我了！” 听风忽然一下子扑进李梦瑶的怀里，不断磨蹭李梦瑶胸怀上柔嫩的山峰，弄得李梦瑶敏感非常，花枝乱颤：“别乱蹭啊，好痒！” “梦瑶姐好像又长大了，你再这样长下去会变成大木瓜！” “别乱说傻话！你才大木瓜！” “我也想啊，倒是给我长成大木瓜啊！啊，梦瑶姐别乱摸！好酸！” “你不也长了不少吗？梦瑶姐帮你好好检查检查……” 两女在椅子上楼成一团，东倒西歪，却犹如盛开的梅枝横摆，满庭芳，春色溢满房。 “抱歉梦瑶姐，这次听风又给你添麻烦了。” 倚雪摇头无奈，但看着听风和李梦瑶嬉笑打闹的爱心模样，嘴角止不住扬起一抹微笑。 第三十九章 至少讨喜 “听风从小就性格活泼调皮捣蛋，这次麻烦了你才是。”李梦瑶笑脸粉红，轻轻捏住听风的小巧鼻子，将她拎开一边远离自己的敏感位置，另一只手整理被弄乱到处走光的衣服，再被她胡闹下去自己怕是要酸死，“你们偷跑出来，肯定是这家伙的主意吧？你们突然跑来拱卫司的会场并且让向日龙告诉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也就只有你才那么宠她，由着她乱来。” “本来打算不想告诉你知道，然后入选锦衣卫吓你一跳的，嘻嘻嘻……”听风被骂调皮捣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刚才被李梦瑶一顿乱摸弄得身体热乎乎的有些口渴，跑到一旁倒茶喝去了。 “嗯。她总说想出来看看宫外的模样，我本来不准，后来她说悄悄来找你玩就好。我想带她在拱卫司里头胡闹几天，应该闯不了大祸，就带她来了。”倚雪婉婉说道。 面对李梦瑶，倚雪那冰霜冷面的气息顿时散去，好似一个乖巧的妹妹和姐姐诉说老三的顽皮和自己的无奈。 “呵呵，你信这只捣蛋鬼的话？”李梦瑶一眼就看穿听风的奸计。 “一路上倒是没有机会给他耍滑头，但没想到还是闯祸了。你看，百日宴狩猎那天如果没有我们，拱卫司只有两人出战……到时你怎么办？”倚雪担忧道。 “不用你担心，我会想办法。” “原本我打算带听风过来玩几天就回去，但是梦瑶姐这边遇上大麻烦，我们又帮得上忙，所以我想带听风参赛。” “你们还想在我这里赖着不走两个月啊？” 李梦瑶挠挠头，让她担心她们的安危几天还无所谓，一直忧心两个月就有点心塞了。虽然拱卫司也很安全，但怎么安全也不比大内皇宫啊，而且她们是公主的秘密整个拱卫司只有她和向日龙知道，没有人专门保护她们。 “我们打着陪太后和皇后在莲花山祈福的幌子偷跑出来的，这次祈福持续三个月，我们还有时间。”倚雪说道。 听倚雪这么说，李梦瑶相当感动。因为倚雪是一个刚正不阿一丝不苟的人，平时做事情一板一眼，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点不碰，这次被听风求得没办法才被迫带听风出来民间走一趟，已经算是超出底线了。这种恪守己责的人，竟然愿意更进一步违反自己的原则要帮她一把，怎么不让李梦瑶感动呢。 “没错没错，听风也要留下来帮梦瑶姐！”听风放下杯子连忙蹦着道。 “你就是爱玩！那事到时再说吧。虽然我这边帮你们压下了你们的消息，但是你们别小看了圣上，没过几天你们就被逮回皇宫的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梦瑶姐，狩猎比试的事情只是小事，进围场狩猎对于我们来说并无危险，我有万全把握护住听风的周全。反倒是这次西域之行，路途遥远，边境之处商人盗贼走私商满街都是，龙蛇混杂，我比较担心。”倚雪接着说道。 “诶……我可是求了梦瑶姐好几次，这次才给机会我去一次西域呢！！”听风不高兴了，朝倚雪撅起嘴巴。 “是是是，之前每次进宫探望你都提西域西域，耳朵都要起茧了。这次机缘巧合，倚雪你就带她去一次吧，总听她在那唠叨我还嫌烦呢。” “但是……” “你放心，这次我给你们配了一支五人小队，敦煌处还有我们拱卫司的分支驻点，安全方面无妨。” “就是因为共行的是五人小队我才不放心……”倚雪呢喃道。 “怎么不放心？柳悄悄虽然武功一般，但是只凭一套太极长拳就可以和听风的无心无我剑法打成平手，练武的资质相当不错。还有，他性格温和，品性又单纯，天下间我还没见过像她这般白纸般透亮的人，如果他能保持心思纯洁并专注在武艺上，未来武功必不在你我之下。他和你们作伴出行，也算是美景配俊才，如果对上眼了梦瑶姐可以为你们做媒。” “梦瑶姐，原来你还抱着这种心思啊！”倚雪哭笑不得道。 李梦瑶竟然开始为她们操心起红娘的事情来了！不用客气好吗！ “开个玩笑，反正他必定要参加狩猎比试，能找到乌孙国学点猎术当然有帮助，所以他也一起同行。真正让我放心你们去一趟西域享受大漠风光，其实是因为有姜譲同行。” “姜譲？”听风惊讶了，那家伙不是瘟神吗？ 而且是专克队友，队友死光光的那一种！ “姜譲虽然只位列四十二地煞，但武功其实能在拱卫司内排入前五。只不过因为淡薄名利，并且是个拼命三郎，经常不顾危险冒进发生队员牺牲的事情，功过相抵，才只在四十二地煞没能升职。这次探案我命他以查为主，他不敢带你们以身犯险，到时你们去西域玩以他的身手再加你的实力，安全方面我放心。” “梦瑶姐，我说的不是他们俩……” “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以你的性格来说，很难看得顺眼眉千笑这种粗鄙之人。”李梦瑶拍了拍倚雪的肩膀，“这人的优点我说过了，这里就不说了。有他帮忙拖姜譲的后腿我比较放心，我担心姜譲查案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牛鬼蛇神，一颗心直了去。当出现这种可能产生危险的时候，眉千笑这种既聪明又怕死的家伙会想办法解决的。再说，他不是被公认是龙阳癖吗，这我就更放心了，最起码肯定不会对你们出手。” 倚雪正是知道那货其实不是龙阳癖，所以才担心！不过倚雪又不能和李梦瑶解释，这一解释就要暴露她昨晚和眉千笑坦诚相对的秘密了，糟糕透顶！ “眉千笑这货其实你无需太担心，以他的武功，听风都能一只手揍扁他，敢乱来你们尽管揍，揍死了算我的。”李梦瑶笑道。 “这人武功糟糕，年岁又错过了练武的黄金年龄，那为何梦瑶姐还要招他做锦衣卫？”倚雪忽然觉得有些疑惑。 “因为他的身份……江湖里的关系，你就别多掺和了。不过这人倒是给了我不少惊喜，他那些贩夫走卒级别的江湖阅历正是我们或缺的，他能帮上大忙。所以你听我一句，如果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怎么解决，你可以试试问那个家伙，说不定能给你做个参考。” 李梦瑶提起眉千笑就想到他们说的昨晚眉千笑龙阳癖的事，还有刚才板砖拍脸的囧样，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微微扬起。这个眉千笑，虽然不奢望他能建立什么丰功伟业，但至少讨喜，被他一闹让自己拍了两砖，狩猎比试的压力和阴郁缓解了不少。 “我明白了。”倚雪点点头道。 李梦瑶和她们以前关系非常密切，她相信李梦瑶不会坑她的。 “公事说完，我们叙叙旧吧。今天上午我先把事务放一边，带你们逛一逛外街。” “好！”听风高兴得又蹦起来了，“我要吃冰糖葫芦！” 李梦瑶和倚雪默契对视一眼，有个性格太过活泼的妹妹，实在太心累。 第四十章 醉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天，太阳明媚，温煦的光线如水波上的银纹上下起伏，滋润着所有人的心房。 姜譲站在路边马车旁，焦虑放在脸上，他早早通知过小队里的人出发时间，结果还是有人迟到。 其实还说不上迟到，距离迟到还差有一小段时间。不过除了那个人以外全部人都提前到齐，他显得就像迟到一般。 “那货该不是还在睡觉吧？”姜譲叹了一口气道，“悄悄你去喊他一下。” 姜譲是个时间观念特别强的人，他的性格和倚雪比较对头，一样对自己严苛对别人也严苛，看不惯藐视纪律的人。 “我刚才去过了，他不在房间。”柳悄悄俏声应道。 一上午没找到眉千笑的人，她心情也有些不好，她更喜欢那种别人都搞不定笑哥，想搞定笑哥就只能麻烦她的感觉。但现在明显连她都成为了找不到笑哥的疏远的人，不高兴。 “今天我在整个拱卫司里头都没见着他影子。”听风思索了一下说道。 她今天上午可是在拱卫司跑了好几个地方。 “所以他又跑哪里去了？又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吗？上次指挥使大人对他迟到只是小惩大诫，这次我可不会心软，我要扣他的粮饷！” 姜譲抬头看了看太阳，离集合时间一点一滴靠近，让他这个规矩强迫症者感到越来越焦虑，有种又要迟到出发的不祥预感。 “扣粮饷对他确实是最严厉的惩罚啊……”柳悄悄笑道，“我去附近找找好了，或许我猜到他在哪。” “嗯，找不到请赶紧回来，我们自个出发，不要耽误了时间。” “好的。” …… 平凡的上午，城西的街头已经吵吵嚷嚷，菜肉贩子的吆喝声此起彼落，一片繁华景象。 柳悄悄在热闹的街市中穿梭而过，她昨天已经和眉千笑出来逛过南京热闹的街头，对于这番景色和这条街市已经熟络。 她坚定地朝一个三层高的建筑物跑去，脑子里不断责怪自己。 怎么忘了这茬，昨天和笑哥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她明明听到笑哥喃喃自语了一句：这里的竹叶青挺香…… “哟，客官你几位！” 一大早看到有客人进来，店小二停下擦桌子的活，笑脸迎来。 “我找人。” “哦，你朋友在三楼！” 柳悄悄飞快跑上三楼，定眼一看，难怪店小二十分笃定她要找的人在三楼……整个酒家就只有一位客人呢。 也对，谁一大清早就上酒家喝酒啊，再贪杯的酒鬼，这个时候都应该还在酩酊大醉没起床呢！ 那个独坐屋中央，一头长发扎成马尾，身形修长，长着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的家伙，不是眉千笑还能是谁！ “笑哥，你怎么一大早一个人跑来这里喝酒啊！” 柳悄悄跑到眉千笑面前坐下，气鼓鼓地鼓起脸颊，表示自己的不满。 她不是讨厌眉千笑一大清早来喝酒，也不是讨厌眉千笑喝酒误了出发的时间，她是讨厌眉千笑跑来喝酒不叫上她。有个人帮忙斟酒不比独饮来得畅快？ “喝酒哪有分大清早还是大晚上的啊，什么时候都能喝。开心的时候要喝竹叶青，香甜回甘更让人尽兴；不开心的时候更要喝竹叶青，酒苦味长能使千愁停。” 眉千笑捧起酒碗，放在鼻前轻轻吸入酒香，随后一饮而尽，清澈的清流沿着嘴角滑落，流落修长的脖子，流入滚烫的胸怀。 一碗饮尽，正准备去伸手去抓酒坛，柳悄悄却已经更早一步拿起酒坛，帮眉千笑满上。一拿才知道，那坛酒就剩最后这么一碗了，眉千笑一大早喝完了一坛闻着就要酒精过敏劲头十足的竹叶青，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 “那么，笑哥现在是因为开心才喝，还是不开心才喝？” “我已经分不清了……”眉千笑端起酒碗，这次没有牛饮，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悄悄倒的酒，特别馨甜！” “你还真是特别爱喝竹叶青呢，笑哥。”柳悄悄捧着小脑袋撑在桌子上，会说话的大眼睛带着笑意看着眉千笑，她最喜欢听眉千笑说诸如她倒的酒特别好喝这样的话，即使只是一句玩笑话。 “我爱喝竹叶青吗……” 眉千笑双眼迷茫地看着碗中酒……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喝竹叶青……他没有酒瘾。 只不过，每当喝到竹叶青的时候，就感觉好像回到那个时候，他正在和她对酒当歌……他爱的不是酒，而是…… 眉千笑抬起双眼，眼中那托着下巴的身影，逐渐模糊，变成一位全身白衣的女子。她的眉毛犹如绝胜烟柳，轻巧丘鼻之下娇唇红嫩，面白如霜肤滑如脂，佳人独丽一笑倾国…… 每当喝竹叶青的时候，就好似和你正在对酒当歌啊，你可知否？ 眉千笑伸出了自己的手，慢慢朝那张美得触目惊心的脸蛋抚去…… “笑哥，要走了，我们迟到了。” 柳悄悄突然一把抓住眉千笑的大手，那软绵绵的小手接触到他的那一刻，眉千笑眼中的身影重新变回天使般微笑的柳悄悄，像在拔河一把要把他拉起身。 柳悄悄不介意眉千笑轻抚她的脸颊，但是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刚才那一刻，眉千笑眼中印出的人，压根不是她。下意识地，柳悄悄阻止了眉千笑的轻抚，亲眼看着眉千笑眼中的依恋破碎了，烟消云散……那一刻，她心底也有一些刺痛，为何，他眼中那抹依恋会那么深沉，深沉得连她都敬畏…… “还真是要迟到了！”眉千笑瞄了一眼窗外，吓了一跳，他似乎喝得太入迷，忘了时间的流逝。 他喝酒喝得不是解瘾，而是入迷，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我们快走吧！他们全在马车那里等着了！” “卧槽，全都等着了？！不行不行，这个时候赶回去肯定要被骂，要出远门要提前时间集合这是常识，就算准时到也得挨骂！” “那怎么办？” 眉千笑牵着柳悄悄快速跑到楼下，向店小二要五斤牛肉五个大肉包子，结账后将东西塞给柳悄悄，又跑上了三楼。 “笑哥你哪来的银子？” “和姜譲预借的，那个姜譲虽然一板一眼，但挺大方。好了，跳上来，哥带你玩‘飞高高’！”眉千笑跑到窗边，张开了双手，示意柳悄悄跳上来。 但是柳悄悄站在那愣了一会，眉千笑连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笑哥，以后来喝酒要带上悄悄，好吗？” 眉千笑没想到柳悄悄突然会这么说，一怔后才说：“好，笑哥尽量……” “拉钩钩。” 柳悄悄抱着五斤牛肉和五个大肉包，腾不出手来，但忙着抱东西的一只手翘起了一只小拇指，像只毛毛虫一样孤独地在那摆来摆去，看起来又可爱又可笑。 “行，拉钩钩，一百年不许变……笑哥答应你，只要你在笑哥身边，笑哥就拉上你帮忙倒酒，行了吧！” 眉千笑伸出小拇指过去和那只毛毛虫勾在一块，柳悄悄立刻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颜，让窗外的太阳都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光华。 她用力蹦起身子，落在眉千笑的怀中：“快走吧！” “好嘞……笑哥带悄悄‘飞高高’！” 眉千笑嘴上也挂着一抹淡笑，飞身冲出了窗口，好似一缕蓝烟消散在蓝天白云之中。 第四十一章 迟到？ “出发喽出发喽！别都黑着脸嘛，我这不是没有迟到嘛，难得一起出去旅游，都开心点嘛！人最重要就是开森嘛……” 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华贵马车飞快在官道上飞驰，村庄、良田与溪流，不断在它的两侧流逝。不必感伤它们的流逝，因为衔接上的漂亮景色应接不暇，进入另一番享受，仿佛是下一个美妙音符的段落，是下一首微扬长诗的篇章。 但是在宽敞的马车车厢内部，却好似身在低气压中，气氛异常压抑。 除了柳悄悄之外，车内另外三人都脸色不善地瞥着眉千笑。 在时间到点的时候，眉千笑和柳悄悄赶到了汇合地，虽然是勉强算没有迟到，但看到眉千笑那张敷衍地道歉的脸，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看，我不是说我一大早跑出去是帮你们准备早餐嘛，看在我一片苦心的份上，就不要这样瞪我了好伐？”眉千笑拎起牛肉和大肉包晃了晃，那样子仿佛在逗街边流浪狗似得。 “谢了，拱卫司内的早餐挺不错。” 倚雪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一看到眉千笑的脸，一听到他说话，就忍不住想怼。 变成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似得。 “那好吧……看在我一大早跑出去帮你们准备午餐的份上，就不要这样瞪我了好伐？” 眉千笑稍微篡改了台词早餐变午餐，继续晃荡牛肉和大肉包子，那样子依然好似在逗街边的流浪狗似得。 他们不爽的是他的态度，不是早餐还是午餐的问题！这货用关怀智障少年的眼神看着他们，他们能高兴得起来吗！ “笑哥愿意破费请大家吃东西，是很真诚地和大家致歉了……要知道，笑哥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能请大家吃东西那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级别的稀罕事。”柳悄悄非常真诚地插话道。 虽然哥知道你想帮哥说话，但哥还是求你闭嘴好了！ 猥琐、马屁精、贪生怕死、龙阳癖……经过你帮忙，哥又要给别人留下多一个“吝啬鬼”的印象了！ “午餐是顺便的吧，你闻闻你身上那阵酒味……”听风小巧的鼻子嗅了嗅，“车厢里飘满了你身上那股酒味，一大早就喝个烂醉，我也是服了你。” “没醉，我绝对没醉！”眉千笑用手指头点了点听风的方向，轻佻地挑了挑眉，“这么点酒怎么可能让哥醉！不信的话下次你请客，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海量！” “滚！我才不要请你这样的人喝酒！” 倚雪看到那画面，晃了晃神，随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刚才眉千笑挑眉邪笑的那一刹那，她又仿佛看到了小黄书上的那个“任你们行”……该不会闻着酒味把自己弄醉了，又出现幻觉了！ “眉千笑，作为队长我必须说你几句。少贪杯，不要误了正事……”姜譲终于发话，一说就是正经八百的道理。 眉千笑不断点头，神情昏昏欲睡，连续用了八个“嗯”回应，那模样看得听风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因为她平时也这个样子敷衍她老爹的啊，似曾相识啊老铁！ “你说你没醉，那你介绍一下你所知道的西域情报给我们知道。”倚雪突然说道。 她还记得李梦瑶说过，这人的江湖阅历怕是要比姜譲还要高出不少，而且知道的都是些正常渠道无法得知的情报，她决定试探一下。 “行啊，西域那块我还算熟，以前要饭的时候没少往那边跑。” “为什么要去那边要饭呢？”听风疑惑问。 因为姜譲眉千笑两人占地面积比较广，所以在马车车厢内他们俩坐一边，听风倚雪柳悄悄三人坐一边，两边人面对面而坐。眉千笑对面坐着柳悄悄，听风坐中间，倚雪离眉千笑最远。 于是眉千笑往前探了探头，用手挡在嘴边朝倚雪那边的方向，和听风细声说：“因为那边西域美女……超！级！漂！亮！一个个身材火爆皮肤嫩滑五官深邃。还有一些美女是和咱们不一样的人种，有长一头如丰收稻田般金黄色头发的，有长一头如千缕春雨般白银色头发的，配合那西方深邃五官，迷人得不要不要！当然，更重要的是身材，她们的身材大多非常挺拔，无论是这个部分还是那个部分都很挺拔！男人的信仰就是山你懂不懂？就好像山一样，有些山不高，但是宽广！有些山特别高，而且深邃！以上的山哥都喜欢，但是西域那边的山哥更为着迷，它们不一定特别高也不一定特别宽广，但一定形状完美并且异常挺拔……挺拔就是美你懂不懂！” “眉千笑你个流氓！” 就算压低了声，以倚雪的耳力也一样听得一清二楚，听明白眉千笑优雅地撒流氓的她伸手就是一巴掌甩过来！ 眉千笑在感觉到杀气的瞬间就缩回头了，也好在他提前缩头，倚雪这一巴掌可是连内力都用上了，扫过的风浪都能让眉千笑感觉到脸颊生疼。 “你冷静！你妹要问的，你别怪我！好好好，我不再和她说山的事情，我们男人的信仰我和男人说！” 眉千笑见倚雪双眼要喷火，连忙认怂。 “倚雪姐，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那个家伙好像很喜欢山啊，什么样的山都欣赏过，他去西域也是为了欣赏山峰吧？”听风明显没有听明白眉千笑关于男人的信仰的话题，傻乎乎地和倚雪说道。 “别管他的山，他就是一个下流的臭流氓！” “喜欢山怎么就下流了呢？” “别问，总之他就是下流！别再和他搭话了！”倚雪怒道。 这些东西要让她怎么解释啊！她不自觉飘了自己胸前一眼，那个家伙肯定暗地里对自己的“山”也评论过吧！越想越想杀了这个淫贼！ “说到山，我有点感兴趣。你继续和我说说吧，我没想到眉千笑你以前跑去西域那边要饭，原来是喜欢山呢！”姜譲这边是听不懂2号。 “你也不许和他讨论山的问题！”倚雪连忙扭头朝姜譲喝道。 “啊？哦。”姜譲挠了挠脑袋，倚雪这是怎么了，不让听风问就算了，连他都不许问吗？ 难道倚雪不喜欢山？哦，有可能，就好像有的人喜欢吃甜豆腐脑，有的人喜欢吃咸豆腐脑，互相抵触……倚雪可能是大海派，不是高山派，所以那么抵触高山的话题吧。 “我……” “柳悄悄你也不许问！你们要再提山的问题，我就把眉千笑扔出马车！” 倚雪瞬间把听不懂3号柳悄悄的话打断，飞速将可能讨论男人的信仰的话题全部绞杀在萌芽之中。 这都什么鬼啊，她不过想了解一下西域的她不知道的事情，怎么一下子被眉千笑给带歪了一车人的节奏！她真是服了这个人了，简直就是邪神！ “那我还介不介绍我所知的西域的事情了？” 眉千笑为了自己不被扔出马车着想，继续说还是不继续说这个问题，还是请示一下倚雪比较安全。 “随便你！” “不是你想听的吗？”眉千笑哭笑不得道。 “现在不想听了！” “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别浪费我口水……” “笑哥，我想听！”柳悄悄举起了手，好似私塾里的小朋友抢着要回答老师的问题一般端正。 “好，那哥说给你听。” 第四十二章 藏在猥琐之下的温柔细腻 “西域，指得是我们国家往西对接的塞外区域，较为精确的说法，就是玉门关往西的开始，就算是西域了。” “而西域指的是一个大区域，不是单指一个国家。我们玉门关往西的那一大片名为西域的土地，散布着一共三十六个国家，被我朝统称‘西域三十六国’。它们分别是乌孙、龟兹、焉耆、若羌、楼兰、且末、小宛、戎卢、弥、渠勒、皮山、西夜、蒲犁、依耐、莎车、疏勒、尉头、温宿、尉犁、姑墨、卑陆、乌贪訾、卑陆后国、单桓、蒲类、蒲类后国、西且弥、劫国、狐胡、山国、车师前国、车师后国、车师尉都国、车师后城国、大宛、大月氏。其实西域并不止这三十六个国家，但剩余的一些国家太小，连建交都没有必要，便将西域看做主要有三十六个国家，唤之西域三十六国。” “以前在先祖皇帝时期，这西域三十六国并不安分，它们自己频频内战就算了，还经常冒犯到我国领土上，十分烦人。于是先祖皇帝终于找到机会空出手来的时候，御驾亲征，亲自带兵将西域三十六国打败，三十六国的国王全部俘虏回来。但是西域之地大多是土地贫乏之地，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先祖相当聪明，灵机一动，朝三十六国国王说他们的土地他不要了，他们回去各自管好自己的国家，以后每年向他进贡他们的土特产便可。三十六国国王被打怕了，自然不敢说不，回去之后也一直守诺，每年朝我们皇家进贡一些他们的土特产。” “这么一来，其实相当于西域三十六国成了我们的附属国，我朝懒得管理让他们自治。既然已经臣服，先祖便命人开建大路，打开了和西域三十六国的贸易通道，双方在民间可以开展商业合作和交易，给双方都带来了不小的好处。自从和三十六国交好并且通商后，我朝西方的区域经济渐渐发展起来，所以西域三十六国是我朝非常重要的外交国，即使我朝更为强势，但也不好表现出霸凌的态度激起矛盾，破坏目前大家和平相处的氛围。” “我们现在去的敦煌，便是我朝管辖区域的最西端，玉门关便是在敦煌的最西处。无论去西域还是敦煌，玉门关都是最重要的景点，所以我们千万不能错过，一定要去那走一走瞧一瞧。玉门关边上还有许多能帮你画肖像画的画家，如果有兴趣可以给点钱让他们帮你画一幅玉门关做背景的肖像画带回去留念。当然，如果你们信得过在下，不如把银子给在下，在下帮你们画也是可以的！既然是一个小队的同僚，我大方一点，给你们打个九点九折又何妨！” 姜譲掐指一算：“九点九折……我勒个去，和没打折有啥区别！” “哎呀，客人，小本生意薄利多销，再降价这生意就没法做啦！”眉千笑搓着手，用西域口音的普通话和姜譲说，听着还真像在玉门关那摆地摊挣游客钱的九流画家。 “别跑题，继续往下说！” 倚雪一开始在生气，没打算听眉千笑说西域的信息，总觉得那狗嘴肯定吐不出象牙。没想到不认真地听了几句，那货又介绍得头头是道，一下子弄明白了西域的大概情况。结果才刚听得投入，这货果然又跑题了！ “诶，你不是不想听吗？” 眉千笑被倚雪突然又吼了一声觉得万分委屈，这次他非常肯定自己没有招惹到她吧！不对，难道给的折扣太少？要不给到九点八折吧，毕竟人家脸都烧坏了，还戴着个面具，比较好画一些…… “我说的是不想听废话！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们大家都知道，往下说，说些我们不知道的！”倚雪被眉千笑一说，顿时心底羞恼！ 显得她好像一个傲娇似得，明明说不想听，结果又听得那么入迷……他早早认真地说不就得了，都怪他之前乱跑题到下流的地方去！ “好好好，我说些你们没听过的。”眉千笑没好气地摸了摸肚子，“不过先等会，我又饿又渴了，吃点东西行不？” 众人被眉千笑一提醒才发现，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听眉千笑说西域的历史说了两个多时辰，午饭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各个饥肠辘辘。 赶路的马是精良的骏马，还不需要休息。坐在车厢外御马的车夫也是专门走这条路线的老手，有经验的很，干粮和水什么的都准备妥当，在架马的同时自己该吃吃该喝喝，不需要别人照顾。 这几个锦衣卫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姜譲连忙说大家先吃点东西吧，反正路漫漫，还想听眉千笑说西域风情，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听。 于是大家开始分发眉千笑带回来的牛肉和肉包子，眉千笑却把自己那份分给了车夫。 对于以后几天赶路只能吃干粮的人来说，几块还带肉汁的新鲜煮牛肉可是奢侈品，负责架马的车夫其实比他们还辛苦，虽然地位比他们低下许多，但眉千笑哪是个在意地位高低的人，觉得人家辛苦，那就应该稍微获得多一些照顾。 倚雪本来冷着脸掏出自己的那份干粮，完全不想吃眉千笑买来的食物，但是，在看到眉千笑竟然想到把自己那份牛肉和肉包主动分给车夫，她愣了愣神。她也像其他人一样觉得自己坐在车厢中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从来没有去想过他们舒舒服服坐在车厢内的时候，外面有一个车夫迎着狂啸的利风忍着缰绳勒手的痛楚，不眠不休地在为他们御马…… 但是这个臭流氓想到了，他从车厢摸出去驾车的位置，还陪车夫聊了会天，倚雪能听见他说：兄弟，撑不住了喊哥帮你驾，你可以休息会。别什么锦衣卫大人，别什么不好意思劳烦大人，你疲劳驾驶咱们更危险，马车上算上你6条鲜活的性命呐！别闹，你困了就喊哥，哥怕死，记得啊…… 等眉千笑从车厢外摸进来，倚雪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手上的干粮就被那还没坐稳的家伙拿走了，还有一份放在那倚雪故意不碰的用荷叶包着的牛肉和肉包子被塞到她手上。 “干粮正好解酒，这些和你换。”眉千笑不给倚雪说话的机会就把干粮啃起来了，“嗯，真香！” 这个混蛋！倚雪雪白的脖子因为嗔怒而布上一层粉瓷，差点要把手中的牛肉捏成肉酱。刚才那干粮她吃了两口，这货懂不懂没经过别人同意乱吃别的女孩子的口水算是一种非礼啊！这货该不是故意占她便宜的吧！ 第四十三章 西域的故事 “倚雪姐，你快吃吃，这肉包子很好吃！就着这看起来没怎么特别处理的牛肉吃，还别有一番滋味呢！”听风高兴地推了推倚雪，用沾满油腻的嘴朝倚雪说道。 倚雪看着自己的妹子这副不淑女的模样，心中哀嚎不止。我的三公主诶，从小到大教你知书达理和饮食规矩哪去了啊！被你父皇看到你这乱七八糟的模样，不得把他气死啊！ 倚雪赶紧掏出手帕给听风擦了擦嘴巴，示意她吃相注意点，虽然戴了面具名字也是化名，以后别人肯定不会认出她，但身为公主的骄傲也不能随便抛下啊！ “当然好吃，我专程花了半个上午找的，整个南京最好吃的肉包子。” 眉千笑又用手指头点了点听风的方向，轻佻地挑了挑眉，听风见状笑得咯咯作响，清脆的笑声犹如春风抚蓝天那样清爽。 眉千笑这个姿势想表达的是：你这妹子识货！ 听风看到眉千笑这个姿势笑得异常高兴的原因是：他这姿势看起来好傻！ “刚才我还怪你差点迟到，原来你是给我们找好吃的，我错怪你啦！” 很好，听风姑娘果然看起来比较好忽悠，一下子就把印象分从负值变成正值了。虽然他打算混吃等死，但也不希望一直被被人当做死变态看待啊，作为一位曾经的魔教教主，在能要脸的情况下还是想要点脸的。 整个南京最好吃的肉包子当然只是胡扯，他怕迟到被骂随便在喝酒的酒家买的，一家卖酒为主的酒家做的肉包子怎么可能是南京城最好吃。 “不对啊，整个南京城最好吃的肉包子不是东街武大虫做的肉包子吗……” 姜譲一个在南京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伙肯定没那么容易被忽悠过去，但是眉千笑是什么人，他压根就不是人！ 他抓住姜譲的手，将他手上的肉包子塞进他的嘴。 就你多话！肉包子还塞不住你的嘴！ “你记错了！东街武大虫不是卖肉包子的，是卖烧饼的！听说他有个弟弟还会打老虎呢！” “是吗，我记错了吗，不可能啊，我经常去他那买，确实是肉包子才对……”姜譲一嘴巴的肉包子含糊不清地嘟哝着，没人听得明白他自言自语个啥。 在他们打闹间，倚雪吃了一口肉包子……她在皇宫内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听说过但是没有吃过这种平民的东西，顿时也被这种粗粮制成的面皮配肉汁味所惊艳。真是吃惯了大鱼大肉，吃点粗茶淡饭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难怪听风吃成那副模样，她没防备包子皮内肉汁丰润，大口吃下就弄得满嘴皆是了。牛肉倒没什么，宫里御膳房做的牛肉随便拎一种出来都要比这清煮的牛肉好吃一万倍。 不过这些东西，当然要比干粮好吃。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眉千笑买来的东西，倚雪也不好意思再为早上的事情生气了，甚至捏着牛肉，有些犹豫要不要分一些给干啃干粮的眉千笑。毕竟他把自己买来的牛肉和肉包子分给车夫，这事挺让倚雪触动的。 不对，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那么关心那个猥琐乞丐？这种为了美女专程跑去西域要饭的流氓，饿死了才最好啊！ 就在倚雪心里矛盾挣扎的时候，柳悄悄已经把手里吃剩的肉包子和牛肉塞给眉千笑了。 “笑哥给你，我吃不下了……” “这……牛肉你撕着吃挺好的，但这肉包子你啃得乱七八糟，剩下这小半个包子里头还全是你的口水，这玩意你分给我吃就有点过分了啊……” “胡说，才不是口水，分明只是肉汁！冷掉了看起来有点黏糊糊而已！” 柳悄悄被眉千笑这么说，小脸蛋憋得红彤彤的。谁吃个肉包子能吃得上面全是口水那么恶心和失礼啊！就算是笑哥也很不能这样诬赖她的清白！ “好，算我看错。” 眉千笑把那小半个肉包子一口闷，不逗柳悄悄了，不然那羞怯的小脸太可爱，他又要萌生“推？还是不推？”这种有违伦理的想法。 “不是算，就是你看错！” “好好好，我看错！我自罚三口牛肉！” 柳悄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吃三口牛肉哪是惩罚！” 倚雪看在眼中，这个眉千笑，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对上柳悄悄，感觉特别温柔体贴，好似换了一个人似得…… 倚雪看着他们气氛越来越进入忘我境界，心中突然开始怀疑眉千笑该不会真的是龙阳癖吧？！ 忍不住咳了几声：“你吃饱了，继续说西域的事。” “你这姑娘真是，吃饱了还不让歇口气……” “你好好说，我想听。” “哦，这样啊，行，只要倚雪姑娘不生我的气一切好说。” 眉千笑快速啃掉牛肉，把吃干净剩下的荷叶包在一块往外一扔，拍干净手。倚雪和听风还没吃完，两出身皇家的姑娘习惯吃东西细吞慢咽，正好可以一边吃一边听眉千笑说西域风情，颇为享受。 “那我先和你们说一说西域那边的一个密辛典故。首先，你们知不知道西域三十六国已经归为一统？” “我只听说过他们建立了一个联盟，互相约定停战，并且开通贸易往来，没有一统之说。”姜譲说道。 “那只是一种糊弄你这种外行人的说法。其实西域三十六国都已经被一人尽收麾下……” “你是说……西域三十六国里的联盟主楼兰女王？！” “没错，楼兰女王早已经暗地里统一西域三十六国，但和我朝的做法一样，让各国国王自治，随后创立一个所谓的西域三十六国联盟会，自己作为联盟主，操控整个西域三十六国。” “这些事情连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倚雪惊讶道，“我看完全是你在瞎编！” “我想，只是你们不知道，朝廷里需要和西域打交道的上位者都知道吧。只不过人家楼兰女王都不打算公开统治西域三十六国，咱们也没必要为她捅穿这个事。其实这事也不是秘密，只不过楼兰女王没有专门高调称王罢了，随便在西域三十六国问个卖切糕的老伯都能知道这事。” “千笑，我觉得这事有地方说不通。西域三十六国国与国之间实力相差很小，并且还有许多零散的小国穿插其中，就凭它们任一一国的实力，在不灭其它国的情况下达成自治统一，几乎没有可能。” 姜譲听眉千笑轻描淡写自信地带过这话，其实心里已经相信眉千笑的话了。如果真要骗他们，他真的随便找个西域的老伯问一问就知道他撒谎，眉千笑没有必要这么胡说八道。 “没错，你说的很对，当时楼兰就差点被附近小宛、精绝和且末几个小国给灭了……你听说过西域关于楼兰女王拥有两样神奇的法宝吗？据说就是这两样东西，帮助她在一年之内完成西域三十六国一统的大业。” “法宝？你越说越玄乎。”倚雪插话道。 “确实挺玄乎的，因为这两法宝更像一个传说。”眉千笑躺到椅背上，双手靠后让头枕着，换成这个舒服但很懒散的姿势后才继续说，“准确的说，这两个法宝不是东西，而是人。一个，是带兵打仗战无不胜仿的大将军，外号叫‘土阎王’。另一个，则是一个五六岁小孩模样嗜杀成性凶残无比的恶魔，外号叫‘魔童’……” 第四十四章 可怕的传说——魔童 “土阎王……魔童？”听风呵呵直笑，“这些称号也太不威武了吧！还没有咱们姜大哥‘赤胆狂兽’的称号好听呢！” 我勒个去，赤胆狂兽哪里好听了啊！都被叫“兽”了啊！听风这妹子的喜好有点特殊啊！ “听风妹子，你这话在这里说可以，但千万不要在外头说。这两位人物被西域人民奉若神明，不，或者说是畏如魔鬼吧。如果听到外人对他们所信奉的传说不敬，会出乱子的。” “嗯，听风你到外面不要随便开玩笑，特别是遇到西域的人的时候。他们有他们的信仰，说话太随便得罪人就不好了，毕竟在名义上他们并不是我们的附属国，而且还是我朝重中之重要稳定维护的外交关系。我们是锦衣卫，代表着朝廷，不能挑起祸端。”姜譲虽然不知道那两传说是怎么回事，但眉千笑都这么说了，无论是真是假都得小心一些。 “知道了，我不会乱讲话的。”听风撅了撅嘴，不高兴道，“你继续往下说，土阎王和魔童怎么了？” “楼兰国，以前在西域三十六国里头实力靠后，但是它地理位置位与玉门关相近，我朝往西丝绸之路的西域贸易第一个到达的就是楼兰国。因为贸易的开通，楼兰借助和我朝便利交易的地理位置，经济高速发展。那时西域三十六国之间已经鲜少有战争，因此楼兰国王大意了，大力发展经济的时候忽略了军队的补强，终于它们险些遭遇灭族之殃……楼兰女王一统西域三十六国的传说就是从这里开始。” “大约在八年前，看到楼兰蒸蒸日上地发展，其余西域三十五国渐渐眼红。他们想办法挑拨了当时楼兰国附近婼羌、小宛、精绝、且末等几个小国，诱惑他们偷袭楼兰国获取这块大肥肉。别以为他们安了什么好心，他们打算等两边分出胜负了才出来捡便宜。” “精绝等几个小国轻易被撩拨起来，起兵合共五千，联合发动了一次强袭。猝不及防的楼兰国没有防备，连城门都来不及关上就被夺下城门的控制权。许久没有把心思放在军队管理上的楼兰国的下场可想而知。城内的士兵伤亡惨重，尽数投降，只剩国王皇族一脉的人带着禁卫军奋勇冲杀，打算杀出重围逃命。” “但几十个人又如何能冲出数千人的合围？国王是倒数第二个战死的，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肌肤完好，身上的盔甲早已破碎不堪，死得时候依然昂首挺胸，愤怒地面向屠杀他族人的外敌……他不愿倒下，死后也不愿倒下，因为他身后还有他挚爱的女儿——当时只有八岁的楼兰女王。就算万箭穿心，他也不愿意让女儿受到一点伤害，他就是个傻爸爸……” “斩草要除根，最后一丝皇族血脉也可能引致楼兰死灰复燃的火苗……联合军的士兵们举起了屠刀，走向那也穿着楼兰皇族铠甲的小公主，他们的刀上还流淌着她的族人的鲜血……但是她已经不懂的畏惧了，她的眼中只剩下仇恨的烈火，还有面对亲人被杀后绝望的心灰意冷，火与冰两种情绪煎熬着她那小小的心灵。” “突然一名将军冲了出来，挥散士兵。他走到小女孩身旁，举起了手中的弯刀。这代表最后一份功劳的头颅，他要据为己有！他毫无怜悯地挥下屠兵，朝小女孩头盔和盔甲之间薄弱的缝隙处砍去，那里是小女孩稚嫩的脖子，他此时心中想着的已是举起最后一位楼兰皇族人头的荣耀。” 倚雪等人听到这里，都不自觉捏紧了拳头，为面临死亡的小女孩捏一把冷汗。虽然他们知道楼兰女王最终还活着，但是听眉千笑说着，就好像眼中出现了那样的场景。遍地亲人的尸骸，脚下蔓延冰冷的鲜血，身旁全是举起屠刀狰狞的仇人，但自己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那种不甘和愤怒，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心疼。特备是倚雪这种性情刚毅之辈，恨不得替小女孩斩杀掉所有仇敌！ “但是在刀起血溅那一刻，落下得却是那位将领的人头。他的人头飘落之际，脸上还带着胜利的喜悦……小女孩获救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披头散发个子不高的六岁孩童，散发着与他年纪不符的冷酷。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有人只能通过孩童正在滴血的手指判断出，是这个孩童杀了那个将领。” “随后那个孩童和小女孩说了一些话，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因为在场听到他们说什么的人全都死了，死在了孩童的手上。联盟军一共来了五千人，打败楼兰军只消耗了五百人，随后那位孩童一个人就杀了联盟军两千人。当那位全身是血的孩童夺回城墙控制权的时候，联盟军已经溃不成军，四散而逃，回头看那孩童的身影好似在看什么妖魔鬼怪……那位孩童便是楼兰女王重新带领楼兰一统西域三十六国的最强武器之一。因为其杀人不眨眼，脸上长有奇怪的猩红色的胎印，面目狰狞凶残成性，只要出手必定血染大地，故而自然而然地，西域人民称其为‘魔童’，成为西域近代人民最为敬畏的存在。” “六岁……”听风从小生活在皇宫，性格开朗灵动，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可怕的故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六岁就那么厉害，那时在八年前……那么他现在十四岁？经过八年的成长，不就变成无人能敌的大怪物！？” “按照你这么推理，是这样没错啦……”眉千笑被听风吓到吃手手的姿态给萌到了，笑道，“但我已经说了是西域以讹传讹的传说，谁知道‘魔童’是真实存在，还是楼兰女王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故弄玄虚编出来的玩意。无论是真实的力量还是虚假的力量，最重要的还是让底下子民畏惧她所拥有的力量，这是掌权者统治国家最有效的手段之一。比如我们拱卫司，也是圣上的一股不容忽视的巨大力量，让国家平稳的一股巨大力量，我们就是皇上的‘魔童’。” 倚雪是公主，听眉千笑用这种方式评价皇上，心中有点不舒服。不过他说的是对的，掌权者如果没有让人生畏的力量，政权很容易被推翻，无论内乱还是外乱，都会轻易将你击溃。至少从统治者的角度来说，楼兰女王让整个西域都恐惧自己身边的似真似假存在的“魔童”，百利而无一弊。 果然如李梦瑶所说，眉千笑这人从小在社会低端打滚，从他的角度看到的东西，对她们这些上位者来说有时会有新的感悟。比如他能比他们更懂得t恤车夫的辛劳，比如他能像旁观者一样看待上位者的统治手段……他活在了社会的最底层，今日温饱不知明日饿，命运跌宕，上位者的手段与他一个潦倒乞丐无关，他反倒可以变成抽身事外的局外人冷静看待所有事情，不像他们这些当局者迷。 第四十五章 可怕的传说——土阎王 倚雪的观点和眉千笑的真实身份有很大误差，不过结果倒是一样。眉千笑一个整天待在白木崖上，沉迷走火入魔无法自拔（他师傅逼的），每天徘徊在生死线上，后来下山了又变成一个只能东躲西藏的过街老鼠（他师傅害的），对于上位者的统治来说当然像个局外人啊。 “那么后来怎样了？”听风又问。 听风和柳悄悄年纪相仿，脑子也比较单纯，但两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听风更活泼，是个不安分的急性子。柳悄悄就一点都不急，默默看着眉千笑，专心聆听。 她喜欢安静地，慢慢地，听眉千笑把故事说完。就和以前她在白木崖的时候一样，她说想听故事的时候，笑哥就会屁颠屁颠跑过来，有时跟她说他听来的故事，有时跟她说陪师傅跑下山的见闻，有时跟她说他独自下山后亲身经历的趣事。 她不会做任何催促，或者说，她那时只想笑哥说得再慢一些，慢到时光永远停在他说她听的一刻，就好了。因为那个时候，眉千笑只专注在她身上，而她也只专注在眉千笑身上，无暇旁顾。 “后来？传说中的‘魔童’成为楼兰女王左右手，在他怪物一般的实力的帮助下，在一个星期之内，把楼兰败部重新收拢，并且将婼羌、小宛、精绝、且末等几个小国吞并，将这几个小国的仇人斩杀在楼兰皇族们的墓碑前，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冤冤相报何时了……那岂不是血流成河？”听风呢喃道。 “没有血流成河那么夸张，听说楼兰女王只把首脑和带兵的将领杀了，皇室家眷一概没动。好像是看到那些家眷就想到了自己，如果那天没有魔童出现，她也一样无辜地死在了战争的屠刀之下，祸不应该及儿女。所以她朝他们说‘我已经报仇了，但如果你们也想报仇，就放马过来吧’，就把他们放了。” “哈哈哈，这个楼兰女王在经历了灭族绝望之后，却还能保持如此理智和自信，霸气十足，拿得起放得低，是条铮铮汉子！”姜譲点头称赞道。 大哥，被你称赞成“是条铮铮汉子”估计人家不会高兴吧？ 倚雪默不作声，但内心也被这样的人物的人格魅力深深所折服。家族被残杀殆尽，还有几个人能保持理智，不把仇人的家族杀尽以报血恨？但最后那句自己已经切身体会的“要报仇，就放马过来吧”朝对方说出口真的太燃了！放了他们，就不怕他们报仇！谁都会有想帮亲人报仇的心思，但她不在意，因为她有不放在眼里的自信！ “我觉得其实还是杀光了好吧，以绝后顾之忧。像楼兰女王，就是没被杀掉，所以那几个小国就灭亡了。”听风说道。 “我倒觉得……她不多造杀孽，会不会是因为那个‘魔童’？”柳悄悄突然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她觉得魔童实力很强所以不怕对方报仇？”姜譲说道。 “不。听笑哥的故事，魔童的出现很突然，而且似乎和楼兰一族毫无纠葛。他会凭空出现是不是只是路见不平动了恻隐之心，救下可怜的楼兰女王并且杀光了嗜血狂杀的联盟军？如果是这样的话，楼兰女王若是变成一个嗜杀之人，魔童怕是不会侍奉在她左右。他会救下无辜的楼兰公主，或许也一样会救下无辜的婼羌王子，救下无辜的精绝皇妃，救下无辜的小宛公主……和楼兰公主的杀戮形成矛盾。” “其实魔童是个眼睛不眨随便杀掉两千人但心地善良的人吗？这么反转的性格我有点接受不来……”听风挠了挠头笑道。 姜譲和倚雪倒觉得柳悄悄的推理有点意思。 “所以笑哥，那个魔童是好人还是坏人啊？”柳悄悄抬头看向眉千笑，好像他说的就是最终结论。 “只是个传说啊，我咋知道。不过呢，传说中他凶残成性，杀人如麻，面目狰狞如野兽，就算他只杀嗜杀之人，那也是杀戮。总之满手鲜血，好人一定说不上了，背负着恶名也不一定坏到骨子里头，这个世界上很难精准地认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呐……”眉千笑摸了摸柳悄悄的脑袋笑道。 这个世界很难精准地认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倚雪和姜譲都是一怔，在他们眼中所有人非好即坏，第一次听这样的理论。 “接下来楼兰女王使用魔童的力量统一了西域三十六国？”听风继续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啊，就算魔童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把西域三十六国统一，那么多国家的士兵，站着让他一个人杀，杀几天几夜都杀不完啊。这里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土阎王。如果说魔童是楼兰女王身边一个无人能敌的清道夫，那么土阎王就是拥有一往无前战无不胜魄力的大将军。” “楼兰女王打败了小宛等几个小国，收编了它们的领地和兵力，实力一下子从西域三十六国下游一跃而上成为西域最强七国之一。其余西域三十五国虽然都打算坐收楼兰国出乱子的渔人之利，但它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拧成一团那般坚固，反倒因为瓜分楼兰国这块肥肉的利益分配造成不小的矛盾，划分成数道势力，明争暗斗。这倒是给楼兰女王一个反击的机会，楼兰女王仔细判断西域三十五国的势力分割，利用各个势力之间彼此牵制的关系，一个接一个把它们蚕食……土阎王便是那个身先士卒，攻城拔寨的战神。无论多么难攻陷的城池，中计被敌方增援围困多么危机的时刻，都能绝地反击打败敌军。这种具有对战争的统治力和军事才能的家伙，才是楼兰女王一统西域三十六国最为关键的一环。” “这个土阎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姜譲迟疑地问。 “土阎王的存在倒是没有那么玄幻，更像是真实存在的家伙。可能是楼兰女王的家臣，也可能是吞并小宛等几个小国的时候收编的有将才的俘虏，被楼兰女王慧眼识英雄挖掘出来。西域三十六国大多是蛮荒之地重武轻文，只要是个男的基本都身体强壮骁勇善战，如果被楼兰女王倾尽资源培养军法战术，弄出一两个厉害的将军来也不稀奇。毕竟对手都是一群指挥蛮战的士兵嘛，打起来自然就像神将一样厉害。” “明面上有一位统兵大将，征战四方；暗地里有一位嗜血魔童，护其左右……”姜譲点头说道，“先不说传说是真是假，楼兰女王将这两人的无敌形象成功塑造出来，就足以震慑外敌和内民了。” “总之花了一年的时间，楼兰女王成功完成了对西域三十六国的征讨，西域三十六国尽入楼兰女王之手。所以现在虽然西域还是三十六国自治，但楼兰女王可以以联盟盟主的身份随便指挥它们。楼兰女王对我朝保持相当友好的态度，故而我朝没有对楼兰女王统一西域三十六国的事情做出任何干涉，甚至隐隐有支持她的意思。所以你们没发现吗，朝廷的最强武力‘镇国四武’的四位绝顶高手，有三位坐镇在北方南方和东方，却没有任何一位被分配在西方吗？正是因为楼兰女王表露出足够的诚意与我朝交好，我朝就用这个来代表支持楼兰女王的证明。” 第四十六章 敦煌日出 天盛帝自然也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强悍武力，其中最厉害武者便是号称“镇国四武”的四位强人。在大内高手的排名榜上，这四位牢牢占据在前四位雷打不动。他们就好比核武器一般，若无什么事情，圣上不会调动他们任何一位，相反，如果要把他们派上用场，那就意味着要发生连皇帝都要担心的大事了。 平日里，镇国四武中的三位被分派在依然有敌国蠢蠢欲动的北、东、南三处边疆，保家护国，震慑外敌。可以说国内目前国泰民安暂无战事，他们是主要功臣。由于他们的存在就是国之根本，所以被誉为“镇国四武”。这是国内人民自发给予的称号，圣上听了觉得非常好，前两年才正式御赐他们名为“镇国四武”，也算是和全国上下一起表示对这四位的肯定。 大家知道的其中三武坐镇在三处边境，但还有一武谁都不知道在哪里，恐怕只有圣上才知道将他安排在何处。 “这不是挺好吗，有个对我们国家态度和善的西域女王。”听风点头说道。 听到楼兰女王对我朝十分和善，听风对这个西域女王好感度飙升了不少，她最喜欢这种满意她父王统治的国家的外交友人。 “有好有坏吧。以前西域三十六国各自为政，当年太祖皇帝轻松将他们横扫正是因为他们好似一盘散沙。现在不一样了，西域三十六国被楼兰女王捏成一团，实力不比北方蒙古、东方倭寇、南方南蛮来的弱。所以近年来圣上越来越重视和西域三十六国的外交关系。现在和西域任何一国都不好引发矛盾，以免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和整个西域三十六国闹出矛盾。” “原来如此，这就和指挥使大人给的卷宗内容对应上了。敦煌那边本就有我们拱卫司的分支驻地在，但依然从总部派出我们前往调查贡品被劫案件，可见朝廷对此事有多么重视。卷宗要我们注意的重点部分，不是在于彻查贡品丢失在何处，而是彻查杀害护送贡品的西域来使的凶手。说明这次事件，重点不是丢失的贡品，而是要给楼兰女王一个交代……来使毕竟是在我们国内遇害，若是置之不理，怕会影响整个西域目前和我们的友好关系。”姜譲惊悟道。 “队长大人，你总算搞明白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了啊……”眉千笑笑道。 哥说那么多，你以为是为了啥！就是为了通你的木头脑袋啊！！好好用脑子查案，不要只用肱二头肌三角肌背肌胸肌查案啊！最起码也要搞明白上司要的是什么吧！难怪你干了那么多年还只是小队长！ “哈哈哈，难怪指挥使大人会让你当副队长，果然是慧眼识人啊！”姜譲把此行的内容理通顺后，心情大好，高兴地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 眉千笑差点被拍下马车！ 这家伙练的是手上功夫吧！手劲太大了啊！随便拍两下快把老子肺都给拍出来了！你每次出任务都死队员，该不会全被你拍死的吧！ “好了，还有一些风土人情，晚些再说吧，我去玩会马车，让车夫休息一会。” 眉千笑说完又钻出了车厢，跑到架马的座位上帮马夫架马。 “我说，有人知道那个家伙会架马的吗？”姜譲突然担心地问。 “应该会吧……”柳悄悄不太确定地回答。 不过这种回答，比没有回答更让人担忧…… …… 拱卫司的大马车在官道上日夜兼程，也花了三天三夜才赶到敦煌市。 初到敦煌，正是日出之时。金黄色的土地上坐落一片人工建筑，旁边的绿洲仿佛显得那么不真实，点缀着这片荒漠。远处连绵起伏的沙漠边上，一轮金灿灿的朝阳徐徐而升，贴着沙漠的菱角线，印出一道浅红，铺洒在敦煌城之中。远远的沙漠上有一些骑着骆驼的商队朝敦煌走来，犹如蚂蚁列队，慢慢移动在巨大的金糕卷上，看着就馋人。 眉千笑正在替车夫掌车，车夫在他旁边靠着椅背打盹，车厢内也传来几道声音不同的匀称呼吸声。 眉千笑轻轻敲了敲身后车厢的隔板，小声说：“虽然打扰你们休息很不好意思，但是……敦煌大地上的日出，错过了你们可能会后悔哦。” 最先从车厢窗口伸出来的是姜譲，一瞬间就被外面的景色所迷住了，眼屎还挂在眼睛处忘了抹掉。 柳悄悄也出来了，一看到美丽的朝阳，却是飞快爬到驾车位置上，挤到眉千笑身旁。任何美景她都不想错过，但更不想错过和眉千笑一起观赏的美景。 听风带着一些起床气，嘟哝着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揍你个臭乞丐，探出头看了几眼后，飞快回去扯着倚雪赶快看外面的美景。 倚雪其实是最早被眉千笑吵醒的，几乎是他一出声音就醒了。本来在马车上就睡不安稳，再加上车厢内还有其他男人，虽说都是一个小队的人，但依然保持着一份属于女孩子的警惕心。醒来之后她不像听风那样迷迷糊糊，也不像柳悄悄和姜譲那样不修边幅，正用手帕沾水快速洗一会脸上可能出现的垢污……然后就被听风一把拽出了车厢的窗口。 能看到如此美妙的，她们只在中原生活从没见过的大漠日出，就连倚雪也都放弃擦了一半的手帕，专心欣赏难得一见的美景。 “笑哥，谢谢你喊醒我，错过了多么遗憾啊！”柳悄悄揉了揉没睡醒的眼睛，朝眉千笑笑道。 “不客气……接下来我们要进城了！驾！” 敦煌城内的建筑物融合了西域的风格，那些圆顶弧檐的楼房看得柳悄悄几人不愿移目。 马车来到一座占地颇大的院子，放下几人便被马夫带到停放马车的地方去了。大院子的大门柱子有精雕的花纹，地上门槛又高又长，大门更是上好梨木制成，十分气派，甚至比土黄色的高耸城门还要气派几分。 他们推门往里面走去，没一会一个也身穿锦衣卫制服的男子迎了出来。 “几位大人定是从南京总宪来的同僚吧？没想到竟比预期早了一天，一定是日夜赶路了，我带你们进客房安顿下来。待几位休息好了，咱们再上堂讨论公事。” “谢谢弟兄，我们确实日夜兼程有些疲惫，待稍事休息马上就来参见敦煌总事！” “呵呵，不急，姜譲大人这边请。” 在他们出行之前，李梦瑶早已名人飞鸽传书过来，敦煌分驻地的人肯定早知道他们要带来。而他们之中只有姜譲的衣服颜色不一样，并且带有飞鱼纹，定然猜出这位就是带队的队长，四十六地煞之一的姜譲。 几人被引到院子东边一处独立的三层楼房，各人分得一处独立的单人房，那位锦衣卫才离去。这边的楼房的建造和常见客栈十分相似，众人住下倒是很快就适应了。加上几天赶路过来确实相当疲惫，几人蒙着头倒下便呼呼大睡。就算身负重任，神志不清也办不了事，干脆睡醒再说吧。 另一头，那锦衣卫离开东面客房后，快步走回大堂，走到大堂后边的书房门外，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跟着，这才敲响了门。 第四十七章 笑面虎将 “进来。” 外头的锦衣卫听到这声音才推门进入，回身关好房门才来到书桌旁。 书桌后坐着一穿着红色锦缎飞鱼袍的男子，戴着一顶黑色官帽，年约三十五，浓眉细眼，法令纹极深。他的身材宽厚，一看就是骁勇善战之辈。 他也确实是骁勇善战之辈。 他名为董晟睿，拱卫司三十六天煞之首，论实力，必在拱卫司前五之列，拱卫司中精锐的精锐。他是李梦瑶亲自派驻敦煌拱卫司分驻地的总事，擅长使用长枪，师承崆峒派，一杆钢枪武起来百人难以近身。曾单枪匹马在一百多名马贼之中杀进杀出十个来回，钢枪去处必绽一朵血花，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杀得那群马贼全部弃械投降，因此一战得名——笑面虎将。 即使在杀敌之时，此人仍挂着笑脸，仿佛在欣赏自己播种的一朵又一朵盛开的血红之花，故而获赞“笑面虎将”之威名。 此人以骁勇著名，被安排在极西之地是有特别的原因。 虽然西域三十六国与中原交好，朝廷也以不委派镇国四武在西边交界的方式来表示自己对对方的放心和诚意，但终归国与国有别，还是需要一位实力不凡的人物坐守此地。 这位董晟睿，就是作为镇国四武的低配版被安排在此坐镇。这位锦衣卫的武功大开大合，而且文武双全，是深得李梦瑶和圣上喜欢的良将英才。无战事的时候，他在敦煌的名义就是拱卫司分驻地的总事，为朝廷办事；有战事的时候，他可速与当地守将汇合，穿上盔甲领兵上阵杀敌。 李梦瑶甚至将皇上赐给拱卫司的唯二枚统兵符借了一枚给他。有这枚统兵符在，他可以向除了御林军之外任意军队无条件借调五千精兵。李梦瑶担心他驻守边疆急用一股兵力，又或者和守将有矛盾无法灵活使用兵力，特意借他这权利极大的兵符以防万一。 但他个人并没有对李梦瑶如此看重他感到光荣，反倒对驻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忿忿不平。想他一个能文能武的良才，为何不应该留在圣上旁边让圣上器重，反倒被流放到这里守着一片荒漠？他深感怀才不遇。 他是一个自傲的好大喜功之人，在敦煌，中原和西域和平交往多年并无战事，他顶多只能抓一些混入中原的西域流寇，他哪来大功绩让朝廷另眼相看？！他心底记恨的那李梦瑶偏心，当年他曾和向日龙竞争过指挥同知一位，没想到李梦瑶竟然让那愚蠢莽夫向日龙当上了指挥同知，而把他调到了敦煌，真是瞎了狗眼。 心底记恨归记恨，但他城府极深，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过，他坚信有朝一日会让那李梦瑶后悔对他所做的一切。 “董大人，总宪派来的人到了。数千里路，竟然三天便赶到，他们是有多急啊！”进来那锦衣卫低声朝董晟睿禀告。 “西域来的贡品被劫，影响的是和整个西域的和平关系，事关重大，分明就是大功一件，他们能不朝赶夜赶过来抢这份大功劳吗？” 董晟睿无愧笑面虎将之名，语言上不屑地讥讽着，但脸上依然挂着一副好好先生一般的笑脸。那深如刀割的法令纹，恐怕就是这么笑出来的。 “那是。本来这功劳应该是我们分驻地出人头地的好机会，没想到总司那头竟然还要派人过来配合调查，这完全就是不信任董大人的能力！”这锦衣卫咬牙切齿，脸上全无半点刚才温和带路的笑容。 “李梦瑶不是不信任我的能力，正好相反，她是忌惮我的能力。她生怕我破了这个大案，压不住我的功劳，让圣上把我调回南京留在身边。万一我被调回南京，李梦瑶的那个大傻个姘头就坐不稳指挥同知的位置咯，恐怕他要与我交换，被调来镇守这西域交界处，天天风出日晒吃黄土！那李梦瑶舍得情郎在这里受苦吗！” “董大人，指挥使大人的事情，不好胡乱说吧……” 那锦衣卫听董晟睿张口就是直呼指挥使全名李梦瑶，闭嘴就是只说向日龙是李梦瑶的姘头，心底有些害怕。毕竟李梦瑶是圣上亲自提拔拱卫司指挥使，锦衣卫的顶头上司，地位最高的锦衣卫，正三品的大官，这样乱说她的闲话要是被发现了，撤职还是小事，怕是脑袋不保。 以下犯上，在哪个机构中都是不得了的大罪啊！ “这些话当然不好在外头乱说，但在这驻地，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更是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有什么心底怨气我肯定直说无妨，难道你还会出卖我不成？” “当然不会！” 被董晟睿说自己是他最信任的人，那锦衣卫昂首挺胸拍了拍胸口，心底多了几分自豪。 董晟睿眼睛内闪过几丝精光，最信任他？那是不可能的。这不过是他笼络人心的方式之一，让手下个个都以为自己和他们称兄道弟，拉上同一条阵线上，这样才好为他卖命啊。 “你觉得我乱说，那你说说，我和那个向日龙相比，谁更有实力当拱卫司的二把手？” “当然是董大人！论才智，你甩那向日龙十个玉门关不止；论武功，董大人只要一柄钢枪在手，铁定让那大傻个半步近不了身，首先就立于不败之地了，结果还用说吗！” “连你都懂得的事情，那李梦瑶能不知道？所以为何我和向日龙争夺拱卫司二把手的位置，最终处处不如我的向日龙当了指挥同知，而我被安排到了边疆？这还不能说明那个李梦瑶偏袒向日龙，和向日龙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吗！一山不容二虎，她也担心我的名望迟早要压过向日龙，故而干脆把我调离南京，发配到了敦煌。在这里压根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慢慢地，我就会被朝廷遗忘。所以这次有立大功的机会，她闻着苗头，立刻就派人过来抢功劳，生怕我有翻身的机会！” “这么说来，确实如董大人说的那般。”那锦衣卫见董晟睿心情非常差，适时拍个马屁，“不过属下觉得无妨。整个拱卫司，有谁实力能比得过董大人？指挥使大人只派了一个四十六地煞末位的姜譲带人过来，绝对抢不走董大人的功劳！” “不。李梦瑶派谁来我都不怕，唯独是这个姜譲能让我忌惮三分。”董晟睿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但依然挂着笑容，“你们普通锦衣卫自然不知道，但我们八十二煞锦衣卫全都知道，这个姜譲武功很高，实力绝不比那个向日龙差。” “那么厉害？我们听过他的事迹，都只听过和他一起出任务的同僚几乎都有去无回，是个命犯孤星的瘟神而已！” 那锦衣卫闻言吓了一跳，他一直跟在三十六天煞第一位的董晟睿身旁，眼光变高了，听说对方是四十六煞的锦衣卫，而且还是最末位，心里还有点不当一回事呢。 “他不是瘟神，他不过是个不要命又没脑子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拼命三郎。每次任务他都不带脑子地正面直冲，这才导致他们小队常常落入险境。加上他出的任务大多难度较高，队友才会经常遇难。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一个人每次出任务，所有队友死光了他都能活着回来，那么他到底是个瘟神，还是一个实力可怕的高手？” “既然他没脑子，那也不足为患吧！” “怕就怕他那胡搅蛮缠的憨气发作，打草惊蛇影响了我们破案不说，还有可能被他误打误撞找到了大鱼，把案给破了！这个李梦瑶真有心计，知道没有人能抢我的功劳，干脆就派了个搞屎棍过来，就算抢不到功劳也要让我们两手空空！” “董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静观其变就行了。虽然姜譲是个搞屎棍，但西域之地他陌生得很。没有我们的协助，他在这片风沙之地举步难行你信不？我们是地头蛇，不，我们是地头龙，何惧跨界鼠？”董晟睿眉宇舒张，真心地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敦煌之地更接近西域而不是中原，姜譲在中原的那套破案方式，在敦煌怕是连下手的方向都找不到。看到董晟睿如此有信心，那锦衣卫也安心地大笑几声，为董晟睿助兴。 而正在进入梦乡的几位“跨界鼠”还不知道，李梦瑶飞鸽传书让敦煌拱卫司驻地和姜譲配合调查的指令，被驻地总事当屁一样无视了。 第四十八章 你的翻墙小能手已上线 姜譲几人大清早赶到敦煌，一觉睡到到了中午时分，姜譲才悠悠转醒。 他们听眉千笑讲了西域三十六国的故事，明白这次事件对他们重要的外交关系是一个巨大的危机，再加上来之前看的卷宗要让他们尽快赶路，所以一路颠簸，顶多马儿累了或马儿要吃东西喝水的时候，才靠着官道路边稍作休息，一路上连可以休息的驿站都没有进去过。 这么一路颠簸过来，连姜譲这种铮铮铁汉都感觉有些受不了，更别说其他几位弱质芊芊的队员了，那个，柳悄悄也被归类进“弱质芊芊”这个范围。所以像姜譲这种拼命三郎也不忍心让队员们马上办案，同意大家先来客房休息一下，舒缓一下身体的疲惫再说。 此时姜譲一看，已是中午时分，也差不多该动身了，否则时间拖过了今天，他们为了抢来一天时间日夜兼程不就白受罪了嘛。 他走出房间，在各人的客房门敲了敲，示意楼下大厅集合，这才回房间内洗漱。 等洗漱完毕走下一楼，大吃一惊。 最先起来集合的竟然是眉千笑。他身旁还有柳悄悄，有柳悄悄在他倒不是很惊讶，柳悄悄在他眼中就是一个非常听话乖巧的小弟弟，听到他示意快速下来集合很正常。 “眉大哥竟然那么快爬起床了？！？！”听风道出了姜讓心中的惊讶。 人还没下来，远远从楼梯上就传来了听风的声音。 赶路的路上，几人一直都听着眉千笑讲述西域三十六国的风土人情来打发时间，怎么说也是在麻烦别人做苦力活，听风没好意思再叫人家臭乞丐了，改叫眉大哥。 倚雪和听风一起下来的，看到眉千笑竟然比她们还早集合，有种虚幻的感觉，怀疑自己难道还在梦中？ “过奖过奖，如果我躺下睡着，没到晚饭时间天塌下来都别想把我喊起来！！” “眉大哥我不是在表扬你好吗！”听风差点想从二楼楼梯往下跳下去，一脚踢爆眉千笑的狗头！ 听他的意思，似乎对自己整天睡过头迟到的事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听你的意思，笑弟你没有休息？”姜譲有些惊讶。 笑弟是什么鬼？ 眉千笑打了个冷颤，这种称呼他第一次听，估计是听自己喊他譲哥，他就顺便喊自己“笑弟”了。但怎么听都有种被叫“小弟”的感觉啊！这货是故意的吧！ “譲哥，喊我千笑就行了。”眉千笑摆出一副很大度的感觉，好像被别人占了大便宜一样，“没有休息啊。柳悄悄好像第一次去秋游的私塾小书童，从一进入敦煌开始就激动得睡不着，结果又让我遭殃了，缠着我说因为我来过敦煌，让我带他出去逛逛。” “买回来了敦煌最好吃的羊肉夹馍给你们吃呢！”柳悄悄指了指桌子上几个用晒干的羊皮包裹着的还在冒热气的东西。 “哇！难怪那么香！” 听风已经跑下大厅，坐在犹如客栈里常见的一楼大厅的桌椅上，拎起一个羊肉夹馍就开始吃起来。 倚雪和听风就像两个极端，她性格冷冽严肃，动作一点不失大家闺秀的优雅，步伐很快很利落，但分花佛柳摇曳生姿。她走到桌子旁，挑了一个离眉千笑最远的距离坐下，今天她又遇到了自从认识眉千笑这个人后经常出现的困难抉择。 眉千笑带回来的东西，她是吃还是不吃？ 吃嘛，吃人嘴短，之前的怨气她还怎么怪责他，被看到了身子对姑娘家来说可不是能一笑泯恩仇的小事！不吃嘛，在大家看来她又好像是一个很爱闹别扭的人，毕竟他们都不知道她和他有过澡堂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倚雪姐，快趁热吃，笑哥带我去买的呢！”柳悄悄翘着小脸，一副期待倚雪也认同她所喜欢的美食的样子。 “好……非常好吃！” 既然是柳悄悄买的，那倚雪可就放心了。 “千笑和悄悄，你们太失礼了！”姜譲突然恼怒地发火，皮肤偏黑的脸连青筋都冒了出来，“你们没有休息，那也不应该溜出去玩耍。让敦煌城拱卫司分驻地的人看了会怎么想？总司为了案件派来的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目的地，第一时间不是找总事了解案情，而是出去吃喝玩乐？成何体统！你们别以为你们是新人，就可以胡作非为，你们是锦衣卫，并且在这里是代表着总司的身份……” “譲哥别发火啊，你说的我当然清楚，所以我非常聪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哦，怎么解决的？”这话是听风这个好奇宝宝抢着问的。 还别说，自从认识了眉千笑之后，她对眉千笑的看法和她姐姐倚雪也有很多不同。虽然都觉得这货是个下流猥琐的粗人，但是倚雪觉得他恶心，听风却觉得他像个活宝！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说的出来或者做的出来，很对她胃口呢！ “为了不让我们总司的名声蒙羞，我带着柳悄悄爬墙出去的！”眉千笑指着客厢房建筑后方的方向。 搞毛啊！你这不是更让总司的名声蒙羞了吗！总司派来的人专门跑去爬分驻地的后墙，说出去不是丢脸，是丢人啊！我拜托你还是从正门出去好了！ “你们翻墙？要是被分驻地的人看到，你说……” “诶，譲哥，你这分明是在侮辱我的名声。”眉千笑急忙打断姜譲的话，神情严肃，好像十分生气。 姜譲心想，我他喵才是该生气的人吧！ “明明是你在侮辱我们总司的名誉，怎么变成我在侮辱你的名声？！” “我可是号称‘翻墙小能手狗洞钻得溜’的眉千笑呐，你出去打听打听，江湖上都是哥的传说！少林寺后墙，武当派山头的狗洞，峨眉派露天温泉角落的木疙瘩窟窿，有哪处高墙能阻止哥前进的步伐？翻过去的时候来无影去无踪从未被发现过！竟然说哥翻墙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说到翻墙，在我这里绝对没有万一！” 喂！！这样的传说是光荣事迹吗，你自豪个毛线啊！！虽然你提及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大门派，但全不是什么光荣事迹啊！还有，最后那个露天温泉木墙的木疙瘩窟窿是怎么回事，倚雪已经做出拔剑姿势了好吧！ 等会你丢的不是人，而是命啦啊！ 第四十九章 马屁高手 眉千笑当真是爬过许多江湖上知名门派或者高手的山门或者后院，不过全都不是出自自愿，更不是爱好。 说起来又要感谢他那该杀千刀的师父，在他十六岁那年心血来潮带他下山到处游历，说是让他见识见识师傅的人脉有多广。 师傅的人脉确实很广，眉千笑简直没有办法可以想象他师傅可以欠那么多人的钱！ 每门每派见了他师傅的，就没有一个不掏出借据追他几公里的，就连少林寺藏经阁门外的扫地老僧见着他都倒拎扫帚舞得虎虎生风，要讨回自己借出去的退休金，差点没把他的翔都给揍出来，可见他的人脉有多“广”！上到100岁下到3岁他都不放过啊！不过也拜托你们行行好，他师傅这种长得獐头鼠目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家伙就不要信他的花言巧语借钱给他啊！他只会拿去打麻将或者救济失足妇女而已啊！！！！ 也就是在那时，眉千笑跟着他师傅翻遍了各大门派的高墙，钻遍了各大围栏的狗洞。每次被追得无路可逃的时候，就是靠翻墙逃走，无往不利。他师傅每次带他成功摆脱追债人后，总是这么和他炫耀：没有什么是技术娴熟地翻一次墙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钻一个狗洞。 故而眉千笑很自豪地说，他敢在江湖翻墙界认第二，没……好吧，他师傅绝对敢认第一！但第二也很了不起了好吗！ 爬墙被发现？开什么玩笑，当初整个峨眉派的百合腐女们追着帮他净身的时候，最后他靠的就是钻狗洞逃的命！他的翻墙技术出神入化，一整个峨眉教都发现不了，区区一个拱卫司分驻地能发现得了？他翻墙小能手的名号还要不要了！ 说起峨眉派露天温泉木墙角落那个窟窿，还是当年他师傅去偷看峨眉派百合腐女们洗澡的时候发现并告诉他的，他还没有机会使用一次，欣赏那百娇戏柔芙蓉出水万花齐放的画面呢，结果就在那次上峨眉派逛逛被峨眉派掌门追着要他为师傅做牛做马还债的时候用上了！被他这么用了一次，估计很快就要被她们发现并且补上了吧，好浪费…… 不对，现在不是感慨那个木窟窿的时候……他的对面，戴着黑色面具散发强烈杀气倚雪才是现在最应该注意的地方！ 你误会了啊！哥还还没来得及用那木窟窿做偷窥的事情好吗！只是用来逃命啊！ 她是因为这茬联想回澡堂的事情，开始怀疑他是故意偷看她洗澡了吧！ “笑哥，峨眉派露天温泉木墙的疙瘩窟窿不是老早补上了吗？”柳悄悄突然插话说道。 眉千笑是四年前用上的窟窿，柳悄悄是上年去的峨眉，窟窿当然早补好了啊！补了也好，免得他师傅整天都在惦记那个窟窿！ “是啊，当年峨眉派弟子下山找工匠补木墙，我正巧在附近讨生活，又会点木工技术，就被带上山去修了那个窟窿。那个窟窿贼大，连我都能钻过去呢……啊哈哈哈……”眉千笑此时真是千恩万谢柳悄悄傻乎乎的插话，简直救了他的命！ 但是为什么没有人在意柳悄悄为什么会知道峨眉派露天温泉木墙边上有窟窿的事情？！颜值便是正义？！ 总之听了眉千笑胡编的话后，倚雪总算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杀气，手从刀柄处转移回羊肉夹馍上。姜譲也被眉千笑一阵忽悠，忘了自己还要追究他翻墙出去玩的事情。 几人风卷残云扫光羊肉夹馍，这西北的风味确实有别于中原，也不说有多么美味，听风倚雪和姜譲等人也不是没有吃过顶级美食的人，只不过第一次吃这样的食物，感觉挺新鲜。 午饭的问题解决，姜譲立即让大家动身，前去寻找总事。 分驻地的地形构造和拱卫司总宪类似，办公的大堂在大院正门口后不远，连内里的装潢也相差无几，顶多就是稍微少了一些华贵的装饰。 董晟睿一早已经坐在高堂上办公，审阅案桌上几叠卷轴。 拱卫司为何会有大堂？而且有总事在这里坐镇办公？ 因为这里的工作性质其实有点像高级衙门，寻常老百姓闹出的纷争找县令衙门，但涉及到江湖人士的纷争，便要来拱卫司报案了。因为江湖武士的纷争，像什么魔教中人又偷了谁家的鸡啊、采花大盗又瞄上了哪家的姑娘啊、东派和西帮因为谁先瞅谁而约架啊……这些事情普通衙门哪处理得了，普通衙役也就能和普通人过两手，遇上几个江湖中人几巴掌就给打发了去，只能依仗拱卫司。 所以拱卫司既算是江湖中的一派，又因为有朝廷的背景而成为捍卫正道的组织，别看待遇不错，其实忙得很。特别是对付魔教邪派的人，只要收到消息就得一马当先，没办法，得彰显自己的职能才更好在江湖中立足啊。所以锦衣卫还是一个高危职业。 “是总宪过来的几位同僚啊，有失远迎，十分抱歉。原以为几位长途跋涉还需要多休息，所以午饭时间没让伙夫去喊醒你们，我这就去让伙夫把饭菜热一热，各位勉强凑合一顿，我今晚再另外设宴招呼各位！” 董晟睿看到姜譲几人入内，立刻从高堂上走下来，挂着一脸温煦灿烂的笑容迎接几人，十分平易近人。 姜譲几人一看对方如此热情，皆对董晟睿心生好感。 只有眉千笑心里不置可否，因为他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都看过卷宗，卷宗上有许多基本资料和案件的基本内容还有老大给予的简单指令。他从上面可以得知，论官职，这位总事高他们不止一筹；论地位，更不是他们几个能比得了；论实力，能在这种边疆要地驻守没点水平早就被乱贼给灭了。 官职地位实力都要比他们高，平等客气地招呼就已经非常得体，却摆出一副过分谄媚的笑脸，这种情况下只有三种可能：一，对方有求于人；二，对方城府颇深；三，对方制杖。 “总事不要客气，我们已经随便吃了一些羊……随身携带的干粮，午餐不必张罗。”姜譲这种老实人差点就暴露了眉千笑和柳悄悄翻墙出去玩的事情，着急转口还把舌头给咬了，“晚宴更是不可，我们是来办公不是来做客，一切以公事为重。” “哈哈哈……不愧是‘拼命三郎’姜譲，难怪指挥使大人如此器重你，果然是拱卫司的栋梁！” 董晟睿十分真诚地给姜譲戴了一顶高帽，马屁拍起来比眉千笑自然多了，搞得眉千笑想约董晟睿私下传授几招奉承绝技。 他拍马屁总是不得要领，他师傅曾说他拍马屁的嘴脸很像那种活不过两集的狗腿子，太贱，气得他差点只活一集就挂了。 “哪里哪里，姜某受不起！”姜譲羞愧得脸颊发烫，“董总事，我给你介绍一下随我来的几位同僚，眉千笑、倚雪、听风、柳悄悄。” 姜譲优先指着站在最后方的眉千笑介绍，因为他是副队长。然后才逐一介绍其他人。 姜譲是见过董晟睿的，同为拱卫司七十二煞之一有过数次交集，也算彼此认识，遂转身朝眉千笑几人介绍：“这位是董晟睿董大人，不止是敦煌城驻地的总事，还是拱卫司七十二煞之首。这位才是真正的拱卫司栋梁啊！” 姜譲这话几乎是指着眉千笑说的，潜在意思是，这位总事是大人物，你给老子规矩一点，别丢了总宪的脸！ 第五十章 这好东西啊 “诶诶，都是虚名，说这些话作甚，大家都不过是为了拱卫司尽一份力罢了。” 董晟睿深谙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对姜譲这种荣誉感重于性命的人，说这种话最容易拉近距离。 果不其然，姜譲闻言热泪盈眶，重重朝董晟睿拱了拱手：“拱卫司能有董总事这般豪杰在，实属拱卫司之幸！” 客套完毕，几人分坐各位。 董晟睿坐在高堂上，姜譲五人一起坐在高堂下方左侧，排在一列。之前带他们去客房的锦衣卫捧出一份卷宗，交给姜譲后站在董晟睿身侧。在分驻地的下人跑了进来，为几人添上几壶热茶。姜譲当下就翻开卷宗，关于案件的内容和李梦瑶交给他的那份差不多，看得他眉头深皱。 眉千笑哪会理这些烦心事，他只当自己来旅游的，当先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哟，这分驻地可以嘛，竟然能弄到罗布麻茶！ 这罗布麻茶可是楼兰国的特产，产量很低，茶味香浓，而且据说有神奇的功效。 这要说到以前的一个故事，想当年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了丝绸之路，除了开发中原和西域的商贸之路，其实还有一样秘密任务。 那任务便是找寻“长生不老之术”。 几乎所有皇帝，得到最高权利之后，接下来想到的就是如何让自己的最高权利延绵至永恒。而这其中，汉武帝尤甚，几乎一辈子都在研究长生不老这个课题。 张骞开拓丝绸之路，并和西域三十六国的接触，后来还真被他找到了“长生不老”的玩意。那玩意便是楼兰国的特产，罗布麻！ 这玩意在当地是很受当地人欢迎的东西，穿罗布麻衣服、喝罗布麻茶、吃罗布麻粉、抽罗布麻烟，生活的一部分。这本似乎也很平常，某个地区使用那个地区常见植物作为生活用品。但是张骞一直惦记着自己的秘密任务，于是一下子就发现了楼兰国的一个不寻常之处——这里的老人相当多！而且当地人大多皮肤光滑，鹤发童颜不显老！ 受限于天命，那时中原整个首都都无法找到如楼兰国那么多高龄老人，这就让张骞多起了一个心眼。他在西域三十六国四处奔波的时候，留在楼兰的时间最多，研究的就是本地人长寿的秘密。后来终于让他发现，原因正是这罗布麻。 随后他和楼兰国王就这个发现一起研究，用罗布麻加上其他药材制成了长生不老要完，啊呸，药丸，带回去奉上给皇上。同时带回去的当然还有非常珍贵的罗布麻茶。 后来汉武帝服用了这西域的长生不老药丸，还有罗布麻茶，还真让他活到了71岁，是有史以来第一位活过70岁的皇帝。 再后来虽然张骞和楼兰国国王捣鼓的长生不老药丸失传了，但是历任朝代的皇帝依然十分看重楼兰国送来的罗布麻贡品，视其为延年益寿养颜美容的圣品。 “董大人，这茶不得了啊！”眉千笑连忙又喝了几口，还招呼其他人也赶紧喝几口，“来，都多喝几口，这玩意养颜呐！‘西域多美人，皆自楼兰来。’这传言你们以为胡说八道的啊，就是因为这罗布麻茶有养颜抗衰老的功效。” “哦？”董晟睿有些意外，没想到姜譲的小队之中，不对，没想到从拱卫司总宪来的人中居然有人识得罗布麻茶，“这位眉兄弟是识货人啊。罗布麻茶确实有抗衰老活身健体等功效，但因为产量极低，在我们中原地区又是皇家贡品，所以平常人大多不得而知。实际上对罗布麻的使用有细分多种，比如现在大家喝的，只是中档级别的罗布麻茶，和供给圣上的特供品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不过眉兄弟也别被罗布麻茶以讹传讹的功效给唬住了，罗布麻茶其实只有一定的保健作用，不要当灵丹妙药看待，有病还是得吃药。” 喂！你才有病！哥虽然表现得有些兴奋了，不过也不需要最后这一句话做提醒吧！太久没有喝过罗布麻茶，稍微雀跃一下都不行啊！ 姜譲本以为这个眉千笑又突然疯言疯语，听到董晟睿的话后才知道这货还真说对了，竟然真有这么厉害的茶。 听风和倚雪倒是听过这茶的功效，因为罗布麻茶是楼兰提供给圣上的贡品，而圣上是出了名宠女狂魔。这茶有延年益寿的用处，适合他喝；但又有养颜功效，那怎么能不分点给宝贝女儿们。所以听风和倚雪也都有分到过一些，大约一巴掌那么多的罗布麻茶叶吧。 因为特供品级别的罗布麻茶产量极低，而且还不是每年都有，要看当地气候是否得宜才能有产出，有时五年才产半斤也不出奇。那时送到皇上手上也就两小盒吧，他还得分一些给正宫皇后有福同享，还得分一些给几个特别宠的妃嫔讨美人欢心，还得分一些给太后以表孝心，她们这些公主能分到这么多算不错了。别看只有这么一巴掌多，特供品级别的罗布麻茶可是被楼兰王室垄断的珍稀货，比它体积大十倍的黄金都换不到这么点罗布麻茶，是有价无市的稀罕品。 当时这两公主已经听多了那些送贡品的人吹嘘自己送来的东西有多牛掰，送个地瓜就说强身健体，送个绿豆就说包治百病，都麻木了。父皇把这茶叶送来的时候和她们说能养颜，她们还不当一回事，中原的茶叶品种更多更出名呢，还大量地往西域三十六国甚至远洋外的贸易出口，闻名世界，所以中原人谁会在意西域那边来的茶叶啊。听起来还像做衣服的麻，这东西能喝吗，心中对它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现在听眉千笑和董晟睿这么一说，听风和倚雪顿时明白这玩意是真的好东西，现在恨不得快马加鞭回去让人把不知道扔在哪个角落的茶叶给翻出来，好好品尝！这世上哪个女孩子不爱漂亮啊！ 总之现在听风倚雪和柳悄悄，全都捧着个杯子在那吮茶，其他事情先放一放吧！ “中档级别的罗布麻茶就已经相当难得了，寻常百姓哪能喝得着，就算西域三十六国的人，也得有点身份才能弄得到。看来董大人还是有点门道啊！”眉千笑感慨道。 “哪里哪里，在这里待久了，和西域三十六国的一些本地望族有些交情罢了。”董晟睿笑道，又高看了眉千笑几分，这家伙有点学识啊。 这话不假，他们中原想要好好保持和西域三十六国的友好关系，西域三十六国何尝不更像巴结好中原这条粗大腿。像董晟睿这种级别的人物，虽然不是敦煌城主，但是识货之人都明白，人家比城主还要重要，西域三十六国的一些富商或望族，当然好好花心思和他处关系。 眉千笑甚至怀疑这货在山高皇帝远的这个边疆捞了非常多的油水，考虑要不要半夜上他府上找找有没有什么黑账本，拿来敲敲竹杠。这套做法按照他师傅的教导方式来说完全没有违背天地良心，叫那个啥，对，黑吃黑嘛！ 姜譲见眉千笑这货和董晟睿越聊离正事越远，忍不住咳了几声，说：“茶的事先放一边。董总事，关于这次案件，请问现在有什么最新的线索吗？” 第五十一章 开小差 “说来惭愧，这几天我们全分驻地上下拼命查探，案子依然没有丝毫进展。你可看那卷宗，和几天前飞鸽传书给总宪的相比，完全没有新添的内容。”董晟睿叹了一口气，温和的笑容化作了淡淡忧伤的苦笑，颇为自责地说道。 姜譲早看到了，当下不再看卷宗收在一旁，这玩意看来也没用，路上他早把李梦瑶给的那份看得熟记在心，两者写的案情资料一模一样。 “友邦使者遇害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线索，或者当时的情况如何，可以给姜某仔细说说吗？”卷宗写的东西稍显简略，姜譲打算再细致了解一下已有的线索。 这时董晟睿身旁的锦衣卫接过话来：“见过姜譲大人，我叫尚周一，隶属拱卫司敦煌城分驻地。案子的细节我来为姜譲大人细说便是。” 上周一？上周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成了与你形影不离一辈子的名字？哥突然很好奇想见见你父母问个清楚，到底这个上周一是结婚纪念日还是这位锦衣卫的生产日期？ “最先发现尸体并且报案的是一队从西域回来的中原商队，在敦煌外丝绸之路主道休息的时候，几个商贩一起去解手，在主道往北面一处洼地发现了尸体。还好那处地方地势平缓且不是沙漠地带，否则尸体怕是要被风沙给掩埋了，永远没有人能发现。那个地方我亲自检查过，没有特别的地方，连战斗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恐怕是在别处杀死他们抛尸在这里。从他们所处的位置来判断，极有可能在地界往东的范围内被杀害，故而属于我们辖区，劫匪动手的地方应该相隔不远。但是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过去两日了，战斗留下的痕迹早已经被风沙洗刷掉，我们没能找到真正发生战斗的地方寻找更多的线索。” “丝绸之路每日来往的商队如此之多，有没有查询到见过他们的商队？” “问过了，那几天通关的商队全找来查问，都说没见过这么一队人。不过这也不奇怪，有许多人不喜欢走丝绸之路的主道，更喜欢走荒漠或者草原的方向，专挑见不着人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来到敦煌城。这样挑道走的人，要不是走私违禁物品的，要不是担心被惦记财物的，这几位既然是来面圣的外国来使，自然应该是后者。” “走私违禁物品？”听到这里，倚雪轻声呢喃，一双又大又明亮的杏眼若有似无地往眉千笑身上扫。 眉千笑怎么说也算是在一个小小的独立空间里（车厢）和这位面具高冷女（不止两人）相处了那么多天，多少也算和倚雪互相有点了解了，倚雪这副神情的意思就是有想有个人回答一下她的疑问，而那个人通常会是冰雪聪明的他。万一他没有回答，那货会冷冰冰地生气很长时间，看他的眼神会带莫名其妙的杀气。 心想这家伙性格也是够别扭的，有问题直接问他会死是吧！这不叫傲娇叫啥？不对，还真不能叫傲娇，从头到尾只有傲没有娇啊！一点都不可爱，还不如听风这种儿童多动症少女可爱！ 眉千笑不知道只有对他的时候，倚雪才那么别扭，对于一个非黑即白观念非常强的人来说，眉千笑这种处于灰色地带的人特别让她不舒服。 “你想知道是吧？你听了别朝我生气就行了。”眉千笑也好像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爱说就说，不爱说拉倒。” 嘿！想知道的人是你，不撒个娇卖个萌就算了，还给哥摆谱？ 你……算，哥看在你会一字朝天这种高难度姿势的面子上，忍你了。 “咳咳，既然叫违禁品，自然是不适合摆在台面上的东西，被看到会惹麻烦。比如或偷或抢回来的赃物、病死的不适合食用的动物肉、假冒的羊毛布料……当然，最常见的就是西域美女了。” “走私美女？！” 连专心喝茶的柳悄悄和听风都惊讶了，情不自禁说话太大声，闹腾得眉千笑不住地用手指摆在唇上发出“嘘”的声音，让她们小声点。 果不其然，姜譲正和那个尚周一了解详细情况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眉千笑这边在走神，还说什么“美女”的，横眉竖眼地将眉千笑往死里瞪，警告他不要丢人！ 眉千笑大怒，你们这群坑货，老子迟早被你们坑死！ “对，就是走私美女。西域美女多，哥不是之前才说过吗。中原的公子哥儿或者有钱大爷想尝尝鲜，于是乐意花大价钱买西域美女。有钱就有市场，于是应市场而生了一种犯罪职业，叫‘西域人贩子’。”眉千笑更加压低声音说道。 “人渣。”倚雪贝齿轻咬地哼出了这个词，那赤裸裸的鄙视喷了眉千笑一脸。 之前就说过让你别朝哥发脾气了，结果还是朝哥发脾气！你对着哥哼的这句人渣骂的到底是谁啊！故意的是吧！ “对，他们就是人渣！”眉千笑接着倚雪的形容继续说，似乎让倚雪产生了同仇敌忾的感觉，竟然让倚雪对他的鄙视消减了几分，“这群人渣专门在西域偷掳拐骗抢，用尽各种手段带走西域的美女，送到中原发一笔横财。这在以前比较常见，甚至光明正大走丝绸之路主道也没问题。但是自从楼兰女王当上西域三十六国联盟主之后，这种事情就鲜少发生了。楼兰女王发布新规定，严格禁止此类事情发生，甚至任何人抓到一个人贩子送去他们的衙门能赏黄金五十两。对抓到的人贩子，一律判以极刑。极刑很恐怖，把人绑在一根插入地里无法拔出来的木桩上，放在沙漠里不给水和食物，直接被风干，死了之后死状看起来就和一条咸鱼一样。” 倚雪听风和柳悄悄脑海里纷纷浮现出前几天在拱卫司饭堂外空地看到的，一条条竹竿上晾着晒太阳的咸鱼们。 总感觉以后没有办法直视它们了。 “一个人贩子换五十两黄金，抓人贩子岂不是比卖美女还划算？那么谁还敢当人贩子，现在没有人贩子了吧？”听风问道。 “怎么没有？人贩子难抓西域美女，西域美女的价格不就水涨船高了呗，现在人贩子卖一个西域美女的钱，足够他们舒舒服服生活一辈子了。只要有人愿意出让人心动的钱，自然会有不要命的人铤而走险。” “那还等什么，走，我们去抓人贩子！”倚雪恶狠狠地说道。 “好！人渣必须死！”柳悄悄扁扁的胸襟里头鼓鼓的正义感也被撩拨起来。 “赶紧的！”听风是个行动派，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喂！你们都清醒点好吗！咱们是来抓劫贡品杀来使的贼人，不是来抓人贩子的啊！人贩子交给衙役去抓就好了，你们去抓些更有意义的物种好不好！ 眉千笑手忙脚乱阻止这几位女侠去维护世界和平，背后还要接受姜譲不时投来的怒目，真是醉了。 第五十二章 这支小队真正的大麻烦 “既然这一队使者没有一个活口，也没有人遇见过他们，那么如何得知他们是哪国来使？” 姜譲也是不容易，身侧几人吵吵嚷嚷乒乒乓乓的，他还能继续了解案情。董晟睿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姜譲带来这队新入职的锦衣卫到底是啥玩意啊！两个面具女，一个长得比女人还俏丽的美男子，一个穷酸相，只从外形来看就够莫名其妙的了。而且，他喵的队长姜譲在了解案情，他们在一旁乱哄哄的是咋回事？ 毫无疑问，这是董晟睿见过最差的一届锦衣卫。 “在他们的尸体上搜到了出使的信件，但随行的财物全部失踪了，连马或者骆驼都没有看到。从信件上看，应该是乌孙国的来使。” “乌孙国？这个乌孙国……大约是个怎样的国家？” 尚周一见姜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底明白他对乌孙国所知甚少，悄悄和董晟睿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果然如董晟睿所料，他们如果不插手帮忙，就凭姜譲这几个从总宪来的家伙，在西域这边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我们只负责办案，不经手和来使交接的外交事项，所以对于邻国的一些信息，我们也不大了解。”尚周一一副“帮不了你很抱歉”的神情，其实心里已经笑开花。 常年在敦煌驻守，和各国商贩都打过交道，西域三十六国的风土人情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他们如果硬说不清楚，别人也奈何不了他们，毕竟那些都不是他们职责所在的事情。 “没关系，我问问我的人。” 问你的人？尚周一要不是不好暴露自己的真实情感，怕是要在地上笑得滚来滚去。西域的事情，你队里的那些菜鸟能搞明白？ 姜譲朝尚周一摆摆手表示让他不要自责，然后回头朝后边乱做一团的几人压低声喝道：“你们乱七八糟的成何体统！还破不破案了！说，是谁带头在这胡闹！” 听风倚雪柳悄悄坐回椅子上，毫不犹豫不约而同伸出自己漂亮的玉葱，指向眉千笑。就是这货，不让咱们出去找人贩子！ “又是你，眉千笑！回去我要好好和指挥使大人报告你做的荒唐事！”姜譲气极反笑，脸色非常狰狞。 冤枉啊大哥！要不是我帮你拦着这几位手下，你他喵现在已经是光杆司令了好吗！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给我们说说乌孙国的情况。” 姜譲按捺下火气，从遇见眉千笑的第一个晚上发生了那么多荒唐事后，他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这货未来只会让他更头疼。很多事情一旦有了心理准备，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就会比较好接受。 例如现在。 “乌孙国？为啥突然扯到乌孙国去了？” “你果然没在听尚周一讲述案情啊！” 例如条毛！他果然还是接受不了这种半吊子的家伙！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批死掉的使者是乌孙国的人？”眉千笑反应过来了，马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譲哥，你是不是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姜譲被眉千笑这么反问了一句，注意力被引开，火气顿时消退。 他有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吗？ “你不记得我们此行还有另外一个任务？”眉千笑凑到姜譲耳边低语，“找乌孙国学狩猎技术，回去用在狩猎大会上啊。” “对，没错！”姜譲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很明显是忘了这茬。 “这个任务估计要黄了。乌孙国民风彪悍，内里极为团结，从来没有闹过内乱。他们的使者既是他们国家中地位崇高之人，又代表他们的脸面，在咱们这里死了，无论是不是我们所为，肯定都火冒三丈仇视咱们整个中原，不可能还开开心心教咱们狩猎技术。” 姜譲闻言，伸手捂了捂脑袋，心里感叹出师不利啊。 姜譲在感叹，眉千笑更感叹呢！这姜譲果然是瘟神，西域有三十六国，他一出马，好死不死就死了他们要找的乌孙国的人。三十六分之一的几率你都能中，你上辈子真是张飞家的锅——一黑到底。 “乌孙国，主要国土在西北面伊犁河流域的大草原上，以游牧为主的古老部族。号称兵力十八万，西域三十六国之中兵力最强盛的一国。该国不务农耕，畜牧业特别发达。特别是养马驯马，水平一***心培养出来的‘乌孙天马’更是世上罕见的名贵马种之一，但是数量极少，大部分培育出来的都只是乌孙马，不过普通乌孙马也是相当不错的骏马。”眉千笑悄悄话说完后，缩回脑袋，大声给几人普及一下乌孙国的知识。 之前在路上他只给大家讲述了西域整体的风土人情，并没有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说明……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说，说到回家的路上都说不完。现在既然碰上了乌孙国的倒霉案件，只好粗略介绍一下。 “乌孙天马”听风和倚雪听过，前几年有西域的使者来进贡了两匹，那时她们父皇高兴透了，对着那两匹黑溜溜的马儿又蹦又跳的。看他那模样，她们约莫猜到是罕见之物。 倚雪不惊讶乌孙天马的罕有，而是乌孙国的兵强马壮：“乌孙国竟然有十八万兵力？” “只是‘号称’十八万，不过里头水分也不大，我保守估计起码也有十五万兵力吧。他们疆土辽阔，底下子民全是游牧狩猎的好手，可以说人人皆兵，有十五万兵力不算奇怪。况且，乌孙国和北面匈奴接壤，两国时有交战。匈奴好战成性，实力强横，如果乌孙国没点实力，恐怕早就被匈奴灭了吧。” 匈奴正是我朝北面最大的敌人，纠缠多年，大家都知道他们有多么好战。并且擅长马术，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交战，我朝输多胜少。故而我朝在北疆把城墙建得老高，对方独望高墙无可奈何；他们在平地上打不过匈奴的骑兵，也只能对着大草原望而兴叹。双方目前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谁都奈何不了谁。 “还有，乌孙国是我们在西域三十六国里头最重要的外交国，我朝可是一直依仗乌孙国牵制匈奴的侧面，让匈奴无法全力攻击我朝北疆……如果咱们关系破裂的话，乌孙国很可能就归顺匈奴去了，到时匈奴为乌孙国撑腰，主张和我朝同盟的楼兰女王也拿乌孙国没有办法。然后匈奴实力大增，分兵正北面和西北面同时进攻……那啥，玉门关这附近的城墙工事估计很多年没有加固了吧？东南北面合共花去朝廷相当多的军饷了，不知道朝廷还有没有钱来搞搞玉门关？” 哇呜……姜譲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三女则默默地又拿起茶杯吮了口茶，心中都感叹了一句：他喵的摊上大事啦！ 董晟睿早就想清楚着内里的门道，但他还是惊讶了一下。他不住地打量那个看起来不着调的眉千笑，暗暗让自己多注意这个家伙……姜譲这种傻愣子已经够让他头痛了，没想到他的小队里还有一个西域百事通。 这个眉千笑，说不定比姜譲还要麻烦。 第五十三章 合理分组行动 姜譲似乎想象到了让他不安的画面，打了个冷颤才回过神来，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整个小队打气地吼了几声：“这案子必须得破！而且还得以最快速度破！” 然后打了鸡血一样问：“尚周一，我问你，发现了尸体的商队调查过没有？” 尚周一还在发愣呢！他哪能想到姜譲小队里头竟还真有个西域通！而且说得东西比他知道的还多！ 这下糟糕了，董晟睿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被这人打乱！他偷偷扭过头看向董晟睿，董晟睿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让他继续说，没有关系。 “调查过了，是正常商队，并且都不会武功，不是他们所为。” 姜譲这一问自然是担心做贼喊捉贼的情况出现，也算是他探案已久的经验才如此一问。 “尸体还有什么线索吗？” “尸体上所有饰品都被抢走了，没有留下更多线索。尸体上的伤五花八门什么形状都有，有流星锤、剑、刀、匕首、长枪等等众多武器造成的伤口。” “为了不暴露自己用的是什么武器和什么武功，故意用众多武器毁坏了伤口。”姜譲摇摇头道。 他很明白，到这里线索基本上就断了。姜譲也无可奈何，但是工作依然要展开。 “接下来我们打算去发现尸体的地方查看一下，还有再看一看尸体。”姜譲朝董晟睿说道。 “姜大人，我刚才说了尸体只有乱七八糟的伤口，再看也看不出啥吧……”尚周一有些不高兴地说，姜譲要把他亲自查看过的东西全部重新查看一遍，好似对他办案的结果非常不放心。 “无妨，传我命令，姜譲一行人可随意进出停尸间。但是我们分驻地里一共只有五位锦衣卫，力统不过二十，得寻查此案其他线索，并且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恐怕无法再陪你们走一遍。”董晟睿打断尚周一的话说道。 “分驻地人手不足姜某十分理解，否则指挥使大人怎么会派我们过来。”姜譲朝董晟睿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行，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商量。”董晟睿拱手笑道。 姜譲带着董晟睿给他的一份地图，上面有发现尸体位置的地址，走出大堂，和手下队员回到客房一楼，围坐一圈。赫然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临时基地了。 “董大人连派个力统帮忙带路都不愿意，怕是懒得理会我们啊。”眉千笑屁股刚坐下，立刻开始挑事。 “别胡说！分驻地人少事多，每个人都日理万机，怎可把时间浪费在带路上面！”姜譲向来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嘴就为董晟睿说话。 眉千笑其实没有在意，这个董晟睿职务和地位都要高姜譲不少，他掺一脚进来他们这，还得受他指挥呢。还不如自己安排事情来得自由。 比如现在，和着清风，就着古城美景，妥妥一个呼呼大睡下午觉的好时机！ “姜大哥准备从何入手？”柳悄悄第一次当锦衣卫探案，心中有些兴奋，着急地问道。 “就目前来说，一般是从行凶现场和死者遗留信息开始。”姜譲诺诺道。 “哦吼！姜大哥很有经验，看起来很可靠！去吧去吧！”柳悄悄兴奋得俏脸粉红，欢呼道。 哦吼你的头！从行凶现场和尸体遗留信息开始的意思就是从头开始啊！这人都死了个把星期了，他们还在从头开始，这进度说出去指挥使不得哭晕在厕所啊！ “事关重大，确实要抓紧时间了。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一队人去现场查找线索，一队人去检查尸体。眉千笑，指挥使让我多参详你的意见，所以你有什么意见？” “譲哥说得对！我们一共五个人，两个人为一组分作两队出发，我在这里居中坐镇，等候消息，完美！” “鬼才需要人居中坐镇！”姜譲一眼就看穿眉千笑的意图，让这货在这里居中坐镇不就和让他在这里睡懒觉一样吗，总共才五个人还搞个人居中坐镇搞毛，“你我分别为正副队长，应该我们俩人各带一队人出发！我可以让你先选，你要去现场还是去看尸体。” “看尸体。” 眉千笑毫不迟疑也不插科打诨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货竟然不打算偷懒了？ “为什么？” 问这话的是倚雪，毕竟眉千笑的这个反应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因为近。” 我……倚雪差点破戒要骂脏话。 “笑哥选择去停尸房，那么我留下来陪你吧。”柳悄悄说道。 “不了，你和譲哥去现场吧，顺道还可以看看丝绸之路和玉门关等几个重要景点。跟着哥你会无聊的。” “为什么？” “哥打算在那边随便看看，没什么事就眯一会……” 说到底还是要偷懒啊！ 而且要在停尸房里睡，你这也是够了！ “那分组就这么分吧，柳悄悄和听风和我一组，眉千笑和倚雪一组。”姜譲马上给出了分组方案。 “啊！为什么！”眉千笑一听跳了起来，为啥会把倚雪分给他一组，还让不让他好好度过一个休闲的下午时光了？ 而且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倚雪就要他变成停尸房里的其中一员呐！ “队伍里头我和倚雪的武功最高，一边小队一个好手平均分配，这不很正常吗。” “譲哥，停尸房里要什么高手，你给我好好说说，要什么高手？怕尸变你还不如给我准备几个黑驴蹄子！再说，倚雪一个大姑娘的，进去查看血肉模糊散发恶臭的尸体多不合适。就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譲哥你放一万个心……” “就是只有你一个人才不放心啊！倚雪是跟你去只是监督你不让你偷懒睡觉而已啊！”姜譲大声嚷嚷，喷了眉千笑一脸唾沫星子，“倚雪你不需要碰尸体，只需要监督眉千笑去检查即可。如果他敢偷懒，你放心揍他，出了问题我帮你扛！” “领命。” 倚雪刚才听到和自己分一组一副死了爹的臭脸，现在听到可以光明正大揍人立刻就释然“领命”是怎么回事！就算姜譲不让，你还不是一样揍，有区别吗！ 第五十四章 与佳人，逛停尸房 两队人分头行动，很快就从客厢大门走出来，各走一个方向。 一直躲在暗处的尚周一确定他们的去向后，飞快跑回大堂，到董晟睿耳边汇报。 “大人，我们真的任由他们自由查探，不用给他们添点堵吗？”尚周一有些担心地说道。 “有什么关系，都是我们查过的地方，他们能查到些什么东西来？随便他们整，他们不过是浪费时间。之前我让你安排暗哨在几个城门监视，有没有发现类似贡品的东西？乌孙国来的贡品，不外乎乌孙马和一些铁器陶罐，普通的乌孙国商贩也会流通这些东西，你们多注意一些看有没有异常。” “当然有，得到士兵的协助，每一处管卡都会仔细检查出入关的东西。我们的力统在另一旁远远盯着，不会错过的。” 董晟睿的想法很简单，对方既然在敦煌城外劫的西域的东西，想要卖个好价钱，那必须通过敦煌城进关，再拿到中原去卖。他们只要在各个关口做好清查。守株待兔，定然能找到贡品的去向。在所有线索都断掉的时候，这个法子还是相当靠谱的。 问题是过去了个把星期，那贡品既没有进城，也没有出城，依然不知去向。也属那贼人好耐心，但总归会忍不住进出敦煌城的，所以董晟睿胸有成竹，淡定得很，随便姜譲出去玩儿去吧，别妨碍到他铺下的天罗地网。 话分两头，那头姜譲三人骑着高头大马火烧屁股一般出城去，这边眉千笑好似员外逛花街一般，春绽满园惜每朵，流连忘返不远离，在拱卫司分驻地里头慢悠悠地踱着步，朝最西北面的停尸房走去。 后来还是倚雪看不过眼，喝了他几句，眉千笑才稍微显露收敛了一些偷懒的意图，加快了一点步伐。 眉千笑自从那次澡堂一遇后，再也没有单独和倚雪相处过，现在出现这种机会，他一点都不稀罕，因为实在太尴尬了。 倚雪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怪异，索性找些话题来说。 她不怎么爱说话，但现在倒是挺喜欢听眉千笑说话，无论是眉千笑的见识还是见解，经常让她有恍然大悟的体会。 所以她主动抛出一个问题：“这次的案件，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但这个话题太宽广，眉千笑有点接不住。 倚雪不想再重复一遍自己的话，眉目横瞪，瞪得眉千笑直想翻白眼。什么怎么看，她哪知道他什么怎么看，如果她能知道哪个地方该有见解，她就不必问了。让她来查这案子，也一样会按现在姜譲的做法去做，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行，当我上辈子欠你的！”眉千笑拿这位主没办法，谁让自己看了人家的全身占了大便宜，无奈叹了一口气道，“让我看，我们就是在浪费时间啊。特别是譲哥那一组，最不可能有收获，把他们当做组团出去逛一遍景点来想象就好了。” “为什么？” “你想想，都个把星期之前的事了，这么重要的案件，董总事不把尸体发现的现场掘地三尺翻过来查啊？有什么线索早就收集好了，哪会遗漏？再则，时隔那么久再去现场，就算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怕也被风沙洗刷。西疆不比中原，气候干燥，风如锋刃夹沙带砾，很多留在地上的痕迹很快就会被消磨掉。” “那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倚雪知道眉千笑说的有理，但对他这种没有斗志尽是打击人的话打心底觉得不爽。 “没错，所以哥也没反对他们出去是吧。” “你刚才说特别是姜大哥的一组是白费劲，意思是我们查尸体的部分比较有可能有斩获？” “按概率来说，是的。” “像你所说，此案事关重大，尸体也一样被分驻地的仵作翻来覆去地检查过了，还能有遗漏线索吗？” “对，所以哥从一开始就说了嘛，我看就是在浪费时间！不如咱们还是解散，各自消闲？” “你还说了相比之下概率大！”倚雪贝齿轻咬道。 明明是有见识有头脑的家伙，偏偏就这么胸无大志，倚雪看到他这个样子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不爽。 “概率大是因为，仵作检查尸体是在行，但是检查西域国人的尸体，那就另说了。西域三十六国，大多是很古老流传下来的部族，有许多各自的风俗和习惯，不足与外人道也。那些仵作，怕是会漏过这些部分。这些部分，不是多翻几次就有用的，必须内行人来才看得出乾坤。” 倚雪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看向眉千笑：“你知道那些风俗和习惯，知道其他人来也没用，所以才利索地接下查看尸体的任务？” “非也非也，其实仵作看漏眼的几率依然很低。老子选这个地方是因为……你看这西疆下午的烈日多猛，温度多高，热浪一层叠一层，热死人不偿命。而停尸房一般比较阴凉，最适合睡一个无忧无虑的下午觉……” 倚雪在那一刻非常羞愧，为什么她会有哪怕一秒觉得这货靠谱的呢？这货为了睡一个下午觉，连停尸房都不放过，她真是服了！不过她既然已经知道眉千笑有能力看出尸体可能出现线索的可能性，自然不可能让他只是去停尸房睡个下午觉，一定会严格使用好监督权！ 分驻地的停尸房竟然做在一个颇大的地窖里头，这点倒是让眉千笑和倚雪有点出乎意料。不过更合眉千笑的心意，够阴凉！ 眉千笑打开掩着的门，让里头通通气。过了一会，从一个正方形开口沿着木梯往下爬下，地窖深有两米多，下方空间有两百平，相当大了。 大到眉千笑怀疑，平时分驻地有他喵的那么多尸体放吗？ 其实是有的，西域和敦煌乃是交界处，治安颇乱。有时董晟睿出一次任务，遇到较为大股的土贼，打伤的送医院，打死的丢这里等尸检，上百具尸体堆这里的情况都曾经出现过。 此时停尸房只有十具尸体，用白布盖住全身，静静地摆在中间，显得有些萧瑟落寞。一边墙壁靠边放着几张桌子，上面摆着几本厚厚的破旧发黄的书册，这些用来记录尸体的基本情况。一旁还放着长木筷、剪子、小刀之类的工具，唯一让眉千笑不解的是不知为何有把巨大的猪肉刀蒙混在尸检工具里头。 老子逛市场在猪肉摊上能见到你，去酒馆点两斤牛肉能见到你，现在来停尸房验个尸他喵的还是能见到你，你到底想怎样嘛！明明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应该去杀人分尸案的呈堂证据系列吧！ 倚雪隔着有几米就不想走近尸体，轻轻捂着鼻子，强忍扑鼻而来的尸臭，感觉胸闷，有点想干呕。 “放了个把星期的尸体，这里的尸臭算很淡了。可能因为这边气候干燥，这边才会用地窖挺尸，若是在中原，特别是潮湿温热的南方，尸身早发霉了，腐臭味会黏在你身上一个多月，洗都洗不掉。”眉千笑走到放工具的桌子边，低头仔细研究上面的工具，心中知道倚雪这种大姑娘会觉得难受，于是安抚道。 “你似乎很有经验？你可知道盗墓乃是死罪！” 倚雪果然瞬间就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死瞪着眉千笑，一副马上就有案子要办的样子！ 盗你的头，在你眼中哥到底是什么形象？什么破事都往哥身上想是吧！ “我倒是宁愿我那是在盗墓，好歹说不定还有点收益……” 眉千笑脸色唏嘘，回想起了不好的往事。 那次又是和他师傅躲债，他师傅说分开躲不要被一窝端了，他傻乎乎地信了。于是乎，他躲在城北怡红院，莺莺燕燕春回大地；他躲在城南义庄，阴阴森森腐臭不堪。后来他才想明白他躲个毛啊，人家追债追的是任你们行而已，他只要不和他师傅站一块，谁知道他是谁！ 可惜想明白的时候太迟了，从义庄跑出来后那身尸臭味怎么洗都洗不掉，见着他师傅后他老人家第一句话就是“麻烦隔两条街之外跟着我走，你身上不是一般的臭，是死臭死臭的那种臭……” 气得眉千笑差点就大义灭亲，获得江湖侠众赠送的“为民除害”的牌匾。 第五十五章 大祸当头啊！ “嫌臭你先上去吧，我留在这里便可。”眉千笑一脸严峻，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神情大义凛然地说道。 “我上去，然后留你在这里呼呼大睡？” “你这是在污蔑我，我看起来是这样的人吗！” “你手上那包白布敢说不是准备用来打地铺？” 眉千笑挑了半天，最后从桌子上只挑了两样东西。一样，就是用来盖尸体的白布，另一样是一双长木筷。 被倚雪看破自己的小九九，眉千笑无可奈何地把白布扔回桌上，只拿着一双长木筷走到第一具尸体边上，利索地掀开盖布。一个死相狰狞，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尸体暴露在眉千笑眼前。 虽然倚雪是意志坚定勇敢无惧之辈，但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些东西，忍不住还是撇开了眼睛。 “难怪味道那么淡，原来用了药。尸体保存得也算不错，估计担心乌孙国的人来领尸体的时候尸体都太腐烂过头，更加影响外交关系。你就站一边吧，我给你念尸体的状况。” 倚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轻轻“嗯”了一声。 “左一，死状表情显惊恐，身上有刀伤剑伤，致命伤是右半身被重锤砸碎，但很可能是歹徒为了掩盖自己的兵器和武功，将这人控制后再用重锤砸死。腿部伤口较少，从腿型来看，是一名骑马高手。还有这里……下体瘫软，说明战斗时恐慌大于兴奋，哟，是少见的左倾型……” 倚雪一直听得好好的，到后边越听越不对劲。回头一看，眉千笑正趴在尸体的下半身，用那一双长筷子夹住尸体的那啥，左右地甩……左右地甩……地甩……甩…… “你这个变态做啥猥亵尸体啊！！！！” “大姐，这里是停尸间，别忽然尖叫，想吓死哥啊！” 眉千笑被倚雪吓了一跳，差点把尸体的那啥都给夹断了！他内力深厚，一下子没注意很容易弄坏花花草草和小鸟的好吗！ 余惊未散，眉千笑抚了抚胸口才继续自己的工作：“我他喵主要就是来检查这个地方，不看怎么行！” “你变态！” “行行行，你说我我就变态，别耽误我时间，快快检查完了事。我现在翻下一个了，哇塞，这个临死前战斗很激烈啊，死之后还一柱擎天……” “不要再说了！” 倚雪又怒又羞，撇开头大喝了一声。 被她一喝之后，眉千笑确实没有再说话，停尸房内只剩下眉千笑检查尸体时产生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倚雪冷静了半响，心想眉千笑虽然不靠谱，但应该不会做那么无聊的恶作剧，声音有些急促地又说：“你翻看尸体……的那里，是不是有特别的原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倚雪等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气得又喝了一声：“我在问你！”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噌的一声，倚雪用绣春刀出鞘的声音告诉眉千笑她现在到底是让他说还是不说。 “这不废话吗！难道哥喜欢看死人的那玩意啊！这癖好得多变态的人才有！”眉千笑又翻下一个尸体，这个更省事，下半身被砍得支离破碎的，不用看了，又跳下一个，“乌孙国有一个秘密的传统，没多少人知道。乌孙皇族的男儿，在生下来不久就会用特殊的草药在那话儿边上，也就是大约大腿内侧的位置，做一个太阳符号，永远都洗不掉，跟随他们一辈子。既然要对乌孙国的来使尸检，外伤内伤仵作已经做得很仔细了，我来的话，顶多就是多此一举看一看有没有乌孙皇族印记而已。其实找到又如何，死都死了，不过多一点线索聊胜于无……怎么，看你刀还不归鞘，看来是不信？” 倚雪听得入迷，被眉千笑一提醒，这才归刀入鞘。 “是不怎么信。”倚雪其实信了大半，但依然死鸭子嘴硬，总感觉顺了他的话就好像输了一般。 “这个传统其实是从很久以前他们开发出那种特殊的草药后，才传承下来的，这记号只是用了草药之后出现的痕迹，并不是故意弄出来作为身份的象征。只有他们皇族一脉才知道那有特殊功能的草药的配方，所以皇族才能使用，所以也才变成我识别是否乌孙皇族的记号。至于那草药的用途，我就不说了。” “说，我想知道。” “相信我，你不想知道。” “你就是喜欢和我唱反调是吧！” “行行行，说！那草药的效果是壮阳啊！草药的效果对人只有第一次有效，他们觉得越早给予草药的效果越有利，于是给皇族男孩新生儿上那药啊！” “你！你这个变态！”倚雪的藏在面具下的脸羞红如杜鹃盛开满园，连雪白的脖子的嫩红如霞，煞是好看。 倚雪快要疯了，明明这人长着一副她喜欢的书里人的脸，但偏偏是个粗鄙低俗之人，说不上三句话就往不雅的方向带！ “我哪变态了啊，就算变态也应该是乌孙皇族变态好吗！而且是你偏要我说，我就说你不会想知道！” “你就知道这些下流的东西，你不是变态是什么！” “这是人家的信仰，繁衍是游牧民族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人家希望皇族子孙开枝散叶儿孙满堂，哪里下流了啊！快给全乌孙国人民道歉！” 见多识广反倒变成一种罪过，眉千笑也是无奈了。 有倚雪在他就不得安生，还是快快检查完撤退吧，等会找个理由支开她，大不了没法睡觉老子去喝酒！这里没有竹叶青，老子喝西域葡萄酒行不！不对，支开她之前得和她借点银两，之前出发前把姜譲借的那点花光了，柳悄悄又不在旁边……哇，一想到要和她借点钱，眉千笑突然一点都不想喝酒了，让他选择戒酒还是和倚雪借钱，他恐怕毫不犹豫选前者。 就在眉千笑想入非非的时候，突然眼睛徒然瞪大，死死盯着第五具尸体的下身：“我的天啊！” “怎么了？看到太阳了？”倚雪再次回头，却看见眉千笑埋头在尸体下身，那姿势让她羞愧难当。 “看到了……而且还是红太阳……”眉千笑抬起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会发现这么可怕的线索。 我朝这是走什么倒霉运啊，大祸当头啊！ 第五十六章 这点案子麻烦提点速好吗 “什么红太阳？” “乌孙皇室有很多分支，但只有无上正统才能使用的更高级的药草，使用后浮现出来的痕迹呈现红色。” “所以……” 倚雪慢慢反应过来，那岂不是死了一个乌孙皇室正统的人在这里……皇室正统的人，最起码也是王子啊！ “所以你别傻愣着了，赶紧去阻止董总事派人通知乌孙国来使被杀的事情！这事没有彻查清楚之前，千万不能通知乌孙国，那个国家的暴脾气闹腾起来可不简单啊！还有，马上把譲哥他们找回来，别浪费时间在没用的地方！” “哦。”倚雪应了一声，正欲要走，忽然又回过头来，“我去找董总事和姜大哥，你又准备做什么？在这睡午觉吗？” “你没看这还有五具尸体没检查完吗，不检查完谁知道人家一共死了几个王子啊！说不定人家喜欢挂双数，也说不定人家愿意死半打呢！”眉千笑脸色不大好看。 倚雪一听觉得有道理，立马跑了。她心知情况变得比想象的还要紧急，已经不能带着出发之际李梦瑶交代的那般用旅游一样的心态来处理这件事情了。 眉千笑骂骂咧咧继续检查下一具尸体：“乌孙国啊乌孙国，你这是咋想的，无缘无故派个皇族来送货……送货这事能是你们皇族做的吗！让手下去不就好了！好了吧，现在送快递把自己也给送了吧！偏偏倒霉的还得是老子！老子来当锦衣卫是混吃养老坐等退休金的，你这就给老子加重负担了？老子还能不能安安静静退休了！” 好在眉千笑翻遍剩余的尸体都没再找到一个太阳，心情总算稍稍平缓了一些。 现在这事已经迫切影响到他的生活了，他现在有三个选择：第一，辞职走人，远离是非；第二，继续偷懒耍滑，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虽然他就是个子很高的一个；第三，快速结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他也可以恢复原本理想中的安稳退休生活。 第一种虽然是能远离是非，但是他离开拱卫司之后去哪，回白木崖当魔教教主？朝廷肯定不会再要他这种临阵逃脱的逃兵，五险一金什么的从此变成浮云。 第二种想象是挺美好的，但是难以实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只要还在这事件的漩涡中，怎么也不可能得到平静。 第三种就是用短时间的劳动力换取未来退休生活的可持续发展…… 好吧，哥出点力吧，免得大家都不安宁。该死的乌孙！ 眉千笑利索地返回地面，关上停尸房的门，回房间奋笔疾书，找到拱卫司驻地里信鸽的所在，强摁下烤乳鸽和葡萄酒是绝配的想法，送飞了信鸽。 …… 傍晚，姜譲小队和董晟睿面色沉重地坐在大堂。 倚雪现在才找董晟睿阻止给乌孙国送去来使遇袭的消息，当然已经迟了，早在三四天前董晟睿就给乌孙国发去消息了。 “我在这驻地上任多年，从未听过乌孙国皇族有什么‘小太阳’这样的印记。我命仵作再查，皆说更像被挫伤的淤肿死后血液沉淀出来的痕迹。”董晟睿虽然笑着脸，但是语气并不开心。 这事可大可小啊，死的是普通来使就算了，以他董晟睿在敦煌经营多年的地位，应该还是能压得住场子。但是死的是皇室正统，那就不能这么玩了。应该如眉千笑所说，把案子查清楚再通知乌孙国比较稳妥。死了那么重要的人物，乌孙国肯定急着要一个交代，问题他们上哪找个交代出来。董晟睿打心底抗拒这个可能性，坚持不信。 姜譲也在那挠头，好像鬼打墙一般只会重复两句话：“董大人说得对……”“眉千笑你确定？” 眉千笑懒得和董晟睿、姜譲浪费时间，这么简单的案子，速速解决好吗？ “不管是不是乌孙皇族的事情，总之我们没有时间再耗了。我们换个新方向查案吧，我看董总事在通关之处设查没有半点收获，有没有想过贡品的流向出现别的可能？” “什么？！”董晟睿吓了一跳。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们说过这事，他们如何得知他的破案方式就是查贡品的流向？ “我们进城之前，城门口通关处我看到了穿着拱卫司制服的力统在暗处待命，因此猜到董总事的查案手段。凶手没有留下线索，所以从贡品进出城的方向去查案，这是不错的想法。” “没错。我想既然劫匪劫的是西域三十六国的物品，总不可能再带回去西域三十六国贩卖，更有可能流通入中原卖个好价钱。”董晟睿很快平静下自己的心情，笑着说道，“之前没和各位说这事，是因为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还没有得到任何线索，专门和你们说显得我好像在显摆自己有能耐似得，呵呵……” 姜譲等人听到最后才弄明白了这点事，不过这点小事这时候眉千笑拿出来说的意思是…… “那么，董总事说说，万一对方不打算通过敦煌城入中原，还能怎么办？” “想绕过敦煌城，只能走‘死亡沙漠’……那里沙丘高如俊峰，没有一点水源，就连最有经验的沙漠行者都不敢进入那死亡沙漠。眉少侠，你是觉得贼人要从那里入关中原？那他们是自寻死路。” “真的没有人能通过死亡沙漠走通西域和中原吗？” 眉千笑若无其事的反问让董晟睿心虚了一下，分驻地的大堂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姜譲等人惊讶不已，不知道这个眉千笑吃错了什么药，怎么突然那么踊跃参与案情讨论，并且好像知道许多秘密似得连续提出很多建议。 姜譲对西域的情况一无所知，今天去发现尸体的现场也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唯一突破口反倒是眉千笑这边查探到尸体有更深厚的背景。但是知道尸体的背景对案情的进展毫无帮助，本以为到此为止一筹莫展，没想到眉千笑竟然和董晟睿接着讨论了案情其他处理的办法和方向。 他们都不笨，听着眉千笑的解释，已经明白董总事已经着手了查案的方向，就是从贡品出发。歹徒劫了货，那必须得卖了才能换财，而西域物品当然在中原才能卖好价钱。敦煌城的关卡这么多日下来没有清查到贡品，那自然要去搞明白不通过敦煌城进入中原的渠道，从那里下手。 “眉少侠似乎知道一些门道，愿闻其详。”董晟睿咬着牙，但是笑着说。 第五十七章 心思细腻的乞丐 “一支专门往西域走私官盐的团伙，鲸沙帮，不知道董晟睿有没有听说过？” “略有耳闻。”董晟睿脸色不大好看，他现在非常确定，这人对西域这边的资讯知之甚详！ 鲸沙帮的名字不是谁都知道，或者说，不是谁都能知道。 西域的人只知道有一队非常神秘的商队，每次来西域通商的时候，都会带上大量的盐。盐这玩意对于西北之地来说，相当珍贵。西域自产的盐数量非常少，自给自足很勉强。以前打通丝绸之路后，中原就是依靠盐获得了贸易的主动权，因为其他商品只是特产，再怎么特别也不是必需品。而盐，是生命。 本来这盐的通商，只能依靠商队限量的从官府盐仓之处购得，再运回西域。数量相当稀少，导致能流通的盐在西域的价格等价于黄金，非常昂贵。后来，也就是近这十年吧，冒出了这支神秘的商队，总能大量地流通官盐到西域，价格也比普通商队便宜不少，非常受欢迎。 但是这支商队来无影去无踪，而且非常低调。西域三十六国都非常欢迎这支商队，反正对方能把盐卖来就行了，管它们身份，人家玩神秘那是人家的事。中原这边就更不可能得知有这么一支横穿死亡沙漠像西域走私官盐的商队了。 “据我所知，鲸沙帮是唯一有能力横穿死亡沙漠的商队，如果拜托他们把贡品走私进中原，那不就无需经过敦煌城。董总事在敦煌城所做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哈哈哈……不愧是总宪派来的精英小队，姜譲，你的小队内真是卧虎藏龙啊，竟然藏着这么个心思细腻见多识广的人才！”董晟睿大笑道，“眉少侠这么一说，确实提醒了咱们一个新的考量方向！那么接下来，眉少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董晟睿怒极反笑，鲸沙帮他其实也早想到了，进中原的方式就这么两条，既然他知道鲸沙帮的存在，有怎么可能没想过可以经过鲸沙帮走私贡品进入中原。他其实已经用别的渠道对鲸沙帮进行监控，这事连自己手下都没有透露过，心里已经怀疑劫匪有很大可能要从鲸沙帮那头走私贡品，窃喜收网在即，没想到被从中杀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眉千笑出来！ 这人果然才是心腹大患！ “去死亡沙漠，找鲸沙帮。”眉千笑利索道。 “好！明天董某也会带上分驻地的人，前往死亡沙漠，寻找那鲸沙帮！” “有董总事相助，明天必定能追查到贡品的去向。”眉千笑朝董晟睿高兴地拱了拱手，然后笑着拂袖离去。 其他人蒙了一会，这才朝董晟睿拱手，追上眉千笑的身影。 刚才是他们听着案情有飞跃式的进展听懵了，现在反应过来，怎么自己搞的和眉千笑的部下似得？他不是他们队里抱大腿的蛀虫而已吗！ 眉千笑见他们追上来，满脸都是问号，心中一大堆疑问要问，就差举手抢先后了，连忙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小声说：“回去再说。” 另一边，大堂内董晟睿坐在高堂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尚周一跟了董晟睿好几年了，虽然董晟睿总是挂着一张笑脸，但是各种情绪微妙的差别他还是看的清。 董晟睿此时的脸色，正是盛怒到极致的脸色。 “大人，那个鲸沙帮，属下也没听说过，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放任他们去追查岂不是很有可能被他们抢去功劳？”尚周一诺诺问道，他觉得这种时候，他这个董晟睿的重要心腹应该要为董晟睿分担一下。 “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命令他们不准去？明天我亲自带队一早出发，就看谁能抢得这功劳！” “属下领命！” 董晟睿沉下脸来，眼睛中尽是无奈，一旁的尚周一看得心情也非常沉重。 …… 回到客厢，眉千笑把门窗都关好，鲸沙帮的事情不是能公开讨论的事情，所以他特别小心。 确定这里的声音不会传出去，这才坐在不耐烦的几位同僚身旁，衣服听候发落的样子。 “好好说说鲸沙帮是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秘密？”“死亡沙漠听起来好不详的样子，是什么地方？我要去！”“笑哥，今晚我们吃什么宵夜好？” 四位同志一看眉千笑坐下，顿时连珠炮发，一大堆提问轰得眉千笑不知道从何说起。虽然里面好似混杂着不合时宜的问题……宵夜当然要喝羊肉汤啊，还需要问吗！ “都闭嘴，听我慢慢说，我慢慢从头说起行不？”眉千笑双手在空中交叉挥了一下，这才让这群人稍微安静下来。 “首先，你们都知道我的出身来自低层嘛，察言观色心思敏捷是我的强项……” “对，想要乞丐做得好，必须好好观察哪些人有钱能骗心肠好！”听风抢着帮眉千笑解释他的出身。 喂，乞丐也要尊严的好吗！你这顺口溜虽然蛮符合实际，但是太不给乞丐留面子了吧！ 眉千笑虽然不是乞丐出身，但是和大多乞丐讨生活养成的察言观色却是一点不差。他和他师傅下一次山，走到哪都好像过街老鼠，自然而然就习惯了走到哪都细心观察，多观察就会多思考，心思也变得细腻起来。比如一进城他那四处张望的双眼就看到城门口的关卡有力统守在暗处。好了，看到有力统守在关卡暗处，那么从这里开始结合自己已知的情报进行思考。 思考的方向也没有太多选择，他已知的敦煌城这边出的事情就只有那来使被杀贡品被劫的案件，他们还是为此而来的呢。往这边一思索，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总事打算暗查进出城的货物，找到贡品的线索。 多么简单的一点事？ 也就姜譲这种指挥用肱二头肌办案，和倚雪听风柳悄悄这些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菜鸟会想不到。 他敢保证，换李梦瑶来，一样一眼就看穿这里的拱卫司分驻地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第五十八章 鲸沙帮何许人也？ 安排光明正大穿制服的力统当暗哨，这是董晟睿的一大败笔。 眉千笑能发现得了暗哨，他相信那些劫匪也一样能发现，一看就知道官府的人在不动声色地查岗，谁还让贡品往那过啊。 不对，如果董晟睿是故意的，岂不是逼着劫匪只能走死亡沙漠那条路？这……眉千笑也搞不清楚董晟睿是不是故意用这种方式强迫对方选择去死亡沙漠，找鲸沙帮……反正歪打正着，鲸沙帮那边有贡品线索的可能性相当大。 “喂，别开了个头自夸自擂了之后就不说话啊。” 听风用手指戳了戳发呆的眉千笑，但是马上就被她姐倚雪拍开了手，教训她不要乱碰脏东西…… 喂，别趁别人想事情就骂别人是脏东西啊！哥只要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每个月至少洗一次的好吗！ “千笑确实心思缜密，我作为队长却没有发现董总事这么显眼的安排，惭愧。”姜譲忽然说道。 你别向我们惭愧了，向你死去的弟兄们惭愧吧……每次出任务都死人，哥早就对你的智商不抱任何希望。 “譲哥别自责，这个鲸沙帮就算是西域和敦煌城的当地人也绝大多数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何况譲哥这种在中原办案的锦衣卫。”眉千笑尽量让自己的神情不要出卖自己内心在骂他没脑子的事实，安慰道。 “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鲸沙帮的存在？”倚雪疑问道。 这个眉千笑知道太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了，倚雪开始怀疑他的来历。 “说来话长，我能对西域三十六国的风土人情知之甚详，可以说就是感谢这鲸沙帮。我的西域三十六国之旅，正是在鲸沙帮的驻地扬帆起航的……皆因我他喵的跟错了商队！” 当年他师傅带他来敦煌散心顺便赚点小钱，回去的时候他师傅又开始猥琐了，带着他混进一支商队里，打算骗吃骗喝免费回家。这一混竟然混进了鲸沙帮来敦煌城采购的队伍，他们自然随着队伍就回了鲸沙帮的驻地。 说起来也真是哭笑不得，他和他师傅在鲸沙帮驻地里蒙圈了两天鲸沙帮的人都没有被发现他们是外来者，他都不知道该感慨鲸沙帮这群人心眼真宽，还是脑子真傻。 第三天他师傅才暴露的，在鲸沙帮帮主藏好东西的秘密仓库中把人家的好酒全干了，不被发现才有鬼。被发现了怎么办？逃啊！诶，不对，以前被发现就逃是因为欠了债，这群家伙是搞走私的，他又没欠债，老子逃个鸟啊！当然黑吃黑啊！ 鲸沙帮这种搞走私的小帮派哪是任你们行的对手，搓圆按扁想怎么揍就怎么揍，有人不服打到他们服。第二天，他师傅就坐在帮主的位置上，左手帮主亲自倒酒，右手副帮主亲自扇扇子。关于鲸沙帮的一切，自然都一一交代了，在旁的眉千笑也听得明白。 在鲸沙帮的驻地又玩了三天三夜，把帮主的私藏好东西全消耗完毕，任你们行才高高兴兴地带眉千笑回家。就是在这里出了一点小意外，眉千笑上错了去西域的车队，任你们行跟对了回中原的车队，这才让眉千笑在西域那边逛了一圈，知道了那么多西域的风土人情。 不然真以为他在西域要饭多年要出来的西域信息啊！纯粹是因为上错马车啊！ “总之我某次骗吃骗喝，混入了一支商队，结果混入的是鲸沙帮的采购队伍，所以和鲸沙帮有所接触。在被灭口之前，险之又险地逃了回来。”眉千笑含糊带过当初不堪回首的往事，唏嘘道，“这鲸沙帮以前其实是附近的马贼，对附近的沙漠非常熟悉。后来搞到了门道走私官盐，所以才在死亡沙漠搞走私，不当马贼了。” “董大人既然知道有这么一批走私犯，为何不带人抓了他们？”倚雪那刚正不阿的老毛病又犯了。 自从听说走私犯有走私人口的，现在她一听到“走私犯”几个字就会炸毛。 “既然董总事说的出‘鲸沙帮’这几个字，那就知道他们的来历，自然知道这些人不能抓。” “为什么？”姜譲皱了皱眉，眉千笑的意思说得好像董晟睿和马贼勾结一样，让他听起来不舒服。 “这话你们知道就好，不要大肆宣扬，不然我们都要被灭口。大家都是朝廷中人，我也就不怕和你们说吧，因为这批走私犯……是朝廷私下笼络并且建立起来的。” “什么？”“你胡说，不可能！” 听风和倚雪都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两根玉指齐齐戳向眉千笑的脑门。 “两位女侠，你们不妨想想，只是一批马贼出身的走私犯，上哪搞那么多盐啊？我们的盐可都是官府垄断，只有官盐没有私盐，要是被发现有人偷制私盐那可是抄家的死罪。” “这……”两女愣了愣，她们常年待在宫中，哪有那么多江湖阅历去思考还有什么方式能弄来那么多盐，思索了半天只换来两双迷惘的眼睛。 “你们不懂了吧，这就叫政治……统治者的手段不是所有都光鲜亮丽，有很多灰色的手段，或者黑色的手段。你们看不到不代表没有，只是你们无从得知罢了。” “笑哥，这和政治有什么关系？朝廷走私自己的官盐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柳悄悄心思纯净，她既不是公主又没有受过朝廷什么恩惠，所以看问题直接简单而且不带任何感情偏袒，一问就问到了核心问题。 “当然有好处。哥之前不是说过，楼兰女王和我朝交好，彼此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所以此处没有放置一位镇国四武防御边疆吗？这走私官盐就是朝廷笼络西域三十六国的诚意之一。” “楼兰女王愿意与中原交好，不再发动战乱，代价就是盐？”姜譲毕竟身处官门多年，多少还是有一点政治觉悟的，立刻想到这里。 “这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楼兰带领西域三十六国臣服中原，而朝廷默许支援西域三十六国官盐，各得其所，互利互助。在政治中，用利益维持起来的关系有时比所谓的誓言还要固若金汤，所以圣上较为信任西疆的邻里关系，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为何要用走私？直接通商不好吗？”倚雪和听风都坐下了，心情有些复杂。 第五十九章 还出不出发了？ “朝廷将盐掌控在手中，目的就是为了不让盐成为通商的货物，这类生活必需品一旦成为货物，被某些不良的财主购入大量进行垄断，很容易形成国内祸端的起始。所以盐这种东西，注定不会被光明正大拿来通商，不能直接卖过去。因此，朝廷只好私下资助起一支走私商队，让他们用走私的方式，以较低的价格将盐售至西域。一来满足了楼兰女王的需求，二来表面上继续维持着官盐是垄断品的威信。” “支持走私……这就是所谓的灰色手段吗……”倚雪呢喃道。 “从结果来看，这没什么不好。西域三十六国能用较为合理的价格购入生活必需品，国民的生活条件获得不小的提升，至少大多数人口能杜绝因为缺盐产生的疾病。在中原，官盐依然是官盐，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大捞一笔，稳定国情。更重要的是，中原和西域形成一个互利互助的友好关系，降低发生战乱生灵涂炭的可能性。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这批走私犯，其实救了多少生命？” 从这个角度想象了一下，倚雪发现自己的心情好过了许多。父皇虽然私下默许了一批走私犯走私官盐，但是这是为了国家社稷，还帮助了西域三十六国缺盐的困境，总得来说是一件好事。 “所以董总事，是知道鲸沙帮的来历，所以才既知道有这批走私官盐的走私犯，又不去逮捕他们。”姜譲总结道。 “没错。能叫的出鲸沙帮的人，都知道鲸沙帮的来历。” “那不知道的呢？”听风好奇地问。 “不知道的，就喊那片沙漠叫‘死亡沙漠’啊。”眉千笑笑道。 “为什么？”听风就好似一个好奇宝宝，越问越多问题，越问越好奇，“死亡沙漠和鲸沙帮有何关系？” “那片死亡沙漠原本不叫死亡沙漠，在西域这边的叫法直译过来，叫‘塔克拉玛干沙漠’，意为‘山下面的大荒漠’。这片沙漠非常大，没有经验的人走进去就是死路一条。但是不代表这个沙漠就无法通过。后来鲸沙帮藏身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之中，为了保住他们的秘密，进去看到他们的人都被他们灭口了，久而久之，才变成死亡沙漠这个名称。所以知道他们存在的人，会说鲸沙帮，不知道他们存在的人，只迷信死亡沙漠有进无出的恶名。” “他们竟然敢乱杀无辜？”倚雪闻言又开始揪心。 “自从有了方便同行的丝绸之路，而且为了和西域交好我朝对西域商品入关的关税也收得很低，大家不必再冒着死亡的风险在荒漠里的风险再去走那片沙漠，所以几乎没有人会随便进入那片沙漠。还需通过那片沙漠进入中原的人，就剩下其他走私违禁品的走私犯，或者不敢入城土匪山贼……虽然肯定有错杀无辜的情况，但也杀了许多你们最讨厌的美女走私犯。” 倚雪陷入了沉思，自从认识了眉千笑后，她发现她的世界观在悄悄发生改变。 倚雪忽然想起眉千笑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满手鲜血，好人一定说不上了，但是背负着恶名也不一定坏到骨子里头，这个世界上很难精准地认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群朝廷支持起来的，原本是马贼现在是鲸沙帮的人，就像眉千笑所形容的那种人。 如果换做以前，倚雪怕是接受不了这种又好又坏的存在，现在却多少能理解一些了。她这种观念上的改变，她也分不清是好还是坏。 “那么这次我们去找鲸沙帮，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吧？而且他们既然有朝廷当靠山，想来也不会对西域来使下手才对。”姜譲说道。 “没错，他们肯定不会对西域来使下手，他们早就不敢拦路打劫这种玩命的活，走私官盐赚得多又安全，还打什么劫。但是他们走私官盐的时候，倒是不介意顺便流通一些别的货物。如果有人出钱，他们乐意帮别人顺便带一些东西回去中原，增加一些安全的灰色收入……” “所以……” “所以我们这次去不是将鲸沙帮连根拔起，只是去查一下最近他们有没有帮谁偷运一些我们正在追查的东西。” “我懂了。”姜譲笑道，“我也懂了指挥使大人为什么指派你当副队长。你的谋略，值得依仗！” 不，纯粹是你脑子顿和见识少并且大小生活太幸福而已。如果你也过着每天被不同势力追债的日子，不但能增加见闻，还能增长智商呢。 “我不理解为什么你突然对案子这么热心。”倚雪突然说道。 “因为我不允许有任何事情阻止我的混吃等死领退休金计划！”眉千笑被倚雪这么一问，立刻跳起来不爽地说道，“就算是乌孙国的倒霉王子也不允许！” 姜譲听风和倚雪都愣住了，这是何等没品的人生计划，真亏眉千笑能光明正大说出来！敢情这货努力出谋划策，是为怕稍后更麻烦！ 第二天大早，天刚蒙蒙亮，姜譲唤醒所有人……不对，有两种人姜譲唤不醒，一种叫装睡的人，一种叫眉千笑这种不要脸的懒人。 直到太阳完全揭开黑幕的面纱，天空破晓，蔚蓝如海，太阳铺洒下来的光落在古城的建筑和地上，反映出金色的懒洋洋的清辉，眉千笑经历了姜譲等人两次泼水节一般热闹的伺候，才悠悠转醒。 “卧槽，咱们住的客房漏水，得找人补补了……” 眉千笑爬起床的时候，迷迷糊糊嘴里呢喃的是这句话。 本来正对这没有时间观念的家伙愤怒不已的倚雪，但是看到他迷迷糊糊还呢喃着傻话的样子，她就变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为啥还觉得他那像没睡醒的大孩子一样的神情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等眉千笑洗漱完毕，姜譲几人连早餐都吃饱了。 “哪有你们这样喊人起床的，难怪我刚才做噩梦梦到一直被人摁在瀑布下面冲水……等会床单还得拿出去晾干，被分驻地的同僚见了以为我那么大个人还尿床怎么办！你们赔我声誉啊！” “笑哥，自从你公开了你的人生计划后，你就再也没有声誉可言了。”柳悄悄掏出为眉千笑留下来的一份早餐，刚才去买早餐她偷偷多买一份的羊肉夹馍，本来姜譲他们一致同意不要买给他的，“再说，我最开始已经用常规手段喊过你起床，但是你就是不醒啊。” “还说！哥一睡不醒就是因为你！哥和车夫一直轮班驾车三天三夜都没合多少次眼，昨天才刚到敦煌城，上午被你拉去逛敦煌城，下午被拍去去停尸房验尸，晚上还得陪你去吃宵夜，笑哥容易吗！睡眠不足不是你害的吗！” “我说了要帮忙你轮流驾车你不要，问你陪不陪我逛敦煌你自己说要带我去吃最好吃的羊肉夹馍，陪你去停尸房想让你偷懒睡个下午觉你不让，晚上还是你提醒我原本已经忘了的宵夜……”柳悄悄掰开可爱细嫩的白皙手指，一件一件回应眉千笑的指控。 是啦是啦！哥就是这样的宠妹狂魔啦！让哥傲娇一下会死是吧！一定要当着那么多人面拆穿哥铁血冷傲的形象吗！眉千笑没话说了，拿羊肉夹馍塞住自己的嘴巴。 柳悄悄越说笑容越甜，因为越说，越能证明笑哥对她独一无二的好，好似得到了世上最好的荣耀。 但是总有些人不解风情…… 姜譲听风和倚雪纷纷走过来，把柳悄悄护在身后，嘴里小声朝她说着什么，眉千笑只零星听到几个关键词：“变态”“基佬”“龙阳癖”“私生活乱可能有隐疾”“譲哥也是受害者感同身受”。 她们俩嚷几句就算了，譲哥麻烦你哪里凉快哪里躺着去吧！我他喵才是受害者好不好！不都解释过是误会了吗！而且全是柳悄悄闹出来的误会啊！ “你听着，如果敢对柳悄悄出手，从第二天开始你就可以去你最喜欢的停尸房，在那躺一辈子。”倚雪冷森森地朝眉千笑警告道，就好像护崽的豹子在朝天敌发出警告的低吟。 “行行行，你们怎么说哥就怎么办。还出不出发，不出发我回去补眠了啊！”眉千笑把所有mmp放在心中，挤出一个祝大家身体健康的笑容，把自己发几句牢骚换来的恶果慢慢咽下。 第六十章 到底靠不靠谱 当姜譲小队急急忙忙乱七八糟跑到大堂的时候，没能找到董晟睿。正准备去他住处找，忽然碰到一个力统和，一问之下才知道，董晟睿一大早就带人出发前往死亡沙漠了。 “千笑，都怪你睡过头！董总事已经先出发了，没有董总事带路，咱们怎么去？这次行动是我们提出来的，结果我们却没去，显得我们好像贪生怕死了一般，丢尽了总宪的脸啊！” 姜譲又让眉千笑气得顿足捶胸，现在每次行动他都有心理阴影了，好似肯定会因为眉千笑而迟到。 “譲哥别急。”眉千笑淡定得很，转头问那力统，“帅哥，董大人何时出发的？” “董总事披星戴月，刚五更天便出发了！”力统第一次被称为帅哥，腰杆立马直了不少，回答问题也不那么无精打采，满是雀斑的脸上透露出了莫名生起的自信。 他怕是不知道眉千笑每逢过年过节或者问路的时候见着人就喊帅哥美女，毕竟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年代，这么厚脸皮乱拍马屁的人还是相当少的。 “好勒，谢谢你，帅哥。” 等力统走远，眉千笑才说：“听见没有，人家半夜三点多就启程了，咱们起再早也没用。” “你看看董总事，身怀社稷，半夜就出发了。相比之下，你还没有半点改过自新的样子，唉，你不惭愧姜某惭愧！” 我惭愧你的头！这家伙的脑子当真不好使啊！ “我说譲哥，人家抢在半夜出发，是担心被我们抢了功劳啊！” “你又在说这事！董总事这些年来恪守本职，守卫边疆国土，斩马贼擒乱党，会在乎这么一点功绩？退一万步说，就算董总事真要抢这功绩，我姜譲也甘心拱手相让，他何必担心！” “我就是等队长你这一句话，功绩就让他是吧？那咱们可以回去补回笼觉了，早安。” “且慢！”姜譲逮住眉千笑的后衣领，不让他溜走，“我们是总宪派来协助探案的锦衣卫，岂能什么事都不干！就算迟到怎么也得去！” “好，去去去，现在咱们就出发。”眉千笑无奈叹了一口气。 分驻地的人都去了，这种大太阳底下在荒漠上赶路并且可能要打架的苦差事，让董晟睿他们做就是了，他们还屁颠屁颠跑过去搞毛啊。不过要去也行，他也想让案件的进度加快一些。 “姜大哥，总事已经先行一步了，我们有人认识死亡沙漠的路吗？”倚雪的智商其实是队里最高，也是最稳定的一个，她非常冷静地提出了这个姜譲忽略掉的问题。 “啊？眉千笑肯定认识才对啊！” 眉千笑肯定认识才有鬼啊！ 你用这么笃定的语气搞毛，当哥真的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风土人情全知道，各处地图记心中啊！ “你忘了我说过，误闯鲸沙帮驻地的时候，我是想骗吃骗喝混错了商队被带过去的啊！怎么可能知道去的路！”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去碰碰运气？” 上整个中原地区最大的沙漠里头碰运气？姜譲你莫不是个神经病？眉千笑突然明白姜譲的队员是怎么死的了，要不，被他高兴的时候拍死；要不，被他不高兴的时候坑死！不过他搞不明白这货是怎么从自己那感人的智商中活下来的？？ “算我怕了你，我给你们带路。但是事先声明，一切开销你负责啊。” “钱不是问题！”姜譲拍了拍厚实的胸口，相当有底气。 眉千笑这就放心了。 带着几人到敦煌市内转了一圈，把去沙漠的干粮和水都买齐，还买了五匹最贵的顶级骆驼。 看到姜譲花钱如流水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眉千笑相当惊讶。 后来才明白，这货不烟不酒不上怡红院，不赌不浪不喜欢泡妞，全身心投放到锦衣卫的工作上去，钱没地方花，全好好地放在身上。当了好几年差下来，身家也不错了。最棒的是，眉千笑只听说过把公家的钱当自己的钱花，这货却是极品，把自己的钱当做公家的钱花！为工作花的钱从来不找拱卫司报销的！ 行，眉千笑算是彻底服了这个姜譲，以后不让这人位列九卿名留千史全民爱戴，老子他喵的以后不姓眉！ 几人最后一站来到一处买土特产的地方，柳悄悄一看就说：“笑哥，用姜大哥的钱来买自己想要土特产就过分了。” “啧，哥看起来像这样的人吗。”眉千笑放下手中的土特产，悻悻然道。 “那咱们来土特产店干嘛？眉大哥，我好想去看看大沙漠，什么时候才启程啊！这都快中午了，你还瞎逛土特产店。” 听风一开始兴高采烈地跟着大家在敦煌城内逛了一圈，但是这位三分钟热度的家伙很快就厌倦了，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沙漠上。 “什么叫瞎逛土特产店？咱们出发去沙漠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站！哥不是说要带路吗，哥不认识路啊，再怎么着也得买个地图吧。” “这里有鲸沙帮驻地的地图卖？”其他几位一起惊讶道。 然后眉千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店内一个醒目的地方，拿了一卷地图，那个醒目的地方用几种语言写了同样意思的一句话：观光地图。 “姜大哥，抱歉，如果是如此不靠谱地进入死亡沙漠乱走，恕我和听风不能同行。我不能让我的妹妹冒这么大的险。”倚雪已经懒得搭理眉千笑，立刻朝姜譲拱手，一副马上就要告辞的样子。 “喂喂，要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啊！信我一次行不行！” 眉千笑哭笑不得，拎着地图示意姜譲买单，然后和几人走出土特产店，带路往城北方向走去。 “我有这份地图，再加上这指北仪，就能认路了。”眉千笑在路上朝几人解释道。 “观光地图……能找到鲸沙帮驻地？”听风是调皮了点单纯了点，但不是白痴，一脸“信了你的邪”的表情瞪着眉千笑。 “当然啊。但是我曾经说过，知道的人才说得出鲸沙帮，不知道的人只知道死亡沙漠。死亡沙漠嘛，谁不知道。”眉千笑摊开那副巨大的羊皮纸地图，上面将敦煌城附近好大片地方都画在其中，几个重要景点还被重点圈了出来，“哇，这个标着五颗星的嘉峪关我还没去过呢，要不顺路去见识见识？” “你告诉我，你用‘五颗星景点指南’怎么来换取我的相信？”倚雪冷冷的声音，让眉千笑在大太阳底下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你别急啊，这边不是还有‘绝对不能去之禁忌中的禁忌之地’标识吗！”眉千笑连忙指着地图上方。 这地图用了好大一张羊皮纸，卖地图的价格自然按纸的大小来算，但是这地图上方大约三分之一的部分是空白的，啥都没画就标注着死亡沙漠几个字，相当于有三分之一的地图是白纸，绝对的无良黑心商人。 禁忌之地说的当然就是死亡沙漠，其他人往眉千笑指着的地方看去，在死亡沙漠之中某处画了一个骷髅头，上面写着“魔鬼城”。 然后齐齐抬头，一脸蒙圈地看向眉千笑。 “这就是鲸沙帮的驻地……喂，你们该不会以为人家住在沙子里头吧？” 第六十一章 西域通不是浪得虚名 “传说魔鬼城原本是一个漂亮的城市，屹立在广阔的沙漠之中，曾被誉为‘沙漠宝石’。城内人民安居乐业，与世无争，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直到某一天，活得犹如仙境的他们受到了魔鬼的嫉妒，于是魔鬼们给他们下了可怕的诅咒……之后，城里所有人都被吸入了地底，被那座漂亮的城市压在头上。他们每天都能抬头看着自己的家园，却无法回去生活，魔鬼诅咒他们看着触手可及的幸福却可见不可得。从那以后，魔鬼城里的所有东西，过了上千年都还保持着人们突然消失的那一天的样子，那些空无一人的屋子内摆着的食物还在冒着烟，杯子里的酒还散发着香甜，孩童刚玩过的风铃扔在左右摇摆……但是，每到夜里，魔鬼城会不断传出各种悲惨的哭泣声，那些被埋葬在地底的人民太渴望回到自己挚爱的土地上，渴望得发疯……冤魂会将每一个踏入他们领地的人残忍杀死！他们无法得到的安宁，别人也别想得到！” “呜……不去了！听风不去了！有冤魂啊！！！” 听风突然大喊了一声，躲到了倚雪身后，身子瑟瑟发抖。刚才追求新鲜感和刺激感的雀跃烟消云散，现在满脑子都是恐怖的想象。这位16岁的公主在宫里是个调皮捣蛋的小霸王，平时被呵护得如贝壳里的珍珠，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恐怖故事，顿时吓得心肝疼。 她黑色面具后的小脸惨白，忍不住环抱住倚雪凹凸有致的身躯，导致曼妙身姿完全凸显在锦衣之上，看得眉千笑脑海中不断浮现当初不小心看到的艳景，鼻子差点喷血！这要前有前要后有后的身材，当真是让人心猿意马！ 导致眉千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慢了几拍才看到倚雪肃杀的眼神，和那羞怒的脸色。 任何女孩子看到一个男人眼光毫不避讳地在身上打量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倚雪本来就对眉千笑有意见，心中一把怒火烧得火旺！ 冤枉啊！哥当真比窦娥还冤！是你妹出卖你在你身上乱抱才凸显出来制服诱惑的好吗！怪你那坑妹行不！ “那魔鬼城如此不详，和鲸沙帮又有什么关系？” 姜譲愣直的发问解救了眉千笑此时的尴尬，眉千笑真心想给他啵一下表示感谢！ “魔鬼城以前也不叫魔鬼城。那是一个部落的居住地，后来天候发生变化，原本在那附近的河流干涸后，生活条件日渐艰苦，原本的居民全部迁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之后不知道谁开始散布这样的传说，才以讹传讹变成魔鬼城。”眉千笑解释道。 “原来只是传说！眉千笑你不早说，吓死人了！！”听风这才从倚雪身后探出头来朝眉千笑吼了几声。 吓死拉倒！胆子那么小，还当个屁的锦衣卫啊！还有，你手能不能停住，别再乱揉你姐的娇躯了，哥看着上火好啊吗！ 眉千笑是不会坦白，因为刚才听风一路上吵着快点去沙漠烦死人，他才故意用恐怖传说吓唬她，绝对不会坦白……否则可能要被那两姐妹追杀在风沙迷漫的沙漠之中。 “听风不要怕，不要再去想那些奇怪的传说。”倚雪又瞪了眉千笑两眼，才转过身去把听风搂入怀细声轻语地安慰。 在面对她妹妹的时候，倚雪才会显露出冰霜冷傲下的温柔，那抹温柔看得眉千笑嘴角微扬。他很了解那种情感，他宠柳悄悄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个鬼样，啊呸，这个慈祥的模样。 “鲸沙帮就藏身在这魔鬼城中，所以你应该明白这些传说是怎么来的吧？” “原来如此，死亡沙漠和魔鬼城，用心理上的恐惧配合地理为鲸沙帮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网。”姜譲点点头道。 “魔鬼城其实离这里不远。鲸沙帮时常需要来往敦煌城购买生活用品，所以这个地方非常适合他们驻扎。我那次随他们走，用了不到一天路程便抵达魔鬼城。那时他们运着许多生活物资才比较耗时，现在我们轻装上阵，骑上这些上好的骆驼快马加鞭，我估计小半天就能抵达。”眉千笑指了指地图上的标记，比划了一下上面的距离，然后突然神色严肃地指住敦煌往东的一处地方，“然后再看这里，你们看到没有？看仔细一点。” “看到了，怎么？”姜譲和柳悄悄闻言连忙凑上去，仔细看他指住的那个地方。 听到眉千笑的语气突然变严肃，倚雪和听风正在互相安慰，此时都被吸引过去了注意力，扭头看去。 “这个地方非常关键，你们看，在这里朝右转，有一条老旧的小路……” “嗯嗯，没错，看到了。” 听风被恐怖传说吓到的生气丢一边，倚雪被眉千笑色眯眯地打量的生气也丢一边，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看那张大地图，听眉千笑说这里面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只要我们快速通过这条小路……记住，一定要快。” “嗯嗯，快……”“笑哥，然后呢？” “然后就是嘉峪关景点的范围啦！是不是很近？我觉得我们过去瞧一瞧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要不要考虑一下？” 倚雪和听风顿时就想拔剑捅死这货！ “哦吼！不愧是西域通的笑哥呢！” 柳悄悄倒是不合时宜地高兴拍拍手，为自己有这么出色的笑哥骄傲得把小巧可爱的下巴翘得老高老高，诱人的粉唇在黄沙衬托下娇嫩得让人离不开视线，直想轻轻地咬上一口，定是满是芬芳蜜甜。 “闭嘴柳悄悄！这是值得称赞的事情吗！”姜譲要发疯了，搞半天他还那么认真听眉千笑在扯淡！ 这边骂完柳悄悄，那么马上回身抓住眉千笑的衣领，凑上去张开大嘴喷他一脸口水：“我要以最快速度到达鲸沙帮的驻地！再提嘉峪关我就把你头下脚上倒插在嘉峪关的城楼上！” “不可，破坏文物是犯法的！”柳悄悄连忙举手说，因为加入了锦衣卫，所以她把我朝法律很认真地看了一遍！ 喂，我的好妹妹啊！你笑哥被倒插在城楼上你担心的是犯法而不是笑哥的身体安全吗！ “我破坏的不是城楼，是他的脑阔！” “哦，那应该可以！” 可以你的头！你要以伤人罪逮捕他好吗！别把锦衣卫的威名玩坏啊！ 总之眉千笑的顺便旅游策略被姜譲严防死守之下彻底无疾而终了，只好专心带路。 五人骑上骆驼，为自己的脑袋和脸围上眉千笑让买的纱巾，从敦煌城城北出了城，朝东北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五人便进入了沙漠的边缘。那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一层叠一层的丘陵，天蓝地阔的壮景，无一不在震撼着倚雪等人的心灵。 对于没有见过沙漠的人来说，第一次见到沙漠，就相当于更新一次自己的眼界。他们无法想象细沙能如流水般流动，无法想象山丘竟让没有生长任何植物，无法想象沙子能和天空较劲谁更壮阔无边。 也无法想象自己在这辉煌金沙之中，比蚂蚁还要渺小……甚至脆弱。 一阵阵轻风从远处吹来，肉眼可见它扇起了些许细沙，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金色蝴蝶，扬舞在烈日之下；但是当轻风来到近前才发现，这哪是什么轻风，分明就是狂风啊！席卷到面前的风儿已经像装满了黄沙的布袋，从他们身上呼啸路过，狠狠吹起他们的面纱，朝他们兜头盖脸倒下铺天盖地的黄沙。 “啊呸！咳咳咳……”“姐姐，我的眼睛好疼！”“听风别慌，我现在就来帮你！” 顿时队伍中出现一阵阵咳嗽和混乱。人慌驼乱，这才遇到的第一阵稍大的风啊，沙漠里没有树林遮挡，风儿比较喧嚣很正常的啊！ “口鼻眼进沙子的检查纱巾是否没有遮严实。倚雪用清水帮听风冲洗一下眼睛，注意不要浪费水。”眉千笑一边朝他们几人高声提醒，一边驾着骆驼追上刚才一阵沙尘风后无声无息远离了队伍的柳悄悄，一把抓住她的手帮她将骆驼带回，如果他没有注意到这货恐怕才刚进沙漠没多远就要走丢了，“悄悄你缰绳不要拉太紧，骑马和骑骆驼不一样……眼睛进沙了是吧，等会，归队后我帮你弄。” 眉千笑带回柳悄悄，看着乱七八糟的几人，心里不住感叹。 他喵如果这次来的人没有他，这一小队人怕是随随便便就要交代在沙漠里头了吧！ 第六十二章 人手分配的唯一方案 眉千笑花了一点时间才让小队安稳下来，面纱佩戴有问题的全部重新佩戴，眼睛进了沙子的仔细清理。在沙漠中眼睛进了细沙没有清理干净，以后说不定会留下什么隐患，所以必须好好清理干净。他在西域待过的一段时间里，看过不少因为眼睛进沙没有清理干净，导致后来眼睛发炎腐烂，最后瞎掉的情况。 在眉千笑再次讲解应该如何面对风沙之后，几人再次起行，之后再遇到大风沙袭来，再没有出现问题。 沙漠这地方风云变幻莫测，没有风的时候安静得像个沉睡中的金毛波斯猫，但一旦刮起风来，马上就像饥饿的猛狮张牙舞爪。短暂的大风沙还是小问题，如果遇到巨大的沙尘暴或者龙卷风，那才叫可怕。不过碰上那种情况比较少，而且他们所处范围还算沙漠边缘地带，要逃出去不算难。 眉千笑见大家都渐渐适应了沙漠的“轻风”抚摸，大喝一声让大家加快速度，控制骆驼带头跑了起来。 眉千笑带头，姜譲殿后确定没有人掉队，快速在沙漠中前行。 这时他们才又再次见识到大沙漠的雄伟。 一座又一座高耸如山的沙丘耸立在他们面前，让人叹为观止，没想到再怎么握紧也能从指缝溜走的飘忽的沙子，竟然可以形成如此磅礴的存在。 但是要爬上这些高耸的沙丘前进实在太浪费时间了，眉千笑借助指北仪和地图，熟练地绕行那些高耸的沙丘。其他四位没有来过沙漠的中原侠士，在眉千笑绕第三个弯的时候就已经蒙圈了，听风甚至还问眉千笑为啥往回走。 傻妹子诶，别见着相似的沙丘就以为是你第一次遇见的那个！在沙漠中各处都是黄沙，用辨物认路的方式行走，你在沙漠中有一千条命都不够死好么！ 这里不得不称赞姜譲花大钱买的骆驼，不用爬上爬下浪费体力，这些骆驼跑得贼稳妥。虽然速度和马儿没得比，但是在沙漠中行进，地上的黄沙滚烫如热锅，在流动的沙子上走起来要比正常多消耗一倍力气，走得稳妥和持久比跑得快更有效率。就连偶尔一阵狂躁的风沙扫来，这些骆驼都没有减过速，无论背上的人如何怂如狗它们都稳如泰山，视风沙如无物。 不愧是“沙漠之舟”，稳就一个字！ 在眉千笑的带领下，如他预料的一般，花了小半天的时间他们就赶到了魔鬼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太阳才刚准备要下山。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被风沙半掩的古城。 那斑驳的土墙，劣质松垮的房屋，还有塌得乱七八糟的残垣断壁，让因为“魔鬼城”之恶名产生期待的几人，无比失望。 特别是听风，用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瞄向倚雪，就和跑到景点发现景点上只有一堵破墙一点意思都没有想回家的熊孩子一模一样。嘿，你是来办案的，不是来旅游的好么！ 沙漠中筛沙子不断地进行流动，沙漠里的地形地势无时无刻都在变化。这魔鬼城已经上百年没有人居住了，没有人住便没有人为魔鬼城清理风沙，慢慢被风沙侵蚀，实属正常。甚至有些故人留下的遗迹过个几十年就被风沙掩埋掉，好似重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再过个百年千年之后，风沙流动再生变数，又平白无故冒出来也不奇怪。 其实这魔鬼城只有外围被沙子侵蚀得严重，内里保存得还算完好。 几人待在魔鬼城外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视线又汇聚到眉千笑身上。 “我把你们带到啦，该干啥问队长。”眉千笑虽然对办案上了心，但绝对不要莫名其妙变成队伍里的主心骨，把大家带到地已经仁至义尽了，别再指望他出谋划策。 “恩。”姜譲也是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喵的他才是队长，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路走来没看到到董总事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到了没有。不管他们到没到，我们都不等了，现在进去探个虚实，找鲸沙帮的人询问案子的线索。” “如果对方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怎么办？”倚雪提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打。别打死就成。” 倚雪很满意姜譲这个回答。 “这次行动有战斗可能，而且内里情况不明，我们不要分散，一起行动。好，我们走！” 姜譲说完带头往前走，但立刻被眉千笑喊住。 “等等！你的策略除了‘我们走’就没了？” “对啊，还要什么策略？” 我的天啊！难怪你总是死队员！ 里头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就要大家跟着你傻乎乎往里走啊？你不问问哥里面有没有什么防御外人的陷阱吗？不问问有没有人站岗吗？不问问有没有饲养什么沙漠巨兽看门吗？ 虽然都没有，但是大哥你好歹也多设想一下可能出现的危险吧！ “算了，你们去吧。还好只是区区鲸沙帮，倚雪一个人就足够收拾他们了，你们就按譲哥的布置行动。”眉千笑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祝你们一路平安。 “你不进去吗？”姜譲愣了一愣才问道，毕竟这货用的口气太理所当然，他差点就觉得本就应该如此。 “我当然不进去啊！” “凭什么？”倚雪看着眉千笑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就来气。 “我们都进去了，谁留下来看骆驼啊！万一等会有个鲸沙帮的小贼溜出来，把我们放在这的骆驼拐走，回去的时候你背我回去啊！” “鬼才要背你回去！”倚雪被眉千笑最后一句气得够呛，这人还是不是男人啊，就算是假设，也不能说出让女孩子背一个大老爷们的话来啊！ “那不就得了，所以肯定要留一个人下来看管骆驼。” “那也轮不到你来看骆驼！”倚雪就是看不惯眉千笑啥事都想偷懒偷闲的调调。 “呵呵，那你说谁留下来看骆驼？”眉千笑双手叉腰，莫名一脸骄傲，“我武功最差，不是我还有谁！” 你他喵武功最差骄傲个鬼啊！ “但是你不靠谱！” “啧啧，你说说谁靠谱？你和譲哥，咱们小队的主力输出，当仁不让要进城办案。剩下的人里头，你说是留她？还是留她？”眉千笑指了指听风，又指了指柳悄悄。 听风自不用说，倚雪不可能让她离开自己半步。她之所以同意听风偷偷跑出来野，主要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自信，只要有她在听风身边，不被卷入可怕的势力之中她定能保听风无恙。所以听风留下来看骆驼这一安排首要排除。相对的，她留下来看骆驼让听风随队伍进去魔鬼城她也不会同意，她们俩必须一起行动。 姜譲自不用说，这位热血队长铁定要进去。 剩下另外一个人选就是柳悄悄。这位清纯如白纸而且正义感十足的超级美少年，倚雪是很喜欢的，如同爱护弟弟一般地喜欢。但是他那呆萌的样子，感觉陌生人随便给颗糖就能拐走，让他一个人守着骆驼倚雪也相当不放心。 想到这里，倚雪无法反驳眉千笑的话了，用手捂着额头欲哭无泪……还真是这货留在这看骆驼最合适！这人实力和志向高度统一，完全不违背废人只能干易事这一原则，她还能对这个为自己武功差劲而无比自豪的王八蛋说些什么！！ “放心，如果只是一两个小贼，哥还是有把握用黄金右手制服他们的。而且哥这几天还认真练了《锦衣入门腿法》，脚力大有长进，打不过也逃得了，所以你不必担心。” 我刚才说的话完全没有表达担心你的意思好吗！！全在鄙视你啊！倚雪觉得自己再留在这里就要爆炸了，恨不得马上就冲进魔鬼城，最好还碰上几个不长眼的鲸沙帮小贼，毒打一顿泄愤！ “我们不能牵着骆驼进去吗？”听风突然问道。 “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带着骆驼非常不方便。”姜譲说道，“就如千笑所说，我们四人进去他留下来看守骆驼这个人手分配最合适。” “笑哥……”四人起行之前，柳悄悄走到眉千笑面前认真朝眉千笑交代，另外几人看着这好似生离死别的情景，也有些感触，毕竟无论留下来还是走进去，都有可能面对危险，“千万不要被漂亮的女马贼勾走哦！” “哥尽量，尽量……”眉千笑颇尴尬地回答道。 我的妹妹啊，让你哥在荒漠中碰上一点艳遇都不行啊！哥的那点小妄想你赤裸裸地戳破真的好吗！留点面子行不！ 姜譲几人差点就一头倒栽在黄沙中，这种时候不应该交代眉千笑注意安全才对么，交代这种破事搞毛线！刚才生离死别的气氛还回来！ 一个人照顾骆驼小心点，看到贼人觉得打不过就逃，反正你武功差，没人会怪你临阵逃脱……倚雪樱唇微张，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倚雪嘴巴重新合上，贝齿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些慌乱……担心他作甚，这种混蛋明明死了才最好！ 第六十三章 走进魔鬼城 去吧去吧，去找鲸沙帮玩儿吧…… 眉千笑一副土地主家的傻儿子模样，乐呵呵地目送几人走进那魔鬼城城。 他的耳朵微微耸动了几下，别以为这是在卖萌，实际上他正用上内功听那四位兄弟姐妹走没走远……确定他们深入魔鬼城后，他才牵着骆驼到一边魔鬼城一处稍显稳固的城墙边，把找来的一根从破房子处拆下来的沙土混制而成的大石块，伸出手指好似挖鼻屎一般悠闲地往城墙戳了一下，城墙另一头猛地喷出一道泥灰，往内一看，将近一米厚的矮城墙顿时透了一个孔。 眉千笑若无其事地拎回自己的手指，朝上面吹了一下，吹掉粘上的灰土，好像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实单单是眉千笑这一手捅鼻屎一般捅穿墙的手法，就足以让江湖一流高手们刮目相看。当然，主要刮目相看的是姿势为何那么猥琐。 接着眉千笑把绑着五匹骆驼的缰绳从洞里塞过去，绑在了那头的大石块上，这样一个扎扎实实的固定装置就做好了，除非这五匹骆驼能把缰绳拉断或者城墙拖倒，否则别指望能自己离开。 至于有其他贼人偷了骆驼，他一会也能追回来。他故意要留下来照看骆驼只是一个让自己落单的借口罢了，他才没那个闲心在这里和骆驼磕唠叨，就算偷偷跑回去睡一觉再回来也不可能留在这里啊。 确定骆驼在矮墙边上排成一排乖乖伏在地上，眉千笑给它们喂了点水和食物，然后翻开羊皮纸地图和指北仪，大约判别一下方向后，身影激射而出，连柔软的黄沙上都没有留下痕迹。 这就叫传说中的“踏雪无痕”！ “那么迟才来找鲸沙帮，就算真有贡品也早被运走了，指望姜譲或者董晟睿在大沙漠里头追鲸沙帮这种沙漠鼬鼠那是痴人说梦，还是我用轻功去追追看能不能追上吧。”眉千笑心里道。 …… 魔鬼城是一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存在。 找个高耸的山丘从外面俯视，魔鬼城内残存的房屋和地壳变化后留下的凹凸不平的地形，显得奇形怪状怪石嶙峋，非常壮观和猎奇。但是当自己身在里头行走，那不时发出窸窣声响的半塌空屋、偶尔裂地而起的高耸灰石突起、从空隙中吹来无缝不钻的风沙，都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在来到之前眉千笑曾说过，因为这里地势问题，所以这里的风力特别强，年久失修和地形变动后造成这里的房屋和土地变得千奇百怪，而且充满了危险……不要因为好奇而去看那些阴暗房屋或者山岩的细缝中藏着什么，总之趁天色未全暗下来之前速速办妥事情走人才是上策。 “相信我，你们不会想知道的……”当听风依然好奇地问那些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的时候，眉千笑又说了这一句话。 这次倚雪学聪明了，让听风闭嘴不要再问。 几人在城里穿梭，避开倒塌的房子和凸起或下陷的土地，一路绕行，绕了几个弯后姜譲回头一看，都找不着北了，回去的路也全忘了，前后左右印入眼中全是千奇百怪的景象，还tm都有点眼熟。 “放心，我做了标记。” 倚雪看到姜譲那迷惘的神情，亮了亮手中一把精致的一看就知道削铁如泥的小匕首，在来的路上每次绕行她都仔细做好了标识。 至于这把大家都挺陌生的小匕首藏在倚雪身上哪儿地方，恐怕只有眉千笑知道了，而且连倚雪能用怎样的高难度姿势拔匕首他都知道。 “很好。”姜譲点点头道，“还好倚雪细心！” 眉千笑说的没错，这一整支小队中，只有倚雪的智商是最在线的，姜譲这种人你让他和歹徒单挑或群殴都没有问题，你让他多用点脑子确实是难为了。 几人继续放心地前行，却不知道背后走过的弯道刻下的标记，全都被一些穿着和黄沙一样颜色的衣服的人悄悄抹去。 “恐怕入夜之前我们是搜索不完了，这座城虽然无法和中原城做比较，但也不小。”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暗，天上竟然已经挂上一轮皎月和些许闪耀的星星。在沙漠地带的天空，星星特别明显，像是要和皎月争相辉映。 “差不多了，这附近已经开始有人活动的痕迹了。”柳悄悄说道。 “哦？哪儿？”姜譲有些意外地问道。 “那边，有味道。”柳悄悄指着一处明显坍塌严重的房子。 那房子都那个鬼样了，怎么可能有人能住？你说让死人住当坟倒是可以。 姜譲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嗅了几息，本以为能闻到一股子做过饭菜留下的柴火味，没想到这用力一吸，一股子骚味直窜鼻孔，立马活络精神像打了鸡血一样往后蹦了好几步。 “柳悄悄！麻烦你下次直说闻到尿臊味行不！”姜譲快崩溃了！ 听风和倚雪听姜譲这么说大概猜到什么事，全都远离了一点那个方向。 “我正准备说，但是你走过去，我以为你打算近距离辨别是骆驼尿还是人尿。”柳悄悄的心思真的非常单纯，但是“天然呆剖开全是黑”这话也不会错。 “我没有这种本领好吗！”姜譲哭笑不得。 “谁！”倚雪忽然警惕地喝了声，看向身后一处平房。 倚雪内功造诣很高，耳朵灵敏，一下子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轻笑。 那平房的后面确实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那个忍不住失笑的人被他的伙伴狠狠瞪了一眼，羞愧地低下头。 都被发现了，他们还藏什么藏。平房后当先跃出一人，站在摇摇欲塌的土石房子之上。有了一人出现，姜譲几人的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冒出人来，倚雪粗略一算，至少有八九人，全都穿着和黄土一样颜色的绢衣，头戴乌毡帽，脸上缠着黄色的纱巾，看不到五官。 他们没想到竟然被那么多人包围还一点都没有发现端倪……还得感谢柳悄悄，让姜譲闻了一泡尿才把他们炸出来，否则对方想对他们发动袭击，他们必然陷入绝境。 “诸位不知道这里是有进无出的魔鬼城吗！”最先跳上平房的一个人冷冷说道。 其他人则不断用觊觎的视线在听风倚雪窈窕身材上打量，少数视线还放到了柳悄悄的俏颜上，毕竟这等容貌就算是男儿也美得有些让人惊艳了。 一派贼眉鼠眼的作风，让倚雪等人相当不爽快。 第六十四章 智商持续在线的倚雪 “敢问阁下几位是否‘鲸沙帮’的人？”姜譲让自己的手离开刀柄，朝对方拱了拱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哦？看你们的装束，是锦衣卫？而且还是知道鲸沙帮存在的锦衣卫？”带头那人惊讶了一下。 鲸沙帮的存在，不是普通锦衣卫能知晓的，就算是敦煌拱卫司分驻地也只有总事知道。毕竟鲸沙帮是朝廷暗地里支持的灰色势力，摆不上台面，这种势力就算是普通的朝廷命官都不可能知道。 “是的，我们对鲸沙帮知悉大概，以我们双方的身份来看，彼此不应该为敌。”姜譲拎出自己的锦衣卫腰牌展示给众人看，说道。 带头那人思索了一下，随后摆了摆手，让他的人收起武器。 看到头儿的手势后，那些人才陆陆续续将手上一把眉月一般的弯刀收回腰间。 “你们来这里所为何事？我们鲸沙帮住在沙尘中，倚风傍土穷山僻水，没有余粮招呼你们来做客，想观光麻烦去别的地方。” 那头儿不客气的语气让倚雪和听风火冒三丈，但现在他们知道对方是自己父亲扶持起来的走私犯，而且正在寻求他们的协助办案，只好忍隐不发。 否则以倚雪的暴脾气……一点都不输那个头儿！ “不，我们此次前来是查一件案件。最近一行从西域而来的来使，在敦煌城外我朝疆土之内被杀害，贡品被劫，连查数日查不到贼人……” “既然你们知道我们的来历，自然应该明白不可能是我们所为，所以你们这次前来是想招惹事端？”那头儿冷哼一声道，“不想死就马上滚！” “我们不是怀疑贵帮是凶手，而是怀疑被劫的贡品在贵帮处……” “你凭什么胡说八道？”那头儿火气噌噌噌地往上冒。 “我们在敦煌城设严，并没有查获贡品的流向，思来想去，最有可能被拿来委托贵帮走死亡沙漠这一无需过关卡的路线。” “人家一定要进中原吗？他们劫了之后带回去西域当宝不成！”那头儿火气十足，脸上唯一露出来的眉角处爆出肉眼可见的青筋。 但那头儿身旁一人走上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头儿的气才消了一些，似乎被对方说服了，不再摆出那么恶劣的态度。 “诸位锦衣卫，在下周高卓，鲸沙帮副帮主。这位是我们的帮主仇俊艾。西域来使被杀、贡品被劫，这是大事，我们应当配合各位调查。”旁边那人和头儿说完话后，朝姜譲等人自我介绍道。 “在下是此行锦衣卫的队长，姜譲！”姜譲连忙自我介绍道。 这人虽然看起来和其他人一个样，没办法，大家都穿得一样把自己包裹严实，谁认得清谁是谁。但是他表现出来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倒是让人一下子记住。 这倒是挺符合一贯以来山贼的组成架构，一个毛躁的大当家身旁总会有一个稳妥的二当家……不然都被灭得很快。 “近段时间确实有许多委托物送来让我们帮忙运去中原，但是行有行规，我们从不检查委托人需要我们运送的是什么。这次事态紧急，我就破例一次吧。” 仇俊艾从屋顶上跳下，颇为不爽地挥了挥手，让姜譲等人跟上。 姜譲几人自然不多废话，跟在仇俊艾身后。但是手依然放在武器附近，随时应对身后默默跟着的几位鲸沙帮成员。 周高卓和他们并排走，张了张双手，示意自己武器别在腰间没有拿起来：“我们这行非常重视行规，客人拿来的货物我们是不会打开的，也从不过问。毕竟要走咱们这一路的东西，不用看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看与不看又有什么所谓，只要出得起钱，我们什么都运。所以我们现在带你们去我们的货仓，我们不会破掉我们的誓言，所以只能你们自己检查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我们只有两点要求，第一，绝对不能让货物出现任何损坏；第二，不许破坏货物的外包装。出现以上问题，我们只能把你们抓住送给委托人发落了！” “不破坏外包装我们怎么检查？”听风一听就傻眼了，连忙问。 “那是你们的事，如果做不到那就请回吧。”周高卓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你……” 姜譲拉开听风，示意她别做声，朝周高卓点头道：“我们会守规矩查验。如果找到了贡品，那么能任由我们处置吧？” “可以。来使被杀这事可大可小，万一贡品真从我们这边溜走，恐怕朝廷上也会找我们麻烦。甚至……如果抓不到凶手，把我们当做凶手交出去也不奇怪。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我们就是一群走私马贼，无恶不作，也死不足惜。所以为了自保，我们会告诉你那批货的委托人的来历，麻烦你们到时办事利索点，别让他们把我们给你们查货这事泄露了出去，否则以后我们的仇家就会变得很多，坏过规矩的走私贼在道上名声就烂了，很难办事。” 周高卓的话让听风和倚雪愣了愣，虽然朝廷这种做法听起来非常不人道，但是非常合理！就算把这批人牺牲了，鲸沙帮也不会消失的，只需要另外找一批熟悉沙漠的马贼就可以继续维持官盐的走私…… 这就是政治里头的灰色手段，残忍，但是高效…… “明白！感谢周兄弟协助！”姜譲朝他拱了拱手。 “我们也只是自保罢了。记住我们的约定，货品出现问题，唯你们试问！” 周高卓说完，退了开去。 听风这时才小声地问：“不能开封我们还怎么验货物啊！” “卷轴上有介绍过，乌孙国的特产是乌孙马和陶罐，所以他们送来的贡品一定会有这些。一会去货仓我们看到有箱子的就晃一下箱子听听声音，没箱子的就摸一摸包裹的外皮感受一下触感，应该很容易找到。毕竟陶罐这种东西，寻常通关运输即可，不可能送来这里走死亡沙漠的渠道，如果在这里遇到陶罐，十成就是贡品。”倚雪回答听风道。 “对哦，倚雪姐好聪明！”不止听风，连柳悄悄都想给倚雪拍掌表扬！ 柳悄悄刚才还想着，是不是悄悄在箱子底下戳个小洞检查里面的东西呢，以前她笑哥就经常这样查师傅的私房钱藏在哪又不怕被发现…… 老实说，姜譲想的也是这个办法，此时倚雪给出更合理的做法后，他就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第六十五章 大补！ 眉千笑飞速赶了一段路后，发现地上留下了一些骆驼脚印，从骆驼蹄子下陷的程度来看，明显装载着重物。 按行走的方向来看，十有八九是从魔鬼城走出来的队伍……从路程上看，竟然也没走出多远，估计是今日白天的时候才启程的。 眉千笑连忙加紧速度，追上去好好检查一番，只求贡品就在这一商队之中。否则，如果在更早前的队伍运送出去，按鲸沙帮一周走一次货的周期，那堆贡品老早就被运进了中原，不知道跑何处去了。 …… 姜譲这头随着仇俊艾等人走了好一段路，这才终于来到人家的货仓。说是货仓，其实也不过是一间比较宽大的屋子，大概是以前这个部落在这里居住时的村长之类领头人物的住所。 仇俊艾掏出钥匙把大门锁打开，不情不愿地朝里面指了指：“就这。” 姜譲等人鱼贯而入，他们这些有武功的家伙完全不怕对方反锁房门，就这种普通房子，别说木房门，就算是墙壁，踹个几脚都能踹倒一片。仇俊艾瞅了他们两眼后不耐烦地离开了，留下一个小喽啰站在门口处监视他们。 姜譲等人看到屋内堆放了大半个房间堆到房顶高的木箱子和包好的软细包袱，顿时就有点愕然……他们鲸沙帮一次到底要走私多少东西啊！ 作为垄断性行业，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夸张。 姜譲没发怔多久，立马撸起袖子就开始翻东西，这么多东西要检查，再不快点要忙到何时。 大家一开始干活就心有灵犀地各负其责，姜譲作为男子汉肌肉男，专门找那些特别大的箱子，举高过头顶轻轻摇晃，听一听里头发出的是些什么声音。这般孔武有力吓得门口那位鲸沙帮兄弟张大了嘴巴。 倚雪仗着轻功好，蹦到房顶抓住顶梁，把堆在高处的东西往下运，以免抽底下的物件上边的东西全摔下来。听风和柳悄悄一个负责摸软包裹的玩意，一个负责把检查完的东西堆放到另一边…… 这一忙又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外头天早就暗下来了，他们将货仓四周墙壁上的油灯点亮才有光线继续干活。赶了半天的路，后来进了魔鬼城又一直保持警惕状态非常消耗体力，现在又干了挺久的活，几人都有些饥肠辘辘。 正打算坐下来吃点干粮，忽然周高卓出现在门外，敲了敲木门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想来几位也该饿了，过来一见果然如此。如果几位赏脸，不如让我们招呼几位一些魔鬼城的地道食物？热腾腾的总比冰冷冷的好入口一些，没有必要为难自己的肚子。” 姜譲是打算拒绝的，但是听风一听是魔鬼城的地道食物，顿时来了兴致，高兴地说：“好啊！有劳周副帮主！” 周高卓笑了笑，回头招呼人去把晚餐端一些过来。 “听风，记住，我们锦衣卫在办案的时候，除了自己准备的食物，其他一概不吃，明白了吗！”姜譲来不及阻止，只好回过头来教训听风。 “原来锦衣卫办案这么严谨啊……听风明白了，但是看看总可以了吧！” “唉，事已至今，也只好当长长见识，就是浪费了周副帮主的一片好心。” 过了没一会，周高卓就命人端来一埕酒先给几人倒上一碗。 “这是酿了十年的蛇酒。”周高卓眼睛在姜譲几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才对姜譲说，“这酒很烈，大家随便尝尝。姜譲兄弟喝多些倒无妨，哈哈哈……” 倚雪已经和眉千笑这种人打过交道了，精神多少有些受到污染，一听周高卓这么说这么笑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谁知道姜譲依然傻乎乎要问一句：“为啥？” “一杯固源两杯壮阳，三杯夜夜金枪不倒！男人圣品啊兄弟！”周高卓笑得更欢快了。 姜譲一听脸色就僵住了，他又不是眉千笑，没有那么不要脸，在女士面前说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是非常尴尬的。换做眉千笑在这早就和对方一起“哈哈哈哈”地笑着眉来眼去，说不定还能厚着脸皮让对方给他打包几埕回去呢！ “哦哦，那么我觉得我得喝多点，以免总是有人说我像娘娘腔……”柳悄悄眼睛死死盯着那碗酒不放。 喂！没有眉千笑，倒是忘了那个和眉千笑走得近估计被带坏不少的柳悄悄啊！少年，你就这么渴望力量吗！ “周副帮主的好意我们收下了，感谢！” 姜譲让倚雪把柳悄悄看着点，就算他再怎么渴望力量也不能在办案过程中喝酒啊！大不了一会打包给他回去喝！ “还有还有，正菜还没上呢。”周高卓拍了拍手，身后冒出两人把两小箩筐东西端了进来，“咱们魔鬼城别的没有，这些东西多得是。告诉你们，寻常地方还真吃不到味道这么正宗的，而且这些东西全是大补，大把人想吃都吃不到！” “额……确定有人想吃吗？”听风看着那四箩筐玩意，有种灵魂升天不想再留在这可怕的世界的感觉。 倚雪和姜譲脸色也不好看，柳悄悄倒是脸色好一些，有些好奇地打量那些东西。 四箩筐，一筐是炸蜘蛛，身材饱满四肢粗长的大蜘蛛；一筐是烤蝎子，身材宽厚毒刺尾巴翘得欲与天比高；一筐清蒸蛇，一条不知名的土黄色大蛇卷了数圈倒在那，就它一条的身材就塞满了小箩筐；一筐煎蜈蚣，长长的身躯长着无数的齿足，被煎得金黄通透…… 这周高卓当真敬重他们啊，上菜直接用小箩筐的啊！大哥你还是拿回去吧，不要怕他们不够吃，他们连碰都不想碰这些玩意！ “我觉得我猜到笑哥说的，那些倒塌的房子和土地石岩的裂缝内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是些啥了……” “闭嘴，别说了！我真的不想知道！”听风手忙脚乱，不知道是去捂住柳悄悄的嘴巴好，还是捂住自己的耳朵好。 总之看到这四筐东西听风觉得自己瞬间崩溃了！ “你们慢慢吃，别看它们样子古怪，实际上味道不错……记得要吃多一些，全都是滋阴养肾的大补之物！” 周高卓朝姜譲几人话中有话挑了挑眉，这才兴高采烈的跑了。 倚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还真如眉千笑说的在西域之地繁衍就是他们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啥东西都和那些东西沾上关系！她只想吃些普通东西，不想滋阴养肾啊！ 第六十六章 享受魔鬼城的特产 眉千笑又赶了几十里路，终于被他发现远处的细小的黑点，那些便是商队了。 他连忙朝那个方向飞奔过去，越走越觉得不妥，那支队伍似乎停留在那，没有行进。如果是休息的话，不可能找这么一个地方，起码也得找个能挡风的沙丘背吧。毕竟沙漠的日夜温差极大，原本白天夹着滚烫黄沙的热风，到了晚上就能化作刮蹭骨头的寒风。 当他走到近处，终于看清楚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眉千笑走到那队商队中，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全身笼罩着土黄色衣服的尸体。这种打扮在西域挺常见，但是一队人都一个制式的打扮，那就是鲸沙帮了。 从风沙掩埋的程度来看，他们死了不到五个时辰。眉千笑检查了四处，并没有看到离开的脚印，说明凶手也有不俗的轻功，至少能做到在沙漠上踏沙无痕。无需全程踏沙无痕，凶手只要在临近处做到踏沙无痕就足以让人难以侦查凶手的走向，要做到短暂的踏沙无痕这点倒是不难，有点轻功造诣的人都能做到。 他在队伍中间逛了一圈，运货的骆驼乖巧地趴在地上，除了人死了，骆驼和货物一点都没有少，连翻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就很奇怪了，对方这不是杀人越货，更像是杀人灭口哇！ 可是……这不留下更重要的信息吗？杀了人不拿货又什么用？ 眉千笑翻了翻骆驼身上的货物，一翻就翻出一个精致的陶罐，底下还有乌孙国的国印标志。这玩意要不是贡品，他眉千笑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写！ 这些人的死肯定和贡品有关，会不会是劫杀贡品的贼人发现他们锦衣卫追查到鲸沙帮身上，故而杀人灭口？但是这更应该把贡品带走才对啊，把赃物留在这里岂不是和买椟还珠一样可笑。 想不明白，眉千笑懒得再动脑筋，把这些带回去给姜譲或者董晟睿看看，让他们去查，反正贡品是找到了。 不对！贡品是找到了，但是没有活口说出委托人是谁线索也一样断了，他也没办法知道是那帮王八羔子杀的乌孙国来使的啊！ 失策失策！ 眉千笑连忙一具一具尸体检查，看看有没有哪些人还有一口气在。 结果让他很失望，几乎所有尸体都是一刀封喉，一击毙命。 而且拉扯掉他们的面纱后，还看到了两个老熟人。当初他和师傅在鲸沙帮作客的时候，这两位头上顶着被揍的包，一左一右谄媚地给他师傅倒酒和扇扇子来着，所以印象特别深刻，看到他们命丧于此眉千笑也是无尽唏嘘…… “没想到八年前一别，今日再见却是天人两隔……一路走好，仇帮主、周副帮主……如果有缘让我找到凶手，一定为你们报仇，到时定当带着你们最爱的蛇酒到你们坟前共饮一杯，以慰你们在天之灵……” …… “放心吧，姜大哥，我会遵守在办案中途绝对不吃非自带食物的规定！”听风非常严肃地说道。 姜譲也懒得去追究她只是这次遵守还是永久遵守的问题。 姜譲在中原也走过南闯过北，虽没有到过极西之地，但也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食物。比如各式各样的虫子……炸蜘蛛也见识过，但是比巴掌还大的炸蜘蛛那就没有见过了，所以现在姜譲面对这几箩筐玩意，也算是又开拓了眼界，不过是反胃方向的眼界。 “等等，好像有些奇怪的味道……”柳悄悄忽然推开拦着她的倚雪，走到近前，灵巧的鼻子凑到桌上的东西前嗅了嗅。 “别学眉千笑那种人，老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倚雪连忙又拉开柳悄悄，担心她要喝那酒。 好好一个美男子，喝什么壮阳酒啊！变成眉千笑那种猥琐的家伙怎么办！那家伙肯定就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喝多了才脑壳总是想些下流的东西！ “不，我闻到的好像是曼陀罗花粉的味道……” “那是什么玩意？”听风一听到奇怪的东西就好奇。 “蒙汗药就是用曼陀罗花制成，它的用途是让人昏睡……” “所以这些吃的和酒被下了药？”姜譲大吃一惊，但是压低了声音，不让门外的鲸沙帮听见。 “不，如果是想用在我们身上直接用蒙汗药就好了，不会用曼陀罗花粉……花粉的效果要比蒙汗药差多了，而且还有些许花香，容易被发现。”柳悄悄呢喃道。 “那……” 听风正想发问却被柳悄悄阻止了，她又指了指箩筐里的蛇：“还有，这蛇没死，只是睡着了。” “是吗？”姜譲等人又被吓了一下，看那条大蛇躺在一大堆香喷喷的佐料中安详得很，怎么也不像还活着的样子，“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待过寒冷的地方，那里的蛇在白天天气温暖的时候才会出动，到了晚上气温降下，就会进入类似假死一般的休眠状态，和冬眠也有些相似。这条蛇现在的状态就和我看过的休眠状态很像，可能沙漠地区的蛇和寒冷之地的蛇不一样，正好相反，白天太热所以进入休眠……如此类推，或许晚上凉快了就会醒过来……” “所以它现在是要醒过来了吗？” 听风话音刚落，众人都看到箩筐中的大蛇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蛇眼，吐了吐信子！ “小心！” 姜譲反应飞快，他当了锦衣卫那么多年，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千钧一发的危机，已经有了一种面对危险立刻产生下意识反应的本能。 只见他抽出绣春刀，一刀刺在那蛇身上！ 姜譲发出的力量薄积却厚发，他的绣春刀一把插中了想要腾起的蛇脖子上，力量非常集中地透体而过，从桌子下穿出，箩筐直接被巨大的力量喷发击碎。 就在大家稍稍放下心来的时候，突变又起！ 那蛇头被姜譲这一击直接给剁断了，突然猛地往前射去，那冷漠的蛇眼和凌冽的毒牙渐渐在听风眼前放大！ “小心！” 倚雪一直护在听风身旁，太紧急连拔刀的时间都没有，疾风迅雷地挥出绣春刀，精准地拦在听风面前。那蛇头一下子撞到了绣春刀的刀柄上，只剩一个断头的蛇头竟然还有意识，狠狠咬住刀柄，肉眼能见强大的咬合力将它的毒牙刺入木制刀鞘之中，注入乳白色的毒液…… 倚雪一阵后怕，这毒物断了头仍如此暴戾凶残，如果让它碰到听风，听风肯定凶多吉少！ 倚雪用力一甩，将刀鞘连着蛇头甩出，被那毒蛇咬过的刀鞘倚雪不敢要了，谁知道那毒液有多危险！ 忽然他们听见“咚”的一声，抬头一看，房门竟然被反锁上。而他们面前的另外三筐玩意慢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原来曼陀罗花粉弄晕的是它们……现在它们醒了。” 柳悄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那几筐玩意。 无数蜘蛛蜈蚣和毒蝎从箩筐中爬出来他们才发现，原来这几箩筐只有上面一层是煮好的五毒大餐，内里的全是活生生的蜘蛛蜈蚣和毒蝎！只是暂时用药迷晕，等他们松懈的时候才醒来，伺机而动！ 第六十七章 百兽门最强弟子 他们没有见识过，张牙舞爪的大蜘蛛竟然身手灵活，能蹦善跳；蜈蚣无数双足肢快速蠕动，发出咔滋咔滋的摩擦声，让人心里发麻；毒蝎的进攻欲望特别强，清醒过来立马把毒尾瞄向众人，双眼绽放凶残狂躁的红光。 但是它们再快也没有姜譲反应快，反手拎着绣春刀的刀鞘快速一记横扫，毫不留情将三个箩筐扫到远处，扫翻了一地的魑魅魍魉。 姜譲这一扫暂时让他们躲过毒物们的危险，但是对方想致他们于死地，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他们上方的顶棚忽然有烟雾摄入，这房子原本有窗，但是被拿来当货仓之后所有窗户都被糊死了，烟雾无处可散。 “屏息！”姜譲大吼一声，视线环视一圈。 上头房顶有人在放烟毒，往上突围必定最危险。除此之外最好的突围方向便是大门！ 姜譲正准备朝大门处奔去，突然木门出被削出几个刀印，产生了一道道细缝。 “姜大哥小心！” 柳悄悄猛地踢起桌子，桌子犹如炮弹一般往大门飞去，正好挡住从细缝中激射而来的毒针，一根根刺在桌面上发出“笃笃笃”的啄木声。 毒烟飞快布满屋内，就算不吸入体内，接触到外表也会渗入体内，众人还没待上几秒已经觉得头昏脑涨。 这时倚雪倒是急中生智，本来她的刀就出了鞘，此时省了拔刀的时间，运气内里飞快挥出几刀。 数道刀影如波光澜澜，如波涛翻滚，看似内敛实则杀机重重，一下全轰在了墙壁上，竟然直接轰塌了一大块土墙。 姜譲当先冲出开路，倚雪修为较高尚能压制住毒力，一手挽着听风一手挽着柳悄悄随后跟上。 果然如姜譲所料，就算他们破墙而出一样有埋伏，他刚从尘土中冲出，立刻两道黄影带着两道弯月银光杀至。 “金豹腾月！” 银光很快地罩向姜譲，但还没把银光倾泻至姜譲身上，立马就以更快的速度弹射出去！两道黄影直接撞到了远处的房屋撞塌了土墙，被倒下的土墙掩埋，他们的胸口皆有一个下陷的脚印，眼看出气多入气少，再活也活不长。 倚雪等人冲出了烟雾之地，深深喘了几口气，却见开路的姜譲双脚分立，一脚站直一脚脚掌微垫，双脚的肌肉暴涨，那武袍的裤子都快要被撑爆了。 远处的房子顶上，“仇俊艾”和“周高卓”神闲气定地站在那，“周高卓”拍了拍掌称赞道：“不愧是百兽门近些年来最有实力的弟子，‘赤胆狂兽’姜譲……一双豹腿当真勇不可挡！” 百兽门在武林之中小有名气，但是还称不上大门大派。百兽门地处淮河以北之地，武功如门派之名大多以野兽之势，辅以特殊的心法，非常有特点。 别看他们好似武功路数非常奇葩，“天下武功出少林”这话其实并不算夸张，实际上百兽门的武功大多来自少林。百兽门创始人是一位在少林寺习武的俗家弟子，练就许多拟兽的功法后有所领悟，遂另起炉灶创建了百兽门，专注于拟兽的武功。所以拟兽类的武功也是出自正统武功，并非奇门诡道。 百兽门出来的优秀弟子，通常都会得到不错的评价，不过百兽门很少有弟子活跃在江湖中，因为能修成正果者少之又少。 百兽门的弟子进入百兽门，一般先要进行一段长时间的心境修行，是浮躁是心宁还是胸怀广阔，必须自审得一清二楚，这才挑适合他的“兽武”进行学习。一般一人只能修得一兽之武，能精湛于其中已是不得了。故而百兽门出来的弟子，不一定是最能打的，但一定是最有特色的，或狂暴如虎，或洒脱如猴，或轻盈如鹤，或灵巧如蛇。也因此，江湖中人凡得知对方来自百兽门，大家都爱猜对方习得的是什么兽型，以此为乐。 这位姜譲能让董晟睿这般连指挥使都不放在眼中自视甚高的人都不敢小看，必然实力超群。他是百兽门近些年来最优秀的一位弟子，外号赤胆猛兽，这外号来由是因为他打起架了勇猛不要命。更重要的是，他习得的武功皆是凶猛之兽型，并且是少有的习得三兽之武的百兽门弟子。 百兽门中能习得两兽之武的已是少有，习得三兽之武的便是奇才了。 百兽门本打算把姜譲当成未来掌门重点培养，可惜姜譲性格刚直还好抱打不平，一天到晚要去锄强扶弱，最后掌门也没办法了，只能由他去加入拱卫司做他喜欢做的事。毕竟百兽门中能习得兽武之人都因其本性凸显，姜譲能习得三兽之武本性自然更为固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百兽门就是要让人随着性子去才习得好兽武，简单点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没救了，让他去吧。 姜譲习得哪三兽之武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喜欢简称为《龙虎豹》。分别是龙拳、虎掌、豹腿，集威、猛、速于一体，无愧赤胆猛兽之名。 “仇帮主、周副帮主，姜某等人与你们无冤无仇，并且同为朝廷效力，为何要加害我们？”姜譲一字一句朝那平房上的两人喝道，声音不大，但字字包含睥睨天下的霸道。 待在姜譲身后三人，此时看着那姜譲安全感爆棚的背影，才终于有种“这位队长原来如此可靠”的想法！ “谁和你们这些朝廷走狗一样为朝廷效力？我们唐门向来就不屑与朝廷为伍！”“周高卓”冷笑道。 “唐门？”倚雪倒吸一口冷气。 sc唐门，不是江湖中最厉害的门派，但绝对是江湖中最不愿意得罪的门派。他们擅长使毒和暗器，“唐门暗器，天下第一”之名流传甚广，甚至没有任何门派敢去挑战这个“暗器第一”的名号。如果你得罪了唐门，那就一辈子活在惴惴不安之中吧，非但吃喝拉撒都要小心中毒，还得随时担心从某个暗处突如其来的暗器，活着反倒是受罪，生不如死。 但是唐门中人行事低调不爱争斗，很少主动挑事，大多还挺好说话好像好好先生一般，性格和他们擅长的阴毒武功具有非常强烈的反差萌，江湖中人没什么事都愿意主动和唐门的人交好，算是人缘挺好的一个门派。 如果真要说是唐门的人，那个说话一直好声好气的“周高卓”倒有些像唐门中人的风格，但姜譲摇了摇头。 “不要怕了他，就算没吃没喝没呼吸，至少也中了‘麻骨散’的毒烟了！一身本领至少打个对折，怕他个蛋蛋，给老子剁了他！其她几位姑娘抓起来好好快活一番再杀！”“仇俊艾”性子急躁，没打算再和他们啰嗦，大喝一声让手下一起上。 第六十八章 姜譲这豹脾气 “你这口味还真是特殊啊，两个毁容一个美娇郎，这样你都不放过？”“周高卓”失笑朝“仇俊艾”笑道。 “毁不毁容关了灯一个样，老子都不知道多久没碰过女人了，心痒难耐。至于那小白脸，姿色比老子玩过的所有女人都漂亮，不如尝尝鲜？”“仇俊艾”猥琐地笑道。 “周高卓”笑着摇摇头，他是有些受不了这种想法，可能因为他读过几年书曾经想过考取功名，算是一个比较有追求的人吧。 另一边，“仇俊艾”话音刚落，四周的黄影一个接一个冒头，姜譲身后的屋顶刚才放毒烟的三个人更是直接举起弯刀从姜譲头上跳下来，夹带三道刀光将姜譲囊括其中。 姜譲怎么可能听不见头顶上的声势，他微微半蹲，噌的一下往侧后方弹出，跳在土墙上，一双肌肉鼓起的双腿爆发出庞大的爆发力，借助踩墙反弹的力量弹回去。速度犹如闪电，正好来到落下三人的侧边，抬起腿，瞬间踢出一脚。他的腿法和普通腿法不一般，没有横扫没有弹踢，只有干脆利落的直踹，好似拿着印章直直朝前面印下去一般，力量只击在一个点上。 当先一人被强大的力量踹中肋骨，顿时就被踹飞出去，连带把身侧一起跳下的两人带飞，落到远处。那个倒霉蛋被踢中时骨骼发出的脆响在他们落地后还在其他人耳中缭绕难消，如绕梁在耳，触目惊心！ 姜譲这脚的力量竟然这么大，顿时吓住这群黄衣人。虽然他们老大说姜譲的实力起码打了一个对折，但现在的问题不是对方的实力打了多少折，而是他们这些人上去到底够不够人家揍！就算对方只剩一折的实力，以这个脚力，他们随便被踹中一脚都会马上被踹到黄泉彼岸啊！所以到底是打对折还是一折有个屁的关系！ “你们还行不？”姜譲踹飞那三人，这才回头问倚雪等人。 “我问题不大。她们俩也没有大碍，不过要战斗恐怕有点勉强。”倚雪快速回道。 “小毛贼你们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我去把那两人抓起来，他们恐怕与此案有关！” “姜大哥切勿鲁莽，唐门之人用毒手法高深莫测，暗器更是防不胜防，你如果乱闯怕会中了对方诱敌之计！” “哼，他们哪是唐门中人？若是唐门中人，就凭刚才那一张腐朽木桌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们的毒针，徒有其型罢了！” sc唐门在中原，姜譲办案多年对于中原见多识广，自然与sc唐门有过交集。以他的判断，对方虽然行事手段非常像唐门，但是只得其型。如果刚才是唐门动手，将他们困在屋子内却仍不能将他们毒翻，那么唐门一派早就被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不是什么人使使毒烟射射毒针就能叫唐门！ “那我护着她们，姜大哥你快去快回。切记，穷寇莫追！”倚雪见姜譲心心念念在抓人，知道是劝不住了，干脆让他去吧。 “善！” 姜譲双腿用力一蹦，好似烈豹扑食，双脚猛而有力地快速交错，快如闪电朝那两位正副帮助奔袭过去，与空气摩擦发出“嘭嘭嘭”的爆裂之声，声势浩荡惊人。 看过姜譲和这些喽啰对战的情况，倚雪对这些人的水平大约有个了解，让她对付这些人他挺自信。 剩下的十多个黄衣人见姜譲朝他们老大跑去，一半追了过去，剩下一半发了一会呆才反应过来，追是追不上了，索性转过头来对付倚雪几人。 他们也不接近，远远就抬起一个小竹筒放到嘴边，朝她们吹出毒针。 倚雪严阵以待，一边带着有些脚软听风和柳悄悄退向最近的一个房子，一边斩出无数刀浪，将黑夜中射来的一根根银针全数拦截下来。 果然如姜譲所说，这些人十有八九不是唐门人。瞧这软弱无力的毒针，连之前突然暴起的断蛇头都不如，想要伤到有所防备的她很难。但是带着这两个家伙她有些放不开手脚，索性先把他们护到一间屋子里再说。 另一头，“仇俊艾”和“周高卓”看到姜譲快如疾风，一下子蹦到自己这处房顶，均是吓了一跳。 一来他们觉得麻骨散肯定让姜譲实力大打折扣，麻骨散虽然不易致命，但这种毒能做成毒烟，不呼吸也能从皮肤处摄入，让人筋骨松软肌肉无力。 二来他们知道姜譲练的是《龙虎豹》，铁铮铮的硬功功法，练这类功法的人轻功都不咋地。这不是鄙视，而是练硬功的人都会练到一个力大气沉的境界，导致轻功很难精进，这是条件所限没有办法。 综上所述，谁能想到姜譲竟然能像个轻功高手一下子蹦上来啊！ 其实姜譲也免不了这个俗套，他的轻功也非常一般。但是他刚才用的不是轻功，而是“豹腿”的腿法。 豹子，看似轻巧，实则拥有超强的爆发力，姜譲用的正是模仿豹子武功“豹腿”的爆发力。姜譲刚才不是用轻功跑，而是用“豹腿”踹，可以想象成姜譲刚才不断朝地面踹出爆发力极强的踹腿，借助反作用力产生非常快速的位移。故而他移动的时候会传出一声一声“嘭”的声音，那是踹到地面突然爆发动力的时候产生的高速和空气的摩擦声，踹一脚就响一次。 豹子的最高速度可以说是平地上最快的速度，但是它们最高速度下跑动的距离很短，否则会身体过热而死。姜譲用豹腿快速奔跑也有相同的缺陷，全力疾奔个二十秒可以，再久了双腿可就承受不了。 跑到两位帮主所在这点距离自然不算超负荷，轻松杀了上来。但是刚才那段时间的全力使用，加上麻骨散的影响，也已经让他的双脚肌肉刺痛，短时间内无法再发挥豹腿的实力。 但是豹腿的弱点这两位帮主不知道啊，如果他们此时使用轻功跑路，姜譲受困麻骨散的影响豹腿发挥有限，也就鞭长莫及了。偏偏他们都被姜譲的奔跑速度给吓坏，完全打消了逃跑的想法……心里觉得逃也跑不过他啊！ 于是就…… “哼，就让我来领教一下百兽门‘龙虎豹’的威名！”仇俊艾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弯刀。 而在姜譲被仇俊艾大喝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周高卓”眼睛闪过一丝毒辣，掏出三柄毒镖，接着夜色掩护朝姜譲背后甩出。 第六十九章 意外强援 三枚毒镖在黑暗中犹如流星飞电，划出三道漂亮的弧度飞向姜譲宽厚的背部。 “周高卓”已经压抑不住自己得意的神色，认为这一击偷袭志在必得。谁晓得姜譲只是微微转过上半身，挥出巨掌好似赶苍蝇一般拍了一下，顿时发出一阵铿锵声，三枚毒镖尽数被拍到了一旁。 “用那半吊子的唐门功夫在我眼中就和弄杂耍一样可笑，别藏着掖着了，否则你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狂妄！” 仇俊艾趁势冲到近前，弯刀划了一个小圆弧，袭向姜譲脖子。 姜譲能被称为赤胆狂兽，岂会侮辱了那个“狂”字。他半步不退，抽出腰间绣春刀，瞬间刀意滚滚，银光斑驳朝对方罩去。顿时仇俊艾那柄弯刀就好像在狂风大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就要被滔天巨浪掀翻，可怜得让人心酸。 姜譲虽说擅长龙拳虎掌豹腿，明显的外功高手。但在拱卫司办案多年，慢慢也接触到不少需要用到兵器的时候，总不能总是用双手双腿去硬抗那些真刀真枪啊。所以他专心修行了拱卫司内传的高阶刀法——《繁花似锦》。 这《繁花似锦》以密集的刀法为特色，连绵不断的刀锋一浪接一浪，各处开花让敌人应接不暇，是一个偏阴柔技巧的刀法。但到了姜譲这里就有些变味了，少了些柔巧密集，多了些狂霸凶猛。原本该是细水长流四处开花，如今变成大浪滔天风卷残云！ 虽说姜譲拳脚功夫最擅长，但刀法也有相当火候，凭着一套潜心专研的《繁花似锦》，就算一流刀客过来也能斗上数十回合不落下风。 “仇俊艾”被刀影攻得左支右绌，那弯刀越耍越没有章法，心知再不出真本领怕是要交代在这了，连忙乱挥几刀，贴身击出一掌。 “来得好！” 姜譲也不用刀去接，他就喜欢这种贴身短打的战斗方式，那才是他擅长的战斗方式。 他右手绣春刀架住对方的弯刀，左手拍出一掌，不见他蓄力，也不见他运功，但那一掌如之前用刀刺蛇的一击类似，薄积而厚发，没有蓄势却带着狂躁的力量滚滚而去！ 这便是虎掌，没有任何技巧，随手扬起便已起势，快、狠、猛，就像猛虎下山，居高临下扑向猎物，靠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勇猛。故而虎掌一旦练成相当可怕，是百兽门的招牌武功。 两掌相迎，啪的一声脆响，“仇俊艾”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摔下了平房。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手从手掌至手臂骨头寸裂！他对自己的掌法最为自信，没想到和这个姜譲只不过对击了一掌，竟把他这半辈子苦练的手掌直接打废！ 姜譲虽然把对方击飞，明显是胜了，但是他依然收起手掌端详，惊疑地“咦”了一声。 “封山教的尸毒掌？” 他的手掌上布上一层黑色的绒毛，开始往外渗出细丝一样的黑血，手掌处传来一阵阵酸麻的感觉。他连忙在手臂上的穴道连点数下，不让血液回流。同时从身上找出应急的解毒丹药，往嘴里塞去。 这些解毒的丹药是拱卫司配备的，基本上锦衣卫都能人手一颗，主要功能是减慢身体血液流动速度，并且能化解一些普通的毒。对于剧毒虽然无法直接化解，但至少能稍微控制。 姜譲这破绽百出的吃药丸举动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周高卓抽出弯刀朝姜譲甩出，同时掏出一把翠绿色锋芒的短匕首，压低身子朝他冲去。 姜譲不是小看对方，而是对方的暗器着实不入流，没能威胁到他。而想要近身和他打，就算来的是李梦瑶，他也有把握用一只手和她斗上二十招，而这货明显没有他们的指挥使厉害，所以他吃药吃得光明正大心安理得。 姜譲回过身子，正想打掉这毫无花俏和内涵的随手一扔的弯刀，忽然一道白光如天外流星，一瞬间落下，叮的一声将弯刀订在了房顶上的木架子上，破空刮起的利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姜譲定睛一看，那是一把绣春刀……要是这刀刚才对着吃着药的他飞过来，他怕是要遭点罪了！ “董某来晚了，姜譲兄弟没事吧！” 一道身影快速落在姜譲身旁，他身姿灼灼一派高手风范，脸上挂着笑看红尘般的淡笑，一身锦衣被魔鬼城内的烈风吹得摇摆凶猛，散发着惊人的气势，让人无法轻视。 “董总事！姜某无事，不过我的队员……” “放心，我的人已经前去救援！姜譲兄弟你稍作休息，待我擒下这贼人再说！” 姜譲听到董晟睿说已经派人去解救倚雪，心中唯一担心的地方也释然了，专心运气内功，将手掌上中的毒逼出体外。 尸毒掌是一门下三滥的掌法，在掌心藏着无数从毒尸身上搜刮下来的毒毛，出掌的时候击入对方体内。因为都是毒毛，就算被刺入体内也很难发现，当发现的时候已经尸毒攻心，离死不远。 好在姜譲主练虎掌这等外功功法，早已将双手练得皮糙肉厚，区区毒毛难以扎入他的体内，顶多只是伤到了外皮，入体的毒素非常少，吃了解毒药就已经没有大碍。但是现在有董晟睿在，他倒是有时间把毒逼出体外，以免再次运功打架让体内血气翻腾，让毒素走入五脏六腑，留下后患。 董晟睿往前走去，身上散发的气势一点都不比姜譲弱，让“周高卓”更加忌惮几分。一个姜譲就够麻烦，这又来一个武功比他只高不低的笑面虎将，还打个屁！“周高卓”的眼睛已经开始四处打量，寻找脱身的路线。 “怎样，找到能逃的方向没有？” 董晟睿挂着一成不变的淡笑，朝“周高卓”冲了过去，在路上顺手把背上两截钢棍拎下来，头尾一接，竟成了一柄近丈长的钢枪。 “周高卓”连想逃的想法都被看破了，顿时又惊又怒，对敌之志气消去七分不止。董晟睿最擅长这种小心计，他正是故意出言扰乱对方的心智，打消对方的气焰。 “周高卓”斗志已失，再加上一寸长一寸强，董晟睿的钢枪最克制贴身才能发威的功夫，“周高卓”擅长的尸毒掌的本领一点都用不上，还没能接上几招就被董晟睿一枪放倒。 紧接着董晟睿冲上前一脚踏住“周高卓”的胸膛，高举钢枪枪尖朝下。 “且慢，留活口！”姜譲见状连忙高喊。 枪尖依然凶猛地刺下，但刺入的是“周高卓”的肩膀。 董晟睿看着血如泉涌的肩膀，脸上依然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慢慢拧转钢枪，发出枪刃和骨头摩擦的声音，听得人心生恶寒。这下“周高卓”终于吃痛忍受不住了，那肩膀下紧握拳头的手送开，跌出几枚打算暗算董晟睿的毒镖。 “放心，董某当然知道要留活口，让他直接死掉岂不是便宜了他……”董晟睿发出冷冷的笑声，为恶魔城增添几分应景的气氛。 第七十章 便宜被捡得滴水不漏 倚雪一边抬刀斩落毒针，一边护着腿脚酸软的听风和柳悄悄，跑了一小段路才终于躲入一处破屋。 进屋后倚雪立马翻出应急的解毒丹药，喂入听风和柳悄悄的嘴。碰到她们嘴唇的时候，听风的嘴唇薄如蝉翼般紧致就算了，这柳悄悄的嘴唇也吹弹可破般嫩滑是怎么回事！ 喂完她们，倚雪却没给自己吃一颗。解毒丹药随可解毒，但是药三分毒，这解毒丹药吃后身体血液流动减慢，会比目前她中了少许麻骨散的情况更减弱实力，她还有敌人要对付呢。这也是姜譲一开始没吃解毒丹药的原因。 麻骨散并不是非常伤人的毒，顶多就是让人筋骨松软无力，只中了那么一点麻骨散如果内力能压抑得住，压根不需要解药，运功逼一逼就完事了。 听风和柳悄悄的武功较弱，有些压制不住毒烟还是吃些解毒丹药为好。 虽然少量麻骨散并不伤人，但是在她的监护下听风依然陷入了险境，倚雪深感自责。 明明觉得是挺安全的一次访案，没想到还是会出现危险，倚雪觉得是自己太小看锦衣卫办的案子了。锦衣卫每一次出动面临的都可能是最奸诈的贼人，稍有松懈就要付出性命。 倚雪越想越气愤，安置好听风和柳悄悄在屋内运功逼毒，立马要从翻进来的破窗杀出去找人出气。谁想刚走到窗户，就看到一个冒着毒烟的圆筒朝屋子里扔过来。 麻骨散玩上瘾了是吧！ “无耻小贼！” 倚雪捂着鼻子，一脚高抬如五岳蹬天，精准踢飞了准备从窗户扔进来的烟筒。接着身形一转，踩着窗沿轻飘飘地就跳了出去。她的身法能看得出轻功很好，不过她的轻功似乎和别的轻功有些不一样，身形灵动但不失迅捷，一触空即下沉，轻巧地落在地上，十分追求效率。 那名朝窗户扔烟筒的黄衣人就在窗户旁，没想到对方来得那么迅敏，稍微一怔后便挥刀砍去。倚雪却是比他还快，绣春刀倾天而起，看似毫无意义多此一举，但当绣春刀转锋而落的时候，黄衣人却看到绣春刀上多了一些东西。 竟是刚才被踢高的那冒着烟的烟筒！ 倚雪的手法比黄衣人快多了，两人的武功完全不在水平上，倚雪就算多此一举也轻松暴虐他。 她戳着那烟筒，一下子戳进黄衣人的嘴里，狠狠戳到底，这才一脚踹飞那黄衣人。看着他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冒着乌烟，但心底一点怜悯之情都没有。 在她的眼中，只要伤着或者打算伤听风的人，全都死不足惜。 正打算把另外几个黄衣人拿下，忽然数道其他衣色的人影窜入，朝那些黄衣人冲去。 “锦衣卫办案！”“贼人，束手就擒！” 倚雪依稀分辨出是锦衣卫和武统的衣着，顿时明白是拱卫司分驻地的人到了，心中大松一口气。 “倚雪你们在此？没事吧？”尚周一和另外一个锦衣卫看到了倚雪，连忙赶过来。 “没事！” “没事就好，我们先去把贼人拿下！” 尚周一等人又忙碌地跑开，魔鬼城中四处响起打杀声，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 在魔鬼城的匆匆一晚，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 后来姜譲小队从魔鬼城随董晟睿等人撤退的时候，眉千笑赶了回来，把尸体和货物全用骆驼带了回来。董总事听眉千笑汇报了那边的情况后，只好又带人前去现场查探一番。其他人则先把抓到的犯人带回去。 等回到自己的客房，天已微亮，朝阳一顿一顿努力地往上爬，稍稍冒出了小半个金黄泛红的边。虽然客房像个客栈，但经历了昨天一役，众人都有种回到了家的感觉。 姜譲等人和眉千笑不过短暂一别，没想到这中间又发生了许多事，又一大堆问题要问眉千笑，每个人心情都处于兴奋紧张未消的情绪中，连觉都不想睡了。 “先别急，让我先关心一下大家的情况。中的毒都没事吧？”眉千笑跟着大部队回来，已经听姜譲他们说过他们遇到的情况了，所以大约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虽然他们在魔鬼城中遭遇到了埋伏，不过有姜譲和倚雪在，眉千笑其实并不大担心。就算有毒他也不担心，有姜譲在他们一定不会乱吃东西，虽然有能触肤入体的烟毒，但是一般这种毒都不怎么伤人。要是世上有那么多一触体就能杀人的烟毒，那就轮不到唐门凭着个“毒”字在江湖上横了。 眉千笑知道他们肯定没什么大碍，这才老神在在。毕竟他们家悄悄也在里头，再怎么放心也会有那么一丢丢的担心，所以还是问候一下。 “没事，毒都逼出来了！”听风不耐烦地回答，然后话锋一转，“我说你，让你好好看着骆驼，你怎么跑出上百里地发现鲸沙帮的尸体？你这是玩忽职守啊！” “啧啧啧，你这指控哥坚决不承认。”眉千笑朝听风竖起一根手指头使劲摇，理直气壮地说，“哥听闻魔鬼城往东有那埋没已久的火焰山遗址景点，反正守着骆驼也是无聊，所以打算过去瞧瞧而已！” “这还不是一样玩忽职守！”连听风这种爱胡闹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一下子跳起来，“你这人是有多迷恋景点啊！你挂在大沙漠中就算了，万一骆驼不见了怎么办！” 喂！什么叫哥挂了就算了！把话好好说！ “千笑，这次确实是你失职，明明留下来看守骆驼却独自乱跑，不仅危险还玩忽职守。”姜譲叹了一口气，这个眉千笑做事太胡来，但又让他又爱又恨，“你运气不错，被你发现了真正鲸沙帮成员的尸首还有贡品，立了大功。但是下次切记不能胡来，运气不是每次都眷顾你的。” 啧，他这是被瘟神诅咒的意思吗？竟然被一个瘟神提点运气不是每次都眷顾他，简直是被嘲讽到极致啊。 “行，哥承认这回是哥做的不对。”眉千笑摆了摆手，“但是这个董晟睿倒是厉害啊，等我们把魔鬼城里的假鲸沙帮打得七零八落，将真鲸沙帮的尸体和贡品找到，这才优哉游哉地带人出来捡便宜。末了一句‘谢谢诸位协助’，说得好似苦差全是他们干的我们只是过来遛个弯，这功劳抢得滴水不漏哇！” “你又说这种话了，若不是董总事及时来到，我们怎么可能将所有贼人一网打尽？而且大家同为锦衣卫，董总事若是要这功劳，我姜某半点不领又如何，主要案子能破就行了！”姜譲怒道。 这次眉千笑说的倚雪倒是赞同，不过姜譲这个队长都无所谓了，她也就无所谓了，她又不要功绩。 只是她也秀美紧皱，一直在思索这次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一直透露出一种古怪。 眉千笑正欲再讲述他找到鲸沙帮等人尸体的时候，一个力统匆匆忙忙跑来，唤：“诸位大人，董总事回来了，正在大厅等候几位大人一起议事！” 第七十一章 封山教 董晟睿和他们前后脚相差不远回到分驻地倒不奇怪。 发现贡品的地方虽说有几百里之远，但是董晟睿只带着两人骑着骆驼轻装赶路，来回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 他们则押着犯人，又带着一大堆鲸沙帮正在运输的货物，速度有限，花了整整一夜走到天亮才走回来。这么一来二去，尽管董晟睿走的路程更多，回到分驻地的时间也差不多。 案件的事情当然是最急切的，五人接到董晟睿的邀请连忙往大厅赶去。入了大厅，董晟睿赐座上茶等闲话不提，没等姜譲等人发问就先介绍自己这边的情况。 原来董晟睿昨天凌晨三更天就出发，不是马上就往死亡沙漠跑，也和他们一样花了一点时间准备物资。死亡沙漠不同普通荒漠，就算是他们也必须好好整备一番，一点都不敢马虎。接下来又跑去当地衙门借调了将近二十个衙役，一共五个锦衣卫二十个力统外加二十个衙役，这才浩浩荡荡地朝魔鬼城出发。 他们运气实在不好，进了死亡沙漠不远，在死亡沙漠边缘地带少见的巨大沙尘暴被他们遇上了，只好又匆匆找了一个可以挡风的高丘遮风躲沙。这一轮沙尘暴破坏力惊人，他们物资被卷丢了一部分不说，人也丢了几个。大家分开去寻找，最终只找回两条七孔塞满沙子的尸体。统计了一下人数，一共失踪了五人，只找回两条尸骨，剩下三人怕也是凶多吉少。要在沙漠中找三条埋在沙子里的尸体和大海捞针的难度是差不多的，他们寻了许久后未果，只能放弃，继续上路。 简单点说，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刚出征死亡沙漠董晟睿的人马就折了三个衙役两个力统。 所以人们不得不敬畏大自然啊，在大风沙之中人类实在太渺小了。 由于躲避沙尘暴，他们的行径路线发生了很大偏移，所以和姜譲小队的路线错过了。而他们又花了许多时间找人，人多速度又提不起来，被后来出发的姜譲小队给反超，所以姜譲小队先到达魔鬼城，然后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 董晟睿等人后来赶到魔鬼城，那时姜譲等人已经和黄衣人在魔鬼城的中央部分周旋了，董晟睿等人先是在魔鬼城内搜索了一番，慢慢推进。人多就是好办事，很快，他们发现到姜譲小队没有发现的东西——尸体。 在一些角落的房子，或大坑内，堆放着不少尸体，后来他们统计过后，约有二十多具。那时董晟睿看到尸体已经怀疑这些应该是鲸沙帮的人的尸体，随后又听见了打斗声，寻声觅去发现是姜譲等人，这才连忙带人冲上去把对方全部制服再说。 后来再看到眉千笑带回来的仇俊艾周高卓的尸体，董晟睿更加笃定他抓的那批人压根就不是真正的鲸沙帮。他回来再稍微查了一遍尸体审了一下犯人后，发现事情似乎比他原本的推测更复杂几分…… “被抓的这批假冒鲸沙帮的家伙，矢口否认是他们杀了鲸沙帮的人，并且声称他们是唐门的人，而且还从他们身上搜出许多暗器和毒物，甚至唐门的腰牌。姜譲兄弟你怎么看？”董晟睿这次没有坐在高堂，而是和姜譲等人一起围坐在临时搬来的一张长桌上。 他拍了拍手，尚周一迅速端来一个羊皮袋子，董晟睿倒出里头的东西，毒针毒镖林林总总，其中还有几个木质木牌，上面铁画银钩刻着一个“唐”字。 姜譲拿过一块木牌，端详了一会，说：“这木牌几可乱真，不过应当不是真正的唐门木牌。上面有新木未消的余味，应该是最近刚制作出来不久，唐门腰牌从弟子正式入门便配于，而唐门弟子不练个几年小有成不能下山，所以能下山的唐门中人腰牌不可能还有余香。” 董晟睿拎起一个木牌闻了闻，确实闻到一股子木的味道，不过他闻不出这是什么木，毕竟他远离中原也有些时日了。 “还有，姜某与他们交过手，虽然他们一直使用毒烟和暗器，但是水平非常一般。所以姜某判断，他们并不是唐门的人，只是想冒充唐门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姜譲兄弟和董某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董某只是有一些怀疑，无法像姜譲兄弟这般笃定！那么姜譲兄弟觉得他们应该是什么人？” “姜某和那位假冒的‘仇俊艾’对过一掌，他使用的是‘尸毒掌’，阴狠无比，这江湖中也就只有封山教擅长这路歪门邪道的邪功。” “哦？愿闻其详！” 这封山教又是挂着日月神教堂口的邪教，以前是一批会武功的盗墓贼，专盗大户人家坟头。无论在哪个朝代，盗人坟地都是杀头的死罪，所以盗墓不能光天化日光明正大，每次他们干这事的时候，都会用各种办法将整座山都封了，不让闲杂人等进入，久而久之就自封“封山教”了。 无论是谁，最忌讳就是祖坟被挖坟，守不住自家祖坟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有这么一堆人在，谁知道这伙人什么时候盗到自己祖宗头上去？所以这堆人既犯了法被官兵追，又是因为是武林中人于是又被武林正派追，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走投无路了就又往日月神教山门底下拜。自称不知道第几堂口，总之就又来坏日月神教的名声，成了躲在日月神教这个威名底下不知道第几拨的渣滓。 那都是他们自称的，完全没有经过日月神教的同意，日月神教底下多得是这些莫名其妙加盟的邪教，后知后觉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当然，就算知道了，以任你们行的尿性也懒得理会。 这批人墓盗多了，自然碰过不少墓里头可怕的东西，比如尸毒。后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胆子生毛，想着尸毒厉害啊，他们家的兄弟很多都死于尸毒，不如咱们就用尸毒来弄死别人吧！于是就开始研究怎么把尸毒融入自己那些杂乱的武功之中。 这封山教其中一位创始人真的是强人，开始研发这方面的想法，把毒尸身上长出来的绒毛给刮下来，当暗器融入武功之内。 之后？ 之后那位傻叉创始人当然挂了啊！自己把自己给毒死了！ 这尸毒厉害在毒尸的绒毛上，提炼出来涂在武器上做不到，还不如涂正常的毒。把绒毛黏在武器上效率又不高，和敌人对砍几刀毛就全掉光了。所以想来想去，最后还是用在拳脚功夫上。和对方对打总有机会拳脚接触吧，趁那个时候把绒毛打进对方的手足上也能致命。 随后那位创始人用绒毛研究了一招拳法就挂了。 那傻叉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尸毒千万不能应用在拳法上，因为绒毛在手中用力一握……就全戳进自己掌心了！” 这不是废话吗！就你这智商，你还是一路走好！！ 但是他的死是有价值的，后人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改良，将绒毛运用到掌法上了，尸毒掌应此而生。此掌法掌的威力平平无奇，但注重一个往外的气劲，不求伤敌，但求出掌击中对方后绒毛别倒插自己手上就行了。 许多高手都冤死在了封山教这阴毒无比的尸毒掌手中，让人唏嘘不已。 第七十二章 锅从天降 “原来如此，幸好有姜譲兄弟在此协助，否则董某怕是要被骗入死胡同，难以识破他们的真实身份。”董晟睿大声感叹。 “董总事过奖，这只是姜某分内事，能为案子提供帮助深感荣幸，总算不负指挥使大人的一片信任。”姜譲连忙客气道。 “嗯，可是可惜啊，姜譲兄弟的帮助只限于此。关于审问犯人和审理案子，姜譲兄弟和几位从总宪来的同僚怕是要避嫌，无法参与了。” “避嫌？我们避什么嫌？” 董晟睿突然这么一席话让姜譲等人一头雾水。 “案件涉及你们小队里的人，你们当然要避嫌。来人，把眉千笑抓起来，打入大牢！”董晟睿忽然拍了拍桌子，尚周一立马带着两个力统，凶神恶煞地朝眉千笑走过去。 正在专心磕瓜子的眉千笑一脸蒙圈。 卧槽！老子不过多喝了你几壶罗布麻茶而已，至于那么小气吗！ “且慢！”姜譲不是护短之人，不过他办事一板一眼，看不得人受冤屈，“千笑虽然行事疯疯癫癫、性格猥琐、性取向杂乱无章、并且经常玩忽职守，但是不至于打入大牢吧！” 哥！！譲哥！！！我谢谢你挺身而出帮我说话啊！！！ “性取向杂乱无章”这种说法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他喵第一次听到啊！ “对啊！顶多拖出去杖责八十大板不就好了！”听风也着急道。 妹子！！听风妹子！！！杖责三十大板屁股开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杖责五十大板就和死刑差不多了，你还他喵帮哥申请八十大板？ 哥求你了，你别替哥求情了，给哥一条活路成不？ “等等，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我看谁敢动手抓堂堂一个锦衣卫！”倚雪忽然仗刀来到眉千笑身旁，语气冰冷地低喝道。 这倒是听让眉千笑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倚雪妹子会出来护他，倚雪妹子不是最恨不得他死在哪个角落才对吗？ 看到倚雪妹子英勇地出头护他，眉千笑吓得赶紧磕多几个瓜子压压惊。 “无缘无故，董某当然不可能乱来。”董晟睿从衣襟中抽出一本簿子，扔在桌上，“这是最新的尸检报告，事态紧急，所以在我回来前仵作们加紧尸检出来。” 姜譲拿过簿子翻开，大家一起把脑袋探过去，四面八方五个人一起歪着脑袋看一本簿子的场面奇葩得董晟睿都醉了。这一队到底都些什么人啊，办事能不能严肃一点认真一点？一个一个看会死是吧？ 簿子上记载的是眉千笑发现的那一伙鲸沙帮的尸体的尸检报告，他们认真看完后，只看到一个特别的重点的地方。 副帮主周高卓，死于背后刺入心脏的刀伤，从伤口判断，凶手所用的刀是绣春刀。 姜譲放下本子，指住那关键地方问：“董总事的意思是，你怀疑眉千笑杀了周高卓？” “没错。”董晟睿从头到尾都挂着淡笑，此时却是笑得最欢，仿佛终于让他抓住了案子的重点一般开心。 “上面写着‘制式绣春刀’，那说明任何锦衣卫都有可能吧？”听风皱着眉头反驳道。 “就只看这一线索，确实如此。但再结合尸体出现的位置和死亡时间，却只有眉千笑一人最有可能。”董晟睿又拿了一份他和手下的调查报告中的其中一页，给姜譲等人看。 因为西域之地风干物燥，尸体腐化非常慢，仵作只能判断出人死了不到两天，无法更精准地给出确切死亡时间。而董晟睿另外一份调查结果，周高卓他们是昨天大约中午启程，结合眉千笑的供词，眉千笑刚到了魔鬼城就私自找了另一匹骆驼（眉千笑自己找的借口，在魔鬼城边上发现鲸沙帮私藏的一匹壮年骆驼）往那个方向跑，最终遭遇。 如此一来，按照可能死亡的时间判断，其他锦衣卫要不在魔鬼城或者去魔鬼城的路上，要不正在沙尘暴中挣扎，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唯一有可能杀掉他的锦衣卫，就是随后赶到的眉千笑。 如果眉千笑在那个时候杀掉了周高卓，再把尸体慢悠悠地带回做贼喊捉贼，这是最说得通的一个可能。 “董总事，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偷了把绣春刀，过去捅死了周高卓呢？”眉千笑冤屈得很，不过人家董总事又说得连他都差点信了自己是凶手，他也不能耍赖在地上打滚说“我不是我不是”吧，只能以理服人地反驳，“毕竟是制式的绣春刀而非特制绣春刀，不如查一查之前有没有哪位弟兄弄丢过佩刀？还有，我如果要做贼喊捉贼，那也不该傻乎乎用绣春刀捅死那倒霉货吧？” 制式的绣春刀，锦衣卫人手一把。无论你会不会刀法，都得带上一把，这是身份的象征。例如董晟睿之前带出去的背上两根钢管，就是特制的“绣春刀”了，在拱卫司里头任职大家都可以去申请用好钢打造自己善用的定制武器。 故而一个制式的绣春刀伤口，无法形成直接证据。 “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人丢过刀，库房也没少过刀。董某也考虑过这一点了，还专门又让弟兄们去点一次库房。尚周一！” “属下在！刚刚清点过，库房的刀一把未少！”尚周一昂首挺胸，高声应道。 “听到了么？不过千笑兄弟说的其他可能性还是存在的，所以董某也没说你一定就是凶手，但是得让千笑兄弟受点罪，配合我们调查了。如果随着案情梳理，证明千笑兄弟是清白，董某绝对敬茶赔罪！” “董总事，就算眉千笑真杀了周高卓，也不至于要打入大牢吧？”倚雪突然说道，“鲸沙帮原本就是土贼出身，或许眉千笑出于自保杀了周高卓，那也和贡品一案无关。” “倚雪同僚此言差矣……如果眉千笑真杀了周高卓，那可是和案子大大有关。”董晟睿叹了一口气，但叹气时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看了深感矛盾，“诸位不知道，周高卓乃是影都府的人吧？” “什么！”姜譲几人脸色数变！ 第七十三章 在情在理的推理 “此事除了影都府的人、指挥使、指挥同知和董某外，无人知晓。你们应该知道，影都府派出去的暗卫的身份皆见不得光，身为分驻地总事也只能知道分驻地附近影都府派入的少数暗卫身份罢了，相当机密。现在周大人已死，董某也不怕和你们说。” 董晟睿喝了一口茶，这才细细道来。 “鲸沙帮皆由土匪沙贼组成，即使朝廷背后出力支持，也难免有些担心他们暗地里胡作非为。所以派入一位暗卫悄悄打入鲸沙帮内部，及时反馈鲸沙帮的动向，以便朝廷监控鲸沙帮的所作所为。这些年鲸沙帮也经常做一些帮西域走私违禁品的事情，他们以为朝廷不知道，其实周高卓都把这些事情事无巨细全汇报给朝廷了。不过这都是些小打小闹的行为，运盐贩盐一事从无耽误过，朝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这些年来周高卓在鲸沙帮内调控得当，劳苦功高，早已是三品大官，连我见着都要尊称一声大人。” 八年前他应该还不是那么大的官吧？眉千笑有些感慨，当年他师傅还揍了人家一顿，让人家扇扇子呢……估计这事早被报进朝廷里，为日月神教的罪行又添上一笔。 “这次贡品被劫来使被杀一案，事关重大，董某料到对方可能不走丝绸之路入关，而去拜托鲸沙帮私运，故而早已悄悄联系周高卓大人，让其帮忙侦查贡品的去向。因为董某必须为周高卓的身份保密，而且鲸沙帮的存在也不该随意透露，所以这一切都没有和几位同僚说明白，这点请诸位见谅。” “不不不，董总事没有做错，并不需要道歉！”姜譲连忙摆手道。 一切和影都府暗卫有关的事情都是最高机密，换做是他也一样得向其他锦衣卫保密。 “直到昨晚，正好与你们议完事决定第二天去鲸沙帮驻地之后，董某在夜里收到了周高卓大人的飞鸽传书，上面写着‘贡品有眉目，速来，迟则生变！’。” “你们以为董某为何三更天便出发？正是因为事情紧急啊！原想喊诸位一起同行，但想来诸位远道而来周居劳顿，也该好好歇息一晚，这才自己点齐人马上路。” 我去，这货真不是为了抢功劳才提前出发？眉千笑十分怀疑董晟睿话里对他们的关切之意。但眉千笑也很难看透董晟睿说真还是说假。他这种人一直挂着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家都知道其实是假笑，但人家厉害在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假笑啊！这就好像给自己套了一个假面具，你无法从他的神情中去读取他的真实情感，是悲是喜无人知晓。 听到这里，姜譲忍不住瞪了眉千笑一眼，毕竟眉千笑老和他说董晟睿赶着出发是为了抢功劳。人家是有苦衷的好吗！而且还体恤他们周居劳顿的辛苦不忍喊他们一起去呢！ 眉千笑回了一个眼神，大约意思是：行行行，你肱二头肌大你说是就是。 “眉千笑在不知情下把周高卓当做贼人杀了，也不能怪罪他吧！”倚雪依然不屈不挠道。 倚雪妹子诶，虽然你为哥辩驳的话都比较中肯，但每一句都建立在周高卓是哥给杀的条件之上，会不会太武断了一点呢？你再这么为哥辩护下去，哥都要认为就是自己杀的周高卓了！ “这事恐怕没有那么单纯啊。就目前看来，这案子的眉目应该如此，诸位看董某说的对不对。” “劫贡品一事，极有可能是这批封山教之人为主谋，和鲸沙帮狼狈为奸……” “不对，如果和鲸沙帮狼狈为奸，周高卓应该一早有消息给董总事才对。”倚雪打断董晟睿的话道。 “董某话没说完。”董晟睿笑了笑，接着道，“鲸沙帮和封山教合谋的人，估计是以仇俊艾为首的一小批人。他们受封山教诱惑，贪得无厌，把主意打到了贡品身上。仇俊艾知道周高卓一定不会同意这事，所以压根没让周高卓和大部分鲸沙帮弟子知道。” “仇俊艾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也很安全，杀人劫货的事情交给封山教，他只需要和平常一样接委托人委托的走私货一样把贡品接走便可，到时走私到中原送到接应的人手中，等着收钱就行了。” “可是事情出了偏差，贡品仇俊艾打算暂时放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运走比较保险。但是仇俊艾突然收到了我们这边要去调查鲸沙帮的消息，于是昨天中午匆忙起行。那货放在那好几天了，很多弟兄们进出货仓都抬过搬过知道里面是陶器，等我们去到调查，肯定纸包住火的，到时东窗事发小命不保。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带着愿意跟着他混的兄弟运货走，留下更愿意依赖朝廷的鲸沙帮人员，约定封山教的人在他们走后把他们全部杀光，斩草除根……而仇俊艾带着人干完这一票就隐姓埋名遁隐江湖。” “杀光留守鲸沙帮的封山教，留下来假冒鲸沙帮，如果我们去的人少，直接骗杀就地埋了；如果去的人多再撤退不迟。因为假冒的始终是假冒的，经不住推敲，肯定会被我抓住马脚。” “至于周高卓，见仇俊艾急着走货也就发现了贡品所在，所以连忙飞鸽传书给我。后来肯定用了千方百计，让仇俊艾把他带上，一起运货走私。路上仇俊艾相信周高卓愿意跟随他了，于是把事情全盘托出，周高卓才知道仇俊艾打算背叛朝廷。周高卓再没有信鸽在手，知道我们这边很难追上他们，只好自己独自出手，当场诛杀图谋不轨的仇俊艾一行人。所以仵作这边给出的尸检报告说，除了周高卓之外，所有人都死于周高卓手持的弯刀之下。” “随后不久，眉千笑赶到了，周高卓见眉千笑是锦衣卫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份全盘托出，拜托眉千笑帮忙把尸体带回……然后眉千笑待周高卓背对自己，抽出了绣春刀，一刀毙命……” “这里说不通！眉千笑是锦衣卫，为何还要杀掉公开自己是暗卫事实的周高卓！”倚雪怒道。 “因为眉千笑是对方在我们这边的卧底啊……”董晟睿双眼看向眉千笑，眼神好似已看穿他的一切，“对方如果在我们这边没有人，哪敢做胆大包天的事情？” “怎么可能！是他第一个提出要去调查鲸沙帮，如果他是封山教的人，岂不是故意坏了自己的好事？” “那为何在刚到敦煌他发现我没有调查鲸沙帮的时候没有当场就提出这个建议？而且隔了许久才提议我有没有调查鲸沙帮？这些时间足够封山教和仇俊艾做好我们到来前的准备了！他这种知根知底的人，一眼就以看穿为何我那么久还没破案仍气定神闲，他早就从许多蛛丝马迹猜到我已经秘密锁定鲸沙帮！所以干脆让我光明正大去一趟，总好过秘密调查防不胜防！你没有发现他一提出要去鲸沙帮驻地，当夜周高卓就来紧急传书了吗？没有发现我们忙里忙外，他却故意找理由让自己置身事外，给自己一个可以杀人的时机？而且，竟然能孤身一人找到周高卓他们所在的地方？那里可是死亡沙漠，没有人通风报信他能找得到沙漠中的一支队伍？” “这……” “我调查过这小子，自称丐帮外围弟子，这是一个很难查得清楚的身份。而且恰巧在缺人来西域辅助调查的时候参与拱卫司招聘，一个中原出身的臭乞丐又懂得西域诸多见闻……你说这人值不值得怀疑？” 董晟睿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连倚雪都无话可说了，回头瞪了一眼眉千笑，恨铁不成钢，仿佛这人病入膏肓没救了。 喂，倚雪妹子，你辩不赢别人管哥屁事啊！哥现在就是一个吃瓜群众好吗！ 第七十四章 诡异的案件 案子查到现在，目前展露出来的情况看来，董晟睿确实把众多疑点都解释通了，倚雪再倔也不能无理耍横，只好默默退开。 “董总事，一切暂时只是你的推测，目前证据只能证明千笑有嫌疑，尚不能直接定罪……”姜譲说道。 “对，所以董某也没说定罪。但目前来看，眉千笑嫌疑不小，收押审查董某没有做错吧？” “没有……”姜譲奉公守法，眉千笑真有嫌疑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偏袒半点，“但眉千笑乃是拱卫司锦衣卫一员，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万万不可胡乱定罪，也不可滥用私刑。” “这是当然。这几天诸位总宪来的同僚就当做放一个小假，在敦煌城游玩几天，案件过程有什么新进展必定及时与姜譲兄弟分享。”董晟睿朝姜譲拱了拱手，然后转头朝眉千笑摆手，意思是他也不喊人动手了你自动自觉点，面子上大家都好看，“眉千笑兄弟，请。” 眉千笑耸耸肩，又给自己倒了一壶茶喝完之后，再抓了一大把瓜子和葡萄干才随尚周一离开。 眉千笑被抓入大牢，董晟睿以避嫌之名不与姜譲等人讨论更多正在调查的案情，又问了姜譲等人一些在魔鬼城的细节之后，就开始扯家常了。扯家常他们还不如回去睡觉，姜譲等人识趣地朝董晟睿拱了拱手，道别，然后回客房。 “姜大哥，你真认为人是眉千笑杀的？而且眉千笑是封山教的内应？”回去的路上，听风着急地问姜譲。 姜譲叹了一口气：“没有看到证据之前我不相信，但也不能不怀疑。董总事抓他抓的有理，谁让他莫名其妙出现在那个地方，偏偏周高卓还是被绣春刀杀死。现在只能等案情继续审理，结果出来再证明他是否清白。” “我们就不能去现场查证，为眉千笑证明清白？”倚雪皱着秀眉问道。 “不可！我们是一个小队的同僚，按我朝律法，此案我们必须避嫌。如果我们私自插手，我们避嫌人员找到的证据将视作无效，到时反倒害了他。” 姜譲此话一出，众人都黯然伤神，路上再没有人说话。 …… 姜譲等人走后，尚周一默默地走上前，为董晟睿添了一壶热茶，脸上挂着无法控制的得意。 “我就说，这功劳必定归董总事所有，就凭这个木头脑袋的姜譲，怎么可能抢得走。” “此言差矣。我们路上遭了些罪慢了一步，你看，姜譲他们马上就差点把敌首一网打尽，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这功劳我们半点都分不到。还有那眉千笑，竟还能直接在茫茫大沙漠之中把贡品找到，如果他不是犯人之一，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天意弄人。” “这么说，眉千笑确实是犯人了？！” “嫌疑颇大，大到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一切。” “那我得对他‘严加审问’？” “不能。若是正面反抗的贼人就算了，眉千笑怎么说也是锦衣卫，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一旦用刑就是滥用私刑，姜譲往上边一参，咱们的功劳就得打对折了。” “那怎么办？审又审不得，打又打不得？那案子还怎么破？还不如放了他得了！” “没关系，先把案子其他部分审理清楚便可。一直把他关着，姜譲这些人就没有办法插手，这案子现在已经基本告破了，最终却没有他们半点功劳，不是挺好么。再说，这眉千笑，照目前看来，最大嫌疑人确实就是他，他想洗清冤屈也得找得到证据自证，不然除非李梦瑶在这里，否则谁都没办法保得了他。而且他证明不了清白对我们，甚至整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还能是好事？” “相比派出的使者被名不见经传的山贼砍死这种死得那么憋屈的交代，魔教、走私犯加朝廷内鬼互相勾结的大案子更能让乌孙国满意吧？乌孙国满意，朝廷自然更满意……” “确实如此！”尚周一感同身受。 换做他是乌孙国的人，听说自己的人在路上被名不见经传的土匪砍死，和听说自己的人卷入了一场惊天大阴谋牺牲，当然对后者比较满意。 “但是……如果查清那眉千笑确实是冤枉的话？” “那就放人。再怎么说，他也是咱们拱卫司的人，我们虽然要这功劳，但也不能妄图加害自己的兄弟吧？” “那是自然！”尚周一这才稍微心安。 他是想要这功劳，但也未想过要加害同僚来获得功劳，见董晟睿虽然渴望这份功绩，但仍处于公事公办的心态，心情安定了许多。 这一切发生后，回到客房，姜譲等人均是脸色不佳。虽然眉千笑常让他们讨厌，但好歹也是一个小队，一路来给他们讲过西域三十六国的传说和风土人情，帮他们检查过尸体，带他们走过死亡沙漠……有革命情谊在，就这么被当叛徒给抓了心底多多少少有点难受。 其中最应该给点反应的柳悄悄反倒不吵也不闹，毕竟她是最清楚眉千笑底细的人，这区区拱卫司分驻地的大牢怎么可能关得住他笑哥。若眉千笑待在里头，那就代表是自愿的，没什么好替他担心。 话虽这么说，到了中午，眉千笑进了大牢还没有两个时辰，柳悄悄就溜进大牢里头了探望她的笑哥了。 董总事对眉千笑的待遇倒是相当不错，隔开普通犯人的区域，单独给他开了一个大包间，而且不阻止姜譲等人来探望。 柳悄悄一来到就看到眉千笑隔着木栅栏躺在墙边发呆，她也就蹲在木栅栏外看着他的笑哥发呆。 眉千笑躺在这里不动许久了，他一直在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让他去重组案情，也得出和董晟睿一样的结果，嫌疑最大的凶手就是眉千笑，然后案情的一切都能得到解释。 可惜他就是眉千笑本人，他知道自己没杀人！这就很离奇了。 封山教灭了鲸沙帮的人好解释，这里头最关键的是……为何走私贡品那伙人所有人都死在了周高卓这个卧底的手中？最后周高卓又死在了绣春刀之下？凶手和周高卓上演无间道是吧？周高卓说：其实我是一个差人，啊呸，其实我是一个卧底。然后凶手抽出象征锦衣卫身份的绣春刀说：我原本也想当一个好人……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不过怎么看，最后周高卓死在了绣春刀之下，都让眉千笑嗅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第七十五章 笑哥才最重要 暂无头绪，眉千笑也懒得想了。躺在这里睡懒觉更好，不用去管外面的破事，总之贡品被劫一案封山教肯定脱离不了关系，现在封山教的人落网了，到时也不怕无法给苏孙国交代。 想清想楚之后，眉千笑转了个身，正视他们家悄悄在木栅栏外玩了许久的游戏。 她把铺在牢笼内地上的干草挑了出来，一根接一根绑在一起，做成一个长长的有点儿韧性的软绳子，探到眉千笑的面前，好像逗小猫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眉千笑的头发。眉千笑转成正面后，就开始撩拨脸。顺着那双又大又桃花的丹凤眼，划到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到那单薄细唇之上。 “怎么不找倚雪和听风出去逛街？”眉千笑没好气地张嘴压住干草，要断一截叼在嘴中。 “给笑哥带午餐。” 柳悄悄见眉千笑从沉思中回神了，这才绽放出一个让天地光辉都失色的笑脸，婉如清绝出尘的临水照花人，清扬婉兮，幸得落人间。 啊……感觉自己又被治愈了……管它什么破事呢，看到悄悄的笑颜什么烦心事都被净化了啊……眉千笑眯着眼，一副要升天的模样。 然后就看到柳悄悄把手深入自己衣襟之中，掏出一包切好的手抓肉…… “哥求你了好么？不要再用那个地方携带食品了，虽然那里是很宽敞没错！” “这样才保暖啊，笑哥。” 不是保不保暖的问题啊！而是每当看到你这么搞，都在刺痛着哥的心！怎么会让自家妹妹营养不良胸无二两肉啊！哥受不住自己的良心拷问啊！ 柳悄悄拿出手抓肉后，低下头，几只玉葱细嫩的手指在包装纸上捏来捏去，突然开始不做声。 “行行行，悄悄爱怎样就怎样，哥不说你，悄悄用屁股夹回来的哥照样吃。”眉千笑见惹柳悄悄不高兴，连忙放柔语气安慰道。 不怕天塌不怕地陷，哥最怕悄悄不高兴。连咱们家爱笑的小天使都不高兴，那怎么行！世间不就尽剩渣滓了吗！ 换做平时柳悄悄早就噗嗤一声被逗笑了，笑骂她笑哥胡说八道，她才不会那么脏。 但是柳悄悄依然在那玩弄拿包手抓肉的包装袋，过了一小会才小声说：“笑哥，不如我们回去吧？” “回哪？” 眉千笑神情严肃起来，他们家柳悄悄是真的不高兴了，这事情在他眼里很严重，严重到他在武林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也在所不惜的程度。这一刻，眉千笑方圆百米内的骆驼和马都不安地嘶鸣起来，皆被一股本能感受到的危险感所震吓。 “回白木崖也行。” “怎么了？悄悄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当锦衣卫了？” “还行。” “还行不就得了，悄悄不是说要行侠仗义维护世界和平么，当锦衣卫正好满足你的心愿。” “悄悄很想行侠仗义没错，但是如果和笑哥相比……笑哥不受苦更重要。”柳悄悄虽然低着头，声音也很小，但是语气前所未有地坚定。 “这哪叫受苦，这叫享受！”眉千笑还以为谁得罪了柳悄悄那么大胆，原来只是这点小事，连忙换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坐姿靠在墙边，好似一个土皇帝似得，“你笑哥是来退休的，不是来办案的，进来这里假公济私躺着混些日子岂不妙哉！你再看，这里哪点比白木崖上那些四处漏风飘雨的山窟窿洞差了？” 柳悄悄心思单纯，被眉千笑这么一说，顿时把两者想象出来对比……还真是这里比白木崖要舒服。那个白茫茫一片的地方，一个不小心洗把脸都要把脸给冻伤，睡觉的时候更是不运着内力分分钟就冻成冰雕，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还记得如果大师兄在白木崖的话，她和笑哥最喜欢在大师兄练功的时候偷偷溜到他身边，伸出手来把他当火炉取暖，因为大师兄的九阳神功一运功就好像小火炉一样温暖。为这事没少被大师兄骂，人家好端端在练功呢，这些人跑来胡闹，能不能严肃点！ “所以笑哥不讨厌这里？”柳悄悄抬起头，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再次灵动起来。 “超爱！爱死这里了！哥和你说，一会老董派人来赶老子，老子都不愿走！”眉千笑摆出一副骄傲脸，好像刚发了工资似得。 眉千笑那夸张的演技终于又把柳悄悄逗笑，“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在这单独的囚室中回荡，却是眉千笑觉得最好听的音乐。 等笑得差不多了，柳悄悄才捂着发疼的小腹说：“笑哥，在大牢里头赶都不走，你有病。” 喂！你才有病呢！有这样说你笑哥的吗！ “所以我的午饭什么时候给我啊。”眉千笑没好气地指了指快被柳悄悄捏烂的包装纸，都不知道里面的肉变成肉泥没。 柳悄悄甜甜一笑，站了起来，从木栅栏的粗木与粗木之间的缝隙侧身走了进来，把手抓肉递给眉千笑：“喏。” 啊！！！ 哇！！！ 眉千笑面对这一幕，只想放声大喊！宣泄他心中的苦痛！ 那木栅栏的缝隙很小，就算他用缩骨功侧身过都会被胸部卡住啊！！ 为什么上天要那么残忍，为什么柳悄悄要那么残忍，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一幕！ 好痛啊，哥的心好痛！哥对不起你啊柳悄悄！！改天哥一定会找李梦瑶问她吃啥吃得那么有料，然后哥做给你吃！！ “笑哥你怎么一直抓自己的脑袋啊，头上长跳蚤了吗？” 跳你的头，哥在对不起你胸前的扁平啊！ 折腾了许久，眉千笑才舒坦一口气，拿起拿包肉吃了一块。确实还有余温，味道不错。 “午饭你吃了吗？”眉千笑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不想吃。” “哦。” 然后眉千笑就把肉拿出来往柳悄悄嘴里塞，而眉千笑塞的肉，柳悄悄下意识就张嘴吃下去。 后来这包肉大半都进了柳悄悄嘴里，其实眉千笑刚才就吃过力统送来的午饭了，不想负了她的好意才吃得那么愉快。现在全塞柳悄悄嘴里更好，省得他撑得难受。 吃完了肉，柳悄悄直接往地上的干草一躺，枕在眉千笑的大腿上，扭了半天那纤细的腰肢才调好到她觉得舒适的那个小猫睡姿。 “要睡回去睡吧。” “不，这里就好，已经比白木崖好很多了，不是吗？” “对……” 眉千笑摸了摸柳悄悄的小脑袋，像个傻哥哥般笑了笑。柳悄悄对他的关心，他又如何接收不到，她怎样才能舒心就随她去吧。 等柳悄悄响起均匀的鼻息，眉千笑脱下了自己的锦衣卫武袍，披在她身上。昨天忙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这家伙肯定累坏了。虽然中了点麻骨散的毒，但是眉千笑能看得出柳悄悄很喜欢这种冒险感和抓到坏人的兴奋感。 干活，让柳悄悄睡个好觉。 眉千笑伸出双手，往地上轻轻拍去。 顿时一阵气浪从掌心处盘旋而出，没入地中没有一会，突然从整个牢笼内的地面中喷出。藏在干草中的小虫、蚂蚁、蟑螂、小蜈蚣、跳蚤等等，全数被气浪弹起，空中皆是细小的黑点。眉千笑再伸手虚空一推，又是一阵无形的气浪往前涌出，将所有弹起的小垢物推出了木栅栏。 “抱歉，我们家悄悄不大喜欢你们，所以麻烦你们死一死好吗？” 眉千笑抬起双手，在胸前两掌相对，慢慢合拢。 在牢笼外，左右两边竟然出现两个淡金色的巨型掌型气劲，随着眉千笑的双手慢慢合拢。最终，两个巨型金掌将落在地上的小垢物全部扫到一起，双掌合十，将一切拍成粉末。 若是被少林掌门看到眉千笑把大力金刚掌施展得如此出神入化但只是用来杀虫子，真不知道该赞叹还是该哭泣。 第七十六章 老董审案可损了 眉千笑这两天日子过得潇洒。被抓入这个独立牢房之后，分驻地的人也不怎么闹腾他，顶多来了个锦衣卫同僚简单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姓名、身高、体重、来历还有案发当天的口供，然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不来更好，他乐得清闲。偶尔陪溜进来的柳悄悄睡个午觉，其他时间闲着没事跑隔壁牢房观赏锦衣卫审案，而且还一边啃着从大厅顺来的瓜子一边看血肉模糊的场面，别提多刺激了。 那日在魔鬼城被抓的贼人自然不可能有眉千笑这般待遇，一个个要不闭嘴不说话好似那些精忠义士，要不矢口否认所有罪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都是现行犯，就凭他们敢对姜譲等人动手就已经可以判刑了，哪有资格不认罪，各种严刑逼供的道具都可以用上了。 眉千笑这才第二天来，隔壁牢房这些人已经没有一个身上不是皮开肉绽的，一个个痛得哭爹喊娘。 这些人本来就只是一群盗墓贼，能有几个是铮铮铁汉，第二天就开始有人招供了。 投降就和瘟疫一样，一旦有了一个开头，其他人就会受影响。 老子知道的东西和他差不多，他都已经招供了老子还守着这不是秘密的秘密算什么，白挨揍吗？带着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多人选择招供。 董晟睿的招供手段还特别阴损，玩的是单独招供。 打是一起打，但招供是单独招供。 这样玩可有意思了。 对于这群贼人来说，单独招供的时候伙伴和对方招了什么他们不知道，如果有人招供的信息和其他人的信息对不上，这个人将面临非常残酷的惩罚。 而且最损的是董晟睿给了机会他们串供。 等他们全部单独招供之后，董晟睿故意找出两个人来，说他们的供词和别人出入很大，但是很有意思，然后把其他人又拎出去一顿揍，特别狠地揍……这下那两个人有理也说不清，怎么解释都被当做叛徒。 就和一开始有人招供一样意思，看到有人当叛徒了，其他人自然不愿意吃那个亏，纷纷把不该说的全招了。被董晟睿花点小伎俩，两天内就把这一伙人从内部瓦解，轻松愉快。 所以眉千笑第二天过来看审案，许多人身上的伤特别惨烈，就是董晟睿试探他们是否串供的时候打的。只是一次试探，但却打的比任何一次都惨烈，可怜透了。 因为不时过来看审犯人的过程，所以眉千笑对案情进展知悉得比在外面拥有人身自由的姜譲等人还要清楚。 这群人确实是封山教的人，假冒仇俊艾和周高卓的正是封山教的正副帮主。他们本在中原一带活动，平时分散各地假装平民查探哪里有大墓的情报，有活干的时候才聚拢在一块封山掘地。 前段时间忽然有人找上门来，说要委托他们办一件事，去西域劫一支商队。因为价钱给得非常优渥，封山教的人一听立马就动心了。他们这种人本就是为了求财才敢冒大不韪盗墓，再说封山掘地的时候也没少杀过人，每个人手上都带着几条人命，为了钱专门干一票血腥的也无所谓，那些钱够他们干完马上洗手退隐逍遥自在了……一切都为了利嘛。 问到委托人是谁他们不知道，只知道找上门来的人全身蒙得紧实看不到样子，钱当场就付了一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道上的规矩他们还是懂的，想拿另外一半的钱，就把事情干利索…… 他们也不知道那队商队竟然是外国来使，反正就按照指示，杀人越货，然后假装走私物品委托鲸沙帮走货……但是后来又收到新的指示，说鲸沙帮要帮着拱卫司调查他们，于是又让他们去灭了鲸沙帮。并且留下来假冒鲸沙帮埋伏来魔鬼城的锦衣卫，如果人少就灭了，如果人多就撤…… 封山教在西域的所有行动，都有一个熟知拱卫司和鲸沙帮动向的人下达指令，说明在拱卫司这边，确实有可能有内鬼。 但接下来任由董晟睿他们怎么折磨，他们都说不出这个关键的在西域给他们下指示的联络人是谁。只说在西域指挥他们行动的人只用飞鸽传书，而且用的还是特殊的单程送信鸽子，只要他们头上戴着特殊的头巾自己会找过来，所以压根就没亲眼见过联络人，也没有办法反向联系对方。 “大部分和董晟睿的推理吻合，这个联络人一定是能知晓他们行动的人，是锦衣卫的可能性很大，最后杀了周高卓的恐怕就是这人……但是这人又不是我，那会是谁？姜譲、倚雪、听风、柳悄悄几人可以排除，他们当天都在我的监控之下，我单独行动的时候他们又可以彼此给对方做不在场证明……如果是董晟睿那行人，那么董晟睿的可能性最高。不过以董晟睿的智商，又不可能会用绣春刀杀人，除非他绝对肯定会有个带着绣春刀的倒霉蛋能在漫漫沙漠中找到那堆尸体，然后报案，落得做贼喊抓贼的嫌疑。否则，他自己这个绣春刀持有人也会被重点怀疑。” 眉千笑回到自己的牢房内躺下，自己默默分析案情当消遣。 此时已是午后时分，如果没有意外柳悄悄又要来串门了，他得先回来候着大驾光临这才显得自己是宠妹狂魔是吧。 “再说，如果董晟睿是那个内鬼，他应该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些人指认我是联络人，那我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净冤屈……这不就安安稳稳结案了。但是他没有……啧，那到底内鬼是谁？”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眉千笑忽然坐起身，“一个至少轻功水平和我差不多的家伙，像我偷听隔壁牢房审案这般偷听我们拱卫司议事，又能短时间内来回魔鬼城和敦煌城，去魔鬼城偷听鲸沙帮的情况。也不必每句话都掌控，只要掌握到关键的情报，比如我们准备找鲸沙帮了解案情的时间、鲸沙帮什么时候运送贡品出发等等。至于周高卓被绣春刀杀死，纯粹是一个迷惑调查方向行为，一把曾经被锦衣卫丢失的绣春刀落入某些人手中并不奇怪。只是正巧被我找到了尸体，这才误打误撞变成一次嫁祸……” 眉千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过现在的情况对他越来越不利了，案子的审理进展到这里，杀死来使的凶手被抓到了，但明显还有幕后指使，并且指使封山教杀人劫货的原因也还没查出来。目前整理出来的线索指向案子里存在一个清晰知道拱卫司行动的“联系人”，用绣春刀杀死周高卓也非常有可能就是这个“联系人”，综合这两条线索，他这个出现在周高卓死亡现场的眉千笑的嫌疑非常大。 封山教那批人审得差不多了，线索走到头，所以接下来是不是要对他严加审理了？如果他们决定对他动用酷刑，那他是拍拍屁股逃走好呢，还是把他们揍一顿再逃走好呢，还是偷几斤罗布麻茶和葡萄干再逃走好呢？但是这里瓜子也挺不错啊，不拿点瓜子是不是不大好？ 好烦恼啊，怎么柳悄悄还没来，有她在说不定能给他一个优秀的建议。 忽然，这间囚牢的大铁门打开，走进来一个锦衣卫，神情严肃。 “眉千笑，大人有令，多有得罪了！” “哦？来，让哥看看怎么个得罪法？”眉千笑笑了笑，朝对方勾了勾手指头。 第七十七章 主心骨 今日是姜譲等人来到敦煌算起的第四日，也是眉千笑被打入大牢的第三日。眉千笑离开的第一天，想他……咳咳，总之姜譲等人日子过得不舒坦。 案子的进展，董晟睿让人送了一份卷轴过来，案件大概和董晟睿推理相差不远，只有些许小误差。还有个神秘的幕后黑手现在变成关键，众人看得明白，眉千笑现在情况尴尬了，好死不死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他的解释又完全无法让人信服，这个幕后黑手直指眉千笑。 眉千笑如果找不到合理的证据自证，怕是难以脱身。按目前律法，他作为嫌疑人的证据比非嫌疑人的证据更多，虽然没有决定性证据，但是姜譲也没有办法保他出来，或许最终被定罪也说不定。特别在这种关乎两国之间关系的大案，肯定宁可杀错以前也不愿漏过一个。 正午时分，姜譲等人吃过午饭齐坐在客厢房的大堂，柳悄悄正打算溜出去找笑哥玩，董晟睿却穿着一身红紵丝纱罗衣，衣上飞鱼纹巧夺天工栩栩如生，毫无预兆走了进来。飞鱼纹是传统寓意祥纹之一，酷似蟒，有鱼鳍、龟尾、两角，与龙亦有几分相似。董晟睿穿着如此正式，定是有大事发生。 “见过董总事。”姜譲带头站起，朝董晟睿拱手。 其余队员也都站起来拱手，董晟睿一一回礼。 “董总突然来访，难道是案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姜譲将董晟睿引到他们闲坐的桌前坐下。 “正是没有进展，董某这才过来走一趟。”董晟睿笑容略微收敛，略带严肃。 “哦，所为何事，董总事但说无妨。” “封山教歹徒所知已经招完了，目前线索均有指向一位幕后主使，依姜譲兄弟所见，该当从何下手继续调查？” 董晟睿一番话结束后，姜譲半响没说话。 这案情他们刚才才讨论过，客观来说，这案子再接下去，恐怕得从眉千笑身上下手了，谁让他嫌疑最大。 故而姜譲一时间也难以启齿，过了好半会才凌然道：“该从眉千笑身上入手。” “姜大哥……” 听风和倚雪一起看向姜譲，姜譲摆了摆手：“案子确实该这么查。” “董某答应过姜譲兄弟，而且董某也下不去手，所以董某不会对眉千笑滥用私刑。董某已经将最新审理的卷轴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南京，让指挥使大人定夺。但是如果乌孙国的人来要个说法，董某也不敢隐藏详情，将查得案情全数告知。如若乌孙国的人认为眉千笑有罪，董某只能将眉千笑交由发落……” “怎能如此！眉千笑还未定罪，怎么可以交由乌孙国发落？”倚雪情绪有些波澜。 “这事朝廷早有懿旨，乌孙国有权涉案人员带走发落。这眉千笑，事至如此谁能为他担保他是无辜？你能吗？”董晟睿温和地笑着，沉沉问道。 倚雪无话可说，没有找到证据证明眉千笑清白，她也不敢说眉千笑无辜。 “或者姜譲兄弟能保证吗？”董晟睿转朝姜譲笑道。 “不能。” “此案涉及两邦之交，谁敢保证眉千笑这等嫌疑人无罪？” 董晟睿摊开双手，疑问众人。 “我敢。” 一声宛转悠扬之音突然从外传来，一道深蓝色的倩影迈着一双不断交错的大长腿巧步走入。腿上流苏不断摇摆，不时露出内里初冬雪白。一身深蓝色的武袍贴身又富有弹性，将来人那凹凸有致的傲人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引人遐思。那人相貌精致，鹅蛋脸上黛眉杏眼，一头长发批撒在后，如瀑布般倾泻至柳腰。 相貌是清纯可爱，但那冷酷的气质和相貌形成了反差，散发着摄人的威严之压。 “参见指挥使大人！” 倚雪等人均是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起身拱手参见自己的顶头上司，过了许久才露出一脸惊喜，好似六神无主之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李梦瑶怎么来了？？ 董晟睿最为吃惊，他刚把案子的卷轴派人快马加鞭送出，但是送到南京至少也要三天以上，再等李梦瑶批示送来，乌孙国的人怕是已经把一干罪人都领走了。然后如他所愿，乌孙国更愿意接受自己的使者卷入大案，胜过死在无名之辈手中。到时他再花言巧语让乌孙国息怒，一场两国之危被他独力化解，他董晟睿之名还不轰动全中原！ 这案子的功劳别说姜譲没份，就连李梦瑶都别想沾到一点。 但是没想到，李梦瑶竟然出现在这！ 这实在太出乎他意料了，如果她看到他的卷轴之后再赶过来，倒是很正常，但是现在就出现……说明李梦瑶至少三天前就出发了！三天前那是是什么时候？姜譲等人刚到的第一天吧！那个时候才刚派出姜譲没多久，她又发什么神经心血来潮跑过来？ “参见指挥使大人！”董晟睿回过神来后，脸上挂上无比灿烂的笑容。 再怎么不服李梦瑶，董晟睿也得尊尊静静站起来行礼，无论如何人家就是拱卫司老大，要混到好，绝对不能以下犯上。 “眉千笑怎么成嫌疑人了？我保他。”李梦瑶风行迅雷地走进来，大大咧咧坐在姜譲让出来的位置上，姜譲坐到一旁。 李梦瑶身后还跟着一人，全身包在纱巾之内，没向他们走来，自己走到另一边坐到另外一张空桌上，好整以暇地打量他们。 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讨论，那人也没有自我介绍，故而没有人理会那人。 “指挥使大人，您刚到这里，连案子最新的进展都还没有了解，怎么能武断地觉得眉千笑清白是否不合适？”董晟睿连忙道。 “就因为我在这里，所以眉千笑断不可能会和此案有关。” 李梦瑶伸出手朝一旁的姜譲挑了挑白玉青葱般的秀指，可惜姜譲和木头可能有亲戚关系，没能搞明白李梦瑶的意思，傻乎乎地把自己的脑袋伸过去。 这要是在李梦瑶的书房，这货脑袋肯定要挨板砖了。 古灵精怪的听风聪明多了，连忙把姜譲面前那最新案情卷轴递了过去。 李梦瑶笑着接过，这才用美眸瞪了姜譲一眼，眼神中尽是朽木不可雕的鄙视。 姜譲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他早被李梦瑶这般嫌弃惯了，完全没往心上去。李梦瑶在姜譲心中可是很有威严很可靠的存在，虽然李梦瑶年纪比他小了差不多一轮，但好似任何棘手的事情到了她手上就会迎难而解。 比如这次让他们犯难的眉千笑成为嫌疑人的事件，既然李梦瑶说愿保眉千笑，那么他就相信眉千笑定是无辜，并且李梦瑶有能力为他正名！ “就因为指挥使大人来到这里，所以眉千笑就是无辜的？这是什么逻辑？” 别说董晟睿懵逼了，连姜譲等人都有些蒙圈。 “我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眉千笑这个王八蛋！你们才刚到第一天就飞鸽传书给我说乌孙国在这死了个皇子！老娘能不来吗！”李梦瑶气得青筋都冒出来了，在雪白无暇的小脸上特别显眼，“这西域之地风沙大又干燥，多伤皮肤啊！” “就是就是。”一旁坐着的那人终于说了句话，证明自己不是聋子也不是哑巴。 “我们拱卫司在商议正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李梦瑶好像一肚子气找到了宣泄口，扭头对着那人喷发。 “你刚才最后一句话是在商议正事吗！”那人伶牙俐齿地反驳，似乎没在怕李梦瑶拱卫司指挥使的身份。 “我他喵说是正事就是正事！老娘的皮肤是整个拱卫司最重要最机密的正事！你再废话信不信等会我们用传音入密聊天，让你在这里听个蛋！” 哇呜，好久没听李梦瑶的强悍的发言，果然什么时候听都让人精神一振！指挥使大人的皮肤状况是整个拱卫司最机密的要事这话传出去真的好吗！ 那人气郁攻心，但是没再说话了，懒得和李梦瑶这种彪悍女子一般见识。 第七十八章 圣上特派 李梦瑶竟然是眉千笑唤来的！ 倚雪心中莫名开心了一下，似乎是因为眉千笑难得靠谱了一次而感到欣慰。她想到了，肯定是那天检查尸体眉千笑发现了那个什么‘小太阳’印记，让她去找姜譲回来，而他果断飞鸽传书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传回了南京。 从李梦瑶亲自赶来看来，眉千笑那时当机立断的做法非常正确！ 其实倚雪数次下意识捍卫眉千笑，是因为眉千笑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实则做的事情对他们贡献都非常大。可以说来到敦煌之后，他们其他几人所做的贡献都不如眉千笑十分之一。如果没有眉千笑，他们肯定还在敦煌城附近盲头苍蝇一般不知道上哪碰运气找线索呢。 “所以你说，一个涉案犯人，会不会像个傻x一般主动向我汇报紧急情况，让朝廷把更多注意力投注过来？”李梦瑶一边说一边打开卷轴仔细看了起来。 “但是眉千笑所说的什么‘小太阳’‘红太阳’的标记，我们在敦煌驻扎多年都未曾听说过。属下甚至专程问过路经此地的乌孙国商人，他们都说没有听过这种奇怪的事情……依属下之见，纯粹眉千笑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待乌孙国派人来一问便知道。不过，董总事你能保证这里头没有个万一吗？”李梦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把卷轴看了一部分之后，其实已经大致理解董晟睿的做法了。 这等大事，宁可错杀一百不好漏放一个，特别是无法摆脱嫌疑的时候。 但是李梦瑶的想法不一样，她是一个非常护短和爱护手下的人，没有绝对证据之前，有万分之一是冤案的情况她都不允许发生在锦衣卫身上。况且，眉千笑这种瞬间把握事情轻重缓急的做法，让她很难相信他是此案的幕后元凶。 “属下……不敢。”董晟睿才不会逞强冒险，万一真出个特殊情况乌孙国真有这种皇室秘密，又要被李梦瑶抓住把柄打压他的威望。 虽然李梦瑶没打算要打压他，但是董晟睿回答“不敢”是正确的。 “连圣上都不敢，我倒是想看看你能说敢呢！”李梦瑶冷哼了一声，原本皱眉冷眼对着董晟睿的神色却是缓和了几分，“我一接到飞鸽传书立马向圣上汇报，圣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命我亲自前来侦破此案给乌孙国一个交代，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现在我就需要眉千笑助我一臂之力，为我好好解释‘小太阳’之说，你还不把人给放了？” “属下懂了！” 董晟睿惊出一声冷汗，这事竟然还是圣上下令让李梦瑶亲自来办的，还好他没和李梦瑶怄气说声“敢”，不然得罪的可是皇上了！ 他匆匆跑出去，唤人去放那眉千笑，然后又跑回来坐下。 “周高卓死于绣春刀确实疑点重重。”李梦瑶作为指挥使，拱卫司办过的案子大多都要让她最后审阅一遍，对案子的敏锐感和熟练度都已经炉火纯青，看得又仔细又快，还一下子抓住重点，“但是你所备注的推测怕是要推翻一部分了。你说封山教与仇俊艾私下串谋，最后才导致周高卓在走私贡品的时候孤立无援只能独自杀死仇俊艾等人，后又遇到眉千笑被眉千笑杀死。这确实能说得通案子出现的所有疑点。但是现在封山教给出的证词，他们确实和幕后元凶有勾结，却并没有和仇俊艾勾结。” “是。”董晟睿老实答道。 “那不就得了，周高卓最后杀死仇俊艾等人的理由不对。假设眉千笑是杀死周高卓的元凶，那么他出现在那里是为什么？杀人灭口的话，应该所有人都死于绣春刀之下才对。就算眉千笑知道周高卓是影都府的人，也没有必要专门去那杀周高卓灭口，仇俊艾与封山教没有关系，周高卓就算和仇俊艾起冲突也和案子无关。” “什么？还死了一个影都府的人？”另一桌的那人突然惊讶出声。 “是啊！如果可以我还希望可以再死一个东厂的人以祭他在天之灵！” “李梦瑶，死了影都府的人为何要东厂的人祭他！你再这样侮辱我们东厂，你信不信我朝圣上参你一本……” “信信信，你他喵吵死人了！我们讨论案情老被一个东厂人打断，所以希望死一个东厂人让世界安宁一点行不！” 李梦瑶翻了一个大白眼，拿起卷轴朝那人扔过去。那人气得够呛，但是稳稳接住卷轴之后就不回话了，仔细翻阅起案情来。 众人现在可以猜测，跟着李梦瑶来的那人应该是东厂的人。 “但是，眉千笑依然有嫌疑，暂时只有他一个带着绣春刀的人被证实到过现场。”董晟睿说道。 “当然。不过没有更直接的证据，而且杀人动机搞不明白，不好妄下定论。毕竟他好歹也算是个锦衣卫，不好动手，所以这货我亲自来审算了。” 姜譲等人无不泪目，何等正义凌然公正严明的指挥使大人啊！不让底下手足遭受私刑，不受委屈，难怪那么受拱卫司上下爱戴…… “哦，对了，帮我找块趁手的板砖，不老实交代为什么会晃悠到那队尸体处，看老娘不把他脑浆给拍出来！” 这……是不让别人动私刑，自己来动私刑的意思啊！ 正等着眉千笑被放出来之际，忽然尚周一踉踉跄跄跑入客厢房处，肩膀竟然沾染了一大片殷红：“大人！啊，指挥使大人也在？！大事不好！” “怎么了？”董晟睿眼明手快迅速上前接住尚周一，快速检查尚周一的伤势。 “一队不知来历的家伙突然杀入我们分驻地，此时正在大闹大堂，我们的人完全不是对手，已经被打伤好几人！” “狂妄！哪里来的贼人！” 董晟睿让尚周一去找医生并且召集力统，他先行一步。 李梦瑶作为拱卫司指挥使，被人杀入分驻地大闹就等于在她脸上泼屎羞辱一般，怎么可能顺气！连忙重重拍案而起，飞速冲出。姜譲等人连忙也起身紧跟李梦瑶步伐，分驻地被袭乃是大事一桩，他们作为锦衣卫一员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 另一边。 “哦？来，让哥看看怎么个得罪法？”眉千笑笑了笑，朝对方勾了勾手指。 那下来的锦衣卫走到牢笼前，利索地打开了木栅栏，朝外摆开手：“请。” “嗯……请？”眉千笑挠了挠头，“去别的地方审哥么？” “审？审什么啊。”那锦衣卫比眉千笑还要愕然，“我说之前关着你多有得罪，你现在可以走了。指挥使大人和董总事让你马上去见他们！” “喝，原来指挥使大人来了啊！” 眉千笑一提到李梦瑶，首先想到的是高耸宽阔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壮阔山峰……咳咳，一不小心就舒发自己的信仰了，没办法，李梦瑶着实让人叹为观止，男人总是对童颜巨那啥没有什么抗拒力。 第七十九章 拱卫司的地盘想踩就踩？ 扯远了。 眉千笑连忙冲出牢笼，优哉游哉朝大堂走去，刚才那锦衣卫忘了和他说李梦瑶和董晟睿都在客厢房。 他聪明得很，李梦瑶如果来了，按时间来算，一定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刚刚赶到，这时李大美人肯定是脾气最暴躁的时候。晚一点到，让她先把疲倦引发的暴怒舒发干净，这样比较安全。他还不知道李大美人让大家找砖头来，让她独审眉千笑呢，一肚子火专门为眉千笑留着。 当他走到大堂附近，竟然听见大堂内厮打叫骂的声响，顿时吓得汗毛都根根竖起！ 这李梦瑶果然脾气暴躁啊，打得大堂外都能听见厮杀声，她这把怒火是要把整个分驻地都烧掉是吧？惹不起惹不起……眉千笑惹不起，选择先躲一躲，暂避风头。 他从大堂后方平时董晟睿休息的书房钻入，窜到高堂后方透过屏障朝大堂里头偷看，这一看就有点穿越了的感觉。 我去，李梦瑶什么时候变得浓眉大眼一下巴乱糟糟的胡子，穿着打出半个赤膊的兽皮外衣，壮硕的胸口还长了一堆胸毛，正在那里殴打几个力统？旁边好像还躺着两个锦衣卫呢？ 是他打开眼睛的方式不对吗？ 李梦瑶的胸毛有那么茂盛吗……啊呸！老子又没看过，鬼知道啊！ 神经病！就算他倒立式打开眼睛，俏丽佳人也不可能变这副模样啊！ 所以这位粗猛大汉到底哪位啊！ 大堂另一边，好似还有穿着和粗猛大汉擦不多的人昂首站立，一脸臭屁好像家里粪池里挖到金子那般骄傲。 正当眉千笑考虑要不要出手之时，董晟睿率先杀到，人未至势先到，成功引起了那位粗猛大汉的注意。 再接下来几道熟悉的身影穿入，眉千笑顿时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赶紧又在书房抓了一大把瓜子才凑到屏障后边慢慢吃瓜看戏。 董晟睿冲入大厅的时候已经拎出一杆长枪，犹如大鹏展翅扑向粗猛大汉，连点数道银光，孤枪带起数道银弧，一出手就知道功力不凡。 令眉千笑意外的是，那个粗猛大汉更不简单，挥动手中一把弧状大刀，力大势沉地劈了几刀，轻松将银光全部击灭。 这是西域的刀法，讲究快狠，准不准没那么讲究了。人家都是在马上砍人或者将人家连人带马砍下来，用的刀又大又长，想砍不中人比砍中还难，把快和狠练到极致就行了。 董晟睿一手精妙无比的夺魂枪法以精妙取胜，多走弧线曲线，让人防不胜防。崆峒派武功繁多复杂，枪法剑法有两大系，分别为夺魂门和飞龙门取名。夺魂比较适合短枪或者长剑施展，和中原的江湖中人相斗厉害无比，但是对上对方这种砍人如砍瓜切菜般熟络的凶煞，太过精妙的东西反倒难以发挥优势。 因为人家不会被你精妙绝伦的枪芒迷惑，只管一力降十会！ 咚咚咚…… 长枪大刀磕在一块，巨大的兵器交击声中，董晟睿连退数步，明显吃了大亏。这大汉的水平超出董晟睿想象，董晟睿就算放眼在江湖中也是一流高手，竟然被随便看上去空有蛮力的一位粗猛大汉打退，心中一阵躁郁。 他正准备改变战势，改以刚猛著称的飞龙枪法应对，那粗壮的猛汉竟然豪迈地冲出几步，挥出几道刀影，把跟在董晟睿身后进来的几个人也罩入刀影，厮打在一块，好不威猛！ 这一举动让眉千笑都看呆了。 咱们来看看这位粗猛汉子随后把些什么人拖进战局……第一位选手，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拱卫司第一高手，武功水平怎么样不用说了。第二位选手，拱卫司四十六煞之一姜譲，外号赤胆狂兽，战斗力不差董晟睿。第三位选手，美腿蹬天面具女倚雪，抱歉，眉千笑不知道她外号，只好自己给起一个。这位少女也是一号猛人，在招聘会上眉千笑已经看得出她武功不比拱卫司二把手向日龙差…… 综上所述，加上董晟睿，拱卫司实力最强前五高手这里来了四个，这位猛人是想一个人单挑拱卫司最强战力四人组啊？ 眉千笑都懒得看那位猛人的下场了，这四位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和他单挑，他居然不知死活全挑了，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吗？小心别被打死在这里就行了。 后边进来还有两位拱卫司新晋菜鸟，一位听风，一位柳悄悄。 听风性格活泼，但没见过太多江湖场面，一进来就被满地打滚的受了伤的力统和锦衣卫吓到，东扶一个西拖一个，全堆到角落去。 这心意是好意，但你他喵有强迫症是吧！七个力统加锦衣卫，硬是被他摆成一个并排躺的阵型，还一个人的手必须拍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看起来像在停尸间里的尸体们集体诈尸一样诡异！ 柳悄悄则满腔热血，冲进来一看有人敢揍他们的人，而最狂妄的一个已经被拱卫司最强战力四人组摁到角落粗暴地蹂躏了，她只好把主意打到另外一边的几人身上。 那边站着五个人，也都是兽皮搭肩内里穿着雍华的布衣，身材高大皮肤偏黑，浓眉大眼凶神恶煞。特别是站在最后的一位，身形宽厚，年纪看起来四十上下，脸上蓄起了一大绺胡子，竟还编成了奇怪的辫子，非常长。 那五人看到柳悄悄望过来，他们也注意到了，立刻打醒十二分精神，将那胡辫子大叔护在身后。 别，悄悄，真的别…… 眉千笑在心中祈祷，但柳悄悄还是冲了上去。她兴奋啊，这几天跟着姜譲他们出去查案，每次她都帮不上忙，唯一一次有架打的时候还中毒脚软成了累赘，为此憋着一股子气。现在看到有对手，连忙抽出自己的绣春刀，嘴里想学江湖中人打架那般喊威武的拟声词，结果像小学生去春游一般咿咿呀呀兴奋爬山一样可爱，挥着绣春刀就冲了上去。 我的天，刚才那粗猛大汉所犯的错误你没见着啊，你这一下子挑人家五个，不被人家搓圆按扁？ 眉千笑还以为自己要出手了，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另外那边站前面的像护卫的四个人，分了两个人朝柳悄悄迎了上去。柳悄悄运起了自己日月神教的内功《移花接木》，配上刚学不久的《断水刀法》，因为刀法还不熟悉，招式有些古怪别人也很难看得出她所用的内功是魔教武功。再说，移花接木这玩意很内敛，不注意看很难看得出来。 用上移花接木功力，柳悄悄好歹也能挤入二流高手之列，而这几个人却没有刚才那粗猛汉子一半水平，没两下子就被柳悄悄以一敌二打得节节败退。柳悄悄可高兴了，她很少打架，现在竟然打赢了，而且打的貌似是坏人，兴奋得小脸儿红彤彤，如满山枫叶衬晚霞，明媚动人。可爱的脸蛋还不断傻乐呵着，看得眉千笑心中满满的溺爱感都快溢出来了，就差拍手让大家看看他们家悄悄有多可爱。。 也对，那种高手怎么可能一下子冒出四个呢，是我多心了，啊哈哈哈哈……眉千笑忽然瞄了一眼另一边的拱卫司最强战力四人组，笑声戛然而止……那位粗壮大汉当时作死的时候也和他一样想法吧？说明世事无绝对啊！ 正在想得入神，眉千笑忽然把嘴里瓜子壳大力吐掉，我去，还来！ 另外两位护卫人物见队友顶不住了，对视一眼，也扑了上去。 第八十章 危急时刻，又得你们笑哥站出来收拾烂摊子！ 四个人一起上，柳悄悄就有些扛不住了。 他们都是一路子的刀法，挥着一把大砍刀凭着一股子狠劲一刀接一刀地抡，四把大铁刀抡得虎虎生威。多了两包大刀，身遭空间受到极大的压迫，走技术流的柳悄悄没有办法以身法躲闪，每次用兵器架上一下，都感觉虎口生疼。 这时忽然又冒出一个全身罩着蓝色纱巾的人物，拎着一把长剑跳入战圈，帮柳悄悄接去两个护卫。他使出一套嵩山剑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造诣颇高，让他一个挑了对方四个也不成问题。 这位仁兄眉千笑一早发现他了，在姜譲等人后面进来的，一直矗在角落不说话也不帮忙。这时突然出手，帮的是拱卫司，那么眉千笑就放心。 殊不知眉千笑还是放心得太早。 听风这边安抚好伤员，回头一看，见何处都占着优势插不上手。环视一圈，呀哈，那不是还有一个看起来像头目的胡辫子大叔么！ 她的轻功和倚雪出自一脉，使出轻功飞快朝那辫子大叔冲去，身影算轻盈，但比倚雪少了许多高效迅捷的杀气。 那胡辫子大叔身手和四名护卫差不多，顶多厉害一些些，但对上有点水平的听风，那是半点讨不到好。他抽出腰间一把护手处镶着五颗宝石的腰刀，和听风斗没几招就被打落了。听风一脚凌空抽射，把那把腰刀一脚好似踢蹴鞠一般从大厅门口踢飞了出去。 别说那辫子大叔了，眉千笑都看傻眼了。 这倒霉孩子，暴殄天物干嘛，那刀一看就价值连城，你一脚踢飞搞毛线啊！要踢往哥这边踢好吗！ 失去腰刀的胡辫子大叔更斗不过听风了，被听风轻轻松松举剑架在脖子上。 那位被摁在地上摩擦的粗猛大汉，还有四位护卫，一看老大被抓了，立马好似灌了两瓶春药，脖子处太阳穴处青筋暴起，纷纷疯了似的反扑对手。 听风大喝一声：“全部住手！你们老大在我手中，还不住手！” 说完还用刀怼了怼胡辫子大叔的脖子，顿时刮出一道血……看错，刮出一道泥垢。啧，真恶心。 “@%￥！”那辫子大叔十分镇定，冷冷道了一声谁都听不懂的鸟语，他的那些手下们全部都停手了，十分焦急地瞪着听风。 然后胡辫子大叔指着听风，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绕口令似得话，听得听风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在场那些人听不懂，但是躲在屏障后边的眉千笑听得明白啊！那人说他是乌孙国的昆弥，昆弥是啥，就是乌孙国的国王的意思！乌孙国的昆弥跑来这里干啥啊！你有事派个人来不就得了！送贡品派个皇子，讨说法来个国王，乌孙国莫不是一群智障？？是不是全乌孙皇族都在敦煌送快递领便当才高兴啊！ 卧槽，大家不要冲动，这架打不得啊！眉千笑把瓜子扔了，现在不是吃瓜子的时候。幸好听风聪明，虽然对乌孙国昆弥不敬，但制住了昆弥让大家停手不失为一个非常棒的主意！ 至少现在还没有死人，矛盾还没有到不可避免的程度，一切还有得挽……回你妹啊！听风你想干嘛！ 听风听辫子大叔一顿罗里吧嗦十分不爽，主要是听不懂，怀疑对方用奇怪的语言在骂她。她还真没猜错，对方真的在骂她，而且用的语言十分不堪入耳。乌孙国民风粗蛮嘛，作为国王，自然是粗蛮中的佼佼者。 她用绣春刀刀鞘重重敲了辫子大叔脑袋一记，打得辫子大叔眼冒金星，头上立刻肿起一个大包。紧接着拿绣春刀当剑使，耍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她最喜欢这种花里花俏的手法。然后刀锋一转，把辫子大叔的胡子给割！断！了！！！ “哼，全部贼人都把手中的武器放下，举手投降！否则你们老大就像这胡子一样，一刀两断！”听风威风凛凛道。 听风这一举动迅雷不及掩耳，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乌孙国昆弥，瞪着一双大眼睛好似金鱼似得，显然脑袋当机了。 啊！！！！ 眉千笑要疯了！ 这倒霉孩子，好割不割，你割昆弥的胡子干嘛！！你割他第三只腿都他喵好点啊！ 在乌孙国，只有昆弥能蓄长胡子，长胡子是一种地位的象征！为啥胡子会变成他们地位的象征？因为他们觉得胡子浓密又长的男人，生殖能力特别优秀，咳咳……总之，昆弥的长胡子就和他们圣上的传国玉玺一样重要！ 连胡子都保不住的男人，是没有资格当昆弥的！同时，敢割掉乌孙国昆弥胡子的人，就是乌孙国上下的死敌，不死不休！ 所以宁可割掉乌孙国昆弥的第三只腿，也不能动他的胡子啊！ 眉千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当一个吃瓜观众就行了，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走到这么可怕的一步！ 他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像个神经病一样大喊大叫从大堂后方冲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接着冲到听风身旁，扯开听风大喊一声：“等我来！看老子的黄金右手！” 抓住乌孙国昆弥一下子从窗户处扔了出去，然后大喊一声“贼人休想逃走！啊！！！！”快速拾起那条断落的胡辫子跳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又快又突然，而且还相当诡异，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来，眉千笑和乌孙国昆弥就不见了。 “我呸！那二愣子眉大哥，我们都控制住场面了他还凑什么热闹啊！”听风反应过来后大喊一声，哭笑不得地追了出去。 另一边，李梦瑶四人合力把那粗猛汉子抓住，分出人手又把另外四个护卫擒拿，这边的战斗宣布告一段落。等尚周一带着人马和医生赶到，便是收拾残局了。李梦瑶见眉千笑半天没回来，急忙又点齐人马，出去搜索眉千笑和那胡辫子大叔。 …… 拱卫司敦煌分驻地，停尸间一侧的荒芜了许久的茅房内。 “你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你把老子抓到茅房来想做什么！还有，你们这些汉人，竟然把老子的胡子给割了，老子明天就回去备齐十八万大军，后天杀到你们城前，咱们不死不休！（乌孙语）”乌孙国昆弥蹲在茅厕一角，一只手捏住自己的鼻子，一只手指着眉千笑，骂骂咧咧。 他已经气疯了，割了他的胡子比杀了他还要受耻辱，而且还是整个乌孙国的耻辱！ “明天就备齐十八万大军，后天就杀到我们城前，速度那么快你他喵会飞啊！你有种再大声一点，待会被外边的人发现，抓你回去一顿揍！（乌孙语）”眉千笑拍开他粗短的手指，翻给他一个大白眼，“现在哥给你指一条明路。哥有办法帮你胡子弄好，但是弄好之后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你愿意不。” “你会乌孙语？”乌孙国昆弥愣了愣，“你不是汉人吗？” “会乌孙语的汉人多的是。”眉千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到底愿不愿意？” “不愿意！你们竟敢割老子的胡子！老子明天就备齐十八万大军，后天就杀……” “杀杀杀，我杀你的死人头！”眉千笑抡起手来给了他好几巴掌，好像流氓打架一般乱拍，打得他捂着脸鬼叫，“你连胡子都没了，还备齐十八万大军？回去谁还承认你是昆弥啊！用你那被骆驼蹄子踹过的脑子想想事行不！” 第八十一章 茅房里污搓搓的交易 乌孙国昆弥冷静下来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连胡子都没有了，他就是乌孙国的千古罪人，人民之耻。虽然后面这仗打还是要打，但是与他已经没太大关系了，他回去肯定要被轰下台的。 “你有办法让我胡子复原？”乌孙国昆弥摆正脸，非常严肃地问眉千笑。 他这时才认真打量了一遍眉千笑，这男子有丁点眼熟，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大部分汉人都长差不多，看谁都眼熟。 “有。但是条件是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你的人打了我们的人，我们的人也揍了你们的人，我们的人割了你胡子，但是割了的胡子我帮你重新复原，大家当扯平，咱们中原和乌孙国仍是好朋友，如何？” 乌孙国昆弥仔细想了几秒才说道：“行！我们本来就不想与你们为敌！所以你用什么办法让我的胡子复原？” “胶水。” “卧槽！” 乌孙国昆弥一听就又怒了，和眉千笑在小小的茅房内厮打起来。那乌孙国昆弥又怎么可能是眉千笑对手，眉千笑不用半点武功就又把乌孙国昆弥推倒在角落，一顿流氓甩手拍得他抱头求饶。 “你冷静一点行不！哥的胶水能是普通胶水吗！再闹哥一巴掌拍得你半身不遂你信不信！” 眉千笑见乌孙国昆弥终于安静下来了，重重又拍了他脑袋一巴掌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那个黑檀木制成的盒子，和女孩子装胭脂水粉的盒子一样精致。这玩意严格来说不是他的，是柳悄悄的。他朝柳悄悄借来用后，柳悄悄不要他还，他也就带在身上了。这玩意好用得很，是一瓶特制的胶水。柳悄悄平时易容的时候粘假胡子假喉结，绝对扯不下来，也看不出端倪，靠的就是这玩意。 眉千笑随身带着一个小包裹，贴身收藏，里面带着几件小物件，是他作为魔教三大护法之一，哦，现在已是魔教教主。作为魔教教主的随身物件，可能随时派上用场，所以走到哪都不离身。这瓶特制胶水就是他作为魔教教主随身带着的物件的其中一件。 “胶水顶个蛋用！老子半年洗一次胡子，不，喝酒的时候漏下来的酒就能把胶水洗掉了！”乌孙国昆弥依然用手护着头，呜呜直叫。 “半年洗一次胡子？你他喵够脏的！以后半个月洗一次！”眉千笑又用手拍了乌孙国昆弥俩巴掌，把他那黝黑皮肤的手臂都打出几个暗红色的巴掌印了。 他现在拎着那一大串味道刺激的胡辫子，心中努力压制下去想把它扔进茅坑底下的冲动。 “行行行，半个月洗一次！” “你看好，哥的这个胶水是特制的，用水都洗不掉，只能用某种东西才能洗掉。” “哦？”乌孙国昆弥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把那张黑乎乎的大叔脸凑了上来，“粘力如何？不洗掉能粘多久？用什么才能洗掉？” “只要黏住，你把胡子扯断都拆不开来。不洗掉的话，粘一辈子都行！至于用什么洗掉……据说这玩意主要是用米浆当原料调制的，所以想要洗掉它只有用一种东西才可以。” “什么东西？” “口水。” “卧槽，你们汉人他喵真恶心！” “半个月洗一次胡子的人还有资格唾弃我们？”眉千笑差点一气之下把乌孙国昆弥踹进粪坑里头。 “所以你只要不流口水，这胡子就和原来一模一样，怎么都看不出端倪。如何？” “行！”乌孙国昆弥思考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不会乱流口水，于是同意。 “事成之后，各无相欠！” 眉千笑抬起一只手掌，乌孙国昆弥愣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抬手和他击掌。这叫击掌为盟，他们乌孙国挺常见的一种约誓方式。 两人在这小小的茅坑内，两个炙热的肉体凑在一块，彼此的沉重呼吸投射在对方的肩膀、锁骨、脖子、下巴，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他喵的越来越重…… “好了，搞定！” 眉千笑盖上黏糊糊的胶水盒子盖，两人一起看向乌孙国昆弥的胡子，那是他们在这里花了半个时辰一起完成的杰作。虽然不是把每一根都粘回原位，但是它的胡子够浓够密，大约地粘好压根看不出来怪异。乌孙国昆弥看了几眼觉得挺满意，用力扯了几下，一点都不松动，更满意了。 “很好，你们汉人鬼点子就是多！这胶水是否应该给老子带回去有备无患？”乌孙国昆弥看向眉千笑手中那个黑色小木盒，眼睛发出炽热的光芒。 “没问题！等会你和咱们老大和平谈妥事情，这玩意送你了！”眉千笑笑道。 “哈哈哈哈……好！我们乌孙和中原友谊长存！”乌孙国昆弥内心话是：法克尤。 “哈哈哈哈……你妹刚才还说要兵临城下呢，法克尤！”眉千笑是直接把内心话说了出来。 两人都在为胡子事情完美解决而感到由衷高兴，搂在一起，互相拍打对方的肩膀，互相恭维对方，互相说对方的好话，互相虚伪得令人作呕…… 直到两人松开的时候，才发现出了一点意外。 刚才粘胡子的时候，两人一个用手握住上半截，一个用手握住下半截，两人的另外一只手再去掏胶水涂在胡子上……所以，掏胶水的那只手胶水并没有干。此时相搂之后，意外发生了，眉千笑的左手黏在了乌孙国昆弥的左肩膀上，乌孙国昆弥的右手黏在了眉千笑的右肩膀上！ 如眉千笑所说，这玩意的粘性十分强，他们如果想要拆下来，要不把衣服撕烂，要不把自己的皮扯烂。眉千笑当然不愿意扯烂自己的衣服，这身拱卫司的衣服是他这辈子穿过最贵的衣服了，也是全身上下最贵的东西了；乌孙国昆弥也不愿意扯烂他的衣服，据说他现在这一身是乌孙国知名设计师吖麻麻制作的当前最潮流的一套外出休闲服，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两人都对对方的说法嗤之以鼻，僵持不下。但是这情况还是要解决的啊。 “你，该死的汉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愚蠢的乌孙王，哥叫眉千笑！” “嗯，没钱同志……” 眉千笑骂了一句脏话，老子姓眉，不是复姓没钱！ “你觉得，老子是先吐口水到你肩膀上，还是先吐口水到你左手上啊？”解除胶水的方法乌孙国昆弥还是谨记在心的。 喂！搞半天全用你的口水啊！自己的口水自己不嫌脏是吧！ 第八十二章 您的翻译员小眉已上线 “不不不。阁下贵为乌孙国的昆弥，尊贵无比；再加上来着是客，怎么说也不能让您出这口水。要不还是我来吧！” 眉千笑已经开始从喉咙发出刮老痰的声音，听得乌孙国昆弥心惊胆战。 “滚你个蛋蛋！用老子的！” “卧槽你大爷，用哥的！” 眉千笑又坚决又强势，乌孙国昆弥虽然五大三粗但是被压制在了地上，因为实在太恶心了抵死不从。小小的茅房中发出非常激烈的叫骂和打斗声，终于吸引到外头的注意，啪的一声被推开了门。 “总算找到你们了！”那位找人的力统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慌张加惊恐的。 谁能想象他们整个拱卫司分驻地都在找这两人，当找到人的时候，在茅房就算了，竟然还是一上一下霸王硬上弓的姿势…… 眉千笑和乌孙国昆弥对望一眼，心知他们可能暂时都要这样粘在一起了。 ………… 拱卫司敦煌分驻地的大厅，已经被重新收拾干净。临时抽调来的木匠将因为打斗而弄坏的地方修补如新，指挥使从总宪亲临现场，分驻地上下工作效率都翻了一倍不止。 有人擅闯分驻地并且大闹一番，犯人都被抓起来了，但是眉千笑和对方头目莫名其妙打不知道哪儿去，就连李梦瑶和姜譲等人都得帮忙到处找人。找到后来有人通报他们说找到人了，这才回到大厅。李梦瑶坐在高堂上，姜譲等人和董晟睿左右分立，看着眉千笑和胡辫子大叔勾肩搭背地走进来，眼神都是一片茫然。 “参见指挥使大人！” 眉千笑露出一副谄媚的嘴脸，伸出右手想拱手行礼，但是左手还粘在乌孙国昆弥身上。 他连忙用屁股撞了乌孙国昆弥一下，让他配合点，不然别想要胶水了！ 乌孙国昆弥之前已经和眉千笑通过气，要互帮互助，只好伸出自己自由的左手，配合眉千笑。 但是他不熟悉中原的礼仪，不知道该怎么和眉千笑配合，只好根据自己的想象，和眉千笑十指相握，合力向李梦瑶等人做出一个恭喜发财的动作，提前给大家拜了一个早年。 当时李梦瑶等人的表情那个惊讶加懵逼，别提有多精彩了。 眉千笑自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蠢，但是现在也万分无奈，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互相吐口水在肩膀上搓吧！ 将就地糊弄过去得了。 眉千笑又撇了乌孙国昆弥一眼，让他自我介绍一下。 乌孙国昆弥发出一声冷哼，无比傲娇：“愚蠢的汉人们，老子是乌孙国的昆弥，你们这些渣滓见到老子还不下跪？（乌孙语）” “他说他是乌孙国的昆弥，名叫靡须拊，初次来访不懂礼数才和分驻地的诸位产生些许摩擦，请见谅。”眉千笑翻译道，顺便给了乌孙国昆弥一记顺拐，打得乌孙国昆弥侧肋生疼，脸皱得和苦瓜似得。 别人都以为这是乌孙国昆弥的见面礼仪，纷纷都皱了皱自己的脸，以示友好。顿时就能看见整个拱卫司分驻地的大厅内，几位拱卫司的顶梁柱一起愁眉苦脸，好像家里粪坑炸了一样难过。 自己小命还在别人手上呢，这制杖乌孙王说话还敢大放厥词，换了个老实一点的翻译在这里，他怕是要被暴躁的李大美女剁了他的狗头！ “等等，乌孙国昆弥？！”董晟睿和李梦瑶反应过来后愣住了，惊讶地低喊出声。 堂堂乌孙国的国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来使被杀一事？ “什么叫‘昆弥’？”听风在一旁小声地问。 可惜姜譲倚雪和柳悄悄都没有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他们小队里的西域通正在下面和乌孙国的昆弥勾肩搭背站一块基情四射呢。 “是的。属下和乌孙国昆弥大战了三百回合，好在属下通晓一些乌孙语，一边打一边沟通之下，才搞明白此人乃是乌孙国的昆弥，连忙停战。但是不打不相识，我们俩一见如故，你们看，咱们现在感情多深厚。”眉千笑示意了一下他现在的姿态，和乌孙国昆弥互搭双肩，然后又扭头撇了乌孙国昆弥一眼。 乌孙国昆弥与之对视，疑惑地问：“老子说了不过一句话，你他喵翻译那么长？你们汉人的表达能力怎么那么差？（乌孙语）” “妈了个蛋，哥在介绍你是乌孙国第一美男子啊，昏君！（乌孙语）” “哦，原来如此，你说的对。（乌孙语）”乌孙国昆弥连忙点头，朝李梦瑶等人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帅的笑容。 看到乌孙国昆弥那猥琐的笑容，他们忽然明白了这两人一见如故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物以类聚吧！ “眉千笑你居然懂乌孙语，那太好了！我们正准备唤精通西域三十六国语言的翻译员过来审问他们。董总事，你让翻译员不用过来了。” “但是这眉千笑仍是重点嫌疑人，让他做翻译是否不妥？”董晟睿连忙凑过头去，小声说道。 “你看他和乌孙国昆弥现在这等关系，你觉得他还是嫌疑人吗？”李梦瑶小声回应，“现在还指望他帮我们缓和刚才和乌孙国的冲突呢。” “是。”董晟睿立刻明白李梦瑶的意思，连忙让属下去喊翻译员不用来了。 就算不懂昆弥是什么人，但是听李梦瑶和董晟睿的对话，姜譲等人也都猜到大概了。他们心里都有些高兴，这眉千笑要给他们长脸了啊！ 对方是乌孙国的昆弥，李梦瑶不敢怠慢，连忙亲自走下高台，朝乌孙国昆弥行了一个抱拳礼：“我是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见过乌孙国昆弥。这几位是我的下属……”李梦瑶一一将董晟睿等人介绍了一遍，然后看向眉千笑。 眉千笑的注意力还在刚才李梦瑶走下来时一双在流苏中若影若现的美腿上流连呢，被李梦瑶发现他心不在焉，瞪了两眼察觉到有杀气，这才发现李梦瑶在瞪他。 瞪他做啥，不就瞄两眼而已……哦，对，等着他翻译呢。 “那个……这几位都是拱卫司的大人物，拱卫司是……总之很厉害，你随便和他们打声招呼吧。（乌孙语）”眉千笑张嘴朝乌孙国昆弥说乌孙语之后，李梦瑶的美眸才稍稍消减了火气。 “这娘们腿长屁股大欧派惊人，老子要娶回去当第十九老婆！（乌孙语）”乌孙国昆弥才不理什么拱卫司，径直指着李梦瑶大声说道。 “滚！哥的美女上司，哥都不敢碰一下，你还敢有想法？信不信等会哥用胶水把你第三条腿和你菊花粘起来！（乌孙语）” “卧槽，原来你们汉人还有这么刺激玩法！（乌孙语）”乌孙国昆弥眼睛中绽放光芒，那是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的光芒。 “喂！这是惩罚，不是趣味！你不要觉醒一些奇怪的东西啊！（乌孙语）” 眉千笑顿时觉得心好累。 第八十三章 一笔勾销可好 “他说什么？”李梦瑶被乌孙国昆弥指了一下，然后这两人又噼里啪啦说个没完，秀美立刻就皱了起来。 “咳咳……”眉千笑清了清嗓子，“乌孙国昆弥说，指挥使大人貌若天仙美丽动人，世上难得一见。而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让他觉得指挥使大人和我当真男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前半句我信，后半句是胡扯！”李梦瑶冷哼一声，几乎不过脑袋就说道。 “没错。”眉千笑讪笑道。 眉千笑的老实只换来一片鄙视的眼光。 但哥不胡扯还能怎么办，照直翻译啊？按乌孙国昆弥的这尿性，照原话翻译估计活不过两章就要被李梦瑶砍死，第三章就爆发世界大战，第四章就他喵“本书完”了好吗！ “拿块板砖来！” “是！” 听风迅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黑色的砖块，递到李梦瑶手上。估计是在找人的时候见着顺便帮李梦瑶带回来的！李梦瑶掂量掂量了一下砖块，脸上惊喜一闪而过，西域这边的沙土混合砖更结实更趁手啊！ 听风你这倒霉娃，你有多想看哥被板砖糊脸啊！ “指挥使大人，属下知错了！有外宾在咱们不好自相残杀，给咱们大中原丢脸，您说是吧？”眉千笑连忙求饶。 “等会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收拾你！”李梦瑶觉得眉千笑言之有理，决定饶眉千笑一会。 但是她这话听得眉千笑浮想联翩，等两个人的时候再收拾他呢，诶嘿嘿嘿……好吧，眉千笑只花了两秒就停止了自己的妄想，理智地决定，坚决不能出现两个人独处的时机，否则他会被打成脑震荡的。 “老子的人还被你们抓着，还他喵不放人？”乌孙国昆弥不是瞎子，见李梦瑶等人从高堂上走下来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知道对方忌惮他的身份了，愈加放肆。 其实今天这场闹剧也正是因为这位自傲的乌孙国昆弥弄出来的。 这货自恃是乌孙国的王，平时在自己领土飞扬跋扈惯了，并且其他国家，就算是中原，也都会给他几分面子。这次亲自来到小小的敦煌城拱卫司分驻地，以为自己名扬中原，每个人都认识他，骄傲得连个翻译都不带，直接闯进拱卫司分驻地。 拱卫司，堂堂中原朝廷的第一武力机构，哪是什么人都能闯的。几个力统见这几个西域人不传报一声就想闯进拱卫司分驻地，当然把他们拦下来。敦煌城这边当然有翻译官，但是翻译官是敦煌城官府的人，并没有坐镇在拱卫司分驻地，如果需要翻译官都是派人过去请过来。 好吧，这两边，一边乌孙国昆弥傲慢野蛮，一边力统捍卫拱卫司威名，两边言语不通，没说上几句那乌孙国昆弥就没耐性了，唤人打了起来，攻入拱卫司分驻地。这一打，直接就打到了分驻地的大厅，好不威风！ 然后就被当成贼人，被拱卫司最强战力四人组把他的人揍得一塌糊涂，连自己的胡子都被那个倒霉娃听风给割了，应了一句古话：自作孽不可活。 “乌孙国昆弥说动手是一场误会，麻烦放了他的人。”眉千笑说道，“今天发生的小冲突，他既往不咎。” “行，放人。”李梦瑶大手一挥，相当干脆。 对方有错在先，但他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一笔勾销对大家都好。 这次轮到姜譲和倚雪出言相劝：“指挥使大人，那个大块头武功不凡，放了想再制住不容易……” 李梦瑶悄悄朝他们摇了摇头，意思这事她主意已决。姜譲和倚雪只好分立在李梦瑶两侧，随时准备再来一场恶斗。 在大厅内的几个力统不必董晟睿发话，指挥使大人在这里那自然听指挥使大人的，立马走过去把五花大绑的那几个乌孙国护卫放掉。 “王，您没事吧？（乌孙语）”那个大块头和几个护卫第一时间聚拢到乌孙国昆弥身旁，满脸警惕，“刚才属下见他们把你胡子给割了，怎么又长回去了？（乌孙语）” “你们眼花，老子的胡子好得很！（乌孙语）”乌孙国昆弥捋了捋自己的扎成辫子的胡子，一脸臭屁。 大块头和几个护卫连忙一顿马屁往乌孙国昆弥脸上胡乱地拍，拍得乌孙国昆弥飘乎乎的。 “请问乌孙国昆弥亲自到访拱卫司驻敦煌分驻地，所谓何事？”李梦瑶接着问道。 “哥的上司问你，无缘无故跑来这里讨一顿揍干啥子呢？你堂堂一国之王，带着几个小卒就敢到处乱跑，真不怕死啊你！（乌孙语）” 大块头和护卫们听眉千笑对他们的王说话如此无礼，纷纷瞪大了眼睛。但是乌孙国昆弥现在和眉千笑可以说是绑在同一根绳子上蚂蚱，谁都撇不开谁，连忙朝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 “这位是我们乌孙国第一勇士，名唤乌丹状。有他在能顶一支百人护卫队，老子何惧之有！（乌孙语）”乌孙国昆弥自豪地介绍了一下那粗壮大汉，老实说，这位乌丹状实力确实不错，就算李梦瑶和他对上胜负也是五五分，而李梦瑶是大内排名前十的高手，在江湖中算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老子亲自过来，是因为收到你们通知，我们带着贡品前来的使者在你们这边遇害，这事是真的吗？（乌孙语）” “他说，他是为了来使被杀一事来的。”眉千笑朝李梦瑶转达道。 “嗯。”李梦瑶俏丽的脑袋微微点头，其实她猜到了。不过没有想到竟然乌孙国昆弥亲自来。 眉千笑回头说：“是的，你们的来使在玉门关内不远被贼人袭击，我们找到了十具尸体……（乌孙语）” “十具尸体……如果算上我的儿子，小昆弥靡军屠，我们派出的使者正好十人。（乌孙语）”乌孙国昆弥的神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眉千笑深呼吸了一口气……难怪乌孙国昆弥亲自过来，原来来使之中有一位小昆弥。 小昆弥在乌孙国是副国王的称呼，听起来有些怪异又有些高贵，但是其实没有什么实权，只有身份。换做中原的理解，也就是太子的意思。在中原大门口死了个太子，你说人家国王着不着急？ “指挥使大人……乌孙国昆弥说，他的太子也是出使中原的使者之一。”眉千笑朝众人道。 李梦瑶等人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 第八十四章 昆弥的安排 乌孙国的太子死在中原，故而乌孙国昆弥心急如焚亲自跑来敦煌问个清楚明白，这事这么联系起来，乌孙国昆弥出现在这里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听到这里，大家都明白眉千笑之前说的“小太阳”印记，十有八九是真事。李梦瑶这次真要给眉千笑记一次大功了，要不是他飞鸽传书把这件事紧急汇报给她，很有可能酿成大祸！ 还好她和圣上都把这件事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严肃对待，否则就麻烦了。 董晟睿则半句话不敢吭，之前他可是最大声说眉千笑胡说八道的人。 倚雪却悄悄看了眉千笑两眼，眼中难得没有带着杀气，反倒有些柔情似水。她一直都相信眉千笑没撒谎，现在水落石出，她比眉千笑还高兴。而且眉千笑这次可是帮了朝廷和父皇大忙啊。 “杀害贵国来使的贼人已经被抓获，案情也审查得有些眉目，你坐下我们慢慢说……（乌孙语）” 乌孙国昆弥挥了挥手打断眉千笑的话，说道：“老子想先看看我儿。（乌孙语）” 眉千笑默默点了点头，朝李梦瑶说：“乌孙国昆弥说，他想先看看太子的尸首……” 李梦瑶当然同意，就算乌孙国昆弥不说，她也要乌孙国昆弥帮忙辨认一下尸体，万一搞错了不就闹乌龙。 一行人在董晟睿的带领下来到地下停尸间，下去之前眉千笑和乌孙国昆弥借口上茅房小解，两人在茅房过了一小会才出来，都是气喘吁吁，而且脸色不大好看。但是一直勾肩搭背的手却是放开了，肩膀处都有些湿润…… 乌孙国昆弥一一见过尸首，最后停在了有小太阳印记的尸首前。那尸首身躯遭大刀阔斧折腾过，筋骨尽露，但头部保存还算完好。乌孙国昆弥认出了他爱子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舐犊情深，就算是出身鲁莽西域草原的粗汉子，一样有骨肉之情，一样会为痛失亲人而悲伤。 众人皆不说话，等乌孙国昆弥亲手为他爱子重新盖上白布，才随着他离开停尸间。 “老子要带他们回去，让他们回归他们挚爱的大草原。（乌孙语）”乌孙国昆弥朝眉千笑说道。 乌孙国昆弥进出停尸间相隔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瞬间好像苍老了二十岁，原本放荡不羁的模样变得憔悴不堪。 眉千笑照实翻译，李梦瑶说：“当然可以，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说，我们尽力帮忙。” “再找个安静的地方，老子要谈谈这事。（乌孙语）” 李梦瑶听眉千笑翻译过来后，明白意思，让董晟睿安排。后来众人来到了客厢房一楼，散去闲杂人等关好门窗，只剩李梦瑶董晟睿和姜譲小队，还有乌孙国昆弥的四个护卫和第一勇士乌丹状。 这边是李梦瑶初来到到就用来议事的地方，再次来这里议事她挺有熟悉感。 乌孙国民风彪悍，昆弥一来就动粗硬闯更是显露他脾气暴躁的脾性，本来李梦瑶还担心乌孙国昆弥会因为小昆弥一死而发飙引起两国战争，现在一看乌孙国昆弥很冷静地坐在那，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代表圣上处理这件事，她也很大压力啊！稍有不慎，很可能给匈奴从西面突破中原的机会！到时可就是撼动一国之根基的大危机了！ “其实这次派出小昆弥送贡品入中原，老子是有原因的。（乌孙语）” 乌孙国昆弥环视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眉千笑身上。他即将要说的话是重要机密，他连他的大老婆都没有说过，如今竟然觉得这些中原人有几分可信，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是小昆弥都已经死了，说出来又何妨。 眉千笑照实翻译，以下不表。 “最近西域三十六国不太平。我们乌孙国国土和匈奴相接，说实在的，其实我们乌孙国也算是匈奴的一支血统分支。但是我们更信仰西域文明和中原文明，我们不喜欢匈奴那边的习俗，所以选择慢慢让自己同化到西域之中，与匈奴彻底分裂。而匈奴一族，内里还分为北突厥南蒙古两个区块（匈奴=北突厥+南蒙古），虽然分治但实为一统，合称匈奴。我们和中原都与蒙古相接，首尾牵制，让蒙古无可奈何。所以，蒙古一直视我们为心腹大患。（乌孙语）” “另外还有突厥，与西域三十六国西北面相接，一直蠢蠢欲动，幸得楼兰女王统治有方，这才将他们拒之门外。匈奴一众，就此望西域而兴叹。但是近日，西域三十六国之内似乎有人开始不满楼兰女王的统治，个别国家也开始对楼兰女王的命令阳奉阴违，不知是不是和匈奴有所勾结。老子专门找楼兰女王谈过这事，问要不要等老子出面教训一些不安分守己的家伙。楼兰女王自称有手段处理，她反倒担心老子。据她收到可靠的消息，有人要对我们乌孙国皇族不利。（乌孙语）” “哼，老子从来就没怕过谁，有阴谋诡计尽管放马过来！但是狡兔三窟，人还是要有后着，老子便让未来继承人小昆弥乔装打扮，混入出使中原的使者之中。等去到南京，再公开身份，贡品变聘礼，请求与中原公主联姻。（乌孙语）” 眉千笑心道可以啊，哇塞，别看这乌孙国昆弥又粗狂又狂妄的样子，果然没点政治头脑可就当不上这一国之君啊！ 对于朝廷来说，乌孙国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中最重要的国家，没有他们帮忙牵制蒙古，中原的北域将遭受更大的压力，而西面也会变成整个匈奴势力的突破口。 所以乌孙国如果想要和中原联姻，圣上应该求之不得。但是圣上又是出了名的宠女狂魔，恐怕是不愿把女儿嫁到偏远的大草原去。乌孙国昆弥的做法，就打消了圣上的这层顾虑了。 他送太子进中原，本来就是打算保存革命火种，短时间都不会让他回来了。这就相当于让自己的太子在南京当人质，自动送上门的人质皇上怎么可能不要。乌孙国都表现出那么大的诚意了，皇上也不好不嫁个公主给人家吧？再说，联姻还是必须有的，人家贵为太子，不可能一辈子在咱这当人质。 那么嫁个公主给小昆弥，在南京逗留个几年，生一些娃下来，最好还是男娃。到时小昆弥要回乌孙国了，皇上随便找些理由就可以留下公主和小昆弥的孩子，公主不用远走他方，小娃又变成新的人质……说人质有些不好听了，总之政治不就那么回事嘛。 所以乌孙国昆弥这一找中原当庇护所的布置，十有八九是能成的。可惜小昆弥没能来到南京，才刚入了玉门关就被杀掉，实在可惜。 倚雪低头不语，心思杂乱。 她作为皇族之女自然也明白联姻的重要性。如果那小昆弥成功进了南京，父皇无法拒绝如此大好的机会，联姻一事板上钉钉。父皇膝下有五女，大公主已婚，如果要嫁公主的话当然首选已经十八岁属于超级晚婚的二公主…… 倚雪不自觉回想在停尸间里那具尸首，如果他未遭逢此劫，便是她的夫君了吗？ 想到这里，倚雪不禁生出一抹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的无奈感…… 第八十五章 多手惹祸 “这么看来，这次封山教受雇劫杀乌孙国来使，恐怕就是奔着小昆弥而来的。”李梦瑶呢喃道。 至少他们搞明白一个方向，就是封山教杀人劫货是为了钱，但是雇佣他们杀人劫货的人却很可能不是为了钱。 接下来，换李梦瑶这边和乌孙国昆弥说明案情。 简单说完后，眉千笑概括道：“这事怎么看都是你们西域三十六国窝里斗，有人勾结魔教故意在中原内杀了你儿子，嫁祸到我们中原身上，引发我们两国矛盾。所以这是你们自个的事，别赖我们头上啊。（乌孙语）” “老子香蕉你个芭乐！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汉人见财起意杀了我儿？不找到幕后黑手出来，老子和你们没完！（乌孙语）”乌孙国昆弥像个地痞流氓似得，说话几乎每五个字就夹带一些生殖器官的词汇，为了不被屏蔽，这里就不写出来了。 “卧槽，你这是不讲道理！（乌孙国）” “在老子这没有道理讲！要讲道理，去楼兰女王那里讲！老子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楼兰女王聪明冠绝，让她定夺这事定能还老子一个公道！（乌孙国）” 现在是他们要公道好吗！眉千笑正想再骂几句，李梦瑶又阻止他了，问他忽然又和乌孙国昆弥吵什么东西。 “他说这事也有可能是咱们中原的贼人谋财害命，要我们交出幕后黑手，不然这事没完。如果我们觉得这事不公允，他可以让楼兰女王裁决这事。”眉千笑说道，“他们似乎挺信任那楼兰女王。” “这事情请乌孙国昆弥放心，我们既不会放弃追查幕后元凶，也愿意随乌孙国昆弥参见楼兰女王，说清楚事情原委。”李梦瑶点头说道，“我亲自去。” “指挥使大人，我觉得不用那么夸张吧？这事聪明人都看得明白是嫁祸，何必千里迢迢去见那楼兰女王啊？”眉千笑立马劝道，“这乌孙国昆弥傻不拉几的，属下用黄金右手揍他一顿就安分了！” 中原是你的地盘，到了西域，可就是人家的地盘了，你贸然前去，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拿你生煎还是清蒸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么漂亮的大美人，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这李梦瑶也没少护短帮他，他再怎么不想理会这事，也多少有些关心李梦瑶的。 “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眉千笑不提这遭还好，一说李梦瑶火冒三丈，“关键人物周高卓死于绣春刀之下，这条线索你觉得人家会让我们撇清关系吗？”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人不是我杀的啊！”眉千笑一脸蒙圈，这事对着她吼做啥，说的好似全是他的错一般。 “不是你杀的，但你好端端的带着把绣春刀出现在那里搞毛！你解释得清楚吗！” “解释不清楚。但是现在看来，这周高卓的死好似与人家死了儿子无关，他死了就死了嘛……” “按现在看来，周高卓的死更像是看到了幕后元凶被灭口……你说我该不该说你就是幕后元凶，送给乌孙国昆弥带回去？省得我还得跑一趟西域大漠！” 李梦瑶说是这么说，其实她要去一趟西域倒不是专门为了眉千笑伸冤。这周高卓死得匪夷所思，又隐隐与幕后元凶有干系，身上绣春刀的伤口明显将线索带到了他们拱卫司身上，她不去和楼兰女王解释一下，恐怕双方落下嫌隙，让双方友好关系埋下隐患。 “行，属下明白！”眉千笑无奈挠头，转而朝乌孙国昆弥说，“咱美女老大说了，会和你们去见一趟楼兰女王，另外，我们还会继续追查案子。够给面子你们了吧！现在你们回去洗洗睡，有事再通知你们。（乌孙语）” “嗯……（乌孙语）”乌孙国昆弥这一声好像便秘似得，拖了许久。 “白痴，茅房在那边……（乌孙语）” “茅房你大舅！老子今天不想再听到‘茅房’这两个字！（乌孙语）”乌孙国昆弥凑到眉千笑耳边，小声数道，生怕旁边手下们听见，“老子的胶水什么时候给老子？（乌孙语）” “你这表现还敢和我要胶水？（乌孙语）” “老子说打架一事一笔勾销，难道你还想老子死了小昆弥的事一笔勾销啊！信不信老子明天就备齐十八万大军，后天就……” “别提你那十八万大军了，哥听得耳朵要起茧！今晚偷偷给你，你想哥当众给你啊，昏君！（乌孙语）” “你这渣滓汉人说的有理，今晚悄悄送过来。（乌孙语）” 乌孙国昆弥朝眉千笑挑了挑眉，眉千笑也回以一个眼色，然后相视一笑……看得其他人都有一个大胆猜测…… 乌孙国昆弥说完，朝众人傲慢地环视了一眼，当告别宣告，然后抬头挺胸带头往外走去。他的手下连忙跟上，李梦瑶朝董晟睿低声吩咐了几声，董晟睿也立刻跟上去，要为乌孙国昆弥安排吃住事宜。 对方是乌孙国昆弥，所有安排马虎不得，所以李梦瑶让最擅长交际的董晟睿亲自去才放心。 这些人走后，李梦瑶这才开他们的内部会议。 “眉千笑啊眉千笑，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李梦瑶拍了拍桌子，当先就伸出纤纤玉指指住眉千笑，“我见过各种新晋锦衣卫不懂事惹麻烦的，但没见过能像你这么能惹麻烦的！” “冤枉啊指挥使大人，这关我屁事啊！我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好吗！”眉千笑一副“怪我咯？”的神情，凄凄惨惨戚戚。 倚雪推了推姜譲，姜譲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拱手朝李梦瑶说：“指挥使大人，眉千笑虽然擅离职守罔顾法规了好几次，但来使被杀一事眉千笑表现屡建奇功，属下觉得不该责罚眉千笑。” “我知道。”李梦瑶没好气地摆了摆手，“我只是心情不爽，想找个人骂几句而已。现在心情好多了。” 众人汗。 喂，这个美女上司有点不靠谱啊！有这么随便拿属下出气的吗！ “还有，这边这位我给大家随便介绍一下。”李梦瑶指了指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身影，“我这次来，是受了圣上的委托，全权负责来使被杀一案。而这位，则是东辑事厂二十四督事监之一的‘君子兰’。此事事关重大，虽然由我全权负责，但另外派了东厂的人来行监督之责。” 这监督之责听起来好像比李梦瑶的权威还霸道，但实际上只有监督的义务，没有插手的权利，所以李梦瑶完全不用理会这人的指手画脚。但是有个人在旁边盯着，任谁都会不舒服，李梦瑶也一样，所以一路上没少给“君子兰”白眼看。 派出东厂的人随行，也说明圣上对此事的重视程度。李梦瑶倒是心里有底，拱卫司和东厂向来不和，这“君子兰”回去后汇报的情况怎么着都不可能给他们说好话，所以她也懒得去巴结“君子兰”，该怎么得罪就怎么得罪，反正只要最后结果她弄得妥妥当当，过程他们怎么抹黑她都不怕。 她现在有空暇时间，不忘专门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矗在这里当人形背景的人物，毕竟人家是来监督的，让大家知道平时行为好规矩一些，不要闹出什么家丑让人家汇报上去。 “原来是东厂来的朋友啊，幸会幸会！”眉千笑随着他师傅走南闯北，什么样的惊涛骇浪没见识过，深知无论是敌是友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通马屁过去混点好感度总是对的，边说还边走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漠风沙酷无情，兰兄你这身纱衣穿得十分标准，显得你又帅又酷！哟，兰兄你肩膀稍显单薄了，平时应该吃多点……还好，胸膛够壮实，这胸肌真够通圆的，还挺有……弹……性……” 眉千笑顺着“君子兰”肩膀下顺的手突然停住了，好似触电似得地猛收回回来！ 对方比他反应还大，一手护胸，一手飞快甩了他一巴掌：“放肆！” 第八十六章 家有美男，万事好商量 “我勒个去，这位来自东厂的大人，不是公公吗！！”眉千笑被抽了一巴掌，依然回不了神。 手掌上传来温腻水弹的触感，让他久久不能忘怀……反正这绝对不是胸肌。 “眉千笑，你脑子抽了啊？谁和你说东厂来的就一定是公公啊？长途跋涉，得和我同路共宿好几天，东厂能派个男的或者公公来吗？”李梦瑶真是服了眉千笑，怒极反笑，冷冷地呵呵几声，“姜譲！告诉本官，非礼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回指挥使大人，对朝廷命官不敬，并且当众猥亵清白女子，两罪并罚，该当死罪！”姜譲立马声音洪亮地回答。 哥好歹也是你的队员啊，一听到论罪你那么兴奋搞毛线啊！还真是天生的嫉恶如仇啊！ “好！来人，把眉千笑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是！” 柳悄悄带头冲了上去，一把摁下她的笑哥，将他双手反剪身后。 “悄悄，你也太积极了吧！你笑哥只是一时错手啊！” “笑哥……”柳悄悄神情严肃，可爱的小脸半点笑容都没有，“你淫贼！” 眉千笑差点吐血，他是淫贼，一马当先就淫你了好不！谁知道想交个朋友结果搞出这种意外！这招还是他喵和他师傅学的，说遇到生人拍拍肩膀握个手就成熟人了，以后他再信师傅的损招他吞粪自尽！ “启禀指挥使大人！”倚雪着急地朝李梦瑶拱手说道。 哦，难不成还是最恨他入骨的倚雪要帮他说好坏？眉千笑泪汪汪非常感动地看向倚雪，就算穿着武袍她依然展露姣好的迷人身段，少女优美婀娜多姿百看不腻，要不是好好的脸蛋烧坏哥一定会迷上她的！ “再过两个月要入冬了，现在便是秋后。” “哦哦，原来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便斩了吧！” 喂！倚雪妹子你是来加快哥的死亡时间是吧！ 眉千笑是不知道，在场的妹子居多，他这猥琐的行为犯了众怒。就连李梦瑶都忍不住代入一个女孩子的身份对眉千笑嫉恶如仇，东厂的恩怨都暂时扔到一边。 “大人饶命啊！我是真不知道她是姑娘，哪有姑娘名字叫‘君子兰’的啊！”眉千笑大喊。 “‘君子兰’是外号。人家是华山派高徒，名叫刘云露。剑法儒雅如君子，气质不凡如幽兰，这才得外号‘君子兰’……”李梦瑶没脸看这丢人货，“算了，别关了，直接推出去斩了。” “等等！我朝律法，毁人清白者，好像是可以以身相许赎罪的吧？不如我以身相许，换取云露姑娘清白，云露姑娘觉得意下如何？”眉千笑摇头晃脑，忍不住赞叹自己还有这么棒的脱身之策。 这是他的缓兵之计，以后随便帮这姑娘找个如意郎君，让她赶紧嫁人不就了事。他大师兄好像还是单身吧？便宜他好了！大师兄又酷又帅，肯定能迷得这君子兰找不着北，卖了他们家大师兄之后说不定还能抵了师傅在华山派欠下的账呢！天啊，哥怎么那么聪明！等会脱身之后赶紧联系师傅，一起坑大师兄，啊呸，一起给大师兄做月老！ 哇，众女都惊呆了，竟然还有这种人渣，摸了人家的胸然后厚着脸皮要娶人家！见过采花贼，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采花贼！ “我朝律法，是毁人清白者可以让受害者选择惩罚内容。斩了这淫贼不就便宜了他，我要带他回去，把他净身后留在东厂洗茅房！”刘云露终于从气头上缓过气来了，声音像厉鬼一样渗人。 刘云露这话一出，场内竟然响起了几声掌声，李梦瑶几女当真觉得这种做法很不错呐！ “算了，我看笑哥其实也是无意的，不如刘姑娘就原谅他这次吧。” 最后还是柳悄悄不忍他笑哥难堪，抬头向刘云露求情。终归还是柳悄悄不舍她笑哥要去东厂洗茅房啊，不过也可能柳悄悄不舍她笑哥被净身……谁知道呢。 “那怎么行，奴家的清白怎么办，万一此事传出去了，奴家还怎么嫁人……”刘云露双手捧着脸，用脚轻轻跺地，小女生的姿态表露无暇。 别说眉千笑，连李梦瑶他们都惊呆了。 刚才和眉千笑说话还好像厉鬼索命，现在和柳悄悄说话马上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得，声音娇柔细语，如春雨沐林，又如朝阳回暖，甜得让人浑身骨头酥麻。 “我们绝对不会让此事泄露出去，我保证。”柳悄悄轻轻拍了拍她那瘦扁的胸膛，笑靥如花。 那如沐春风的笑颜，激发人保护欲的清瘦身材，白齿红唇明眸巧鼻的俏脸，当真帅得能让少女脸红心跳。 某位脸红心跳到快窒息的女子轻轻掩面，半扭身躯：“柳公子，你可是做了保证的哦，如果奴家丢了名声，你可要好好负起责任！” 喂，你这是想碰瓷吧！指挥使大人，这贼人好大的胆子啊，当着我们拱卫司的面碰瓷啊！ 眉千笑看向李梦瑶，却正巧看到李梦瑶得意地朝柳悄悄眨了眨眼睛，眼神在说：干得漂亮！ 喂，指挥使大人你别教坏咱们家的悄悄啊！ 什么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就叫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李梦瑶早就知道招了柳悄悄这举世无双美少年肯定能派上用场！这不，把东厂来监督的家伙迷得发骚发浪，咳咳，迷得头晕眼花找不着北！从刚才他们和乌孙国昆弥手下打架的时候李梦瑶就有些惊讶了，这刘云露见柳悄悄有危险立马上去救援。东厂的人是铁定不会帮忙他们拱卫司的，最好他们拱卫司的人因公殉职几个，他们汇报上去的报告写起来更让厂公高兴。原来是被柳悄悄的俊俏迷住了。 抓住了刘云露的把柄，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总之幸亏柳悄悄出卖色相，眉千笑总算是躲过一劫。不过众人看他的眼神都犹如看垃圾一般，这就让他很无奈。 “指挥使大人，属下觉得你孤身前往西域参见楼兰女王太危险了，请让属下陪你一同前往。” 眉千笑这边的闹剧刚结束，倚雪连瞥他一眼都嫌弃，不知为何心中因为眉千笑刚才下流的举动恼怒烦躁，干脆地把话题带回正事。 “我也要去！”听风一听到可以去西域走一趟，眼睛在发亮！ “近年来西域三十六国与中原交好，互相来往密集，所以对中原人十分友好，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危险。”李梦瑶理解情同姐妹的二公主的关心，笑着朝她安慰道，“再说，我也没说要一个人去啊。眉千笑陪我去。” “什么？！”在场的人，就连刘云露都忍不住发出惊讶声。 眉千笑的惊讶声最大：“为什么会扯上我？？？” 第八十七章 能者多劳 “属下觉得，带着这眉千笑比孤身前往更不妥！”倚雪着急道。 倚雪妹子……你这话好伤哥的心……眉千笑感觉自己在倚雪心目中应该连屎都不如吧？ 但是眉千笑没有反驳，因为他也不想去。 虽然能和童颜巨那啥的超级美女上司两个人一起出远门，感觉会很香艳刺激……但是哥真的不想趟这趟浑水，还不如把哥重新关入大牢，等你们把案子办妥才放哥出来，这样的日子才舒服。 “眉千笑就算武功再差，也算是锦衣卫自己人，而且又懂得西域三十六国大部分语言，带他最为合适。而你们则留在敦煌城，辅助董晟睿继续调查此案，这次和乌孙国昆弥的冲突导致我们分驻地的几位锦衣卫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人手短缺，得更多依仗你们。” 哥没那么厉害，哪懂得西域三十六国大部分语言。除了西域三十六现在通用的楼兰语，也就乌孙语能多说几句了，而且会的还大多是脏话，没见哥和乌孙国昆弥三句两头就得骂几声吗，实在是词汇量有限啊！ 不过懂得楼兰语，也足以在西域三十六国内行走就是了。 李梦瑶心意已决，也说的在理，倚雪也不好再多阻扰。谁让她没多学几门外语，关键时刻掉链子，还不如眉千笑这种淫贼。不过她也相信，强势的李梦瑶不会让眉千笑占到半点便宜的，眉千笑敢乱来分分钟把他脑浆都砸出来 “说到案子，那董晟睿好似不大乐意让我们插手。而且他似乎依然钉死眉千笑，把他当做嫌疑人。”听风纳闷地说道，“我们留下来也没用啊。” “案子之前的调查，眉千笑立了大功，而且现在案子背后的动机发生了非常大的改变，和眉千笑的表现形成很大的矛盾，所以眉千笑的嫌疑已经基本可以排除。至于董晟睿那边，晚些我会好好和他说这事。” “指挥使大人，那么我们案子应该往那边着手比较好？”姜譲拱手问道。 “目前以我推测，如果对方是冲着小昆弥而来，那么杀人才是目的，劫货只是幌子。所以把货物送到鲸沙帮委托走私，还有封山教在鲸沙帮驻地埋伏你们，都是想让你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劫货之上，甚至嫁祸给他们让乌孙国昆弥也怀疑或许这只是一次单纯的抢劫事件。我觉得你们还是先从周高卓绣春刀伤口入手调查，看能不能找到除你们之外仍有隐藏的绣春刀。另外，寻找鲸沙帮的活口，调查周高卓和什么人打过交道。我总觉得这个周高卓是被元凶灭口，并且认识元凶，从这里入手或许能追查到元凶的线索。” 李梦瑶不愧是当了好几年拱卫司老大的人，处理事情干净利落经验丰富，并且非常有魄力。她一发话，所有看起来很棘手的问题都好似将要迎刃而解。 “属下明白！”姜譲等人拱手应道。 “那么东厂的督事监大人，你打算跟我去西域还是留在敦煌，来行使你的监督之责？”李梦瑶确定大方向后，转向刘云露问道。 “咳咳……”刘云露纱巾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的眼睛微微瞄了柳悄悄一眼，朗声说道，“当然留在敦煌。我的职责是监督案件，你去西域搞外交，留在这里的锦衣卫才是查案的，我当然也要留下来啊。” 嗯，很好，省得见着她就觉得心烦。虽然对方留下的原因和柳悄悄留守有关，但是李梦瑶依然很高兴自己能撇下这个大麻烦。 “指挥使大人！属下有异议！”眉千笑见大家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连忙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深怕李梦瑶故意忽略他。 “说。” 眉千笑摆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说：“属下近几日因为被关在大牢，身心受创茶饭不思，故而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咳咳……属下觉得，以目前属下的身体状况，怕是无法陪指挥使大人前往……” “哦。本来是一次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刚才眉千笑猥亵朝廷命官，就算受害者不追究我们锦衣卫也不能视若无睹。来人，把他推出去砍了！” “指挥使大人！属下的意思是，就算属下病入膏肓！死在路上！只要指挥使大人有需要，属下也必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指挥使效犬马之劳！”眉千笑那病恹恹的样子立马换做一脸严肃，比姜譲那木头脸还要严肃。 李梦瑶脸上严肃地摆摆手，示意这次放过他，实则心里乐不可支，这人实在太有趣，简直就是活宝。特别是那拍马屁的功夫，甩她手下那群呆子九条街。 …… 当夜，眉千笑孤身来到敦煌城最高级的客栈找乌孙国昆弥，进行不可描述的交易（送胶水）没什么好说的，转而看向拱卫司分驻地总事的书房。 “原来是指挥使大人！请进！指挥使大人如果有事，唤属下一声便可，何必亲自走一趟！” 打开书房门，见来者是李梦瑶，董晟睿吓了一跳。 董晟睿摆出亲切的笑脸，让李梦瑶进入书房坐下，沏茶倒水毕恭毕敬。书房的大门半扇不敢关，虽然李梦瑶是拱卫司指挥使，但同时也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女子，在这年代就算是行走江湖的女子的清白也尤为重要，一点礼数都不能疏忽。 “客厢房到这里，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当散步。你别拘谨，坐下吧。” “是。” 偌大的书房，李梦瑶和董晟睿一左一右分坐两椅子，中间隔着一张木桌，木桌上两个茶杯上冒着淡淡的雾气，在煤油灯的火光中袅袅直起。 “这次案子，你处理得不错，我会照实向圣上汇报，奖赏你有功。”李梦瑶叹了一口气，“眉千笑有嫌疑，你收押也有理，我也不能说你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收押眉千笑，主要是想让姜譲等人无法插手这事。” “属下不敢！”董晟睿连忙站起身，朝李梦瑶单膝跪下，“属下不敢有半点私心……” “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瞒得了我吗？”李梦瑶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不拆穿你那表面恭维的假面具，是因为真心爱才。西域重地，你是最合适的镇守人选，我知道你对没能留在南京夺得指挥同知一职闷闷不乐，但实则你在我和圣上眼中，才是最无可取代的那一位。” “指挥使大人，属下……”董晟睿说不出话来，惭愧地低头不敢抬起，原来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的那点小心思，早被李梦瑶看穿看透。 第八十八章 双重假面 “你想独揽此功劳，好显示你的能耐。其实你大可不必，你能被安排在此地，已是你能力的最大证明。说这些你或许听不进去，这样吧，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待在敦煌，此案结束之后，我会启禀圣上，把你调回南京。拱卫司事忙，一个指挥同知忙不过来，你回南京也将担任指挥同知一职。这样你可满意？” “属下……谢过指挥使大人！”董晟睿依然不敢抬头，但忍不住颤抖的身躯，展示着他此时的内心激动。 “好了，这次案件无论如何都会算作你大功，我会用此功劳为你和圣上谈判，将你调会南京。你真以为把你安排这里是我独裁寡谋的命令？圣上见多识广慧眼识珠，是才是庸看得分明，亲口和我说安排你在此地才让他安心，这才把你派遣在此。好了，多说无益，只要是我拱卫司的人，我就坚决不让任何一位受委屈，你想走那我就想办法安排你回去。所以功劳你不必和姜譲争，你们精诚合作。我明天启程去西域面见楼兰女王，一时半会回不来，案子就依仗你了。” “属下领命！指挥使大人归来之前，属下必当侦破此案！”董晟睿哽咽道。 “回到南京之后，不要记恨向日龙，你们要好好相处。”李梦瑶笑着拍了拍董晟睿的肩膀，起身离去。 作为拱卫司的老大，以小小年纪能短时间内在拱卫司内站稳阵脚，深获众多信任，正是因为她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位锦衣卫，爱护手下如爱护自己的孩子一般。这次如果能解决董晟睿一直以来的抑郁，她被圣上责骂几句又如何。至于派谁来顶替董晟睿，这是个难题，拱卫司内没有任何一人能代替他。但是一位不行，她可以多派几位，以几个人来顶替董晟睿的空缺。 拱卫司内有许多青年俊杰，正愁没有一个能大展拳脚的机会呢，这敦煌分驻地总事的位置，多的是人想拿来当跳板为自己立威信积功劳。总之，她坚信事情能安排好的。 李梦瑶走后，董晟睿默默上前关上书房门，这才抬起那张挂着一成不变假笑的脸，呢喃道：“指挥使大人，我怎么可能记恨向日龙呐……呵呵呵……” “人人都以为看穿了‘笑面虎将’的假笑，都以为自己了解董晟睿心胸狭隘的那点小心机……殊不知，又有几人明白，从他们的注意力放在假面之下的小心机时，就已经被‘笑面虎将’玩弄在鼓掌之间了。笑面虎将的小心机之态，不过是第二层假面具罢了，谁能弄得明白笑面虎将内心真正在想什么呢。”董晟睿走回书房内，床户边上已经多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中的人影，“不愧是董晟睿，将一个贪功好利工于心计的人物刻画得如此精湛，把整个拱卫司玩得团团转，连指挥使都丝毫不怀疑你，难怪深受器重。” “过奖过奖……你此番前来，难道‘薄祜’大人有新指示？”董晟睿张开双手，肩膀上披着的虎斑兽袍挂在墙侧上的倒钩上，身上散发的气质变得森严冷酷，有别于之前好好先生。 “薄祜大人说，董先生杀死周高卓乃多此一举。”那黑影淡淡说道。 “这不挺有趣的吗？”董晟睿依然挂着那抹淡笑，“能把威震武林的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的‘月’玩弄在鼓掌之间，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啊？我还想看看，这‘月’到底能在大牢里待几天才发飙呢，没想到他倒是聪明，早早把李梦瑶从南京唤来，换他自由。” 日月神教，教主任你们行，其下有三位护法，分别是“日”“月”“神”，名号各取日月神教的一字，名震天下。但武林中又没几人见过这三位护法的样子，身份扑朔迷离。有人说，三位护法各有通天本领，并且诡异莫测，“日”武功高强嗜杀狂躁，“月”低调冷酷狡诈多谋，“神”擅长邪术和旁门左道，精通易容。人们之所以都说不出三位护法的容貌，解皆因“神”每次都为他们做好了变装易容，所以神出鬼没抓不到踪迹。 那都是胡说八道！ 少林武当峨眉等那些掌门见过他们的人多着呢！ 但是三位护法不喜欢亮出名号在江湖中跑跳，最主要是怕了他们师傅任你们行，走到哪都有债主。不亮出名堂，也不和任你们行走一块，谁知道他们是谁啊！用个屁易容！ “董晟睿，你应该知道薄祜大人的性格，你自作主张多生事端，若是误了薄祜大人的大事……”那身影冷冷道。 “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麻烦帮在下回禀，请薄祜大人按原计划行事，眉千笑明日就随李梦瑶去西域了。” “那另外一位护法……” “放心，我会把他好好牵制在这里。我说，薄祜大人对此事是否太过小心？就算这三大护法实力深不可测，但在中原只要不在一块，不就能继续计划了吗？何必一定要天南地北将他们调开。” “薄祜大人当真神机妙算，属下过来传话之前他便说董晟睿一定会问这问题。”黑影语气感慨了几分，“日月神教诡秘万分，任你们行行踪飘忽实力高强不说，其下三位护法更是各有所长武功各异，没人搞得明白他们到底学的是什么绝学。薄祜大人非常怀疑他们有特殊的联系方式，能彼此随时照应……只有确定完全孤立了任你们行，薄祜大人才好行事。” “这确实很符合薄祜大人的行事风格，谨慎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总之，我这里的事情不会出纰漏，你可以回去告知薄祜大人，一切尽在董某的掌控之中。” “好。‘月’在西域另有安排，‘神’的牵制便有劳董晟睿了。我祝董晟睿，武运昌隆！”黑影说完，化作一道乌烟，从窗口飘了出去，半点声息都没有留下。 董晟睿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伸了一个懒腰：“想要完美隔离一个人，杀了不就最直接吗。听说‘神’擅长的只是伪装，武功不怎么样……干大事，就应该一步到位嘛。薄祜大人行事太过小心，太过小心……” …… 第二日，李梦瑶安排好一切事宜，和眉千笑一人骑了一匹壮年骆驼，和乌孙国昆弥等人一起起行，前往西域参见楼兰女王。 “柳悄悄，哥过没几日就回来了，你在这敦煌别给譲哥惹麻烦了。”眉千笑临行前专门朝柳悄悄说道，一双看起来本就引桃花的丹凤眼朝她挑了挑，一股子邪里邪气。 他要说什么当然只有他们兄妹俩才知道。 柳悄悄性子单纯，做事有些理所当然，没有他看着很容易出大事。如果在别的地方还好，但拱卫司归属朝廷，不好得罪。好在他昨晚专门和柳悄悄交代了一些好玩的事情，估计能让她在这里安分许多天。 在此时，眉千笑是没看到，另一边全身罩着纱巾的刘云露露出来的眼睛，朝他射来充满杀意的视线。 她昨晚难得鼓起勇气想找柳悄悄吃个宵夜，竟然找不到人，找了半天才发现柳悄悄和眉千笑两人玩去了。后来再根据听风的供词，得知这两人走得很近关系很好，两人经常一起吃宵夜一起共处一室，甚至有时通宵达旦……这个淫贼眉千笑，想对我的美郎君做什么！ 柳悄悄露齿一笑：“笑哥才是，不要惹指挥使大人生气，眼睛也不要总是盯着别人衣领内看……” 喂！闭嘴啊！哥那是带着艺术的眼光敬仰山峰的雄伟壮丽，你别说出来啊！ “眉千笑！”不远处李梦瑶用手整了整有些松垮的衣领，白皙的脸蛋布上一层淡粉色，配上那皎洁清纯的五官，犹如黄沙大地上独自盛开的绽艳牡丹。 但是额上爆出的青筋，让眉千笑半点不敢多嘴多看，悻悻然跟在李梦瑶的骆驼后面，低着头骑骆驼前进。 此行西域，怎么才刚开始就觉得不怎么顺利。 第八十九章 西域那座繁华古城 西域三十六国分布在一大片西北大陆上，西北大路不尽是黄沙，也有草原、荒漠、高山、湖泊…… 在西域三十六国中央区域，属于楼兰国的新领地，那里存在一个极为庞大的古城，名唤尼雅。这里既是楼兰国的首都，又是楼兰女王的居住地。由于楼兰女王勤于政事，暗地里还是西域三十六国的首领，又深受其他西域诸国信任，渐渐地，尼雅城成为了西域三十六国经济和政治中心。 如今的尼雅城内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片繁华景象，虽然和南京相比仍有些差距，但已不输杭州、扬州、西安之盛况。这在人口稀少、生活条件较差的西域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这也更显示出楼兰女王的治理有方。 有一行五人走在这尼雅城中。其中四人留着满脸络腮胡不修边幅，他们的皮肤偏黝黑，胡子竟是暗红色。身材高大，行走时双腿显得有些罗圈腿，但走路的步子强劲有力，下盘非常稳健。最后一人皮肤略白，五官深邃，身材在另外四人的厚实映衬下显得修长一些，他的眼睛与其他人不一样，眼珠子像两个晶莹的琥珀珠。 他们走在尼雅城中倒是不显突出，西域之地，混杂着许多人种，像这几位的模样在乌孙、龟兹等国都很常见。 他们在尼雅城内左顾右望，好似从未见过这么繁荣的景象。 “骚！这尼雅城里的娘们，肤白柔嫩，腰细臀翘，看得老子一肚子火快要压不住了！”其中一个红须壮汉声音低沉，说着路人听着都有些陌生的语言。 “就是，没想到这尼雅城也能那么热闹，和咱们的大草原相比真是好大差别……”另一个红须壮汉笑道。 五光十色的光景确实让他们兴奋无比，其中一个红须壮汉趁别几位废话的时候，径直走出了队伍，走往一旁的摊贩。那里一位婀娜多姿的楼兰少女正在叫卖罗布麻编织成的布衣，那红须壮汉二话不说走上前，一把扛起少女就往一旁土楼的后方走去。 “啊！做什么！救命！”少女吓了一大跳，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大喊。 热闹的集市中，少女的大叫立刻吸引一大片人的主意力，街道上无论裹着纱巾的、身着草皮兽皮的、穿着金碧辉煌锦衣、中原打扮的路人，纷纷把注意力放到这边。 那白皙男子飞快走到他面前，从红须壮汉手中抢过女子，放下地上，朝她笑道：“抱歉，姑娘，我的朋友和你开了一个小玩笑，你不要介意。（楼兰语）。” “吓坏我了，哪有人这样开玩笑……（楼兰语）”那女子惊魂未定，见到白皙男子英俊挺拔衣着光鲜不像坏人，这才拍着胸口不高兴道。 “哈哈哈，抱歉抱歉……（楼兰语）”白皙男子随手掏出一些西域通用钱币，往少女手上一放，“你卖的衣服他太喜欢了，麻烦来一件他能穿得下的尺码。（楼兰语）” “少主，属下要征服这娘们，泄一泄欲火……”那壮汉大声道。 白皙男子扬了扬手，让他闭嘴。 那女子回到自己的摊贩前，挑了一件特大号的罗布麻布衣，送到白皙男子的手上。几乎同时，一队身穿灰色铠甲的楼兰士兵将他们团团包围。那几位红须壮汉瞬间将白皙男子护在身后，眼中散发一股遮掩不住的狠劲。 “有人报案，发生什么事？（楼兰语）”一名队长严厉地发问。 “治理官大人，刚才这货客人和女子开了一个稍显过分的玩笑，是个误会。（楼兰语）”那女子解释道。 “没事就好，开玩笑有点节制，别乱喊乱叫的。还以为有谁那么大胆，敢在女王眼皮底下犯事。（楼兰语）” 那队长的眼睛在白皙男子等人身上打量了一会，这才带队离开。 白皙男子把少女递来的衣服看都不看，塞到那红须壮汉身上，带头走回道上。 “少主，区区一小队楼兰士兵，我一个人就能将他们撕碎！惧他们作甚！”那犯事的红须壮汉似乎仍对刚才那少女依依不舍，烦躁地埋怨道。 在他眼中，这一条街上的人看起来都弱爆了，他一拳就能放倒三个！按照他的逻辑，谁力气大，女人就该归谁！ “这里不是你们家大帐篷，你能打赢十个，难道能打赢一百个？”白皙男子刚才脸上的谦虚一闪而逝，换上一脸阴狠暴戾之气，“区区几个楼兰美女就晃得你们心猿意马，作为王世子的家臣，你们就这点出息？” “少主，不是我们找借口……但这里娘们确实骚！白嫩的白嫩，娇柔的娇柔，大大的眼睛每时每刻都像在勾引人似得！”一直没做声的那位壮汉喘着粗气道，“欲火难耐啊！” “‘西域多美女，皆自楼兰来。’，楼兰美女多自不用多说，但相传那楼兰女王乃是能让楼兰所有美女都黯然失色，只能沦为繁星衬托皎月之光洁的楼兰第一美女。就你们这德性，一会见着楼兰女王岂不是全都按捺不住自己裤裆，当众狼性大发？”白皙男子冷笑道。 “属下不敢！”四位红须壮汉一起低头称罪，“楼兰女王必是少主囊中之物，我等岂敢觊觎！” “淡定一点。”白皙男子露出一个淫邪的笑容，“那楼兰女王组建的禁卫军皆是女子，并且要求非常高。不但一个个美貌不凡，身材高挑，而且因为常年练武，皮肤紧致有弹性，保证能让你们欲生欲死……等我娶得楼兰女王，把那些美女禁卫军赏你们享用又何妨？所以你们不要误我大事！” “是！”四位红须壮汉皆是咧嘴一笑，有了更实际的目标，他们倒是更愿意克制自己的狂浪。 这几人悠悠荡荡朝尼雅城中央走去，那里矗立着一座在尼雅城内何处都能看见的雄伟的宫殿。 那里，便是楼兰女王的宫殿。 沙泥混合物制成的宫殿，用特制植物提炼色漆油上了纯白色，让那雄伟的宫殿看起来像天上的白云，不应落在凡间。 白色，在楼兰国内代表纯洁高雅，被全西域人民认为是最匹配楼兰女王的色彩。自楼兰女王建立的宫殿使用了纯白色后，全西域三十六国的人民自愿不再使用白色当做自己的房子的外在颜色，他们敬仰他们的女王，让楼兰女王的宫殿成了整个西域的唯一白色建筑。 宫殿内部的构造，参考至中原皇宫，没有皇宫那般巨大豪华，但议事大殿也建立得有模有样。 此时议事大殿内，皇座之下站立着十多位大臣，他们分别来自西域三十六国，穿着不一样的官服。高台上的皇座之处，笼罩了一个巨大的白色通透的白纱帷帐，只能依稀看到里头皇座之上端坐一人，她的身后站着两位扶着腰间弯刀的禁卫军。 高台下众臣正一一汇报着自己上奏的内容，忽然，一名禁卫军在门口摘下自己的铁盔，快步走入大殿。那贴身轻铠反倒衬托出禁卫军高挑曼妙的身段。看到她走入，正在汇报的大臣停下了声音，静寂的大殿内顿时只剩那禁卫军走路时麟甲摩擦和长靴踏地的铿锵声。 她走到近前，朝高台处半跪：“禀告吾皇，蒙古可汗之子，蒙古王世子，铁木真·忽都吉霸前来拜见！” 第九十章 蒙古的王世子 那位禁卫军的话音刚落，在场大臣皆面面相觑，议论声不断。 匈奴民风彪悍，至今仍有食生肉啖鲜血之习性，崇尚武力，觉得武力决定一切，蛮不讲理。对富饶的西域三十六国和中原看到机会便烧杀抢掠，抓到敌国士兵将领便砍下头颅，回去当功绩，接着再做成器皿饮酒，残暴不仁。 因为匈奴的残忍和好战，西域众国和中原皆与其有难以调解的仇恨，平时极少来往。 这时，来拜见的是蒙古王世子，这就让众人更纳闷了。 匈奴国土辽阔，但是游牧民族四处迁徙，广大领土内难以下达统令，于是南北分政，分作北突厥和南蒙古，方便管理。政分两政，但实则一统，蒙古为主，突厥为辅。 他们西域三十六国，领土与蒙古相接的只有乌孙国，所以几乎是乌孙国以一己之力独捍蒙古的骚扰。其他诸国，倒是有不少和北突厥相接，互有征战。 但这蒙古王世子不去找乌孙国昆弥反而找上楼兰女王这来，或者说，来找楼兰女王的不是突厥王世子而是蒙古王世子，这就有些稀奇了。严格来说，和楼兰女王有更多恩怨的，应该是突厥国才对。 也罢，反正都是一丘之貉，谁来都一样。 “宣。”高台上的帷帐传来一声素雅稳重的女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魄力。 台下众臣皆往侧站开一步，挺胸而立，打算给敌国来使一个气势上的压迫。 “是！” 那禁卫军快步走出去，很快，一名高大白皙男子带着四个红须壮汉走到大殿外。 大殿大门昂首站立的两位禁卫军，把手中长戟一横，交错在门口处，拦住他们。 “大殿之内，任何兵器不得带入！（楼兰语）”一名禁卫军怒喝道。 “这娘们够辣，我喜欢！少主，等你娶了楼兰女王，我就要这个！（匈奴语）”一名红须壮汉上前几步，眼睛肆意在那禁卫军身上上下打量。 “收敛一点，你个蠢货。（匈奴语）”白皙男子喝退那红须壮汉，眼睛也不瞧两禁卫军一眼，傲然立于大殿门口，朝内里声如洪钟地低喝，“我乃蒙古可汗之子，蒙古王世子，铁木真·忽都吉霸！我们大草原上的汉子，去哪都不会放下武器！（楼兰语）” “怎么证明你就是那王世子？（楼兰语）”王座上的声音径直传出大门。 那婉转清扬的声音，听得白皙男子忍不住翘起嘴角。只听这声音就让他心花怒放，这形貌神秘的楼兰女王定是一位妙龄女子！ 白皙男子拿出一个木牌，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苍狼白鹿。一位禁卫军伸手接过木牌，送入大殿王座帷帐之内。 苍狼白鹿是蒙古皇族的图腾，在蒙古只有皇族之人能佩戴，帷帐内柔软身段的女子拿起木牌端详了半响，确定无误。 “哼，匈奴小儿竟然敢来这里放肆！”“启禀吾皇，不如直接把这王世子拿下当人质！” 大殿内数位大臣见那王世子不懂礼数，纷纷建议道。 “他们有胆量只五人便深入我们腹地，我们反倒怕了他们不成？放他们进来。（楼兰女王）” 大殿门口的禁卫军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但是皇命不可违，她们移开手中长戟，放这五人进入大殿。但是五人刚步入大殿，刚才门口的两位禁卫军各点了十位禁卫军冲入，分作两列，站在王座之下，严厉肃杀。 忽都吉霸正眼都不看这些小兵小卒一眼，傲慢地走到大殿正中央，稍微抬头，脸带讥笑：“参见楼兰女王。（楼兰语）” “王世子勇气可嘉，只区区几人便深入敌营，就不怕丢了脑袋？（楼兰语）” 王座上的声音在大殿内听得更清晰，忽都吉霸不得不心中赞叹，这女子的声音竟然饱含威严和霸气，颇有君威，实属不凡。如此一来更激发他的征服心，令他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嘴唇。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再说，我亲自来此，楼兰女王应该知道我们确实有大事相告。（楼兰语）” “汝有何事？（楼兰语）” “大喜事。我们蒙古国决定与西域三十六国交好，所以特别派我来，向楼兰女王提出联婚的请求。聘礼已经准备好了，请楼兰国的国师挑个日子，我们即刻成婚。你是王，我是王储，成婚之后蒙古和西域三十六国就是一家人……（楼兰语）” 忽都吉霸的话音刚落，大殿内立马响起一片讨论的声音。 “我们楼兰女王仙姿佚貌、风华绝代、气质高雅，就你们这些还在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也配得上？（楼兰语）”“楼兰女王必定要举世无双的盖世豪杰或英雄俊才才配得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赘！（楼兰语）”“白日梦做到我们这里来，当真痴狂！（楼兰语）” “入赘？我是名门正娶。楼兰女王是西域三十六国的王，待与我结成连理之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该让我来做这西域三十六国之王，她可从旁协助。（楼兰语）”忽都吉霸冷笑道。 “狂妄！（楼兰语）” 大殿内忠臣的声音更大，几乎全是咒骂。这蒙古王世子说话果然够蒙古风格，直来直往，将那司马昭之心弄得路人皆知！ 匈奴一众，打不过西域三十六国和中原联手，随便派个王世子过来联姻，并且直接娶得就是楼兰女王，将整个西域三十六国收入囊中？哪有那么美妙的算盘让你敲得满盘响！ 忽都吉霸咧嘴大笑，回头看向一个个衣着不同的大臣在那里大声嚷嚷，那嗜血的眼光看得众臣有些胆寒。 西域三十六国，真的是如他眼前所见一团和气吗？ 忽都吉霸就真不信西域这三十六国，彼此之间一点矛盾都没有。在三十六国联盟中心的这里，每一国都派驻一位大臣，为楼兰女王协政。但是三十六国的国情不一样，楼兰女王就算恩威并重，又真的能让三十六国的政权都服气？在这里站着的这些人，到底是忠于楼兰女王而协政，还是忠于自己的国王而协政？ 这种联盟体的政权，在忽都吉霸眼中就好似一个大笑话！ “你，乌孙属于三十六国之一，凭什么只让你们一国倾国之力防阻我们蒙古铁骑，而其他诛国在后面优哉游哉享受和平？（楼兰语）”“你，龟兹，国力鼎盛，却要和那些甚至人口不足一万的小国在这里平起平坐？（楼兰语）”“哈哈哈，还有车师尉都国、车师后城国、小宛国等等数国，你们这些还不如我封地中一个小部落大，我提都懒得提你们的名字……你们最近死了王，楼兰女王有特别关心过吗？（楼兰语）” 忽都吉霸一番点名下来，忠臣皆是面色沉重。 几个大国来的大臣脸色不爽，大部分小国大臣低下头，不好再高声乱叫抢风头。 小部分小国的大臣，瞪大眼睛，怒视忽都吉霸：“是你们派人暗杀了我们的王？！” 第九十一章 欺你楼兰无人 “没证没据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楼兰语）”忽都吉霸冷笑道，“我也不过是在路上听到的消息。没想到最近西域三十六国那么不太平，一下子死了九个王，我代蒙古大国为你们感到遗憾。（楼兰国）” “你！” 那些大臣怒火中烧，但是他们确实没有证据指认刺杀他们国王的事情和蒙古有关，甚至之前还都怀疑是不是最近那些和他们关系不好的邻国指使所为。 现在看来，分明就是蒙古国做的好事！ 王座上的女子黛眉紧皱，这蒙古国越来越放肆了。 被杀的那些国王，全都是最死心塌地拥护她的国王。他们西域三十六国也确实不是万众一心，那忽都吉霸挑拨的几句话，全都狠狠刺痛一些大臣的心。那些国力强横的几个大国，明明实力是那些小国数倍，甚至数十倍数百倍，但在她构建的这个联盟体系中，却和其他小国平起平坐，一点特权都没有，所心中没点不爽肯定是骗人的。 看来这忽都吉霸此行，是打算用这么些手段恐吓她就范。 “忽都吉霸，你的联姻请求，本王不同意。你回去吧。待蒙古有真正求和之心的那日，你可再来拜见，否则，你若再出现在我尼雅城内，定杀无赦！（楼兰语）” 王座上的女子收敛怒气，把那木牌拎起，准备扔出高台之下。 但那忽都吉霸却忽然迈开强健的长腿，几个起落就冲上了高台。一众禁卫军反应算快，但是忽都吉霸带来的四位红须大汉拦在高台之下，一时间台下禁卫军们没能冲上高台救驾。 就算她们能冲上去也来不及，忽都吉霸的速度太快，如果他真要对楼兰女王动手，楼兰女王已是一具尸体。 忽都吉霸伸手探入帷帐之中，握住了王座女子细嫩白净的手腕：“不劳楼兰女王动手，我亲自上来取回我的腰牌便是。好嫩滑的手，肌肤吹弹可破，作为你的未婚夫我十分满意！（楼兰语）” 帷帐一侧突然凸起两个尖锐的小拱起，原来是帷帐内两位一直矗立在王座两侧的禁卫军，刺出长枪，枪尖隔着帷帐抵在忽都吉霸的脖子处。 楼兰女王被一只巨掌扣住了手腕，十分不悦，动了动手想挣脱，但纹丝不动。 “大胆！看来你们是不打算活着离开了！（楼兰语）”“来人！禁卫军何在！（楼兰语）” 楼兰女王还未发话，高座下一众大臣感慨怒吼。楼兰女王惊讶地发现，焉耆、龟兹、姑墨、疏勒、莎车等，除了乌孙之外，最大的几个国家派来协政的大臣竟都低头不语，好似没看到忽都吉霸越矩的行为一般。 顿时，楼兰女王的心中产生一股凉意，她正疑虑这蒙古国的王世子哪里来的勇气在这里放肆……看来，他们西域三十六国似乎被蒙古从内部瓦解。 “你现在明白为何你的政权越来越不稳了吗？因为你没有能镇得住他们的武力！就好比现在，堂堂西域三十六国最高权利中心处，竟然连一个能拦得住我的人都没有，你谈何为王？（楼兰语）” 忽都吉霸另一只手忽然用力一卷，连着帷帐一起将颈处的两柄长枪卷入，夹入腋下。被忽都吉霸一转眼拂去了威胁，两禁卫军只好重新出招，但手中那长枪好似卡死在忽都吉霸腋下一般，怎么使力都如石沉大海，连动一下长枪都难。 她们无奈，只好放下长枪，起手去掏腰间弯刀。就在这一刻，忽都吉霸腰间和手臂一起使力，两柄长枪猛地激射而出，各自击中原先的主人，将她们击得倒地不起。 高台下的二十位禁卫军一看高台上的忽都吉霸竟然敢动手，纷纷抽出长枪弯刀，朝那四位守在高台之下的大汉冲去。 那四位红须大汗连腰刀都没有用，看到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袭来，高兴得露出自己的大黑牙。 他们的战法和忽都吉霸如出一辙，将对方的长武器制约在腋下，短武器则各种擒拿，抓住禁卫军便往地上摔去。二十位禁卫军竟然没一会就全被那四位红须大汗摔得七晕八素。在场的协政大臣都是文臣，手无缚鸡之力，以他们的水平上去连搭把手都做不到，看到这般景象只能默默后退，慌张地大喊大叫。 这些蒙古人使用的招式便是蒙古国的国粹之一，名为“搏克”，也就是“摔跤”。来的四名红须大汗皆是蒙古国内数一数二的摔跤高手，普通人十个八个都别想近他们身，就算中原武林高手前来，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刚才这四人和禁卫军们玩摔跤，连热身都不算。但是抱来摔去的，被贴身的姑娘柔软触感挑得欲火高涨，一个个忍不住一把搂起最近的禁卫军入怀，朝她们伸去禄山之爪…… “住手！（楼兰语）”楼兰女王一直忍隐不发，此刻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 帷帐被忽都吉霸卷走扔去，王座上的女子终于完整落入忽都吉霸的眼中。她一直保持着优雅的端坐姿态，就算被忽都吉霸握住手腕，就算就在她身旁发生了打斗，也不见她偏移过身体一点。她全身纯白素雅的绸缎打扮，西域风格的服装款式让她腰间露出平滑的小腹，小露性感。脸上蒙着一条几乎透明的白色纱巾，美丽动人的鼻子和嘴巴隔着纱巾也能看得清晰。她的双眼又大又圆，此时怒火中烧，双眉紧皱，原本应该娇柔可人的丽人露出这般怒容，忍不住让人心生一抹自责。 她的长发，竟然是金黄色，如瀑布一般倾泻至腰间，皮肤更是白皙如雪。那种白，不是深锁闺中的白，而是不同人种天生的白。 楼兰国的人大多是印欧人种，所以五官特别深邃立体。楼兰国皇族，掺杂着白种人的血统，故而肤色胜白雪，发色胜黄金。 忽都吉霸撩开帷帐之后，顿时就被王座之上的丽人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听美人儿喊住手，那生气的模样让他心动，他连忙高声喊：“住手！你们这群王八羔子都住手！再管不住你们第三条腿，老子帮你们剁碎喂狼！（匈奴语）” 那四位红须大汉正享受怀中禁卫军恼怒的娇喝声，被忽都吉霸大喝惊醒，看了看忽都吉霸的神情不是在开玩笑，这才悻悻然放开怀中的姑娘。 “你看，和我联姻，就有强大的蒙古勇士成为你的庇护，以后还会有人不听你话吗？（楼兰语）” 忽都吉霸一边放柔语气，一边伸出手，想轻轻捏住美人的下巴。 但是被楼兰女王一把拍开，怒道：“你敢笑我们楼兰无人？待‘魔童’大人出关，杀死你就好似碾死蚂蚁一样简单！（楼兰语）” “噗哈哈哈啊……”忽都吉霸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猛烈地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痛了，“虚张声势！你们还有‘魔童’吗？” 第九十二章 已无此人 忽都吉霸此话一出，楼兰女王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一直听说打遍西域三十六国无敌手的‘魔童’功成名就之后，在楼兰皇陵之处闭关修行，当一个守陵人……前几日，他那隐秘的修行石屋被砸开一看，里面哪有人，只是‘魔童’的一个衣冠冢罢了！什么‘魔童’，早就已经尘归尘土归土……（楼兰语）” 楼兰女王一直保持着端庄的坐姿，此时终归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怒喝：“胡说八道！（楼兰语）” “我是不是胡说你比我更清楚。其实‘魔童’的秘密也不难揣测。‘魔童’的外表看起来像小孩子，但实际上他的外表是一种疾病。有些人天生残疾，在儿童时期就停止肉体生长，我们唤之‘侏儒症’。患了侏儒症者，除了身材五短如孩童之外，五官也极为扭曲，完全符合‘魔童’凶残小童的外形！所以，大家都以为只是孩童的‘魔童’，其实已经是修炼武技多年的成年人。（楼兰语）” 忽都吉霸看楼兰女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基本已经笃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高台下的众臣，听了忽都吉霸的话后又爆发讨论声。 侏儒症又叫短人症，在西域区域以前，这种情况算是挺常见。那时西域之地资源缺乏，食用水也没有合理安排导致水污染严重，还有食盐食物短缺等问题，故而常有类似短人症或大头症、肿瘤症的人出现。 “魔童”这个传说，对于西域三十六国的上位者来说并不只是传说，相当部分人真实见过“魔童”。但是关于“魔童”的可怕，主要建立在强大实力和迷雾一般的神秘感中。如今忽都吉霸的话，就好似揭开了“魔童”的神秘面纱，他并不是像他们起的名号那般是“和魔鬼一样的儿童”，他只是一个武功高强但是患了侏儒症的可怜人。 当一个神秘的怪物渐渐被揭开面纱，落入现实，那么人们对他的恐惧感将大打折扣。 就像现在，“魔童”实力没有被削弱半点，但是下面那些人心中不会再有那种笼罩全身的恐惧感。武功高强之人，也只是人，而且是换了侏儒症的可怜人，并不是什么无法对抗的魔鬼。恐惧的心情立刻淡化了许多。 “侏儒症患者寿命不长，大多容易夭折。能像‘魔童’那般武功高强，想必他也已经活了挺长年岁了吧？在他寿终就寝之后，你为了继续利用他的威名巩固自己的政权，所以才编了一个‘魔童’闭关修行的谎言……有谁闭关修行八年那么长？千年王八吗！哈哈哈……（楼兰语）” “你胆敢砸了‘魔童’的修行之地，罪该千刀万剐！（楼兰语）”楼兰女王的声音冷冽如厉鬼索命，让人胆寒。 忽都吉霸却是不怕，没有传说中无人可敌的“魔童”，一个娇柔女子再凶又能如何？如果不是确定“魔童”已死，他哪敢如此嚣张！正是没有“魔童”，他们才可以用瓦解楼兰女王威压的计策吞并西域三十六国！ 忽都吉霸正想再说几句，忽然大殿上传来整齐一致的跑步声，回头一看，竟从外跑入五百名肃杀神情的禁卫军。 看到有拎着弓箭的禁卫军们蓄势待发，连高台下那几位红须大汉都有些慌张。他们是摔跤好手擅长近战，现在又没有骑马，远距离攻击最要命。 “小美人别生气，‘魔童’修行之地被砸的事情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听来，对此我也很遗憾。等你和我结婚之后，我一定派蒙古勇士守护那个地方，以后肯定就不会有贼人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楼兰语）”忽都吉霸松开一直抓着的玉香凝脂般的手，顺手抹了一把那柔荑的肌肤，取回那手中属于自己的苍狼白鹿腰牌，“今日一来，只是和楼兰女王打个招呼，见一见我的未婚妻，我们匈奴向来性情豪迈直来直往，如有冒犯请见谅。待‘圣纪’那日，我会带着聘礼过来，当着全西域三十六国的面迎娶楼兰女王，让你风光大嫁！（楼兰语）” 忽都吉霸说完，哈哈大笑往高台下走去。 一众禁卫军提刀握枪，严阵以待，却见高台上楼兰女王挥了挥手，她们气愤至极，也只能让开一条路。 走出大殿，他的几位手下连忙问：“我们这就走了？婚事谈妥了吗，怎么还不洞房？！（匈奴语）” 他们着急少主的婚事，皆因惦记着刚才满屋子身材健美灵动的姑娘。少主的事没成，他们只能看不能吃，心痒难耐啊。 “今天只是来灭一灭她的威风！很快她就会明白，她如果不想西域三十六国化为人间炼狱，就非嫁我不可！哈哈哈……（匈奴）” 忽都吉霸拍了拍手下们的肩膀让他们别废话，这些粗人脑子都不大好使，解释了他们也不明白，好好跟着他走便是了。 大殿内。 待忽都吉霸昂首阔步离开大殿之后，所有在场禁卫军皆脸色铁青眼眶通红。竟然让她们敬爱的楼兰女王遮掩鬓影衣香的帷帐被揭，楼兰女王尊躯更是被贼人当众调戏，令她们羞愧得黯然泪下。 “都退下。”楼兰女王伸手又是一挥，一众禁卫军有条不紊地退出大殿。 受伤的禁卫军也被扶出去治疗。几位宫女飞快地抬着新的帷帐，为王座重新披上。 所有的一切，都很快恢复原样……但是那被忽都吉霸所践踏下去的威严，恐怕无法那么轻易复原了。 “吾皇！那蒙古王世子所说属实？”“‘魔童’大人真的已经仙逝了吗？”“吾皇，那忽都吉霸欺人太甚，行为早已超出‘来使’的礼节，杀之无过啊！”“吾皇，我觉得如果‘魔童’已不在人世，我们和匈奴两国的外交手段应该进行调整，不宜多造事端……”“吾皇，联姻一事或许可以稍微考虑一下。” 西域三十六国各国来的协政大臣，一人一张嘴，一人一个想法，顿时整个大殿好似菜市场似得。 “都退下吧，有事明日再报。麻烦诸位回禀各国国王，‘圣纪’日照原计划进行，各国做好准备。”楼兰女王一声喝令，打断了所有吵杂声。 “是！” 没等众臣退去，楼兰女王已快步走出帷帐，往后方离开，回到自己的书房。 陪楼兰女王回到书房的，还有两位统事的近臣。两位近臣都是楼兰皇族之人，又都是女性，和楼兰女王相当亲近。 “吾皇！为何不杀了那王八蛋！”其中一位忍不住叫嚣道，看样子是气坏了。 第九十三章 有恃无恐 “蒙古王世子胆敢亲自前来，必定有恃无恐，此人，暂时杀不得。”楼兰女王气得雪白脖子上的淡红还未消，她比任何人都想杀掉这个王世子。 “竟敢当众对吾皇不敬，并且出言诋毁‘魔童’大人的声誉，怎可不杀……” “他没说错，‘魔童’大人确实已经不在了。”楼兰女王淡淡道。 两位近臣娇躯一震，皆脸色铁青。 魔童闭关修行一事，确实是楼兰女王掩盖魔童不在这一事实而编出来的谎言。在八年前，楼兰女王下令在皇陵之处建起一座没有门窗的五角型怪异石屋，对西域三十六国国王说魔童在里面闭关，同时背负起守陵人之责。竟然在没有门窗的石屋内闭关，这一怪诞行为又让所有人心中敬畏魔童几分。 然而，这一切都是谎言，那时魔童早就不在了，但为了继续使用魔童之威统治西域三十六国，才编造这个谎言。 直到最近，楼兰国皇陵处，守陵的一百士兵竟然一夜之间被杀光，第二日换岗之时才被发现。皇陵内各列祖列宗之墓没有丝毫破损，但魔童闭关修行之名的石屋却是被破坏，石屋内的秘密怕是要被发现。在那时楼兰女王已经深感不安，但她下令此事不许说出去，并命人悄悄重新打造石屋，所以此事连这些近臣都不知道。 那时她还没想到，竟然是忽都吉霸派人做的好事，毕竟蒙古连乌孙这到坎都没能迈过，谁能想到他们把主意打到西域三十六国中心来。 今日忽都吉霸跑上门来找茬，她终于搞明白了，匈奴打算从内部瓦解西域三十六国。故而搞明白“魔童”到底是否还存在至关重要。少了“魔童”，楼兰女王对西域三十六国的威慑力至少去掉七成。 如忽都吉霸所言，这种多国联盟的政治体系，统治者没有让人恐惧的战力是无法维持的。还不如当初就灭掉所有国家，西域一统来得干脆。但是那种干脆，又有着其他麻烦。八年前，在这两个选择之中，楼兰女王最终选择了前者。因为她相信，联盟体系一荣俱荣的好处，最终会让大家心甘情愿服从。 楼兰女王也确实让不少国家信奉于她的严明精治，但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信服，权利是填不满的黑洞，越有条件的人越忍不住向往。 “即使‘魔童’大人不在，我们三千禁卫军一样能剁了这王八蛋！” “我已说了，他有恃无恐才会亲自前来。你们没见龟兹、焉耆、大宛、大月氏等几个大国大臣的神情吗，心里已经向着那蒙古王世子，恐怕他们私底下已有接触。还没朝我们撕破脸，估计心中还在七上八下，就等着忽都吉霸上门耀武扬威给他们这颗定心丸。 前线一个多月前就传来消息，北突厥大军集结在西北面蠢蠢欲动。这王世子一死，突厥大军肯定借口南下。而龟兹几国早想推翻我等成为联盟之主，到时肯定趁我们内部空虚，反客为主……这忽都吉霸倒是相当看得起我，如果我昏庸当道没看出其中利害，肯定就把他给砍了，他一个尊贵的王世子白送命。” “龟兹这群蠢货，唇寒齿亡他们难道不懂！”两大臣愤愤然。 “匈奴定是给他们许下了难以想象的条件。这些我们没有必要去深究。这忽都吉霸公然放话‘圣纪’节要再来，恐怕到时有什么阴谋诡计。当务之急，马上修书一封送去乌孙国，让其派重兵相助十五日后‘圣纪’节活动。乌孙国昆弥值得信任，乌孙国国力在西域三十六国之中可以一当百，有乌孙国协助定可再压下这群野心蠢蠢欲动的院内野狗！” “是！” …… 而此时，楼兰女王心心念念的乌孙国昆弥正在西域大漠上咆哮。 “你他喵有种再说一遍！（乌孙语）” “再说一万遍都行！你个香蕉芭乐！叫你沿着丝绸之路大道而行，一路上有土烧饼吃，还有瓦遮顶睡得安稳，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能有些异国风情的艳遇！现在呢，你非要说认识一条捷径能走快些，结果这一走把老子的骆驼给走没了！咱们是去楼兰国，不是回你乌孙国，路不熟别瞎带路行不！骆驼你要赔啊！（乌孙语）” “这确实是一条捷径，但谁想会碰上流沙！老子的骆驼不一样没了！去它的羊肚皮子乱串串，难怪是条近路但没人走……（乌孙语）” “没人走就已经很有蹊跷了好吗！用你满是豆芽菜的脑袋想想事好吗！（乌孙语）” 乌孙国昆弥和眉千笑，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沙漠中，互相指着对方的叫骂，脸涨红脖子粗。明明是烈日炎炎，大家都被晒得无精打采，这两人还能那么好精神。 他的几个手下和李梦瑶似乎已经习惯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了，这几天下来，这两人为了各种小事都可以在那吵半天。但也真是妙，这两人的性格绝对是非常投契，骂是天天在骂，但感情一点都没变差！不吵架的时候勾肩搭背一起在那诡异地笑，什么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臭气相投之类的形容词一下子就变得非常恰当了。 李梦瑶还好，听不懂他们对骂的是什么。只是苦了乌孙国昆弥的手下，每天听他们老大叫嚣要揍眉千笑，真要揍了老大又不高兴，各种烦躁。 今天发生的争吵，是因为乌孙昆弥昨天说要离开主道，横穿这片荒漠的一小部分，能更快到达楼兰国。 李梦瑶不认识路无所谓，眉千笑却不大同意。 因为他讨厌别人带他走捷径。 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他和他师傅关于走捷径的故事，全集合起来可以出一本名叫《花样作死》的人类文化历史超精华巨作。 他师傅可能天生就是个混邪门歪道的极品。 去哪都不喜欢走康庄大道，酷爱捷径。他想去哪个地方，稍微辨认一下方向之后就走了，从来就不管是路不是路。 那时眉千笑还天真，总是问他走这边对吗，路好像在那边啊…… 他师傅总是这么说：徒儿你听着，路不在那边，路在脚下。人走得多了，自然就变成路，所以我们这是在当先驱者，为后人开路。 我他喵一脚踹死你才是为后人开路！ 每当他师傅产生“这边看起来似乎比较快”的想法的时候，他们就要惹一次麻烦。 他们曾经误闯当地黑道大帮的宅邸，被护院的八条大狼狗追着咬掉了裤子，捂着光屁股在街上乱跑有碍风化；他们曾经误闯了一位六十好几的寡妇正在洗澡的民房，追出二十条街要他们负责，差点失去他宝贵的贞操；他们曾经误闯一处失足妇女集中地，当然，这个集中地有比较统一的称呼，叫怡红院。而要细说它们各自名字，那就多了，什么环采阁、金美楼、满春院、金凤楼、燕春楼、美仙院、庆元春、潇湘馆、美锦院、新凤院、凤鸣院，咳咳，解释一下，是他师傅去得多他才那么熟，真不是他自己爱去。 那次，他师傅说要把姑娘们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结果把云天宫托他们去找回的琉璃夜光石给送出去逗姑娘了……哇，你们能想象几天后，以风度翩翩闻名江湖的云天宫上下拎着扫帚和杀猪刀，失心疯一般追杀他和师傅好几天的场景吗？ 后来这事件成了《万事通》连续三个星期的主要新闻。能让云天宫这种闲云野鹤笑看红尘的门派集体发飙，日月神教到底有多邪乎啊！ 后来该杂志记者专门找到云天宫宫主访问这件事，据说因为采访回来的稿子全篇都是脏话，不予采用。总之因为这事，日月神教才开始出人头地，往魔教的道路上出人头地…… 嗯，我若是以后再陪师傅走什么捷径，我他喵名字倒过来写！ 第九十四章 沙地奇袭 西域是人家地头，人家昆弥说要走捷径那就走捷径。就算走民主投票制，也他喵是人家人多。 所以能怎么着，跟着走呗。 结果在这死亡沙漠的角落穿行，没走半天路就遇到了可怕的流沙。流沙和沼泽有些类似，沙子下方是松软不结实的沙子，一旦有重于沙子的物体落在上面，就会迅速下陷。最恐怖的是，一旦拼命挣扎会更快陷入其中，富有粘性的沙子和身体贴合后，从沙子里抬起一条腿要用的力量不亚于抬起一间小茅房，相当致命。 他们穿行的这条捷径，正巧就要经过这一小片流沙地。就连沙漠之舟骆驼都无法阻挡大自然的恐怖，踩入流沙地一下子就陷了下去。幸好乌孙国的几位护卫和那第一勇士乌丹状都会点轻功，踩着骆驼扶着他们老大飞快窜出流沙区域，这才没让他们家老大死在这流沙里头。 李梦瑶修炼的是拱卫司一脉的武功，拱卫司的武功讲究轻巧和多变，所以她的轻功也不一般，绝对不比倚雪差。她全力施为，在流沙上如履平地，一把抓住眉千笑的后衣领把他带出了流沙。这里不得不赞叹李梦瑶的干练和聪慧，她把眉千笑扔出出流沙区域后，立刻马不停蹄还返回流沙地，花了好几个来回把骆驼身上载着的食物和水带出流沙地。 救出大部分食物和水已经帮了大忙，至于深陷的骆驼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被流沙吞噬，切身体会沙漠的无情。 李梦瑶做完这一切累得气喘吁吁，扎好的头发都乱掉了，几缕发丝紧贴着她大汗淋漓的俏脸。丝毫没理会乱掉的头发和武袍，她大大咧咧地喝了几口水，任由水流滑过自己精致的下巴，像个男儿一般豪爽。但是眉千笑却觉得这样的李梦瑶散发着更致命的魅力，让眉千笑默默看了李梦瑶好久好久…… “怎么了？”李梦瑶喘了半响气才发现眉千笑一直盯着她看，有些怪异道。 “在心中感激指挥使救命之恩……突然觉得无以为报，想以身相……”眉千笑这才反应过来，立马不要脸地笑道。 “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以后好好为朝廷效力就是对我最大的感恩。还有，看你这么大个人，怎么那么轻？拎起来毫不费力，好似鸡崽似得。” 当然轻啊，哥不偷偷用点轻功不被你勒死啊！有人轻功带人拎后衣领的吗！是有多嫌弃抱一下自己啊！让哥稍微感受一下巨峰之饱满不行吗！ 总之他们出行第三天，就把骆驼给弄没了。 不过省吃俭用，这些干粮和水也足够他们走出沙漠，到时随便经过哪个国进去找市集补充一下物资便可。 第四天，就是目前所看到的乌孙国昆弥和眉千笑一边走一边吵的景象。 李梦瑶作为朝廷三司之一，朝廷最大武力机构的老大，大风大雨也见不少了。目前的情况虽然有些波澜，但是食物和水都充足，还不至于九死一生。所以李梦瑶只是有点烦躁，并没有多着急。 她一路走着，都在考虑该如何向楼兰女王禀告这事。 楼兰女王，她在四年前见过一次，不过是隔着帷帐，没有看到相貌。 那次是西域三十六国和朝廷的一次友好会面，楼兰女王千里迢迢来南京面圣，她作为拱卫司老大，亲自带着拱卫司的悍将守卫在大殿之外。那次圣上安排的晚宴，是她有史以来见过最鼎盛的一次，各种山珍海味之丰富、各种豪华排场之讲究，让她大开眼界。 从中也能看出圣上对楼兰女王多么重视。 那时她才刚担任拱卫司指挥使一职不过两年，拱卫司内部的许多问题依然让她感到棘手。那时，她透过隐隐约约的帷帐看到楼兰女王比她年纪还小，不过十一二岁，但谈吐稳重淡雅，为人处世简明扼要，速效风行，让她不禁感慨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竟然有如此风貌。 楼兰女王比李梦瑶还小几岁，她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为何楼兰女王小小年纪便可称霸混乱割据的西域三十六国，而她李梦瑶不能把拱卫司办好？就是在这一刻，她那疲惫不堪的心灵，找到了一个可以藉慰的榜样。 故此，李梦瑶对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楼兰女王怀有一丝敬仰和好感。 根据那时的印象，楼兰女王应该是一个公私分明明理之人，好好解释定可让她理解这次乌孙来使被杀一案的蹊跷，所以李梦瑶不想因为自己表达有误，导致两国因此事产生什么矛盾。 她正构思措辞，边走边在随身带着的羊皮纸上记录着什么，忽然乌孙国的一位护卫走过来，朝她嚷嚷了几句。 她不懂乌孙语和楼兰语，但是一起出行数天了，一些基本用语经过眉千笑的教导，她也算听得明白。那护卫说的是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会。 李梦瑶站定原地，抬头看了看四周。此时烈阳当空，他们这个位置是一望无尽平坦的沙地，一点遮挡都没有，这个地方哪适合休息了。 正当准备喊眉千笑回来，让眉千笑翻译她的疑问给乌孙国的人，却见乌丹状已经去把乌孙国昆弥和眉千笑喊回来了。 也好，省得她浪费口舌喊人。 她继续低头准备把构思好的几句话记录好，忽然一阵刺痛从小腿传来，紧接着痛楚不断放大，变成钻心刺骨的痛。 长时间面对危险的她反应是下意识的，瞬间收起羊皮纸，抽出腰间绣春刀。低头一看，自己心里也凉了半截。 她脚下的沙子竟然穿出一个三钩夹子，三个钩都刺入了自己的小腿，其中一个钩子还刺了个对穿。顿时鲜血泉涌如注，将地上沙子染红一大片。 还好刚才她没有下意识就要抬腿，否则这腿就得废了！ 不过照目前情况看，这腿和废了也没什么区别。最起码不把这从沙子底下穿出来的钩子拔掉，她的腿连动都不能动。 她的心情尽是无奈，别看她一直在分心构思说辞，实际上一点都没有放下警惕。和乌孙国一行人走，就算对方是乌孙国昆弥，她也没有放下过心防，时刻保持着距离，连睡觉都没有放松过。 但是没想到注意力全放在人上面还是出纰漏了，她在沙漠上战斗的经验太少，没想过竟然沙子底下也能出乱子！ 在李梦瑶身旁附近的几个护卫看到李梦瑶中了埋伏，顿时吓了一跳，一个匆忙去翻金疮药，另外几个打算去帮忙解开夹子倒钩，远处的眉千笑更是着急地跑回来。 看到眉千笑那非常迫切的着急万分的神情，李梦瑶忽然感觉腿上的痛好像缓解了一些……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真心心疼她李梦瑶。 她身旁大多人恭维她，不是因为她是李梦瑶，而是因为她是拱卫司指挥使。真正心疼她的人，圣上能算一个，其他的，又有几个是真心？ 人说患难见真情，那眉千笑平时吊儿郎当没点正经，但此时那着急的神色，却是万分真实。这个家伙，其实是个重情之人。 但是下一秒，李梦瑶美目圆睁：“千笑！小心后面！” 第九十五章 哥输你了行不 眉千笑从不远处走回来，正好看到李梦瑶受偷袭的一幕。 那玉腿鲜血淋漓的画面，让他都不禁动容。什么玩意啊，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吗！多漂亮的一只玉腿，你们这也下得去毒手！ 眉千笑也没想到会被人从沙子底下暗算，或者说，连他都没察觉沙子底下有什么异状。 如果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提前埋伏在这里。如果要提前埋伏在这里，那必须提前知道他们一定会经过此处。因为他们走的不是正常大路，所以知道他们必经此处的只有他们这些人。他们之中有内鬼！ 而内鬼此时自己亮出身份了，不用眉千笑再去猜测，在李梦瑶高喊出声的同时，他已经察觉到了后边的异动。 一阵疾风袭来，眉千笑高喊“哎呀”一声被拍倒在地。 妈蛋，李梦瑶你眼睛看看你脚上的玩意怎么拆行不行，别看着老子啊！给老子一秒，一秒就行了！老子保证一秒解决战斗！ 可惜李梦瑶着急的视线一直放在眉千笑身上，眉千笑只能乖乖扮演那个实力蹩脚的菜鸟锦衣卫。 忽然听见一声拔刀的声音，眉千笑的绣春刀被夺了，连忙回头一看，那把绣春刀已狠狠刺入乌孙国昆弥的胸口。 “乌、乌丹状……你搞毛啊……（乌孙语）”乌孙国昆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最得力的部下，最引以为傲的部下，掐住自己的脖子，把刀插入他身体。 但是作为乌孙国昆弥风格特立独行，就连被背叛临死说的话，都是那么地痞。 “为了我大乌孙的兴盛，你安息吧，阿胡拉！（乌孙语）” 见乌丹状兴奋地大吼，貌似还要捅那乌孙国昆弥几刀，眉千笑立马急了！ 不是，大哥，你要捅你老大无所谓，但不要拿老子的刀捅啊！弄脏老子的刀不说，留下绣春刀的伤口后还又嫁祸到老子头上来，你们最近都喜欢玩这种不讲道理的嫁祸游戏啊！ 眉千笑恼怒地爬起来，扑向乌丹状。 “千笑，别去！” 在李梦瑶一声厉喝声中，眉千笑被乌丹状转身一拳击中，犹如一个断线风筝的风筝飞起，落到边上一个沙丘之上，半个身子埋入沙里，没了动静。 李梦瑶看着那边的沙丘好半响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这几天和眉千笑同行时，讲荤段子的眉千笑、认真教基本楼兰口语的眉千笑、详细解释西域风情的眉千笑，贱贱的笑容之下藏着莫名淡然神情的眉千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陌生地方只有两个相熟的人一起结伴解闷的经历，特别容易让人上心。李梦瑶看着陪着自己好几天，并且为此案立下大功的眉千笑，好端端人高马大一个人，这就没了，脑子嗡的一下炸开。 那另外四名护卫被乌丹状突如其来的背叛弄蒙了，只是数秒时间，李梦瑶脚被钩子穿过、昆弥被一刀捅死、眉千笑被一拳打入沙子，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来不及反应。 “昆弥已死，你们愿意跟随我复兴乌孙，还是随昆弥而去！（乌孙语）”乌丹状朝李梦瑶和四个护卫走去，笑着大声道。 四个护卫面面相觑，交换了眼神之后，最终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一同说：“吾等誓死追随昆弥！（乌孙语）” 其中三个护卫抽出腰刀朝乌丹状冲去，另一位冲向李梦瑶，打算帮李梦瑶掰开钩子。他们见识过李梦瑶的武功，这里只有李梦瑶能和乌丹状一战！ 乌丹状看着几个护卫冲过来摇了摇头，冷冷说：“愚忠！你们要侍奉的应当是乌孙，而不是昆弥！既然你们选择死路，我就送你们一程！（乌孙语）” 乌丹状自己背在背上的弧形大刀，迎了上去。 李梦瑶身旁那位，才刚到李梦瑶身旁，忽然又一个铁钩夹子冒出，夹住了他的脚，将他的小腿刺穿，顿时令他失去行动能力，痛得昏死过去。 另一边那三个护卫，没有一个能顶乌丹状一招。李梦瑶这时才发现，这乌丹状前几日在拱卫司分驻地竟然没有出全力。 这个又黑又高的壮汉，单手拎着大砍刀，竟然舞得比之前遇到那次更快，好似那大刀轻如木棍。手起刀落，一个护卫连刀带人被砍倒，只一击就让另外两位护卫胆寒。乌丹状已杀出了狠劲，大步一跨，又是一刀把剩余两个护卫砍翻在地，不带一丝怜悯。 “你姿色不错，放下武器好好服侍我，我可饶你一命，让你当我家奴。（乌孙语）”乌丹状浑身沾满砍人后溅出的滚烫的鲜血，露出一脸****，走向李梦瑶。 这个女人身手犀利，是乌丹状的心腹大患。他在这里安排的埋伏，主要就是针对这个女人。现在她脚废了一半，他有十足信心打败。但是这女人身材丰满，肤白若脂，相貌娇媚，直接杀掉有些可惜。 李梦瑶听不懂乌丹状说什么，但从乌丹状的神情她大约估测得到他想说什么。 她冷冷一笑，神情凄厉：“我李梦瑶从不屈服任何淫威之下。今日你暗算我，还杀我手足，此仇不共戴天！” 李大美人，你怎么还那么精神抖擞啊，这么痛你还没晕过去么？你旁边那位一下子就晕过去了好吧！你晕过去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一把嘛！ 另一边沙丘里头，装死的眉千笑悄悄从沙子里刨出半个头，往李梦瑶那边张望。乌孙国他们狗咬狗关他何事，他才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这李梦瑶，他们俩不算熟，这点情谊之下要不要帮她出头好呢，但一出手就又脱身不了……啧，好麻烦啊，老子只想退隐江湖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美男子啊。 “好凶的小野猫……既然你不屈服，那就去死！（乌孙语）”乌丹状斜持大砍刀，甩开步子朝李梦瑶冲去。 在这个冲力之下，大砍刀的威力将得到最大解放，万万不可硬拼。李梦瑶脚的脚被钳制完全无法移动，只能看着这一刀劈来，束手无策。 换做平时的李梦瑶或许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但眼睁睁看着眉千笑“死”掉，让她化悲愤为力量！ “眉千笑，老娘腿都不要了，也要为你报仇！”李梦瑶突然大喝一声，双脚使力，脚上的伤口立马射出几道血箭！ 喂，别闹！！老子不需要你那么拼帮老子报仇好吗！ 眉千笑被李梦瑶此举吓了一跳，腿肚子被钩子钩穿已是常人不可忍耐之痛，这好强的姑娘竟还打算直接发力，朝乌丹状迎去。这么做的后果是，腿上从钩子挂着之处从上往下划开，简单来说就是整只脚开膛破肚，肌肉四分五裂。 李梦瑶对自己如此冷酷，喊得却是眉千笑的名字，眉千笑哪还铁得下心，在那沙丘处往地上砸了一拳，一阵看不见的波动从地上传过去。 恰好在李梦瑶腿上发力的时候，振波传到，“嘭”的一声，她腿上的三钩夹子张开，和她腿上血肉分离时的疼痛差点让她晕了过去！吃痛之余，她腿上发力顿时不稳，往前踉跄了几步，而乌丹状这时已携排山倒海之势一刀劈来。 “我艹你全家！”李梦瑶用力咬着下唇，只能就这么身躯不稳地劈出一剑迎上，自知即将香消玉焚，豪爽地骂了一句脏话。 绣春刀和大砍刀相碰，李梦瑶手中传来的巨力让她几乎马上就脱力，连刀都握不稳。然后，再然后，只剩一片漆黑，她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 乌丹状一刀下去，虽然有一点碰触感，但是没遇到多大阻力就让长刀挥尽，好似朝着空气砍了一刀似得。他挠了挠脑袋，他不可能一刀下去直接把李梦瑶的人给打没吧？？ 再一转眼，才发现李梦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远处那个沙丘之上，一个高个男子搂在怀中，为她封住腿部穴道，用随身的纱巾上药，包扎腿上伤口。 “行，李大美人你赢了！你要拼老命都没忘了哥，哥的退休生活就奉献出来陪你玩，这样满意了吧！”眉千笑包扎好伤口，忍不住抚平李梦瑶那失去意识扔皱紧的黛眉，看着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俏脸心中莫名心痛，心中竟然冒出无比后悔让她受此苦难的情绪。 他半响才抬头看向乌丹状，脸上那抹痞气散尽满是阴郁：“小状兄弟，你准备好接受魔鬼的怒火了吗？” 第九十六章 乌孙国爆发的阴谋渐渐浮于水面 都说了哥只想金盆洗手什么都不干，无论你们要杀要抢要狗咬狗，麻烦不要扯上哥行不？ 偏偏就是要发生在哥的面前，哥真的很难做。 眉千笑往前走了几步，重重踏了一脚。 刚刚李梦瑶他们所站的区域，忽然凹陷了下去，好似塌方一般，矮下去了几米深露出一个方形凹陷。里头传出阵阵惨叫，好似人间地狱，过没多久就悄无声息了。这时可以看到，塌方内露出许多木板和木柱子，血水渐渐渗了出来，沾染了这片凹陷。 能让眉千笑都无法发现地下有乾坤，做法只有一种，眉千笑马上就推测出来了。首先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挖个大坑，用木板木柱搭建好一个坚固的空间，换气口另外挖个洞通往远处，上面再埋上沙子。里头藏着的人不需要多大动静就可以在里头自由活动，并且在预定的范围内探出可控的铁钩夹子。 其实这种埋伏，也可把铁钩夹子换成尖刺，但是对付武功高强的人，感觉到尖刺刺出立马就用轻功跃起，无法重创对方。如果用的是铁钩夹子，发现的时候已经被铁钩夹子夹住无法脱离，一个运气不好甚至被钩子刺得骨穿筋断，十分狠辣。 乌丹状提前知道铁钩夹子的位置在哪里，只要引诱李梦瑶走到那一部分位置便可。 惹怒了眉千笑后，这块藏在底下的小空间被眉千笑一脚给踹塌了，就算没被眉千笑那一腿踹死，也要被上面塌下来的木板木柱和沙子活埋。 在乌丹状眼中，心腹大患就是李梦瑶，其他人都没放在眼里。他本可以在乌孙昆弥来的时候动手，现在看来，他似乎要把杀昆弥的罪行嫁祸到他们身上，所以才等到返程动手。 眉千笑冷笑，这货和劫杀来使的幕后元凶肯定有关系，走的都是一个路子的戏码。 “你藏得倒挺深。（乌孙语）”乌丹状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眉千笑怎么把李梦瑶弄过去的，心中隐隐有点惧意，打醒十二分精神盯住眉千笑。 眉千笑那时用的是日月神教本门武功《移花接木》。移花接木厉害之处在于它能够将对手打来的武功内力和招数的力道和方位进行随意转移，反伤于对手或第三方，而自己则毫发无损。他用的是更高阶的用法，凌空用移花接木的功法将乌丹状打出来的力道转化了方位并分散了力量，借助乌丹状的力量将李梦瑶安全地送到他身旁。 中原武功多的是千变万化内蕴丰富的玩意，一个乌孙国第一勇士当然搞不明白其中奥妙。 “你为什么要杀昆弥？小昆弥是不是你杀的？（乌孙语）”眉千笑质问道。 “阿胡拉！！（乌孙语）” 乌丹状没接话，喊了一声乌孙国的象征最高信仰的胡话，冲来过来。 依然还是那一套，借着冲击的力量将大砍刀朝眉千笑挥去。这一刀声势甚至超过了前一刀，化作千军万马朝眉千笑奔驰而来，杀意四起汹涌澎湃。 眉千笑没有半点退意，只是轻轻放下李梦瑶，站起身，伸出两指。 乌丹状脚踏在眉千笑身前，止步这一下让沙子如惊起的鸟群四散飞去。大砍刀朝着眉千笑脖子斜劈而来，力拔山河，就算眉千笑身穿钢制铁盔也得被砍成两半。 但是乌丹状意料之中的情景没有发生，他的双手倏然一空，势大力沉的力劲忽然轻飘飘。他看向自己挥动的双手，手上的大砍刀竟然已经不见了！再一抬头，自己的大砍刀竟然被对方双指夺去！ “你到底是人是鬼，何方妖孽！！（乌孙语）” 乌丹状吓得连退几步，这种情况已经超乎他想象！ “每次哥认真出手你们都说这一句，有没有新一点的台词？”眉千笑双指一搓，那大砍刀竟然从中断开，清脆地化作两半。 老实说，乌丹状这一刀水平相当高，高到出了眉千笑意料之外。这家伙对武的领悟，已经有半只脚踏入化境，在中原恐怕已少有人是乌丹状的对手了。这一刀，也没几个人能顶得住。 但境界有别，实力便是天差地别……你以为哥为什么想退休？因为找不到对手啊！ 眉千笑的身影如鬼魅一样突然来到乌丹状面前，乌丹状脑子里立刻冒出两个想法，是战是逃？战，面前这人随便往那一站，全身上下都是破绽，但是真要下手，却又发现那些破绽压根就不是破绽！逃，他和对方对视了一眼，自己顿时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无力感，仿佛落入如来佛祖掌心的泼猴，无处可逃。 “老子拼了！（乌孙语）” 乌丹状话音刚落，右边肋骨奇异地凹陷了下去，好似皮球泄了气。 乌丹状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眉千笑缓缓收起的左掌，完全没有发现对方什么时候打了自己一下。还有，中了一掌之后，人会这样凹陷下去的吗？正常来说受到这么大的冲力，不应该被击飞吗！ 正常来说受到巨大的掌力人是会被打飞的，并且因为退开而化解掉部分力量。但是眉千笑刚才用的是云天宫的《四合掌》，情况就不一样了。四合，天、地、人、己四面相合之意，四合掌运用到极致可让力量聚集在一个区域，爆而不发，冲而不散。因此，四合掌的威力极为恐怖，被列为武林六大掌法之一。 没错，这四合掌就是那次被云天宫追杀的时候眉千笑无意中学会的，如果可以，他宁愿不发生这种事情不学会这招掌法！ 那次事件最终他师傅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云天宫宫主借他钱，跑回那失足妇女之地把琉璃夜光石换回来，才解决了事件。这事儿多搞笑，原本他们接受了云天宫酬劳一千两的委托，帮元天宫从背叛出逃的门人手中夺回琉璃夜光石。结果他们宝物是抢回来了，他师傅受不住诱惑送姑娘了，最后委托的钱没有拿到报仇，还得罪了云天宫人，借钱赎回琉璃夜光石赔罪道歉不说，还尼玛倒欠了元天宫宫主三千两。 他那日就该用刚学的四合掌拍死他师傅为民除害！ 总之，不开心的往事不要再提……大家只需要知道他会四合掌就行了。 乌丹状跪倒在地，五孔开始流血，感觉五脏六腑全挤压在一边左边，大多已经破碎，浑身使不完的力量正快速流失。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如果不想整个乌孙和你陪葬，你最好临死前解释一下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乌孙语）”眉千笑冷冷道。 全身散发出来的杀意，让乌丹状浑身发抖，好似落入了冰窟。他发现自己确实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但是，乌丹状并不畏惧！ “靡须拊这昏君……对那娘们言听计从……想我大乌孙……拥兵十八万……本该扬名立万成就一番霸业！很快……我们乌孙就会和匈奴合兵一处……一统西域三十六国……举兵南下……杀尽你们这些渣滓中原人……哈哈……哈哈哈……（乌孙语）” 眉千笑弹踢了一腿，乌丹状胸口也凹陷了下去，被冲力击飞了许远，再也没有声息了。既然这货爽快地把事情说出来，那他也爽快地给他一个痛快。 眉千笑连忙回头看了看倒在不远处胸口还捅着把绣春刀的乌孙国昆弥，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难怪要杀掉大小昆弥，这事情的发展远远比他想象得严重很多。 这哪是一起来使被劫杀事件，分明就是一次有计划的造反事件！乌孙国新主如果真投靠去匈奴，整个西域就完蛋了，中原恐怕也要完蛋了。就算他武功高强，想凭一己之力了结战争，也无能为力。山河破碎家破人亡数国之间的血海深仇，并不是一场战争的胜负可以一笔勾销的，最终只会演变成无间断的血流成河。 第九十七章 梦醒客乡 哥真的上辈子欠了你们。 眉千笑处理完手尾，竟然连他这般内里深厚的怪物都有些后继无力。 他紧紧把李梦瑶抱在怀里，没心情去享受柔玉在怀感触，怀中的美人儿体温高得吓人，偏偏这个时候眉千笑已经内里耗尽轻功用不到极限，只能在沙漠中拼命地奔跑。鞋子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滚烫的沙子没收，一双脚全是血泡。即使如此，他依然尽力保持上半身的稳定，不让李梦瑶受到半点颠簸。 该死！ 他怎么没有想到那铁钩可能有毒呢！ 待他发现李梦瑶情况不对劲，用内力把她体内的毒逼出体外的时候，李梦瑶已经高烧不退了，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别睡着啊，老大，哥的第一个工资还没发呢！”眉千笑一头都是汗，嘴唇因为一天没有进食和喝水干裂得皱巴巴。 他时不时和李梦瑶说几句话，也偷偷骂过她几句，就是希望她别睡死过去。按她目前的情况，这一睡过去恐怕就醒不来了。 不过很显然，李梦瑶迷迷糊糊地完全没有听进去，连眉千笑骂她都没有反应，只是偶尔梦呓几声。 “记得这边应该有个游牧部落，这是最近的有人的地方了。要不是脱力，老子马上带你跑去南京找太医都行，你就将就将就吧，我这还不是为了黎民社稷嘛。” 眉千笑唠唠叨叨不停，跑着跑着，在一处沙丘上停下步伐。他肉眼能见自己已处于沙漠的边缘，远处渐渐出现矮树杂草的踪迹。 他掏出羊皮水袋，打开盖子轻轻为李梦瑶喂入这最后半口水，顺手扔掉那空荡荡的水袋。清凉甘露落入嘴中，李梦瑶半响没动的小脸这才动了动。 “哥一定救活你，你撑着点，快到了啊！” 眉千笑再次站起身，又搂紧了一下怀中睡美人，生怕自己发麻的手臂不慎把她摔出去。 李梦瑶半梦半醒中，感觉到一个温暖舒服的怀抱一直包围着自己，虽然头痛欲裂，但是感到特别舒心。她很久没有感觉到这让人熟悉的怀抱了，昏昏沉沉地想要睡去，但一个声音总是吵吵嚷嚷不知道说什么地吵醒她。终于，一阵甘甜入嘴，她的脑袋清晰了一些，双手紧紧抓住眉千笑的衣襟，忍不住呢喃出对这宽厚的怀抱的依恋之情。 “月……月……” 眉千笑愣了一下，看向怀中李大美人苍白无血色的俏脸，疑问出声：“月？？现在烈日当空呢，老大你别闹了……” …… “月……月……” 李梦瑶辗转了一下身子，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忽然梦里出现了一个无声离去的背影，她伸出了手大喊：“等等！！” 她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饱满的胸膛随着她的着急情绪激烈地颤动。 清醒过来，她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躺在一个麻布铺成的地铺之上，身上盖着有些韧性的棉被。她的身旁摆着一张小矮桌，上面放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热气的草药水。小矮桌的旁边一位五官深邃皮肤略带黝黑的女子穿着西域风情的布料较少的麻衣坐在地上，露出平滑的小腹和香肩，十分性感火辣。 “这里是……”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也穿着一身类似的麻衣，雪白的肌肤东露一片西露一片。更让她窘促的是，上半身的柔软舒适的麻衣似乎尺寸不对，完全遮盖不住她那傲人的双峰，从身侧撑起的部分漏出一团雪白弹性的侧峰，看得人血脉喷张。她一看这样的衣着似乎太清凉了一些，连忙用被子捂住身体。 李梦瑶傲人的身材，还有那张娇艳如花的脸蛋，让旁边的女子看愣了半响，回神后才笑着说：“你醒了？这里是克拉玛依部落。” “你会说汉语？”李梦瑶看着那西域风貌的女子，有些惊讶对方的汉语竟然说得还挺正宗。 “我们部落经常将产出的羊皮、羊毛或羊整只，售往中原，所以我们部落由我学习汉语，负责翻译。”那女子笑了笑，露出来的贝齿犹如珍珠般漂亮，“不过汉语说得有点生硬你见谅。毕竟我汉语主要学的是，杀价和抬价。” “哦哦，理解理解……”李梦瑶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难怪她说的是“羊整只”而不是“整只羊”，看来汉语专攻的部分是价格部分，所以日常用语有点逻辑混乱。 “我叫李梦瑶，请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李梦瑶接着道。 “我叫汨乾瑕。是你丈夫把你送过来的，他说你们是来西域游玩的游客，路上遇到了意外。你脚上受了很重的伤，伤口发炎导致你发高烧不退。你睡了两天两夜，醒来说明高烧已经退了。至于脚上，现在经过处理，外伤已经无大碍，但是内里部分筋骨受挫，短时间内无法正常行走，而且以后恐怕会落下病根。” 腿上的伤，李梦瑶早已做好断腿的最坏心理准备，现在能处理好伤口保住那只脚，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好消息了。 但是…… “我的丈夫？？” “是啊，他说他叫眉千笑。” 眉千笑？她依稀回忆起之前脑袋疼得快要爆炸，混混沌沌之际，一个厚实坚定的胸怀拥抱着自己，还有一个声音依稀说“没发工资”什么的。靠，不是那眉千笑还能是谁！不过眉千笑竟然没死，这让她内心一直笼罩着的阴霾顿时晴空万里，她自己还没察觉心境变化如此之大。 “我丈他的头，占我便宜，看我不杀了那狗玩意！”李梦瑶紧张地翻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清凉得比肚兜好不了多少的衣着，“他还对我做了什么？！” “他送你过来之后，他自己也脱水症非常严重，好像是把所有水都让你喝了所以脱水了。然后在另外一个帐篷内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醒来后还帮你摘了草药。你的衣服是我换的，你原本的衣服已经洗干净，放在那边。”汨乾瑕指了指身后的桌子，那里整整齐齐地摆着李梦瑶的锦衣袍，接着她非常豪迈地摸了摸自己那玲珑胸膛，“但是你的上围太凶了，所以穿的衣服比较不合身，找不到合适你的尺寸。” 在西域要用“凶”来形容少女的曲线程度吗！就不能更婉转一点吗！更让她脸红的是，她那粉红色的肚兜竟然摆在最上面……那么私隐的内衣就不能用别的衣服压在下面吗！ “啊，对了，要说他还做了什么……昨天他陪我端药过来看你情况的时候，偷偷闻了一下你的肚兜……” “变态！我要剁了他喂你们的羊！” 李梦瑶就知道那货会趁她不注意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果不其然！顿时她的脸羞红一片，几欲滴血。 “抱歉，我们的羊不吃奇奇怪怪的东西哦。”汨乾瑕尴尬地婉拒了李梦瑶炙热的投喂欲望，“你们是新婚燕尔吧？中原人真含蓄，都结婚了，只是闻一下内衣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要是真结婚了也就算了，但是……唉，那货现在在哪？”李梦瑶话说一半顿住了，心想现在和汨乾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干脆找到眉千笑质问一下他这是什么意思还好。 再说，自己的命还是眉千笑脱水之下救回来的，让他在谁都不认识的西域游牧部落中占一点口头便宜也不会死。其实那货真要占她便宜，她昏迷这段时间大可借着丈夫之名留在着帐篷内对自己为所欲为……总得来说，他还算是一个正人君子，就是比较贱兮兮就是了。说不定谎称他们是夫妻，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他们还不知道西域哪些人是敌，哪些人是友。 “他啊？他在你昏迷这段时间挺惨的，一直被我们部落里的勇士挑战。估计现在还在和别人摔跤中呢。”汨乾瑕不好意思地笑道。 第九十八章 贵部落真乱 “为什么？”李梦瑶惊讶道。 “我们部落崇尚强者，觉得最好的女人应该侍奉在最强的男人身边。所以当女孩子成年，就会有男人上门迎娶，如果同时有几人，谁打赢就归谁。而看上已经结婚的，则可以向女人的丈夫提起挑战，打赢了就可以享用那个女人……你貌美如花，身材又狂野，你一来我们部落的男人全都坐不住了，每一个都希望和你繁衍后代。所以他们争先恐后向你丈夫提出挑战，打败了他就能得到你了。入乡随俗，只要来了我们部落，无论你们来自任何地方我们都会按照我们的规矩行事。” “什么？女人又不是货物！” 李梦瑶大惊失色，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有失伦理的行为！难怪眉千笑要冒认她丈夫，起码能帮他挡一挡那些部落里的男人！ 她一直知道西域有许多国家，内里很多人还以部落为集体生活，保持着古老的生活习惯和习性，其中有不少习惯非常开放。现在身处在西域的部落里头切身见闻之后，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传闻而已，当真如此凌乱！ “所以，你丈夫脱水症刚好就一直被许多人不断挑战，很辛苦呢。”说到这里，李梦瑶发现汨乾瑕露出一丝羡慕之情。 那个傻蛋，功夫平平，在这里不被人把屎给揍出来啊！ 想是这样想，但李梦瑶的心窝窝还是暖意洋洋的，眉千笑拼了命把自己救了，武功水平那么差还帮自己挡在外面不让其他男人觊觎，这次真是幸亏有他。 现在她醒过来了，以她的功夫，就算断了脚也能解决这些文明落后的野蛮人，不必眉千笑再被揍了。 想到这里，她着急道：“眉千笑在哪？我去找他！” “你的脚并不能下床走路，还是等他回来吧？” “那个傻蛋那么弱，我怕他回不来了！” 李梦瑶忍着一阵虚弱感，从地铺上爬起来。她父母早逝，所以自小养成坚韧不拔争强好胜的性格，只要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绝不轻易求人，就算童年生活在宫中，她也过得相当独立。 她只用一只脚，手脚并用爬去汨乾瑕身后的桌子旁，拿起自己的衣服，又爬回床铺上开始更换。她不是深藏闺中的小女生，管着偌大一个拱卫司呢，扭扭捏捏肯定什么都做不好，所以她既大大咧咧又干脆利落，房间里只有汨乾瑕一个女子，她放心大胆地换起了衣服。 因为西域的衣服清凉，尺寸又太小，刚才李梦瑶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的时候，那春光明媚媚态四溢的模样还好没其他男人见着，否则肯定都要疯了。 李梦瑶听汨乾瑕的话把桌上的草药喝掉，随后自己检查了一遍绑着纱布的腿。 腿上的伤口没再出血，似乎也没有发炎，但伤口依然血肉模糊。虽然李梦瑶大大咧咧，但是看到脚上三个好似肥大毛毛虫卧距在白雪平原上，丑陋无比，也还是会心生一抹落寞。毕竟她始终还是一位花季少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雪白平滑的小腿上多了三个刺眼的大伤疤，嘴上不说，心里不可能完全不当一回事。 只不过，她心中那份坚毅能让她看淡这些东西，她心中有更广大的追求。 婉拒了汨乾瑕的搀扶，李梦瑶穿着原本的深蓝色锦衣袍，一蹦一蹦地跳出帐篷。 出了帐篷，首先印入眼帘的是蔚蓝无云的苍穹，毫无遮拦的天空看得人不自觉放松紧绷的神经。蓝天之下，是一望无际的长着浅绿色矮草的平原，放养的山羊满地乱跑，东一堆西一块，好似天上的白云落到了这平野四处飘荡。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旁边的汨乾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李梦瑶有些不高兴，她虽然看起来有些粗鲁，但兴致来了吟个诗不行啊？ “你丈夫从帐篷走出来，和你一模一样，二话不说哼了这几句。” “他还能有这觉悟？能说一声‘啊，天真蓝啊’就用光知识储备量了吧。”李梦瑶明白汨乾瑕笑得是什么了，也忍不住跟着笑。 在这些西域人眼中，他们这些中原人一看到放牧草原，就只会哼这几句。 一边走，一边听汨乾瑕介绍他们部落的情况。他们克拉玛依部落是一个很古老的部落了，主要在这片大草原游牧，这头的草吃得差不多了就往那头迁徙，没有固定的住处。这片大草原分别属于乌孙、姑墨和疏勒，他们这个部落不断迁徙没有定居，故而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个国家。西域三十六国地广人稀，像克拉玛依这样恰好在几个国家间逛来荡去的部落有不少。 克拉玛依这个部落，却算是不知该算哪个国家的部落之中最大的。 李梦瑶能看到连绵不断数百个帐篷，每几个帐篷附近会围起一个栅栏，用来关锁自己的羊。放牧的时候随便大家的羊混在一块，这些牧民能自有办法分辨出哪些是自己的羊，从来没有弄错过。 他们这种游牧部落非常团结。或许内部会因为被抢老婆有些私人恩怨，但是自古流传下来崇尚武力的习性让弱者也没太多怨言。还有，大草原上有不少狼群，狼群如果饥饿了，经常会把主意打到他们部落放养的羊身上，甚至敢半夜敢偷袭部落驻地伤及人畜。这种时候就要靠大家团结一心抵抗狼群，而武力强大的人出力最多，奋战斗争的第一线。也算是豁出命去保护了弱者吧。 强者能凭借更强大的武力自由享受部落里的女人、食物、和其他资源，相对的，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得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力量，随时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保护部落。这么一对比，好似部落一直流传下来的风俗又并不算太过分。 由此斟酌，这种强者能用武力获取人妻的行为更像是基因优良学的一种畸形体现，身强体壮的男人更应该为部落留下自己的后代，增强部落的整体强度。 随着汨乾瑕在灰色的帐篷之间穿梭，李梦瑶一开始有些不适应羊屎尿浓重的膻骚，但闻久了也就习惯了，甚至觉得有膻骚味陪衬更显得泥土和草叶清新芬芳。 李梦瑶身材好，又用得单脚蹦的方式行走，一路上形成巨峰颠簸摇曳动魄的美景，吸引不少穿着罗布麻衣的男子火辣辣的视线。她倒是有些习惯了，在中原她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没少被这样的视线洗礼。只不过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精神会更集中和警惕。她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奇怪的风俗，这些男人会不会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手慢慢放到了腰间绣春刀的刀柄之上，紧紧握住。 “放心。只要你是人妻，又还没有打败你的丈夫，他们是不会乱来的。” 汨乾瑕好似能洞察人心似得安慰，让李梦瑶一怔，然后才默默点了点头。点完了她才发现不对劲，她怎么好像默默接受了自己变成人妻的设定！她还是黄花大姑娘好么！ 第九十九章 正主在做啥？ 终于到达帐篷围绕中一处开阔的平地，这里似乎是故意用帐篷圈出来的一块四四方方的大空地。 地上没有浅草，土地好似被无数次犁起又踏实一般，颜色要比其它地方深色。 李梦瑶远远就听见这边发出打斗吆喝的声音，走到平地附近，连忙第一时间往平地内几对扭打在一块的人看去。 “我们部落里有私人恩怨要解决，或者想要别人的老婆，都可以对别人发起挑战。而挑战的方式是摔跤，不许使用武器只能赤手空拳，谁把对手摔倒并压制超过五秒就算胜利。”汨乾瑕解说道。 李梦瑶看了一会也看明白了，这比摔跤主要就是比拼蛮力的比斗。要说技巧的话也有，主要就是下盘要稳，下盘稳了对方难以把你摔倒，而想要摔倒别人也需要下盘发力，所以下盘的稳固姿态算是基本技巧吧。 平地中间几对男子斗得难分难解，全都是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之辈，一身横肉，甚至有看起来有三百斤重的大力士。看得李梦瑶直皱眉，眉千笑昨天就是和这些人斗摔跤，守护了她一整天吗？这样的家伙，就算是李梦瑶，在不用武器的情况下也没有能打倒的把握。 她忧心忡忡地找了数遍，都没有看到那让她有些魂牵梦萦的身影，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竟然十分挂念那笑起来贱贱的家伙……明明一脸穷酸相，但这几天在沙漠中并行，看久了还挺顺眼的！ 可能是身旁那群乌孙国的胡须大汉都太丑，凸显得他更俊朗吧，一定是这样。真是够了，在西域这边跑没几天而已，连看个臭乞丐都觉得眉清目秀的！ 李梦瑶心中千思万绪，围着方地绕了半圈，好多场中间打完的男子都愣愣地看向她，痴呆似得流口水。 “嗯嗯，不错，打得好！喂，那边的别偷懒啊！”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将李梦瑶的视线拉回，她沿着声音看去。 之间方形场地的边上，围了一群人，而且还是一群女人。那群女人环肥燕瘦高矮大小年纪各异的都有，唯一共同点就是都穿着和汨乾瑕差不多清凉的西域服装。 看到她走过来，那些女人竟然都低下头，好似她仆人似得往两边让开，毕恭毕敬，让李梦瑶觉得奇怪。 人群散开，终于，她看到了他一直忧心忡忡的那位“帅哥”，看清他在干嘛首先就飙了一句“妈了个蛋”的脏话。 只见眉千笑扎着一头马尾，身穿当地的衣服，更显得其身材高大有形。此时神清气爽地坐在一个铺着舒服羊毛制成的毛毯的长凳，背后一位西域美女为他捏背，左边一位西域美女为他倒酒，右边一位西域美女喂他吃切好的哈密瓜。正中间，还有一位西域美女坐在他前方的地上，将眉千笑两只脚放在自己盘起的腿上，为眉千笑揉捏着那双长腿，而且越捏越上、越捏越上、上到不能再上仍然继续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眉千笑正准备感受人间仙境中即将到达的至尊享受的时候，耳朵一阵剧痛，痛得甚至觉得耳朵好似要掉了！ 所有西域女子都吓了一跳，迅速退开，担心地看着眉千笑被李梦瑶掐着耳朵在地上拖行，嘴上大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这叫痛苦？整天被你们的勇士挑战？你们的勇士挑战的是他的裤裆是吧！”李梦瑶一直担心着，没想到竟然看到这副光景，气得快说不出话来，指着地上的眉千笑向汨乾瑕问道。 “哈哈，当然不是。昨天他把所有挑战者都打败了，这种挑战不可能挑战者不用付出任何代价，那样对被挑战者来说不是太可怜了吗？所以如果获胜的是被挑战者，那么则挑战者献出自己的女人给被挑战者……”汨乾瑕似乎第一次看到有男人被女人摁在地上摩擦的，觉得颇为有趣，忍不住笑出声。 我勒个去，还真他喵公平啊！所以这一圈围着的都是眉千笑赢回来的女人？ 李梦瑶听完汨乾瑕的解释，倒是稍稍消气，放开被她捏肿了的耳朵，指着地上的眉千笑：“就你这样的废材还能打赢？” 这一指却发现眉千笑躺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欣赏自己的裙内打底裤风光，怒得连退数步，从地上随手抄起砖头就要揍人。 “等等！砖下留情！！”眉千笑看到转头立刻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这玩意已经成了眉千笑的梦魇了，“指挥使大人，这里的人皆只有野蛮之力，属下随便施展一下‘黄金右手’，一摔一个猛，战无不胜！” 啧，一个单身狗苦练二十多年练出来的手劲还美其名“黄金右手”，李梦瑶觉得真是够了。 不过这货的手劲确实挺大，招募会的时候能打晕向日龙，前不久还把起码有两百斤重的乌孙国昆弥一把扔出窗外。照这样看来，在这个只靠普通蛮力摔跤的地方，倒是适合这痞子称王称霸。 “所以你就把赢来的女子一个都不客气地收了？”李梦瑶环视一圈，四周起码二十多位西域女子，和她对上视线的时候都尊敬地点了一下头。 李梦瑶觉得这景象怎么有点眼熟……我去，以前她后宫处见过，那些后宫嫔妃们见着皇后都这副乖巧尊敬的德行！搞半天她被当成正宫地尊敬吗？？ “冤枉啊老大，我没要啊，但是人家硬要送上来啊！看，他们老公还硬要在我面前表演摔跤，让我指教呢！”眉千笑苦笑道。 “你不要人家硬送上来？？” 李梦瑶一万个不信，正准备说下去，汨乾瑕倒是帮眉千笑说了句话：“是这样的，我们部落的男子可以凭力量挑女人，相对的，女人也一样崇尚强悍的男子。像你丈夫这种连战三十场没有败过的男子汉，所有女孩子都仰慕得不得了呢，所以都主动上来侍奉他了。能被他挑中服侍就好比一种荣幸。” 这……李梦瑶愣住了，她一直觉得女人没有人权，现在倒是搞明白了，不止男人在挑女人，人家这里的女人也喜欢比自己丈夫强的人啊！ 李梦瑶回头一看，看到连汨乾瑕也媚眼如丝地看向眉千笑，西域女子大多身材姣好，她双手搂胸，挤出深入沟壑的事业线，挑逗之意展露无遗。分明这汨乾瑕也对眉千笑颇有意思。 不妥，这里竟然会变成他们拱卫司里头水平最差的眉千笑的后宫，实在难以想象。被他在这里作威作福惯了，以后回去拱卫司还能听教听话？ 李梦瑶侧身一挡，挡住汨乾瑕的性感姿态，一把抓住眉千笑的衣领：“马上跟我回帐篷，正事要紧！” “是！” 没等李梦瑶反应过来，眉千笑拦腰将她抱起，飞快往直前她休息的帐篷跑去。 李梦瑶被男人搂入怀顿时羞愧难当，但那温暖的胸膛又让她忆起难忘的舒适感，最终没说什么，把脸埋入胸襟。 指挥使大人为啥不骂哥！你这副娇羞的模样哥真有点受不住，你还是拿板砖抽我吧！ 眉千笑一边跑，一边心跳不止，被怀中美人的楚楚动人撩拨得魂都快找不回来了！ 第一百章 诱人犯罪的老板 回到自己帐篷把李梦瑶放下到床铺上，李梦瑶这时手中的板砖已经默默举起来了。 她不是不揍，只是抱都被抱起来了，等回到帐篷再揍。 谁知她刚举起板砖，那货就跑了。 撩起的门帐处能看到他跑到斜对面的帐篷，过了一会又跑回来，这才跑回来，并且把门帐给放下来。 这……这不就真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吗！ 但是李梦瑶真是一条汉子，啊呸，真是一个不拘小节的豪迈女汉子，心想反正这里的人都不认识她，还把他们当夫妻，误会就误会了吧。不过这一板砖还是要拍的，不然心情不爽。 眉千笑走到李梦瑶面前，捧起一条灰色的木柱，上边是一个横起来的托木，下面用两长一短的木条做成一个三角形，但是最下端只有一条木柱腿，看起来有些奇怪。 “你这脚至少几个星期走不了路，用这个吧！” “啥玩意？” “指挥使大人明察，此乃拐杖。” “拐杖？！”李梦瑶默默放下板砖，拎起那丑陋的木疙瘩端详，“这玩意能是拐杖？” “好歹也是熟悉昨晚不眠不休弄出来的，给点面子好吧！” 李梦瑶拒绝眉千笑的搀扶，从床铺爬起身，把那拐杖拿到手中。这一拿才发现太长了，都快到她肩膀，于是她白了眉千笑一眼，把拐杖顶端夹到了腋下，夹着拐杖的右手往下一放，正好能握住中间组成三角形横着的那条横木。就这么往地上一撑，这有别于用手握住顶端撑地的拐杖走起路来真是舒服了许多！ “丑是丑了点，但是还勉强能用。以后就叫他‘没钱1号’吧。” “不是，一根拐杖而已，起啥名字啊？而且为何感觉名字那么有针对性？” “关你屁事！” “是是是，指挥使大人高兴就好！” 说完，眉千笑默默靠近了一些，眯着眼凑到李梦瑶面前，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干嘛？”李梦瑶看了那神情就好笑，见眉千笑闭着眼，下意识近距离仔细打量了一下眉千笑的五官。 她以前从来没有兴致打量男人的五官，难得有心情，愿意稍微仔细看看这张脸。 他的嘴唇细长，鼻梁端正形状灵巧，一双难得一见的丹凤眼让人越看越移不开视线。因为那眼睛内勾外翘，不是单眼皮那种丹凤眼，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神，型却细长，无意间亦散发出勾魂之媚。难怪人们常说长丹凤眼的人注定命犯桃花，还真有点依据。 可是一个男人长了一双丹凤眼，似乎少了些阳刚霸气。 总的来说，这眉千笑也能称得上英俊耐看，非常讨喜。但是为何总让她觉得一副穷酸相内？这一打量才被她发现了原因所在。 他的上庭不饱满，宽度细窄。常人额头尚有四五指，他的却三指不到。古曰：上停长而丰隆，方而成阔者，主贵也。他几乎全反过来，难怪她下意识就觉得这人长了一副不发财的脸。 眉千笑凑脸过去做啥？讨打啊！ 他心思缜密，拎得清事情黑白。李梦瑶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把她抱回来抢救，这事李梦瑶不会揍他。但是刚才李梦瑶是清醒状态，他还把她抱回来，他们又不是真夫妻，男女有别，这一下不被揍才怪。 他不是为了占便宜才抱的，只是看李梦瑶单脚蹦过来的样子太凄惨，而且高烧刚退哪能这么乱跑，又加上出来吹了点凉风，小脸儿惨白惨白，他才连忙把李梦瑶抱回来。 心里做好被揍的准备了。 哪想伸脸过去让李梦瑶拍一下脑袋出出气，结果等了一小会后，板砖没等到，只听见几声噗嗤的笑声。 他一睁眼，却见一朵雪莲在面前娇放。李梦瑶捂着嘴忍笑，那本就长得清纯俏丽的美颜顿时又生几分娇媚姿彩，当真是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你笑啥啊？”眉千笑强忍下暴动的心房，这美女上司真是的，那么娇媚就不怕下属们情不自禁啊！ 李梦瑶见眉千笑睁开眼了，也不好光明正大打量，收了收视线：“你长得真奇怪。” 喂！长得真奇怪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的脸的吗！！ 你知不知道被哥的帅气迷住的妹子加起来能绕皇城五圈！你个没眼见的家伙！ 妈了个蛋！ 见李梦瑶放下板砖，眉千笑知道美女上司不打算揍自己了，这才缩回脑袋。 “坐下。” 李梦瑶恢复指挥使的神态，端坐在床铺上，由于脚伤无法盘坐，只好背轻靠在帐篷的边上，双手支在床铺上，身体微微上挺。这个姿势让她的锦衣袍好似快要绷破一般，巍然屹立的高山居高临下傲瞻天地。 李梦瑶这诱人的身姿眉千笑见了立刻弯腰坐下，这边的习俗都是席地而坐，眉千笑也就直接坐在地上了。坐在地上也保持弯着腰的姿势，一脸无奈。 “你能不能坐直身，坐没坐相！”李梦瑶不高兴了。 坐不直还不是你害的！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指挥使大人，真不能坐直，你就当我肚子痛吧。”眉千笑说肚子痛也差不多了，不过真正胀痛的地方要往下几寸。 要是这个时候被李梦瑶看到那高高鼓起，不发飙才怪。 “好吧，那你怎么舒服怎么坐，这里不是公门，也不用太拘谨。”李梦瑶大度地说道，接着这位工作狂又往工作里头钻，“那日乌丹状突然发难，后来为何我们会在此处？详细情形你说一说。” “禀告指挥使大人，那日的情形属下也只清楚个隐隐约约。那时突然看见指挥使大人……” “私底下就别喊那么长的称呼，文绉绉的，报告点事都尽是冗词赘句。”李梦瑶忽然打断道。 “好吧，老板。” “老板？”李梦瑶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称呼。 “你给我发工资，喊你老板我才感到亲切。” 眉千笑说的是真话，他师傅带他游荡江湖的时候，亲眼看到才明白，他师傅主要靠其他门派大佬委托事情赚点酬劳维持生计。遇到那些委托人，他们都直呼老板，好似觉得不这么喊就不给他们酬劳似得。 所以经常能看到这样的一幕：某人过来追债的时候，他师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高喊“王八蛋！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还是那个人，过来打算委托他办点事的时候，他师傅就搓着手腆着脸高喊“老板！打算给多少钱？”。 老板一词，当真亲切无比。 李梦瑶无奈一笑，拿这种混迹底层的家伙没有办法：“行，私底下你喊老板吧。” 第一百零一章 获得信任的下属 “那日，我走在前边，听后边喊说要原地休息，回头就看到李老板的脚被一个三钩架子刺穿了，血流了一地。” 明明是这么惊险的事情，为何李梦瑶听到“李老板”三个字就有种出戏的啼笑皆非的感觉。 “看到我敬爱的李老板受伤了，我当时心里那个急啊，李老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谁给我发工资啊！啊呸，我的意思是心痛，万分心痛，哪个王八蛋下的狠手，心痛死我了。”在李梦瑶渐渐冰冷的视线下，眉千笑换了一个说辞，让李梦瑶感到满意之后才继续说道，“正赶回来，却被那乌丹状从背后阴了一下，回过头来发现他用属下的刀刺入乌孙国昆弥的胸膛。属下当下就蒙了，乌孙国昆弥死在属下的刀下，那不是想坑爹吗！于是不管不顾冲了过去，但是武功实在不济，被一拳打中……唉，属下伤得很重，这几天晚上睡觉胸口都会痛醒。” “当真？让我看看。”李梦瑶严峻的表情放软了一些。 这孤男寡女的你要看哥的胸膛？好歹你也是一位黄花大姑娘啊，按常理出牌行不！ 乌丹状那一下小看自己没出全力，他也用夸张的横飞卸掉了力劲，胸膛哪有什么伤！只不过是想卖个惨，看李梦瑶会不会给她加点奖金体恤金顺便报销点医药费而已。 “只是一点小伤，不看也罢。”眉千笑只好装作一副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的模样，淡然道。 “伤无小伤，积小成祸，回南京后我请名医为你看看。” 李梦瑶情真意切的关心让眉千笑心里一暖，同时也冒出一阵愧疚。他心中又冒出李梦瑶拼着让脚废掉的痛苦也要为他报仇的一幕，当下感慨万千。他这人是这样，别人真心待他好时，他便谨记在心，真心换真情。 “后来怎么了。”李梦瑶接着问。 “后来我就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李梦瑶抑郁，但是回想当时那一幕，眉千笑确实被乌丹状一拳打飞到沙丘上半天没点动静，她还以为他死了呢。 “对。等属下醒来，却见李老板威风凛凛地半跪在地上，那乌丹状被你的刀刺中小腹，一命呜呼。” 被她刺中了小腹？李梦瑶仔细回忆，只记得当时自己暴怒，不顾腿上倒钩发力迎上乌丹状的大刀，本以为脚会因为铁钩变成一朵皮开肉绽的血花，却没想到铁钩突然弹开，让她遭受到意料外的刺骨之痛。因为那一下剧痛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一下，靠着下意识挥出一剑。那时，她已认为自己即将被砍成两半，必死无疑。 难道是那一个踉跄让她身形降低躲过了乌丹状石破天惊的一刀，顺势出刀又正好刺中了乌丹状的小腹？ 如果当真如此，只能说她运气太好了，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属下走上前来，发现你原来已经晕过去了，脚上的血还不止，便连忙抱起李老板往沙漠外跑。因为体力有限，我没办法把所有水都带上，你又突然高烧不止，所以把水全喂给你，属下奔跑一天一夜后却也犯了脱水症，情况十分危急。幸好这克拉玛依部落最近刚游牧到这片草原的边缘，而草原与沙漠相接，我带着你跑出沙漠之后看到这边的帐篷，便跑到这里求救。” “那三钩铁夹……” “那三钩铁夹是一种捕捉大型猎物的捕兽夹，应该是乌丹状前一个晚上悄悄过去埋进沙子里的。老板你踩中的那一个三钩铁夹弹簧坏掉了，所以你一发劲就把三钩弹开。” “原来如此。”李梦瑶叹了一口气，“多亏有你，否则我们也要葬身在那沙漠之中。没想到我们这一行人，竟然最后只活着走出来我们两人。” 见李梦瑶被他一早想好的谎话瞒过，眉千笑松了一口气。 “这乌丹状反叛并杀死乌孙国昆弥，还想嫁祸给我们拱卫司，很显然应该是与劫杀来使的幕后元凶一伙。你醒来之后，乌丹状已经死了吗？” “是的，探过鼻息，也没有脉象。” “也罢，他如果没死，死的将会是我们。”李梦瑶放弃找到线索就想审犯的职业病，转而把眼光往前看，“乌孙国昆弥已死，就算没有嫁祸到我们身上，他们的阴谋也成功了。大小昆弥皆死，目前乌孙国恐怕已经落入有心人的掌控之中，当务之急，已不是查杀死来使的凶手问题，而是整个乌孙国政权变改的问题。原本的乌孙国昆弥坚决拥护楼兰女王，而且他出事之前也说过西域三十六国内有些国家开始不安分，并且有匈奴人暗地里活动的迹象，恐怕抢他政权的家伙会与匈奴或者有野心的国家有关。我们必须马上去找楼兰女王，通知她这个情况，否则不止西域三十六国，恐怕我朝也危在旦夕！” “老板说的对！”眉千笑点点头，这李梦瑶确实有两把刷子。 眉千笑审问过乌丹状才得出的推理，她只凭乌丹状反叛就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了，相当厉害。 “不过，老板，你的腿伤得这么重，连骑马都做不到，怎么去啊？这里没有飞鸽传书这玩意，也找不到马车给你坐，我也抱不了你跑那么远。” “唉……”李梦瑶重重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现在是她的腿坏事。 这里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了，李梦瑶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眉千笑身上：“眉千笑听令！” “属下在。”眉千笑没精打采地应道。 从他出手救李梦瑶那时他便知道，结局会变成这样，烂摊子甩他身上。 “乌孙国大小昆弥被谋杀，此案涉及我朝和西域三十六国关系，事关重大，不容半点耽误。我命你代表我——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去找楼兰女王说明此事！” “啊？” “此乃拱卫司指挥使贴身令牌，见令牌如见我，你收好。”李梦瑶从衣服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方形玉牌，白净犹如冬雪初化的清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和田出的美玉。 眉千笑探身接过那块玉牌65，上边一面刻着“锦衣卫”三字，一面刻着“指挥使”和“李梦瑶”。 这玩意，值钱得很啊，不过就是不知道有谁敢买。 眉千笑是识货人，一看这玉质就知道肯定是皇家专供的顶级美玉，价值不菲。可是偏偏刻上了这么几个字，特别是“李梦瑶”这三个字，他也说不上到底是让这玉牌升值还是贬值了。人家堂堂《万事通》正规排名“江湖绝色榜”排名第三的大美女呢，有她的名字应该让玉牌升值才对。可偏偏人家身份是拱卫司指挥使啊，这象征身份的腰牌代表拱卫司指挥使的身份，谁敢乱拿，那是要杀头的重罪！ 当然，如果李梦瑶弄不见这玩意也是杀头的重罪。所以把这东西交给眉千笑，就等于把性命交给了眉千笑，可见她对此次任务的看重，和对眉千笑的信任。 “你看归看，闻个屁啊！” 李梦瑶突然大喝一声眉千笑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把那玉牌放到鼻尖处，上面传来淡淡幽兰清香让他欲罢不能，现在却是想明白了，应该是李梦瑶的少女体香。 “作死！不打你就皮痒！” 眉千笑肩膀被狠狠揍了一下，当下就愣住了。 不对啊！板砖攻击距离没那么远啊！ 接着一看，原来李梦瑶情急之下拎起拐杖揍他。 李梦瑶这也是下意识反应，等回过神来，立马一脸惊艳地看着那拐杖：“这玩意比板砖顺手好多啊！” 喂！哥送你这玩意不是这样用的好吗！ 第一百零二章 侍寝 “李老板，我怕我担不起这重任啊。”眉千笑露出全身心抗拒的神色，朝李梦瑶说道。 “我知道你难堪重任，但是我身边除了你也无人可用啊！” 啧，哥是想听你鼓励几句，你就这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伤害你现在唯一能用的部下这样真的好吗！ “武功你是很差没错，但是你心思缜密脑子好使，又能满舌生花，加上还会楼兰语，确实很适合这次任务，否则我也不会只带你来。我对你有信心，你懂吗。”李梦瑶眼中难得露出一丝赞赏之意，让眉千笑终于心情上感到满意。 李梦瑶此时有点骑虎难下，身在异域举目无亲，而眉千笑在她弥留之际拼命救了她，有这救命之情彼此之间的信任瞬间拉近了许多，这才实在没办法，把这艰巨的任务和腰牌交给他。但从她能毫不犹疑给出重要无比贴身腰牌并且身受重伤仍心挂案情，能看出她为了朝廷不顾己危，丹心赤忱忠心耿耿。 两人继续往下梳理往后形势可能的走向，两人都对对方成熟且精妙的看法感到惊艳，竟然越说越投契，不觉时间流逝。 感觉好像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喊门声，打断了他们的闲谈。 “两位中原客人，晚饭时间到了，我把晚餐端进来。”是汨乾瑕的声音。 “请进。”李梦瑶连忙道。 她虽然是朝廷大官，但是公事之外她本就没有什么大官的架子，再说，这里的人是救了她命的人，她更陪衬几分客气和感激的心态。 汨乾瑕端着一盆冒着白烟的煮羊肉走进来，顿时帐篷内充满了羊肉的肉香。李梦瑶两天都是昏迷中被灌草药过来的，闻到肉香立刻觉得饥肠滚滚，连吞几口唾液。 “谢谢你啊，汨乾瑕，西域人民真好客！”眉千笑知道李梦瑶肯定是饿了，先不管烫手，撕了一小块软肉送到李梦瑶手上，另一边向汨乾瑕说道，“你吃了没？” “没，我正准备出去和他们吃……” “这这么多我们哪吃得完，留下来一起吃吧。”眉千笑邀请道。 “行。”汨乾瑕豪气地应声，爽快地席地而坐。 游牧人民性情豪爽，对方邀请了，没有别的事便留下来陪客人一起享用晚餐，一点都不惺惺作态客套来客套去。而且陪客人用餐在这里是一种表达尊重客人的礼仪，若非见两人在房间里许久没出或许正在缠绵悱恻，她已经主动留下来陪客人晚餐了。 “说起来，汨乾瑕你的丈夫是谁？”李梦瑶一小块羊肉吃得津津有味，一下子就吃完了，用拐杖敲了敲眉千笑，让这小伙子手脚利索地再来点，“该不会也跑去向眉千笑挑战了吧？如果是这样我深感抱歉。” “我？我没有丈夫。再说，就算去找眉千笑挑战你也无需抱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汨乾瑕坐在眉千笑旁，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听李梦瑶问这个问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为什么没有丈夫？你那么漂亮，肯定大把男人抢着要啊。”李梦瑶接过眉千笑撕来的羊肉，因为汨乾瑕的话满脸惊讶连肉都忘了吃。 “因为我是这个部落的族长啊。”汨乾瑕看李梦瑶那个惊讶的模样嗤嗤笑道。 哇，想不到这个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的西域美女竟然是部落之长！她还以为这种相对崇尚武力还留着野蛮风俗的部落，部落长一定是肌肉虬结的猛男。 “没想到你和我一样是个女强人，男人什么的可有可无。”李梦瑶傲气凌然，还瞥了眉千笑一眼，眼神尽是鄙视。 不是，你是个女强人没问题，为啥同时要鄙视一下广大男同胞？你这种乱放性别歧视炮弹的家伙，总有一天哥要代替月亮惩罚你哟！ “啊，你可能误会了。因为我是族长可以拥有任意支配族人的权利，所以我想挑谁侍寝都可以，没有必要选一个固定伴侣。” “额……”李梦瑶忽然脑海中冒出一堆猛男站成一排等汨乾瑕翻牌子的景象，无言以对。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和中原完全相反的伦理和思想，难怪圣上以前和她说西域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一脸向往，啊呸，总是一脸严肃地说，西域美女虽多，但是有许多异域风俗十分开放，难以想象。 “昨天看过你丈夫连续打败我们部落众多英勇的勇士，连最厉害的‘杀千狼’古镬椟都败在他手中，当真勇猛无比，而且又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令我心生仰慕。然而你高烧刚退身体虚弱，脚还伤得严重，不便行房，所以暂借你丈夫给我侍寝。”汨乾瑕忽然面若桃花，带着一丝羞涩笑道。 但说话语气，好似只是和李梦瑶借一点不重要的身外物般自然。 李梦瑶一脸蒙圈地看向眉千笑，忽然想起他刚才拎拐杖来的时候跑的是斜对面的帐篷，而汨乾瑕在她出去的时候曾指着那说给她听那帐篷是她的住处，特意安排她住附近好方便过来照顾她这个病号。 “所以这几天你和汨乾瑕睡一块？”李梦瑶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这么说好像也没说错……”眉千笑仔细想了想，老实回道。 “淫贼！”李梦瑶不知道自己为何心里生那么大的火气，狠狠骂道。 喂！哥脱水症半死不活把你带来这里之后也晕过去了，醒来才发现自己睡在人家汨乾瑕的帐篷里啊！ 而且那可以每天换着男人玩的汨乾瑕钦点的哥，为何到头来不是汨乾瑕淫乱而是他淫贼？？天理何在！ 眉千笑瞄了一眼五官深邃动人肤色健康身材盈盈可握的汨乾瑕，郁闷地说：“我倒是想好好为部落长侍寝，这不是还没机会嘛！第一天脱水症躺了一天一夜，第二晚通宵达旦帮你整这拐杖，弄好已经天亮了……今晚倒是有机会好好伺候咱们的部落长，让咱们西域友人感受感受咱们中原的热情，也当做替老板回馈一下对方的款款招待，嘿嘿嘿……” “是这样吗？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承蒙关照。（楼兰语）”汨乾瑕微微点头，起身要回帐篷打点一下房间，似乎很重视即将到来的这一夜春宵。 对方突然冒出一句楼兰语来，李梦瑶是听不懂没错，但一看汨乾瑕那红晕密布的小脸，用猜的都能猜到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看来这汨乾瑕还真有几分喜欢眉千笑啊！这眉千笑在他们拱卫司简直就是差评退货的玩意，在西域竟然这么受欢迎？难以理解，不能接受！ “等等！眉千笑，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成何体统！”李梦瑶朝汨乾瑕示意停下，同时怒喝眉千笑。 眉千笑凑到李梦瑶近前，一副难为的样子，嘴角却藏不住一丝美滋滋笑容：“不是，老板，理解一下，入乡随俗嘛，人家是部落长，点谁就要谁，和土皇帝差不多。我也不想啊，但如果用属下那微不足道的肉体能表达咱们对他们的感谢，也不是不行，你说是吧，嘿嘿嘿……” “是你的头！浪笑收一收我还有可能信了你的邪！”李梦瑶照着脸就是一拐杖，狠狠敲得一旁的汨乾瑕看得都心疼。 “那你想怎样？难道今晚我留下来和你一个房间吗，不好吧，虽然这里是西域之地，但万一传出去对指挥使大人的名声不好。”眉千笑立马换上一脸正经的样子说道。 “收起你的妄想，滚！” “不能和老婆睡，又拒绝部落长的侍寝要求，你让属下滚哪去？睡羊圈么？”眉千笑万分委屈。 “滚去找楼兰女王！”李梦瑶恶狠狠咬牙切齿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生什么气，总之现在就是火冒三丈。 她掏出一张羊皮纸，塞到眉千笑怀里：“马上滚！” 眉千笑接过羊皮纸哭笑不得，不让他和她一个房间，又不让他和汨乾瑕同房，却要他滚去找第三个女人，这是什么逻辑啊。 第一百零三章 马上出发！ 那张羊皮纸正是李梦瑶在来的路上，想到什么见到楼兰女王时好的措辞便记在上面的羊皮纸。 眉千笑细细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秀气端庄，措辞内容也通顺恰当，没想到李梦瑶武功卓越之外，学识也相当不错，能文能武。再加上天生性格不拘小节好强争胜，一股子天然凌厉的霸气，当真是女中尧舜，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当上这拱卫司指挥使的高位。人家能在拱卫司这种重要部门中当老大不完全靠后台，人家是真有能力。 李梦瑶的武艺是自己要学的，原本天盛帝收养下这位他生死与共好兄弟死后遗女，是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琴棋书画无一不和公主们一个级别地让专人教导。但是李梦瑶心在习武之上，琴棋书画都不好好学，只懂皮毛。只懂皮毛也要比眉千笑这种只看八卦武林杂志的家伙有学识多了。 本来眉千笑还想埋汰几句，但看到羊皮纸上沾染着一团团血迹，好似在纸上绽开了一朵朵红梅，顿时收起了自己的怨言。 他知道李梦瑶一路上都在写这玩意，但没想到她到和乌丹状生死相争那一刻，都依然把羊皮纸贴身收好，珍贵保存。没啥好说的，谁让他要碰上一个工作狂女上司。 “行行行，我去，马上出发！”眉千笑好好收起羊皮纸，没了脾气。 李梦瑶说完也觉得过分了，外面天色已暗，本来她计划是让眉千笑明天一大早出发的。但是知道这货今晚就要给汨乾瑕侍寝后就忍不住想发飙，现在飙也发了，想收也收不回来。 “你们要去找楼兰女王，怎么了？” 他们一直在说着话，忘了汨乾瑕还在旁，汨乾瑕这时疑问出声。 “没什么，眉千笑一直很仰慕楼兰女王，我们这次来西域最主要便是想拜见楼兰女王一面。我的脚受伤了不便行动，所以让眉千笑快去快回。”李梦瑶连忙解释道。 经过乌丹状背叛一役，她深刻了解到西域之内不想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安详，这个部落不知道有没有涉及到哪个权力势力之争，李梦瑶决定顺着眉千笑的话掩盖他们两人的身份和目的，这样他们才安全。 “哦，原来如此。楼兰女王每个月都有两次开放皇宫前殿外区域让平民进入的开放日，她会出现在大殿外接受众人瞻仰，原来你们要去参加这个开放日。因为开放日的日子不定时，确实早些过去比较好，错过了可能要等半个多月呢。”汨乾瑕表示理解。 李梦瑶愣了愣，没想到自己胡说瞎扯一番，西域竟然真有可以对得上的活动。她还担心汨乾瑕心生怀疑，他们这些中原来的游客凭什么拜见楼兰女王一面，看到汨乾瑕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想来是见过不少中原人为了参加这个开放日活动吧。 “没错，所以我现在就要日夜兼程参加这个‘开放日’活动了，想到能参加那么过瘾的活动真他喵的兴奋。”眉千笑没好气地接过话说道，撇了李梦瑶一眼，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请问贵部落有没有上好骏马，我们租借一匹，价格好商量。” 骆驼是荒漠上的交通工具，但是离开了沙漠，无论是大草原还是丝绸之路主道的荒地，骑马才是最有效率的。西域当然也有马匹，而且西域大草原上培养的马匹相当有名，最出名的当然是乌孙国的乌孙宝马，但是其他国家培养出来的马也都是擅长在大草原上奔驰的骏马，好于中原上一般的马匹许多。 “当然有，我们部落牧养的马儿个顶个的壮。但你真的要连夜启程吗？不如明日一早再走？夜晚出行，或许会遇到狼群，大草原的夜晚不安全。”汨乾瑕柔声细语地说道，似乎因为错过一夜春宵的机会感到有些遗憾。 “马上出发，快去快回，我的‘美娇妻’空守闺房等着我回来呢。”眉千笑没忘趁着此时他们之间掩盖身份的关系，口头上占李梦瑶一点便宜。 说完，赶在李梦瑶发怒前拎起一块羊肉就跑了，李梦瑶只能对着那背影皱紧黛眉，轻咬朱唇。 此时，西域三十六国政权中心的楼兰或许渊涌风厉危机四伏，要不是没有办法她定当不会让眉千笑这武功差劲的家伙自己去冒险。这一别，他去的是龙潭虎穴，就不能好好地和她告个别吗，这傻蛋。 眉千笑走出帐篷之外，贪婪地呼吸外头混杂着羊膻骚的清新空气，压抑下刚才被李梦瑶那玲珑曲线弄起来的躁火。 过没多久，汨乾瑕也走出来了，来到眉千笑身旁小声说：“你的‘美娇娘’似乎有点担心你，不好好慰藉一下她的不安再走吗，呵呵呵……（楼兰语）” “你真是看好戏不嫌事大。她现在是我老板，听她的，我现在就走。（楼兰语）”眉千笑翻着白眼道。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马儿干粮和水。吾王若是知道你去楼兰，一定会很开心的。（楼兰语）”汨乾瑕嗤嗤一笑，朝眉千笑行了一个楼兰一族的礼。 听到汨乾瑕的话眉千笑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别乱嚷嚷，谁都没有见过我，谁都不知道我将要去哪，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位普通中原游客，听见没！（楼兰语）”眉千笑一只手搭在汨乾瑕肩膀上，强制汨乾瑕看着自己，朝她露出格外严肃的神情。 “是的，大人，呵呵……（楼兰语）” 汨乾瑕双手抓住眉千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双柔荑在那宽厚的手掌中如水温润，托起那宽厚手掌的时候还有意无意让它滑过自己丰肌秀骨的肩膀，露出的肌肤让眉千笑充分感受到那份柔软细润，撩拨心神。 “啧，要不是现在匆忙要出发，今晚有你好受的！（楼兰语）”眉千笑抽出自己的手，不让这家伙继续挑逗自己。 偏偏挑哥要走的时候来挑哥的欲火，这不是故意折磨哥吗！ “等你回来再让我难受也行啊，大人……如果你还能回来的话，呵呵呵。（楼兰语）”汨乾瑕脸上又漫上一股红霞，伸手搭在眉千笑的胸膛上，细细摩挲了一下那结实的肌肉，娇嗔道。 “我呸你的乌鸦嘴！你才回不来！还不快去准备马儿！（楼兰语）” “是的，大人。（楼兰语）”看到眉千笑无可奈何的样子，汨乾瑕这才带着满足感，翩翩转身去准备眉千笑起行的东西。 但这时又被眉千笑叫住了：“等等。（楼兰语）” “怎么了，大人？难道还是欲火难消需要我帮忙？（楼兰语）”汨乾瑕又翩翩转身走回来，笑道。 “你脑子能不能不要净想龌蹉玩意？哎呀，哥脑壳都被你气疼了。（楼兰语）”眉千笑捂了捂脑袋头痛半响，然后才朝汨乾瑕塞了一个东西，“帮我把这东西送到这个人手中，然后和他说我现在要传达的这话。记住，派最信任的人去办，这事非常重要，不要耽误了。（楼兰语）” “是的，大人。（楼兰语）”见眉千笑唤住她竟然还是琐事，汨乾瑕毫不掩饰自己露出失望的神情，然后立马去做准备。 眉千笑自当看不到那柔情万丈的撩拨眼神，还默默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让自己别想入非非。既然答应了李梦瑶马上出发，那他就马上出发，不想再节外生枝。 唉，若不是当时情况紧急李梦瑶命悬一线，他是万万不会跑到这克拉玛依部落来和他们扯上关系。 这古老的克拉玛依部落，便是现在让人闻风丧胆的“魔鬼城”的旧主人。很多年前魔鬼城附近的水源慢慢枯竭，越来越不适合生存，后来才迁徙到这里，成为这片草原的游牧部落。他们明面上是一个游牧部落，暗地里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他们还是直属楼兰女王的秘密人马，在这片大草原上游牧生活的同时，负责监视乌孙、姑墨和疏勒几国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向。 这种直属楼兰女王的秘密部队，不方便让李梦瑶这个朝廷中人知道；而他和李梦瑶为朝廷办事的身份又不方便让这些楼兰女王的爪牙知道。他得在两女人中间亦真亦假地扮演各种身份，真是烦死人了。 像这样的直属楼兰女王的秘密部队据眉千笑所知的还有好几拨……虽然楼兰女王是盟主并且让各国自治，但依然不动声色偷偷监视着西域其他国家。 楼兰女王，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到那般天真。 第一百零四章 乌孙王爷 一片仿佛要与天相接的无边草原上，因为秋天到来的关系，草儿都被秋风染成金黄色，为这片无边无垠的大草原披上一件金黄色的外套。草原之上，四处是一片片放牧的羊群马群，远处起伏不断的山丘之下，是一座静静矗立的古城。 这座古城宁静祥和，作为抵抗东面蒙古的战略核心区域，也是西域北面主要经济贸易城市，它便是乌孙国的首都，八角城。 城内，一个漂亮的巨大蒙古包造型的宫殿内，大殿之中，一位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坐在高台的虎皮座椅上。 底下几行人纷纷禀告自己的政事，等候那汉子批阅。那汉子批阅各人政事的速度飞快，没一会就全部解决。正准备通知散朝，忽然闯入一位侍卫打扮的人。 “参见王爷！楼兰女王传来加急信件！”那侍卫在高台下半跪，高声喊道。 “呈上来。”那汉子神色肃穆，但眼中隐藏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的光芒。 “王爷，密使说只能交到昆弥手上……” “小昆弥命丧中原，大昆弥多日未归，而大昆弥临走之日可是当着数位大臣的面宣布他不在的时候，由我全权统帅乌孙所有事物，见我如见昆弥本人。既然是加急信件，情况必然紧急，这还要等大昆弥回来岂不误了大事！” 高座上的汉子，乃是乌孙国昆弥靡须拊的胞弟，名叫靡寇禄。他小了昆弥两岁，乌孙国原本是匈奴的一支分支，按他们的习俗，王位继承的事情谁强谁当，这靡寇禄也有很大的机会。但乌孙国与匈奴决裂，成为西域三十六国后和中原多有亲近，受中原文化习俗的影响，也开始讲究长幼有序，这王世子的位置便早早给了靡须拊。 靡寇禄原本也想争一争这王位，但别看靡须拊现在这个大腹便便的糟大叔模样，年轻的时候摔跤马术刀技，甚至文才武略都稍胜靡寇禄一筹。于是乌孙国的大臣们和上任国王都没有改立王世子的意思，靡须拊就这么顺理成章接任国王，靡寇禄毫无机会，也顺理成章当了个王爷。因为只有这么一个王爷，所以也没有另外赐封号了，反正除了大小昆弥全乌孙就他最大。 他这个王爷当得倒是舒服，册封了封地，但是昆弥没有限制他只能在封地里行动，随便他也在八角城宫殿中与自己同吃同住，对他相当宽容和爱护。这靡寇禄平时也安安分分，和靡须拊其乐融融，完全颠覆了帝皇之家兄弟为权反目自相残杀的印象。 故而昆弥为了自己的王世子被劫杀一事，亲自跑去敦煌过问的时候，把乌孙国大小杂事全托付给了自己这个弟弟，整个乌孙也都没觉得这有问题。 那侍卫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连忙将信件递上。 “各位还有没有事情禀报？”靡寇禄接过信件，并没有马上拆开来看，而是仔细收好。 他这么做没有任何人有意见，既然是楼兰女王派来的密信，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看才是正常。 “有。”一位身穿西域风格轻布甲的壮硕男子朝高台拱手道，“前几日王爷觉得边疆大将年纪渐大，恩赐其告老还乡……” “嗯，铁木将军对此有意见？”靡寇禄挑了挑眉，神情有些不高兴。 “不，王爷误会了。王爷能体恤我等粗人，是我等的幸事！但是边关不能一日无将，且据探子汇报，近日边境之外蒙古大军有蠢蠢欲动之势，边防无大将乃是大忌。” “铁木将军的担忧我明白了。”靡寇禄了解这位大臣不是对他有所不满，眉目舒展开来，“边关大将解甲归来，这不是还有副将暂时顶上嘛。好比我们乌孙大殿之内，昆弥不在，也还有我顶上，不一样各安其职正常运行。不过你说的有理，大将一位还是得快些补上，铁木将军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靡寇禄笑了笑，心想，那边关大将急需补上大将，这边乌孙大殿上是不是也急需把昆弥一位补上啊。 “应该立刻为边塞安排新的大将，并且把蒙古大军有异动和昆弥不在乌孙好几天等事情知会楼兰女王，好让楼兰女王有所准备。” “大将，有何人选？” “赛糜部落淜耙将军、边关暂代大将之位的窿薨将军、还有大将之子镨垚将军，都可胜任！” “嗯，看看我们大乌孙，人才济济！本王明白了，本王这两天就挑好边关大将安排前往。” “王爷英明！” 何处的权利中心都免俗不了阿谀奉承，即使是乌孙这样民风粗狂的地方。靡寇禄给出定断后，大殿内顿时一片奉承之声。 再无议事，靡寇禄散了大殿上的大臣，走回属于自己的王爷寝宫。他的寝宫和靡须拊的规模差不多大，应有尽有。 他走到一处书房，里头早有几人在候着了。 “怎样，当乌孙大王好玩吗？”里头的人看到靡寇禄走进来，却没有半点恭敬的礼数，随意道。 “不好玩，累死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等你当了蒙古大汗你就知道。”靡寇禄没有怪罪对方的无礼，反倒自己毕恭毕敬地上前，为当中一人满上一壶热茶。 这些人正是刚从楼兰国离开没几天的蒙古王世子忽都吉霸和他的几个护卫。 蒙古汉子不愧是生在马背上的人，他们随意策马赶路，竟然比楼兰女王派来的加急信使还快到达乌孙。 “哈哈哈哈……那你现在不玩也还来得及，依然可以舒舒服服当你的王爷。”忽都吉霸朗声笑道。 求他帮忙夺取王位的是他，现在王位唾手可得嫌七嫌八的也是他，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忽都吉霸低头看着茶壶，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意。 “我本也想舒舒服服当王爷，享受荣华富贵。但这乌孙国被皇兄管理得都成什么样子了……”靡寇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眼神中尽是阴霾，“拥兵十八万，却朝那楼兰女王俯首称臣。我们和贵国连年征战，他们却在背后坐享其成，这憋屈他能忍我不能忍！还不如和贵国联合，攻西域夺中原，成就一番霸业！如此雄图，本王累些又有什么所谓。” “没错。靡须拊就是个只懂得依顺在妇人脚下的懦夫。”忽都吉霸推开茶水，拎出自己腰间的羊皮酒袋，和靡寇禄碰杯。 忽都吉霸十分喜欢这个靡寇禄，没有靡寇禄这种有野心并且对自己自视甚高的傻子，他们蒙古帝国怎么成就一番霸业？这傻子真当没有楼兰女王一统西域三十六国结成一体成为乌孙的后盾，这乌孙国能守得住突厥和蒙古两面夹击？等乌孙国门户大开，西域三十六国便是匈奴大军的囊中之物，所谓的“联合”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到时乌孙国没了靠山，他们匈奴想怎么拿捏乌孙都可以，还需和他们对分天下？ 傻子，联合一说，起码双方得有一定的筹码才能平起平坐，当西域三十六国一破，你就是个没有任何筹码的垃圾，任人鱼肉。这就是为什么靡须拊一直坚持和楼兰女王同盟的原因，这种对彼此都有利用价值的联盟才有办法维持。 忽都吉霸心情大好，已经开始在心中勾勒匈奴将来的美好蓝图。 靡寇禄却没忽都吉霸那般好心情，一口喝完杯中酒，狠狠砸回桌面上。 “怎么，明明万事顺心，你还觉得有什么不妥？”忽都吉霸疑惑问。 第一百零五章 浪里个浪 “顺心？顺心个屁！如果顺心，我现在已经是乌孙国的昆弥，不是个代理王爷！”靡寇禄忿忿不平道。 “那靡须拊不是带了乌丹状去敦煌吗？乌丹状是你们乌孙第一勇士，又是靡须拊的心腹，由他动手靡须拊必死无疑。他到死都不可能猜到乌丹状竟然会反他。”忽都吉霸安慰靡寇禄道。 暗杀大小昆弥的计划，基本上都是忽都吉霸给靡寇禄出谋划策的，忽都吉霸对自己的安排相当有信心。当然，计划能实行，也得依靠靡寇禄的情报和从中挑拨。计划的最好成果，便是大小昆弥皆死在中原，并且凶手也嫁祸给中原。敦煌那头也有他忽都吉霸收买的人，计划肯定能成功。只要没有人怀疑乌孙大小昆弥的死都与靡寇禄有关，他接任成为新的乌孙昆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是当然，乌丹状实力超凡，别说在乌孙，就算放在整个西域都是第一大高手，所以靡须拊必死无疑！不过他们去了那么久，无论成败都应该回来了。按照我们的计划，现在我应该已经接任乌孙昆弥，坐在那王的寝宫里和你议事，而不是在这亲王别宫！” “那也无妨，有我在就算靡须拊还活着我也能保你成王。关键是，我们蒙古大军是否能长驱直入……” “一定没有问题。边关大将已经被我支走，隔日我再选一位新大将去边关上任，而新大将是我的人，我让他放你们的人进来，你们的人就一定能进来！” “好，我以蒙古王世子之名向你保证，乌孙昆弥之位必是你靡寇禄所有！”忽都吉霸笑道。 乌孙昆弥之位一定能给到靡寇禄，只不过，他或许还没来得及把王位坐暖乌孙就成了他们蒙古的囊中之物。 “说起来，还有一件能让你乐一乐的事。”靡寇禄得到忽都吉霸的保证，笑出一口大黄牙。 “什么事？” “你看这个。” 靡寇禄掏出楼兰女王送来的密信，拿给忽都吉霸。这信他在走回来的路上已经看过了。 忽都吉霸打开一看，立马乐了，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这封是楼兰女王的亲笔信，里头诉说了忽都吉霸前几日的“恶行”，并且向乌孙国要求派两万大军前往尼雅城保护“圣纪日”那天的活动不受影响。 果然，危急时刻那楼兰女王能依靠的就只有乌孙。，然而她却不知道乌孙大小昆弥早已被除掉，乌孙落入他忽都吉霸的掌控之中！她这求援信，就好似与虎谋皮一般可笑！ 要不是乌孙的事情基本上尘埃落定，他能如此意气风发，直接上那尼雅城耀武扬威吗？楼兰女王，你得感谢这位野心勃勃的靡寇禄，西域三十六国已经覆灭在即了。 忽都吉霸脑海中忆起与楼兰女王那日一见，高座上的金发佳人，玲珑有致的身材，吹弹可破的皮肤，白里透红的美貌，让他无一不魂牵梦萦。特别是那楼兰女王就算是一位可人美女，却端庄霸气得很，对他怒气横眉的模样让他心生几乎无法压抑下去的征服欲。直到现在，每当想到楼兰女王，他的胯下就无比燥热，感觉除了那楼兰女王以外怎样都无法压下那股燥火。 他现在迫不及待圣纪日的到来，想看意气风发的楼兰女王到时发现自己送羊入虎口后那惊慌失措的神情，必定娇媚无比。那天之后，天下和美人，他两者兼得！ “算算日子，如果要带两万大军去尼雅城‘护驾’，是不是这两天就要启程了？”忽都吉霸舔了舔嘴唇，笑道。 “怎么？时间充足，不如在这里多休息几日？” “楼兰美女多，反正都要出发，还不如去那边逍遥几日。我的几个部下也憋得不行了，需要泄一泄火。” “哈哈哈……原来如此，楼兰美女确实妙不可言！楼兰女王禁止春楼一类的买卖，响应管制，明面上是没有，暗地里却还是有。那边有我相熟的地，我带你们去闯一闯楼兰美女的温柔乡！” “好！好！哈哈哈……” 大事商毕，书房内只剩他们彼此明白深意的笑声。 ……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里头最浪的是浪里个浪。” 一个吊儿郎当的高个男子，在莎车国境内东面一个密集的集市中穿行。他约一米八出头的个子，这身高在中原要算鹤立鸡群了，在这人种多样化的西域之地中，这样高大的身材倒十分平凡，身旁不时有白皮肤或者深黄色皮肤的大个子从他身旁路过。 他穿着一身游牧民常见的布衣，嘴里哼着莫名其妙的曲子，在乱中有序的集市中东瞧瞧西看看，但就是没看他买什么，好似就是来闲逛似得。 “长得一副穷酸相，一看就知道没钱买……（楼兰语）” 又一次从别人的摊子上停留一会才离开，身后传来了店主声音不小的嫌弃声。 “你才穷酸相，你们全家都穷酸相！” 男子一脸不爽，但没过多纠结，继续往前走去。 这位男子，自然是从克拉玛依部落离开的眉千笑，他朝汨乾瑕要了一套他们部落的衣服换上，好低调方便地在西域中走动。 他离开了克拉玛依部落，却没有着急往尼雅城去，改道往东南，来到了莎车国。这个集市坐落在莎车国东面一个小城中，并不是莎车国的首都，但是这里要比莎车国的首都热闹一百倍。 他所在的集市叫“三三集市”，名字是从西域语的“心想事成”简化而来。据说这里原本没有集市，因为离得中原近，又是丝绸之路的一个交集口，来往的人多了，就变成一个集市。因为地理原因，这个集市越来越旺盛，路过来歇脚的要买东西的要卖东西的，总之有事没事都很多人来这里逛逛。因为在这里，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故此，这里才会被叫做“心想事成”。 “无论什么东西都能找到”这话不是虚话，因为这个集市也是最大的非法物品贩卖地。毕竟这个集市不是国家规划出来的集市，纯粹是人多了自然形成的，地处偏远朝廷不好管理，导致其自有一套行事法则，也成了西域各大黑道势力的藏窝地。这些黑道势力也都习惯在这里接单，至少安全，万一得罪了仇家或者有官兵来追，他们躲去敦煌也近。这里自然也有很多中原来的恶徒藏匿其中。 眉千笑跑到这里来，自然是有事要办。他嘴里唱的不着调的玩意，真不是在发神经，那是以前在鲸沙帮作客的时候，鲸沙帮帮主仇俊艾亲口教他的，是和西域之地黑暗势力碰头做买卖的暗号。 虽然距今好多年了，碰头暗号或许换了又换，但这旧暗号怎样也应该能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逛了小半个市集之后，他身后偷偷多了三个跟踪的人。他假装上别人地摊看货的角度，看清楚了那三人。 哇呜……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三个头上顶着大大的包头巾，面貌黝黑，走起路来头不动但是脖子好似公鸡一样前后摇摆……哪来的印度阿三？？ 确定这三位是因为他浪里个浪而跟上来，他也不浪费时间了，找到一个没人的小巷，钻了进去。 随后，那三个身材瘦瘦长长的男子也走了进来，看到眉千笑在那里候着，也不惊讶，径直走了过去。 张嘴就是西域味浓重的汉语：“很久没有人用过这‘浪里开花小荡棍’的对头语了，嘿嘿嘿……” 我勒个去，若哥知道这碰头的小调竟然叫“小荡棍”，哥打死都不用！骚包爆了啊，仇俊艾帮主！ 第一百零六章 浪里开花小荡棍 “跟我们来吧，中原小荡棍。”另外一个阿三嘿嘿嘿地笑道。 就因为一首浪里个浪他的外号就确定了吗？就叫小荡棍了吗！ 眉千笑摆了摆头，懒得说什么，默默地跟他们走。 那三位阿三从外形上看起来几乎一个样，络腮胡和包头帽已经挡住了半张脸，剩余的五官差不多，眼神一模一样的无神呆滞。在路上三人胡乱调换一下位置，他就不认得谁是谁了，原本他还按照走进来的顺序给他们编了号什么的。不行，面对这异域人士很容易脸盲，他爽快地放弃了。 转了几个弯，他们走到了市集的某一段。 这里的建筑物和市集其它地方一样，木搭的矮楼，或者混泥石堆砌的平房。但这里少有摆摊，即使有，也只是零零散散。摊铺的主人基本上都板着脸，似乎压根就不介意你买不买他们的东西。看到眉千笑这个生面口走进来，皆冷漠警惕地盯着他。一些楼房的窗口或门口，悄悄露出几个身影，用不怎么友好的视线不断在眉千笑身上打量。 这里没有一个人看起来好相处……但这就对了，眉千笑想要找的就是这个地方。原来黑道势力大隐隐于市，就藏在这条集市其中一套巷子中。 这种地方如果眉千笑是一个人闯入，可能会招惹很多麻烦。但是有三位阿三带着，倒是免去许多不必要的争端。这里的黑道来自五湖四海，西域三十六国的、中原的、甚至匈奴的，虽然派系众多，但是大家都知道想在这里做生意，还是不要多起冲突，以和为贵最好。所以在这个地方，所有黑道势力既互相竞争又彼此和睦相处，十分怪诞。 “三哈多，什么买卖？（卑陆语）”其中一处一个连身影都没有冒出来的声音喊道。 “浪里开花小荡棍。（这个称呼卑陆语和中原话一个音，属于汉语直译卑陆语的名词）”带头那位阿三回应道。 阿三这话一出，整条小巷一改死气沉沉的样子，所有人都在哄堂大笑，好像过节似得。那些看起来凶狠的黑道混混，看向眉千笑的眼神顿时温柔了许多，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消散无踪。 眉千笑听不懂那卑陆语，但是根据阿三的回复，大约也知道那些人问什么。但是大家别笑啊，你们是黑道势力，哥是魔教教主，大家都是混黑的，能不能严肃一点？按照目前的情况严格来说，这是一次中原最强大恶势力头目和西域三十六国黑道的第一次重要会晤，是很具有历史意义的！ 眉千笑心中吐槽不止，这时那几个阿三忽然朝他招招手，拐向一条只能两人肩并肩而行的细巷。 “这里的买卖属于西域三十六国一级禁止程度，买卖按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完结后货不能见光。万一被抓死都不能供出对方，否则坏了规矩你躲哪里都会被道上的人追杀，懂不懂？”几个阿三走没多远突然站定，回头用那音线怪异的汉语说道。 眉千笑见他们说汉语说得自己耳朵都快瞎了眼睛都快聋了，连忙摆摆手：“道上的规矩我懂，款货两清陌路人，祸福来兮自己担。还有，我会楼兰语。（楼兰语）” “呀，早说嘛，汉语难说死了，说楼兰语咱们可说得标准！（楼兰语）” 你们说楼兰语还不是一样带着怪里怪气的音调！！！！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说楼兰语标准了！！！ 玛德智障！ 见眉千笑明白规矩了，三个阿三将眉千笑带上旁边一处矮脚楼，走着摇摇欲坠的木梯上到第三层。 第三层屋子内没有隔开房间，就这一处大通间，好几个瘦扁如柴的猥琐男子东一个西一个地瘫坐地上，身后用一个包袱当枕头。 “浪里开花小荡棍。”带头的阿三指着眉千笑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好像念了什么神奇咒语一般，地上那些人因为这一句话全活过来了，精神抖擞，用鹰一般凌厉的眼神盯着眉千笑看。 哇塞，可以啊，死鬼仇俊艾！看来他那浪里开花小荡棍的名号在这里颇吃得开嘛！ 眉千笑走到最近的一位男子面前，正准备问点事，没想到对方比他还急切，一把将他搂住，好似见不得人似得打开自己刚才躺着的包袱。 “客人要什么？看你像个中原人，中原的我就不介绍你了。要不要看看粗犷一些的，匈奴的要不要？（楼兰语）” 什么匈奴的要不要？？哥，我只是想问点事…… 忽然旁边一个男子走了过来，一把扯开搂住眉千笑的手臂，换成他搂住眉千笑往另一边带：“别管那傻x，他只会忽悠人买他那卖不出的匈奴系列。我这里就不一样了，整个西域就我这里品种多！匈奴、西域三十六国、南蛮、倭寇岛、天竺，应有尽有，保证你大开眼界！你想要哪边的？” 这么丰富？那啥，那给哥来个倭寇岛的，啊呸，不对啊！老子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眉千笑挣脱那人的手，一回头，却见又一个男子已经站立在他身后，顶天立地好似大罗金刚下凡，就差来点bgm眉千笑倒头便要拜了。 “从你进来那一刻，我就看出你不是一般的小荡棍。” 你他喵有病吧，小荡棍还有一般和不一般的吗？不是都应该归类在变态这一类吗？ “普通货色，肯定打动不了你……我这里有最新版本的图册，温宿国最顶尖画师绘图，全西域找不到第二本的《西域热》……” 眉千笑没给他把话说完一巴掌把他拍翻在地。 不是因为他挡路，而是怕他再说下去自己要倾家荡产和他买了。 “喂！老子是来找混迹黑道的拦路匪，不是找小黄书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楼兰语）”眉千笑抓住带他来的一位阿三的衣领，咆哮道。 哥难得认真一遭要来办事，你将哥带到那么有诱惑力的地方，哥真的会流连忘返的好吗！ “什么拦路匪？你的对头口号明明就是浪里开花小荡棍啊，小荡棍就是来买西域一级禁品小黄书啊。自从楼兰女王上位之后，对这类禁品越来越严格，除了咱们这里，你别的地方很难买到，要不是你哼出了小荡棍的对头口号，绝对来不了这里。（楼兰语）”那阿三拂开眉千笑的手，莫名其妙道。 眉千笑愣住了，忽然想到当初在魔鬼城，那仇帮主教他这对头小调的时候，说过“你这点年纪用这个对头暗号就够你乐了，嘿嘿嘿……” 嘿你个小荡棍！还懂得按年龄分等级是吧！ 敢情只是一个买小黄书的接头暗号！此时眉千笑打算跑回去把仇俊艾的坟给刨开给他一顿鞭尸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零七章 怎么又到这些地方了 “小黄书我不要！不对，小黄书我要，但是我还要买点别的！（楼兰语）”眉千笑怒道。 “哦，不不不，咱们这里除了小黄书不卖那些，搞基违背佛理，咱们不做那种买卖……（楼兰语）”那阿三摇头的姿势也是脖子动脑袋不动，喜感十足。 “搞基的我也不买，我又不是柳悄悄！！！”眉千笑气急攻心，一下子下意识用汉语吼了出来，转念让自己冷静又道，“我想买一些特有的违禁品。比如，有没有属于哪国皇家才有的玩意，首饰、贡品都可。（楼兰语）” 那阿三一怔，脑袋因为刚才摇头还偏在一边，就这么定住了，不断上下打量面前的眉千笑。 “你似乎不是一般的小荡棍……（楼兰语）”那阿三过了一会才淡淡道，连神情都变了，用非常小声说，“没多少人知道最近有人弄到一批‘邋遢’，你是怎么知道的。（楼兰语）” 这“邋遢”的意思大概就是更危险的违禁品了，眉千笑立马有了兴趣：“我想买。（楼兰语）” 那阿三立马伸出手：“三百两，你们中原的银子。（楼兰语）” “货呢？（楼兰语）”眉千笑左右看，这几个瘦瘦高高的阿三身上什么都没见着。 “货什么货？我卖情报给你而已……（楼兰语）” 呵呵，眉千笑笑了。 这位印度阿三怕是不知道他们中原最大恶势力日月神教的行事法则，正经八百的钱他们愿意付，但在暗地里，他们就爱玩黑吃黑了。买情报？我他喵还不如把钱花去买小黄书呢！我他喵还不如买倭寇岛系列呢！ 一顿揍后，另外两个印度阿三被吓跑了，带头那阿三老老实实好像虔诚拜佛一样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后脑勺上依稀可见肿起一个包。 “中原功夫果然不同凡响！小荡棍大人……不，尊敬的小荡棍大人，告诉你还不够，我定当亲自带你去找！（楼兰语）” “这还差不多。（楼兰语）” 这阿三确实倒霉，碰上眉千笑。眉千笑入了宝库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顺便把这个印度阿三的钱给抢了，在这里买了一本最贵的小黄书。这印度阿三也真是贼穷了，全身上下也就只有几个子，也就只能买一本。 眉千笑出了门才打开那特别用黑布蒙住的小黄书，一看差点要骂娘。难怪这本书特别贵特别小心翼翼蒙着封面，定眼一看，竟然是楼兰女王的yy小图册。里头画的是一位蒙脸的金发美女，婀娜多姿地搔首弄姿……这里是楼兰女王的地盘，这玩意要是被发现，那真是死罪中的死罪啊！楼兰女王在大多数人眼中都很神圣的啊！早知道还是买西域热啊！ 眉千笑哭笑不得，感觉怀中带的不是小黄书，而是烫手芋头！货一出手，覆水难收，他现在想回去退货都不行了，只能紧紧搂住那本画册，深怕不小心掉出来，比代表日月神教教主身份的帮派玉玺掉出来还担心。 那位阿三带着眉千笑又再次启程，后来经介绍才知道，这位阿三叫三哈多，叫他阿三倒也正合适。他是西域三十六国里头地下行业里头专门经营“黄”这一块。但一通百通，事业做大自身有地位之后，自然也会结识到其他资源。资源多了，消息也就灵通了。 “最近碰巧好几个国王无端端死了，有意外死的，有被刺杀死的……有些人捡了一些当时这些皇家遇难落的首饰或皇冠碎片。这些东西没什么人敢买，后来被哪位低价收了去我知道，你想买我带你去。（楼兰语）” “连续死了好几个国王？（楼兰语）”眉千笑挠了挠头，世上哪有那么碰巧的事情，加上乌孙大小昆弥千里送二血的破事，定是西域三十六国暗地里风起云涌，有人想变天了，但他不想牵连其中，“还有没有别的？比如乌孙国的？（楼兰语）” “这就没有听说过了。（楼兰语）” “好，你带我去找那什么货都敢收的家伙。（楼兰语）”眉千笑大手一挥，定下了一个小目标。 当他们花了几天时间到达了楼兰国边缘一城市的灯红酒绿的一处小巷内，眉千笑站在一处大门外唏嘘良久。 又一次被别人领着走，走到了红灯区门口……这种感觉，真他喵的熟悉。 他甚至开始怀疑旁边的三哈多是不是他师傅假扮的。他师傅有一项神乎其技，就是怎么走都能走到这种地方，仿佛身体内自带了红灯区导航系统，十分邪门。 “这边是‘沙罗帮’的地盘，买卖一些别人不敢碰的违禁品只是沙罗帮帮主的个人爱好，他的主要经营类别，其实是妓院。（楼兰语）”三哈多解释道。 一边说，一边对在门外媚眼如丝的西域少女吞口水。 “别瞪了，你瞪到眼睛脱窗也没用，你没钱消费。（楼兰语）”眉千笑没好气地让三哈多回神。 他真不知道信这家伙跑来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过总比没有一点线索，跑去找楼兰女王好。 什么？你说指挥使大人交代下来要去找楼兰女王商洽乌孙国出现的乱子？ 不不不，尼雅城那边肯定是最恶心吧唧的所有破事的漩涡中心，他才不过去。李梦瑶在克拉玛依部落养伤，哪知道他到底找没找楼兰女王，到时回去敷衍几句楼兰女王不见他便是了。不要小看楼兰女王，他相信楼兰女王碰到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的，嗯，没错，一定会这样，绝对不是在自欺欺人哟。 他来这边是调查他觉得非常蹊跷的一件事情。 “看你的样子，来一趟春楼比我还不淡定啊！（楼兰语）”眉千笑继续鄙视道。 “小荡棍老大，你是不知道，在西域经营春楼是诛九族的死罪，更别说这开在楼兰国范围内主打楼兰美女的春楼，没点能耐多少条命都不够砍头。既然开了，就代表随时有掉人头的高风险，高风险自然要有高回报，所以这边的消费很贵。（楼兰语）” 眉千笑也是佩服这阿三了，没钱上春楼就没钱上春楼，还能扯出高风险高回报这种破理论，能不能要点脸？ “就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人家沙罗帮老大能不能见我们啊？（楼兰语）” “应该可以，我三哈多在银荡界还是有些身份地位的！（楼兰语）” 这种身份地位不要也罢好吗！ 三哈多带着眉千笑，走入这家最大的大楼，一进门就能闻到各种异国风情的让人情迷意乱的芬芳。这些香味是西域特调，中原很难觅得。西域的香芬特别出名，出口中原地区非常热销，一直供不应求。 此时眉千笑仔细一闻，确实让人心旷神怡，有别于中原青楼里的俗香。 他们一路快步，径直走过了人满为患的前庭，在大厅处却被拦下了。 一位颇有年纪的老鸨朝他们说：“两位客人，咱们主楼被包下了，麻烦在前庭坐会好吗？” 主楼被包下来了？ 我去，难怪眉千笑说这里的人怎么那么开放，前庭露天的地方都那么多人坐在酒桌上搂搂抱抱。 三哈多没忘了此行来的正事，说起来，自从三哈多被眉千笑揍了一顿后，好像就拜了眉千笑的码头，一副眉千笑的小弟一般。 他往前一站，朝老鸨悄声说：“我是来找沙罗帮帮主谈事的。有金主想买‘邋遢’。” 那老鸨好像看傻子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扫，然后说：“什么邋遢？你们俩看起来就挺邋遢的，去去去，不做生意别来闹！我们的姑娘本来就不爱做你们天竺人的生意，说你们不爱洗澡，还有味！” 老鸨的声音很大，顿时前庭和主楼内的人都争相往这边看，估计是都没见过天竺人。甚至有人挺起了鼻子，仔细稳稳他们是不是真有味。 三哈多被老鸨这一埋汰愣住了，反应过来才仔细闻自己的身上，呢喃有臭吗，咖喱味挺好的啊！ 而眉千笑捂脸想哭。 哥英俊无双的，只不过好几天没洗澡有点脏，哪里看起来像印度阿三？？ 第一百零八章 巧遇靡寇禄 “我是来找沙罔图沙罗帮帮主，有买卖！（楼兰语）”三哈多也是也被骂懵了，越说越大声。 “买什么？（楼兰语）”老鸨不耐烦道，要不是三哈多喊出了他们老大的名字，怕是已经找人把他们轰出去了。 “买他最近收到的那些棘手的玩意。（楼兰语）”眉千笑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连忙压低声音道。 “哦，原来是那些烂铜烂铁，你们这些天竺人还真是什么垃圾玩意都要。行，你先随他去领事那边一趟，领事帮你们通传一声，见你们就见你们，不见你们就赶紧走吧。（楼兰语）”老鸨抚了抚衣袖，一摇一摆地走回主楼大厅内。 妈了个蛋，三哈多那个“邋遢”的暗语是不是逗哥玩的啊！还有，不要用“你们”这个词，哥不是印度阿三！ 她话一说完，身后两个守门的打手就走了出来，带着三哈多往主楼后院走了。 三哈多让他在这门口等着，那老鸨也让他在这门口等着，他只好等着呗。 他通过门口的珠帘，瞄了几眼主楼内大厅的情况。里头每张酒桌都坐满了客人，看起来都是一些身材魁梧的勇士。估计这里被不知道西域三十六国的哪个王亲国戚给包下了吧，带着一众近身家臣侍卫跑来寻欢作乐。 这春楼的水平相当不错，他见着的女子清一色肤白貌美，身材高挑，尽显楼兰美女的风采。 正当眉千笑准备就近在前庭找个地方坐下，蹭杯酒喝蹭个妹子打发一下时间，主楼内里传出了娇喝：“不好了不好了……（楼兰语）” “你嚷嚷啥，你脑袋才不好了，你会不会说话！（楼兰语）” 好似门神一样杵在门口的老鸨连忙回头，责备那匆匆跑来的姑娘。 “他们还嫌我们不行，还要换一批姑娘……这全都换过了，还哪来姑娘让他们挑啊。（楼兰语）”那姑娘冤屈道。 “还不行？这……这乌孙来的王爷，到底要什么样子的？实在不行，不如我上？（楼兰语）”那老鸨也是够豪爽了，挺起胸膛好似要上战场驰骋般。但是你省省吧，这边没有镜子你也撒泼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你若是能行，就不用在这当老鸨守门口了好吗。 乌孙国的王爷？ 眉千笑掐指一算，乌孙国大小昆弥已除，身份地位最高的应该就是王爷了吧？怎么，谋朝篡位成功，跑来楼兰的春楼摆庆功宴？ 现在庆功宴是不是还早了点？乌丹状被他多手干掉了，昆弥靡须拊的尸体或死讯没能带回去，这么一来昆弥顶多算作失踪，他想上位也得再等等。看，他这不还没能名正言顺当上昆弥嘛，不然怎么还叫做王爷？ “那王爷还好说话，反倒是他身旁的高个男子，硬要金发的美女……（楼兰语）” “我的姑奶奶，我上哪找金发美女，楼兰一脉金发美女可是皇族血脉……（楼兰语）” “他说、他说，不让他满意他就拆了这个地方！你也看到，乌孙的王爷带了那么多侍卫，我们就算不怕惹麻烦，最终事情闹大被楼兰女王关注到这里，我们也要完蛋啊！（楼兰语）” “废话，这我能不知道吗！走走走，快去找老大说这事！（楼兰语）” 老鸨说完，拉着那姑娘就跑了，也绕去后院。 眉千笑挠了挠脑袋，瞄了瞄珠帘内的酒池肉林，默默地走了进去。 他神情自然，目不斜视，大厅内一众人专心欢愉享受都没有注意到他。 闲着无聊，眉千笑就这么四处乱逛，后来走到三楼，走廊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他径直来到走廊的尽头。 尽头的房间传出窸窣的对话声，眉千笑十分肯定这里就是王爷所在的房间。 为啥？因为只有这里传出来的声音不是喘息声…… 这春楼的房间隔音做得很不错，就算是眉千笑，也得蹲在门口仔细听才听得见里面的声音。好在王爷的所有侍卫都在忙活呢，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眉千笑放心地蹲在这里偷听。 “稍安勿躁，他们会找到让你满意的姑娘。（乌孙语。匈奴语和乌孙语属同源，可互通）” “哼，尽是一些庸脂俗粉。（匈奴语）” 在这里里头的，正是提前来楼兰寻乐子的靡寇禄和忽都吉霸。 靡寇禄此时脸色不大好，这里的女子老实说姿色皆为上等了，但忽都吉霸仍然左挑右挑不满意，甚至在这发脾气，完全不给他面子。 若是忽都吉霸未见到楼兰女王之前，不会那么挑剔，这里的美女已经比他的妃嫔都漂亮了，匈奴女子哪有这般粉嫩如玉娇柔细润。但是现在他被楼兰女王的倩影撩拨得魂牵梦萦，普通姿色已入不了他法眼，心中就是心心念念那一头滑顺如金丝的金发。 他捧起桌上的酒杯，放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幻想着自己现在手中就捧着那一头美发，贪婪地感受上面的气息……好半响回过神来，盯着眼前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这满脑子的思念之情，无处发泄！离圣纪日还有几天，但是他一天都不想等！ “对，尽是一些庸脂俗粉。（乌孙语）”靡寇禄在心中咒骂忽都吉霸难伺候，但还是陪着笑脸。 “圣纪日那天的安排完成了吗？我等不及了，圣纪日那日除了拿下尼雅城之外，还得是我结婚洞房之日！我就拿这西域三十六国举国同庆之日当做和楼兰女王喜结连枝的喜庆大婚，千万人与我同贺！你若没把事情办好，我就拿你的头骨当尿壶！（匈奴语）”忽都吉霸有些醉了，用手指指着靡寇禄，相当不客气地说道。 “放心，王世子。尼雅城内禁军不过三五千，城防军不足五千，我们两万精锐还不能拿下吗？再说，楼兰女王现在唯一信任的就是咱们这两万乌孙人马，开城求着咱们进城帮忙护城，到时别说整个尼雅城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就连皇宫也尽是我们的人在守卫。要拿下尼雅城和楼兰女王，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反倒担心的是其他问题，王世子的其他安排是否到位？（乌孙语）” “我的蒙古大军，已经在乌孙边境外等候，等圣纪日再放他们进来，以免打草惊蛇。西北面，突厥大军早早集结并且大军压境，楼兰放在西域西北面的兵力定然调不回来救护国都。还有，我在西域防御最薄弱的东南面还埋伏了一支奇兵，人数不多只有五千，但是从东南面突入，绝对防不胜防。万一你们的人靠不住，还有这一支奇兵相助。（匈奴）” 东南面的奇兵忽都吉霸一直没有和靡寇禄说过，如今得意地说出来，他很满意靡寇禄露出那一脸惊讶和惶恐。 第一百零九章 特级服务员 靡寇禄很不爽忽都吉霸那拽得要上天的神情，但他不得不惊讶忽都吉霸竟然还有伏兵。 有他们乌孙这两万精兵，拿下尼雅城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选在圣纪日行事，正是因为西域三十六国的国王全部都在那天聚首在尼雅城皇宫。到时不止把西域三十六国的政治核心尼雅城拿下，同时还虏尽西域三十六国国王，群龙无首西域三十六国的将士们就好似一盘散沙。 然后再让蒙古铁骑从东北面乌孙突入，北面突厥牵制西域三十六国北面的兵力无暇自救，这么一来，他们将会用最快的速度占领整片西域三十六国，伤亡损失极低。 当然，按照忽都吉霸这个计划的最好结果，就是他能让楼兰女王就范。楼兰女王投降成了忽都吉霸的老婆，那么匈奴将兵不血刃拿下整个西域三十六国，不废一兵一卒。 这忽都吉霸的计划非常完美，深谋远虑心机之深，让靡寇禄叹为观止。但靡寇禄却是不知道，要做到这一切，捍卫东北面的固若金汤的乌孙国是最大的拦路石，而靡寇禄则是乌孙国最重要的突破口。其实只要乌孙国被突破，匈奴对西域三十六国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了。 所以忽都吉霸爱死了靡寇禄这个傻不溜秋的乌孙王爷。 “东南面的精兵，难道是……（乌孙语）” “是什么是，不该你知道的别打听，到时你便知道了，别坏了我大事。（匈奴语）” 这支奇兵可是忽都吉霸秘密经营多年才弄到手，就等着用在关键时刻。本来以他外露张狂自信内心谨慎小心的性格，这支奇兵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靡寇禄，但是近日心情郁闷又喝了不少酒，忍不住炫耀一番调剂心情。 啧……眉千笑蹲在门外把对话全听了去，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要对楼兰女王有信心，一个能撑起西域三十六国的女人千万不要小看她的能耐！另一个小人说，形势看起来很糟糕啊，就算你眉千笑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本事，也扛不住两万五千人啊，何况区区楼兰女王……怎么办啊怎么办，但是老子说好要退休了啊。 “小荡棍，原来你在这里啊！！害我找你老半天！！（楼兰语）” 突然，一声音调怪异的大喊从走廊另一头传来，眉千笑回头瞪大了眼睛，我去你的阿三，好死不死这种时候找过来搞毛线啊！ 房里忽都吉霸和靡寇禄皆心神一震，他们在这里说的事全是秘密中的秘密，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两人迅速冲向门口，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弯刀，这种关键时刻两人无需多言，靡寇禄伸手拉开房间门，武功更高一筹的忽都吉霸准备随时砍人。 门一把被拉开，忽都吉霸和靡寇禄看到门口站着两人，身材都挺高大，两人都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脸上挂着睿智的微笑。 “萨瓦迪卡……我有什么可以帮到尼玛？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楼兰语）” 其中一位没有戴着包头巾的头发乱糟糟披散在背后好像一团海草的男子，首先朝他们点了点头，那双合十的手好像祭祖似得朝他们俩一人拜了三下，不吉利透了。 忽都吉霸和靡寇禄想象过打开门后好几种可能出现情况，比如一些被他们吓到而惊慌失措的服务员，或者心虚逃跑的刺客，怎么也想不到打开门后会站着两个疑似天竺人，在门口笑口常开，让人感觉宾至如归。 “萨瓦迪卡？他刚才说的是天竺语吗？怎么感觉这一脸穷酸相的家伙好像趁机骂了一句‘尼玛’？（匈奴语）”忽都吉霸手依然握着刀柄，警惕地盯着眼前两个人不敢放下戒心，朝身旁问了一句。 是个毛天竺语，眉千笑怎么可能懂天竺语啊！只不过以前在西域碰见过另外一个不知道从那边来的外域人士，那家伙就爱唠叨这么几句莫名其妙的语言，让他印象深刻，现在要装装样子就叨出来了，还带着像模像样的异国语调。 最让他抓狂的是三哈多这天竺人，竟然连自己的母语都不会说，据他说他是在西域三十六国出生，所以不懂天竺语。那你第一语言学的是楼兰语，为何依然有奇奇怪怪的音调啊！古怪的强调是所有印度阿三天生就有的吗！ 不懂正版的天竺语，只好用他这乱七八糟的外域语言代替了。 “不知道，我没有听过天竺语。（匈奴语）”靡寇禄也蒙圈地回忽都吉霸。 要不是这超乎想象的场面，他们或许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门外的人砍死了，毕竟无论外面的人听没听见他们讨论的内容，总之让他们变成了死人才让他们放心。 现在他们处于蒙圈状态，这才逃过一劫。不是眉千笑逃过一劫，是他们俩逃过一劫。如果眉千笑无法糊弄过去，他们动起手来怕是要让他们尝点苦头了。 “两位客人，我们来自天竺，是这里的特级招待服务员。听妈妈桑说两位客人对我们的服务不满意，所以派我们过来招呼两位。但是西域三十六国的语言缤纷多样，我们只懂一些楼兰语，麻烦两位客人说楼兰语好吗？（楼兰语）”眉千笑再次当两位懵逼是死人一样拜了几拜说道。 忽都吉霸将信将疑地看向靡寇禄，靡寇禄其实很少来这里娱乐，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奇怪的特级服务员。就算有他也不可能知道啊，他又没有试过像忽都吉霸那么难伺候。 “虽然什么沙罗帮只是一群小人物，但是大事将近，闹出纷争怕误了我们的大事。如果这两人不懂乌孙语，没有必要杀掉。（乌孙语）”靡寇禄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这两人。 忽都吉霸是外粗心细之人，自然也明白，眼睛也紧紧放在两人身上。如果这两人听得懂乌孙语，听到靡寇禄当着他们面说杀不杀他们的话，多少应该会有些心虚。 可是这两人依然挂着让人觉得可怜的睿智的笑容，看不到一点异样，让忽都吉霸稍稍放下了戒心。 但他还打算试探一下，对着两人骂了几句脏话。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三哈多突然迎着忽都吉霸，笑出一排发黄的牙齿：“刷我的卡。（楼兰语）” 眉千笑在心中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刚才紧急之下吩咐三哈多一会无论如何，对方说了什么东西他都说一句“萨瓦迪卡”就行了。还好他听话，也多得他提前有所预料安排妥当，总之眉千笑可以当做忽都吉霸那几句难听的脏话全被三哈多接下了，省得自己被占便宜。 只不过那天生古怪的语调，让这句话变得有些奇怪。 “哈哈哈……”忽都吉霸见这两人就算迎着极为难听的脏话依然笑口常开，其中一位还傻乎乎应了一句，当下就散去了疑虑，甚至觉得这两傻蛋被骂还不自知的样子非常好笑，“行了，应该没有问题。你看这海草头的穷酸相，一看就是天竺人。（匈奴语）” 老子日你的仙人板板！！ 一直装模作样非常到位的眉千笑差点最后这里功亏一篑，他和一个正版的而且是经典造型的印度阿三站一块，竟然被说他更像印度阿三！这个王八蛋的眼睛他喵是不是要哥帮他开个光！ 第一百一十章 赚点零花钱也不是不可以 “好了，我去找点乐子，你们俩招呼好这位忽……这位霸公子，只要能满足他的需求，王爷我重重有赏！（楼兰语）” 靡寇禄刚才又听到一个让他觉得安心的好消息，心情舒畅，不想再陪在忽都吉霸身边看他耍酒疯，干脆把忽都吉霸丢给这两位印度阿三招呼。招呼得不好，他就甩锅给这两傻叉，总之他要去放松放松了。 “萨瓦迪卡。”“刷我滴卡。” 两人朝靡寇禄点了点头，让开一条道看着靡寇禄去找姑娘了。别人来这里消闲，他来这里却扮印度阿三，心情不爽之下眉千笑又朝靡寇禄离去的背影拜了几拜。 “哼。” 那边靡寇禄刚走，这头忽都吉霸就发出一声不知是欲求不满还是傲娇的冷哼，返回房间里的狼皮座椅坐下。 “霸公子，你对我们店里的姑娘都不满意吗？我们店里的姑娘全都是万中挑一，貌若天仙，要不要我让她们全部过来一起给霸公子来一段西域舞，而我就坐在霸公子旁边，帮霸公子好好参详参详，挑个喜欢的？（楼兰语）”眉千笑一边说，一边非常自然地走到忽都吉霸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躺在座椅靠背上连二郎腿都翘好了。 喂，这货的提议完全带着私心吧！是他自己想看美女跳舞吧！ 不愧是浪里开花小荡棍！居然可以这么不要脸，打蛇随棍上，三哈多叹为观止！ 忽都吉霸没有说话，用冰冷的视线一直盯着眉千笑。 眉千笑自然也感觉到了那冰冷的视线，发现这货没想象中那么好糊弄，又非常自然地站起身，恢复双手合十满脸笑容的智障神情。 “你们这里连我一点小小要求都办不到，还有脸自夸是西域三十六国第一青楼？（楼兰语）”忽都吉霸冷笑道。 这里原来是西域三十六国第一青楼啊，难怪哥说这里怎么美女如云呢！不行，得另外找个时间哥自己来玩，啊呸，来支持一下西域三十六国的市场经济。 “霸公子别生气，请问霸公子有什么需求，只管说。无论你要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环肥燕瘦、花容月貌、钟灵毓秀、姹紫嫣红、风姿绰约、千娇百媚，我浪里开花小荡棍都给你找过来！（楼兰语）” 眉千笑伶牙俐齿舌灿开花，一顿报菜单似的快嘴，说得忽都吉霸和三哈多都愣住了，三哈多脖子直接扭了将近九十度眼神尽是仰慕地看向眉千笑。不得不赞叹他的脖子天生灵活。 “你确定你的楼兰语说得不好？怎么比我还溜？（楼兰语）”忽都吉霸愣愣道。 “霸公子，这一段是我们这一行必须学的一段顺口溜，算是本职基本功。谢谢霸公子谬赞，萨瓦迪卡。（楼兰语）”眉千笑连忙道。 啧，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多了，一进青楼嘴皮子就特别利索的坏毛病都给学了，呸呸呸，他师傅就靠这样一张快嘴逗得满青楼的姑娘都能围着他转。 “好你个浪里开花小荡棍，算你逗得爷高兴！（楼兰语）”忽都吉霸大笑一声，自从这两活宝冒出来后，今晚所有郁气好像都被逗消散了许多。 他一个高兴，掏出西域用的钱币塞了一把给眉千笑，兑换成中原的钱，大约也有将近五十两了。五十两银子，在中原够普通五口家庭简陋地过日子生活十年了。以上说的是只论最简单的口粮，如果每顿还加点肉和菜，也够生活三五年。当然，像眉千笑这般大鱼大肉地吃一顿，还得豪放地配些陈年老酿竹叶青，五十两几顿饭就吃光了。再像他师傅那样喜欢上青楼找姑娘陪着吃饭的，估计一顿饭就能花光。 看到钱，眉千笑的神情顿时就变了，好好收起钱币，尊敬地说：“老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晚我小荡棍一定让你满意！（楼兰语）” 他喵很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改天他可以自个来这里消费了！万岁！ 什么？欠着姜譲和柳悄悄的钱先还上？抱歉，风太大听不清！萨瓦迪卡！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要一个金发的西域美女。（楼兰语）”忽都吉霸说道。 嘶……只指定头发，这人原来有恋发癖啊。 眉千笑见多识广，见过很多人有奇怪的癖好，有喜欢欧派齐大的、有喜欢五寸金莲的、有像他师傅喜欢拿皮鞭滴蜡烛的……但指定要头发颜色的倒是第一次见。 “只要你能办到，重重有赏。（楼兰语）”忽都吉霸一边说，一边又自己喝上了。 “行，霸老板稍等！（楼兰语）” 眉千笑双手合十，朝忽都吉霸拜了几拜，推着三哈多就出门了。 钱啊！本来不想理会这蒙古来的麻烦家伙，独善其身好好享受退休生活，但是有钱啊！好多钱啊！ 去找老鸨要金发美女去！ 两人走到楼梯口，眉千笑忽然一拍脑袋。 我他喵鬼迷心窍了，楼兰长金发的都有皇族血脉，他上哪找金发美女去？ 很久以前楼兰的金发美女倒还算多，但是那次小宛且末几小国联合偷袭楼兰，将楼兰皇族几乎杀光了，进了城见着金发不问三七二十一就砍，现在楼兰金发的人非常稀少，美女那就更少了。要是在西域其他国家倒是有机会找到金发美女，毕竟其他国家也有混欧血统的人种在。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这个傻叉，神经叨叨忽然吼一嗓子搞毛啊，害哥被发现！（楼兰语）”眉千笑忍不住骂三哈多道。 本来他闲着无聊过来听靡寇禄的八卦，为自己推理案情丰富一些细节就走了。结果这三哈多跑来吼一嗓子害他被发现，装服务员糊弄过去又被金钱所迷惑，趟了一这趟脏水，搞起了扯皮条的业务。 “刷我滴卡？” 三哈多扭过头来，每次看这货扭头都好似在拍恐怖片似得，脖子和个螺母似得。 “我刷你妹的卡！（楼兰语）” “刷我滴卡？” “还刷，我看你还怎么刷！（楼兰语）” 骂他他还装蒜？眉千笑气上心头，搂住三哈多就是一顿揍，一脚把他踹下楼梯，连追带打，冲出了楼梯。 “吃老子一套海底捞月！（楼兰语）” 眉千笑扑上去骑住三哈多，把气全撒他身上，打得身下的人嗷嗷惨叫，好似杀猪一样。 “老大，不是你让我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说‘刷我滴卡’吗！（楼兰语）”三哈多连连求饶，口齿不清说道。 “那是有别的老板的时候，只剩我们两个还刷个毛？刷你屁股吗！你这智障气死我了，我现在就刷你屁股……（楼兰语）” 话没说完，眉千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他们从楼梯口摔出来后便是主楼的大厅。 这大厅人山人海，原本热火朝天各处都是烟粉红脂的氛围，现在全安静下来，聚精会神看眉千笑骑在三哈多身上大声说要刷他屁股，并且准备动手的画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来迟一步 嗯，误会了，他们一定是误会了。废话，这情景放他面前他也一样误会。 现在摆在眉千笑面前，有几条路可以选择，比如说矢口否认拼命解释……然后被发现是乱闯进来的人，直接被拿下。 所以眉千笑选了一个更为高效的选择。 “看什么看，没看过搞基啊？再看，谁再看我就刷谁的屁股！我浪里开花小荡棍早就饥渴难耐！” 眉千笑拍着胸膛一阵低吼，所有人立马转回头，该干啥便干啥，没人敢再说话。隐隐之中还能听见什么“变态”“可拍”“花柳病”之类的低语。 行了，总之是西域，老子也不要名声了，你们爱说啥就说啥去！ 趁着大家都被吓蒙的时候，眉千笑连忙拉起三哈多跑回楼梯，另寻打算。 总之，在此地，想找个金发美女，恐怕得杀进楼兰国都尼雅城的皇宫里绑人，而且绑出来的金发美女至少百分之五十几率以上是楼兰女王……神经病，别说绑楼兰女王，绑普通良家妇女他也不干！他是一个有道德有理想有底线的魔教教主，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就算是为了钱也不干这种事！ 但是……逼良为娼的事情他干不出来，逼这银荡界的印度阿三为娼的事情还是很顺手的。 过没一会，三楼走廊尽头的豪华大房间内，发出连绵不断可怕的呕吐声。 眉千笑终于把头从手中捧的一个痰罐中抬起来，擦了擦嘴，把旁边的“金发美人”的脸扭成背对自己的角度，以防自己看到正面接着吐。 这位“金发美人”的美丽程度已达致死量，多看几眼很可能一命呜呼，眉千笑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决定还是稍微避开一点比较好。 “金发美人”身材瘦瘦高高，头上金发如丝绸，呈瀑布状散下。五官非常深邃，但是丑。皮肤非常黝黑，而且丑。鼻子往下披着一条透明薄丝巾，露出里头浓密的络腮胡，非常丑。他似乎对自己的相貌挺满意，不时朝座椅上的忽都吉霸抛几个媚眼，但真的很丑。 那头忽都吉霸也抱着个痰盂在吐，吐完才刚抬起头正好又对上“金发美人”的媚眼，顿时又一阵胃酸狂涌，低头狂吐。 “这位是来自天竺的水晶晶小姐，在我们天竺可是第一大美人，美得那个肆无忌惮啊，追她的人能从天竺排队排到西域呢。第一次见到本人都会这么吐，但吐哇吐哇就会习惯的。（楼兰语）” “刷我滴卡。”“金发美女”连忙响应眉千笑的介绍，娘娘腔地打了一声招呼。 忽都吉霸因为这一吐反倒酒醒了许多，低吼一声：“滚！（楼兰语）” 啧，还不行么……眉千笑不爽心道。 这霸公子不是喜欢金发吗，想着这种恋物癖的人只看重物品不理其他玩意，这才让三哈多女装凑数。虽然三哈多的样子无敌丑，但是一头漂亮金发肯定没有问题。那是眉千笑找来的绸缎把金丝抽出，用内力梳理柔顺，制成的假发，以假乱真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这货又不是单纯病入膏肓的恋物癖，他喵的还会看脸……浪费哥的内力做成的假发，哥动用内力收费很贵的好吗。 感觉到忽都吉霸隐隐透出的杀意，眉千笑连忙把身旁这妖孽推出去，换上一副笑脸：“霸公子不喜欢啊，那我另外再找一位……（楼兰语）” 带个毛，等会老子出门右转拔腿就跑，你这点钱老子不赚了！ “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如果没有楼兰女王那般美貌的金发美女，我就削了你的脑袋。（楼兰语）”忽都吉霸抹掉嘴角的秽物，冷冷道。 “楼兰女王？霸公子，别闹了，虽然我没见过楼兰女王的尊容，但是听说楼兰女王乃是天仙下凡之绝貌，我上哪找那么漂亮的金发美女。（楼兰语）” “哈哈哈……你说的不对。我亲眼见过，她比天仙下凡还要漂亮几分！（楼兰语）”忽都吉霸很满意眉千笑对楼兰女王的称赞。 多称赞一点，再多称赞一点，他的女人就是美得无法形容！ 眉千笑总算是搞明白了，这货不是恋物癖，是他喵犯单相思了。楼兰女王已经美到这么邪乎了吗？难怪听说议事的时候从不露脸，原来是太漂亮所致。 “怎么可能在这青楼之中找到像她那样绝色女子，哈哈哈……（楼兰语）” 自己知道还在这里发酒疯？自古红颜多祸水，来人啊，又疯了一个，拖下去吧！ 眉千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黑布蒙着的小册子，塞到忽都吉霸怀中。 “楼兰女王我是帮不到你了，楼兰女王yy小册子我倒是可以送你。（楼兰语）” 忽都吉霸接过那本本子，翻开了黑布，马上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好，这个好！（楼兰语）” 哦，这个你喜欢拿去吧，老子正愁怎么处理呢，这玩意比逛窑子还要不能见光。被楼兰女王知道有这种对她邪想的小黄书，不把所有看过的人杀了才怪！ 令眉千笑没想到的是，忽都吉霸竟然又塞了他一把钱币，让他出去，记得带上门。 这……眉千笑站在门外，听着里面越来越急促的喘气声，心情十分复杂。哥们，你从蒙古千里迢迢过来楼兰第一青楼作客，最后包了一个场子自己和自己玩，也太可怜了吧。 三哈多在门外等了好一会，身上的女装全换回来了。 见眉千笑走出来，连忙凑上来：“走了走了，我们还赶时间呢。（楼兰语）” 赶什么时间，一边去！哥在计算按霸公子这样的买卖效率，哥回去进一批yy楼兰女王的小黄书倒卖给他，是不是要发财了？ “沙罗帮帮主说可以接见你了，我们已经迟到很久了！（楼兰语）” “我擦，不早说！（楼兰语）” 在这里做些无聊事，正事都忘了！ 眉千笑跟着三哈多跑到后院，一栋漂亮的三层结构房子静静矗立着。 门外的几个打手一早已经知道消息，看到三哈多带着眉千笑来，不废话直接放行。 眉千笑匆匆上到二层，往打手指引的一处屋子内走去。 走入屋子，背后的门马上就被关上了，那打手乖乖站在外面不敢进来。 三哈多往前走几步，突然被吓一跳，正准备惊叫出声却被眉千笑捂住嘴巴。 “那位就是沙罗帮帮主？”眉千笑问道。 被捂住嘴的三哈多苦着脸点了点头。 他们的面前，一张漂亮的大理石桌子后，一个高大的男子趴在桌子上，身下的桌子和地面全被血染红。 那么重的血腥味，眉千笑也佩服外面那些打手还不知道自己老大在屋子内被干掉了。 眉千笑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尸体，从尸体死去的动作看来，似乎是正面被一刀封喉。捏紧的拳头代表他想反抗，但明显实力不如对方，一招都没撑过去。 对方把人杀了再从容离开，完全没有人发现，明显是一个身法和功夫都一流的高手。 眉千笑看向一旁敞开窗户，那里一道碧绿的窗帘随风荡漾，窗帘上面还沾染着一束血管断裂射出的血箭的痕迹。凶手就是从这里进来和出去，他靠过去往下瞄了一眼，下面是一个小院子，有打手在巡逻。 如他所料，这来使被杀的事件果然还有问题。可惜他来晚一步，被对方给先灭了口，封了线索。 这男子死了没半个时辰，他刚才一直有注意靡寇禄和霸公子，根据他的判断不像是他们派人做的。要杀沙罗帮帮主还专门过来他所开的青楼作客，也太无聊了吧。杀大小昆弥的事情估计是他们所为，但内里另外的玄机却是他们都不知道，应该是另一拨人另有所图。那两人还想着怎么得天下呢，一直被人利用还不自知，可怜透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找到蛛丝马迹 “沙罗帮帮主怎么死了？我们还不快点跑吗？万一他们的人以为是我们杀的怎么办？这里是沙罗帮的地盘，我们死定了！（楼兰语）” 三哈多毕竟也是混迹黑道的，虽然是混的是银荡界。在黑道杀人什么的经常可见，看多几眼三哈多也冷静下来了，招呼眉千笑跑路。 “急什么，先待会。（楼兰语）” 眉千笑说完，上去仔细翻找那男子的尸体，找完哈翻箱倒柜。 “小荡棍老大，这种时候你还不忘抢劫，当真是我们银荡界里的一股清流！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恒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楼兰语）” “闭嘴，站一边去！否则等会我不带你离开！（楼兰语）” 三哈多闻言闭嘴站到一边，光线朦胧，没认真看还以为是一尊天竺雕像。 眉千笑手里动作没停，连上锁的箱子都用蛮力撬开，依然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其实他已经猜到，在其他地方找到那些东西的可能性很低，因为这死去的男子手指、手腕、耳朵、脚踝、脖子，都有留下粗鲁拉扯的痕迹，恐怕是凶手行凶后从尸体身上扯走了什么，而那些，就是眉千笑想找的东西。 但是即使找到也没有用，这正主被灭口了，他想知道这些东西的由来也没有办法。 忽然，门口响起一声轻响，一个人影推门而入。 “呜……” 那人影忽然眼前一花，就被从后方牵制住身体，刚想惊叫却被捂住了嘴巴。 抓住这人的自然是眉千笑，被她抓住的是一位妙龄少女，穿着轻纱薄装，散发着淡淡西域香芬的味道。体态婀娜多姿，轻巧的薄纱无法掩盖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反倒更突显她的柔媚。 “别叫，否则你的下场就和她一样。（楼兰语）”眉千笑感觉这少女被钳制身体内却没有半点内里涌动，当下稍稍放轻力道，怜香惜玉他还是懂的，“你是谁？和他什么关系。（楼兰语）” 少女刚让自己受惊的心情稳定下来，听眉千笑这么一说，抬头看到趴在桌子上血流一地的尸体里满又想大喊出声。还好眉千笑一直捂住她的嘴巴，才没闹出动静。 “小荡棍老大，你这么做不就更让人误会是我们杀的了吗？（楼兰语）”三哈多连忙冲上来说道。 “难道我们好好解释她就不误会了吗！！（楼兰语）” 眉千笑此时把三哈多也弄死扔沙罗帮帮主身旁的心都有了！ 哥故意从背后牵制不让她看到他们的样子，这个三哈多倒好，自己把模样送到少女面前被看到。那也算了，还把他的名字叫出来！ 哦，不对，他本名又不叫小荡棍。 让三哈多滚一旁不要吵，这边少女颤颤巍巍低鸣了几声，眉千笑连忙松开一点手。 “我叫多灵，是帮主的小妾……呜呜……（楼兰语）”少女没遇过这么可怕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哭了。 “小妾好！你这小妾来的好啊！（楼兰语）” 三哈多见眉千笑瞪大了眼睛，一直在身后盯着少女，双眼发出吓人的寒光，顿时又站不住了。 “小荡棍老大，你这个时候不好行着苟且之事吧……（楼兰语）” “你滚，一边去！哥看起来是那种人吗！（楼兰语）” 这家伙能不能别每时每刻都把哥当采花大盗！ 眉千笑眼睛看的是少女脖子上一条银饰。 银饰做工略微粗糙，整条银链子布满交错的水滴状的纹路。 这纹路，便是乌孙国皇族图腾底下的水珠纹。这条在中原卖出去不值几个钱的银饰，却是乌孙国皇族或获得昆弥奖励才有的贵重物品。乌孙国的子民是游牧民族，金属冶炼水平很低，但他们矿源却非常丰富，常年出产矿源，金属制品很少。他们自己打造出来的金属饰品，在乌孙国内非常贵重，是一种身份象征。 “我问你话，你好好说，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一定不会害你，否则你的下场就和这沙罗帮帮主一样。你这银链从哪里得到。（楼兰语）” “帮主大人送的……（楼兰语）” “他从哪里得来这些东西？（楼兰语）” “他从几个地痞手上买的……（楼兰语）” “那些地痞又从哪里得来这些东西？（楼兰语）” “这……这……帮主大人不让我说，大人，求你放过我吧！（楼兰语）” 妹子，帮主都挂了，你那么乖巧听话搞毛啊！ “不说，我就哼哼哼……（楼兰语）”眉千笑只好装得更凶狠一些，手上力量稍稍加大，少女的手腕立刻出现一道淤青。 “我说！呜呜……那天，几个地痞找上门来问帮主大人要不要收这些银饰，当时我也在这里，帮主大人没让我出来，我便留下来斟茶倒水。帮主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批做工粗糙的银饰十分感兴趣，问对方从哪里得到这些玩意。他们说，他们在丝绸之路来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小商队可以勒索些钱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队商队血肉模糊地死在丝绸之路主干道附近。那时是深夜，他们见附近无人，又怕有别的商队夜里赶路看到，于是把尸体全搬到不远的一处低洼中，把尸体上的东西仔仔细细全搜走了……（楼兰语）” “帮主大人听了之后，马上就让这些人不要透露这批东西的来历，说会招来杀身之祸。但东西他出价收了，说以后能卖个好价钱。其中送了这条银链给我，说这玩意能代表身份地位。本来我不大喜欢这从尸体上弄下来的东西，但帮主大人送了，我便戴了。帮主大人也将剩余的那些戒指耳环自己戴上了，有人问起便说与乌孙国的皇族有些关系，人家送的。（楼兰语）” 这傻叉，到处显摆，这不遭罪了吗！不过他也不知道那队来使被杀内里牵连那么广，想借用皇族饰品狐假虎威一把也不难理解。 现在眉千笑终于理清他的一些疑问，淡淡松了一口气。 这幕后元凶杀人封口，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这事竟然还有沙罗帮帮主的小妾知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疑点，大秘密 乌丹状反叛袭击他们之后，在克拉玛依部落，他和李梦瑶细细讨论过案情的发展。 来使被杀一案，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乌孙国内部有人想谋反夺权，故意买通封山教杀掉小昆弥，引来大昆弥，再让大昆弥最为信任实力也最强的乌丹状把大昆弥也干掉。能知道小昆弥偷偷前往中原商量联婚一事的，恐怕就只有这昆弥的亲弟弟靡寇禄王爷了，那么想要夺权的人是谁，一目了然。 他们讨论的一直是夺权一事，因为这事态严重，而且来使被杀一案的阴谋就此浮出水面。 但没多久后，眉千笑却想到两个非常奇怪的地方。 既然来使被杀是靡寇禄苦心积虑的计划，那么为何杀了来使之后要把来使藏到不显眼的低洼处？万一没有被人发现，尸体被风沙掩埋，一切岂不是徒劳？第二个疑点，既然目的是为了引起大昆弥的注意，令亲自前来敦煌过问自己亲儿子的事情，为何要假装劫货，令这案子添上不必要的迷雾？直接让拱卫司查明白是蓄意杀人，大昆弥不更着急地前来吗？ 这些疑点似乎与目前大势的走向并无关联，就连李梦瑶都没去细想，心中担忧全是西域三十六国的危机。但眉千笑偏偏就是被这些小疑点抓住了注意力，打算花点时间搞个明白，总感觉这其中必有乾坤。 花了好几日时间，他从黑道入手，到现在侥幸找到这小妾，总算搞明白了第一个疑点。 被买通杀来使的封山教根本没有蓄意要藏起来使的尸体，他们接到的指令只有杀人和越货，幕后元凶尸体包不得越早被发现越好。结果尸体被路过的窃贼先发现，搬到暗处好慢慢行窃，这才让尸体多停留了数日才被偶然发现。眉千笑正是有这样的猜测，才尝试从黑道里流通上不了台面的交易链调查，看能不能证实自己的猜测。 这里头有个矛盾之处，为何来使的贡品被劫，尸体上的饰品却没有被劫？眉千笑此时想来，应该是元凶故意所为，这么一来尸体被拱卫司发现后，很快就能从尸体上的饰品查明这些人来自乌孙国，并且都有不俗的身份地位，让拱卫司加快工作效率引来大昆弥。可惜被窃贼剥了个干净，等眉千笑来到敦煌尸检才从“小太阳”看出这些人不简单。 第二个疑点，眉千笑本来没有什么头绪的，但现在因为沙罗帮被灭口反倒有些想法。 劫贡品而没有动尸体身上的饰品这个疑点，从一开始被发现那也就算了，因为后边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将这个疑点掩盖，大家会明白元凶不取首饰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死的是小昆弥，为了引大昆弥出来。 但所有事情都发生之后，若这时才被人翻出这个小疑点，或许就会有无聊人深究下去…… 比如眉千笑，就是那个无聊人。 如果被深究下去，这个矛盾点所隐藏的秘密，连主谋靡寇禄和那位霸公子都不知道的秘密，就会被发现。 所以，幕后元凶也在追查那些尸体上的饰品所在，正巧在眉千笑来到之前把沙罗帮帮助杀掉，将所有首饰收走，断掉线索。想得更糟糕一点，或许幕后元凶一直在监视着他，根据他的动向才提前杀掉沙罗帮帮主。如果是后者，那对方的实力也太可怕了，竟然连他都没有发现被监视着。 通过小妾为他确认了第一个疑点之后，结合幕后元凶着急杀害沙罗帮帮主的事实，眉千笑得出一个粗略的推断。 那批贡品里头，有别人想要的东西，并且那个“别人”或许是第三方势力。在帮靡寇禄完成劫杀来使的同时，完成自己的需求。 妈蛋，这些家伙到底从贡品里拿了些什么？乌孙国还有什么好东西，值得这些人与靡寇禄他们合作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眉千笑突然拍了自己一巴掌，他这人就是贱，说好了退休，还多管闲事做啥。 “走了。（楼兰语）” “走？怎么走？这小姑娘怎么办？（楼兰语）”三哈多听眉千笑叫唤，蹑手蹑脚走过来。 “带走，沙罗帮帮主死在这，她一小姑娘留在这岂不是等死。你跳上来！（楼兰语）” 眉千笑将少女搂入怀，背上背起三哈多，从那扇敞开的窗户一跃而出。 月色如画，苍空如轴，漫天星罗密布，西域之地才能见到的广阔晴朗的星空之下，一道看起来囊肿的身影在空中飞逝。 等天色将拂晓，多灵和三哈多从眉千笑身上爬下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楼兰与莎车国交界处的一支小村庄。他们双脚刚碰地便踉踉跄跄，双腿发软。刚才被眉千笑带着在各处楼房上飞驰，景色在眼旁飞快掠过，整个人腾空不止，让他们久久无法回神。 眉千笑没理会那两人休息回神，找到前方最大的一间草房直接推门进去。没过多久，草房处发出了奇怪的声响，眉千笑虽然阻止了那尖锐的哨音，但还是从小村庄四处跑出许多人。 “拜见大人！阿变……（楼兰语）” “闭嘴。（楼兰语）” 眉千笑打断这跑出来跪在他面前倒头就拜的男男女女数十号人。这场面一下子吓坏三哈多和多灵了，连忙躲在眉千笑身后。 “我找你们只是一点小事，这女孩以后留在你们这里生活。（楼兰语）” “当然没有问题！（楼兰语）”当先一位看起来像村长的男子应道。 眉千笑扭头又朝多灵说：“这里不同你原来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要学织布养麻，自力更生，你可愿意？（楼兰语）” 多灵连忙跪下：“大人，我本生在普通民家，家境贫困才被卖入青楼。沦为别人的玩物本就非我的意愿，我愿意留在这里自力更生！大人让我重获自由，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楼兰语）” 眉千笑挥了挥手，让多灵起身。 像多灵这样的可怜人多不胜数，他今天碰巧遇见了，还能随手帮一个。但这世上哪有可能只凭他一人就解救所有可怜之人？缘分罢了。 看着那娇丽的人儿勉强自己坚强起来，眼底收敛不住对陌生地方的胆怯，和对未来的担忧，孤寂落寞的背影，眉千笑的心中忍不住涟漪层层。那副模样，当真让他牵起许多尘封在记忆力的往事，和那道小巧的背影相重叠……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回头便走。 “小荡棍大人，你这还要去哪啊？我跟着去吗？（楼兰语）”三哈多连忙跟上来问道。 “你别来了，该去哪去哪，我去探望一下故人。唉……明知道是自己多事，还是忍不住要去帮人家排忧解难，哥坏就坏在心软。（楼兰语）”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耐不住寂寞的董晟睿 敦煌拱卫司的后院主屋，一位身材高大又匀称协调的男子，躺在一张西域特制的躺椅上。 他的椅子旁放着一张高度合适的矮桌，上面沏了一壶茶，散发浓郁的干草味，仿佛将整片草原带到了这一间房间之内。 “西域的月亮，永远那么美。无论旁边的繁星如何抢戏，它都不显一丝暗淡。”那男子淡淡说道，拿起茶品了一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了一些，“好东西，不代表好喝，这玩意，连最差劲的碧螺春都比不上。还是中档的好入口。” “笑面虎大人，还有这闲情逸致慢慢品茶？” 一道黑影好似一股青烟从窗外漫入，最后站定在躺椅旁。进来的黑影进入油灯范围，这才让人看清他全身上下笼罩在黑布之中，竟然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让我猜猜……尘飞大人这次来，应该不是为了传达薄祜大人的指令。” “笑面虎大人才思敏捷，料事如神。” “噗哈哈哈……我们俩在这互相恭维，真是够假的，装给谁看呢？”董晟睿呵呵一笑，将手中茶杯递向黑影，“要不要尝一口？当年张骞可是把这玩意当长生不老药带回去给皇帝呢。” “这玩意，你不该碰。”黑影的声音带着些寒意。 “多得是。以后求我，我也不碰，喝草药似得。” 董晟睿放下茶杯，起身走向自己房间内的柜子，翻出一个两拳头大小的陶瓷罐子，递给黑影：“接下来不由我保管了。” 黑影翻起看了一下罐子的底部，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收入怀中。 “这边的情况如何？”黑影接着问道。 “每天把乌孙国那边的皇族人员架构告诉他们一点，就能让他们感觉又有新发现。再加上李梦瑶和昆弥失踪的信息，够他们每天到丝绸之路上忙里忙外查线索，累个半死，几乎回来之后碰到床就睡死。现在求他们离开他们都不愿离开。”董晟睿笑道。 “以笑面虎大人的手段，办妥这事应该不难。另外，忽都吉霸那头很着急，问为何还不动身，距离圣纪日只剩三日，让你别误了他大事。” “这傻子，我去了才误了他大事啊。”董晟睿忍俊不已，忽都吉霸越把他们看得重，忽都吉霸就死得越惨，偏偏这位蒙古的王世子被他们耍得团团转，想到忽都吉霸心急如焚要求快点出发，董晟睿就觉得好笑。 就是喜欢看这些人被耍得团团转的情形，他才戴着这张无懈可击的假笑啊，多有意思。 “笑面虎大人……”黑影黑布之下的眉头紧皱，这货又开始忍不住寂寞了。 这董晟睿城府极深，办事利索，当真是个人才。但是这人虽有将人玩弄股掌间的能耐，却没有耐得住寂寞的低调。常常把事情做到完美无瑕之后，偏要凭自己的心情画蛇添足一番，为事情留下一丝怪异的疑点。例如劫杀来使一事，安排妥当即可，偏偏要多生事端杀掉周高卓，只为了调戏一番那麻烦的家伙让他入大牢坐坐。 黑影不知道那不伤大雅的疑点会不会成为破绽，但总归会让谨慎的人觉得不舒服。然而他这些多余的举动，都只是为了彰显自己有能耐罢了。 董晟睿确实有能耐，非常有能耐，否则又如何会被薄祜大人看中。可是这忍不住宣发自己能耐的脾性，却是他的死穴，若不是因为这一点，他早已成为和薄祜大人同级别的核心人物了。 这次任务，算是薄祜大人给他的最后一次试炼，只要做好了，那便算通过考验，位列核心，与薄祜大人平起平坐。 任务到此，最困难的部分已经度过，往后将轻松无比，黑影不想看到这董晟睿又开始耐不住寂寞，多做一些事情彰显自己能耐。 “行行行，我已经安排妥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董晟睿摆了摆手，让黑影不要那么紧张。 “那这边的牵制……” “我一行动，他们更多事情忙了，哪分的开身。让薄祜大人尽快进行他的计划便可。” “有劳笑面虎大人。薄祜大人那头进度良好，我先去转告一声忽都吉霸，让他稍安勿躁。” 黑影得到董晟睿的答复后，正准备离去，却又被董晟睿叫住。 “尘飞先生好忙啊，中原、西域、敦煌三处的紧急情报都由你来通传，不累么？” “能者多劳，在下也只是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好一句能者多劳，能和你合作，实乃我董晟睿的幸事。”董晟睿重新坐下躺椅，看向窗外的月亮，“但是，我一直对尘飞先生有个疑问。以尘飞先生来去无影迅雷神速的本事，为何安于当一个传令候？” “为何有此疑问？莫非，笑面虎大人不信任在下？”黑影停下身子，转身昂首而立，被黑布蒙蔽的脸看不出有何表情。 他比笑面虎还要早进入薄祜大人账下，虽只是负责传令一职，但连薄祜大人都敬他三分，没想到这董晟睿竟然还怀疑起他来。不过黑影并不生气，反倒对董晟睿更欣赏几分。他们要的，就是谨慎到鸡蛋里挑骨头的人，只有谨慎到极致，事情出差错的可能性才低。 以董晟睿的聪明才智和城府，他若能一直保持这么小心谨慎的态度，何愁大事不成。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好奇，尘飞先生不求名不要利，不近女色没有物欲。”董晟睿撇了一眼还在冒烟的热茶，散发的干草味道闻久了也还行，权当通鼻提神熏蚊虫了，“尘飞先生在此劳心劳力的，要的是什么？” “也对，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不可能做得好事情。你的怀疑，足够理由。”黑影走到窗户旁，倚靠在窗沿上，“我为薄祜大人他们服务，当然有我的需求。你可能无法理解的需求。” “愿闻其详。”董晟睿捧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不碍你事？” “还早，等夜色再浓些。这点无聊时光，正好尘飞先生帮我打发掉。” 黑影发出一声淡笑，他不介意留下来和薄祜唠叨几句，别看他衣着隐蔽来去如风，其实是个很喜欢和人聊天的人。 “这个世界上，天才只是少数，更多的是资质平庸的凡人。而我，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凡夫俗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锦上添花 “尘飞先生是不是太谦虚了，你这身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也叫凡夫俗子，那我也只能是个庸才了。”董晟睿失笑道。 “我说的不是武功，说的是这里。”黑影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武功，资质再不济，刻苦学习硬外功或轻功，对自己狠一些，十年八年怎么也能闯出一片天。但是脑子，不是谁都有。” “没想到尘飞先生竟然向往当个书生？”董晟睿惊讶道。 “背点四书五经，满腹墨水，不是我说的脑子。我说的，是能设计出让人惊艳的计划的头脑。例如笑面虎大人你，便是我万万不可及的天才。” “哦？我有什么是尘飞先生万万不可及？” “我做不到像你这般，任何事都不流露于表，提前将未来三步以上将事情圈划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呵呵，谬赞了。”黑影这话没说错，董晟睿笑着承认。 像他们这类人，想来心思都不全放在面前这一步上，思绪早已往未来数种可能了然于心，这样才好提前把控形势。 “平凡人之中，最可怜的莫过于我这种有点才识，但高不成低不就的可怜虫。如果我愚钝一些，听命行事也好些，无知最幸福。偏偏我却有那么几分头脑清明，这才更看明白天才和俗人之间的差距。” “凡事之于我，当行一事能做好目前一步，能有一步以外的预料，便算不错；你们非也，走一步，却胸有未来三步，眼睛看的是往后五步，算的是步步到结局。眼光不局限在眼前，而是大局；四散错落精细细节，却也面面俱到。例如薄祜大人他们如今的策略，每个小节为何这么做，说出来我懂，但让我在未知的情况下以现有的情报，绝对做不出这般精妙的安排。只是了解其中几个小节便让我惊艳不已，而偏偏，这些四散的小节多不胜数，看似无关实则环环相扣，最终汇聚而成难以言喻的成就。” “我做不到，但我喜欢看这大师博弈，每一步的精妙绝伦。我不要等结局出现，才能弄明白之前每一步所隐藏的目的，我想以可以提前知晓的身份，欣赏这异想天开的蓝图展开，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我追求的，便是欣赏你们才思展开之后所呈现的事物，那对于我来说是最充满吸引力的最漂亮的艺术品。” “那你找上薄祜大人他们，可真是找对地方了。他们所展现的蓝图，既宽广又绝妙，连我都叹为观止。那么你跟了他们那么久，觉得自己有长什么见识吗？” “依然是凡人一个。事前想不明白为何这么做，事后能理解为何这么做，但事前事后想明白的差距便犹如鸿沟。对事情有一定见解，不过完全没有自信，无法肯定地提前给出结论。终究，还是因为无法众览全局，自然做不到胸有成竹。”黑影叹了一口气道。 董晟睿没想到尘飞竟然是为了这样一个理由加入，觉得十分有趣。这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平凡人观赏棋艺名局，想一边听名家讲解每一步的精妙之处一边观看棋局的起始、过程、结束，不惜在旁斟茶递水，好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和猎奇心态的故事。 无论是真是假，董晟睿暂且信了。正如他所说，他找黑影唠叨几句，只是为了打发些时间，不过也算听到了有趣的事情。特别是黑影把他称之为永远比不上的天才，这种赞扬是他乐于听见的。他想让世人知道，他闻名遐迩的假面具之下，还有一层假面具，并且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但他不能，他公之于众后，他就无法再成为大赢家。所以他那压抑的虚荣心，需要像黑影这样的一个宣泄口，至少有一个人敬畏他的聪明才智，知道他超凡绝尘所做的一切。 这时董晟睿才觉得有成就感。如尘飞所说，他耐不住寂寞啊。站在顶峰看众人犯痴，却只能一个人憋笑，这种感觉太让人寂寞了。 “那么尘飞大人，你觉得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如何？我想听听你的推断。”董晟睿想知道“凡人”和他这些“天才”的想法有什么区别。 “如无意外，定当成功。”尘飞说道。 “原来如此，那我能明白你刚才所说的凡人和天才的差距在哪了。” “哦？” “这次计划涉及甚广，分三线甚至四线进行，就算出现意外，也定当成功。花了两百倍的小心做出来的曲折万分的计划，岂有不成之理。你知道为何我谨慎之余有些乖张？皆因这计划过于完美，就算我完蛋了，这个计划也不会失败。这只是一个宏大计划里面的一个分支中的分支的小计划，里面错综复杂，但是我们谁完蛋了都不会影响这个计划完成。虽然我很赞叹这个计划的可怕，但是个人又觉得这种计划太无聊了，换谁来我这个位置都能做的事情，又何必用我呢？”董晟睿冷笑道。 “果然，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区别就是那么巨大。我怕做不来，你嫌事太少。果然，我只合适当个跑腿。但尘飞奉劝笑面虎大人一句，千万不可疏忽了事。。” “当然，就算事小，我董某也不会罔顾。我何时让薄祜大人失望过。” “那是。” 黑影话音刚落，人已经从窗户处消失了。 董晟睿一口喝尽了茶，将杯里的茶渣倒掉，换上一身戎装，意气风发地走了出门。 东厢客房，一栋三层高的楼房，此楼参考敦煌客栈的样式做成。 董晟睿转到楼房后面，抬头细细看了几眼，认准从二楼左边数起地二间单人房，从平地跃起，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口外，单手扶着窗顶檐，稳稳固定在那。 窗是木窗，关得严实，董晟睿掏出一把小匕首从木窗缝内探入，慢慢将插销木条移开。 他第一次做这种窃小行为，有违他平日行事作风。但以前审案的时候审过那些窃贼怎么犯案，他听一遍就知道该怎么做，并且第一次做也能做得非常好，比那些惯犯还要悄无声息。 插销被拉开，董晟睿轻轻打开半扇窗户，探头一看，里面十分安静。一套锦衣卫的服装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桌子上，一双靴子直立床脚，帐顶落下轻纱盖住一张木床，床内一人睡得安详，被子外头一头丝滑长发落在枕边。 董晟睿翻身进入，他一身武艺皆学自崆峒，就连轻功也是顶乘，落地连半声都没有响起。 他每天都问过尚周一，姜譲这些人的举动。白天上丝绸之路调查线索，一去就是一整天，晚上回来吃完晚饭洗漱完毕就回房间，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不到第二天绝不出房门，每天都累得半死。这样的情况接连十多天了，已经变成他们的常态，就算有些认生，现在身体也已经熟悉这里，精神变得越来越放松。 再加上董晟睿平日不时和他们同行，完全察觉不到他们对自己有过怀疑，定然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别说他们，就连薄祜大人都没想到。 他马上就要离开敦煌，他人不在此地谁知到还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真正最好的牵制，自然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董晟睿要做事，就要做到最完美。临走之前把薄祜大人任务做到彻底，岂不妙哉？ 董晟睿做事虽然偶有乖张，但那都是他确定万全的情况下的锦上添花，并不是画蛇添足。他可是足足等了十多天，让这些人麻痹自己的心态，让在这里的生活变成习惯。习惯，是最为可怕而致命的弱点。 董晟睿快步上前，从腰间拔出绣春刀，没有多余的动作，手上使劲用力一划，随着一道鲜红的血液喷发而出，董晟睿将人头割下，干脆利落。 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神”的头颅，归我董某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李代桃僵 拎着血淋淋的脑袋，手上传来的血腥味过于膻臭，而且刚才下刀时切断脖子的手感也不对劲，董晟睿连忙扔掉那假人头，暗道不妙。 几乎同时，房间内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客房楼顶的木质天花板忽然被击穿，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从上而下，带着无数银光剪影如倾泻银珠，将董晟睿笼罩在内。 “华山剑法，无边落木？” 董晟睿一看这剑法走势又惊又险，顿时认出来自何处。 华山派作为五岳门派里名气最盛的门派，锋芒无二，实力直逼少林武当峨眉三大门派，无数江湖侠士挤破头都想挤进去。而且英才辈出，几乎每年都有优秀门徒崭露头角。华山派如此受欢迎，一来因为实力确实强劲，二来因为其闻名于世的高超剑法。谈到剑，没有江湖侠士不第一个想到华山派。 华山派的剑法招式如繁星，多且明辉，有招式齐全凌厉无双的华山剑法，有以快著称的狂风快剑，有以三板斧定天下的太岳三清风，有清幽高雅的君子剑法，还有号称天下第一剑法的独孤九剑。这些剑法的奥义或许不一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惊险高雅。 惊险和高雅听起来好似一对反义词，但华山派的剑法确确实实孕育出这犹如他们西岳华山的惊险之境。而华山上的惊险，又与秀美相映相衍，他们的剑法也是如此，一招一式尽显利落，犹如一位偏偏君子独自起舞。 只要是喜欢用剑的侠士，很难不对华山派产生向往。 董晟睿多年没有回中原，不一定认得全中原大部分武学，但是这华山派剑法的气质实在太昭显了，一看就知道。 “大胆贼人，竟然擅闯柳侠士的卧室！这地方我都还没有进来过呢！” 天花板上坠下的人影淡喝一声，声音温中带怒。 在这敦煌城拱卫司内能使出“无边落木”这种华山派高阶剑招的，除了随李梦瑶来的东厂督事监刘云露还能有谁？ 华山派的剑法无论哪个派系，越练高深出剑越有一种出尘的淡雅，人也一样。刘云露即使常和李梦瑶对着干，但总是被讽得落入下风无可奈何，就是因为自己太君子，没有李梦瑶那般悍气。 “徒有其型，你还得回华山再练几年。” 董晟睿低头暂避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剑影，反手就是崆峒派最强剑法——连环夺命剑！ 手中绣春刀被董晟睿拿来当剑使，因为绣春刀的流线造型，使出来反倒比平常剑还要快上几分！ 连环夺命剑一共七十二手，一招接一招连续不断，犹如大海潮生一浪接一浪，迅捷无比以量取胜。 董晟睿也无需用上七十二手，只十八手便帮将罩住自己的剑芒破去。 刘云露落到地上立马退开几步，惊讶地看向房间内自己袭击的人：“竟然是你，董晟睿？你作为拱卫司敦煌分驻地总事，竟然知法犯法，背叛朝廷！？看我不好好参你们一本，让你们拱卫司名声扫地！” 难怪自己那记势在必得的无边落木轻易被破，来人竟然是闻名遐迩的笑面虎将！那就不奇怪了！ 董晟睿也有些疑惑，他们不知道来这里杀人的是谁？他还以为这群人当真那么厉害，看破他伪装提前设计在这里伏击他。 姜譲他们当然没有这本领，能看穿董晟睿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就连眉千笑都没能找到董晟睿的破绽，否则怎么会不把敦煌的内患清除了再走。 不过眉千笑离开之时，没忘和柳悄悄交代几句。这次事件那周高卓死于绣春刀之下的疑点，让眉千笑无法对敦煌拱卫司的人放下警惕，所以他让柳悄悄和姜譲他们商量，来个“李代桃僵”，也算是怕柳悄悄不安分惹什么麻烦，找点乐子给她玩。不过当时眉千笑没想到这乐子竟然那么大。 如果杀死周高卓的人确实是锦衣卫所为，那么非常高几率是敦煌拱卫司那几位锦衣卫的其中一个，因为没有抓到他们的任何破绽，只好按兵不动等他们露出破绽，就赌一把他们会不会因为姜譲等人真查出什么关键线索来个杀人灭口，暴露身份。 眉千笑起初之意和董晟睿真正杀人的目的有些出入，但也算是蒙中一把，阴差阳错救了柳悄悄一命。 他教柳悄悄和姜譲等人每日装作在原本的二楼客房休息，实则每晚都悄悄换到三楼对应下方的客房睡。然后在原本客房的门和窗都绑了一条细丝，一旦有人拉扯门窗插销便能让上方的他们知道。 姜譲等人对这种做法意见倒是不大，麻烦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说不定能给案子找到一个新的突破口。况且，就算确实拱卫司内没有内鬼，或者内鬼没打算对他们出手，那也无妨，就当白做一番布置而已。眉千笑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却让他们钓上一条大鱼！ 董晟睿自恃身份，连脸都不蒙，衣服也穿着锦衣袍，一下子就被看出身份。 反正今天他就要离开了，大家撕破脸也无所谓，董晟睿一脸无所谓。 董晟睿端起绣春刀，眼睛不断打量上方天花板被刘云露斩出的破洞。他正在猜想，这柳悄悄到底是在上边，还是下面？但是对方早有防备，这上面可能已经安排好设计，他这一冲便是龙潭虎穴。 算了，先解决这君子兰再说，他可是一直混迹在拱卫司中，自然也沾染了讨厌东厂的习性。 刀如剑舞，董晟睿主动欺身而上。崆峒派的武学多如繁星，特别是奇兵诡器的功夫，勾爪棍铲鞭等应有尽有，各出一系。想学什么江湖上少见的兵器的江湖侠客，都可在崆峒找到自己喜欢的奇兵。董晟睿在崆峒虽然主学了枪法和剑法，但是奇兵的基础也学了一点，导致对各种武器的使用熟手精通，拿把绣春刀当剑使完全不碍事，甚至变出另外一种风貌。 连环夺命剑又快又猛，董晟睿挥出的剑影不繁杂不夺目，但是十分快！ 刘云露全力祭出自己在华山修习的成名绝技君子剑法，但只对扛了两招便落于下风，接连败退，险象环生。 刘云露虽然是华山派新一代的优秀弟子，但是资质还是有限，在江湖中算得上好手，但敌不过董晟睿这种一流高手。交手前她就想过自己会和董晟睿有差距，但是没有想过差距会那么大！她本以为只要董晟睿不耍枪，她至少能和董晟睿打个百招不分胜负！这一交手她便知道自己托大了，这董晟睿比想象中难缠！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之惊艳 “华山派的剑法，不过如此啊。连崆峒剑法都打不过，见面不如闻名，董某失望。” “区区崆峒剑法，岂可和我华山剑术相提并论！” 刘云露与董晟睿这种人相比还是太嫩，被董晟睿挂着一张笑脸挑衅一句，竟然气急攻心。在下风中逆流而上，勉强自己使出一招“有凤来仪”，手中长剑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反劈董晟睿左肩。 华山派的剑法讲究惊和险，追求险中求胜，奇拔俊秀。她这一剑惊险是足够惊险，但心态着急，出手仓促，完全没有施展出有凤来仪那端庄高傲的剑意，被董晟睿连挥两道快剑就用数量打破了。 真正小看了对方的，其实是刘云露。 虽然崆峒派近些年来名声不怎样，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底蕴。与之相反，崆峒派的底蕴太多了，崆峒派可是早于少林武当峨眉先创始的门派，在少林还没名声大盛之前，“天下武功出少林”这话原本叫做“天下武功出崆峒”！正因为底蕴太多，没有多少人能在崆峒派精修精练，修成正果，因为他们总会被其他武功绝学奇兵诡器吸引，三心两意，武功学多了也就杂了。 而董晟睿是个精明人，明白贪多嚼不烂，不被各种灿烂武学迷惑，专精其二，加上他天生资质不凡，这才成为崆峒派在江湖上走跳的一位超级高手。 崆峒派招牌武学是各种奇兵和剑，剑是单独拎出来画重点的，所以崆峒派的剑法又岂会不如华山派，只是崆峒招牌太多掩盖了崆峒剑法的光芒。 有凤来仪仓促出手未能得手，董晟睿的快剑又连劈两下，震得刘云露长剑无法回救，趁势立马挺起绣春刀往刘云露的脖子刺去。 “呔！” 哗啦一声，被逼到角落的刘云露身旁的木门应声而破，当中一人比碎木横飞的速度还快，一柄寒刃直刺而出，细窄的锋刃竟然精准地刺中董晟睿的绣春刀剑锋，两刀应声隔开。 “好俊的剑法，你到底何人，江湖上岂会无你之名？”董晟睿当下收剑退开，脸上依然挂着淡笑，持剑而立。 刘云露逃过一劫，心脏猛跳，刚才还以为必将命陨此地，后怕不已。但即使这样，她也被来人这惊鸿一剑惊艳得说不出话来，只会愣愣地看着来人那修长婀娜的身姿，和冰冷的面具。 破门而入的正是倚雪。 董晟睿没猜错，他撬动窗户插销的时候就惊动上边柳悄悄等人，一早设计好的埋伏有条不紊安排妥当。他如果往天花板的缺口去，柳悄悄和听风一早准备好捕网将他网住。想夺门而出，则有倚雪在门外埋伏。 这一切本来没刘云露什么事的，但听见动静听说贼人往柳悄悄的房间潜入，立马就要来凑热闹，表现表现自己女友力，呵护一下小情郎。 刘云露的武功不错，有强援加入大家自然乐意，还让她打先锋。但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董晟睿，导致刘云露险象环生。见刘云露实在撑不住了，倚雪只好破门而入，浪费这个埋伏的机会救下刘云露。 倚雪此时心中五味杂陈，来的贼人是她一直信任的董晟睿不说，偏偏又被那眉千笑料中拱卫司敦煌分驻地有内鬼这事。她本来觉得眉千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结果世事又显露丑陋的一面，让倚雪对这个江湖十分失望。 “董晟睿，你的奸计已被我们看破，此时你如瓮中之鳖，还不投降！”刘云露大喝一声，这里的人里头也就她最有官威。 “谁是鳖还难说呢，为何不是你们投降？”董晟睿脸色不变，谈笑如风。 刘云露当真拜服这笑面虎将了，行奸事被识破，甚至被埋伏，也依然处乱不惊，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实在捉摸不透此人。 “笑面虎将一手钢枪威猛无双，千百人难以近身，实属当世武林一方翘楚。但这小房间内，你钢枪施展不出，你觉得你能敌得过我们？”刘云露继续朝对方施压。 对方背上两柄钢柱还没取下合而为枪，说明他自己也明白这狭窄之处施展不开。 “觉得我董某敌不过你们，你们尽管过来试试。”董晟睿依然轻松写意。 刘云露又被激怒，正准备持剑杀上。身旁那道倩影却比她还快，没见她怎么迈腿，却瞬间又快又无声无息冲到董晟睿面前。 “锥。” 倚雪刺出绣春刀，直夺董晟睿门面。招式直接毒辣，没有任何花招，甚至连剑锋的银芒都好似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只剩残影。 董晟早有防备，但也被倚雪这一击惊艳。静若处子动若惊鸿！每一招一式尽显毒辣，他在江湖中行走也未见过这般极简精练的武功！这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身手，实力怕已不在李梦瑶之下，到底这是何方人物？ 带着这样的疑问，董晟睿快剑掠出，惊险万分地拦下这一刀。 “旋。” 接着拼刀的力量，倚雪单足为轴，飞速旋转，反身又带起一剑。 董晟睿再次拦下，这一剑虽然更巧，但比第一剑好应付多了。 挡下这一剑后，倚雪竟然不停旋转力，左手顺势接过绣春刀，武器瞬间易了手，弯下腰，下肢借着惯性发力，好似一条公牛忽然朝董晟睿抵去：“犄！” 这一变式没有任何征兆，又快又狠，董晟睿防不胜防，剑势被打乱。要不是董晟睿用的是快剑剑法，这一下就得挂彩。 倚雪这一发力，当真像发狂的公牛，绣春刀竟抵住董晟睿劈挡的刀锋往前顶出两米，地上留下倚雪发力腿踩塌的深坑，和董晟睿双脚犁出来的两道深痕。 “撩。” 董晟睿想平复一下被冲击打沸腾的血气，倚雪的绣春刀劲的余韵还未消散完，立马刀锋一转，斜里朝他握刀的手臂上挥。他如果想歇一歇体内沸腾血气也不是不行，那就将这只胳膊留下吧！ 董晟睿倒是看明白了，倚雪这一套功夫走得是极精简的套路，一招接一招，都是简单但是直接高效的招数。别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劈一砍就没有威力，当你将简简单单的一劈练到极致，也能爆发出劈山分海的威力。 对方招数衔接连贯，与其对碰时发现她内力也非常浑厚，董晟睿已察觉这倚雪绝不好对付。这么下去单单一个倚雪就可能要要把他打败了，一招退招招退，绝对不能再让她这么压制下去！ 董晟睿立马运功重重踏了一脚地面，一下子踩断断好几根地板木，影响脚下地板，卸了倚雪的发力脚重心。同时连劈数刀，一手连环夺命剑发挥到极致，几乎是瞬间挥出三十六手，竟把倚雪反磕了回去，强劲的剑气还在她肩膀上上留下数道浅浅血痕。 两人这一次对招完后都各退几步停下，董晟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隐隐有吐血之象。倚雪肩膀处衣服被割破，溢出丝丝殷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无路可逃 倚雪一番攻势下来，看得刘云露惊讶无比。 倚雪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刘云露自认若是刚才自己接招，第一招就被割断喉咙。若是侥幸接下第一招，最多也只能撑到第四招便要被捅得肠穿肚烂。 她此番代表东厂前来，除了奉命监督来使被杀一案之外，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探清拱卫司新招募几个锦衣卫的实力。因为不久之后，这几个新的锦衣卫就要参与三司上朝序位的比赛，提前搞点情报是必须的，东厂可是对这次三司序位评比无比重视。 现在看来，拱卫司竟然招募到如此可怕一位大高手，质量非常可观。 但是刘云露还有她的疑惑。 倚雪刚才使用的功夫江湖上未曾见过，但是刘云露有幸见识过一次。 那时刘云露也才加入东厂不久，参与任务时被前辈带着参与一桩涉及赈灾巨款贪污一案。 是年，荆州水患，当地人民深受其患，家破人亡民不聊生。天盛帝感同身受，对这次有史以来最大的水灾打开国库，拨巨款救民救灾。这事本以为就此结束，没想到过没半年，荆州竟然爆发叛乱，派人调查之后，才明白原是之前洪灾的赈灾款到了地方，居然所剩无几，饥民难民无可奈何心生怨恨，才被迫结团造反。 圣上龙颜大怒，喝令东厂彻查此事，专门派了一位影都府的副首领全程参与，对贪官和反抗调查之人有先斩后奏的特例，可见圣上有多关心此事。 此案牵连甚广，不但牵扯到了当地巡抚大臣和院大臣，甚至朝廷六部内都有不少大臣涉案。这个年代谁都离不开江湖，一些大臣和江湖散人或者魔教教徒勾结，培养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江湖势力，东厂查案之时免不了遇到狗急跳墙的大臣和他们豢养的武士反抗，你死我活的打斗在所难免。 影都府有三位副首领，分别叫独明、乌鹤、墨貂，据说都是大首领亲自培养出来武功高强的死士，这次随他们东厂出动的，就是影都府内专门负责缉拿的独明。刘云露就是在那次看过那副首领独明出手，他出招简洁快，极为高效，一出手便是惊鸿一击，无人能挡，和倚雪此时使出的招式十分相似。 别看刘云露现在有些处理，那只是对上拱卫司的人，其实她性格谦和气质优雅，人缘不错。那位带她来的前辈见她好奇，便告诉她，那是影都府首领所创的独门武功，叫“十八极”。一共十八式，每一招皆简简单单，但精修至极，每一招都石破天惊阴险毒辣。十八式可以随意组合，形成行云流水的任意连招。若论武功，他们厂公绝对比三位副首领强，但只说杀人，厂公自认稍逊精通“十八极”的三位副首领。 后来她回华山派探望师傅，问过华山派掌门这样的武艺是不是非常厉害。掌门说，这是只为了杀人而生的武学，攻强守弱，走得是旁门左道。但是，武功有时很难判断孰强孰弱，总之，遇之必须加倍小心，反正为师是不想和这样的武功对敌。对了，云露难得回来一次，要不要凑个角打个麻将，今晚五岳剑派掌门齐聚，一个说剁手以后都不打、师太不赌博，三缺一呐…… 麻烦你们五岳剑派掌门齐聚干点正事好吗！ 总之，刘云露现在看到倚雪用出十八极，心底怀疑倚雪是影都府的人。圣上让影都府的人混入拱卫司，这倒不稀奇，刘云露深信他们东厂里也肯定有影都府的人。但是十八极是极为高阶的影都府武学，普通暗卫学不到，这倚雪怕是在影都府有些地位。 倚雪和听风的功夫确实都是和影都府学的，影都府其实有很多武功，像听风就专门找花里花俏的练。她练什么大家不管，不走火入魔就行了，但倚雪练武可是对自己相当狠，小小年纪就苦练影都府首领的绝学十八极。 这十八极，算是倚雪的最强武功，对上董晟睿她不敢托大，一出手便是最强武功。如华山派掌门所说，十八极攻强守弱走得是旁门左道的路子，一轮攻出未能击败对手，很可能遭到敌人的反扑。 好在此时董晟睿也需要时间平复血气，否则倚雪刚才气势一顿，便是最好的还击时机。 “如果你枪比剑强，我绝对赢不了持枪的你。”倚雪摆出剑势，警惕地说道。 倚雪一套攻势下来，深深明白这个董晟睿的可怕。十八极第一次出击的时候，威力最为巨大，快狠隐是它的特点，很容易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这董晟睿，竟然慌乱中仍可用快剑拦下她的攻势，她的每一击董晟睿都不是用绣春刀格挡，而是用绣春刀劈出剑招阻拦。能做到这一步，剑法已属顶乘。 “哈哈哈……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来头，但是倚雪姑娘你说话老实，我董某也老实一回。你们真信我如传言所说，剑不如枪？”董晟睿已经调戏好血气，手握绣春刀简单地挥了两剑，好似在热身似得，“崆峒派武学品类众多，但是排在首位的乃是剑，你觉得董某会不好好习剑？” 刘云露和倚雪皆是一惊，瞬间反应过来董晟睿的意思：“你故意宣扬自己枪强剑弱，以此麻痹敌人……好深的城府！” 这家伙一直以来都展示一流的枪法二流的剑法，隐藏用剑的实力，小看了他的剑的人很容易就大意中招！ 这么做的好处很明显，刚才她就因为对方使剑而不是使枪，所以大意了，差点客死他乡！ “董某，枪，修得是飞龙枪，刚猛火烈；剑，修得是夺命剑，风驰电挚。见过董某夺命剑真正威力的人都死了，你们也不例外，准备好受死了吗？” “多说无益。” 倚雪持刀再次欺上，董晟睿擅长玩弄人心，倚雪不想听他废话，乱了自己的心神。 两人一样的制式绣春刀急促相碰，一瞬间房间内响起无数铿锵之音。两人出剑都很快，倚雪一招一式快而有力，董晟睿出剑却一发数击，好似剁碎肉一般狂放。但是两人的剑法都不花俏，屋子里闪出的剑光还不如一开始刘云露破天花板挥洒下来的无边落木璀璨。 董晟睿的剑比刚才又快了几分，倚雪十八极已不敢用尽，否则破绽必出。她混杂着影都府其它剑法，和董晟睿你来我往，争斗数十回合后，慢慢落入下风。刘云露在一旁心急如焚，但是以她的水平，已经有些跟不上那两人的速度，顶多在倚雪落入守势的时候出剑相助几下，缓一缓倚雪的败相。 不过倚雪一点都不急，好似不介意和董晟睿在这里消耗。 董晟睿自然明白倚雪打得是什么主意，找了一个空档，夺命连环剑七十二手尽出，一下子把倚雪和刘云露两人都压制下去，然后身形急退，掠到窗边。 还没等他发力跃出，一道厚影从窗口处钻入，黑暗中能听见两道破风之音。 董晟睿反应过人，瞬间挥出两剑，顿时响起“噹噹”两声低沉的叮铃声。 却见姜譲从窗口处钻入站定，单脚站立，另一腿微微踮起，此时仔细一看，那只踮起的脚靴子上竟冒着白烟！那是刚才踢腿击中董晟睿的刀，高爆发力产生的热量让鞋子都烫焦了，可见姜譲的豹腿爆发力有多可怕！ “董总事，勿一错再错，束手就擒吧！你已无路可逃！” 董晟睿轻抚手中绣春刀的刀身稳住剑吟，这钢制的绣春刀竟被姜譲踢得刀身颤抖，发出低吟。董晟睿刚才出刀仓促，力有不逮，刀都差点被踢飞了，狠狠握住才没丢了刀，但是虎口处被反震力震出裂痕。 “好一个赤胆狂兽……”董晟睿笑着脸，但咬牙切齿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早有预谋的撤退 姜譲只是站在那，就形成一股强烈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 天生就有极强的对应天性的人才能练就百兽门三种猛兽拟兽功法，故而姜譲气势一旦放出，便如排山倒海。 这种气势，对敌人来说会形成重担，但是对队友来说，就是极为强烈的安全感了。 刘云露一看到姜譲就立马放心下来，好似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董总事，你为何深夜前来谋害我们拱卫司的弟兄柳悄悄？如果有内情，可放心告诉姜某，姜某必定为你说句公道话。”姜譲见董晟睿不说话，连忙又道。 “没什么好说的，事已至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们……” 董晟睿话说一半，忽然朝地面挥了几刀，地板立刻被强大的气劲撕碎，董晟睿轻巧地跳了下去。 这客厢房大多数结构皆木制，刘云露可以打破天花板从上面跳下来，董晟睿也一样可以打破地板下一楼。谁人都没想到董晟睿慢条斯理说着话，话说着说着就突然挖个地洞跑了！ “不能让他逃了！”姜譲高喊一声，从窗户跳了出去。 这下他倒没有犯迷糊往地洞追，人家要逃肯定是往外逃。姜譲这一落地，马上就看到董晟睿那亮眼的红衣在夜色中往远处奔去，连忙起势狂追。但他的轻功明显不行，豹腿短距离冲刺可以，想追上董晟睿那不凡的速度一下子拉开的距离，却是还差甚远。 还好倚雪的轻功不错，很快从窗户跳出，追了过去。 听风柳悄悄两人一直在三楼埋伏着，这人都跑了她们只能跑出来，也跟着姜譲他们去追人，一行人速度残次不齐地翻墙冲出了分驻地。 董晟睿从倚雪出现那一刻，就已生退意。 以董晟睿的聪明才智，从倚雪由门外攻入便知道，自己已经被关门打狗，倚雪守的是门口。后来两人过招，倚雪宁可死守也不愿和他调转位置，让他更加肯定倚雪就是守着门口不让他走。如果他留下来继续和倚雪消耗，恐怕到后来必定被姜譲捡便宜。 倚雪守的是门，那么上边的破洞应该是柳悄悄和听风，上面客房空旷方便设置，不知道有何布置，往上走肯定是下下策。而窗户处，必定是姜譲把守了。这群人也相当谨慎，没让姜譲立刻进来和倚雪一起夹击他，怕失了位置让他逃脱。 换了别人来，这可能已是必输无疑的境地。但是董晟睿有的是睿智和城府。 他故意往窗户去，卖了个破绽被姜譲偷袭成功，卖了这个破绽之后姜譲的精神稍稍放松几分。董晟睿再假借说话引他们分神之际，从之前就稍稍踏陷的地面脱逃。他这想要成功逃跑不能太早打破地板，必须把守在窗外的姜譲引进来，否则他即使逃下去一楼，也一样会被候在窗外的姜譲截住出路。 姜譲他们一行人追赶的时候都是后悔莫及，怎会被董晟睿逃出他们的天罗地网！？ 前方倚雪和后边的人距离渐渐拉大，姜譲几人担心脱离队伍的倚雪有危险，正心急如焚的时候，倚雪却突然停下。 原来是几道人影突然从边上小巷杀出，拦住了倚雪。 “大胆姜譲小队，竟然背叛朝廷！马上丢掉手中武器，束手就擒！”姜譲等人赶上来，正好听见那几人带头一人如此大喝。 这下让姜譲有些傻眼，拦住他们的人竟然是尚周一等几个分驻地的锦衣卫！他们握着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姜譲众人。 “董晟睿今晚潜入客房意图杀人，他才背叛了朝廷！”倚雪冷喝道。 “你们休想污蔑董总事！我们已经知道了，董总事意外发现你们有谋反之意，周高卓的死于你们有关。而且料事如神，他说今夜他将彻查此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姜譲等贼人必将由此经过，命我们必须拿下！看，你们这不就来了！”尚周一回道，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姜譲等人又是一愣。 这董晟睿好深的城府，竟提前做好自己刺杀后出现意外时的撤退计划！ 姜譲等人一看就知道尚周一等人只是奉总事之命办事，并不知道今夜董晟睿到底是去做了些什么，被耍得团团转。 “你们这些锦衣卫真是蠢透了，这种时候还狗咬狗！这事我必当上报朝廷，让圣上看看你们有多傻！”刘云露快气疯了，明明那董晟睿就差一点可以抓住，偏偏冒出这么些不识好歹的家伙。 刘云露举剑要动手，姜譲却伸手把她拦下：“刘督事监不可鲁莽！董晟睿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他们虽然正在为虎作伥，但也是被蒙在鼓中尤不自知！” “快追，要被他逃了！”倚雪心中有定断便不拖泥带水，急忙说完，运起轻功，从尚周一等人头上跃过去。 尚周一几人看着倚雪犹如流星划过，身影翩翩健步如飞，只能望尘莫及。 倚雪的轻功一流，自然可以这么做，但姜譲几人可就差了不止一筹，他们中也就刘云露的轻功还好一些。他们若是紧紧纠缠，他们可跑不快。 “我们怎么办？”刘云露着急道。 “我和他们交涉一下。”姜譲踏前几步，朝他们拱手道，“几位同僚，难道没看到正在逃跑的是董晟睿吗？他刚才意图谋杀锦衣卫，背后定与案情有关，不如我们追到董晟睿后互相对证，你们再来定夺谁对谁错！” “妖言惑众！拿下！” 尚周一冷哼一声，带头朝姜譲扑来。 姜譲实属无奈，迎着斩来的绣春刀下意识就挥了一巴掌出去，虎掌一出势大力沉，一巴掌就把尚周一拍一边去了。 “不愧是李梦瑶那泼妇的手下，你的交涉方式真够直接。”刘云露嘲笑几声，借着尚周一倒地露出的空档当先冲了出去。 姜譲十分不好意思，但既然对方说不通，那也只好动手。他主动上去与另外几位锦衣卫纠缠到一块，等听风和柳悄悄也过去之后，这才击退几人，朝先头部队赶去。 他的轻功本就较差，等他追着前边几欲消失的身影跑出数十里路后，却见倚雪等人停下身子，没再前进。 姜譲赶到此地，左右一看，他们已出了敦煌城。此地是敦煌西北面的荒地，四处环绕不少矮山，正面是一条上倾的宽敞土坡。土坡之上，董晟睿傲然而立，面带千古不变的笑意，右手反持钢枪，左手向前平举，掌心上托着一个长方形的玩意，看不清是什么。 但是看不清也没关系，董晟睿的身后一个数百名身着盔甲手持大盾和长枪士兵组成的方阵，缓缓往前行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得人血脉扩张。看到士兵从头身后冒出来，姜譲等人哪还不知道董晟睿手上捧着的玩意是能借五千精兵的统兵符！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矮丘后也冒出整齐排列的无数士兵，手持长弓，箭搭弓弦，蓄势待发！ 姜譲等人皆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们都忘了董晟睿笑面虎将这个外号还有一个“将”字！ “大胆贼人，你竟然敢统兵作乱！”倚雪气得浑身发抖，父皇交于拱卫司用来保家卫国的统兵符，竟让这贼人拿来起兵作乱！ 第一百二十章 将才煞星 董晟睿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压根不会去杀柳悄悄。 他早已提前做好打算，就算出现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被姜譲等人发现，他也早早用了统兵符调好兵马在此埋伏，作为最后杀招。反正今晚他本来就是要统领五千兵马启程前往楼兰国，就算五千精兵今夜没派上用场，也要路经此地，并不算浪费。 武林高手很厉害，甚至有以一当百之力，但是既然武林高手那么厉害为何战争还是需要士兵？因为武林高手再厉害也不过以一当百，以一当千，最决定国威鼎盛的始终是士兵的数量和质量。 如今在这里的，是守卫边疆的中原最精锐之师，区区姜譲几人，就算他们有超群武艺，也得死在乱伐之下。 这五千精兵就是他在这里敢干任何事情的底气！ “你们拱卫司真的是胆大包天啊！”刘云露楞了许久，才怒不可即地讥讽道。 “董晟睿此举诡异非常，现在不是我们两司争斗的时机，只能先撤退了！”连拼命三郎姜譲都如此说道。 “就这样放过那董晟睿吗？”听风一直听从安排，此时看董晟睿就在不远处，却无法将其绳之于法，忍不住耍起性子，撸手袖，一副好似要单挑群雄的姿态，“我看他们谁敢对我动手！” “不得胡闹，五千精兵，踩也能把你踩死！”倚雪伸手拽住听风，深怕她干什么傻事，“在统兵符面前，你谁都不是！” 却在此时，尚周一等人姗姗来迟，见到如此阵势也有些疑惑。 尚周一带头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朝董晟睿拱手：“董总事！区区几个贼子，何须动用统兵符！” “咻”的一声，一支利箭穿过尚周一的胸膛，把他带倒在地。 董晟睿看着在地上挣扎起身的尚周一，懒得说话，只是挂着一抹冷笑。 董晟睿当真是个天才，普通人一辈子能学精一门兵器一门功夫就算是值得骄傲了。他对武学的天分，能让他修成枪剑两功法，闻名遐迩。而且他还熟读兵书，满腹文韬武略。五千精兵被他借地形摆出“赢渭阵”，落入其被围之势必死无疑。此阵被董晟睿改良过，更重视自身伤亡，主要使用弓箭歼敌，减少近战。这种战法，对付底下那群武林高手，尤为安全高效。 他下的布置其中一条，便是接近他百步之内的区域皆杀无赦，因为只有冲上他所在的位置，才有机会和士兵近战。 故而尚周一刚靠近高坡，他身后方阵后藏着的弓手立马放箭，无需任何提醒。 “尚周一！”跟随在尚周一身后的几个锦衣卫立马上去把他拖回，看着四周面容严酷的士兵们心底发虚。 这些士兵似乎不跟他们一伙啊！ “董总事……我呸，董晟睿！你竟然真的背叛拱卫司！”尚周一怒火攻心，用尽全力大骂出声。 他在敦煌这些年来，为董晟睿鞠躬尽瘁，虽然想着傍大腿等着鸡犬升天，但从未想过要背叛拱卫司。此时他看着一切，他明白他被董晟睿耍了，被骗去阻扰姜譲等人不说，见了面二话不说就要拿他的命！难以置信的背叛感袭来，让他瞋目裂眦！这一吼更是吐出一口热血。 尚周一这种碌碌之辈，董晟睿怎么可能看得起，连给他挽鞋他都嫌不配。早前安排他们埋伏在路上，只是担心自己逃脱时遇到意外无法脱身，让他们帮忙缓一缓追兵，没指望他们干成什么事。他这一走，干得是大事，不可能带上他们的，一并除了也不可惜。 “快走！”刘云露见对方动了真格，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带头往后撤去。 “来了就别想走，哈哈哈……”董晟睿开口大笑，那笑脸竟然有些狰狞，“任你们有三头六臂，也得魂归此处！” 顿时，四周的山丘上惊弦之音郎朗而起，壮阔声盛之余，却是姜譲等人的夺命之音！ 漫天箭矢犹如蝗虫过境，从四周飞扑过来，带起数之不尽的破空声。 “你们快走！敦煌分驻地的同僚听着，护总宪的弟兄先退！我等，以命赎拱卫司敦煌分驻地内乱之罪！” 尚周一挣扎推开身旁的同僚，冲到姜譲等人左翼，挥舞绣春刀挡开箭矢。两翼是主要的弓箭攻来的方向，他本已深受重伤，压根使不出力，瞬间被射成刺猬，带着愤恨和不甘倒在血泊之中。 “尚周一！”姜譲等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尚周一虽然是个小人物，经常隐藏不住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但他的赤诚之心，却值得所有人尊敬。 “我等，以命赎拱卫司分驻地内乱之罪！”其他几位锦衣卫忽然也都跑到两翼，迎接最茂盛的箭雨。 “别去！” 柳悄悄见状要伸手阻拦，被刘云露回头扯住：“柳公子，浪费他们一片苦心才是罪大恶极！如果我们也死了，今日一事会被董晟睿用谎言瞒天过海，死无对证！你愿在九泉之下看着这恶人继续无法无天，乐得逍遥吗！” 柳悄悄闻言摇摇头，黯然不语，跟着刘云露往前跑去，那失落的模样看得刘云露肝肠寸断，心痛不止。 四名锦衣卫守在队伍的侧翼，手中绣春刀乱舞，以身挡箭，竟能护得他们来到矮丘围困之地的出口，这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地方。明明出口在即，但那四名锦衣卫身上的箭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掉队。那倒下的身影，让数人胸口发闷，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们拱卫司堂堂好儿郎，就这么惨死在自己人的箭矢之下，何等凄凉悲惨！ “董晟睿，我刘云露发誓，以后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以祭他们在天之灵！”刘云露忍不住泪目，回头怒吼。 危在旦夕，已不分东厂还是拱卫司，她只知道同为朝廷同僚，这些拱卫司的兄弟以性命相互，此恩此德不能相忘！ “没有以后，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你不如求求我每年今日带些酒水过来祭奠一下你的冤魂。”董晟睿冷笑道。 刘云露话音刚落，一幕箭雨竟让从他们突破的方向射来。这一下十分突然，冲在前方的刘云露匆匆挥剑，也还是被射中大腿，翻身栽倒之际狠狠把身旁的柳悄悄往后推了一把。 抬头一看，眼前一幕令她心灰意冷，无比绝望。 他们的后方，袭来一支数量过千轻甲铁盔的轻骑兵，腰挂长刀，手持长弓，搭弓引箭。骑兵射出的箭稍微零散，但威力更为惊人！ 董晟睿怕他们看出此地有乾坤，所以入口处没有设防，等他们进来之后，再让埋伏远处的骑兵赶来补住他们的出口，四面合围，十死无生，这便是他略施小计因地制宜的改良赢渭阵。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董晟睿一员良将，五千兵马可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几个武林高手拿下。 此时姜譲他们才明白这个地方，是董晟睿请君入瓮之地，早已做好各种安排。刚才董晟睿闯了他们的埋伏，这次轮到他们闯董晟睿的兵阵。 但是他们几人心里明白，这一阵他们恐怕是闯不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色中难以察觉 前方飞来箭雨，队伍只能停下。刘云露腿部挂彩，肯定是跑不过这箭雨了，心中打定主意，死前为他们挡些箭矢，也算是死得壮烈一些。 他们还没能跑出矮丘范围，两侧依然有箭矢纷飞，这稍作停留，几人纷纷都挂了些彩。 前方骑兵两排交错而过，立刻又一轮箭矢袭来。 刘云露知道自己死期已到，踉跄爬起，心道至少帮他们挡住这轮正面的箭矢，以身挡箭也在所不惜。 命之将陨，时间好似变慢了一般。那漫空的箭矢，在刘云露眼中根根看得清晰，那锋利的箭头，流线型的翎羽，甚至翎羽上根根绒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原来迎接死亡的最后一刻，时间竟然过的如此缓慢，心境会如此平和。 突然，肩膀一处传来一阵拉力，她被拽得往后跌坐，一道宽敞的身影拦在她面前。 “虎啸山林！” 那人推出一掌，掌未出，刘云露已觉得身旁的空气都为止一滞，好似所有空气要被抽空似得。 声势浩大的一掌凌空推出，带起惊人的声势，面前无风起浪，刮起强劲风岚，竟然将射来的箭幕轰乱！ 虎啸山林，一掌平天！这便是虎掌练至大成，石破天惊的一击！无人不为这一掌而赞叹，就连远处的董晟睿，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好一个赤胆狂兽，只是可惜了…… “姜譲！” 那让人感到无比安心的身影忽然重重跪下，流云露这才发现那身影身前竟已中三箭，血流不止。 刘云露明白，这三箭，原本该是她承受的…… 姜譲原本一直和倚雪各护一翼，如今为了保刘云露一命离开位置，左侧顿时压力增大，凭听风和柳悄悄压根拦不住密集的箭雨，身上伤痕不断累积，迎来致命一箭也只是时间问题。倚雪懊悔不止，没想到她私下带听风出来反倒害了听风，死在这无名之地，她对不住父皇。 后边姜譲伤势颇重，后力无继，反倒是最先要被击溃。那头骑兵不断交错位置，前方重新搭弦之时，退往两边；后方已经引箭瞄准的骑兵，往前奔袭几步，又是一轮箭雨射至。 刘云露等人无奈，即使姜譲有一掌平天之威，也只是让他们将死亡稍微推迟了一些。 他们后方被击溃，已无力再挡箭矢，刘云露再踉跄站起来，也不过又将死亡稍微推迟一些。 让风雨来得再猛烈一些吧！刘云露持剑护在姜譲身前，昂首面对漫天箭矢！ 叮叮当当。 就在董晟睿准备收兵之际，忽然，本该血溅当场的几人消失了！只留下弹开箭矢的声音！ 怎么可能？！ 董晟睿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发现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一圈深灰色的东西掩盖，在夜色中看不清楚。那些深灰色的玩意，董晟睿花了一点时间才辨认出来，竟然是藤盾！藤盾来自西域，他们中原用的是铁盾，西域冶金水平不高，用的便是藤盾。 但是别小看这西域藤盾，它们用的是硬如铁的铁藤制作，而且用特殊的药物浸泡半年，做出来的藤盾有韧性并且刀枪不入，效果不比铁盾差多少，并且还轻便，八岁孩童都能轻松使用。不过藤盾制作工序复杂，而且材料有限，数量不多。否则，如果西域三十六国能量产这藤盾，或许早已经平定突厥。给每一个士兵配备一个轻便又坚韧的盾牌，在战争中能发挥出来的效果可是很恐怖的。 藤盾颜色灰暗，在夜色中只凭他们士兵的火把难以察觉，不知何时被他们从后方的缝隙混了进来。 董晟睿实在搞不懂，这批人又是何方势力？为何会有这么一批人来救姜譲他们？ 虽然横生意外，不过董晟睿一点都不慌张，就算有那么点人来助他们，也不可能从他五千精锐手中逃了去。 董晟睿朝旁边一武将打扮的副将吩咐了几句，很快，他们这处高坡响起了战鼓声。战鼓的节奏不同，代表的意思不同，配合旁边军旗的挥动，能对全军发出各种不同的指令。 远处的骑兵听见鼓声，连忙变了阵势，分出一半骑兵收起长弓，掏出长刀，做好近战准备，以防里面的人借着盾牌突破。四周的弓箭减少了射击的频率，让对方必须挺举藤盾但又减少自己的箭矢消耗，消耗对方的体力。 瓮中捉鳖，鳖当然会缩进壳中，董晟睿并不介意多花一点时间和他们耗。 藤盾之中的空间，姜譲等人笼罩在黑暗之中，花了一些时间眼睛才适应，打量四周。 他们身边多了十多个人，身着西域风格的轻甲，手里握着把手，用将近一人大小的藤盾顶在外头，围成一圈。其中几位身高臂长的男子，高举藤盾，将上边的空档也补充得结结实实。 听着外头定当作响的声音，那是箭矢被盾牌格挡掉的声音，他们顿时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就如惊弓之鸟，听见弓弦之音箭矢破空之音就惴惴不安。 他们身旁还有两个背着盾牌但暂时无需他们持盾的男子，其中一位掏出了短刀，把姜譲按倒。 “你们要干什么！”刘云露离姜譲最近，连忙一手护住姜譲，挺剑指着对方。 那人撇了刘云露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刀，再指了指姜譲。 “无妨，他们要杀我们，没有必要冲出来为我们挡箭。”姜譲倒是大气，推开刘云露，朝他们点了点头。 那名短刀的男子蹲在姜譲身旁，伸手摸到姜譲一处中箭的地方，两指并拢，将肿起的伤口挤成丘状。另一只手用短刀探近，干脆利落地割入一刀，将箭头撬起，拔出箭矢。 原来只是为姜譲治疗箭伤，其他人这才放下心中不安。 他们这些江湖人物，平时刀伤剑伤甚至暗器伤都常碰到，但是箭伤却是极少能遇到。箭矢毕竟搭弦稍慢，真想练远程对敌的武功，练飞镖之类的暗器更方便，随便掏出来一扔便是了，弓箭破绽太大，所以武林中人极少使用弓箭。弓箭这类武器，战场上才比较常见。 所以刘云露他们这几个武林中人，年轻又没经验，不懂怎么治疗箭伤，箭头的倒钩牵扯着内里肌肉，若是让她们瞎来，必定会造成姜譲二次伤害。 见那人利索地处理好一处伤口，掏出草药放到嘴里嚼，让后吐到手中，准备抹到伤口处，刘云露连忙喊停！ “等等！用我们的！”刘云露微微皱眉，受不了那看起来一点都不卫生的玩意糊到伤口上。 刘云露从姜譲怀里摸出金创药，他们东厂的人怎么不知道锦衣卫随身带着救急药物，甚至连他们东厂都学了锦衣卫这招，自己随身都带了些。她熟练地将金创药粉撒在伤口处，见涌出的血稍微止住了，这才深深喘了口气。 扭头看那姜譲，这货倒是个汉子，刘云露见着那刀起肉裂血水狂流的画面都觉得疼，这货却只是满脸冒出细珠冷汗愣是一声不吭。 “多谢各位挺身相救！请问各位是什么人？为何会救我们？”姜譲这个队长在治伤，只好由她来主持一下涉外工作。 “我们奉大人之命过来找你们。没想到在路上便看到你们遇到险境，于是赶紧前来救援。要是我们来迟一步就糟糕了，不能完成大人交托下来的任务，我们无脸再回克拉玛依！（楼兰语）”另外一名西域男子，拍了拍胸膛道。 听见噼里啪啦一长串听不懂的话，倚雪等人都露出一脸懵。 这种时候，倚雪竟尤为想念那个油嘴滑舌不着调的眉千笑！玛德，哪里都行，能不能给他们送个翻译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关键时刻送来的信物 这就很无奈了，倚雪和那人明明各自都有千言万语要和对方沟通，偏偏双方都没有一个懂对方语言的人在。 两人语言不通沟通未果，都是长叹一口气。 但西域男子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到倚雪手中。 倚雪拿住那羊皮精心裹住的玩意，第一反应是这这是打包好的煮羊肉？是送外卖的送到这里来了？现在的外卖行业已经那么发达了吗？ 打开包裹之后，一块通体晶莹的玉牌静静躺在里头，即使被那西域大汉放在怀里许久，依然冰凉清爽，沁人心扉。 看到这玩意，倚雪立刻惊住，难以自信这东西会以这样的方式送过来。 “我们的指挥使大人在哪里！”倚雪急忙抓住那西域汉子的肩膀着急地问。 李梦瑶和眉千笑随乌孙昆弥等人起行，结果一去之后再无声息，来去的商队都说没有见过这么一行人。而且按照他们赶路的脚程，就算是去楼兰，也该回来了。李梦瑶他们失去联系，他们几人可是着急得不得了，每日查案之余，还跑去丝绸之路上查访来去的商队，还派了好几个力统去西域三十六国找人。 没想到这个危机关头，竟看到李梦瑶送来的信物！ 但是，指挥使的贴身令牌竟让陌生的西域人送过来，这也太大胆了吧！这玩意要是弄不见，李梦瑶可是要被杀头的！要是落在有心人手里，更会惹出非常大的麻烦！ 也因为如此，倚雪更担心李梦瑶出了什么意外，竟然如此草率又艰难地将令牌送过来…… 虽然语言不通，幸好和令牌一起放置的，还有一张纸，写的是汉文。 她拿起来看，第一句写的就是：“姜譲智商有限，麻烦转交给倚雪使用……” 这……倚雪扭头瞄了他们的队长姜譲一眼，这就很尴尬了。 “那是什么？”其他人一直看着倚雪这头和西域汉子沟通，看到倚雪接过一物，都很感兴趣。 “是指挥使大人送来的信物。”倚雪决定还是不要让姜譲看到这么令人伤心的字眼，匆匆一言带过。 信物？ 听到竟然是指挥使大人送来的信物，大家都为之一振，起码确定指挥使大人暂时安全。扭过头一看，看到竟然是李梦瑶的指挥使令牌，全都惊呆了。 柳悄悄一直凑在倚雪身旁，她也看到了纸条：“这是指挥使大人送来的吗？但是这字迹……” “字迹？”倚雪轻皱柳眉，又再次端详纸条，“字迹怎么了？” 她倒是不熟李梦瑶的字迹，不过听倚雪这么一说，稍微上心记下来这纸条上的字。 “不，没什么，这字迹挺好看。”柳悄悄笑了笑，指着下面的内容，“这里是什么意思？” “天大地大，拱卫司内此牌最大，必要时，善用此令符。”倚雪把下边的内容读完让大家听。 她也在思考，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似乎不合时宜，他们应该先考虑脱身之计。目前他们暂时能抵住箭雨，但还没从五千精兵手中脱困，仍是十死无生之境。 “‘天大地大，拱卫司内此牌最大’的意思是不是它比统兵符还大？！我们用它就可以夺过兵权了！”听风忽然灵机一动，惊叫道。 “不，我朝军队管理严明，非将领持兵符不可随意调动。拱卫司一司之长，职权仅在拱卫司内，别说让士兵听令，就连让府衙派出衙役帮忙也得用‘借’，无法以官职地位私自调动。”刘云露连忙说道。 她是东厂督事监，专门查的就是官员们是否以权谋私，所以对各职权的行使范围最为清楚。就算是当朝丞相，没有兵部调令或者统兵符，一个士卒都调动不了，更别说官位比丞相还要低两品的拱卫司指挥使。 “不对……‘天大地大，敦煌城内此牌最大’不是这个意思！”倚雪被她们的对话激发得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她向来是个理智又冷酷的人，这次也忍不住想跳脚欢呼。 她是怎么想到这话的意思的，连她都想不明白！不过如果拿来这么用，确实是必要时才能这么用，否则实在不妥！然而送令牌来的时候又担心令牌落入他人手中，所以内容写得如此隐晦！ 另一边，连刘云露脚上的箭都拔出来了，上了金创药止了血，问题不大。 姜譲的情况却十分不乐观，他肩膀、前胸、右腹各中一箭。本来以为胸膛那一箭最为凶险，谁知姜譲练外功把身体练得特别结实，胸膛那一箭被胸骨挡住，没有伤及心肺，只是有挫骨之伤，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右腹那一箭，没有骨头阻隔，箭矢刺入很深，只是拔了箭还不行，必须及时找大夫治疗才能保住他的命。 “倚雪姐说有办法破董晟睿的五千精兵，我们要马上行动了！姜大哥和云露姐能走吗？”听风听倚雪说了她的主意，连忙招呼刘云露和姜譲。 “我行，但是他肯定是不行。”刘云露摘下面纱，当做绷带紧紧缠住自己的大腿，使了使使劲，感觉应该能走动。 “我也行。” 姜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这一动弹，腹部的伤口立刻血如泉涌，压根止不住血。 “譲哥，你这样不行。”柳悄悄连忙过去扶住姜譲，让他别乱动。 “没什么不行的。”姜譲从旁边那西域汉子的手中抓起一大把他们准备的药草，放嘴里胡乱嚼一通，那苦涩的味道让姜譲精神一振，这药草似乎还有麻药的效果，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麻了去，嚼得差不多了吐在手中摁在那裸露出来的伤口上，死死摁着不放，“如果我不行了，你们尽管丢下我。” “怎么可……” 听风话没说完，姜譲打断她：“当断则断，不要因为我，害了所有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倚雪你说，如果我不在了，倚雪便是新一任队长，大家都听她的。” “姜大哥，我不要你死，呜呜呜……”听风立马泪崩如洪。 姜譲一顿交代遗言的话语，惹得众女又是热泪盈眶，姜譲那热血赤忱的脾性，深得大家敬重，但没人想到这么快大家就要面临生离死别。 “好！”倚雪也不啰嗦，如姜譲所说，当断则断，否则大家都得葬身此地，“我们得朝那边去！” 不得不说，幸好这队人中有倚雪这聪明伶俐又干脆利落的人在，否则此行必定全军覆没。 大家一看倚雪指的方向，竟然是回去被围困的中心，均是一怔。他们已经快冲到出口处了，这不是又羊送虎口自取灭亡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误会了什么 “我们想往那边走，能帮忙掩护我们吗？”倚雪转过头，朝那西域男子道。 西域男子只愣愣地回应她一个满脸都是问号的表情。 “该死！”倚雪忍不住怒骂了一声。 主意是有了，但是偏偏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沟通不便的障碍，当真是死了的心都有。 “你们是大人的朋友吗？如果不是，我们要走了，这里太危险，我们也不愿意多留。大人交代的东西送到了，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你们自求多福吧。（楼兰语）”那西域男子说道。 面对对方又一顿噼里啪啦的异域语言，倚雪终于明白为何李梦瑶非得带眉千笑去楼兰国了。眉千笑这货品性是不行，但是胜在心思敏捷嘴皮子好！不但能翻译，还聪明得能自己作出判断和别人沟通他们该做的事情，不必事事回报等指示，闲着无聊还会自个和人家叨叨促进感情，当真是省事啊！ 倚雪突然发现自从眉千笑走了之后，她几乎天天都在想念他的好，连忙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让自己清醒清醒，想念那家伙这是一种病吧！ 他们纠结如何沟通的问题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十多个西域战士已经萌生退意。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任务只是把东西亲自交到对方手中，他们族长只给他们看了任务目标的画像，并没有交代这些人是必须保护的朋友，刚才路见不平帮他们治疗箭伤已经算仁至义尽。 他们是无惧死亡也要完成任务的铁血战士，怕他们要找的人死了任务失败，所以不怕死地冲进来救了他们一命。现在任务完成了，被困在这赢渭阵里头也不是事，他们不怕死不代表就要白白送死。现在他们面前这几个人里头有那么多伤员，他们如果带着这几个人肯定走不掉。故而这些个西域战士已经在讨论要把他们放出去，自己组织盾阵跑路。 突然听风过去拍了拍那一直负责沟通的西域男子，朝他伸出两只手，一只放平成手掌，另一只手食指中指放在手掌上，摆出跑步的动作，然后朝高坡那边的方向指去。 这动作简单明了，那西域男子一看就看懂了，探头通过藤盾之间的缝隙朝听风指的那个方向看去。 那边高坡，一个持盾矛的两千以上士兵组成的方阵静立在那，散发可怕的肃杀之气，那西域男子看了一眼那边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我们不去！那边太危险，我们不送死，任务完成了，我们要回家了！（楼兰语）” 倚雪他们听不懂楼兰语，但看西域男子摇头的姿态，也明白对方是不愿意护送他们冲过箭雨。没有他们帮忙，他们肯定是无法过去的。别说过去，现在他们连逃脱都成问题，董晟睿肯定不惜发动士兵冲杀也不会放他们离去，他们只剩这最后一搏的一线生机。 “送我们过去啊！帮人帮到底嘛！回头我自掏腰包奖赏你们好不？本姑娘很有钱的啊！”听风再一次做了那动作，拜托这些人帮忙。 但这些人全都摇头，那负责沟通的西域男子甚至伸出了手，摆出一个“请”的意思，朝外面挥了挥。 倚雪等人脸色立马变得铁青，这些人是说要他们离开这个盾阵。他们这个情况，出去不就立刻送死了嘛！ 正当大家都无可奈何的时候，柳悄悄默默走到那人面前，示好的笑了笑，然后捏住自己的眼尾扯了扯，指了一下自己，双手握拳竖起大母指相对点了点，再把双手合并放到俊秀的脸庞，最后又扯了扯眼睛，双手画了一个大圈。 “沃特？？（楼兰语）”那西域男子惊讶大叫。 因为柳悄悄背对众人，所以大家也看不清楚柳悄悄做了什么动作，总之现在西域群人看到柳悄悄的举动后发生很大的躁动。 “他好像认识大人？（楼兰语）”那西域男子也扯了扯自己的眼睛对同伴们说道，但那丹凤眼学得实在不咋地，看起来像千年老树的树皮。 “不止认识，而且是朋友！（楼兰语）”另一个西域男子插话道，比出了那个大拇指相对的动作。 “不是朋友，明明是**！（楼兰语）”另一边一个西域男子似乎对其他同伴的理解能力很不满，让他们注意那个双手合并放在脸庞边的动作。 都尼玛一起睡的关系了，还朋友个鬼啊！ “**？这个小胡子的小白脸？不可能吧，大人不是带了个巨辱美女回来吗！（楼兰语）”有人发出了反对之音。 “一定是**！没看他说大人的‘那么大’吗！不是**，怎么知道大人的那么大！（楼兰语）”刚才那人又比了比柳悄悄画的那个大圈。 “噢！哇！大人居然好这一口？！（楼兰语）”他这一下说明，算是说服了所有同伴，得到大家的普遍认同，惊起一片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得到认同之后，大多数人都露出了无比蛋疼的神情。他们这些重视繁衍的游牧民族，实在无法接受搞基的行为，但是那又是他们尊敬的大人，实在是让人两难啊。 “悄悄，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啊？为什么说完之后，他们都一副精神受挫的模样？”听风拉过柳悄悄，好奇地问出大家的疑问。 “没什么，就是说我们和派他们来的人是好朋友，帮个忙好吗。”柳悄悄一脸天真灿烂地说道，说的话真假参半。 别看柳悄悄像张白纸，但能从日月神教出来的人，没点睁大眼睛说瞎话的能力是不行的。日月神教的四人中，撒谎能力排第一的其实要数这柳悄悄，胡说八道的话几乎从未被人识穿过。主要是她那张天真烂漫的俏脸，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说什么大家都不会怀疑。简单来说，撒谎能不能成，主要是看脸。 柳悄悄一看纸条的字迹就知道这些人哪是李梦瑶派来的，分明是她笑哥派来的，笑哥能依仗他们送那么宝贵的信物，说明他们肯定和笑哥关系匪浅。 所以她就扯着眼睛装眉千笑的丹凤眼，意思是她认识笑哥。然后指了指自己，做出大拇指相对，再双手合并放脸庞边，意思是她和笑哥关系很好，好到从小就睡在一起的关系。最后又装一次眉千笑，画一个大圈，意思是眉千笑年纪比她大，是她大哥。 不管这些人回去以后导致西域之地如何传颂眉千笑是基佬的故事，总之这些个西域战士对待柳悄悄等人的态度又变了。 “要去那边是吧？随我们来！（楼兰语）”负责沟通的男子，重新沉下气息，身子微微下压，好似即将扑出去的野兽，那双眼睛也变得锐利起来，“誓死护卫大人的**！呼啦呼啦！（楼兰语）” “誓死护卫大人的**！呼啦呼啦！（楼兰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拱卫司里头我最大 嗯？ 董晟睿看着那藤盾阵忽然朝他这个方向移动过来，感到有些意外。 对方这个阵型结得不错，他们的弓箭拿他们没办法，董晟睿正考虑要不要改为近战，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董晟睿朝旁边的武将吩咐了几句，那武将立马发布新的指令，董晟睿身旁的步兵方阵缓缓朝坡下走去。身着盔甲的步兵们，每走一步大地就为之颤动一下，踏起沙尘滚滚，声势震谷。 战鼓发出一阵短促交杂的节奏，弓箭手们纷纷停下自己手中的箭矢。堵住出口的骑兵分散开来，不漏一丝缝隙。 鼓声忽然又变，随着战鼓的声响，步兵方阵有序地分成四块，各行一个方向，要将对方包围。 “列盾！”距离姜譲等人百步距离，四个方阵内的指挥大吼一声。 “喝！”两千精兵一起回应，声音洪亮有力，传出百里。 方阵最前两排士兵，前后交叉站立，后排将盾牌举于前排的盾牌之上，形成一幢高耸的盾墙。 “长枪准备！” “喝！” 盾墙之间的缝隙，一个个乌黑的尖锐枪尖抵在上方待命，金属枪尖故意抹上灰暗之色掩盖寒芒，不引人注意，随时准备刺穿敌人的胸膛。 “再靠近咱们就要被困死，想逃都逃不了！（楼兰语）”藤盾内的西域男子着急地说道。 他不知道旁边这群汉人想做什么，他只知道现在他们正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前进，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死神展开的怀抱散发出来的阴寒之气。 “继续冲去！”倚雪看西域男子的神态大约猜到他说什么，但她依然用力指向董晟睿的方向。 这群西域战士无奈摇摇头有些唏嘘，不过他们都不怕死，如果是为了大人的朋友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再接近五十步，四个方阵的包围圈完成，他们此时插翅难飞。四面盾墙朝他们撞过来，就等着将他们刺成刺猬。 忽然藤盾上边的打开一个缺口，一道窈窕修长的身影灵敏地跳出来，那藤盾立刻又合上，只剩她一人站在藤盾之上，英姿焕发。 “拱卫司指挥使令牌在此，见令牌如见人，你们还不住手！全都想造反是吗！”倚雪运上内功，咆哮出声。 她要往这边走的主要目的是音量不足，只有更靠近对方主阵的地方，才能用足够的音量压过战鼓，传达到主阵之上。 董晟睿身旁的武将闻言，踏前几步，似乎是在辨认倚雪手上令牌真假。 “你们勾结匈奴，斩杀西域三十六国的来使，祸害中原，现在竟然还敢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杀阵，起！”董晟睿的内力比倚雪还要雄厚，吼出的声音比倚雪还要清晰浑厚。 四个方阵立马加快速度，朝倚雪等人撞过来。 正面一阵当先相碰，几百人对十几人的冲击力不可相比，藤盾阵立刻被撞得往后弹去，西域战士们拎着的藤盾都发生了摇晃，露出许多空隙。就在此时，那盾墙只见的缝隙轰然刺出无数尖矛，戳在藤盾阵上。虽然勉强挡住了，但是这一面的西域战士皆手部发麻，立刻换手持盾，另一手护挽扶持。估计再对轰两次，他们这一面的藤盾就要被撞散！ 倚雪站在藤盾阵顶上，被巨大的反弹力震得差点摔下来，但险之又险咬牙挺住了。 只一次撞击就让他们如巨浪中的小舟那般缥缈，随时要被巨浪吞噬，情况已危机到极点，倚雪深怕自己摔下去导致浪费时间，立足未稳之际就立刻大喝出声：“我奉拱卫司指挥使之令，收回董晟睿手中统兵符！” “哈哈哈……难道你不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收回统兵符一事，恕难从命！”董晟睿大笑道，他还以为对方玩什么花样，原来只不过是得到了李梦瑶的贴身令牌。 虽然倚雪拿出李梦瑶的贴身令牌让他吓了一大跳，让他非常意外，但这玩意改变不了现状！就算李梦瑶亲自站在这里，她也唤不动这里任何一兵一卒！ 董晟睿话音刚落，却听见战鼓声渐微，节奏变得缓慢。场中，原本杀气尽露的四个方阵也收起长枪，稍微退后了几步。 这个战鼓的指令，是让所有军士原地待命。 董晟睿心中冒火，就差一点便可将这些人砍杀在乱阵之中，为何忽然停下？ 回头一看，却见是那武将朝战鼓下的指令，立马怒火中烧，但是面容依然挂着淡笑：“罗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奉命行事罢了。”那武将朝董晟睿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 “奉命行事？你听那拱卫司指挥使令牌而不听我的统兵符叫奉命行事？你这是要反你知道吗！等我上报兵部，你就等着满门抄斩！”董晟睿喝道。 “董总事似乎有所误会了，我等听命的当然是统兵符而非指挥使令牌。但是，董总事手中的统兵符目前已被贵司指挥使收回，故而暂时不能听从董总事调配。” “荒诞之言！荒谬至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不懂？统兵符现在在我手上，你就得听我的！”董总事那万古不变的笑颜终于有所变化，满面怒容道。 “确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那是指我朝将士在外征战的时候。但是据我所知，拱卫司一司的规定是任何锦衣卫都要无条件听从指挥使之言，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违抗……我们可视军情，君命有所不受，你董总事却不可，任何情况都得遵循指挥使的命令。按照圣上亲自定下的规定，你手中的统兵符已被贵司指挥使收回，你必须交回去，否则你便是乱党。” “呵呵，无论我是不是乱党，你们认的，必须是这统兵符！”董晟睿没想到对方竟振振有词说出这种屁话，怒极反笑。 “抱歉，我们认的确实是这统兵符，但这统兵符却是你们拱卫司的所有物，所以，等你们确定好着统兵符的归属再给我们下令吧！”那武将油盐不进，固执无比。 意思很明了，他们可以不鸟那指挥使，但是你董总事得听她的。而你手中的统兵符，因为属于拱卫司的东西，所以也得听她的。这就叫做，拱卫司里头，指挥使比天大！能比天大的就只有当今真龙天子！这是皇上定的拱卫司规矩，没有价钱可谈。 边疆之地统兵之将，是非常重要的职位，不可随便委派。能来这里统兵之将都是精通朝廷管兵规矩之人，条条框框都必须认得死死的，才能保一国边疆的平安。否则战事未起先被内乱给折腾，这国家还能国泰民安吗。所以这位武将办事十分严谨。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有人拿了一个盖了兵部印章的调兵令下来调动兵力，但随后又来了一个盖了兵部印章的撤销调兵令的指令来。这撤销调兵令与正在调动的将士并没有直接关系，也无法对他们做出什么直接调动，但是那撤销令却取消了原本那人的调动令，等于删了他的权利，这些将士只能停下所有动作不能再听那人调动了。 如果换一种情况，拿来调动他们的统兵符是拱卫司所属，这时就算兵部来了撤销令也没有用。因为这两司互相无权过问彼此权威，这统兵符是圣上给的，想让除了拱卫司以外的部门去撤销，就只能圣上亲自下令了。 兵部是大部分军队的直属管理部门，但是又有许多游离在兵部之外的统兵系统，这里头规则复杂，还有许多细枝末节需要重视，统兵之将如果不好好领会，些许行差踏错都会被冠上谋反一罪。故而他们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将众多规则学得通透，才不会弄出大祸。 因为董晟睿不是军队派系的人，这里头的细枝末节他没有搞那么明白，只知道军队只听命统兵符调配，不知道还要参考其他规则。这一下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精心制作的不可能有破绽的万全之策竟出现败相。 “区区一个边关小将，我们拱卫司内部之事与你何干？我再最后问你一次，我要你们杀了这群乱党，你听还是不听？” “请董总事谅解末将，若董总事手中统兵符背后无‘拱卫司专属’五字，末将不敢不从。还请董总事先处理拱卫司内务事，定夺统兵符归属后再以统兵符下令，贵司内部事宜我们不便私自插手。” “好！好！好你个罗将军，食古不化！”董晟睿脸色铁青，连说三声好，忽然挺起钢枪，朝那武将刺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败相之后还有胜机 统兵符虽说能调兵遣将，但实则最重要的，却是那遣将。 因为士兵听从的都是直属上司，层层往上复命，所以统兵符一用，其实是点出一名能指挥对应数量兵力的将领，任己差命。 所以现在在场的五千士兵，听的其实不是统兵符的命令，而是那罗将军的命令。若罗将军不认那统兵符，这些士兵才不理会董晟睿拿出来的到底是统兵符还是烤猪蹄，一概不理。 如今董晟睿依赖的就是这五千精兵，如果五千精兵不听他调遣，必将误他大事！ 危机之下，董晟睿只好铤而走险，将那罗将军杀掉。到时五千士兵群龙无首，他董晟睿高举统兵符振臂一呼，这些或有五成以上几率听他调令。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罗大胜违抗军令，意图谋反，我董晟睿立马诛杀叛将！” 董晟睿的钢枪卷起惊人声势，挥动起势之时已带起飞沙走石，挺直送出更是发出风雷炸响之声！ 董晟睿动手毫无预兆，那将领哪来得及阻挡，就算反应得过来也顶不住这飞龙探爪一般的一枪，只能下意识退了几步。 但危机之时，那将领身旁的偏将距离董晟睿更近，侧步杀出挥剑拦截了一下。 顿时剑断甲裂，钢枪的枪头从他胸膛穿透而出。 被他这么一阻扰，长枪停住了，无法再近一步，救了那武将一命。 “罗将军快……” 那偏将话未说完，董晟睿重重一脚踹在他胸口，踹得他胸骨和盔甲一起碎裂，鲜血从口鼻流出，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碍事。” 借着这一踹之力，董晟睿从那偏将胸膛拔出枪头，再次向将领追去。 董晟睿的轻功不俗，人未至钢枪劲风先到。 那将领已经反应过来了，立刻拔出腰间长剑双手重劈，倒是非常漂亮地拦下了董晟睿这仓促的一枪。作为边关守将，杀敌武艺还是不错的，没那么容易被董晟睿一枪放倒。 这时，远处的士兵都一脸茫然，连战鼓都停下来了。他们平时练得就是听战鼓行事，如今战鼓没有，主将那边还神仙打架，他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就算有心要护将，等他们冲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那武将虽说有一身杀敌本领，但和这些专修武艺的武林高手相比还是差了许多，挡没两招就被董晟睿一枪打翻在地，等待他的便是狂风暴雷的一枪，命悬一线。 “住手！休杀我中原好儿郎！” 董晟睿脖子后方感到一阵寒阴之息，不敢怠慢，停下手中长枪，就地一个翻滚，闪过了一道暗淡的寒芒。 即使他反应如此迅捷，脖子上还是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血流如注，再深一些定当回天无术，吓出他一身冷汗。 翻滚之时余光一撇，来人又挥出一道下扫刀势，董晟睿接着又是一个丢人的打滚，这才躲过刀芒。 那下扫一刀，竟将黄沙土地斩出一道平整的深堑！ 董晟睿躲过对方刀芒之后，撑枪翻起，摆出飞龙枪法的起势动作，严阵以待。 能让他如临大敌的刀法高超之人，除了倚雪还能有谁！只见倚雪如傲莲绽放于雪山，挺胸直背，英气无双，将那武将护于身后。 当时，倚雪通过李梦瑶信物上的纸悟出了指挥使令牌或可以这么使用之后，便心生险中求胜之计，决定冲前到主阵附近，用拱卫司指挥使之名收回统兵符。她这个方法得到刘云露大赞，她较为了解朝廷中各部行事规程，此法有很大可能夺去董晟睿的兵权。 在她看到那武将指挥士兵停止攻击的时候，倚雪就知道自己赌对了，毫不犹豫飞身落下，穿过方阵朝那边赶过去，赶紧缉拿董晟睿。 别看倚雪有不错的轻功，但是在这种人数的包围之下一点用都没有。比如在士兵头上蜻蜓点水般逃离，人家全部把长枪一起往上捅就能把你捅个肠穿肚烂。双方停手之后，她也只敢从士兵旁绕行。 幸好当时她当机立断马上出动，这才护下那武将，阻断董晟睿最后一点机会。 “我想不明白，为何李梦瑶的令牌会落到你们手中……” 董晟睿千算万算，一直胸有成竹，不觉得有失败之理。但这指挥使的令牌最后成了对方翻盘的武器，着实让他无法猜到，也无法理解。 这么点时间，随后的听风等人也赶到，将那将领护着退后。 姜譲被刘云露扶着过来，神情严肃：“董晟睿，你谋害同僚已铸下大错，现在还领兵作乱，到底意欲为何？难道真是和匈奴勾结，打算破坏西域三十六国和我朝联盟！” “哼，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今日是我董某输了一筹，成王败寇，董某无话可说！”董晟睿已恢复冷静，挂上冷笑，回头离去。 倚雪怎么可能让他跑掉，这次她一直做好准备，董晟睿一动手马上就追到他身旁，挥刀缠上。 听风和柳悄悄见状也帮不上忙，听风只好反身抓着那武将的盔甲领沿，拿着李梦瑶的贴身令牌几乎戳到他脸上：“看清楚，我们老大的令牌！我现在命令你，马上让士兵们包围董晟睿！” “恕难从命！这位锦衣卫，虽然按照你们拱卫司的法规，统兵符应归指挥使全权调配，但是按照我们的规定，还是要看到统兵符在手上才可领命。所以还请你们把拱卫司内部矛盾解决，拿着统兵符再来与我沟通。”那武将面露为难。 虽然这几人救了他的命，而董晟睿要拿他的命，但是军令如山，他还是不能掺杂私人感情，必须看到信物才能调兵。 听风听了白眼连翻，忿忿不平地推开那武将，啐他一脸：“你们这些当兵的真麻烦！” 那武将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他这个当兵的今日被当今皇帝的亲女儿拎着衣领骂他们这些当兵的真麻烦。 那头，倚雪刚缠上董晟睿，本以为敌退我进，尽出攻势。 “回龙堪首！” 谁想到董晟睿的撤退仍只是虚兵之计，倚雪追击匆忙，董晟睿突然急停翻身，钢枪高举砸落。虽然倚雪举绣春刀挡了一下，但是扛不住巨大的力量，弹性变形重重弯下来的枪杆砸中了后背，砸得她吐了一口鲜血。 董晟睿如何不知只要夺得李梦瑶的贴身令牌，加以自己的统兵符，就能重新掌控士兵的统兵权。刚才悄悄观察之下，发现姜譲重伤，刘云露腿脚不便，听风柳悄悄之流不足为患，唯一难缠的只剩倚雪而已。 故而摆出一副要逃亡的样子，诱敌追击放松警惕。果不其然，蓄势突袭一击得逞！ 倚雪当下一个踉跄跌扑倒在地，眼前黑了一阵，竟险些晕了过去。 抬头看到董晟睿那张得意的笑脸，立马得知自己又中计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成王败寇，死亦洒脱 “本该能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宝贝儿，就是可惜了这张脸，如果没有毁掉那该多好。” 倚雪背后的衣服被钢枪巨大的力量击裂，裂出一道宽大的裂痕，露出内里润白胜雪的肌肤。那肌肤仿佛由白玉打造，竟看不到任何一丝纹理和瑕疵，此时有一道深深的红肿痕迹印在正中，看得让人心疼。 董晟睿看着这样的美肤也是感慨万千。 不过他是谋大事之人，理智卓凡，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子便怜香惜玉，成大事者不屈小节。他很艰难才等来这反击的机会，只要杀掉这倚雪，指挥使令牌唾手可得，五千精兵又回到自己手中。 董晟睿快速收拢钢枪刺出，一收一放快狠稳，朝着倚雪背心处，捅去一条猛龙！ “姐！” 从倚雪追击到董晟睿突然暴风反击打倒倚雪，一切的发生只是一转眼，非常快。听风等人看着形势突变，顿时心眼提到了喉咙口，听风更是心脏都惊吓得不会跳动了，看着她姐即将香消玉焚。 噹的一声。 却是倚雪咬着牙趴在地上挥出一刀：“幕！” 快速有力的一击，留下的刀影仿佛在她头上形成一道屏障。不过倚雪后背吃痛，丹田内力提不上来，加上姿势别扭使不上劲，倚雪这一刀有气无力。 磕上猛龙出海的钢枪，绣春刀只能微微带偏枪势，堪堪让那枪尖刺入了倚雪身旁的地面，震出无数飞沙碎石，使其暂时逃过一劫。 倚雪知道自己还处于危险之中，忍住反震力震裂虎口的痛苦，把绣春刀插入沙地，正准备挑起砂石迷乱董晟睿的眼睛。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为倚雪不耻，但此时也由不得她选择了！ 但董晟睿比她动作更快，左脚提起，狠踹自己钢枪的枪身！长枪立刻往旁边急甩，一下子砸在倚雪的身上，将她砸飞了出去！ 这一下甩枪加蹬腿，力量比之前那一击还要大，倚雪飞出几米远在地上滚了几圈，重重吐了一口血，浑身气血翻腾，右半边身子几乎麻痹，眼冒金星半天起不来。 董晟睿自然不会给她回过气来的时机，迈开大步，瞬间来到倚雪身旁，举枪再刺。 就在此时，他听见背后一阵破空之声。董晟睿一手枪法当真精湛奥妙，只见他来不及转身，但上半身往后弯下，手中长枪随之往后一砸，准之又准地磕飞向他甩来的一把绣春刀。 绣春刀磕飞了，但是扔刀的人却没见着。董晟睿在这种时候不会大意，他就是擅长使疑兵之计的人，面对这种异状只会更加沉稳。 随后，他听见狂躁无比的炮击声，急促地从另一边袭来。 “雕虫小技！姜譲，你没有发现你现在的豹腿慢得像笑话吗！” 董晟睿大笑一声，脚踩北斗七星，气沉丹田，回首施展了一记“回头望月”，长枪又一次精准地刺向斜后方的人的心窝。 但是他看清姜譲的身影时，却大吃一惊。 他左手拿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士兵头盔，砸偏了他势在必得的一枪，欺身到董晟睿怀中。 董晟睿放开长枪要拔腰间绣春刀，但不及姜譲一早蓄势待发的拳头快。 “青龙出海！” 拳头夹带巨大的声势，隐隐藏着龙啸之音，匆匆击中董晟睿的胸膛。顿时龙吟之声中掺杂骨碎筋裂之声，清脆地回荡在整片荒地之上。 紧接着，是董晟睿如短线风筝飞出的身体落地的噗通声。 姜譲极少使用龙拳，因为龙拳一出，必定石破天惊，又因为龙拳出招较慢敌人趁虚而入，必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要不是有倚雪牵扯董晟睿的注意力，他这一击绝无可能成功。 后面这一系列的突变，也一样时间很短。刘云露之前吃惊于倚雪被击倒，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身旁的姜譲什么时候跑过去的。 没有人去理会那董晟睿如何，刘云露听风柳悄悄，全部快步跑去姜譲那边，接住那所有伤口崩裂变成血人的壮汉轰然倒地。 “譲哥！”“姜大哥！”“姜譲！” 姜譲练得全是猛烈阳刚的硬外功，任何招式都要使用很强的内劲，故而他全力使用豹腿和龙拳之后，所有伤口都为之崩裂，血流了一地。刘云露着急一探，鼻息间只剩半口气。 倚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拎着绣春刀，走到董晟睿面前。 董晟睿胸口的骨头尽碎，口鼻不断喷血，已无刚才意气风发的俊气，反倒显得非常凄惨。 “说，你到底和谁人勾结？”倚雪用刀指着董晟睿，现在她终于可以好好审一遍这大魔头了。 “哈哈……你们还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好事……我这一支奇兵，乃是解救楼兰女王之危的关键棋子，现在却被你们破坏……等楼兰女王为蒙古王世子所获，就是中原覆灭之时！记住，是你们害了中原！” 董晟睿怒不可遏地咆哮，忽然猛地抓住倚雪的绣春刀刀锋往下拉，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成王败寇，董晟睿一直把自己当成王，自然不会有降服或者谄媚讨好的想法。如果还挂着那张假面，他或会假意讨好，看他们被自己玩得团团转。但是他已经撕破脸皮了，自己弄砸了自己的一手好棋，桀骜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苟延残喘，不如一死来得壮烈。 眼睛失去生命的光彩的那一刻，董晟睿终于露出属于他自己的笑容，那一抹只是非常浅淡微扬的嘴角，好似释然又好像满足，好像他对自己这一生经历还算满意，可以洒脱离去。 董晟睿死前的话倚雪一个字都不信，人人皆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大魔头到死了都还在撒谎。总之，她可不相信董晟睿带兵西去是要帮楼兰女王。她这么在心里安慰自己，但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如果董晟睿所言属实，那可就糟糕二楼。 罗将军见他们分出了胜负，统兵符也重归倚雪等人手中，连忙走近姜譲身旁检查他的伤势：“让我看看……几位锦衣卫，他受的是箭伤，我们军中军医较为擅长治疗箭伤，不如带回我们军营救治？” “好！”听风六神无主，一听军营里的大夫可能可以救姜譲，连忙点头。 那边倚雪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走过来，她比听风想得多，她决定带听风和柳悄悄回敦煌拱卫司坐镇，让刘云露这个也是箭伤的伤员陪姜譲去军营疗伤。拱卫司分驻地的总事叛乱，五名常驻锦衣卫全部殉职，这种时候必须有人在分驻地内坐镇。 大家都担心倚雪的伤势，不过倚雪身上的伤分驻地的大夫就能好好治疗，无需专门去一趟军营。 回到分驻地时，天已经蒙蒙发亮，晨起谋生的商贩已经开始自己的生意，整座敦煌城四处升起生活的渺渺炊烟。 倚雪和听风拿着指挥使令牌唤醒分驻地所有人训话后找大夫疗伤不说，柳悄悄找了个空档，走到分驻地存养信鸽的地方，匆匆写了一封短信，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让那鸽子闻了一下，放信鸽飞去。 柳悄悄着夜思索了一番，虽然他们不知道董晟睿竟然是内鬼，但是董晟睿如果要对他们小队出手，为何不先暗杀武功高强的姜譲和倚雪，反倒挑她下手？硬要找出她在他们之中的特别之处，那就只有她隐藏着的日月神教护法的身份了。 如果董晟睿是因为她日月神教护法的身份而来，结合笑哥莫名其妙在西域之地走丢的事情……恐怕有人想对他们日月神教出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圣纪日开始 圣纪日，是西域三十六国近些年在楼兰国的带领下，渐渐兴起，甚至成为整个西域联盟各国同庆的重大节日。 在这一天，绝大部分商铺都会关店不开，公务员们则得到国家假期，各处市集自发停启。西域子民上午沐浴更衣，中午不喝酒不吃肉，斋戒以示虔诚庄敬，并且专注地冥想祈祷，以此哀悼和反省过去一年中的不幸和错误；到了下午，又成了欢闹的活动，大家互相敬酒吃肉，共同祝愿美好明天。 这一天到来之前，各地人民已经开始准备节日要用的牲畜和食材，如果是村子里头，更会全村人民各家弄一些菜肴，上午中午自己在家中虔诚默祷，下午聚集各家菜色一同吃喝欢乐，其乐融融。 有条件的村子，还会动员各家村民，提前排练一些歌舞节目，在晚饭之前表演助兴，有些甚至将酒席办上三天三夜，欢乐至尽。在各大城市里头，庆典就举办得更加热闹了。 总之，这个节日在西域之地，可以说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个日子。 这一天就这么静悄悄地到来。 明明之前大家为了这个节日翘首以待，在前一晚有许多小朋友因为第二天可以不用干农活不用上私塾还有许多好吃好玩，高兴得睡不着觉。但是这一天真正到来之后，从早晨开始，西域各地却都静寂无声，好似一座一座死城，和昨晚大家的期待满满的兴奋形成鲜明的对比。 中午之前的斋戒和祈祷，大家都非常认真，就算再怎么期待庆典，这里的人都明白人应该怀着一颗自省之心，虔诚对待上午的祷告。所以这一天的上午，是整个西域最萧条寂静的时刻。 西域三十六国的经济和政权中心，尼雅城，此时也陷入一片死静之中。 除了寥寥守卫站在城墙之上闭目祷告和巡逻，四处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宫殿之中，一个宽大的房间内水雾迷漫，一个窈窕夺目的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的身材比例稍显纤细，细若无骨的肩膀和下边高耸的拱起有些不合比例，柔细的腰身仿佛一条水蛇，每一步都带动着它扭出迷人幅度。 她的身旁立刻走出两位侍女，为其围上雪白的裹布，遮住其曼妙青熟的娇躯。她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拎起裹布的一边抹干湿透的头发，这一拎起导致裹布下的浑圆雪白耀眼若隐若现，平滑的小腹上未干的水珠像镶嵌在雪中的钻石，映射着傲人的白影。 浴室门外的走道上，站着数名禁卫军，皆是身穿轻甲的女子。饶是如此，这些同为女性的禁卫军看到那夺目生辉的迷人胴体洒脱大胆地春光乍泄，也都是脸颊微红，撇开视线，怕自己为此走神。 她每走过一双守在走到的禁卫军，那禁卫军就自动跟在她后面，走没多远，她身后便跟着五对神情肃杀的楼兰禁卫军战士，手扶腰刀，步伐齐整。 终于，那双纤细白莲停在了一处门口，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无双禁卫军回身守在门外。 门口外那是一个阳台，侧边升起的朝阳光辉照射在她刚抹干了水珠的金发，铺散在背后，犹如金丝流动。阳光之下，她那精雕玉琢般的美貌宜嗔宜叹，她缓缓跪下，对着阳台外的方向，那个方向正是她们楼兰皇族的皇陵之地。 “女王陛下，提前到来的西域各国代表已经安排好住处，他们都表示在房间内祷告便可，无需另外安排地方。至于其他没有到达的各国代表，将在午饭之后才入皇城。” 女子身后一位内臣打扮的女子，低头朝跪下的女子禀报。那位跪下女子便是让忽都吉霸那日只见了一面便朝思梦想牵魂梦萦的楼兰女王，若是让忽都吉霸看到此时她这酥胸半露美腿真空的娇柔美姿，怕是要马上疯掉。 “嗯。乌孙国派来相助的兵马如何？” “在昨夜已经入城准备完毕，尼雅城的守卫基本交给他们。皇城内有三千禁卫军足以应付。据探子汇报，各国皆没有兵力调动的举动，各国代表带的侍卫均不超过二十人。” “知道了，下去吧。” “是，女王陛下。” 楼兰女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弹滑稚嫩的唇边，抛开满脑子的思绪。今天是圣纪日，此时她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只想好好冥想和哀悼，祭奠先祖。 …… 一处客栈之内，忽都吉霸推开了一旁的房门，高声呼喊：“靡寇禄，我们该进那宫殿了吧？” 靡寇禄坐在椅子上闭目祷告，今年他弑亲兄杀亲侄也干了不少缺德事，正想趁这个重要的日子好好为过去的罪孽哀悼一番，好减轻心中的罪恶感。这忽都吉霸高声打扰了就算了，他一进来，房间内立马迷漫着酒肉的余香。 他是蒙古国的人，自然不鸟什么圣不圣纪日。靡寇禄因此也陷入了沉思，他们乌孙国又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个才举办了没十年的节日，并列为盛典？要知道，乌孙国内的子民此时也在按照礼节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呢，奇了个怪。 “你竟然也在斋戒？怪事了。”忽都吉霸看到一旁饭桌上放着的几道素菜，有些意外。 “偶尔吃清淡一些也挺好。既然王世子着急，我们这就起行吧。”靡寇禄挤出一个应付的笑容，“边疆之地我已经让人放关，你们的人应该已经进来了，不出五日就能直捣黄龙。你安排的东南边的奇兵到来没有？我们的两万乌孙人马已经掌控尼雅城，不过皇城内楼兰女王没有用我们的人。” “别提了，前几日明明传来消息说马上出发，但是到今天一点音讯都没有。我派去查探的人马是赶不及回来汇报情况了。也罢，没有他们我们也能成事。区区宫殿，就算有三千禁卫军我也不怕，你弄二十个随我们进宫殿的侍卫过来，我给他们一些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保证会让宴会沸腾起来的好东西，哈哈哈……” …… 午饭后，尼雅城四处终于开始出现一些人烟，渐渐地，整座城市都开始热闹起来。 这种西域三十六国举国欢腾的日子，尼雅城怎么可能不举办得特别隆重？不少西域其它国家，甚至中原，都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在尼雅城感受这节日氛围最浓厚的地方。 宫殿北面广场，在今日也对外开放一小部分，允许平民进入，大约限制在五百人之内。 从昨天开始，进入北面皇城的城门外就排起了队伍，但早早排起的队没用，皆被禁卫军赶走。第二日上午要在家里斋戒祈祷呢，提前跑来排队是多么不尊敬节日的表现啊。年年都如此，大家也都习惯了，即使知道会被赶走也一样来排队，就好似这也是节日前的仪式一般，弄得禁卫军们都有些哭笑不得。 重新排起入宫的队伍人潮，几乎在午饭刚过瞬间就集结了。排在靠后的人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在不在五百人之内，但也没打算离开。就算进不了城门，能参与入城排队这件事也算是一件很值得在圣纪日上做的事情。以后哪一天和自己的子子孙孙说起自己当年圣纪日，差一点就能进皇宫和楼兰女王、各国国王一起庆贺节日，也是一件可以炫耀一辈子的事情。 北城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将领打扮的禁卫军带着两列禁卫军出来，宣布开始登记身份，安排大家入城参会。 人们陆陆续续有序地进入皇城内，没人敢扰乱秩序，在这里扰乱秩序别说禁卫军的腰刀不是吃素的，就连普通民众都有可能给你一顿胖揍。西域人民最尊重的盛典，容不得任何混乱，那是糟蹋信仰的罪恶，为他们所不屑。 一个胖子入了城门后，气喘吁吁，他是从中原来的富商，这辈子钱也赚得差不多了，听说这里圣纪日很热闹，传言楼兰女王更是美若天仙能见一眼便此生无憾，所以就来旅游了。全靠雇佣了几位护卫，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帮他占到了前头的位置，他才能排队进来这楼兰国的皇城内。 不过这样走进来也已经让他累得气喘吁吁，整个脑门都是汗水。 “拿去用。”旁边一哥们递来一块长布，一看就是常见的缠在脸上挡风沙的那种廉价蒙巾。 但是胖子也不嫌弃，拿来就是一顿猛擦，把汗水擦掉。回头正想道声谢，却有些迟疑，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旁边有这位高个男子吗？而且汉语还说得那么溜？ “可以啊，这圣纪日办得那么热闹，哥第一次参加呢！喂，那位禁卫军妹子，请问哪一区可以近距离看肚皮舞啊？要近到肚皮就在眼前晃的那种距离哦！”那哥们自顾自往边上人群一钻，只剩声音没了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庆典开始 对平民开放的只是皇城北面广场的一角，但只是这一角就足以容纳上千人，此时摆满桌椅和酒水，随便人们就坐和享用。 相隔这一角的，是一道浅黄色的麻绳，平民们不得越过这条线，否则立刻两边的禁卫军就会冲上来把你逮捕。如果还敢拒接逮捕，那禁卫军会直接把你砍死不废一句话。 从北面广场这一角，能看到广场的全貌。 此时广场内摆放好了三十六张长桌和座椅，围成一个露出一个缺口的圆形。那缺口便是楼兰女王所在的高台了。 高台由石梯做成，约有五米高，高台上十分宽敞。一个白纱半透明的帷帐挂在上头，朦朦胧胧能看出内里摆着一张宽敞大气的横放的躺椅。 广场很大，平民们在这里可以见识到各国领袖在这里齐聚，盛景少见，大开眼界。 不过平民们更想看到的，是楼兰女王登上高座的身影。 只有在这一天，楼兰女王会穿上一身素白净衣，浑身带着沐浴之后升腾的余韵雾气，出现在大家面前，慢慢登上那高台，与各国领袖一通观赏表演，享受晚宴。只有这一刻，大家能看到楼兰女王真人出现，而不是在帷帐之后。 而且有进来参与过皇城内圣纪日的平民说，有时楼兰女王在上面累了，还会换成或侧躺或昂首挺身的休闲坐姿，就算隔着帷帐只能看到朦胧身影，也能让人如痴如醉。 当然，说这种话的都是些痴汉，大部分人都是冲着与他们敬爱的楼兰女王共欢。进来的平民相当于所有平民阶级的代表，楼兰女王会亲自朝他们祝酒，共饮几杯。虽然因为安全问题不会走到近前来，但也足够让他们感到蒙恩鸿福。 随着中午的太阳渐渐西斜，一个接一个的国王从另一边的皇城北面正门进入。最近不少国家的王接连死亡，来的国王不少是新上任的，头上戴着白色帽子。他们没有守孝之说，但出行尽可能戴上白色麻布帽，百日之后才不必这么做。 每一张长桌，准备了二十个座位。国王进来带的侍卫还是臣子，都可入座，而每个国王最多也只能带二十个人进来。 来到的各国国王或是大臣，纷纷互相串桌，走走关系。平日里难以见上一面，在这里都可以见着，许多话能当面说说。 “这不是靡寇禄王爷吗？怎么昆弥没来？” 车师后国的国王走到乌孙国这一桌，忽然发现这一桌人很多人都很面生，有些奇怪，还好他认得靡寇禄。 “他身体抱恙，所以由我来走一趟。”靡寇禄笑道。 像车师后国这样的小国，每次碰到面都要来他们乌孙这边敬个酒，拉一下关系。靡寇禄向来不怎么搭理这些小国，随便应酬一下就打发掉了。 反倒几个大国的国王过来，一起坐着聊了很久。 忽然，全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靡寇禄这边和一个国王聊得眉开眼笑，感觉到四周的异样才反应过来，停止交谈，坐回原位。 因为楼兰女王入场了。 远处宫殿的一侧，楼兰女王缓缓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素袍，下摆是一抹长裙，穿着十分素雅。头上盖着一条白色纱巾，遮住了容貌，但也隐约可见粉嫩的桃唇，和那坚挺的鼻子。一头金色长发盘在头上，头戴金色红宝石桂冠，庄严神圣。 即使看不清容貌，这不凡又出尘的气质，就足以让大多数第一次看到的人叹为观止。 她走路的姿态很从容，就好似一只白天鹅引项步出，双手轻轻放在小腹处，那轻轻的按压能让人看到她少女纤细平滑的小腹曲线，也更显上方玲珑圆玉拱起的婀娜曲线。 靡寇禄的视线也和别人一样把视线放到楼兰女王的身上，赞叹着楼兰不愧是出美女的地方，楼兰皇族的女子更是一枝独秀，这高挑玲珑的身材和唯美夺目的金发，有几个男人不拜倒在她的白纱长裙之下？ 突然靡寇禄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吃痛之下甩了一下手，却发现动弹不得，一看才知道是身旁的忽都吉霸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 “这便是我的新娘，美吗？（匈奴语）” 忽都吉霸扭过头来，双眼竟充满红丝，吓了靡寇禄一跳。 “美，美极了！只有如此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才配得上王世子！（乌孙语）”靡寇禄连忙道。 听靡寇禄这么说，忽都吉霸才松开了他的手，露出着迷的笑容继续盯着楼兰女王。 这家伙迷上楼兰女王，怕是入魔了吧！靡寇禄甩了甩手腕，心中惊讶。 楼兰女王确实很美，但是不至于如此吧！ 靡寇禄作为西域三十六国的人，已经习惯了楼兰女王的统治，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对楼兰女王作为女人的兴趣，因为她展现出来的政治手腕让他们无法用看女性的方向去看待这号人物。而忽都吉霸不一样，他来自蒙古，视楼兰女王为头号大敌，又为楼兰女王流传在外的美貌和神秘撩动了心窝。后来一见，那高雅又霸气的气质一下子激起忽都吉霸的占有欲。他与其他人不一样，按照他的计划，他很有机会得到楼兰女王，有了机会欲望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狂涌而出，导致对楼兰女王拥有近乎痴狂的迷恋。 “我们现在便动手吧！（匈奴语）”忽都吉霸舔了舔干渴的嘴唇，把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但他心中的渴望，并不是酒水能解开，反倒因为酒的刺激越燃越烈。 “等等，等她上到高台再说，现在一有什么动静，禁卫军马上就护她回到宫殿内，再要抓她很麻烦。（乌孙语）”靡寇禄冷静道，“再说，我们的士兵包围这里也需要时间。” “行，再等等。（匈奴语）”忽都吉霸这才把视线放到楼兰女王身后两排身着盔甲的禁卫军身上。 他完全不把这些禁卫军放在眼中，但是要是仓促闹事被她们护走了楼兰女王，到时要组织兵马对皇宫发动一次进攻战，确实很麻烦。 楼兰女王走到一众国王的桌椅前，微微颔首，一众人这才连忙起身，朝楼兰女王行礼。 刚才楼兰女王一出来让大家看呆了，直到楼兰女王先行礼大家才反应过来，真是失了礼数。 不过楼兰女王似乎不介意，回头石梯上走去。 长摆清扬，楼兰女王每抬起一步，都能看到楼兰女王长裙下摆处露出来的玉莲。娇细白净的小脚竟然连鞋子都没穿，每次上抬时弓起的脚丫，都好似一件艺术品般精致优美。 待楼兰女王步入帷帐之内，四周一直停滞的空气才畅通起来。 一阵清扬的笑声传出，好似春风提前到来，温暖人心。 “我先敬各位一杯，往各位远离昨日不幸，聚福美好明天。（楼兰语）” “谢楼兰女王殿下！” 众人皆举起酒杯，爽快地喝了一口，用喝干的酒杯酒碗敲击桌子，发出热闹的轰鸣声，宣告庆典正式开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无处可退 一阵清扬悦耳的音乐响起，一队身穿五彩斑斓的西域男女跑入桌椅围成的圆圈中，载歌载舞起来。 西域风味十足的舞蹈，以蹦跳为主，快节奏的鼓声为辅，顿时带动起四周的氛围变得异常轻快。 气氛的改变让大家都不再因为楼兰女王的到来拘谨，整个广场都落入了欢乐的海洋。 直到一声急促的叫喊声传进楼兰女王的耳朵。 “不好了，女王陛下！许多士兵忽然朝皇城发动进攻，南门西门东门皆失守，此处北门之外也岌岌可危！（楼兰语）”一个禁卫军盔甲上带着血迹，从北城门外匆匆跑来汇报。 楼兰女王疑惑地问：“士兵，哪来的士兵？守城的士兵吗？靡寇禄，这是怎么回事！（楼兰语）” 由于场地宽敞，人数也较多，声音吵杂，楼兰女王的怒喝只有近距离的人才能听得清楚。 紧接着，表演的队伍被撤下，一众国王都安静下来。场内的安静慢慢往外头蔓延，等所有欢舞的人都安静下来后，才听见临近的北城门外传来阵阵轻微的喊杀声。 喊杀声已经近至可闻，许多人才反应过来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惊慌起来。 今日圣纪日他们在皇城北面举办活动，禁卫军的兵力大部分都放在北面，特别是北城门。故而禁卫军传来东西南门失守的信息，楼兰女王吃惊之余，倒也不紧张，毕竟他们的主力还在北门之外。 只不过……别国都没有异动，为何会有士兵突然袭击皇城？这里除了乌孙国靡寇禄带来的守城士兵，不可能有人不通过尼雅城护守直接来到皇城处！ 靡寇禄从桌椅上站了起来，忽然间，全广场的人都看向了他，然而，大多数人其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靡寇禄不自觉露出了微笑，以前大家的注意力总放在他的哥哥乌孙国昆弥身上，他就像个小透明。就连他的侄子小昆弥也都获得比他更多的注意力！ 如今终于得到更多的视线，让他十分兴奋，熬了许多年，终于让他成为了舞台的中心了！ “没什么回事啊女王殿下，我只是担心皇城的守卫不够安全，让我的人来守护皇城。（楼兰语）”靡寇禄冷笑道。 “连乌孙也要反我？不对，靡须拊哪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不是身体抱恙对不对！（楼兰语）” 楼兰女王只凭这么点信息，似乎就推断出靡寇禄对靡须拊做了什么事情，让靡寇禄顿时心脏快速蹦了一下。这楼兰女王好快的反应好聪明的头脑，难怪他哥那么怕她！ “反你？这么说不大对，我这是在帮西域三十六国谋一条新的出路，一条称王称霸的出路！（楼兰语）”靡寇禄大声笑道。 “谋出路？靡寇禄，你的野心最终会害了乌孙国。（楼兰语）”楼兰女王片刻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冷道。 “此言差矣。（楼兰语）”靡寇禄身旁的忽都吉霸，终于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在下蒙古国王世子，忽都吉霸，依约前来迎娶楼兰女王。西域三十六国与我大蒙古喜结良缘，不就是最好的出路吗？（楼兰语）” 忽都吉霸此话一出，引起四周一片哗然，焦点转而聚集在他的身上，既因为他是蒙古国的王世子，又因为他竟然口出狂言对楼兰女王不敬。 “和你勾结的竟然是乌孙国？（楼兰语）”楼兰女王的声音终于出现些许颤抖。 她召来两万乌孙兵马，为的就是防止那几个不安分的大国和蒙古国勾结，应了忽都吉霸的话在圣纪日前来闹事的话。谁知道和靡寇禄狼狈为奸的竟然就是乌孙国，这就麻烦了，请来的两万兵马等于引鬼上身！ 如果失去的是乌孙国这个屏障，实在大事不妙！ “大胆蒙古狗贼，这里还轮不到你在这乱吠！（楼兰语）”“靡寇禄你背叛西域三十六国，不得好死！（楼兰语）” 几个国王拍案而起，身旁的护卫打手一拥而上。 就这么一窝蜂冒出来，竟也聚集了六七十人，怎么也足够把靡寇禄带来这点人揍出翔。 突然“嘭”的一声轰鸣声，响亮又陌生的声响吓了大家一跳。几乎在同时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侍卫应声倒下，血流一地。 动手的是靡寇禄，他手中握着一柄火器，长约半米，奇形怪状，尖嘴儿正冒着淡淡的白眼。刚才吓人的声响就是从这玩意发出来。 这里这些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被声响吓了一跳之后，大吼一声“装神弄鬼！”继续冲过去。 紧接着是连续的巨响，噼里啪啦一阵火星子四射，那六七十人瞬间就去了一半。 这一下吓坏了他们，纷纷警惕地站在原地，惊恐地看着靡寇禄和他身旁将近二十个护卫一起举着那正在冒出白烟的火器。只不过数秒时间，就打倒他们一半的人了，这暗器好生厉害！ “都住手！（楼兰语）”楼兰女王立刻喝止下面那群人，靡寇禄手中那些东西是什么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是楼兰女王可是知道。 那是中原朝廷研发出来的用火药催发的火器——火铳！ 可是这玩意他们乌孙国和蒙古国怎么弄到手？这可是中原士兵都只有极少能配备上的火器，产量非常少，而且严谨流通！当初楼兰女王进中原会见天盛帝李康顺，天盛帝送了一把给她当礼物带回了楼兰，此时所在宫殿宝库之中。 这玩意你说厉害吧，那确实相当厉害，它发射之后子弹速度比弓箭快许多，就算是武功高手也难多开。你说不厉害吧，它又确实有缺陷，火铳的装填时间较慢，而且距离有限。总的来说，就是五十步内威力可怕，二十步内无人可挡。 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它就很好用了，大家都聚集在一块，哪跑得出五十步。就连高台上的楼兰女王，也都岌岌可危。 “楼兰女王不愧是识货之人，这火铳在这种密集之地无可战胜，没有必要让他们上来送死（楼兰语）。”忽都吉霸点头笑道。 “这玩意虽说快如闪电威力惊人，但是弱点还是不少。首先装填时间就抵不住我禁卫军们的进攻，来人，把靡寇禄和忽都吉霸几人拿下！其余王侯请暂时避让，待空出一片空地出来看你们如何对抗距离更远的箭矢！（楼兰语）” 楼兰女王话音刚落，高台下忽地冲出许多士兵。 但是那些士兵穿的是乌孙国盔甲，一下子将整片广场包围，广场内仍有几百禁卫军，此时也只能先放下自己把守的位置，冲到边上和他们对峙。其他国王只能重新退回饭席的位置，和护卫们一起拔出武器，慌张地看着四处漫出来的敌人。 楼兰女王心中一惊，她明白从东西南门突破的乌孙士兵已经到达了，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擒贼先擒王！抓住他们的首领，我们还怕他们不听话！（楼兰语）” 其中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大家一听觉得没错啊，现在靡寇禄和忽都吉霸还在他们的包围之中呢！ 正准备动手，高喊那头突然到处喷发鲜血，十多个人被暗算，从后割断了脖子。 几个国王带着侍卫，走到靡寇禄他们身边，将屠刀对往了刚才的自己人。这么此消彼长之下，靡寇禄那头的人竟不比剩余的其他人少多少！ “原来连你们也背叛了女王陛下……（楼兰语）”几个小国的国王咬了咬牙，啐了一口，心中尽是怒火。 第一百三十章 一盘散沙 如忽都吉霸所言，西域三十六国这种当初没有一统后来形成多国联盟的组织，没有绝强的武力，压根无法让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就算你是英明圣主，还是会有国家感觉自己在联盟中吃亏了，招受不公平了，心生怨恨。 忽都吉霸早早已经挑拨了好几个大国，甚至组织杀手杀掉几个最死忠小国的国王，威胁利诱双管齐下。但是那些大国还是有些摇摆不定，办事畏畏缩缩，只敢弄些小动作。 最终让他们下定决心站到忽都吉霸这边，自然是乌孙国的倒伐。 失去乌孙国这个屏障，他们肯定是要完蛋了，既然要完蛋，当然提前跑到忽都吉霸这边更显得忠诚，以后更有自己一席之位。 这一幕早就在忽都吉霸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敢大大咧咧在广场内高调地闹事。 “投降不杀！（楼兰语）” 忽都吉霸高呼一声，一时之间又几个国王带着人去到忽都吉霸那边。 其他人大多左右相顾，似乎心里很矛盾。 其实以目前情况来说，广场内一共有三十五个国王，就算现在倒伐了十多个国王过去，人数来说依然是另一边占优。 但是一来忽都吉霸他们的火器相当骇人，各国带在身边的都是自己国内屈指一数以一当十的高手，片刻之下就接连倒下，如秋收割稻，十分可怕。就算如楼兰女王所说，对方的火器填弹稍慢，但现在多了许多人护着，也够他们安稳地上弹，威力无可制约。 二来，除了少数几个特别死忠的国王，其他国王都很难说会不会临阵倒伐，说不定组织攻势后被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好为他们的投降送上自己的投名状以示忠诚。 这种时候，大家都岌岌可危，既要担心忽都吉霸那群人发难，还要小心身旁的“盟友”会不会突然给自己来一下。 忽都吉霸看着四周的各个国王默默和其他人拉开距离划清界线，左担心右防备各自为战，笑得快弯下腰去。 什么叫联盟？这就叫联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所以忽都吉霸现在打定主意了，等他拿下西域三十六国，会让西域三十六国全部灭国，归入匈奴，别指望还留着个联盟！ 联盟体系乃是妇人之仁，可笑之极的玩意。 忽都吉霸当先走了出来，靡寇禄担心地喊了一声，忽都吉霸挥了挥手，让他放心。 他的四个守卫倒是紧紧跟随在他身后，昂首挺胸，鄙夷众生，相当看不起四周这些无胆无勇的西域人。 忽都吉霸前进的路上，所有人都默默退开了步子，不敢阻扰他前进。不得不说，他们都畏惧了，畏惧了这位王世子。 他一一欣赏路过这些人那又怒又惧的神色，低下头不敢和他对上眼的怂态。没错，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神情，怒，但是不敢动，因为他强得让他们惧怕！这才叫征服！ 漫步走到高台之下，禁卫军的队长带着十多个禁卫军，握着弯刀的手指捏得噼啪作响，脸色怒红：“要是魔童大人尚在，轮得到你此等狗贼在此放肆！（楼兰语）” “哈哈哈……一个侏儒残疾人，你们也能奉若神明？（楼兰语）” “混蛋！（楼兰语）” 那禁卫军首领挥起弯刀，忽都吉霸连看都不看，默默举起自己的火铳…… “住手！不许再杀我们的人！所有禁卫军退后！（楼兰语）” 高台之上响起一声凄厉的爆喝，那禁卫军立马收起自己的弯刀，和其余禁卫军一起忿忿不平地退到一边。她们从不怕死，但是她们也知道，她们的死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她们的女王陛下不想他们白白送死。 忽都吉霸哈哈大笑，狂妄地走在被禁卫军让开的道路，在喷火一般的视线洗礼下傲慢地走上石梯。他的四个家臣紧紧跟上，这区区十多个禁卫军，还不够他们四个塞牙缝，他们一点都不怕。 “你看，我没有乱杀人。只要我一声令下，四周的士兵就可以将这里头所有禁卫军、所有不服我的国王、甚至那角落的五百平民，全部都能屠尽。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今天是庆典，属于我们的庆典啊，我的新娘！我要他们全部人一起见证我们今日在这里成婚！从此匈奴西域便是一家人！（楼兰语）”忽都吉霸站上了高台，大声喊道。 “我不是你的新娘。你现在带人撤退，我还能饶你不死。（楼兰语）”帷帐内传出冷冷的声音。 “要么他们全部死，要不你现在就称为我的女人……本来我打算让你选的，但是现在我不给你这个机会了。你现在就要成为我的女人，我要他们一起见证我们的洞房情景！（楼兰语）” 忽都吉霸哈哈大笑，扯开自己的腰带，顿时身上的衣袍宽松而落，只剩一身贴身衣物。 高台下众人哗然，不少人义愤填膺，禁卫军们更是一个个目眦尽裂。 匈奴这些草原上的汉子，习惯在大草原上恣意享受鱼水之欢无所不可，就算旁边有人看着，兴致来了也都无所谓，开放得很，所以忽都吉霸一点都不介意被他们观赏。但是，他要当众和楼兰女王结合，除了自己情欲按耐不住之外，他还想接着这个机会，当着所有国王和平民的面侮辱楼兰女王，摧毁楼兰女王多年执政以来在他们心中形成的信念！ “你敢！（楼兰语）” “你说呢？（楼兰语）” 忽都吉霸一把扯开帷帐，将帷帐扔下高台，正准备来个饿虎扑兔把朝思梦想的女神扑在身下，忽然愣住了。 不止忽都吉霸愣住，在场所有人，无论乌孙士兵还是禁卫军，无论三十六国国王还是远处一角的平民，全都愣住了。 他们的心中都冒出一句话……兄弟，你哪位啊？？ 只见一位平凡衣着的男子坐在雍容华贵的王座上，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笑。 他的身后，两位紧随楼兰女王的禁卫军一直跪在王座之后，就算忽都吉霸把帘子给拆了都没有抬起过头，异常虔诚。 而忽都吉霸朝思暮想的楼兰女王，脸上罩着一层薄纱，此时正委屈地只坐在王座的边缘一点小位置，柔软的腰肢仿佛水做的一般，弯曲出一个惹火的曲线，让上身轻轻挨在那男子的手臂边上，左手捧着个盆子，右手摘了一颗葡萄，往男子嘴里塞去。 这副景象，不正是忽都吉霸梦想中的景象吗！ 但是男主角怎么换了一个人？？ “浪里开花小荡棍！？（楼兰语）”忽都吉霸一时间脑子反应过来，愣愣地喊出这名字。 这男子他认得，并且十分有印象！不正是那青楼里颇逗的浪里开花小荡棍吗！ “大人，原来你在外走跳的名号如此……如此猥琐？（楼兰语）”楼兰女王连忙捂嘴噗嗤一笑，笑声叮铃，笑容嫣然，看得忽都吉霸一阵晕头炫目，高冷的女王笑起来也能尽显女儿羞态，当真美轮美奂。 滚啊！谁用这么白痴的名号在江湖上走跳啊！眉千笑捂脸欲哭，他喵的这混蛋好提不提，大庭广众之下提这名字搞毛啊！他们真的会误会他的名号如此骚包的好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啦是啦，就是我啦 没有人能接受高台上此时的情况，无论是楼兰女王小鸟依人的神态，还是凭空冒出一个男子在上面的王座上坐着，哪种情况都让人无法接受。高台下的禁卫军们更是一脸错愕，她们什么时候被人入侵了高台都没有发现，则是严重失职啊！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在青楼拉皮条的吗！”忽都吉霸良久才反应过来，蒙圈地问了一句。 “如果我说，我觉得在这里看肚皮舞比较精彩，因为哥的信仰是山的浪漫，用俯视的角度比较能看到舞姬们宽松衣领下无数雪山的高耸，这种说法你能不能接受？（楼兰语）”眉千笑用非常平和和认真的神情地说道，他希望对方能接受他说的这个事实。 然而，还没轮到穿衣最少的肚皮舞舞姬出场，这货就忍不住发难了，真是大煞风景！我说你能不能让哥看会表演再说？ “放你的狗屁！（匈奴语）”忽都吉霸大吼一声，随后结合那日在青楼遇到这个小荡棍的情景，立刻脸色阴沉地瞪着眉千笑，“你其实是楼兰女神派来的探子，那日在青楼我们讨论的话你听见了？你听得懂我们的话，你也不是什么天竺人！（匈奴语）” “是听了没错，但是我真的只是为了一点小事儿路过，并非有意听你们说话。后来不是给你了好东西，让你在青楼里快活了吗？（乌孙语）”眉千笑摆了摆手，让忽都吉霸冷静一点。 他今天来不是为了惹事，如果为了惹事就不会躲到帷帐里头来了。现在看到台下一片呆滞的眼神他才知道没人认得他，早知道都不认得他就不躲这来啊。 “你去青楼快活了？（楼兰语）”旁边的楼兰女王听得懂乌孙语，闻言露出一脸惊讶，看向眉千笑神情似乎有些不满。 “大人的事小朋友不要问那么多。（楼兰语）”眉千笑敷衍掉楼兰女王的疑问，他虽然这次上青楼不是为了快活，但也不能否认没上过青楼快活，纠结下去没完没了，而且很可能惹出大麻烦。 “呵呵，你叫我如何信你的话？（楼兰语）”忽都吉霸怒吼一声，看着楼兰女王这顺服的姿态，怒火中烧，指着楼兰女王，“你个贱人，外表一副圣洁的模样，实则养了个奸夫，这就是所谓万民敬仰的楼兰女王？！” “谁告诉你楼兰女王就不能养小白脸了？楼兰女王就不能有心上人？男未婚女未嫁，何谓贱人何谓奸夫？（楼兰语）”楼兰女王脑袋在眉千笑手臂上蹭了一下，眼睛笑成月弯弯，媚态十足地看向眉千笑。 眉千笑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是个入定的僧人。 别拖他下水啊小姐，他真的只是想躲在这里看看美女跳舞就走的，现在这么一搅和，忽都吉霸的仇恨全放在他身上了，不摆平他怕是走不了。 “好啊，今日我就让你的奸夫脑袋开花！然后让他看着你和我相好！（楼兰语）” 大哥，你注意一下你语句中的前后矛盾好不！哥脑袋开花之后还怎么看你们相好啊！换个顺序行不？ 忽都吉霸抬起火铳，对着眉千笑脑门就是一枪。 巨大的炸响间，一阵火花和白烟喷发，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到了眉千笑身上，甚至有人合拢了眼睛，不忍看到脑浆四射的场面。一米不到的距离喷射火器，没人觉得有人能生还。 但如果有人能生还，那绝对要算上眉千笑一个。 只见眉千笑伸出两指，夹着一颗球形铁弹丸。没人看得清他出手，但他就是办到了。 看到这副情景，全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这玩意是中原的管制品，以你们蒙古国的火器科技水平，就算在战场上掠得枪支也不可能制作得出子弹和火药。你就别拿这玩意出来乱晃了，传回中原又让哥一顿好查的，好麻烦。你们就不能让哥好好地退休么，管闲事都管到西域来了，很累人啊，不想回去中原后又牵扯什么走私火铳的大案子。（楼兰语）”眉千笑几乎是哀求道。 在他眼中，夹住火铳的子弹不麻烦，麻烦的是一个蒙古王世子带人拿着火铳乱跑，内里水深他不想趟、 “你是什么人？不可能，不可能有人能快得过火铳！（匈奴语）” 忽都吉霸知道火铳的厉害，这么近的距离能夹住火铳喷发的子弹，压根就是违背常理的事情。 这一幕吓得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倒退了几步，好似见到鬼一样。 眉千笑默默叹了一口气，他每次出手，对方都一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看多了这种神情真的很没有意思。 忽都吉霸身后那四个护卫一看主子吓着了，不等命令就往王座上眉千笑扑过去，眉千笑当真嫌烦，伸出手来扇了一巴掌，把他们全部扫下高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楼兰语）”忽都吉霸眼看眉千笑伸手凌空挥了一下，自己四个最厉害的单挑高手就全像滚地葫芦一样滚下去了，心中更为惧怕。 惧怕，是因为无知。如果对方比他厉害，他清清楚楚明白厉害在哪，他不会恐惧；但是对方厉害得无法理解，那便让人无法不感到害怕！ 忽都吉霸快速又填充好了火铳，这次他抬枪对准了眉千笑身旁的楼兰女王，眉千笑打不死，楼兰女王总能打死吧！他就不信这高台之上全是怪物！ 但火铳未击发，忽都吉霸肩膀上就激射出一道血箭，溅染在王座之上。 原来是眉千笑将手中的球形铁弹丸弹出，威力比火铳还强大，一下子打得忽都吉霸手臂上对穿了一个大拇指大小的洞，火铳直接脱手飞去。而忽都吉霸吃痛之后也倒栽葱地从高台上滚了下去，五米多的高台从头摔到底也够他摔得鼻青眼肿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天下不该有你这种妖孽！（楼兰语）”忽都吉霸身子强壮，这么摔下去也还只是受些皮外伤，忍住浑身疼痛，快步退回自己靡寇禄的队列之中。 “我？时间太久了，可能大家都不认得我了。（楼兰语）” 眉千笑撇了身旁楼兰女王一眼，楼兰女王只是朝他俏皮一笑。 他明白自己露了面，就算他不说楼兰女王也会说，干脆就不隐藏了。他伸出刚才夹子弹的两只手指，将王座上沾染到的血迹沾了一些在指上，沿着左脸从额头到下颚直直画了两道平行的血痕。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刷的一声，除了忽都吉霸和少数从中原远道而来的中原人士，几乎所有人都连忙跪下，响起一阵整齐的膝盖撞击地板的声响。 忽都吉霸第一看到这样的情景，整个广场除了他全是跪下不敢抬头的人。他回头一看，靡寇禄脸色发白，慢了几拍但是也噗通一声跪下了。 “阿大白痴！” 所有人异口同声大声喊道，情真意切，声音洪亮。禁卫军等人的声音，甚至语带哽咽，泪流满面。 啧，所以他才不想在西域混啊，天天被人喊大白痴，谁受得了！ “阿大白痴”是音译，在楼兰语的意思为“魔童大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身在死局仍不知 原本守在高台下的十多个禁卫军还自责怎么被人入了高台都没有发现，此时知道来人竟是魔童大人，立马不再自责，并引以为豪，跪在地上把脑门紧紧贴在地面，以示恭敬。魔童大人魔力通天来去自如，他如果要来，她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你就是魔童？？不可能，多少年没有出现过，活人墓里又只有你的衣服，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楼兰语）”忽都吉霸一把抢过靡寇禄的火铳，对准不远处一个国王，“你强无敌又如何，你能保得住其他人吗？起来，你们都起来！（楼兰语）” 忽都吉霸的咆哮声让靡寇禄清醒过来，魔童本人他没有见过，当初和魔童打交道的时候还是他爸和楼兰开战的年代。不过当时作为王世子的哥哥有和魔童打过照面，靡须拊回来和他说关于魔童的故事的时候，总是一脸恐惧，说那是一个嗜血大魔头，千万不要与之为敌。 靡寇禄从靡须拊和父亲那里听来的就只有魔童的嗜血冷酷，现在忽然惊醒，自己已经当着众人的面作乱，他就算跪拜在地，那魔童能饶得了他吗！ “乌孙士兵全部站起来，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楼兰语）”靡寇禄忍住脚软爬起来，朝四周的乌孙士兵喝道。 这一喝，倒是让乌孙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站起来。他们是乌孙的兵，自然要听乌孙的王，不过想到自己要和一直作为传说里头的恶鬼为敌，士气顿时锐减八成。 这里年轻一点的士兵，哪个小的时候没有被父母用“你不听话就让你被魔童抓去吃了！”吓过？提到魔童的恶名，夜里连小孩都不敢哭泣！这里年长一点的士兵，哪个没有经历过八年前楼兰女王带着魔童横扫西域三十六国寻无敌手的战役？那种千军万马之中来去无踪的神通，想想就让人惊悚！ 总之，那已经几乎是奉若神明的人物，在心中已经有一个大体的地位，今日一见，更是神通广大，让人无法产生能与之为敌的念头。 “就叫你别玩那玩意，你怎么老说不听呢？（楼兰语）” 眉千笑探出手，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气劲在空中形成一道螺旋状的漩涡气流，忽都吉霸几人只感觉一股气流在将他们拉扯向眉千笑。但是气流的力量不算大，他们都勉强站稳了身子，但是地上和手上的火铳全凌空飞起，被气流带到了眉千笑手中。 眉千笑看都不看高台下一群好像看怪物的一样的眼神，把二十把火铳好像扔垃圾一般扔到王座后面。有什么好惊讶的，用移花接木的功夫把五十步内的东西捡起来，这不很简单的事情嘛？内功练到大乘者，内力外放就如家常便饭，他师傅那个老流氓常用这招吹起女孩子的裙子看裙底风光呢。 “你这个怪物再强，又能保得住几个人的性命？（楼兰语）” 忽都吉霸已经汗流浃背，他以前总是嘲笑西域三十六国那些传说，觉得不过是楼兰女王为了巩固政权而宣扬出来的恐怖故事。现在才知道，这传说竟如此真实可怕！ “你要杀光这里的人，关我屁事？（楼兰语）”眉千笑冷冷道，“听我劝一句，你还是赶紧带人滚吧，不然你的下场只会比这悲惨百倍。（楼兰语）” 眉千笑冷血的发言让忽都吉霸一怔，随后一想，这魔童本来在传说中就如恶鬼一般，用杀人来威胁他显得自己好似个智障。 “走什么走！乌孙国已门户大开，我们三万蒙古先头部队已经入了西域，很快就能踏平你们西域三十六国！就算老子在这里死了又如何！西域，还是要灭在我们大匈奴手中！哈哈哈……（楼兰语）”忽都吉霸放声大笑，就算楼兰女王祭出魔童这个杀手锏，也不可能阻止西域的破灭！ “你怎么脑子那么钝呢？居然还要送三万蒙古铁骑过来为你殉葬……（楼兰语）”眉千笑叹了一口道。 “你什么意思？（楼兰语）”忽都吉霸冷下脸来，好似看破了眉千笑在虚张声势一般，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你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你当我五岁小孩？（楼兰语）” “白痴。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把建给我闭关的活人墓砸了的？（楼兰语）” 不知道为什么眉千笑忽然会这么问，忽都吉霸愣了一下才回道：“一个多月前。那又如何？（楼兰语）” “一个多月前你没死，说明最起码一个多月前你的计谋早早被看透了。（楼兰语）”眉千笑叹了一口气道，心中浮现出一个落寞的故人的背影，头也不会地往前走，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泥潭。 眉千笑说完，看向北门的方向。他们的注意力还放在他身上，而且也没有眉千笑耳朵灵，没有发现北门外的喊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慢慢变得零星。 这个局，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了，还真是大丰收呢。 ………… 五天前。 西域西边疆土，西域边城内的营地。此时所有士兵匆匆来往，热火朝天地忙里忙外。 一个身着全身套着土黄色盔甲的武将快步走入大帅的营帐之中，身上沾染的鲜血仍带着温度冒着热气。手中已经砍卷刃的长刀随手一扔，旁边一位西域士兵立即托着一柄带鞘的弯刀送上，那武将接过挂回腰间。在刚才的战场上尽然连腰间的佩刀都早已丢失，可见刚才战斗的激烈。 他们刚刚在城墙外对突厥营地完成了铺垫许久的声东击西的攻势。首先奇兵偷袭他们后方粮草，然后继续深入埋伏在对方腹地，待对方回到营帐扑灭粮草的大火时，他们又上去给对方致命一击。 武将的身后跟着五位将领，有男有女，进了营帐后全都一边走一边扯下自己的头盔，重重地喘气。 “报！此役歼敌三万三千，生擒西突厥士兵四千余！（楼兰语）”忽然，一位士兵跑进来汇报。 带头的将领没有理会，只是径直走向自己的主帅书台。上面放满了快信，他们这一战，出去敌人的大草原上兵行险处危机四伏地游荡了将近十日，许多传来的信报现在才能看。 大将身旁一文将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让那士兵下去。 “这战打得真他娘爽快！要不是咱们只凑了两万兵，直接打到突厥大汗老家去都未尝不可！哈哈哈……（楼兰语）” 主营账中除了大帅的台，还有他们几位将领的座位，上面早已放好了水和肉，其中一位男子冲过去，直接给自己灌了大袋水，才舒缓了一下大气，大声笑道。 “哈哈哈……你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楼兰语）”另外一位大汉也坐下，开始喝水吃肉。 为了隐藏队伍的行踪，他们一个多星期没吃过熟肉了，此时就算战斗的兴奋感还没有消退完没有什么食欲，他也想咬几口香肉过过瘾。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将天临 带头的武将，一直没有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信件一张接一张飞快地游览，将所有情报尽归脑中，仔细整理。 脑子做着整理信息的繁琐事，好似找到间隙一般，那大将突然说：“四千余俘虏，全部斩掉双腿扔出去大草原。（楼兰语）” 大将头上戴着土黄色的全罩式铁盔，传出犹如金属一般冷漠的音调，而说出来的话，更是冷血残忍。 在大草原上，砍了双脚的人就相当于废人。但废而不杀，为的是加重西突厥国的负担。他们把这些废人带回去，就等于要多养四千多废人；不带回去，便看着他们在大草原上挣扎、哀嚎，直到死亡。估计那痛苦的哀嚎声能让突厥人印入脑子里，每晚都做噩梦。 大家听到大将的话，慢慢思索这么做的用意之后，都从心底散发出一阵寒气。 大将这么处理俘虏，比杀了他们还要可怕，简直就是在精神上又对突厥国发动了一次攻击。恐怕短时间内，突厥国的士兵都不敢再靠近他们边关半步了。 “蒙古国那边的危机，必须赶在西突厥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他们之前解决。左石将军，计划改变，你不必带兵马，直接往乌孙国去，期间绕道博马部落接个人，带着他去乌孙国后按我之前的吩咐行事。事不宜迟，马上出发！（楼兰语）”大将依然头都没抬，一张一张观看快信，已经快看完了。 大将根据手头上的快信情报，做出了未来计划的调整。但说这段话的时候，似乎话语稍微没有那么冰冷，像遇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般。 “属下领命！（楼兰语）”那刚坐下的将领连忙站起来，脸上没有任何不快，迅速将腰间兵牌摘下交给站在大将旁的那位文将手上，朝大将拜了一拜。 “奉都将军和恭车将军留守此关，只给你们一万兵马。留意西突厥的动向，还有，注意草原上俘虏们的情况，如果西突厥放弃他们，注意烧毁尸体，免得发生疫病。（楼兰语）” “属下领命！（楼兰语）”大将身旁一男一女立刻应声道。 不过其他几位将领听到这样的安排都有些疑惑，恭车将军是大将带来的家臣，基本上可以说是大将的副手，不明白为何被安排留在此地。 “另外，恭车将军，活人墓被毁一事已发生一个多月，为何我现在才知道？（楼兰语）”大将的语气忽然变得更加阴冷，手中一张快信被捏成一团，手指关节噼啪作响。 刚才领命的女将连忙跪下，头都不敢抬：“那时将军已经在布置战线，末将怕……怕将军失去理智……（楼兰语）” “隐瞒情报，你可知罪？（楼兰语）”大将冷冷打断她的话。 “末将知罪！甘愿受罚！（楼兰语）”那女将朗声应道，一身铿锵硬骨丝毫不逊于男。 另外几名将领，包括准备出营长的那位，连忙一起跪下为她求情：“恭车将军只是为了大局为重，请将军三思！（楼兰语）” 大将一眼没看众将，走到一旁的照明火盘边上将看完的信件扔进去：“钟琪，隐瞒军机，该当何罪。（楼兰语）” 大将另一旁一个穿着薄甲的一副文将打扮的女子，跪在地上的身姿微微抬头，拱手道：“杖责四十。将军，恭车将军赤诚忠心苍天可证，请饶她一命。何况……触犯将军逆鳞者非恭车将军，将军的怒火不该撒在刚刚赢了胜仗的有功之人身上，请将军明察！（楼兰语）” 杖责四十，男人都扛不住，轻则残废重则死亡，何况一女流之辈。 这里也就这文将钟琪比较会说话，也比较敢说话，冒惹火大将的危险再次为那女将求情。 “军规无情，她自己明白。（楼兰语）”大将淡淡道。 “末将这么做的时候，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各位无需再为我求情！（楼兰语）”女将昂首应道。 女将忠心耿耿却要遭来酷刑，看得几位将领都心里不是滋味，但他们也懂大将执法严明，否则怎会将他们人数那么少的军队弄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恭车将军因还身负控制疫情的任务，先杖责二十。如任务完成妥当，可抵消剩余杖责二十。伤好之后，回尼雅复命。伤好不了，尸体送往尼雅城，我亲自为其厚葬。（楼兰语）”大将从桌子上抽出一根军令木，扔给那女将，让她自行出去领罚。 “是！（楼兰语）”女将接过军令木应声道。 众将皆松一口气，四十杖责要人命，二十杖责顶多一个月屁股痛骑不了马。只要不让外面的俘虏产生疫源，后边二十杖责就可以省了，这个任务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另外驻守的奉都将军再多派些人帮忙一下，保住恭车将军的性命问题不大。 “钟琪和石山，点兵一万，其中三千骑兵先行，随我回城解尼雅之危！钟琪，既然你明白我的逆鳞是什么，那就交给你办妥。（楼兰语）” “是！（楼兰语）” …… “魔童，就算不提蒙古先头部队的三万大军，单单是我乌孙十八万士兵，就够你们喝一壶！你以为单凭你一人之力能力挽狂澜？（楼兰语）”靡寇禄也站起来说话，“良禽择木而栖，你不如追随我靡寇禄，以后荣华富贵怎少得了你的份！（楼兰语）” 有十八万大军在手，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和魔童叫板的实力和资格了。 眉千笑却觉得好笑，这靡寇禄怕是眼睛有问题吧，他没看到现在哥坐在高台上王座也没人敢吭一声吗？哥要当王都没有人会废话，还跑去当靡寇禄的小弟？ “乌孙十八万大军什么时候轮到你掌权？王世子同志赶紧逃回蒙古国还能活命，你回乌孙国却肯定要被碎尸万段。（楼兰语）”眉千笑斜眼看向靡寇禄，默默摇了摇头，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你什么意思？昆弥不在，不轮到我管该是谁管！（楼兰语）”靡寇禄怒道。 “你大哥命不该绝，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乌孙了吧。（楼兰语）”眉千笑说道。 那日乌丹状反叛，他摆平乌丹状后，首先将还剩一口气的乌孙昆弥和一个脚伤了没死的护卫全力用轻功送出了沙漠，送去了医疗条件比较好的博马部落，险之又险地救下昆弥一命。再赶回去救李梦瑶时，这才内里使用透支无力为继，差点倒在了沙漠边缘。前天他才去博马部落一趟探望昆弥的伤势，但据说已经被一名楼兰将领打扮的人接走，想来应该是回去乌孙国重新把控大局了吧。 俗话说好人不偿命，流氓活千年，那粗俗不堪的乌孙昆弥这样都不死，也真是算他命大。不过就算他死了，眉千笑也明白，能选靡寇禄恰好不在又正好准备放蒙古兵入关的时机派人去送昆弥回乌孙，做出这么完美时机安排的人，肯定会有昆弥死了之后的第二种妥当选择。 “乌丹状失败了？他遇上你了？（楼兰语）”靡寇禄声音出现颤抖。 在他心中，对乌丹状的评价是和他哥一样的，在整个西域乌丹状都没有对手！能阻止乌丹状的人，那就只有魔童了！ “是啊，要不是他非要扯上我，哪来那么多破事。（楼兰语）”眉千笑无奈道，如果不是那个乌丹状，他应该此时陪在李梦瑶身旁随便在尼雅城转转就可以回去中原了吧。 “糟糕，那我们的三万蒙古铁骑……（楼兰语）”忽都吉霸心底一凉，立即面无血色。 三万蒙古铁骑，肯定对被昆弥重新掌管兵权的乌孙国毫无防备了，被关门打狗了呗。 就在此时，北城门忽然打开，一支奇兵策马奔驰。皇城之内，岂能让骑马而入，但那些禁卫军看到带头身穿黄甲的武将带头冲来，纷纷站起行礼，什么狗屁不能骑马的规矩皆能例外。 那大将身旁一位将领高举一个铁牌：“乌孙昆弥令牌在此，见牌如见人！乌孙所有士兵放下手中武器，否则，当谋反罪格杀勿论！（楼兰语）” 广场内的乌孙士兵顿时慌张四顾，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们思考，当先冲在前的黄甲大将长刀横甩，凡是还拿着武器的乌孙士兵皆不放过，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将，血流成河。 “是土阎王！！” 乌孙士兵们皆大吃一惊，认出了那黄甲大将！这位楼兰神将为何不在西关防护西突厥战事，突然出现在这里？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便是土阎王称号的由来，说话办事从来说一不二，在战场上所有士兵都对他闻风丧胆。杀人，眼睛都不眨。 哗啦一声，几乎所有乌孙士兵都丢下手中的武器。外边马蹄声连绵不断，对方将领手持昆弥令牌，后方有魔童坐镇，前方又有土阎王神将天临，这些乌孙士兵哪还有战意，无论昆弥令牌是真是假，也都投降了再说。 皇城之困，瞬间逆转，反倒变成忽都吉霸和靡寇禄等人插翅难飞的形势。 第一百三十四章 都入局了？ 这支骑兵也就一开始杀进北门之后遇到一些其实只是还没反应过来的乌孙士兵抵挡，阻力很小，片刻之后就冲入广场高台附近。 大将身旁那位高举乌孙昆弥令牌的武将带着一队士兵斜里冲出，兵分两路，收拢跪下投降的乌孙士兵。那武将也是楼兰国一名非常出名的年轻将领，武艺高强，遇到个别不降的乌孙士兵，他自己带头冲杀，遇不到一合之将。 靡寇禄非常着急，但是任凭他如何大喊大叫，他带来的这群士兵降去大半。 他们大部分都不愿意为靡寇禄死战，这里有很多原因。 第一，他还不是乌孙昆弥，暂时得到政权的时间也短，压根没有多少自己的班子。带来这两万士兵除了几个将领是他安插的人之外，其他皆是跟了靡须拊许久的旧臣，而他安插的将领还没能建立什么威信，统领能力有限，将士们更信服靡须拊。 第二，他们和蒙古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彼此血海深仇，没有一定的契机或时间非常难化解。突然要他们和蒙古合作反叛西域三十六国，袭尼雅掳女王，大多数乌孙士兵心里都无法接受。 所以土阎王带兵攻入尼雅城的时候，也相当轻松，拎着乌孙昆弥的令牌就让城门打开了。 大将身边还有一人，穿着轻薄的盔甲，一头长发扎成长辫子垂落玲珑有致的胸前，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看起来较为秀气。 她带着十多个士兵，来到高台下，指着那名禁卫军队长：“你，起来说话。（楼兰语）” “是，钟琪大人！（楼兰语）”禁卫军队长立马站起身，行礼。 他们当然认得这位叫钟琪的女子，钟琪在楼兰国的职位相当于皇室的内臣或幕僚，虽然实权没有许多管事的大臣大，但是地位非常崇高。她既能为楼兰女王的管理出谋划策，又能上战场作为军师运筹帷幄，能力卓凡，深得楼兰上下尊重。可以说，近些年来魔童的名声渐渐消减，反倒依靠她的才气名声为楼兰增加不少国威。 “把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经过仔细告诉我听，特别是三十五位国王的表现。”钟琪解下小背囊，从里头拎出一早准备好的纸笔，打算好好记录些什么。 听到钟琪的话，那一群跪在地上的国王都大约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魔童和土阎王都出现此地，并且一下子瓦解尼雅城被围的困境，分明看出楼兰女王早有防备！故意让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恐怕是想检验一下大家的忠心…… 那些聚拢在忽都吉霸和靡寇禄附近的国王们手脚发软，跪不成跪，全都瘫坐在地上。 “我们这些人集合一下，找个机会冲杀出去！（楼兰语）”忽都吉霸回头朝靡寇禄低声道。 “没用了……我们的两万士兵成了他们的人，铜墙铁壁，我们插翅难飞。再说，就我们这点人，还不够魔童那个恶鬼塞牙缝……（楼兰语）”靡寇禄脸色颓靡，好似一下子苍老的三十岁。 “横竖都是死，何不拼一把！（楼兰语）”忽都吉霸火气滚滚怒道。 他现在又何尝看不出，其实一直被玩弄在掌心的不是楼兰女王，而是他忽都吉霸！对方早就看透他想从乌孙皇室入手的想法了，竟然早早拿了乌孙昆弥的令牌，就算乌孙昆弥出了什么事情依然有后路，依然能保住乌孙这个西域三十六国的屏障！没能突破乌孙国，他忽都吉霸过来就是个耍猴戏给别人看的笑话！ 所以楼兰女王当他忽都吉霸是什么玩意？检测三十六国国王忠诚度的试金石？而且还坑了他三万蒙古铁骑！他如何能不怒！ “对啊……为什么不拼一把？（楼兰语）” 靡寇禄被忽都吉霸一言惊醒梦中人，像魔怔一般不断呢喃着什么，然后忽然一把扑向忽都吉霸，把忽都吉霸摁在地上。 忽都吉霸肩膀受伤，一下子竟然挣脱不开这酒肉满腹的胖子，又急又怒地大喊：“你干什么！快放手，你信不信我把你大卸八块！（楼兰语）” “我要拼一条活路啊，王世子！（楼兰语）”靡寇禄这段时间受了忽都吉霸不少鸟气，此时把忽都吉霸摁在地上揍，尽然生出了一丝快感，“女王陛下！魔童大人！土阎王将军！我抓住蒙古国的王世子，我抓住他了！其实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他的信任，我没有和他同流合污！（楼兰语）” “你疯了！放开我！（楼兰语）”忽都吉霸想不到靡寇禄这个傻子，竟然打算用他来抵罪。 这蠢货也不好好想想，对方是脑残还是智障？会被这么假的谎言蒙骗吗！ “忽都吉霸，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没有强盛的武力，是镇不住人的……这话其实我相当认同。（楼兰语）”高台上的王座，金发美女呵呵一笑，伸出细白愈葱的手指捏住一颗葡萄，放入眉千笑的嘴中，然后扭头居高临下朝忽都吉霸淡然说道。 忽都吉霸如何不知道这是楼兰女王反讽他此时的落魄！ “好了，把人交给我们，你们继续吧。（楼兰语）”钟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一队禁卫军走到了广场中央，将靡寇禄和忽都吉霸分开，只把忽都吉霸抓走，没有理会其他任何人。 “继续？钟大人，继续什么？（楼兰语）”靡寇禄又惊又怕地问道。 “继续圣纪日的庆典啊。圣纪日对于楼兰女王来说无比重要，什么事情，都得等圣纪日结束后再秋后算账。（楼兰语）”钟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带人押着忽都吉霸走了。 如钟琪所说，她就只把忽都吉霸带走然后让庆典继续。随后禁卫军们把现场的伤员和尸体清理干净，桌椅重新摆好，一队歌姬重新走入场中，随着伴奏的乐队又重新开始宴会的气氛。别说这些国王，就连北面那些平民都是一脸蒙圈。 不过看到楼兰女王魔童和土阎王一起齐聚，还有将蒙古那拽得要上天的王世子拿下，也够他们高兴了，平复下之前被吓坏的心情。 那些个叛变的国王，以靡寇禄为首，胆战心惊地重新坐回自己的席位上。人坐在这，心已经不知道飞哪去了，哪还有心思享受什么庆典。 眉千笑心道真狠，在四面八方的欢声笑语中慢慢煎熬等待庆典之后的审判，这样折磨那些叛变的国王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不过这样才是楼兰女王的作风，不狠，何来的政权安稳？ 而在那各人收拾场面的时候，当先骑马入内的土阎王，好似被人遗忘了一把。他来到了高台之下，把头扭向高台之上，就这么静静伫立着，仿佛四周的纷纷扰扰是互不干扰的另外一个世界，时间在他这里停顿了下来。 终于，土阎王过了良久，才缓缓摘下自己的头盔。 当下，一头盘好的金色长发从头盔中倾泻而下，好似洒落了无数金丝，她背后跳跃摆动。头盔之下，展露出一张沾满了汗水、污垢连续半个月持续作战脏兮兮的脸，但那些污秽也无法遮掩住她那精雕玉琢般的五官，美如皎月的轮廓。她的眼珠蔚蓝如海，又如黑暗中独自闪耀的蓝宝石，美得让人触目惊心。 没有人想到土阎王头盔之下，是一张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绝色面容。忽都吉霸正巧被压着从旁边经过，原本他以为高台之上的楼兰女王便是他见过的世上最美的女人，此时看到土阎王容貌后，惊为天人，竟然看愣了，脑袋空白地被人拖走。 此时，土阎王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高台上，她的眼眶湿润通红，贝齿轻咬娇唇，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忍耐心中的情绪。 土阎王过了许久似乎才平静下情绪，松开贝齿，嫩滑的娇唇上竟被咬出一条血痕。 她指着高台上的眉千笑，冷喝：“蔚迟萼，此人假冒魔童，带人把他拿下！做不到，以死谢罪！（楼兰语）” 眉千笑哭笑不得，她这话哪是说给蔚迟萼听，分明就是说给他听！ “领命，女王陛下！（楼兰语）”眉千笑身旁的金发美女动人一笑，坐在眉千笑身旁和他挤在一块，紧紧抱住眉千笑的臂弯，“假冒的魔童大人，你可千万不能逃啊，我会没命的！（楼兰语）” 眉千笑头痛地摸了摸脑袋，他忽然发现，被骗入局的除了忽都吉霸他们，是不是还有他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何以解忧？ 在场个别听到她们对话的人或者有些蒙圈，但是眉千笑不会，他本就知道真正的楼兰女王，正是那号称西域第一战神的土阎王。 不过眉千笑身旁这金发美女也不能说不是“楼兰女王”。 这位金发美女叫蔚迟萼，也是楼兰王族。她的母亲是楼兰国的一个公主，父亲是一个入赘的别国王子，八年前楼兰国遇难之时，她正巧某一国的私塾内上学，避过一劫。后来眉千笑帮助楼兰女王蔚迟梨收拾楼兰国的残局后，才把她接回来。楼兰女王因为血海深仇，决定步入战场，便成为了土阎王。而蔚迟萼因为有楼兰王室血统，和楼兰女王有六七分相似，于是被培养成形象上的楼兰女王，所以大家一直以来看到的楼兰女王，大多数时间都是蔚迟萼。 “梨儿，你这又是何必呢？（楼兰语）”眉千笑朝高台下的土阎王叹了一口气道。 “带下去！（楼兰语）” 眉千笑一句“梨儿”让蔚迟梨差点崩溃，怒喝一声之后，紧咬牙关策马跑入了宫殿之中。 眉千笑原本只打算看一眼故人便走，但土阎王那红通通的满是憔悴和疲累的眼睛，又让他心软了。 “都怪你！本来进来见到你在那装模作样我就知道尼雅城肯定无忧，那时就该跑了！不该信你说看完漂亮美女跳肚皮舞再走！（楼兰语）”眉千笑朝蔚迟萼捶胸顿足道。 “嘻嘻，所以你是要我们押你走，还是你自己走。（楼兰语）”蔚迟萼调皮一笑，朝眉千笑挑了挑眉，搂住眉千笑手臂的身躯更加贴近。 眉千笑能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仿佛装满水的羊皮袋子挤压的火辣辣的触感，配上那动人的美貌，极为富有吸引力。这小妞，几年不见怎么长得如此诱人啊！ 王座身后两个禁卫军站起身，目目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掏出弯刀来。这男子武功高强，而且也朝她们展示过魔童的信物自证，分明是失踪多年的魔童大人无疑，但楼兰女王和土阎王又说他是假冒的……所以她们该不该把这男子押下去啊！ “行，哥自个动身，不用你们难做。（楼兰语）”眉千笑见大家都为难，没办法，自己起身。 美女环绕，身后一排禁卫军紧紧跟随，真没人能看得出眉千笑是个被带走的“犯人”。 …… 另一头，广场的事物已经全部处理完毕，钟琪快步走入宫殿，在后殿中看到蔚迟梨的有些迟疑的步伐。 尼雅城这座宫殿不似中原皇宫般打造，分开许多府邸偏宫，一个林园就能让人逛上半天。基本上皇宫里所有职能和房间，都全在一座巨大的宫殿之中。而蔚迟梨，就在大殿后方的直通通的走道处磨磨蹭蹭漫无目的地走着。 “启禀大将，哪些国王意图谋反，已经全部记录在案。（楼兰语）”钟琪快步走了上去，朝蔚迟梨拱手道。 “嗯。（楼兰语）”蔚迟梨愣了一下，这才恢复脸上坚韧不拔的神情，淡淡应道。 看到蔚迟梨走进宫殿有段时间了，盔甲没脱，卧室也没回，身上的污垢和汗臭都没去清洗一番，仿佛失了魂一样在走道中瞎走一通，钟琪哪能不知道蔚迟梨的心思，轻轻一笑：“上了战场，末将可为大将军排难；回了皇宫，属下亦可为女王陛下解忧。有何烦心事，不如和属下说说？（楼兰语）” “钟琪，你应该最懂我有何忧。（楼兰语）”蔚迟梨默默道。 钟琪第一次在这位铁血将军那绝色之颜上，看到那么复杂的情绪。她的神情掺杂着兴奋、难过还有忧伤，但总归是让这位一直好似不吃人间烟火的少女添上了几分人间该有的生气。 “久别重逢，属下觉得女王殿下已经解忧，所以应当无忧。（楼兰语）”钟琪断然道。 “他假死离去，分明对此地不留眷恋。就算设局将他骗来，又有和意义？（楼兰语）”蔚迟梨叹了一口气，那紧锁的眉头看得蔚迟梨直想伸手帮她抚平。 “但是，陛下可有想过，他为何会被应局而来？（楼兰语）” 蔚迟梨闻言忽然停下了步子，眼睛看向钟琪，似乎有所领悟。 钟琪看到蔚迟梨这般迟疑和懦弱的举止，竟觉得有些好笑。这位能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的神将，能在西域三十六国中勤政喻令的女王，私底下始终还是有少女该有的娇羞。她心中已有了答案，不过还需要别人给点信心罢了。 “他会应局而来，皆因心系陛下安危。此局唯一吸引魔童大人的，不正是陛下的生死吗？有情无情，连属下都感受到了答案，女王陛下岂能不知？（楼兰语）”钟琪捂嘴笑道。 蔚迟梨眼神慢慢变得坚定，原地急转身，往回走了几步。走没几步，正是一个富丽堂皇的通往三楼的阶梯，她二话不说往上走去，贴身的硬甲随着她粗鲁的举动发出咔擦咔擦的沉重声响，在宽敞的宫殿内回响。 动作那么熟练，分明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从这里踏步而上的情景。 咔擦。 宫殿三楼，一处最大的客房门被打开。 客房里头十分大，一处兽皮长椅之上，一位扎着马尾的男子坐在那。男子身上有些血迹。明显是被软禁于此严加看管，还没能去梳洗一番，左脸上两道从额头到下巴的红色印记让人印象深刻。 男子看到蔚迟梨突然走进来，神情似乎有些慌张：“梨、梨儿，你听我解释……（楼兰语）” 蔚迟梨抬了抬手，让他不必再说。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为我而来？（楼兰语）” “当然！（楼兰语）” 男子话音刚落，就见从窗口撒入的阳光映射着一位精美佳人，在辉光下更显俏丽，脸上挂着迷醉的笑容，如盈燕归巢一般扑入了男子的怀中。 “我真的很想你……八年了……（楼兰语）” “梨儿……我也是……（楼兰语）” 忽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钟琪从外头探个头进来，识趣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很抱歉打扰陛下，不过属下觉得还是先提醒一下陛下，浴池已经准备妥当，不如梳洗一番再来叙旧？” 蔚迟梨猛地从男子怀中把身而起，俏美的鼻子在自己身上左右嗅嗅，连忙说：“你、你在这等会！（楼兰语）” 说完头都不会地走了，钟琪能看见她那向来无情的脸上布上一层红霞。 被冷落的那男子无奈耸耸肩，他其实也挺想洗洗的，他也很脏啊！ 正想问一下自己能不能找个地方洗澡，他的房门又被打开，钟琪走了进来，给男子端入两壶暖酒。 “女王陛下让我留下来招呼你。（楼兰语）” 钟琪拿起一壶暖酒，碰了碰剩余那壶，朝男子拱了拱手。 男子的眼睛乐得弯成一个月弯弯，连忙拿起另一壶，和她碰了一碰。 钟琪虽说在蔚迟梨面前显得无比平凡，但仔细看看，长得也是眉清目秀，明眸皓齿。身穿一身能彰显曼妙身材的薄甲，衬出另外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美人当前，酒也特别有滋味，男子二话不说就把一壶暖酒喝光，一脸回味。 却在这时，钟琪站起身，走到男子身前，坐在男子的大腿上。 “这、这样不好吧……（楼兰语）”男子有些迟疑道。 “有何不好？我也钟情魔童大人多年了，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陛下洗漱，时间很长……（楼兰语）” 男子被眼前的美人桃眼粉舌挑动得浑身燥热，左右一看，连房门都关着，管不了那么多了，俯身埋头到钟琪的细滑的颈项，贪婪地吸取钟琪的女人芬芳。一双手不安分地撕扯钟琪身上的薄甲，半天都找不到登堂入室的地方，惹得钟琪媚笑连连。 “江湖上传言，都说日月神教的‘月’嗜酒好色，今日一见，闻名不如见面。” 钟琪埋头与男子项颈交缠之际，不只从何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猛地朝男子小腹刺去。一击得手不做停留，连着刺数刀，温热的鲜血喷洒了她一身，这才笑着推开满脸是血的男子，整理自己被弄皱的薄甲。 “‘月’，不过如此……” 第一百三十六章 遗憾的结果 “浪费我的‘断肠金水’……怕你百毒不侵，另外还加了‘合欢散’。就这银乱德性，还用什么合欢散。（汉语）” 钟琪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巾，擦拭着刚才被男子缠绵过的项颈，一脸嫌弃。 “你骗我……你骗我……（楼兰语）” 男子浑身是血，在椅子上挣扎了几下，噗通倒地，想要爬走。钟琪也不阻止，那货连肠子都跑出来了，能爬去哪？就算三大至毒圣物之一的“断肠金水”不发作，这伤势他也活不了。 嘭的一声，门忽然又被打开了。 钟琪抬头一看，竟是蔚迟梨！她去洗漱竟然那么快就回来了？ 她仍穿着那一身盔甲，身上的污垢一点没少，几丝头发和汗污一起粘在脸颊上。一看就知道，她没有洗漱过。 “陛下……他刚才想侮辱属下，属下慌乱之中才刺伤了他！这种银贼根本配不上陛下！（楼兰语）”钟琪连忙跪倒在地，装出些许慌张，朝蔚迟梨拱手道。 她这番话虽然前半段在撒谎，但是后半段却是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她跟在蔚迟梨身边好几年了，蔚迟梨是个怎样的人物她怎么会看不清，她外貌绝尘，文武双全，谋略过人，难得的是还有一颗能当机立断的铁血之心，这么个登徒浪子怎么配得起如此完美的楼兰女王？ “该杀。（楼兰语）” 蔚迟梨冰冷的眼神看向在地上朝蔚迟梨伸出手的男子，那男子忽然激烈的抽搐了几下，面部狰狞青筋凸露吐出一口黑血，趴在地上不动了。 钟琪闻言高兴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女王陛下果然是人中龙凤，拿得起放得下！这种人渣，死不足惜！（楼兰语）” “是啊，从死牢里带出来的家伙，本来就死不足惜。（楼兰语）”蔚迟梨淡淡道。 死牢？ 钟琪尽显聪慧的一双大眼睛微微合缝，看了死去男子数眼，转而看向蔚迟梨：“此人，不是魔童大人？（楼兰语）” “当然不是。今早小萼安排从死牢拎出来的，让他配合演一场戏，演完豁免他的罪行。（楼兰语）”蔚迟梨走入房门，靠在墙边，刚才冷冷看着尸体的眼睛，此时把视线放到钟琪身上。 虽然钟琪随着蔚迟梨杀入皇城北面广场能看见魔童，但是她有她的任务，只在远处瞥了高台数眼，对魔童有个大致的外形印象。后来蔚迟梨在这里面对此人情绪失控，此人又与钟琪在广场上见到的魔童外形十分相似，钟琪完全没有怀疑过还有造假一事。 ，她完全想不到蔚迟梨会在这里布下一个圈套，也不会相信蔚迟梨能对除魔童以外的男人露出那迷恋的神情……所以她中计了！ 而且刚才那男子一直嘟哝的“骗了他”，说的不是钟琪，而是蔚迟梨！ “跟了我那么多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你想选择怎么死？（楼兰语）” 钟琪已经非常熟悉蔚迟梨的性子，这人能被称为“土阎王”，自然是个说要让你死就不会放过你的人，阎王定夺铁面无情，对她求饶是没有用的。 但是钟琪并不想死在这个地方，她的生死并不由“土阎王”定夺。 “蔚迟梨，把我当臣子久了，你是不是都忘了其实我是谁的人？（楼兰语）”钟琪抽出腰间一把长剑，双眼突然变得凌厉。 “怎么可能忘记，你们是魔鬼。（楼兰语）” 蔚迟梨说到这里，那张冷若冰霜的冷脸，嘴角竟然微微扬了一下。 “没错，我们是魔鬼。你忘了，是谁告诉你魔童没死？是谁告诉你魔童在中原的音讯？是谁告诉你忽都吉霸的阴谋？是谁帮你牵动中原形势让魔童牵涉其中？是谁帮你策划暗局，坑杀蒙古测试西域诸王奇袭西突厥？是你自己决定要与魔鬼为伍，你别以为你有多清高。（楼兰语）”钟琪狰狞一笑，既然撕破脸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老实说，我非常感谢你们带来这么宝贵的信息。不过，你们那么热心地帮我把魔童引来，让我不得不思考，为什么你们要帮我？你们到底想得到什么？后来我想，你们要的，会不会是魔童的命？今天便是这么个测试，看你们花费那么大的精力是否只是想借我设下一局，对付魔童。我对今天的测试结果，感到非常遗憾。（楼兰语）” 钟琪脸色变得铁青：“所以你一直利用我们，找到魔童之后再过河拆桥？（楼兰语）” “和你们合作很愉快，如果测试得出另外一个结果，我当然很乐意继续和你们合作。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了，与魔童为敌，便是与我为敌。（楼兰语）”蔚迟梨淡然说道。 “很好，我会把这一切回禀薄祜大人，你一定会后悔！后会有期！（楼兰语）” 钟琪冷冷说完，回身劈出一剑，直接将厚实的木窗砍破。接着跳起一脚，踹开了窗户，落在窗台之上。正准备往下跳离时，看到宫殿外的景象，愣了一愣。 几乎同时，宫殿之外响起了连续的低沉洪亮的轰鸣，钟琪所在的窗户处噼啪作响石木横飞，外面飘来一阵淡淡的火药气味。 钟琪浑身是血，看着窗外之下一队禁卫军拿着刚从忽都吉霸那里收缴出来的火铳，苦笑着摇摇头。 一石二鸟，连让她去死，都死得有价值一些。 她跟了蔚迟梨那么多年了，哪能不知道蔚迟梨这是在拿她试枪呢，可惜，这次不是她在蔚迟梨身边一起策划这出试枪妙计，心底感觉有些空荡荡……可惜她钟琪的主子不是蔚迟梨，否则定当十分有趣。 钟琪倒下了，从窗上往后倒下，重重摔到地上，身上多了好几个血窟窿，伤及五脏六腑，仅剩一口气。 蔚迟梨脸色毅然，对钟琪说道：“我从不自命清高，你们找上来那一刻应该已经明白，为了魔童，我可以不惜与魔鬼为伍；所以，为了魔童，也可以不惜与魔鬼为敌。我，或许比魔鬼还要魔怔。（楼兰语）” “值……值得吗？（楼兰语）”钟琪气息渐微。 “值得。（楼兰语）”蔚迟梨毫无犹豫。 “那就……好……（楼兰语）” “来人，钟琪大人在北广场被叛贼偷袭，死于火铳之下，英勇无畏，追封爵候。送去楼兰王陵铭誉区，厚葬。（楼兰语）”蔚迟梨转身走出客房，朝两旁的禁卫军吩咐道。 “是！（楼兰语）” …… 眉千笑从水雾迷漫的浴室走出来，身上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 这布衣是他自己准备的，幸好他聪明，从克拉玛依部落出来的时候和族长汨乾瑕拿多一套衣服备用。果不其然，衣服弄脏了，在这个鬼地方洗了个澡，连一身男人的衣服都没能给他准备。这地方连偷套衣服都无法偷，整个宫殿里连禁卫军都是女的。否则定要光溜溜地乱跑，或者穿回那一身染血的脏衣，又或者……女装？？ 不了不了，女装的话，哥宁愿光屁股。 浴室外是一处宽敞的卧室，边上放着一张绒棉大床，四周摆放的桌椅样式典雅，房间内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那阵香味不是西域香芬，而是淡淡少女身上的清香。 “你怎么还在啊？（楼兰语）”眉千笑走到一旁坐下，朝那一直坐在一旁笑嘻嘻看着他的蔚迟萼问道。 “看着你，怕你逃了。（楼兰语）” 蔚迟萼回到宫殿中就摘了面纱，露出漂亮的脸蛋。她的外貌与蔚迟梨有七分相似，特别是一头金色长发，两姐妹都铺开那一头金光柔顺的长发，远远看去很容易让别人认错。不过她们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眼睛。蔚迟萼的眼珠子是琥珀色，蔚迟梨的眼珠子是碧蓝色。 所以楼兰女王一直躲在帷帐内上朝，平时也戴着面纱，最主要就是以防外人发现容貌上有些不同，还有这楼兰女王的眼珠子为何一时琥珀一时蔚蓝。 从楼兰险被灭族之后，他们就是一直这么过来的。世人只知楼兰有威武霸气的楼兰女王，杀人不眨眼的魔童，还有用兵如神的土阎王，却不知其实那土阎王才是真正的楼兰女王，他们所看到的楼兰女王大半时间都只是个假货。 蔚迟萼的性格较为活泼，和她表姐蔚迟梨原本的性格差不多，后来楼兰险些灭族后，蔚迟梨的性格才变得内敛和绝情。为了做好楼兰女王，蔚迟萼每次以楼兰女王出现时都得收敛性子，好在她聪明伶俐，冒充蔚迟梨起来非常神似。 这假货装久了，就和真女王差不多。多年从政之下她也胸怀雄才武略，现在国内政事，蔚迟梨已很放心交给她单独处理，偶尔遇到难题才两姐妹一起研究探讨。所以说，大家看到的这个楼兰女王，也不能说她不是楼兰女王。只不过她身后，还有一个隐藏版的幕后老大罢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故人相逢，为何那么尴尬 “你这家伙，以前是谁在你闯祸的时候帮你兜着的？忘恩负义！（楼兰语）”眉千笑郁闷道。 “没办法，被你跑了梨姐会杀了我啊……你也知道，她言出必行。（楼兰语）”蔚迟萼摸摸自己的头，装傻笑道。 “哥要走，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啊？（楼兰语）”眉千笑翻了翻白眼。 “呵呵……如果你是真的魔童大人，肯定不舍得我死的嘛！（楼兰语）”蔚迟萼默默站起身，走到眉千笑近前，细细打量眉千笑，“几年不见，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楼兰语）” “怎么，被哥帅到吓一跳？（楼兰语）”眉千笑挑开一头湿法，准备用洗完澡后清爽的脸去迎接妹子的尖叫声。 “帅倒说不上，主要是老，魔童大人你这是未老先衰么？当年明明长得粉嫩粉嫩的，还以为这次见到魔童大人会是个翩翩美少年呢。（楼兰语）”蔚迟萼挠了挠小脸，宜嗔宜叹的娇颜十分迷人。 喂！妹子，你会不会说话啊！哥也不过二十出头啊，还没有必要用到“老”这个字吧！ 忽然，他们所在的房间门被打开了，蔚迟梨一声不吭走了进来，大大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看着眉千笑，看得眉千笑神情变得尴尬。 这是自然，当年一走，他以为这辈子都无缘相见，所以假死断掉大家的情缘，你做你的西域女王，我回我的白木崖练功。谁知道八年之后，他打算在中原当个公务员享受朝九晚五，有事秘书干、没事咳咳咳……总之就是梦想中的退休生活，谁知道一进公门就摊上西域的案子，还牵扯进来这个局中局，最后被蔚迟梨逮个正着。 好了吧，一个八年前就该死了的人突然冒出来，以蔚迟梨的狠辣作风，眉千笑有点怕。 不过……看到蔚迟梨似乎过得不错，他一阵心安。 “梨姐，刚才好多大臣庆典之中还忙里偷闲，联名上书要求杀了忽都吉霸以平民愤。但他是蒙古的王世子，就算拿来谈交易也有很多价值。所以我们该怎么处理？（楼兰语）”蔚迟萼回头问蔚迟梨。 干得漂亮！眉千笑知道这是蔚迟萼在帮他缓和气氛，故意引开话题！哥当年没白疼你啊，小萼！ “稍后再议。（楼兰语）”蔚迟梨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被转移注意力，冷冷道。 “但是，刚才禁卫军从他身上搜出这玩意。（楼兰语）” 蔚迟萼走到一旁桌子上拿出一个本子，递给蔚迟梨。 蔚迟梨原本没什么兴趣，看了封面之后连忙翻了几页，脸色变得更阴沉。 眉千笑远远就看到那本子了，一看就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抱歉啊忽都吉霸，是哥害了你！ 眉千笑也想不到忽都吉霸那么喜欢那本小黄书，竟然来尼雅城皇宫闹事也带在身上！被蔚迟梨见着这yy楼兰女王的小黄书，不拿忽都吉霸煎炒煮炸才怪！ “送他回蒙古。（楼兰语）” “啊，这么便宜他？（楼兰语）”蔚迟萼惊讶道。 连眉千笑都惊讶蔚迟梨竟然就这么放过忽都吉霸？ “分批送。今日先斩一手，让人送回去。他有四个家臣在这是吧？正好，把他们手筋挑断之后，让他们一个星期送一部分回去。（楼兰语）” 哇呜……原来是分批送回去……还真是送他回去呢！ 眉千笑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假装看望别处，深怕自己露出自己的心虚。 “顺便让他招了这玩意是从哪里来的。淫邪之风，不整不正！（楼兰语）” 救命啊！忽都吉霸同志，你一定要挺住，千万别招供啊！！不对，那货百分之一千会把他招出来吧！！那货现在肯定恨他入骨来着！ “不如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那王世子的事情不如以后再探讨，好不好啊各位？（楼兰语）”一直没做声的眉千笑刚才恨不得她们把他当隐形人，此时生怕没人把他当回事。 真谢谢你帮忙转移话题啊，蔚迟萼！但是你的好意哥心领了，还是不如把话题带回来吧！ “说吧，你是谁，为何假冒魔童。（楼兰语）”蔚迟梨一副丈夫偷了人一样，脸色严酷地审问。 “我就是魔童啊，梨儿……（楼兰语）”眉千笑哭笑不得，他怎么会看不出蔚迟梨这是负气话。 如果认定他是假冒的魔童，他早就被扔进死牢里了。 “八年前，魔童不过五六岁，八年后应当十三上下，怎会像你这般沧桑。（楼兰语）” 喂，你们两姐妹越来越过分了哈！一个嫌哥老，一个直接说沧桑！哥二十四而已啊，正是俊秀年华好吗！ “啥，你说啥？哥的楼兰语退步了，听不懂哈！（楼兰语）” 其实当年他和蔚迟梨相遇的时候，他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很多事情都没有和蔚迟梨说。等后来慢慢学会楼兰语了，大家都彼此相熟，错过了讲述的时机，这事就这么简单带过了。也正是因为如此，眉千笑才选择假死离去，反正他的来历她不知，就干脆当他不请自来凭空而去，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挺好的。 现在不想扯上更多的麻烦，打起了之前语言不通的主意。 “你说汉语也行。”蔚迟梨转而说出一口流利的汉语，吓了眉千笑一跳。 蔚迟梨当年应该不知道他来自中原，他也极少用汉语和蔚迟梨沟通，以她当时的年纪就算他说了蔚迟梨也应该不知道这是汉语，她怎么知道自己母语是汉语呢？ 眉千笑不知道，蔚迟梨在钟琪那边得到关于魔童是中原人士的情报后，立刻努力学了汉语。 在钟琪面前演戏那般对魔童的过去无所谓，只要一句是否为我就满足了？ 不，她就是吃足了以前对魔童过去一无所知的苦，才会被魔童轻易销声匿迹。时隔八年才终于抓住这个神秘的家伙，怎么可能让他轻易敷衍过去。 “你这汉语说得比哥还准，算你狠！我说……说归说你脱衣服是怎么回事？” 眉千笑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了，打算好好细说。 但蔚迟萼突然开始帮蔚迟梨脱去厚重的盔甲。盔甲脱落，蔚迟梨内里穿着一套非常贴身的黑色薄衣，那苗条的身材完全不似盔甲那般囊肿。弱柳纤肢之上，薄衣印出两颗活脱的成熟水蜜桃，平滑的小腹之下更是勾勒出迷人的丘地弧线。眉千笑见到一个绝色美女这副性感模样，顿时有点口干舌燥。 喂，争气点！这也算他看着长大的妹子，就和妹妹似得，怎么能又胡思乱想！眉千笑强烈唤醒自己的理智。 “这里是我的寝室，我为何不能脱衣梳洗？你慢慢说，我门没关，听得见。” 蔚迟梨见眉千笑有些窘迫，脸色竟然好看了一些，嘴角带着点难以察觉的羞涩。说完就往刚才眉千笑洗过的浴室走去。如她所说，浴室门没关，水雾像是在撩拨眉千笑心扉一般，变幻萦绕。 生怕等会水声响起他会更着迷，眉千笑连忙开始说他为何八年前遇见蔚迟梨时，却是五岁的身体。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师傅与少年 “师傅不和你说了吗……你喜欢谁都行，就是不能喜欢那丫头！” 一队商队，骑着骆驼，载着大批物资，悠悠晃晃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前行。骆驼那宽大的脚掌，在软沙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远远看去，好似在金黄色的画纸上留下一道画痕，在起伏的沙丘中蜿蜒曲折。 商队上所有人都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衣物，用土黄色的纱巾蒙着脸，在沙漠中行走好似融入到背景中一般。 其中跟在最后面的一只骆驼上，一个匀称身影的男子，好似在生闷气，眼睛傲娇地看向左边宽阔无垠的沙漠，然后朝右边说：“你就是喜欢天皇老子的女儿，师傅都能为你做媒！你别给师傅丢脸，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现在不是他们瞧不起咱们，是咱们不要那姓林的！” 男子右侧，并排走着一只骆驼，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坐在上面。他弯着腰，双手手臂无力下垂，连骆驼的绳子都没有拿着，眼神毫无生气地垂视下方。他浑身散发着一阵低迷的戾气，他身下的骆驼被戾气所感染，显得战战兢兢，好似通了灵性似得，就算没有人掌管，也依然笔直跟着队伍，走得比任何骆驼还要平稳。 “我和你说话呢，没死就哼一声。” “哼。” 发出哼鸣的是男子座下的骆驼，男子感觉自己被落了面子，拍了骆驼脑袋一巴掌：“老子不是和你说话，你应什么应！不过老子现在倒觉得，收个情痴做弟子，还不如收你做弟子呢，起码还能骑……啊呸呸呸，此骑非那骑。” 他身下骆驼甩了甩脑袋，又哼唧了一声，没有理会男子，只管走他的路。 “嗯。”他身旁死气沉沉的男子终于应声，“但是弟子为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弟子不明白。” 傻子，爱之深责之切，越是深情越容易被蒙蔽双眼，所以才闹得如此下场。他是没看到，那小丫头跑下山去后哭得那个凄惨可怜，比他还要撕心裂肺几分，啧啧……但是他不能说，这桩事，他也坚决反对，就算这两人再怎么金童玉女，他也得反对。而且就算他不反对，对方那家子比他还顽固，说不定还会害了这小子，这事就这么让他们断了才好。 男子越想越心虚，其实他弟子闹成这样，其中有九成九的原因与他有关，于是放轻柔了语气：“不明白就不明白，说明人家情分就到此。” “有情无情，我自己知道，无需旁人指点。” 少年情绪有了一点波动，男子立马感受到意思凉意，在这灼热的大太阳底下还是挺舒服的。 “好好好，有有有，你说有就有。失恋大过天，师傅这不带你来西域感受西域美女的柔情了嘛！玩了一个星期，景点也走差不多了，怎么也该玩物丧志，啊呸，怎么也该明白‘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了吧？” “师傅……你一文钱都没留给我就跑了，我上哪玩物丧志去？” 男子突然更加心虚，他带那点银子，只够他一个人花天酒地……这不花光了银子，在蹭别人商队的带货骆驼回家吗，哪有多余银子给弟子去玩。 他伸出手，一把扯下少年的面纱，露出少年苍白无血色的脸。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如蝉翅的嘴，一双又大又长的丹凤眼总让姑娘见了留下勾魂印象。 他有三个弟子，他这弟子的颜值很不错，能在弟子中排第三了。 额……没办法，因为他虽然长相还行，不过就是莫名有种的穷酸，这才排到第三。所以，他们师门上下大家都说他丑……他不是真丑，只是在师门里头，帅得比较不显眼。 他用手指捏住那张脸，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把年纪，不学习怎么好好当一个小白脸，反倒怪师傅不给银子？师傅在你这个年纪，早已经出卖色相给家里挣钱了，知道吗！” 那少年此刻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也都没有办法不为师傅的厚脸皮感到一阵唏嘘。 “玩玩玩，老想着喝酒泡脚玩姑娘，你才多大，心境就如此杂乱。唉，师傅真是痛心疾首啊！” 不是您老带我来玩的吗？？少年懒得理会师傅将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强加在自己身上，再次陷入了沉默。 男子一看，弟子好像又钻进死胡同去了，心情也是很不好，他不想自己耗费心神拉拔起来的弟子就这么废掉，再次放柔语气说：“人生难得一知己红颜，这种感觉师傅明白。总之事已至此，你也该明白你们有缘无分。此时师傅觉得，你该化悲愤为力量，好好练功，将来继承日月神教，也是不错的一条出路啊。” “师傅，这种莫名其妙的帮派你就解散了吧，名声比街边茅坑还臭，这真不是一条好出路。还有，弟子一直在练功。” 男子又被少年一顿实话实说气得要发怒，听到后半句，却是一愣。 他这个弟子遭逢这么个桃花劫，也不是没有什么好事。当时，没想到他阴差阳错，气急攻心，竟然把乾坤大挪移第四层的瓶颈给突破了。只是第四层突破，竟然已经让乾坤大挪移练至第七层顶峰的男子觉得他已脱胎换骨，实力隐隐不在自己之下。于是男子又给了一本新的武功秘籍给他，让他抓紧时间在突破第五层之前练好。 “既然在练功，那你还摆出这么个废柴的姿势？要练就好好练，你不怕走火入魔！” “在骆驼身上晃来晃去，什么姿势不一样？” “既然在练功，那你还和师傅说话？如此不专心，你不怕走火入魔！” “师傅，是你让弟子回你话，否则就连你屁股下的畜生不如……” “行行行，就知道狡辩。”男子生气地又把脑袋傲娇地摆往另一边，不再搭理少年。 “……” 少年则对男子的厚脸皮再一次加深了印象。 后来，两师徒都没有发现，这商队压根不是通往中原的商队，而是走入了死亡沙漠的深处，来到沙漠之中一个阴森恐怖的古城，名唤魔鬼城。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痛，还是心伤 匆匆来到西域，他们两师徒其实都不会说楼兰语，在这里玩了几天也没有学会多少。 少年每日每夜好像行尸走肉，只要男子不带着，就坐在街边，和个了无生机的乞丐一样，时不时路过的行人还会给他扔点碎银。而他师傅，日常用语都是用手指比划银子价格就能解决，也没有学会多少西域语言。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也不慌张，既来之则安之，因为没有什么问题是自家那个世上最强弟子一拳解决不了的……除了失恋。 如果问题依然解决不了，那就再加一个举世无双的师父出马……除了失恋。 不过意外之喜是，他们误入的魔鬼城这地方的人居然也说的汉语，男子下了骆驼，自来熟似得就开始在魔鬼城里闲逛，这里所有人竟然也没发现多了两个不认识的家伙。 就这么过了两天，男子才因为把一个土窖里的好酒偷喝完，晕头转向倒在地上，这才被这群人发现。 “仇老大，就是他们把老大珍藏的酒都喝完！查了又查，咱们帮里压根没有这两号人物！”一个大房子内，内里十分空旷，或许是原本这古城的衙门之类的地方，被整理得十分整洁，一个人站在大堂朝坐在高位上的两个人说道。 而地上，意识不清地躺着一个男子，死气沉沉地坐着一个少年。 “丑、丑老大？噗哈哈哈……哪有人这么给自己起名字的！”躺着的男子打了个酒嗝，笑呵呵地说。 按你这样说，你个姓霉的也没什么资格鄙视人家吧！ 高位之上，侧旁位置上一个有些书生味的男子吃吃偷笑，正中那胡须邋遢的大汉则生气地拍了拍椅子：“妈了个蛋！把他们拖出去砍了！” 少年轻轻抬起一些头颅，空洞的双眼看向高座上的大汉。 那大汉对上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竟然忽生一股没有缘由的寒气。 “这少年，有点邪乎。”旁边书生味男子凑头过去，小声道。 “那眼睛死水一潭，好像看破了生死一般……确实邪乎，除之以绝后患！”大汉应道。 两人说完，纷纷伸手握住腰间的刀剑，以防一会将有一场恶战。 大堂中本来虎视眈眈的几个小弟，听了老大的命令，一起走过去，打算把两人待下去。 忽然，所有人感觉到一阵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寒意，好似身体本能产生了抗拒大脑的意识，全都犹如被巨蟒双眼盯着的青蛙一般，一动不能动。 只见那少年缓缓站起，站起之前，双手撑了一下地面。 轰的一声，大家感觉到好像地震了一般晃动了一下，有些人甚至坐立不稳的直接栽倒在地。而躺着的男子，则翻了个身，嘴里呢喃什么“老树盘根厉害吧”“这床要塌了”，没点清醒，也没点正经。 “我出去散散心。”少年丢下这么一句话，一眨眼就跑没了影。 少年自从那日心死之后，心情一直很压抑，暴躁无比，好似内心有一股怒火无处发泄。这里这些人露出杀气之后，他的戾气便失控了，但追究起来是他和师傅误闯此地，还偷吃了他们不少好东西，道义上来说这些人也算是无辜，少年不想在此大开杀戒，趁还没爆发戾气之前，跑了出去。 少年消失之后，整个屋子内那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消失了，众人都松了口气，好似溺水的人终于上岸了，大口喘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高座之上两人手早从腰间离开，狠狠地抹掉脸上的冷汗，这一下他们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衣服快可以扭出水来。 两人默契地对看了一眼，连忙带着手下跑出房子，回头一看，整个房子的建筑体竟然下沉了十公分！而且十分均匀，没有任何一处高一处低！ 刚才少年双掌摁地那一下，竟然把房子的地底摁沉了！更可怕的是，房子内的地面竟然没有任何一点受损！这是多么深厚又精准的掌力！ 紧接着，魔鬼城远处的房子，一片接一片地倒塌，过了一会，有几个帮派成员跑过来：“不好啦！那边有个怪物，把咱们的房子都给砸了！” 嘶……两位帮主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一脸无可奈何。他们虽说也有些不错的武艺，但是和怪物相比，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诶……人都哪去了？我徒弟呢？倒杯热水来给师傅解解酒啊，孽畜！” 房子内传出那个醉汉的嘟哝声，导致屋外众人目目相觑，反应过来后全都涌进去找热水，好来东找一杯西找一壶，全拿来快可以个他洗个热水澡了。 几个时辰之后，少年气喘吁吁，感觉一直以来的抑郁好似舒展了一些，这才回到那屋子。 一进门就看到他师傅坐在高位上，左边一人倒酒，右边一人扇扇子。 那酒醉初醒的师傅，拍了拍桌子，口齿不清道：“都服了没有？还有谁不服，老子打到他服……看老子的移花接木掌，老子拍死你们……” “服了服了！我们全都服了！”所有人说着这话，眼睛却都撇向走入大门的少年，抖抖索索。 少年则是有些遗憾，都给机会你们了，咋没砍了那知道喝酒泡脚找姑娘的祸害呢，唉…… 后来大家相处下来，师傅和少年搞明白了这堆人是官方指派的走私私盐的鲸沙帮，又因为这鲸沙帮“热情好客”，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这一待又是数日。 直到全部好东西能吃的都吃完了，顺手又打包一些土特产，他的师父才依依不舍打算离开。 仇帮主和周副帮主当真热情，专门安排了一支商队，送他们回去中原。而且好像怕他们反悔不走了，连行礼都帮他们收拾妥当。 少年和往常一样，坐在魔鬼城最高的一座建筑物上。这建筑物像是一座佛塔，已经微微倾斜，但少年坐在塔尖边缘那巴掌大的地方，如坐平地。 轻风夹杂着细沙，拍打在少年的脸上。他紧闭双眼，细细感受体内真气的循环，体验新武功的脉络走向。 明明过去许久，但是一闭上眼，他脑子里便是她的一颦一笑，还有最后那让人绝望的冷漠。每每脑海中回想到这里，他便心神一震，停下运功，驱散自己的郁气。 “要出发了，傻徒弟！” 远处传来他师傅的喊叫，他运功聚气，把声音聚集成一条线：“来了。” 正准备散去功法，一阵浓郁的忧郁之情突然特别弥漫，他忍不住拎起放在怀中的酒袋，打开给自己灌了一口，浓郁的酒香顿时四溢而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明明灌下去的是酒，他嘴角溢出流下的却是鲜红的颜色……他终于发现不妥，心脏的跳动异于往常，好似特别强劲有力，每一次跳动都泵出太过强大的血量，他从心脏的血管开始，产生破裂，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嘴角渗出。 “原来是真的心痛啊。这些天痛惯了，突然痛起来都不自知。”少年苦笑一声，手中酒袋滑落，还想传声给师傅，却已失力从高塔跌落，“师傅……我……又走火入魔了……” 当他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后的装满货物的车厢中。车厢上头穿了一个洞，随着有节奏的律动，能看到天上乱颤的繁星，犹如一闪一闪眨眼睛。 “又没死过去。” 少年似乎习惯了走火入魔，浑身经脉俱裂的惨相，面无表情地爬了起来。 身上的痛，抵不过心中的痛万分之一，故而，何痛之有？ 但是这一爬，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小了，变成孩童模样，身上的衣裳不断滑落。之前走火入魔的伤，似乎因为他身体的缩小，重新复原。当然，应该还有易筋经的功劳，没有易筋经强悍的固本功效，他可能早就血管全部破裂死掉了。 “那边喊杀冲天，我们绕路吧！”“怎么绕？这货本就是送往楼兰啊！”“那过几天再去楼兰，等人家打完再说！”“好，我们改道，先去温宿国……”车厢外头传来激烈的交谈声。 随后，商队改道，一道人影却从车厢上的洞飘了出去，身上挂着过长的衣服，在空中肆意摆动，好似幽魂一般。 远处那边，古城边上，那到人影落到了城墙之上，默默看了许久。 一动不动，好像一座本来就建造在这里的雕像。终于，他动了，一晃眼就没了影子。 而不远处，那个高举屠刀的将士人头落地。 那少年面前是一个穿着黄色量身定做小铠甲的金发小女孩，小小身躯穿着盔甲显得囊肿得可笑，一张白皙的脸上溅满别人的鲜血。地上一地尸体皆是金黄色头发，少年瞬间就明白这里发生的情况。 和小女孩那双和他一样心灰意冷的眼神对上，两人皆是浑身一颤，好似眼珠子里看见的人，是自己现实中的倒影。 “我叫眉千笑。（汉语）”少年脸上挂着那断头溅出的两行血，从脸上滑落，样子阴森，朝小女孩伸出了自己更加细小的小手。 他此时杀意绵绵，心中一直存在的郁火，终于找到宣泄的地方。 小女孩那双空灵的眼珠子终于重新聚焦，视线落在面前的小男孩身上，把手搭上去：“你若是魔鬼，我愿与魔鬼同行……（楼兰语）” 虽然语言不通，但此刻，两人的心灵紧紧交汇在一起，为将来的西域谱写出崭新而又辉煌的一章。 第一百四十章 说故事不说重点 后来眉千笑才知道，他师傅后来给他修炼的是逍遥派的逍遥心法。 逍遥派是一个非常低调又潇洒的隐居门派，在鸿蒙崖、云天宫等所有隐居门派中名气最大，实力也最强，武功更是当世一绝。怎么判断他们武功一绝？当然是根据师傅的身体情况啊！每次从鸿蒙崖回来，他老人家都是嘿嘿嘿地说今天冰火两重天真爽。每次从云天宫回来，他老人家都是呵呵呵地说宫主真是凯子他爹，出手真阔绰。每次从逍遥派回来，他老人家都是呸呸呸地说老子差点回不来了，连逍遥子那王八蛋都见不到一面，三个大弟子就让他差点回不来。 根据这样的情况，眉千笑估摸了一下，逍遥派的掌门逍遥子深藏不露，三个大弟子随便一个都能打发他师傅，这逍遥派的核实力应该比他们日月神教只高不低。 逍遥派的本部位于天山缥缈峰，门派宗旨如名字那般，逍遥地过日子，不问世事，只顾清修。 这个门派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机械杂工，贸迁种植，斗酒唱曲，行令猜谜，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农田水利、经济兵略，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但是精修那么多技艺却都不喜欢下山发扬自己的技艺，也是够奇葩的。 然而，熟悉逍遥派的人还知道一个秘密，就是他们门派武学的主要心法《逍遥心法》虽然为逍遥子所创，缥缈无常威力无穷，但是这心法非常容易走火入魔。稍微分一分神或者天气不好或者今天来那个，都有可能成为走火入魔的契机。 这逍遥心法的走火入魔，却也有分两种情况，一种就是经脉尽断变成残疾人；一种就是经脉为了抵抗乱串的真气自我应变，缩小变得更凝实以防被真气冲断，身体也随之变小，也就是返老还童。但是返老还童这类走火入魔，依然可以继续修习逍遥心法，只是身体改变了。 所以如果上了天山缥缈峰，你会看到一些坐着轮椅的人，但千万不要小看他们，他们放弃武艺专研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类的知识，分分钟摆出个机械阵把你摁在地上摩擦。 所以如果上了天山缥缈峰，你会看到一些可爱的小正太和小萝莉满山跑，但千万不要化身痴汉和痴女，他们可能实际年龄比你祖父祖母还大，武功高强得轻轻一拳送你归西。其中代表性人物就是逍遥子的其中一个大徒弟天山童姥，外形容貌不过八岁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实则连任你们行都没把握能调戏成功。 眉千笑因为体内真气过于蓬勃，故而走火入魔的时候，两种走火入魔的情况都触发了。好在原本有易筋经的底子，那股培元真气急忙帮他修复经脉没让经脉完全爆裂，这才撑到身体变小经脉变凝实，度过变成废人的危机。 不过变成小正太也是很糟糕就是了。 “说完了。那时见到你，其实不是我本来的外形，那时我已经十六岁了。” 眉千笑坐在椅子上把这段回忆重新说完，自己也是唏嘘不已，说起来也是一段猎奇的经历。 “魔童大人，你讲故事真的是很差劲，完全没有讲到重点。” 眉千笑没想到自己一番真心感慨之后，换来蔚迟萼表示十分失望的一句话。 哥可是日月神教说故事大赛的冠军，你竟然吐槽哥完全没有说到重点？虽然当年大师兄说了句“幼稚”退了赛，小师妹又是哥的忠实粉丝，但毕竟也算是实至名归的冠军啊！起码赢了他那只会说黄段子的师傅啊！ 另一边，浴室透出的云雾忽然浓郁了许多，一个热气腾腾的身影走了出来。蔚迟梨依然穿着贴身的一套紧身衣，似乎是穿习惯了，这玩意弹性好适合伸展，上战场或是平时练武都很方便，拿来当睡衣好像也挺不错。她那白皙的脸蛋带着些许被水汽蒸腾的桃红，一边用白布擦拭着柔顺的长发，一边因为双手的使劲导致胸前两颗形状完美的水蜜桃不断颤动，瞬间让眉千笑鼻血横流。 当年的小女孩，长了八年后就变惹火尤物了，真是世事无常啊。难怪很多人都说找媳妇要找娃娃亲，原来都怀抱着万一中大奖的想法啊。 “你是不是说错重点了？从头到尾你都还没说和那女人的事情，谁要听你练功走火入魔的事？”蔚迟梨走出来，坐在眉千笑对面的床沿，也是一脸不满。 喂！你们提出的问题不是为什么实际年龄产生变化吗！为何最后重点是女人的事了！是哥跟不上话题，还是你们脑洞太大！ 不，其实是这两姐妹一早已经确定他是魔童，她们要的不是为何年龄出现差异，而是想八卦一下眉千笑的初恋情史。就因为她们总是这样，所以他才觉得回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两位其实很难打发。 “总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眉千笑摆了摆手笑道。 如今的魔童，和当初那个一脸迷惘眼神死寂的魔童似乎变了一个人。但是蔚迟梨知道，他并没有变，无论他神情如何地笑，眼中那抹落寞，依然暗藏在眼底。 那个改变了的人，反倒是蔚迟梨。蔚迟梨以为在看着自己家族所有人被杀光的那一天，就已经心死，这个世界变得如何都无所谓。但是正是这个人的出现，救了她，帮她报仇，教她武功，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种一见如故的亲近感和帮助了自己的感激之情，让她眼中重新绽放光芒，有了活在这个世上的动力。 她的神情一如那天之后的冷漠，但是眼中，却有了新的依赖。 是他把她从那片心死之地之中拉了回来，她也好想把他从那片心死之地拯救出来，可惜，她一直都做不到。 她想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何要伤魔童至这种地步，她甚至为此感到愤怒，若不是那女人，魔童何须活得如此痛苦？ “是你带来的那个女人吗？”蔚迟梨冷冷道。 “不是，那是我的新老板，暂时替她干活。”眉千笑感到一阵杀气，连忙道，“你别乱来啊，我以后五险一金混吃等死就靠她了，别砸了我饭碗！” “也对，你说了姓林，而那女人姓李。可惜，把那钟琪杀早了，否则可以让他们去查一查是哪个女人。”蔚迟梨冷哼道，“小萼，发指令去。” “是的，那我出去啦！”蔚迟萼调皮地朝蔚迟梨眨了一下眼睛，快步退出房外，好好关上了门。 “发、发指令？什么指令？” 眉千笑必须仔细了解一下，因为蔚迟梨做事非常果断，也非常冷酷，特别是涉及到他的时候。所以眉千笑在帷帐中和蔚迟萼了解西域近况的时候，说到他的活人墓被忽都吉霸偷偷派人砸了，而忽都吉霸居然没有死，楼兰女王也没有大动作，他顿时就觉得很奇怪，唯一的结论就是在那之前真正的楼兰女王已经不在尼雅城了，不清楚发生了这种事情。否则，肯定换一个更加刚直的法子找忽都吉霸的麻烦。 “如果那个女子是那姓林的，今晚会有几个大汉一起冲进去，把她糟蹋致死。”蔚迟梨杀意迷漫，眼中净是怒意。 “梨儿，就算那是她，你也不能这么做！”眉千笑吓了一跳，他就知道一牵扯到他蔚迟梨就异常冷酷，他不得不板起脸，“杀了她，你觉得我会高兴？我只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恨一辈子那么长？”蔚迟梨惊愕了一下，连忙问。 这个时间长得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嗯哼。”眉千笑傲娇地回道。 “知道了，我再不敢了。”蔚迟梨那冷酷的小脸瞬间颓靡，双眼通红，娇颜欲滴，惹人怜惜，“魔童你别再装死离去，我很怕……你死的那天，我以为我也活不下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还你尊严 黑暗渐渐来临，宫殿外的北广场，热闹非凡。不止北广场，整个尼雅城都陷入狂欢之中，就算刚不久前发生了兵变，也无法阻止他们的热情。特别是收到消息，这次兵变由土阎王和魔童亲自出马，这两位可是他们心目中的神啊，果不其然，他们瞬间就解决尼雅城之危。现在他们都在宫殿内坐镇，尼雅城何惧之有？更应当把酒言欢，共贺庆典。 忽然，在皇城城墙之上，发出一阵阵火药爆发的轰鸣声。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火焰喷发，将许多火光送上了天空，爆发出无数灿烂的红光，好似一朵朵巨大的牡丹花在天空绽放，映照得天空红光辉映，鲜艳璀璨。 “烟花，是烟花表演！”“哈哈，今年也从中原购入了许多烟火呢，好漂亮啊！” 整个尼雅城的子民，都暂时放下手上的食物、正在蹦跳的舞蹈、大声交谈的欢声笑语，静静地观赏天空中稍纵即逝的短暂艳丽。 然而，他们却没有发现，远处的城外，也放出了一发漂亮的红色烟花。紧接着，一枚接一枚，不断往远处散播，在遥远的天空中绽放一个又一个孤独的艳丽，孤芳自赏。 远在东北面大草原上的克拉玛依部落，终于也能看到西面天空远远的一枚红色烟花在空中绽放。 “红色……呼，还以为要被魔童大人追杀了呢。” 汨乾瑕看着那烟花轻轻一笑，挥了挥手，身后几个大汉立马遁去。然后走到一个帐篷外露天的火堆旁，那里摆着两碗黑色的药汤，都散发着浓郁的药草甘香。 她把其中一碗泼掉，这才捧着另外一碗，走入身旁的帐篷。 “又麻烦你了，汨乾瑕。” 李梦瑶接过那温度刚好的药汤，与其清纯可爱的相貌非常不符合，豪迈地一口闷，喝得连一滴都不剩交还到汨乾瑕手中。 “小事情，不用道谢。我们游牧民族热情好客，既然你是客人，那就是我们的上宾。”汨乾瑕笑道。 “今天外面好热闹啊，我好像还听见烟花爆竹的声响。” “是啊，今天是圣纪日，大家都会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好好哀悼过去的不幸，欢乐迎接美好的未来。刚才远处的城放了一记烟花，可漂亮呢。” 烟花这玩意产自中原，李梦瑶作为拱卫司指挥使，每次皇宫内放烟花庆祝的时候都站在皇上附近，以最好的位置观赏，其实有些看腻了。对烟花不感兴趣，但李梦瑶对西域的人情风貌挺感兴趣，加上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十多天，感觉十分郁闷，于是从床上爬起来，熟练地使用眉千笑做给他的那根拐杖，和汨乾瑕一起走到帐篷外。 看到远处空地所有克拉玛依部落的人都在那欢乐地吃喝玩闹，会心一笑。这种放肆地自由，无拘无束的闹腾，也就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感受得到，回了中原，她肩上便会下意识感受到一阵看不见摸不着的重担压身。 人在公门，身不由己；匡扶社稷，死而后已。 不过偶尔感受一下这种自由，也挺不错。 “你们这圣纪日真是奇怪，半天哀悼，半天欢庆，真是难以想象。不过意义倒是很深，哀悼过去的不幸，期待将来的美好。” “呵呵，要不是你腿受伤，应该好好参与我们的庆典。到时恐怕我们部落里邀你跳舞的男儿们为了争宠，要打个半死咯！” “额……都差点忘了你们部落的风俗，这种庆典我还是远远看一下就好了。”李梦瑶尴尬笑道，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虽然性格是彪悍了一点，但每天在这里听着这种类似于抢交配权的野蛮故事，还是感到很不适应的，“你们西域有很多传说，我听说有魔童和土阎王，我想听听这些传说，特别是魔童的。” “哦？你不知道魔童大人的故事吗？” “只听过传说，不过，根据西域人民的表现，这人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吧？我想听听更真实的故事，而非传说。” “没错。不过我们部落特别崇敬魔童大人，所以背后我们都不讨论他的故事，觉得那是不敬。但是呢，你可以去问你的丈夫，他可是个西域通，魔童的故事他可能比我们还清楚。”汨乾瑕挠了挠脸，意味深长说道。 “哦……但那货去得也太久了，该不会出什么事故了吧？”李梦瑶长叹一口气，语气中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你丈夫此时正在尼雅城里享受盛典呢。” …… 眉千笑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惴惴不安。他就受不了两个妹子这副模样。 一个是柳悄悄，小天使就该每天开开心心的。 一个是蔚迟梨，族人几乎死绝的打击之下，她鲜少脸上有笑容，总是不苟言笑严肃冷峻。这样的她，其实是给自己套上一个坚强的外壳，连这外壳都融化露出悲伤或可怜的神情，那可多让人心痛啊。 “你知道为何我要假死离去吗？”眉千笑走到蔚迟梨面前，悄声细语道。 “为何？”蔚迟梨收起了眼泪，梨花带雨地看向眉千笑，那好像被抛弃的小猫的可怜相看得眉千笑心都化了。 越是看起来坚强的女孩，可怜起来就越可怜。 “第一，我感觉到我的乾坤大挪移即将突破新的一层，到时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将会消失，我从一个小男孩突然变成一个男人，怕会吓着你。第二，守护重要的人无可厚非，但是无视道德、罪恶、尊严而把所有都付出，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得到对方的尊重？那只会迷失自我，活成一个附属品。我不想你变成一个附属品，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是最合适的西域的王。” 蔚迟梨是聪明人，自然听明白了眉千笑的意思。 她之前恐惧眉千笑的离去，后来钟琪找上门来提供了眉千笑的音讯后，又愤恨眉千笑用假死的方式让她心神俱碎……但是在见到眉千笑出现在高台上的那一霎，她其实就不恨了，那种久别重逢的欢喜让她这种封闭惯的人不知如何表达。她就是这样，没有任何自我地追随着魔童。 但原来，眉千笑假死离去的原因，是担心她如此把一个人奉若神明，从而失去了自我。她确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魔童当成自己活在世上的唯一信念，她的天她的地都是他一人。当一个人连自己都无视自己的尊严，还要别人如何尊重自己？ 他的假死，只是为了纠正自己的病态，交还自己摒弃的尊严。理解了眉千笑的苦心，她眼泪更崩溃了，几乎练成线地滴落。 眉千笑伸手细致地擦掉蔚迟梨的泪花，生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哭成这样，哪个男人不心疼。再说，蔚迟梨是他在心情最低落的时候陪着他的红颜知己，虽然那时她才是个八岁的小姑娘，但是过早遭遇灭族之灾让她心性早熟得很，总是默默陪着他帮他驱散阴郁。 说对这小女孩一点情谊都没有那是骗人的，那种共同度过低潮的革命友谊，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却。否则也不会在最后忍不住跑来尼雅城，担心她熬不过这一关。 突然蔚迟梨一把抓住眉千笑，甩到床上，自己一下子趴了上去。柔嫩的身躯紧贴着眉千笑，能让其感受到玲珑的曲线在身体上灼烧。 “这又是搞哪一出？”眉千笑一动不敢动，身体僵硬得很，而且有些地方特别僵硬。 “以前你不都这样被我抱着睡吗？那时你比我还矮几分，没有那么大的块头。” “那时大家都是孩童，现在不一样啊！再说，你不用去外头和万民齐贺么，女王大人？” “蔚迟萼替我去了。女王之座于我，不如你怀里万分之一有吸引力。”蔚迟梨不高兴地嗔了一句，然后把脸蛋凑到眉千笑近前，细细打量，忍不住伸手抹了一下眉千笑的脸，从八年后终于见面那一刻，她就已经好想好想这么一点一滴检查眉千笑的相貌，记入心中，“我以前经常在想魔童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现在看来，倒是和想象得不差……但这双眼睛过于狐俊，容易犯桃花。” 蔚迟梨娇柔的手指一直在眉千笑脸上比划，温柔地划遍所有地方，这才吸了一下鼻子，淡淡一笑，顿时让百花失色，美胜天骄。 “别这样，哥等会按耐不住你别后悔啊！”眉千笑猛吞了一口口水，看着那任君采摘的脸蛋直发愣。 “不会的，我能看到你眼中那抹寒冬。在忘却她之前，你的心思一根弦，谁都蹦不断。我猜，你所谓的退休，隐遁在锦衣卫里头，也还是为了她吧？” 眉千笑闻言收起了言笑，脸上尽是落寞。所有人之中，或许也就蔚迟梨最能抓住他的心思，比柳悄悄更胜一筹。 “说一说，那些告诉你我资讯的家伙，都是些什么人。”眉千笑抓住蔚迟梨的双手，不让她再乱动。 有一点蔚迟梨怕是误会了，他眉千笑可不是小绵羊，忍耐着是因为与对方有情，不能随便以欲望对待，伤了情分。 对于这次事件，眉千笑更在意的是这一点，蔚迟梨不可能知道有关他中原的一切，那些告诉她并藏在暗地里的人才真正可怕。 他总觉得，事情远远还没完，而且与他有关。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在楼兰能得到的情报 “当时你骗我说你身患恶疾大限将至，要在皇陵处闭关修行，看是否能突破大劫。于是按你的说法，打造了没有任何出入口的活人墓，独留你一人在里头。谁知……没过多久里头就只剩你的衣物，一如你对我的暗示，熬不过去就会羽化升天。” 为眉千笑做好这一切后，蔚迟梨担心眉千笑出什么意外，在活人墓偷偷留了一个暗格，可以窥视内里。但是眉千笑说了不许打扰他，于是她一直都忍着没有用。直到过了一个多月，蔚迟梨忍不住担心偷偷去看了，却看不到人，但是活人墓一点损伤都没有，没有人进出的痕迹。 那是当然，眉千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进去，活人墓封死的时候他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跑路了，只留下一套衣服在里头。 他这么做也是有原因。一来，不想直接和蔚迟梨生离死别，让这小女孩深受打击。等他和蔚迟梨分隔许久，她再发现活人墓里头的人死了，对她的伤害会小一些。二来，留下个魔童一直在活人墓中闭关修炼的说法，好让蔚迟梨能继续借魔童之名压住刚全部收服的西域众国，直到她自己的势力稳固。 虽然他一直有教蔚迟梨武功，但是蔚迟梨那时也才八岁多，水平有限得很，没有魔童的威名当后台很危险。 但是年纪小小的她苦学楼兰国皇室先祖留下来的兵书，倒是学成了一套她性格所适的极端型兵法。那就是喜欢险中求胜，不要命地用诡用奇。另外，因为愤恨的原因，与她为敌的国家她都十分冷酷地进行杀戮，正好攻心为上，用冷血来威吓敌人的心里。后来大多数国家看到她基本都怕了，这才开始打响那总是穿着全身覆盖式黄色盔甲出现在战场上的土阎王的名号。 蔚迟梨每当回想到看到活人墓里头人凭空不见了，就忍不住眼圈泛红：“要不是我认定你肯定没有死，我可能已经下去陪你了……” “你死了，你们楼兰皇族一脉就断绝了，笨蛋。”眉千笑没好气地说道。 那句笨蛋，却说得蔚迟梨心里暖，那是眉千笑心疼她才会如此说。 “后来第二年，钟琪找到了我。本来一个随口白撞的中原女子，我压根就懒得理。但是她传了口信，说‘魔童安好，你可知否？’。那时已是小萼在王座上做主执政，她连忙告诉我，这才心急如焚地召见了钟琪。” 很早期蔚迟梨就让蔚迟萼充当楼兰女王了，蔚迟萼一开始还有些颤颤巍巍如履薄冰，非常不习惯，还经常出问题。但是她学习能力快，对政权竟然颇有天分，很快就慢慢适应了。放心下来的蔚迟梨有了更多的时间，便可以把心思放在寻觅魔童踪迹之上，还有练功。她疯了一般地练功，因为练着魔童教于她的功法，会有种魔童仍待在她的身边的感觉。 “钟琪……”眉千笑默默念叨，显然是没记起武林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说她来自中原的一股隐秘的势力，具体不愿多说，不过她有许多关于你的情报。但是魔童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出现在千里以外的中原，而且还是什么魔教的弟子？原本我觉得不信，只当是个来招摇撞骗的骗子。不过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关于你的线索，于是我留下钟琪。她不定期能收到关于你的情报，告诉我听，后来一对比，她说的那人确实和魔童十分相似……” “怎么相似法？”眉千笑疑惑道。 他回去的路上就突破了乾坤大挪移第五层，所有走火入魔的后遗症都被乾坤大挪移诡异的功法化去，身体也自然恢复如初。 而且因为练了逍遥心法，气质变出尘了，皮肤都漂亮了许多，又滑又白，肌肉紧实。后来专门在回去路上的沙漠爆晒了几天，晒黑一些皮肤他才敢回白木崖，免得被他们嘲笑怎么走丢了一段时间变成小白脸了。 身体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按道理来说很难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眉千笑很好奇蔚迟梨根据什么来进行对比确认他就是魔童。 “很多，比如吃饭吧唧嘴、睡着后雷打不动水泼不醒、喜欢找漂亮的姐姐聊天、浑身散发着穷鬼的气息……” 喂！难道找相似的地方就不能找些优点吗！哥还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或者换个婉转一点的形容词来形容那些相似点，比如洒脱、睡相好、有爱美之心、视钱财如粪土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我觉得，就凭这些也不能证明那是我……”眉千笑心虚地批评道。 “最重要的是，她说那人名字叫‘眉千笑’。而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朝我说了的那句我听不懂的话，就有‘眉千笑’这个音。”蔚迟梨淡淡一笑，竟然为此觉得有些自豪。 她也是在那时相信钟琪的话，并且开始学习汉语。她还记得初见时眉千笑那句话的音节，学了汉语后没几天就知道了，那天眉千笑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叫眉千笑”。其实和魔童一起之后她就想知道魔童那天说了什么，奈何语言不通，到后来魔童掌握楼兰基本用语了，又为了打仗的事情忙得要死，无暇分心。最终是从钟琪这边搞明白了这句话，也是唏嘘不已。 这……老实说，眉千笑感到无奈之余，也有很多感动。比如他自己就记不住那天蔚迟梨朝他说了些什么，在那时的他听起来陌生的楼兰语发音很奇怪，甚至觉得听到了脏话。也可以理解为人赃听什么都觉得脏。 眉千笑理解蔚迟梨这种把自己所有说过的话和交代的事情万分上心，毕竟她遭逢大难，他凭空出现救了她还帮她报仇，产生盲目的依赖感和崇拜感也是正常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狠心假死离去，否则害了这小女孩变成心中只有他的行尸走肉。 “这个势力挺有来头，竟然能把我的踪迹都调查清楚……明明我大部分时间都宅在白木崖上啊。” “关于你的情报，是四年之后才开始丰富多彩起来。” “四年之后……看来确实盯住了我们。”眉千笑呢喃道。 四年之后，他二十岁，正是师傅宣布他武功勉强达到及格线可以下山的时候。出了白木崖来到江湖，自然遇到的事情丰富多彩起来，蔚迟梨得到关于他的情报也多了起来。 不过他下山游历的时间也不长。虽然下山那次他去了五岳，去了峨眉少林和武当，产生许许多多不怎么愉快的经历，但是他还是觉得挺无聊的。因为他在日月神教所谓的达到及格线的武功水平，出了江湖后，太老的怕碰瓷、辈分高的怕讨债、女流之辈不想惹……除去这些之后，竟然一个对手都找不到。 无敌最寂寞，那时他感受到了寂寞，后来没几年就又回白木崖，不想招惹江湖里的纷纷扰扰。 再后来就是朝廷牵头，各大名门正派联合起来围攻白木崖，在这里摇旗呐喊了几天人都找不到就说凯旋了……随后师傅想借机装死，传锅啊呸传教主之位给他，而他瞬间跑路，决定退休。再后来，入了拱卫司没多久就跑这里来了。 “他们是谁？”眉千笑难得对这些人感到有那么一点兴趣。 “不知道，但钟琪和我说，她的老大叫‘薄祜’。” 眉千笑原本有些慵懒的眼睛，忽然一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机老人 薄祜一名，眉千笑听过。 但是要说到这个“薄祜”的由来，得从中原的一个老神棍说起。 那个老神棍，可能年纪太大了，大得连江湖中都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但是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太多，大家都称呼他为“天机老人”。 原因无他，皆因他总是泄露天机，知道凡人所不知，让人奉若神明。 由于这货名气太大，影响到武当看相和少林求签的生意，故而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他们一提到天机老人总是装深沉地说，那家伙泄露天机太多，肯定阳寿不长，老天会收了他。结果人家活得和个千年王八似得，都没有人记得他到底多少岁了。 这天机老人眉千笑见过一次。 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没有人能捉摸到他的行踪，想要见他一面非常难，通常是缘分到了才有机会见到一次。 那次也是如此，天机老人莫名其妙上了白木崖。大师兄正巧出去打猎，看到这老头在雪山上直抖索，差点把他当狍子给砍了。后来把他带回洞里，任你们行眉千笑柳悄悄都吓了一跳，一直劝大师兄，这老头又瘦又扁的不好吃，你放过他吧！ 总之大师兄一通暴躁如雷的暴力解释，大家一人头上多了一个包后，才明白大师兄不是凶残得想尝尝人肉，而是捡回来个老头。当时年纪很小的柳悄悄还一脸天真地问眉千笑，为何大师兄老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气得大师兄差点当天晚餐做成蘑菇炖悄悄。 那老头头发斑白，但非常浓密，散乱地披散在肩后。样子也算是鹤发童颜吧，不过眼神总是时不时变得空洞，颇像山脚下刘家村王寡妇家的失智儿童。 亏得他师傅见多识广，一通搜身一般的辨认法，总算认出这个人一定是天机老人了。毕竟全身上下都搜不出一个子的人，除去他们日月神教四人，也就只有天机老人了！ 师傅，你这辨认的法子不知咋地，让徒儿心中升起一阵凄凉之意。 后来恰逢大雪封山，师傅留天机老人在白木崖上住了一个星期，免得他死在雪山上，晦气。后来这老头和他师傅投契得很，在那一个星期中，眉千笑从他们聊天中听到的骚话比这辈子听过得还多！各种江湖八卦更是数不胜数！所以眉千笑年纪轻轻就懂得了许多江湖中许多帮派的秘密和故事，其中相当部分就是从天机老人这里听来的。 至于性格，能和他师傅投缘的家伙，能好去哪？简直就是物以类聚一丘之貉啊！ 一顿见不着肉就开始哮喘羊癫疯各种来，见着肉立刻就安分，差点把当时打猎第一主力大师兄逼疯。后来貌似就是因为那段时间冒着夸张的大雪一直打猎，大师兄得了打猎恐惧症，才迫不及待揍了师傅一段强迫师傅放他下山游历去的。 后来大雪停了之后，他师傅亲自送他送下山。人走了眉千笑才对这个人做出一个精辟的总结。 这人就是个猥琐失智的糟老头。 关于他的神奇的传说，许多都得到了解释。 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想见一面要靠缘分……他喵的是老头年纪大记不清回家的路，总是在世界各地迷路，所以经常找不到他人！这货后来发现四处骗吃骗喝也不错，就一直走这种“迷路老头”的风格！ 什么经常双眼迷离，如灵魂出窍环游苍穹，能知过去、通现在、晓未来……那叫老人痴呆！你他喵见过灵魂环游苍穹的时候会双眼无神嘴角流沫的吗！ 还有，泄露天机这个真是……这货因为常年在外迷路，还真是见多识广，各门各派黑白两道所有地方都去过，也掌握了不少外人不知道的秘密。拿出来一说，就变成泄露天机了。举个例子，自从这老头下了山后，外界就流传天机老人又泄露天机，说日月神教的教主有三大护法，其中大护法凶残成性冷血无情双手沾满鲜血…… 尼玛当然冷血无情啊，那一个星期大师兄每天按一天三餐的次数打猎，手上的血腥味洗都洗不掉啊！说到头还不是因为你一顿没肉就一副要挂的样子！！ 反正，他泄露的天机基本都是些危言耸听的八卦，眉千笑早早认定他就是个老成精的江湖骗子，比他师傅还要坑爹一星半点。 不过，有一点眉千笑不否认，他说的一切，都会成为事实。虽然有些是危言耸听，但是他大师兄那段时间确实双手沾满鲜血嘛。 说了那么多，带出天机老人这神经叨叨的家伙，为的就是说他很多年前泄露的一个天机。 那是一次武林中例行举办的聚会，各大门派都有派人到场。那时不知道哪个刺头挑了个头说：我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在座所有人都是垃圾，我师父谁谁谁才是当代一绝！ 这种手上没本事嘴炮却一流的键盘侠，在哪个时代都有，不过在武林例会上放这嘴炮就惹大事了。 不少人被撩出火气，骂他算个什么东西，他师傅谁谁谁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来二去牵扯了许多高人的名号，很快就吵起来了，连当时的武林盟主林飞冲都压不住场面。 恰巧那次，林飞冲捡到了天机老人咳咳，林飞冲邀请到了天机老人，大家便让天机老人说一句公道话。 “当今世上，最强的人是……” 一片肃静，大家都等着天机老人那嘟哝一样含糊的声音，把后头说完…… “是……是那个……是皇上。” 额……大家也不敢说不是。江湖虽大，各派虽强，但再强也强不过皇上啊！人家发起火来随便派十万兵马就可以把你门派的山头夷为平地。这位大家都惹不起，没人敢有意见。 “除了皇上呢？”有人问道。 “要评强与不强，眼光只放在武功之上的，都是愚昧的俗人。” 天机老人也放了一次地图炮，基本上在场的人都是愚昧的俗人了，大家想评比的本来就是指武功嘛。但是细想一下，天机老人第一个举出的皇上，武功就不强了，但是谁都惹不起，谁也不敢说他不强，天机老人这么说也有道理。 “真正的翔龙烈凤，压根不屑站出来为自己正名，为自己炫耀。你们定当不知，中原潜龙无数，老夫知道藏有五仙，神通广大，拥有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能耐。不过祸从口出，天机泄露太多容易招惹杀神，老夫就不多言了。你们皆常人，不过井底之蛙，有何好争？在这里闹笑话，争庸人第一吗？” 天机老人又是一轮地图炮，不过依然没有人敢做声。毕竟天机老人所泄露的天机，从来没有出错过。 最后天机老人留下一段诗，慢悠悠地走了。 “自惜身薄祜，醉情断梦魂。 逆命候冥尘，夺命择离泉。 若望傲红尘，唯有云里雾里觅苍烟。” 这段诗和潜龙五仙的传说，就这么在各大高手之中流传起来，不过后来一直找不到这五位人物，近些年又渐渐被人遗忘。而蔚迟梨提到的这个薄祜，便应了其中一仙。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利益交换 眉千笑倒是有和师傅八卦过这个故事。 其实天机老人的意思，大约是中原藏着五位不出世之奇人，分别名为薄祜、梦魂、冥尘、离泉、苍烟。 诗句里头其实已经交代了他们各自擅长的能力。 薄祜惜命，意思不是说他怕死，而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当做面临自己生死般谨慎，从来不出差错。越谨慎的人越难出现危险，所以用惜命一说誉赞。 梦魂断情，意思是梦魂擅长处理所有与感情相关的事情。别小看这种能力，谁属无情，反过来说，也可以利用感情控制人心。 冥尘逆命，意思是这人有逆天改命之能。打个比方，就是能让一个乞丐变成富翁，也能让一个富翁变成乞丐。大多数人都觉得，如果如天机老人所说真有这么五位隐藏的绝世高人，那么最想拜见的便是冥尘。能逆天改命，只是听听就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一见。 离泉夺命，意思是离泉这人擅长杀人。大家推测这人是个武功超群的隐士高人。 苍烟则是诗句中最难理解的。傲红尘是什么意思，如果要傲红尘，能逆天改命的冥尘还做不到吗？还是说，诗句里头的傲红尘的境界连冥尘都做不到？不过关于苍烟后半句诗倒是暗喻苍烟是五仙中最神秘的存在。 眉千笑只当天机老人又犯痴呆了，在不知道哪条小村里遇到几个小毛孩犯中二给自己起的名字和设定，然后拿出来唬人。 现在一听这薄祜竟然能查得他的行踪，他还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顿时对那潜龙五仙有些上心。 不过无冤无仇的，为何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该不会师傅欠了他们钱吧！ 刚才和蔚迟萼闲坐的时候，蔚迟萼和他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用假魔童布了一个局，后来眉千笑洗澡的时候听到了火铳的声音，现在联想起来，应该是那什么钟琪对魔童露出杀意，被蔚迟梨拿来试枪了。所以那些人是要杀他眉千笑的。 但如果只是欠钱……也不该借蔚迟梨之手，布了一个好几年的大局，把他骗到西域然后杀掉。这个局也太复杂了吧。而且杀了他岂不是更没有人帮他师傅还钱了？ 所以这次应该是他错怪师傅了，应该和欠钱无关。所以应该是师傅调戏了薄祜的三姑六姑、妈妈妹妹、妻妾小姨之类的吧？啧，师傅的糟糕行径太多，竟然让他难以揣测对方作案动机，可恶。 这薄祜还号称“自惜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就已经是一件最不要命的事情了。 “薄祜派来的人，就这么无私给你提供情报？如果如此，那么你刚才就不只是测试了，应该会直接杀了她。他们肯定做了让你觉得可以接受的交易，否则你不会相信有那么好心的人免费给你情报。”眉千笑笑道。 这蔚迟梨小小年纪就能通晓兵书，自然是心思细腻之人，不可能不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们和我要了一个人，然后给我一个人。” “给你的是钟琪？” “是的。钟琪文武双全谋略过人，还通政治商业懂治水防旱，确实是个人才。通过她传达，还能提前知晓蒙古国那点狼虎之心，所以这才那么顺利一石五鸟。” 一石五鸟，一鸟是那西突厥佯攻的部队，本来只是打算在外面溜达作为牵制西域的兵力，没想到内忧外患的西域胆敢对他们主动发起突袭，伤亡惨重；二鸟是蒙古国的三万铁骑，被乌孙国关门打狗白送了性命；三鸟是蒙古王世子，堂堂未来一国之主，最终要被折磨致死，丢尽蒙古国的脸；四鸟是西域三十六国内浮动的人心，直接把失去敬畏之心的国王挑出来，杀一儆百；五鸟……五鸟是他喵的他眉千笑自己。 在蔚迟梨眼中，恐怕自己这只才是最主要的大鸟吧。 没有钟琪给蔚迟梨关于蒙古、关于西突厥、关于西域、关于中原、关于他眉千笑的一切情报，蔚迟梨都不能得到如此畅快淋漓的大丰收。 给了蔚迟梨一个钟琪，除了给了她一个出色人才，还等于给了她一切珍贵的情报，这个价值可不小。真的是绕一个大圈只为了杀他眉千笑？用五万匈奴人外加一个蒙古王世子和一群不忠心的西域国王给他陪葬，他眉千笑还挺值钱。 “他们要了你什么人？” “大国师，朗月苏青。” 大国师朗月苏青？他在西域的时候并没有这一号人物，所以完全没听过。 “这个朗月苏青有什么能力，值得薄祜用那么珍贵的情报和你换此人？” “她是西夜国朗月族的最后传人，他们这一族号称能神通天地，世代都是很出名的祭祀，许多人信这个，我便把她请来担任国师，让她主持求雨赶旱和祭祖拜神之类的事宜。他们为什么要朗月苏青，具体原因没多说，不过这人对我来说作用不大，她自己也被薄祜他们给出的酬劳打动，于是就放她去了。装神弄鬼的事情，我都不信，他们要这人便拿去。” 眉千笑陷入苦思，到底他们要去这个朗月苏青，是一个迷惑蔚迟梨以为他们要的就是此人，好未来引来他之后对他进行行刺，亦或是他们要的确确实实就是此人？老实说，如果是为了杀他，派来一个连火铳都躲不过的人，会不会有点敷衍？既然一直有追查他的行踪，那么对他的实力也应该有个基本的认识才对。 这个薄祜做事还真是难预测，留下太多前后矛盾的谜团，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 “这个薄祜确实有点本事，定下这个谋略的时候，除了我带兵回救，其实还有一道双保险，你们中原敦煌也有他们的人。薄祜假意和忽都吉霸合作，实际上是帮我对付忽都吉霸，敦煌有支五千人的军队，许诺帮忽都吉霸和靡寇禄围困尼雅，实则最后会在内里作乱，帮我们一把。” 敦煌处能出五千人的军队，眉千笑一想便知猜的没错，应该是那董晟睿了。 他来了西域之后才细细思索，找到董晟睿的破绽，所以连忙让人送指挥使令牌给姜譲他们防身。没想到董晟睿是帮蔚迟梨的人，那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吧。但是他又是薄祜的人，薄祜貌似对他的命有点兴趣，难怪在敦煌的时候阴了他一下。 “但为何由始至终没见到那支五千人兵马？” “那边的家伙不知道为何似乎想对你的朋友动手，召集了兵马，但是结果反被干掉了。” “什么？”眉千笑冒出一身冷汗，那家伙手持重兵，闹起来姜譲他们很危险，而且那里头还有柳悄悄呢。他给他们指挥使令符是打算提醒倚雪先把董晟睿的统兵符给收起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他们如何？都没事吧？” “都没事，你放心吧，被你的朋友们干掉了那头目。”蔚迟梨呵呵一笑道。 虽然那队送令牌的人是眉千笑派的，但是回来禀报的时候汨乾瑕能不先给楼兰女王禀报吗？说起来，他们效忠的是楼兰女王又不是魔童。这眉千笑还警告汨乾瑕不要说他来了，从他刚到克拉玛依部落亮出身份的第一天，汨乾瑕就派了急信送往尼雅城了。只不过那时蔚迟梨不在皇宫，蔚迟萼先收到了消息，后来传来西面军营的快信，她回到营帐才看到。 所以关于敦煌那边的情况，她知道得比眉千笑还清楚。 听了蔚迟梨的话，眉千笑才稍稍放心：“来帮你的五千兵马被干掉，你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五千兵马没来，反倒换来个魔童，这个交换我觉得挺值的。” 眉千笑闻言一笑，是啊，他最终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那个董晟睿先挑的头嘛。 不过很明显，蔚迟梨不知道薄祜那伙人是三面间谍，与中原、蒙古、西域都有瓜葛。虽然最后帮的是蔚迟梨，但是他们偷偷帮蒙古安排人在敦煌附近刺杀小昆弥的事情，蔚迟梨并不知情，那里头肯定有他们别的目的。他们在里头还瞒着他们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三面都被瞒在了鼓里不得知罢了。 最起码，贡品里藏着的猫腻这伙人就全都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罪不在你 蜀中，充城。 在一个充满花红酒绿的青楼中，楼上厢房几乎爆满，许多客人来了都找不到可以歇息的地方，搂着身旁衣着暴露性感的妙龄女子摇头叹息。 充城是蜀中东北区域的经济中心和交通枢纽，天下一统之后愈发显示其作用，发展成蜀中一流大城，在整个中原的主要城市中也能排的上号的繁荣。 作为交通枢纽，来往经商的人便多，繁荣起来后，各行各业也得到蓬勃的发展。其中自然也有一些灰色产业发展得花繁叶茂，比如现在这座“南翠楼”的青楼，便是整个蜀中区域都有名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客人爆满似乎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那些轮不到位置的客人都只是微微叹息，烦恼自己来迟了一些。 就在那厢房走道上，无论到哪都能听见房内传出羞人的喘息声，但唯独五层中的一个客厢房，此时和其他房内春意盎然的气氛不一样。 房内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男子一个守着门口，一个守着窗台，均是全身黑衣打扮。奇怪的是，站着的两名男子紧闭双目，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心无旁骛地修炼自己的心法。 另外一位站着的是一位女子，身上穿着清凉的贴身衣物，从门口到窗边撒了一地的薄纱女衣，看来应该是她原本所穿。说她站着也不太恰当，她正弯着腰，脸色柔情地对坐在床上的男子说话。 “再背一次好吗，官人？奴家没有听清楚。”女子年纪约二十多，画着妖艳的美妆，媚意绵绵之下的五官若仔细一看，倒是眉清目秀十分清新。 “好……” 坐着的男子，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腰带解了一半，脸上还有一个深红色嘴唇印。坐着的男子样子平凡，看起来约四十左右，留着整齐的八字胡，不言不语的表情下，倒是有几分气质大叔的味道。 此时他目光呆滞，意识迷糊，女子柔声说什么，他便答什么。 那男子随后又背了一遍长篇的口诀，女子对着自己抄下的纸张核对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站起身来。 左右的男子瞬间感应到女子站起，纷纷睁开眼睛走来，其中一名接过女子递过去的纸看了起来。刚才男子背诵口诀的时候他们也有分神去听，也都大约记下，仔细一对比后确定没有问题。 女子动作干脆又利落，迅速从一旁柜子里拿出一套黑色夜行衣，给自己穿上。脸上的浓妆和香水味太重，穿好衣服后走到一边用水盆里的水洗净脸庞。 做好这一切正抹干脸庞，她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男子用非常慢非常轻的动作，谨慎地拔出一把匕首，慢慢走向坐着的那意识不清的男子。 “你做什么？！”女子见状惊慌地悄声说。 “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杀了以绝后患？这家伙若是清醒，哪能那么好对付！”那男子内力深厚，竟直接传音回复。 “说好的一切听我安排呢？此人五官和六感十分敏感，稍稍杀气便会让其破我幻术……” “妇人之仁，胆小如鼠。就他这没有防备的姿态，就算因为杀气破了幻术也已经死了！” 男子来到床沿前，轻轻收拢手臂，正准备刺出匕首。忽然床沿上的男子双目射出些许精光，虽然样子有些颓靡，但匕首晃出的淡光已经让他身体自然产生反应，一掌推出，径直打向杀气传来的方向。 黑衣男子反应也快，抬掌准备相迎，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停下了出掌，肩膀被拍了一记，立即全身气息都为之一乱，嘴角更是渗出血丝。 黑衣男子大骇，没想到这老头迷糊间拍出一掌也有如此大的威力，立即借着掌力疾身飞退。其他两人也都反应过来了，立刻从窗台处跃出，三人一起穿过木窗消失在外头夜色之中。 床沿上的男子迷糊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正想要追去，但站起来后脑子又是一阵晕眩。他连忙伸手扣喉，把今晚吃的东西全吐了，再运功让充沛的真气在全身走了一个来回，感觉头脑没有那么晕眩后，这才追了出去。 在他跳出去那一霎，他的嘴巴微张，喉结一颤一颤，发出了十分尖锐的低鸣。低鸣声传出许远，竟能让整个蜀中的人都能听见。不过那声音寻常人听来，像轻风入门缝，声音非常轻，压根没有人在意。这声音其实传的比表面上听到的更远，到了更远处，已经没了那些微声音，只有内力深厚之人经过特别练习才能听得见。 蜀中北面，一座平凡的民居之中。 三个黑影从窗户处轻巧地钻入，迅速关上门。 房里头一早有一个也是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中的男子，盘腿坐在地上。 “薄祜大人，任务完成！” 一个黑影将那张抄写好的纸交上。 房子内的男子接过那纸，一边看一边淡然地说：“为何受伤。” “属下……想趁那老头中幻术的时候，杀了他以绝后患。结果，他醒来了。”黑影低下头，颤颤巍巍道。 “薄祜大人，我一早警告过他们不许动手，连杀意和邪念都不能生，偏偏他却要动杀机！我的幻术控制能力大，要求也高，些微情绪上的波动都会令中术者清醒过来，这位高人五官和六感又特别敏锐，一瞬间就醒来了，差点害我们全都回不来！”女子满脸怒容盯着那黑影道。 “差点被你误了大事！”男子声音阴冷下来，“那么大的局，差点被你那点野心全毁了！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各大门派都拿他没办法的奇人，你以为区区幻术就能让你杀了他？如果真那么容易，我们这么多年来做的布局是为了什么，闲着好玩吗？” 黑影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跟了薄祜许多年，第一次看到薄祜发那么大的脾气。仔细想想，若是今天让他坏了事，这些年布置下来的心血将全部付之一炬，那代价不是一死能了之。 “属下知错！故而当时不敢出手和他对掌，生怕被发现自己的武功来历和深浅！” “这点小事上倒是懂得亡羊补牢。事不宜迟，现在我们马上要离开。”男子站起身，挥了挥手，让大家赶紧离开。 女子连忙走向房内偏房，按照计划，她需要在那里用特殊的药水洗澡，洗去身上的香水味。这里只是他们离开计划里的一个中枢点，在这里将所有可以被追踪的线索掐断。 不过计划里头是让中术者自然苏醒，他们有更多的时间逃离，现在中术者比预想的早苏醒，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必须加快速度。 她一边走一边开始脱衣服，但是被薄祜拦下。 “大人？”她一脸疑惑。 “你不必走了，走了也没用。”忽然女子腰间的短刀被拔出，一刀刺入了女子的胸膛。 薄祜的动作快如闪电，女子根本反应不过来，甚至尖刀穿胸而过之后过了一瞬，她才感觉到疼痛，还有力量从体内渐渐流逝的空虚。 “大人，明明犯错的并不是我，为何……” 那女子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蒙着脸的男子，她只能看到露出的那双眼睛中绽放的寒芒，和些许惋惜。她伸手要抓住那男子，但男子用力一推，女子无力地倒在地上，双手抓了一空。 “错的并不是你，但是很可惜，你被看到脸了。”薄祜指了指女子没有蒙面的脸，叹息道。 因为当时事发突然，女子洗净浓妆后没来得及蒙脸，便发生了变故。紧接着忙命逃跑，哪还顾得及蒙脸，她也说不清在房内灯光暗淡，中术者刚回神那一刹，他们动作也算迅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的容貌。 但是无论有没有看见，她都知道自己该死了。 谨慎的薄祜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变数出现。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要小看大魔头 看到女子可怜惨死，犯错的黑影冷汗流得更多了。 薄祜没二话，让他们立即动身，把身上黑衣换下烧掉，换上一身平民装扮，走出了房子。夜色暗淡，三人的样子在夜里看不清楚，但像他们这般打扮普通的平民，满大街都是。充城乃是蜀中重城，商人来往密集，民风又粗暴尚武，大街上通宵达旦都有人来来去去，或赶路，或喝酒，或打架，热闹得很，谁会留意普通路过的三个平民。 “你知道我为何不杀你吗？”换好装扮走在中间的男子说道。 “属下不知。”左边男子被打了一掌，受了不轻的内伤，脸色有些苍白。 “杀了你还要花时间处理你的尸体，我们没那个时间。”中间男子冷冷说道。 “属下明白，谢谢大人！属下必定戴罪立功，将功补过！不过……属下自知属下的贱命不如朗月苏青值钱，杀了朗月苏青是否有些得不偿失？” “西域西夜国朗月一族，那蔚迟梨只知道他们世代自称通灵，专职祭祀。却不知道，朗月一族的女子还会一秘术，利用药物和催眠术双管齐下，能迷人心神，探知中术者心底的秘密。这本来是其御夫之术，一辈子只能使用一次，闺房内的秘密不足外道，所以朗月一族的这个秘密外人大多不知道。可惜，我本想朗月苏青为我做了这么大的贡献，以后送她回西域或中原找一地方让她好好生活，续他们朗月一族的血脉。没想到，朗月一族最后一点血脉就这么没了，世上诡术又少了一支。” 两旁的男子听了也多少有些唏嘘，受伤的男子更是自知是他犯下的错，不敢多言。 “属下愚钝一问。任你们行那三个弟子都不在身边，应该有充足时间留待我们逃跑。就算任你们行见到朗月苏青面目，我觉得就凭任你们行和他那三个护法，应当无法在人海茫茫中找到朗月苏青，咱们无需灭口。”右边的男子又道。 “你还是太小看任你们行和他的弟子。三个弟子全部引开数千里之外，是首要条件。如果不是布局将‘日’招至关东，将‘月’引至西域，将‘神’困于敦煌，恐怕我们早已经在刚才的房子内就被一网打尽。” “听说‘日’和‘月’武功深不可测，但是那‘神’有何所惧？”左边男子疑问。 “武艺是明，诡计是暗，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如任你们行，武艺高强我们三人合力也不是他对手，但还不一样被我们诡计所伏。老实说，三大护法里头我最担心的就是遇到‘神’。如果我没有百分百确定‘神’在敦煌，以她易容术的巧夺天工，你们回来之后我一个都不会相信，以防有诈。身边有人，但无人可信，那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所以，董晟睿死得再可惜，只要‘神’还在敦煌，那就值得。” 两旁的男子都一副受教了的样子，收起之前的轻视之心。他们已经对任你们行他们很看重了，但依然还属于轻视的范畴，着实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可怕。 “还有，你们真以为任你们行他们就这么几个人，就这么点势力？就算这名头不是他们本意，但‘魔教之首’一说不只是徒有虚名。”中间的男子意味深长说道。 “大人，我还有疑问。我们没有处理朗月苏青的尸体，岂不是给对方留下线索。”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另外，他们从蔚迟梨那边一样会查得朗月苏青这条线索，你觉得蔚迟梨会帮我们隐藏秘密吗？不过也无所谓，我们此局的最终目的已完成，被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存在也无所谓。和他们打交道，想一点线索都不留下实在太难了。不过钟琪和朗月苏青的死，就当做我们和他们的切割线吧，有关我们的线索，全部到此为止。” 中间的男子笑了笑，带着两人入了一户灯火通明的人家，好似回到家一般自然地住下。任谁都难以猜到，刚办了一件骇人大事的三人，竟然不着急离开，一脸轻松地回到寻常人家住下。 他们刚才离开的房间内。 一个身影窜入，定睛一看，正是刚才那八字胡的大叔。此时他脸色严峻，走到地上一个女子尸体前，伸出两指测了一下脖子上的脉搏，随后伸出手为她闭上瞪大的空洞的眼睛。他认出这位女子，正是刚才偷袭他的三个人之一，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也逃不过他毒辣的眼睛。而且他还认出，这女子正是之前跟他温存的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心知就是中了她的邪。 不过这女子的邪术十分邪乎，他在北域的连绵雪山上生活，雪莲啊雪蟾啊雪山参啊什么的经常吃，身体基本已百毒不侵，却还是中了对方的迷幻药和邪术，迷迷糊糊，阴沟里翻了船。 大叔眼睛射出摄人的视线，在房子内搜了一圈，只找到一团灰烬。他沿着这女子残留在空气中的淡淡香味找到这里，没想到对方倒是狠，杀人灭口一点线索都不留。 忽然，男子听到外头有许多脚步声，轻快迅敏，一听就知道是有一定武学造诣的人。紧接着，两道人影从窗户钻入，左右一看，一人一身穿青色不宜，文质彬彬气色红润；一人满脸胡渣肌肉虬结，十足的猛汉。 看到男子后两人连忙低头拱手：“青衣堂堂主冯俊志，参见太师祖！”“血刀门门主屈浩，参见太师祖！” “去去去！什么太师祖，叫得老子老了好几十岁！”男子摆手，一脸嫌弃。 “太师祖啊，您不是把教主之位让给‘月’护法了吗？如此一来，您就是太师祖了啊！”猛汉屈浩委屈道。 “我们日月神教的事关你屁事啊！要叫我太师祖也得那臭小子新收了的弟子才这么叫，你这四十多岁的大叔喊老子太师祖，喊得老子得多老啊！” 青色衣服的冯俊志拉了拉屈浩，让他别再说话惹太师祖生气。 他们太师祖是谁，号称江湖第一猥琐，啊呸，第一大魔头的任你们行啊！性格乖张任性，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得了，和他争什么。 没错，这位八字胡的大叔，便是大名鼎鼎的任你们行。任你们行六十好几了，但看起来才不过四十多岁，人模人样。故而很多江湖中人没有亲眼见过他的都不知道他长这副模样，印象中任你们行应该满头披头散发的白发，样子凶神恶煞，脸上满是刀疤，笑起来全是黄牙。谁能想到会长成一个猥琐大叔的模样。 “你们怎么来了？”任你们行看着冯俊志和屈浩，有些疑惑。 “太师祖，我们收到了‘神’护法的快信，说可能有人想对日月神教出手，让我们给你提个醒。幸亏青衣教的教徒遍布九州，这才被我们发现你的踪迹，果不其然，太师祖不是在青楼就是在麻将馆……” “你会不会说话？你会不会说话？”任你们行走过去就是两巴掌拍在猛汉屈浩的脑门上，拍得他连连后退，“什么叫‘果不其然’？老子除了青楼和麻将馆就没地方去了吗？是不是这个意思？” 屈浩又一次委屈，任你们行也不看看自己脸上印着个大嘴唇唇红印子，说这话要不要脸。 冯俊志苦笑接话：“总之，我们不敢怠慢，知道您的踪迹后连忙带人过来蜀中。我们也才刚到了充城，正准备上南翠楼找你呢，就听见你发出的‘蝙蝠啸音’，断定肯定是出事了，于是沿着声音追过来帮忙。” 第一百四十七章 青衣和血刀 青衣堂也就是青衣教，是一个和丐帮有点类似的帮派，帮众非常多，遍布大江南北，势力根深蒂固盘根交错。 这青衣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教派，历史也就比丐帮短一点点。这个教派一开始由人民的底层阶级戏子和差役等人组建起来，因为以前北方的戏子常穿青色褶子统称青衣，差役奴婢低阶文官等也都身着代表婢贱的青色衣服，故而创始人称呼为“青衣教”。现在年代不一样，差役奴婢们穿衣倒不一定是是青色了。 青衣教一直藏在地下活动，势力一点都不差丐帮。但是青衣教和丐帮有非常大的区别。 丐帮与世无争，因为他们明白怎么争他们都是社会底层，争来争去不过是换一批人在底层罢了，他们是底层人物一个互相扶持的帮派。青衣教则不然，他们的组成比丐帮阶级高一点点，虽然也处于社会底层，但时时刻刻被上层压迫和奴役，所以他们是因为忍受不住压迫而组成的教派。 他们是反抗压迫的底层人员，进击阶级斗争的急先锋，所以这个青衣教是个异类……这是个无论身处何朝何代都意图谋反的教派，不管谁当皇帝老子都要不爽，没完没了要造反的那种。 这种单纯为了抵抗压迫而造反，心中没有造反成功后的先进改制政权的帮派，就算被他们造反成功，在他们掌权的朝代也只会衍生出另一个青衣教推翻他们，重复一个扣死的死循环罢了。 不过他们也是运气不济，就没有一次造反成功的。 可能和他们的历任教主都是个戏子有关。戏子大多为人文雅谦和，而历任青衣教教主又都是戏子中的翘楚，每次下定决心要起义的时候，都因为第二天有重要表演而取消……眉千笑每次听冯俊志说这个青衣教历史的时候都会中肯地说句：玛德智障。 青衣教最接近成功行刺的一次，是好多年前还是天盛帝他爸当皇帝的那个年代。那时青衣教的教主是冯俊志的师父，他师傅的戏班颇负盛名，被邀请入宫给太后寿宴表演戏曲。当时的皇帝几乎近在眼前，冯俊志的师父的表演非常好，竟得到皇宫皇族所有人大加赏识，皇帝拍手叫好。曲高和寡，知音难觅，冯俊志的师父因为傲娇的原因，高兴得忘了这事。 后来因为这一次刺杀的大好时机被浪费，冯俊志的师父回去后大感懊悔，没几天就郁郁而终了，传位给冯俊志。 到了冯俊志这一代，因为冯俊志是看着师父浪费机会郁郁而终，等于有了前车之鉴，故而他带领的青衣教行事作风就比较大胆和高调，大张旗鼓迅速扩张，成为有史以来教众最多的时期。 教派扩张太快，人员就杂。眉千笑怀疑里头都不知道青衣教这样盲目扩张之后，混进几打影都府的人了，能不东窗事发吗。果然，随后没多久，青衣教就被朝廷揭露其狼子野心，被朝廷通缉，并且还联合各大名门正派一起针对，被钉上邪教的恶名。好在东窗事发的时候日月神教的名声已经巨臭，否则中原第一魔教的名头非得被这青衣教抢去不可。 青衣教也冤啊，其实啥都还没来得及做呢！招到朝廷追杀，青衣教就算教众多也扛不住天皇老子的怒火，对上朝廷这种庞然大物只有逃命的份。大家都是基层的劳苦大众，于是青衣教决定大隐隐于市，教众们只要安分守己就能消声灭迹在各地之中。而教主冯俊志带着核心人员，走所有在江湖中混不下去的人的老路，上北域找日月神教寻求庇护，自我认证成为日月神教的分堂。 青衣教是非常早期投靠日月神教的邪教，虽然任你们行从不承认他们是日月神教的分堂，但青衣教教众虽然社会阶级较低，但收入稳定，保护费交得勤，任你们行也就和他们关系比较好，多照顾他们，甚至好几次出手帮他们调停了江湖上正派的围剿。冯俊志感激在心，不管任你们行承不承认，总之就把青衣教当成日月神教分堂行事，对内统称青衣堂，对任你们行忠心耿耿。 血刀门也算一个异类，早期建派的时候血刀门的掌门以一套自创的暴躁无比的刀法在江湖崭露锋芒，后来就创了这血刀门，招收弟子。这个门派当初没有什么特殊的帮派宗旨，远远说不上是魔教，不正不邪算个中立的门派。但这一门派行事作风非常血腥，每每出手皆将对手砍得血肉模糊，碎尸万段。久了，那残忍的名声也就流传出去了。 其实他们杀的人都是仇人，江湖上恩怨多，每天都发生无数仇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死者为重，人死了还把尸首给碎尸，这就很让人受不了了。 再加上这种血腥的做法比较容易产生不好的印象，各处只要出现碎尸案找不到凶手就全归血刀门所为，于是后来江湖上流传出很多关于血刀门不好的谣言，久而久之就被正道中人摒弃。 掌门屈浩性格比他们门派血腥的刀法还要刚烈，人家不爽他，他便十倍奉还地不爽别人，树敌非常多，渐渐开始每天为仇杀而疲于奔命。后来被任你们行偶尔路过救了两次后，感恩涕零，带着帮众归到日月神教旗下。也是很早期投靠日月神教的一脉，对任你们行十分敬重。 日月神教第一魔教旗下，众多奇奇怪怪的邪教藏垢其中，但其中也有不少如青衣教和血刀门这类实力强横又真心拜服任你们行的教派，不由分说为其效力。所以那些知道任你们行底细的掌门都知道，这任你们行别看只有三个弟子好似势单力薄，但手头里掌握的势力根深叶茂，并不比少林武当峨眉三大派差。甚至三大门派独拎一个出来，都难以和日月神教真正蕴含的总势力比较！江湖传言说日月神教一家独大，所言非虚。 所以各大门派追不到债的，也不敢太过分地相逼，免得产生可怕的江湖正邪两大势力相争，翻起大片腥风血雨。 那些年，为这事，各大门派还担心任你们行势力太强会危害中原，在少林少室山上开了一次会。少林方丈笑呵呵让大家放心，任你们行虽然行事作风猥琐，不过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那些邪派入了日月神教反倒会被其规范。而且他有了保护费，也许就更少来找大家借钱什么的，少了许多麻烦不是吗！说不定慢慢还能还得上债呢！ 大家一听都觉得有道理！ 果然，许多平时行事残忍不善的邪教入了日月神教旗下后，反倒不敢嚣张了。因为作恶太多，任你们行反倒比任何名门还要先出手灭了他们。不过还钱什么的，依然是黄粱一梦，到现在都没点盼头。 总归来说，各大门派掌门都觉得任你们行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对于那些收敛许多的邪教也就不过于相逼。江湖上最恐怖的魔教势力被整成一团并且得到限制，也是从这里开始，邪教和正派多年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冲突，近些年趋于和平状态。这些年江湖的风平浪静，不能忽视任你们行做出巨大的贡献。 冯俊志和屈浩都不在蜀中活动，却为了担心任你们行千里迢迢赶来，任你们行脸上是一副嫌弃的模样，实际上心里还是觉得挺暖的。只不过这货对于男人傲娇惯了，表现不出来自己的情绪。 “太师祖，到底发生什么事？有什么人敢对你出手？” 屈浩也看到了地上的女尸，刚死不久，模样凄厉。 但是他知道任你们行虽然在江湖的名号是魔教大魔头，实则不会无缘无故乱杀无辜。 和女子产生的冲突，顶多是事后没钱付然后被老鸨揍之类的小矛盾而已，极少上升到杀人泄愤的地步。应该是有人知道任你们行好色，用了美人计吧？但是任你们行每次遇到美人计，都是让对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啊！这次阴沟里翻船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也不知道。”任你们行细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在南翠楼一番舌灿生花勾搭上这女子，吃了点东西喝了点酒就上了厢房，记忆在这里便断了，“中间有一段时间被奇怪的秘术迷惑了心智，不知道对我做了什么事。但是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要出大事……” “贼人在哪？充城也有不少青衣教众，我们应该还来得及抓住他们！”冯俊志连忙道。 “黑衣蒙面，弃车保帅，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任你们行指了指地上的女尸，“但你还是让人在几个出城的地方埋伏，看看有没有行踪可疑的人物。屈浩你带人去查一下客栈和酒馆，如果对方没有离开，十有八九在这些地方。” “是！”冯俊志和屈浩应了一声后，立刻带人去办事了。 任你们行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应对的行动迅速，但他也知道要抓住他们机会很渺茫了。能精心对他做出连他都中招的诡计，肯定有非常周全的逃离计划。要是那两臭小子随便有一个在附近，都能让他们有来无回，可惜就是不在。 难怪他两个弟子这么巧合，都在天南地北，看来也是有意安排…… 任你们行抬头看向窗外天空，黑得看不清皓月和芒星，只有乌云阴沉地飘过……这江湖，怕是要变天了。 …… 眉千笑迷蒙中醒来，懒散地睁开眼睛，发现日上三竿，太阳挥挥洒洒地抛下自己的光芒，照得大地发烫。阳光还通过印花素色窗帘的窗台照入室内，暖洋洋的落在眉千笑的身上。 昨天晚的事情他还记得，和美人共同度过了一个浪漫又激情的夜晚……才怪！ 蔚迟梨八年没见，从当年的小萝莉一下子长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趴在他身上弄得他欲火难消。谈着正事的时候眉千笑就已经有些分神，靠着想事情让自己不要心生邪念。但是到了后面，满脑子都是面前这大美女活色生香的心思，挥之不去。 正事问得差不多，正准备赶紧推开蔚迟梨跑路，免得犯下男人常犯打大错。却没想到蔚迟梨说着说着倒是先沉沉睡去。 蔚迟梨一直努力习武，身体接触传来的触感不同于一般的少女莹柔，还多了一些紧致的弹性。她犹如一只纯洁优雅白天鹅，柔美地趴在眉千笑的胸膛上，娇嫩诱人的嘴唇微张，吐气如兰。 以前这家伙也经常这样搂住他睡去，不过那时是那时，她是个八岁小萝莉，他更是只有五六岁的身体。如今不一样，他就和只大灰狼似得，随时都想吃了她。 但是看着她酣睡的模样，眉千笑的心境却慢慢冷静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这绝美的容颜，心疼无比。 她肯定是累坏了。 以免打草惊蛇，所以她没有使用其他诸国的兵力，只用楼兰的那两万士兵，对西突厥的五万大军进行反突袭，这里头暗藏的凶险显而易见。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在边境，她作为主帅肯定一直高度集中精神，觉都没好好睡过。打完西突厥又快马加鞭赶回尼雅，周居劳顿没有休息的时间。 估计心里就想着会再遇见他，她才撑得住这疲劳吧。到了现在，碰到了能让她安心的怀抱，已经疲惫不堪的身躯再也扛不住了。 看到这样的蔚迟梨，眉千笑不敢再动弹，就这么看着她沉沉睡去。他自己什么时候睡去，他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此时醒来，他看着撒入的阳光半响，才反应过来，神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碰到一个小巧的脑袋。 碰到也不觉得惊讶，毕竟昨晚这丫头躺自己身上睡着来着。扭头一看，旁边那俏人儿一头金色的长发幽懒地铺散在枕头边上，被子没盖，穿着勉强能遮住身体的贴身衣物，下身一条小短薄纱裙，裙子内春光若隐若现，一双比例匀称美巧白皙的长腿曲折交叠，差点没把眉千笑的魂都勾没了。 “小萼？你在这里做啥，你姐呢？？” 碰到个小脑袋不惊讶，但是看清睡在身旁的人儿之后眉千笑吓了一跳。蔚迟梨不见了，身旁倒是睡了个毫无防备的蔚迟萼，你这副模样可以算入天灾级别的祸害了好吗！这是在考验哥的定力吗？ “梨姐每天一大早就会起来练武，雷打不动，今天也是啊。” 蔚迟萼睡得迷迷糊糊的，那双没睡醒的眼睛让人看了更想把她立刻生吞活剥，诱人无比。 “那你又为何在这里？？” “服务魔童大人啊。”蔚迟萼清醒了几分，甜甜一笑，往眉千笑怀里钻去，“我可喜欢魔童大人了，八年前不就说了以后长大要当魔童大人的新娘吗。” 眉千笑咽了一口唾液，身子却默默往后退。西域女孩开放得很，遇到喜欢的男子会主动出击，这不奇怪。但是，问题是，动了她之后他怕是再也回不了中原了吧！！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眉千笑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放心，得到梨姐同意了的。”蔚迟萼笑道。 “啊？你确定？”眉千笑疑惑道，不过不再阻止蔚迟萼的双手好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 “是啊，那忽都吉霸招供了，说春宫小本本是你卖给他的，而且是在青楼里头碰到的你。”蔚迟萼说起这事就一阵窃笑，“你啊，带着这种小黄书有什么意思，要是喜欢梨姐或我，直接过来找真人不就行了嘛！” “误会！真的是误会！哥又不是忽都吉霸那种癖好金发的变态！” 眉千笑发现蔚迟萼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但是哥真不是这样的人！不过疯起来也可以不是人哟！ “梨姐知道后其实没生你气，反倒心里喜滋滋的，不过又不好意思。你在中原常去青楼的事梨姐都知道，现在加上昨晚你一直色眯眯的眼睛，她觉得也必须正视你是个成年男子的事实了。现在生怕你忍不住，回去之后找那随你来的美女上司泻火，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这不就派让我来为魔童大人服务了。放心，我心甘情愿，我可喜欢魔童大人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蔚迟梨还是挺懂事的嘛，竟然还会照顾哥的生理需求！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个什么理论？？被称为肥水还是有点觉得乖乖的，难道她们这边流行姐妹共享的玩法……我去，好污！但是哥喜欢！ 眉千笑此时有点被蔚迟萼说服了，盯着蔚迟萼，眼睛有些发直。就蔚迟萼这种大美女妩媚地躺在在身旁，没几个人不会看得眼睛发直。 “真的真的不后悔？”眉千笑再一次确定，已经准备动手把面前娇人剥成小白兔。 “当然！”正当眉千笑心中警戒线即将崩溃的时候，蔚迟萼又说，“不过梨姐虽然表面上有点反感，实际上内心也很期待，害羞的她决定先偷偷看一遍我们示范作为心理准备。” “看一遍？怎么看？？” “就那么看啊！”蔚迟萼往门口处指了一下。 眉千笑顺指看去，只见房门开了小小一条缝，一双眼睛竟然竖着排列在门缝中，碧蓝色的眼珠子如鹰眼般锐利，死死盯住床上的一举一动。 什么鬼！眉千笑差点连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大姐，你这么在门外盯着好吓人的好吗！！！你们两姐妹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态啊！被你这样盯着谁还能有心思！还有，有必要两只眼睛都一起看吗，你这么歪着脖子不累吗！ 眉千笑一腔欲火好似碰上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大雪，冻结成冰。 他甚至有点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一次惊吓患上缩阳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等眉千笑洗漱好之后，把蔚迟梨和蔚迟萼一起叫进来坐在椅子上被他狠狠训了一顿。 以前总是蔚迟萼调皮捣蛋这么被他训，没想到这次连向来十分冷静理智的蔚迟梨也被训，也算是破天荒第一次。 蔚迟萼依然穿着那若隐若现的轻纱衣物，蔚迟梨则又是那一套近身黑衣，练功之后香汗淋漓诱人心扉。孤男双女的在密室里头待久了眉千笑也受不了，批评完毕立马让两女回去换衣服去。 问题是他所在的寝室就是蔚迟梨的房间，蔚迟梨当下就在这里换衣，弄得眉千笑又是一阵尴尬。以前他们倒是习惯就这么赤裸相对，甚至眉千笑还帮蔚迟梨换过衣服洗过澡呢。那时蔚迟梨是个饭来张口衣来张手的楼兰小公主，换个衣服都得从头学起。 好在眉千笑有照顾柳悄悄的经验，就算变成孩童模样也没有乱了手脚。 换好衣服眉千笑提议出去转转，自从楼兰征服众国迁都尼雅城后，他还没有好好逛过尼雅城的风光。 两女自然不会拒绝，换上便衣，戴上蒙脸藏发的头巾，连禁卫军都不带就这么和眉千笑一起出门了。和魔童出门还带禁卫军，说出去怕是个笑话。 八年了，那时荒芜萧条的一座小城，现在竟发展成如此大的规模。 星罗排列的房屋连成一线，阳光下的淡黄屋檐仿佛金琉玉瓦。空白处种了些葱葱绿绿，仔细一看竟是五彩斑斓的郁金花。花瓣徐徐绽放，氤氲出丝丝香雾，混在袅袅炊烟之中，为西域风格的楼房的窗户，用花香烟油画出时光的窗花。执政的蔚迟萼不愧是女孩子，心里头瞒不住那点少女的浪漫，在城里头边角处种下这么一些绿草鲜花，彰显城市青春活力，换个男的来怕是不会细心做这么些玩意。 三人站在宫殿西侧最高的一侧塔楼上，这塔楼式的建筑风格来自更西面的国家，西域便是如此混杂了东西两方风格的异域之地。 在塔楼上，几乎可以将尼雅城整个风貌收归眼底，别说眉千笑这是第一次，蔚迟梨和蔚迟萼也都很少有机会上来这里眺望一翻。因为一个心无旁骛，一个没有时间。 如今放下心思，观赏这一片美景，当真美不胜收，赞叹不已。 尼雅城在他们的治理之下，竟然已经发展成这般模样。蔚迟梨的心中终于有些成就感，不是因为尼雅城的繁荣，而是因为从眉千笑眼里看到了满意。 从把西域其它国家征服，把所有与袭击楼兰有关的人杀光之后，报仇成功的喜悦渐渐冲淡，蔚迟梨的心中只剩下一片空洞，和茫然。但这片空洞很快就被一个人填满了，被那个从天而降，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人填满。她从那时开始，她自然而然地就变得仿佛只为那人而活着一般。 只要他满意，她便高兴。 “上街头逛逛？”眉千笑回头问道。 街上有许多店铺没开门，接近中午了，还很多人在街上跳舞狂欢，显然昨日的庆典余韵未消。他知道蔚迟梨不喜欢热闹，故而一问。 “嗯。” 蔚迟梨看着眉千笑淡淡一笑，那一抹笑颜在漂亮的景色面前，如梦似幻，竟让她身后的西域第一城都为之失色，黯淡无光。 眉千笑总听别人形容哪个姑娘美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倾不倾国眉千笑还没法证明，但一笑倾城，便是眼前所见。 眉千笑怔了好一会，才从蔚迟梨羞涩的神情和身旁蔚迟萼低声失笑的笑声中回过神来，哭笑不得。本来他回来还想竖立原本自己的冷酷英俊帅气傲然的形象，但很明显几次被美色诱惑之后，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走！再笑不请你吃烤羊腿！”眉千笑撇了蔚迟萼一眼，这小妮子，尽会拆台。 “魔童大人，走下去好累，像以前一样啊，带我飞下去！”蔚迟萼一下子抱住眉千笑的手臂，撒娇道，身上两团柔凝不时在他手臂上乱蹭，弄得他心猿意马，害他又回想起刚才起床那一幕美妙春光，鼻血都差点流出来。 “好好好，哥带你飞下去！”眉千笑无奈道，反手就是一搂，把蔚迟萼固定在怀中，不让她再乱蹭，不然今早被她点起的火又要冒出来了。 这小妮子从以前就知道用撒娇这招求他办事，万试万灵，精明得和鬼一样。 转头一看，却看到蔚迟梨也默默粘过来。 “梨儿，你是应该能飞下去吧？”眉千笑好心地提醒了她一下。 “很久没用轻功了，生疏。”蔚迟梨用木然的小脸很认真地说道，蔚蓝如海的瞳孔发出宝石般闪烁的光辉。 “行！哥欠你们的！不过，若无相欠，怎会相见。各种缘分，不就从你欠我我欠你之中产生。” 眉千笑把蔚迟梨也拥入怀中，长腿一迈就踩上了护栏，飘身飞去。 凉秋的风儿好似耍闹的小孩一样，顽皮地撩起眉千笑额上的刘海，带起眉千笑飘逸的马尾。怀中的丽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的侧颜，仿佛要将他的所有所有都印入心中。 直到轻巧落地，蔚迟梨才依依不舍地从那宽广心安的怀中走出。 三人从无人的街角走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闲逛，眉千笑好奇地打量一下这边，打量一下那边，脸上挂着一抹说不清不明的淡笑。蔚迟梨连忙一手握住眉千笑的手，十指相扣，心中不舍。 “怎么了？”眉千笑回头问道。 “以前我们不也这么走么？” “也对。”眉千笑笑道，用力握了一下蔚迟梨的手，那手和以前好似差不两样，柔若无骨轻巧细腻。 蔚迟萼识趣地走到蔚迟梨另一旁，轻轻挽住姐姐的手臂，好似在给她安慰和力量一般。 走了一段长路，眉千笑左顾右望了一下，带着两女走到路边，遗憾地说：“很多店都没开门啊，想找口酒解解馋都没有。我去找找酒，你们在这买点牛肉丸子汤。” “嗯。”蔚迟梨乖巧地点了点头，自觉地松开了那紧扣的手。 眉千笑摸了摸鼻子，转身一跳，瞬间就没影了。 几乎在同时，蔚迟梨豆大的泪水滑落，沾湿蒙着脸的头巾。她已如他所愿，不戳破他要悄悄离别打算，但当离别到来，依然让她心如刀割。 “梨姐，就这么让他走了吗？明明你等了八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回来……”蔚迟萼悄声说道，说起来像责怪，语气却尽是安慰。 “魔童要走，我们谁能拦得住呢？只要魔童高兴就好。”蔚迟梨哽咽着，声音轻柔，再无土阎王的霸气冷酷。 只要面对的是魔童，她那无比坚硬的外壳，总是飞速瓦解，一点不剩地露出内里的软弱和柔嫩。 “梨姐……但你至少告诉他，你坚持创办的圣纪日是为了纪念与他相遇的第一天。上半日哀悼，是为了哀悼我们死去的家人；下半日庆贺，是庆贺遇到了魔童，那一天，是你觉得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天。他会明白你的苦心的……”蔚迟萼搂住蔚迟梨，眼眶泛红，泪水也随时决堤。 “他就是太明白我的心，这才决然离去。”蔚迟梨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珠，强迫自己恢复冷酷，“若没有被他发现我一点没变就好了，可惜看到他，一切情绪都遮掩不住……在他下次回来之前，我会调整好心态的，一定会。” “梨姐……”蔚迟萼看了更是心疼。 有些东西，你觉得莫名熟悉，其实因为它牵动着你的感情，它已悄悄刻入你的心里。你以为你已经忘记，可是当它静静地躺在你的手心，所有的记忆又随风一般回到你的脑海中，感情一发不可收拾。 一只温暖的大手，重新握住那只轻柔嫩滑的小手，那只曾经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紧紧握住他的小手。 他以为自己会淡忘，但是显然没有，看到蔚迟梨梨花带泪吃惊看着他凭空出现的模样，他释然一笑。 “美人儿，我叫眉千笑，赏脸一起喝个酒么？” 第一百五十章 魔死笑生 蔚迟梨的眼泪再一次如断了线的珠子，洒落在面巾上，沾湿大片。 她明白眉千笑的意思，她对魔童心如魔怔，失去自我。然而眉千笑再次回来，如初识一般重新自我介绍，是让她忘掉那个魔怔，重新以新的身份相知相交。 曾经引以为是自己的全世界的魔童已经逝去……留在这里的，是一个来自中原，24岁年纪老大不小的大龄青年，拱卫司里头的基层锦衣卫，每天混吃等死的颓废男子。 如果魔童做到这个地步，她蔚迟梨还不懂他的苦心的话，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她必须勉强自己与眉千笑平辈相交，而不是作为一个附属品那般没有尊严。她深爱的人，希望给她的是尊严，而不是理所当然的索取，那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的魔童，正是这么一个善良温柔的男子，怎能让她不深陷其中呢。 “哼，还以为你的心铁做的！”蔚迟萼帮她姐擦眼泪，看到蔚迟梨哭得那么惨，有些生气，冷哼道。 “铁做的心都得被变成绕指柔了！”眉千笑叹气摇头。 刚才他真是走了，临别时远远一回头，看到蔚迟梨那个梨花带泪，心都要化了。他眼中再次冒出那个在战死仍然站立着的父亲的身后，泪流满面仍坚毅地瞪着所有敌人的小姑娘，双脚怎么都迈不开。 这小姑娘，其实老早就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位，只是被他匆匆掩藏在一角，故意不做理会罢了。露出如此招人怜惜的模样，他如何能不心疼。那心疼，竟不逊于孤饮竹叶青的相思，难以想象。 “跑遍全城，偏偏就是找不到竹叶青。葡萄酒勉强将就下算了。”眉千笑亮出另一只手拎着的酒瓶，样子也不算很遗憾，毕竟西域的葡萄酒可是十分出名。 用手中酒凭逗了逗蔚迟梨，让她别再哭了，哥不是回来了嘛。难得来一次西域，哥这次陪你久一些成不？ “和我喝酒，不许喝竹叶青，连想都不许想！”蔚迟梨抹尽了泪花，恢复土阎王的威严，霸气侧漏道。 呀，这家伙，竟然还知道竹叶青和那女人有点关系，啊呸，连哥都被带着说那女人了…… “想都不许想，会不会霸道了一些？”眉千笑说道。 “西域是我的地盘，最起码在这里，不许她插足。”蔚迟梨将眉千笑的手搂入怀中，美丽如天鹅的脖子高扬，那双遮掩不住媚情柔意的碧眼看着眉千笑，小脸蛋可爱地翘起，霸气地宣示所有权。 “好好好，这位地盘的主人，让你帮忙买的牛肉丸子汤呢？”眉千笑隔着面巾刮了一下蔚迟梨小巧的鼻子，这位霸气侧漏的土阎王一下子就被他击退了，面巾都遮不住她脸上迷漫的红霞。 “没买！”旁边的蔚迟萼理直气壮为她姐回答，为蔚迟梨那么轻易被击退感到相当丢脸。 “那还不去买？” “没带钱！我们出门，哪有自己带钱的。” 这……说得还真有道理，眉千笑竟无言以对。 眉千笑真觉得自己吃大亏了，傍着楼兰女王这种富婆，竟然还得自己掏钱买吃买喝。还好，身上剩这些银子都忽都吉霸给的，不算太心疼。 下午，尼雅城城墙最高处的烽火台。 一队士兵巡逻经过，看到烽火台边上坐着三个人，一男两女，面朝外头坐在边缘，双脚在空中乱晃，嘴里吃着羊肉喝着酒，好不快活。 昨天才经历过乌孙国反叛的事情，这些士兵战战兢兢，生怕再生什么问题。一看到有人烽火台边上吃喝，顿时吓了一跳，这几人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上来的，为什么他们那么多站岗士兵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什么人！（楼兰语）”带队的队长挺着长矛往前走去，身旁的士兵分散，准备合围。 中间的男子头也不回，扔了一个东西过来，落在那队长面前。 那队长这下没被吓住，大胆走过去拾起那东西，仔细检查。 那是一个铁制的腰牌，用楼兰字刻了一个“魔”字。那队长看清令牌，二话不说拜倒在地。 “拜见魔童大人！” 其他士兵反应慢了半拍，但也迅速跪倒在地，虔诚地趴着，不敢说话。 尼雅城被困，西突厥蠢蠢欲动，乌孙国背叛，蒙古王世子举兵闹事……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一起发生都没有关系，他们坚信，只要魔童出现，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果不其然，魔童就如他们信任的那般，在尼雅城内神乎其技地破了王世子的火铳诡奇，威震皇城。在楼兰的士兵眼中，魔童便是他们的守护神，那是外人都无法明白的一种信仰。 金发女子虽然在西域不算罕见，但陪伴在魔童大人身旁的那两个金发女子的背影，恐怕里头有一位是…… “属下该死，打扰魔童大人和女王陛下的闲情逸致！”那队长连忙抽了自己一巴掌，以惩刚才竟然举矛对着楼兰守护神和楼兰女王的举动。 “退下吧。巡逻任务责任重大，你没错。”那男子探头接过身旁右边那位金发女子硬过去的烤羊腿，口齿不清地说道，“烫烫烫，你这是想烫死哥吧！” “是！” 那队长连忙让那些士兵起身，魔童大人和楼兰女王在这里享受风景，他识趣地要赶紧带人走。 “等等。”男子忽然又唤住他们。 “魔童大人，还有何事，尽管吩咐！” “我的令牌……” “啊，属下该死！”那队长连忙双手捧着忘了归还的令牌往前走去。 “烧掉。” “啊？” “我说，我的令牌，烧掉。” “魔童大人，属下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要杀要剐悉随尊便，不要拿属下开玩笑了……”队长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 “谁和你开玩笑了，烧掉。” 队长连忙再次跪下，连连磕头，不敢应答。 男子身旁左边的金发女子也不回头，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去，照他说的做。” “这……是。” 队长也不知道说话的是不是楼兰女王，不过总归有一个是的。没法子了，跑下城墙快速找来一堆干柴还有一支烧着的火把。他颤颤巍巍地拿着那铁牌，脸色比哭还难看，这可是代表魔童身份象征的腰牌啊，把这玩意烧了，他和千古罪人有什么区别。 “拿那么多柴上来干嘛，点烽火台啊！等会三十五国全派兵过来你去解释！”男子吓了一跳，“就你手上的火把，和牌子一起扔进去烧糊了就行了。” 男子说的自然是烽火台上负责点燃狼烟的那个大铁盆。 “魔童大人，这……” “赶紧，别碍事，扔进去后滚蛋。” 队长几乎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火把和腰牌扔进去，好似心理受了极大的创伤，烧完之后捂着脸哭得梨花带泪地带着士兵们跑了。 “烧个令牌，至于吗。”眉千笑回头看了一眼，哭笑不得道。 “从此世上再无魔童。”眉千笑回过头来，却见身旁丽人轻舒眉宇，埋首眉千笑怀中，“等你处理完那些恩恩怨怨再回来，我等你，眉千笑。” “不问世事，在西域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眉千笑轻笑一声，摸了摸蔚迟梨的脑袋，“造化弄人……” 如果老天给他换个顺序，先遇到的人是蔚迟梨，那该多好。定当，不负伊人不负卿。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回到KLMY 一处巨石，一面如刀削一样平整，仿佛一个袖珍的断壁悬崖。就在这断壁之上，一双雪白的玉腿在上头一晃一晃，仿佛巨石凭空长了两截白藕，在乌黄色的石面上耀眼夺目。 那双玉腿的主人，穿着一袭流苏长裙，随着镂空的流苏缝隙能看见内里穿了一条合身的紧身短裤，短裤之下整只大长腿比例匀称，雪白无瑕，勾人心魄。长腿往上，深蓝色的锦袍绣着栩栩如生的飞鱼纹，锦袍也遮不住那纤细紧致的小蛮腰，和那饱满拱起的岿巍山峰。在往上，锦袍宽松的领子露出锁骨附近腻滑如玉的肌肤，细长的脖子之上，是一张清纯无暇的鹅蛋脸。五官长得楚楚动人，分开欣赏，都像是匠人精心刻画出来的精品。 这般美人，在中原绝色榜里头只能排第五，可见中原江湖里头美女颜值的竞争有多激烈。 此刻，这位玉腿的主人黛眉微皱，看着落霞染满了漫天的红云，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看着不远处克拉玛依部落的帐篷好似白伞蘑菇群起……绝美的大草原景色，也抚不平她的眉。 忽然，一骑黑马快速朝巨石这边跑来，玉腿的主人一下子就发现，仔细一看，好似那骑黑马有什么神奇的诡术，一出现便抚平她的眉，甚至下意识有股冲动要跳起来。但是理智瞬间恢复后，阻止了自己这一幼稚并且不成熟的举动，依然坐在巨石之上。 等来人把黑马停好，长长的身子好像壁虎一样爬上巨石，玉腿的主人捞起身旁的拐杖当头就是一棍，突然暴起打得来人猝不及防，龇牙咧嘴：“我去你的没钱笑！再不回来老娘都快当你死了！” 本来玉腿的主人是真有些生气的，但看到被打那人露出夸张的表情，她忍不住就笑了。那本就长得清纯的脸蛋一笑，当真可爱无比，清新动人。 她一成力都没用上，哪会痛得那么夸张，顶多脑壳有点淤青而已嘛！就知道装蒜！ “汨乾瑕骗我！她明明说你已经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为何还带着这玩意！还有，哥叫眉千笑，老板你发音准确一点行不？叫霉了我的气运！”眉千笑指着那凶器气愤不已地朝那让他怦然心跳的笑颜说道。 明明是哥好心做给她当拐杖用的玩意，现在反倒变成行凶利器！现实版本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忘恩负义以怨报德哇！这童颜巨辱上司什么都好，唯独就是性子有点暴躁和过分！ “没好利索，偶尔用它撑一会不行么？你个王八蛋，让你去找楼兰女王汇报一下情况，你倒好，一去就去了差不多一个月！老娘差点要回中原帮你登记失踪人口了！”李梦瑶说着说着又举起了拐杖，吓得眉千笑又是一缩，但这一下却是没打下来，“躲什么躲，坐下！先不打你了，坐下来好好说。” 李梦瑶见眉千笑那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就想笑，索性把拐杖放到一边，以安君心。看到眉千笑安然回来李梦瑶挺高兴的事，不过对于李梦瑶来说，无论如何都是公事为重，所以就算要打，也等他把工作汇报完毕再打。 “属下不远千里，险阻重重，跨千山趟万水，终于得见楼兰女王一面。当面说清来意之后，楼兰女王十分感激咱们热情友好的帮助，于是留属下吃个饭喝个酒什么的，属下也不好拒绝嘛。但是属下迟了那么多天回来，也是有苦衷的，说来也怪属下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那楼兰女王见了属下双眼直冒桃花，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啊呸，见过如此器宇轩昂之人，就拉着属下不让属下走，差点属下就被劝下当个亲王了。 不过属下是什么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远大理想的人，一个把使命感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人，怎么可能乐不思蜀忘记指挥使大人交下的任务！亏得属下死命拒绝，这才没当成这上门女婿……” 眉千笑话没说完，一顿“拐杖抽王八”棍法就迎面而来，抽得眉千笑双手乱挥，好像发疯跳舞似得。眉千笑也佩服李梦瑶对拐杖力度的控制力，打人痛不欲生还他喵打不断那木制拐杖！怕是连内力都用上了吧！ “楼兰女王还能看得上你？哪怕我们中原男人死绝，也轮不到你这穷酸相在这里发白日梦！一个月没被揍就皮痒，我怎么就收了一个那么厚脸皮的手下……” “别打了别打了，我好好说，我好好说！”眉千笑杀猪一般求饶，李梦瑶才收起漫天棍影。 “我偷偷跑了几处酒楼和景点，路上还好几次被西域美女勾了魂走错道，这才误了时间。” “老实说不就好了，真是找抽！没钱笑，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有点责任心和上进心？让你干正事你还能那么不正经，出了祸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眉千笑无奈苦笑，他哪不正经了，说实话没人信，胡说八道一通反倒就信十足，是他形象不好，还是他棒得让人嫉妒呢？嗯，一定是后者。 眉千笑一开始说的真算实话，如果眉千笑不拒绝，蔚迟梨当真一辈子都不愿放眉千笑走。不过蔚迟梨知道眉千笑心结未解，她心系眉千笑自然体贴人意放他离去。眉千笑也乐得陪陪故人，陪蔚迟梨在西域四处游山玩水了十多天才回来。中途也不是没有干正事，蔚迟梨陪他专门去了一趟乌孙，观光游玩之余顺便探望那胸膛被人捅了一刀乌孙昆弥靡须拊。 靡寇禄被蔚迟梨送回乌孙国后，被靡须拊斩了脑袋。他干出弑兄杀侄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还差点让乌孙国覆灭在蒙古狼子野心中，怎么说都无法原谅。最近靡须拊正忙着重新在一堆儿子里头挑一个新的小昆弥出来，伤势也还没好利索，烦恼得很。 眉千笑此行专门去乌孙国不是只为了探望大难不死的靡须拊，还要和他打听一些事。 关于贡品的事。 他依然对薄祜的人对贡品做文章的事情生疑，想搞明白贡品内的秘密。这来乌孙国走一趟不就能真相大白了。 他依稀记得他们拱卫司夺回的贡品有些什么玩意，找乌孙昆弥要一张贡品出国库的清单，简单对比一下，马上就能查出这些贡品有没有少了些什么。而那些少了的东西，就是薄祜让人假装劫货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情的目的和真相。 不过很可惜，乌孙昆弥说这次出使中原，因为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让小昆弥和中原皇帝女儿联婚，所以一切事宜都交给小昆弥亲手办，让他挑多一些好东西，上门下聘的礼物怎么说也得大气一些。是小昆弥去国库调出的贡品，他们乌孙国管理国库又比较松散，没有人专门记录物品的进出数量和品种，管理方式是限人不限物。只要是大小昆弥，随便进随便拿就是了。所以，除了小昆弥和出使中原的同行者，没有人准确知道那批贡品里头到底有些什么。 “那么，你的身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突然失踪？（乌孙语）”眉千笑问乌孙昆弥。 “奇怪的人？失踪？没有啊。”乌孙昆弥觉得莫名其妙答道，“你那胶水给老子再来一点啊，他喵之前那盒弄不见了啊！（乌孙语）” 乌孙昆弥不知道眉千笑就是魔童，还当他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中原朝廷小卒。不过一见如故，臭气相投。 眉千笑本以为乌孙这头也混入了类似钟琪一样的人物，打听到小昆弥打点的贡品有他们要的东西，这才演了一处多余的劫货戏码。现在看来，恐怕是那死掉的靡寇禄知道小昆弥的贡品有些什么，或者杀了来使后发现贡品里有那些东西，才让薄祜临时起意吧。 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节支，不值得深究。 “你走什么神？问你话呢，楼兰那头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按理说，乌孙国死了大小昆弥，政权肯定要发生动荡，而且很可能和蒙古有关。如果楼兰女王不及时做出应对，整个西域恐怕都有危险。我们也得提前做好准备，西边边疆必须加强警备，有必要时，甚至要在北域主动出击牵制蒙古的兵力。” 眉千笑一愣，这都过去十多天了，李梦瑶竟然没有收到半点关于尼雅之乱的消息。想来可能被汨乾瑕他们故意封锁了信息。眉千笑见李梦瑶啥都不知道，便赶紧把尼雅之乱的事情掐头去尾，给李梦瑶仔细说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 穿针引线的关键人物 敦煌城内，一位个子高大的异域男子，在城内写意地走着，逛着，欣赏这座敦煌古城的祥和之景。 走着走着，他的身旁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相貌平凡，但面带黑色胡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那异域男子身旁多了一个人，却一点吃惊之意都没有，露出一抹和朋友好久不见的淡笑。 “小昆弥？”那男子有些不安地悄声道。 “怎么，认不出来？”异域男子笑呵呵道，说的竟是标准至极的汉语。 这异域男子，除了皮肤稍微偏黑，竟然和乌孙国出使中原的小昆弥长得一模一样。 “要是被拱卫司的人见着，惹麻烦！你不知道董晟睿是怎么死的吗？就是爱嘚瑟！” “我在这闲逛好几天，和不知道多少个拱卫司的力统擦肩而过，哪有一个对我多看一眼过？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连一个长得和他们停尸房内重要受害人一模一样的人在街上乱逛都没能发现，可笑之极。”异域男子扭头朝身旁的人笑了笑，“再说，尘飞先生，我不用小昆弥的模样，你又怎么认得出我来。” “拱卫司里头的尸检工作主要由仵作进行，真正进入停尸间仔细见过尸体的，除了董晟睿眉千笑还有一个叫倚雪锦衣卫，那倚雪武功一流，董晟睿也只能压过半招，如果被她碰见，又要多生事端。” 异域男子身旁悄无声息出现的人，正是当初负责和董晟睿接头的黑影，尘飞。 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不可能仍一身黑衣出现，反倒一身平民装扮光明正大在路上行走，更没有人会对他多看一眼。这便是真正的隐藏之道，不入流的人物才会一直在暗地里躲躲闪闪，生怕见光。 “好吧好吧，我是接受不了你们主子薄祜一板一眼的那一套，一点刺激感都没有，无趣得很。不过这次是你们牵的头，所以还是听你们的。” 异域男子好似被街边某店铺吸引了目光，偏头看去，等再回头的时候，竟然已经变了一副模样。不止外貌变了，连身材都仿佛缩水了几分，变得高高瘦瘦。再捞出一顶大大的包头巾往头上一袋，外形立马与刚才判若两人，而且是完全搭不上边没有一丝相似的两人。 若眉千笑在这，定能认出此时的异域男子正是和他厮混了许久的印度阿三，三哈多！ “天竺神僧阿婆罗刹利帝的缩骨功千变万化，能利用骨骼变化随时模仿任何人的身材和容貌，与诡术《易容术》齐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尘飞赞叹道，“这段时间因为董晟睿的事情，我忙里忙外处理可能遗留的蛛丝马迹，所以来迟了几天，十分不好意思。” 尘飞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两个拳头大小的陶罐，塞入刹利帝手中。 刹利帝拿了那东西也没多看一眼，直接塞入怀里。 “辛苦刹利帝走一趟了。”尘飞拱手道， “本来我就要去找离泉，顺道而已，不碍事。”刹利帝摆手笑道，见尘飞依然跟在自己身边，有些疑惑，平时这货风里来雨里去，每天都急匆匆的好像家里无时无刻都在着火，今日却没着急走，“怎么，尘飞先生今天似乎有闲情逸致想请我吃个饭？” “哈哈，如果刹利帝有这个雅兴，我乐意之极。”尘飞笑道。 “行了，你那点爱好我还能不知。”刹利帝不是第一次和尘飞打交道，心知肚明尘飞其实就是个忍受不了好奇心的好奇宝宝，有疑问不给他弄明白他就浑身难受，世上确实有这么一批人，对任何事物都喜欢刨根问底，刹利帝挺理解，“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西域内穿针引线，你应该明白吧？” “原本不明白，后来明白了。”尘飞见刹利帝如此善解人意十分高兴，完全不介意光天化日之下谈论曾经做过的秘密计划，兴致勃勃道，“我曾经很担心目标到了西域，却不往楼兰去怎么办。而大人安排刹利帝神僧在西域，就是以防这种情况发生，但我那时不明白你该怎么做。后来你故意主动接触目标，并且将目标带去和忽都吉霸靡寇禄好似偶然遇到般地接触，让他对此事上心。而目标并不知道楼兰女王和我们决对忽都吉霸做了什么局，于是被吸引前往楼兰，保护他那在西域的姘头。” “哈哈哈……没错，那浪里开花小荡棍有趣得很，和他玩这个我瞒你猜的游戏相当愉快。那家伙确实有能耐，在那么多信息之中，仍然能留意到贡品被劫实属多余这个疑点。我故意用这个理由带他去忽都吉霸他们所在的青楼，让他偷听到忽都吉霸的阴谋。不过，即使我亡羊补牢，没想到还是被一个小妾给暴露了线索，那家伙已经从贡品处闻到一丝端倪，一直在查我们到底拿了什么玩意。” 刹利帝把怀中那陶罐拿了出来，随手抛了一下，此时他正好就从一处写着牌匾“拱卫司分驻地”的大门前经过。 那个眉千笑怕是想不到，他处心积虑想查出来的秘密，此时就在拱卫司敦煌分驻地的眼皮底下被带走吧。 “他确实脑子不凡，估计他此时已经在乌孙国处调查小昆弥带了什么东西出行。”尘飞忧心道。 “他肯定会去查，不过没有用。他以为我们是看到贡品有什么而临时起意，但是方向错了。我收到命令搞得那东西，原本打算从楼兰宫殿国库里偷，后来偶然发现乌孙那里有，又正好乌孙国小昆弥要去送死，这才决定顺便从那弄算了。所以，我是主动出击的。” 刹利帝又轻轻抛了两下陶罐，尘飞最见不得人如此嘚瑟，但东西已经归他保管了不干他是，只好干脆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刹利帝继续说：“乌孙国出使中原的贡品，是我装成小昆弥的样子去乌孙国库调出来的，就算小昆弥还在世上都不知道贡品中还带了这玩意。不过这玩意是顺带抢的，严格来说，和这次真正布局的目的没有联系，我单独完成也可以。眉千笑要盯住这点不放，那就由得他去。” 尘飞听了之后，情不自禁感叹：“我怕是一辈子都追不上刹利帝神僧的谋略，反客为主，你这才是真正的反客为主啊！”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薄祜大人明明知道钟琪是不可能杀得了眉千笑，为何还要让钟琪动手？白白送死罢了。” “钟琪是薄祜的人，这事你知，我知，就连楼兰女王也知，这不是秘密的秘密有存在的必要吗？从她被推到明处开始，就已经是一颗随时可弃的弃子。与其落得被眉千笑所擒审出些线索，还不如试试能不能杀得了眉千笑，说不定撞上大运呢，反正横竖都是死。而且最终钟琪的死，能为整个布局盖上一层黑布，让眉千笑他们以为整个局就是为了钟琪刺杀眉千笑而做，到此为止。然而，你看看结局，我们的人死了不少，但是最终是谁获得了胜利？是那一石五鸟的楼兰女王，亦或是左拥右抱左右逢源的眉千笑？不，他们输惨了，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的最重要的东西，过不久，他们都要被踩在脚下。” 尘飞一阵苦笑，果然，越精彩的布局，就有越多的值得让人惋惜的牺牲。不过，这一场，确实是他们胜了，最终，不露山不露水在蜀中充城针对任你们行的那一役才是最终目的，他们成功取得他们所要的。或许眉千笑之后会弄明白这个局的真正指向，但是已经太迟了。能把日月神教玩弄在掌心，就算这个局布了好几年，有再多令人惋惜的牺牲，也都是值得！ “但大家都知道那楼兰女王一心向着眉千笑，如今让钟琪表现了对眉千笑的杀意，等于触动了她的逆鳞。与其竖起楼兰女王这个可怕的敌人，为何不干脆杀了楼兰女王？”尘飞又问。 跟着这群深谋远虑的大人物久了，尘飞也慢慢有了一些判断时事的眼光。他把眼光放大来看，就会明白眉千笑之流虽然武功高强，但依然局限于江湖之中，拿区区一股江湖势力和西域三十六国来对比，真是小巫见大巫。让他来想，当然宁可得罪日月神教，也不愿得罪楼兰女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楼兰女王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无比重要 刹利帝低笑不语，他们正好走到了敦煌出城的位置，两队卫兵依次检查进出人员的随身的货物，几个力统暗藏在一旁，仔细盯防。这是董晟睿当初为了查贡品流动所设下的关卡，没想到董晟睿都被干掉了，依然还没撤掉，不知是忘了这回事还是新的拱卫司敦煌分驻地掌权人故意留着，以防万一。 轮到刹利帝，他从怀里拿出那个瓷罐递给检查的卫兵，另外一个卫兵走上来搜身。另一旁，与他同行的尘飞也正在进行相同的待遇。 “什么人？哪里来，哪里去？”那卫兵打开瓷罐，看了一眼内里，瓷罐内散发的气味顿时让他眉头一皱。 “我叫三哈多，天竺人，不过在西域长大。这次打算去中原，买了点东西去探望朋友。”原本刹利帝标准的汉语忽然变得口音极重，让人下意识若有若无闻到咖喱的味道。 天竺人那独特的口音听得那卫兵很是难受，甚至差点跟着节奏晃动脖子起来，好似有种奇妙的魔力。 “行，走吧。”那卫兵把东西塞回刹利帝手中，还给了一张放行条给他。 此路后头还有几个暗岗，有了这张放行条，刹利帝之后通行的时候会节省很多时间。另一边，尘飞什么东西都没带，自然也轻松通关。 “其实我挺欣赏笑面虎，他能把他外表的两层假面都扮演得惟妙惟肖。”过了关卡之后，刹利帝才恢复正常的口音，朝尘飞笑道，同时翻过瓷罐，亮出底下一个方方正正的布满水滴状纹路印记，“怎么不翻翻底下呢，明明翻一下底部就看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呵呵呵……” 尘飞明白刹利帝的意思。 董晟睿是真下了苦心，认真安排了这些拦截贡品流通的关卡，明卡暗卡互相结合，任谁都看得出是用了心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把自己作为一个分驻地总事的身份饰演得无懈可击，故而倚雪和姜譲等人才对他十分信任，就连眉千笑一开始都没怀疑过他。 为何董晟睿敢如此认真设防？因为他知道，贡品将会在死亡沙漠那头出现，压根就不会流经敦煌。另外，他们真正需要的那个贡品，就算明着进出敦煌也不会被怀疑，因为那玩意压根就不是乌孙国的产物。 再说，实在不行还能让尘飞带着用轻功在夜里带走呢，只不过这种得依靠过人本事的出城计划，显得太无谋，所以董晟睿压根没去考虑，摆在下下策。 现在便是如此，刹利帝就这么带着那贡品光明正大走出城，没有一个卫兵多看一眼。谁能想到，他们真正从乌孙来使那里弄来的玩意，会是这个。所以那些检查的卫兵，连翻一下底部都懒得翻。 尘飞早已知道会是这样，所以他出关的时候也都没有一点慌张，不过看到刹利帝过了关卡之后把陶罐翻过来的嘚瑟举动，又想翻白眼了。 “刚才你问什么？哦，为什么不杀了楼兰女王？”刹利帝重新回想了一下尘飞所问，这才答道，“楼兰女王非但不能杀，还要好好供着。例如这次蒙古国的诡计，就算不是为了引开眉千笑也得给她捎个信让她防备忽都吉霸的阴谋。” “为何？”尘飞越听刹利帝解释越好奇，心里好似无数蚂蚁在啃他的心头肉，又酸又痒又麻又痛。 “中原内忧不多，但外患不少。北匈奴，东倭寇，南土蛮，只保卫这三头的边疆就够朝廷疲于奔命，如果同盟之交的西域再出波折，中原恐怕独木难支。你觉得你们的大人，会想要一个山河破碎风飘絮的江山吗？” 尘飞一笑，这个道理他懂。他的大人，要的是掌握江山，不是毁灭江山。 “只一个西域三十六国盟主而已，我们另外扶持一个统治者便可。” “此言差矣，只要不是那楼兰女王，谁都做不了那西域三十六国的盟主。你应该已经见识过楼兰女王的雄韬伟略，她才智过人，政法严明，为君之才不逊尧舜，你纵观西域历史，除了她，谁能有那个威信和能力整合西域三十六国？若三十六国如一盘散沙，被匈奴兵分两路，西突厥东蒙古围攻蚕食，覆灭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就算那楼兰女王视你们为仇敌，你们依然要帮着点，哈哈，想想就蛋疼。” “听君一席话，我尘飞顿时茅塞顿悟。”尘飞一副终于解开心头疑惑死而无憾的神情，高兴道，“来，我尘飞请你喝酒！” “免了免了，你们中原的酒我喝不惯。你还是回去找你主子吧，说不定接下来的游戏更有趣。” “刹利帝神僧，我尘飞是喜欢看透故事的人，所以乐在其中；而你似乎也很享受这一切，我能知道你所求为何吗？” “我喜欢的，是和有趣的人打交道。你们是有趣的人，你们的对手也都是有趣的人，所以我也乐在其中。”刹利帝笑道。 一直走在刹利帝身旁的尘飞，似乎已经心满意足，静悄悄地消失了。 刹利帝继续低吟：“没想到这个眉千笑如此有趣，装疯卖傻起来比我更胜一筹……有趣，着实有趣……” …… 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内，一颗巨石上坐着的两人，一人聆听一人细述，竟从白日说到黄昏。 听完眉千笑的讲述，李梦瑶才知道西域在她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发生那么多那么大的事情。一切如她推测那般，乌孙国大小昆弥之死和匈奴有关，西域此劫当真凶险无比。但是那楼兰女王不愧女中豪杰，竟然更早看破对方的奸计，提前留了大昆弥的令牌，让人主动袭击牵制西方展现的突厥，最后利用回救的兵力和乌孙国的令牌控制乌孙兵，成功反制蒙古国的王世子和乌孙国的王爷。 越听李梦瑶越敬仰那楼兰女王，十分遗憾这次她没能见上一面。此时她也没有时间再去尼雅一趟，她需要赶回中原复命了，只能微微惋惜。 关于楼兰女王的真实身份是土阎王，大家看到的楼兰女王是她表妹，他在楼兰女王那里得知的薄祜这个势力在蠢蠢欲动等这些消息，不该说的眉千笑半点没透露。一来，这些秘密过于深，说了很难自圆其说自己怎么得到的情报；二来，楼兰女王的真实身份是个迷反倒更有利于她们自保，不说出来是为了保护她们。 “虽然一切都在楼兰女王的掌握之中，你的出现可有可无，但也还算是立了点功，不错。”李梦瑶拍了拍眉千笑厚实的肩膀，心情大好。 因为西域的危难已解除，她要烦心的事情少多了，眉千笑这一趟回来带来的尽是好消息，他能活着回来也是一个好消息，真不错。 “谢谢老板谬赞！那么老板，关于这次属下行动的车马费报销，还有奖赏什么的，老板打算如何安排？”眉千笑搓着手，一副准备收现金的模样，看得真欠揍。 “奖赏？什么奖赏？你迟了那么久回来，在路上到处拈花惹草尽显你那些花花肠子，差点被你误了大事你知不知道？这么一算，勉强算是功过相抵，还想要奖赏？” 什么？功过相抵！？哥跑了那么远，都快跑断腿了，还差点在楼兰失了身，这才功过相抵？！ 哇……这人真是，堂堂拱卫司指挥使，正三品的大官，居然耍赖呢！ 不过那耍赖的样子挺可爱就是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真心以待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我昏迷的时候偷闻我的肚兜……他喵偷闻我的贴身衣物！还有，每次参见我这个顶头上司，你那双狗眼先往哪儿瞟？当我眼瞎是吧！以下犯上，轻薄上司，只这些理由就够我砍你狗头无数次！”李梦瑶接着又道，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兴奋，脸蛋有些红彤彤……咳咳，好吧，是因为愤怒。 啧，可恶的汨乾瑕，竟然打哥的小报告！ “这……实不相瞒，属下其实家族遗传有脸盲症，辨认不出谁是谁的谁，这才练就了一身凭胸识人的本领……当然，有时也会凭腿识人，主要根据对方穿着来决定。像老板你这种傲然山峰藏不住，一双玉莲林中穿的模样，属下得又看上又看下才能确定是中原拱卫司指挥使李大美人啊！” “就知道贫嘴！” 李梦瑶又举起了拐杖，吓得眉千笑连忙撇开头。 “别打脸，哥还要靠脸吃饭呢！属下知错了，这是男人的本能嘛，下次属下一定注意……” 过了一会，那拐杖迟迟没落下，眉千笑才从交叉挡脸的手缝中眯着眼看了一下。却见李梦瑶又放下了拐杖，脸色依然有些红润，不知是否那落日的红霞辉映着雪颜，白里透红似繁花齐现，让人见了心跳不住地加速。 “我知道你来自底层，不懂规矩，就你这样粗枝大叶贼眉鼠眼的模样，在朝廷内被见着成何体统？到时就算我不罚你，也多的是人看不惯你那模样。咳咳，所以以后要看，收敛一点，偷偷看，别被我抓着，懂了吗！” 什么！这意思难道是……美女上司允许自己盯着看的意思吗！难不成……美女上司对自己有点意思？那怎么好意思！奉旨偷窥什么的，哇塞，真刺激啊！ 眉千笑看着那映霞的清纯美颜眺望远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哥早就想近距离瞄一瞄了，现在李梦瑶故意没看他，是不是就……他微微探头，探向那娇柔如水的娇躯边上，她锦衣袍不松不紧的领口处，雪白的锁骨往下，迷人的肌肤开始出现巨山起伏的征兆。那没有一丝血筋脉络的不可思议的一片晶莹肤色，让眉千笑叹为观止。一双倨傲峰峦之中，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让人难以离开视线，眉千笑嘴巴不自觉微张，正准备继续探索，却发现领口只能看见这么点山脚下的美好风光了，再想看就得往前靠得近一点…… 紧接着耳朵就是一阵剧痛，一双小巧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耳朵，好似要把他送上天，一直往高处扯，痛得眉千笑一直发出杀猪的惨叫。 “妈了个蛋，给你三分颜色你要开染坊了是吗！看你那么辛苦这次就原谅你，婉转一些叫你不要那么放肆，你倒好，竟然还敢凑过来看！” 啊，原来是这样的意思吗！哎呀，平时都被凶惯了，突然委婉一下哥还以为是默许了呢！ “错了，刚才属下是有些误会，下次偷看肯定不会被老板发现！” “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下次！” “你再敢越矩，看老娘敢不敢帮你净身！”李梦瑶放开手，咬牙冷哼，脸色更红得鲜艳，估计是真发火了。 “别说，属下还真还要越矩一次。”眉千笑捂着被捏得发紫的耳朵，神色有些害怕。 李梦瑶怒极反笑，眼神放肆地往眉千笑下身打量，把手从拐杖处放开，移到腰间秀春刀上：“哦？老娘刀下的色鬼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没钱笑，有种你试试？” “不，老板你冷静一些，属下这次是帮你看看脚伤。”眉千笑双脚连忙交叉翘起二郎腿，双手还捂住在上面。 他倒不是怕李梦瑶帮他净身，他是不好意思被李梦瑶看到裤子上怒发冲冠的大帐篷。 这段时间陪着蔚迟梨两姐妹四处游玩，总被撩得欲火难消，但又理智地不愿随便污人清白。去青楼找乐子归去青楼找乐子，良家女子归良家女子，就算你情我愿，总归不一样。清白对良家女子来说的非常重要，他和蔚迟梨还没到那种私定终身的地步，万一日后人家碰到真正的良缘，被夫君发现不是清白之身，那么会遭天下人唾弃，遭郎家鄙视。虽然西域比中原开放，但女子在这方面受到的不公平看待依然非常严重。 这么一来二去，憋得他虚火盛，这段时间非常容易心猿意马，用易筋经加移花接木的心法都有点难熬。 “好得差不多了，有啥好看？”李梦瑶将信将疑道，“你还懂医术” “不懂，不过会些保养秘方。给属下看一下行不？”眉千笑这次收起了玩笑脸，颇认真地说道。 李梦瑶双手环胸，皱着眉头盯了眉千笑看了半响，看他确实不像别有居心，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只还缠着纱布的玉腿抬起，放到眉千笑面前。 眉千笑心中哀叹连连啊，李大美人是不知道她那双手环胸导致衣服都快撑爆的壮观景色差点就让他流鼻血了，弄得他眼睛半点不敢乱瞟，免得又以为他起色心，这才没露出色眯眯的样子。 他伸手接过李梦瑶的玉腿，那清凉腻滑的触感让眉千笑差点走神。 李梦瑶第一次被人碰到玉足，也是十分不自然，一开始有些抗拒，但见眉千笑神色认真，便让他抓了过去，被他好似珍藏什么绝世珍品一般放在他的腿上。 眉千笑解开腿上缠着的纱布，腿上的伤口基本已经痊愈了，但是在白嫩细致的腿上留下几个十分恶心丑陋的巨大伤疤，好似扭曲的肥肿肉虫，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李梦瑶性子豪爽，撇过头去好似满不在意。但是李梦瑶始终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对自己的脚变得那么丑陋一点都不在意，她不想看到眉千笑对她的脚露出嫌弃或恶心的神情罢了。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的腿就不会变成这样。”眉千笑叹了一口气，怜惜道。 他刚才悄悄推入一丝真气检查，发现李梦瑶的腿被铁钩刺断了几处经脉和脚筋，虽然伤口痊愈了，腿也幸运地保住能自由走动，但是一旦到了需要使劲的时候，就会力有不逮。总的来说，这腿已经落下后遗症无法使得上劲，李梦瑶现在的武艺肯定达不到她的巅峰水平了。而且这种后遗症，没有办法复原。 若不是薄祜那些人对他有图谋设下奸计，乌丹状或许就不会反，李梦瑶便不会遭此暗算。总归来说，眉千笑觉得自己有责任。 “你这也太看得起自己，有你没你顶个蛋用，你能保住你自己的命就不错了。”李梦瑶爽朗一笑，拍了眉千笑的肩膀两下，示意他这种时候就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不过有人为了她的伤露出一副心痛的模样，她还是挺感激的，就如那日眉千笑见他腿上被铁钩刺入露出的着急模样，让她感觉到一股温情。 “这么说吧，我这个人，别人如何对我我就如何对人。李老板你那日为了我愤而拼命的事情，我记在心里。特别是你发飙的那时大喊‘眉千笑，老娘腿都不要了，也要为你报仇！’那段话，感动我至今……” “别误会，任何我锦衣卫的人我都如此对待……还有，你别说了，现在重新听起来不知道为何我竟然有一抹浓郁的羞耻感。我那天真喊了这么丢脸的台词么？”李梦瑶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红霞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 “总之，李梦瑶你记住，从那日起你便得到我眉千笑的真心以待。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眉千笑定当效劳，绝无二话。”眉千笑微微一笑，说出了能让当今武林都会为之一震的誓言。 第一百五十五章 捉摸不透的体贴入微 李梦瑶感到一丝错愕，好似面前的眉千笑换了一个人一般，散发着让人无法侧目的气质。 过了半响她才反应过来，掐住眉千笑的耳朵没好气道：“直呼老娘李梦瑶，你胆子长毛了是吧？你一个臭乞丐能帮我多大忙啊？哈？还有，你现在是锦衣卫，本来就是老娘的人，你不为老娘效劳为谁效劳，难道还想反了不成？你想趁机摸老娘的腿摸到什么时候，还不放手？” “疼！呀，大煞风景啊你！你才放手，我这就给你弄一弄脚，再不放哥的耳朵要被你拧掉了！要拧至少也换个边啊老板，左右均衡一下，免得以后耳朵一高一低！！” “一高一低我觉得挺有意思啊！以后再说些有的没的，看我不让你耳朵长头顶上去！” 李梦瑶这才解气地放开手，刚才这货突然散发一股王八之气，差点连她都被唬住了，这一掐才重新变回她熟悉的眉千笑。这个欺负起来非常有意思的眉千笑，才更让李梦瑶觉得舒服一些。 眉千笑不敢怠慢，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皮囊。打开皮囊上的束带，伸手往里一抓，再伸出来，竟带出一条遍体通红，隐隐散发金光，头顶生有肉瘤的蛇。眉千笑的手死死抓住蛇头下三寸，那蛇不时吐吐信子，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也不怎么挣扎，看来是被下了什么药。 对于大部分女性来说，爬虫类生物应该是她们的死穴，看上一眼就该胆战心惊地怕，撕心裂肺地喊。 但李梦瑶这种女中豪杰似乎不怎么怕蛇，只是冷冷道：“摸着我的脚，怀里踹条蛇，你若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等会你的耳朵便会被我扭下来喂蛇。” 喂，别把哥想象是会用蛇吓得女孩子投怀送抱的劣质淫贼啊！虽然哥多多少少有些期待李大美人清纯的脸蛋露出惊慌的神情，娇声扑过来，让哥感受那硕大挺拔欺压在身上的酥麻软柔，但绝对不完全打着这种坏主意！没错，不完全！ “老板，这是叫菩斯曲蛇，西域之地难得一觅的毒蛇，毒性极强，普通人被它咬到不出半柱香时间便会癫痫而亡，无药可救。一般菩斯曲蛇藏在西域的荒山野岭之中，十分罕见，这种蛇性情残暴，经常祸害寻常百姓的牲畜，甚至会偷袭路过的行人，当地人皆除之而后快。它全身都是宝，药用价值极高，属下可是很难才帮你抓到一条。” 眉千笑一边说，一边抽出腰间绣春刀。他其实一直把绣春刀和锦衣袍放在克拉玛依部落让汨乾瑕保管没带走，这次回来才重新换上这一身，带上这柄锦衣卫的象征。 “帮我抓一条？我要这毒蛇做什么？看你不顺眼我比较喜欢直接拿刀剁，不太喜欢绕一个大圈放蛇咬。”李梦瑶疑惑道。 哥是你砧板上的猪肉吗，拿刀剁！眉千笑对李梦瑶的凶残属性又加深印象了一些， “都说了，这玩意全身都是宝啊！”眉千笑刀锋朝外，轻轻一劈，那菩斯曲蛇的蛇头顿时齐整地飞落，眉千笑老早控制好方向，蛇身断头处的血射往断壁之外，“帮你护理脚伤的。” “护理脚伤？我的脚伤这不好得差不多了吗。”李梦瑶继续疑惑。 眉千笑捏着断了头仍一直扭动的蛇神，朝李梦瑶伸过去：“这蛇血也是好东西，你要不要来点？” 李梦瑶没搭话，不过看到李梦瑶那嫌弃的眼神，眉千笑也知道答案了。他自己也不喝，菩斯曲蛇的血是活血活络的好东西，不过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效果，没有任何好处他为何要自己找罪受喝这腥臭的玩意。 “普通蛇的蛇胆一般具有明目解毒之类的功效，但是菩斯曲蛇的蛇胆更胜一筹，往死里吹，可以称之为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实际上，就是有激活身体活性的效能。虽然有些浪费，但是这种效能如果用在皮肤上，能祛疤。” 李梦瑶心头一震，看着眉千笑开始认真剥蛇取胆，传来一阵阵感动。这家伙，你说他乱七八糟嘛，他偏偏又是这次西域之行所有锦衣卫里头莫名其妙最让她信赖的一位；你说他偷懒耍滑嘛，他偏偏又能温柔细心，看都没看就想到要带除疤的灵药过来。 那蛇模样凶残，蛇皮光泽不一般，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善类，眉千笑抓它肯定冒了很大的险。只是为了她腿上那点无所谓的疤冒这么大的险，可想而知，眉千笑是想到她作为女孩子的心情，心思当真细腻。 李梦瑶性子要强，自从当上了拱卫司的指挥使，就不喜欢被当女孩子看待。特别是她身材傲人，相貌绝美，经常被色眯眯地打量，那些眼神无不要将她或活剥生吞了一般，让她愈加反感。但这次被眉千笑卸去指挥使的名头，只注意到她的少女心思，她却难得没有什么反感。 可能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多多少少会生出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无助吧，稍稍地多愁善感起来，也就比较无法抗拒别人的温柔以待。何况这家伙的温柔，不直接，不霸道，藏在大咧咧的猥琐之下，更让人舒心接受。 说什么跑了酒楼，被美女勾魂走迷了路，只是掩饰自己跑去找这菩斯曲蛇浪费了许多时日吧？这人也是奇怪，换做别的男子，做了这些事早就已经借题发挥在她面前炫耀，博取她的好感，他却简单一言蔽之不为自己多挣人情，和他表露出来的性格南辕北辙。 不知不觉中，李梦瑶竟觉得这人有些神秘，以她辨人无数的火眼金睛都看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人。 “过程可能比较……比较恶心一点，男女授受不亲，你不介意吧？”眉千笑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问道。 他突然反应过来，虽然这脚他摸也摸过了，再谈男女授受不亲有点晚，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免得又遭一顿拐杖揍。想到自己做的拐杖被拿来揍自己眉千笑就哭笑不得，当时怕拐杖不够结实摔着李梦瑶，他专门找了结实的铁木做的拐杖……真他喵够结实，打都打不断！ “行走江湖，不拘小节。你只是为我疗伤，既然是光明磊落之事，又有什么好避忌的。”李梦瑶游走江湖见多识广，稍微一推敲便大约猜到蛇胆该怎么用，脸蛋上的红霞已无之前那般鲜艳，但依然带着一丝桃红，“恶心归恶心，事后揍你一顿泄愤心情会好点。” 喂！事先说好也躲不过一顿揍啊！虽然哥的身板挨你的揍不怎么疼，但也架不住丢脸啊！少揍一顿行不行！ 眉千笑自叹晦气地叹了一口气，那哀怨的小模样看得李梦瑶有些忍俊不已，但又强忍着笑意。御人之术便是有这种讲究，作为眉千笑的领导，若是被看到太过亲切的笑颜，作为领导的霸气就会减弱几分。特别是眉千笑这种三分颜色上大红的痞子，不凶一点很快就没大没小。 眉千笑很快就接受了帮人疗伤还要挨揍的事实，毕竟他要做的事情，算是他眉千笑占了人家黄花大闺女，并且还是江湖绝色榜上大美女的便宜。 绣春刀刀锋从菩斯曲蛇身上滑下，好似切豆腐般就把它的皮肉切开，眉千笑伸手入蛇神内，小心翼翼地捏出一个大拇指大小的蛇胆。这玩意非常珍贵，而且很容易破裂，一旦破裂，这条蛇就白抓了。 看了看那腥臭的蛇胆，眉千笑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丢进了嘴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暧昧疗伤，不许多想 这蛇胆虽然是好东西，但胆囊外的厚厚一层粘稠性的物质却是垢物，带有毒性甚至有寄生虫。所以蛇胆入药时都会经过特殊处理，若要直接食用，一般洗净煮熟，或放入烈酒中就着酒咽下。 李梦瑶脚上的伤疤比较大，想要祛除这么大的伤疤，用菩斯曲蛇制成的药效果很慢，可能等到李梦瑶年老色衰那疤才能完全祛除。等到那时，这疤祛来还有何意义！所以，想要有奇效，必须生取菩斯曲蛇的胆囊，在它仍有生机之时，取其胆汁直接涂抹，效果最佳。 要留其生机，就不能用普通的方式清洗这蛇胆，眉千笑也只能用自己的嘴把这蛇胆杂物去掉，既保持了蛇胆尚存的生机，又快速清理掉垢物。 这事换别人来做还真做不来，眉千笑有深厚的内功易筋经固本培元，再加上在白木崖上没少跟着他师傅把雪莲之类的好东西当零嘴，身体几乎百毒不侵，入了毒也只用内功就可以化掉。若其他人就这么生啖这菩斯曲蛇的蛇胆，怕是早已口吐白沫惨死街头。 眉千笑把蛇胆含在嘴里舌头轻挑吸允，蛇胆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完整干净的胆囊，弄得眉千笑都有些暗暗得意，瞧哥这灵活的舌头，吻技定当一流。 紧接着，眉千笑把蛇胆轻轻叼在牙齿间，轻轻拨开随风飘荡在脸颊的几丝长发。李梦瑶脸上神色如常，但眼睛仔细盯着眉千笑的举动，她能看到眉千笑轻闭眼睛，薄唇贝齿间咬着一颗已经洗去垢物，变得碧绿晶莹的蛇胆。 听说蛇胆越是碧绿，品次越高，但这如翡翠般通透的蛇胆她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蛇胆再璀璨，也不如那张认真投入的脸更让她看得走神。 她看着那张脸贴向她小腿，腿部本来就是少女敏感之处，丝丝灼热的鼻息弄得她酥麻无比。紧接着，两片柔软的唇触碰到她的皮肤，她的腿立刻好似触电一般，整个人被腿部带来的电流激得全身微颤，身体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人又羞又涩，好似浑身爬满了蚂蚁。 眉千笑让自己专注于眼前丑陋的伤疤上，无暇多顾，免得引火上身自讨苦吃。轻轻咬破蛇胆，一线碧绿色的胆汁瞬间流下，顿时他的嘴里一阵苦涩腥臭。他轻轻将咬破的蛇胆碰触在伤疤上，移动自己的嘴巴，把汁液慢慢揉在伤疤上，确定让胆汁全部被那伤疤处的皮肤吸收。 胆汁碰到皮肤那一刻，一阵沁入人心的清凉感让李梦瑶全身的酥麻都一扫而光，舒服得差点轻吟出声。当下心知这菩斯曲蛇定然是不凡之物，胆囊在眉千笑温热的口中留存，却依然如千年雪山融化流下的溪流一样阴凉，实属不凡。 李梦瑶腿上的伤口有三大块，故而眉千笑轻抬她的腿，脑袋轻柔地围着她的腿转了一圈。一个男人捧着自己的玉足暧昧地亲吻着转一圈，那情景让李梦瑶觉得有些羞耻。好在眉千笑一点都没有露出过色眯眯的模样，李梦瑶心情才好过了一些。 等胆汁全部用完，眉千笑重新拿起那纱布，帮李梦瑶的腿缠好，身下的那个只剩皮囊的蛇胆也不浪费，直接咽下。 “你别小看这玩意，楼兰国皇族皮肤好不显老，靠的就是两样东西，一是那罗布麻茶，二便是这菩斯曲蛇胆汁。他们用蛇胆汁结合许多草药入药，做成膏状，当护肤品涂在身上，可使皮肤光滑紧致，连皱纹都难得一见。不过这玩意太罕有了，他们一辈子也用不到几次，你一次用掉一整颗蛇胆，可算奢侈至极啊！” 眉千笑伸了伸舌头，那苦涩的味道挥之不去，舌头都麻了，但依然用不麻利的舌头给李梦瑶解说一下这菩斯曲蛇的来历，希望李梦瑶一会打小力一些。 李梦瑶把自己的脚粗鲁地从眉千笑腿上移开，重新放在断壁之上悠荡，眼睛看着天边落下后只剩最后一撇的红霞：“看你用心良苦，这一顿就不揍你了。不过今天你这么亲…碰了我腿的事，不许说出去，懂了吗！” “懂，当然懂，属下半句不说！”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给我说说那魔童更深入的故事当惩罚。汨乾瑕说你十分了解魔童的故事，我想听。” 眉千笑一愣，那汨乾瑕真是的，随便瞎扯糊弄过去就好了，怎么又把麻烦事扔他身上…… “行。不过，蛇肉你有没有兴趣？”眉千笑捏起那被开肠破肚的蛇身，对李梦瑶晃了晃，“大补之物，正合适你补补身子。” “洗干净些，当下酒菜不错。”李梦瑶点点头。 “哈，你识货！上好葡萄酒，楼兰女王那里讨来的，就一瓶，多了也没有。”眉千笑的衣襟就像个百宝袋，竟然从里满又掏出一个羊皮酒袋，也对李梦瑶晃了晃，里头传来满满液体冲撞的声音，“咬一口烤得外酥里嫩的蛇肉，配一口甘醇葡萄美酿……人生不过如此啊！” 李梦瑶不怎么好酒，但是西域葡萄酒香甜可口，非常合适女孩子的口味，她喝过不少，挺喜欢。加上在这里天天吃一样的食物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听到有酒也有些嘴馋，顿时眼睛大放光芒：“好你个没钱笑，倒是挺会享受！” “嘿嘿，过奖过奖……” 眉千笑跳下巨石，骑马把蛇带去河边洗净，再回到巨石附近升起火，烤出酥香蛇肉，一切效率飞快，不过半个时辰。 李梦瑶用拐杖压在地上当座垫，长长的拐杖两人并排坐也不算挤。两人坐在火堆前，一口香嫩的蛇肉，一口甘甜的葡萄酒，真如眉千笑所说，人生不过如此！ 见李梦瑶依然好奇魔童的故事，眉千笑双眼看向全暗下来的夜空。广阔的黑幕之上星罗棋布，浩瀚雄伟，漫天的星芒却也点起了眉千笑曾经的情愫和回忆。 “魔童和楼兰女王的相遇，像是命运，又像是天意。两个都处于心神俱毁，对世间已然没有期望的人，缘分让他们相遇。传说中说是魔童的出现，拯救了楼兰女王，但谁人知道，被拯救的又何止楼兰女王。同病相怜，让魔童的世界不再死寂一片，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个坚强的小女孩，让他重拾生机。 后来与那小女孩的相处，让魔童渐渐走出低谷。他陪那小女孩学习兵书，教她武艺，两人都把自己的注意力移到对方身上，忘却和弥补留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一道道伤痕。” 眉千笑说到这里，笑了笑。他忽然记起自己教了蔚迟梨武功后，蔚迟梨每天都喜欢挨着他一起修炼内功的日子。 他教蔚迟梨的，正是他当时在练的逍遥心法。因为乾坤大挪移是他师傅所创，没他允许不好乱教别人，而虽然逍遥心法也是逍遥派不传外人的心法，但都被他师傅给偷了一份教于他了，既然已经得罪了人家逍遥派，那就干脆得罪到底吧，反正眉千笑不说，蔚迟梨也不知道自己学的是逍遥心法。 后来他离开之后，蔚迟梨把政事大多交给蔚迟萼，她自己疯了似地苦练武功以绝相思之苦，练了将近八年。以眉千笑这次相见粗略的判断，蔚迟梨的武功水平恐怕已不在李梦瑶之下，算是西域的隐藏大高手。 “直到帮楼兰女王整合西域三十六国，楼兰女王大仇得报后，楼兰女王竟变得有些茫然，找不到生存在世的意义，紧接着入了魔似得把魔童视作自己的一切。魔童觉得这样下去楼兰女王怕是会失去自我，于是隐姓埋名离开，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去。” “魔童竟然如此温柔……直到这次尼雅之乱，魔童才又出现？”李梦瑶问道。 “没错。” 眉千笑点点头。他之前汇报尼雅之乱的时候讲述过魔童出现的情况，因为魔童是大庭广众之下出现的，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西域，他现在隐瞒李梦瑶也没用，还不如当做局外人简单细述一遍。不过外貌他没和李梦瑶说仔细，其实那日他坐在高台上，离广场上众国王有些远，北角的平民就离得更远了，压根看不清晰他的容貌，这点瞒着没有问题。 “那魔童虽然传言是个冷血残酷的怪童，但实际上，对楼兰女王有很重的感情。一见楼兰女王有难立马就回来了呢。”李梦瑶笑道。 “是啊，魔童对楼兰女王当然有情……”眉千笑呢喃道，脸朝着天，好似在同另一个也正欣赏着星空的人低语一般。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中原，赶时间 “魔童等尼雅之乱结束后，又走了。” “楼兰女王岂不是很伤心？那魔童这么来来去去的，不恶心人么？” “就是，太恶心人了……喂！说不定人家有苦衷呢！”眉千笑没好气地说道，任谁当着面说恶心都不会开心，“不过他们似乎把话说开了，好聚好散。里头有什么隐情，楼兰女王也没和我说，我不知道。” “这魔童确实挺神秘。”李梦瑶舔了舔满是油腻的嘴巴，对眉千笑能说那么多有关魔童故事里比较内层的东西算是满意了，接着说道，“一个孩童模样的怪童，却有深不可测的武功。我知道有一种疾病叫做侏儒症，天生长不大，活到成年身体依然如孩童大小。我猜，这魔童可能就患有侏儒症，所以楼兰女王见到他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有些年纪，所以才有那么强的武艺。” 眉千笑摇头晃脑：“没错，很有可能，一定就是这样，您说的都对，好棒好棒……”一边说还一边喝了一大口葡萄酒，脸上隐隐有一丝丝得意之色。 眉千笑知道会有不少人都这么猜测，他一点都不会去拆穿，包不得全部人都被蒙在鼓里。毕竟他不想有人知道这一段事情和他有关，更不想被人联想到魔童的存在是因为逍遥心法走火入魔而产生的形象……毕竟他师傅从天山缥缈峰偷回来逍遥心法，逍遥派的人没有发现，万一走漏了风声，他可不想陪着他师傅被一堆正太和萝莉追杀！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大多侏儒症的人都不长命，夭折更是常见。而极少数没有夭折的侏儒症，身体都十分虚弱，身体四肢极不协调，没有练武的先天条件，很难练出一身超凡武艺。”李梦瑶没有理会眉千笑夸张中带着些敷衍的夸奖，继续思考道，“我倒是有一个更大胆的推测。” “哦？有多大胆？”眉千笑打着马虎眼迎合道。 “我在想，魔童有没有可能是中原武林中人？据我所知，中原有一隐世在天山缥缈峰的门派，名曰逍遥派。他们的逍遥心法举世无双，轻盈飘逸威力无穷，但是修炼时对心境要求很高，极易走火入魔。一旦走火入魔，重者血脉倒流四肢瘫痪，轻者筋肉萎缩肉身变成小孩模样。变成小孩模样，依然可以修行逍遥心法练就绝世武功，逍遥派内三大长老之一的天山童姥便是其中代表。那魔童，我觉得有可能是逍遥派内曾经走火入魔的弟子。” 我勒个去，李大美人你这是要上天啊！ 眉千笑刚和蔚迟梨分别，对着这浩瀚星空有些情感难舍，那李梦瑶又吵着要更深挖魔童的故事，他才挑着一些无所谓的内容给李梦瑶说说当舒发感情。没想到这李梦瑶竟然能推测到这种地步！ 眉千笑吓得嘴里的葡萄酒差点喷出去，转念一想，暗骂自己犯傻了。 这李大美人什么人？不能单纯只看其美貌，实则，这位还是拱卫司的指挥使啊！ 拱卫司是什么东西？简单点说，就是皇家建立的独立司法机关，专职打手保镖加查案的职业人士，中原之内，越是棘手的案子就越是交给拱卫司负责。而李大美人就相当于警长，这么一来，什么奇葩案子没见过？通俗一点说，她相当于神探探长！ 给一个神探探长说那么多内幕消息，人家还不推理出个八九不离十！ “下次我找个时间专门上缥缈峰问问，应该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别啊，我的姑奶奶！逍遥派知道了这事，还不往死里查啊！说不定就查到他师傅头上去了啊！他师傅可是名震天下的甩锅侠，绝对不花一秒就把自己供出来。毕竟日月神教上下只有他学了逍遥心法，逍遥派要回收外泄的心法，肯定找他麻烦的啊！ 逍遥派一出动，那是肯定遍地的轮椅人和正太萝莉，那么多残疾人士和孩童追杀他，那画面多震撼！到时满江湖的旧识听到这消息，不纷纷拉着横幅过来为他摇旗呐喊，看他笑话啊！堂堂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被追杀，不被登上《万事通》嘲笑三个月才怪！又要给日月神教魔教恶名添上浓厚一笔！ 文章标题都想好了：《魔教护法拳打敬老院脚踢幼儿园！连残疾和幼儿都不放过，牲畜不如！》 “老板，属下觉得，我们还有许多正事要办。那叫什么魔童的智障儿，没招惹到我们中原来就先甭管了吧，咱们拱卫司的事多着呢，理他干嘛？”眉千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连忙劝道。 “你这次难得说一次人话！西域这边的事情圣上心心念念，要不是等你回来，前些日子我已经先赶回去了。”李梦瑶似乎被眉千笑一言惊醒梦中人，大力拍了一下眉千笑的肩膀，“我们必须赶紧回去汇报情况！还有，敦煌的同僚们一直没有我们的消息，恐怕着急死了！” 李梦瑶平复好眉千笑安然回来的好心情，重新恢复指挥使的责任感。眉千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李梦瑶不再纠结魔童的事情一切好说！ 两人利索吃完蛇肉，喝干净葡萄酒，李梦瑶骑着马，眉千笑牵着绳，回去不远外的克拉玛依部落。 说来也奇特，李梦瑶坐在马背上，体内一阵阵暖意从腹部升起，好似全身肌肉都活络起来了，精神也变得神清气爽。 李梦瑶是不知道，这也是菩斯曲蛇的效果，它的肉能让人提神活气，经脉通畅，力气元气都大增。如果是刚开始习武之人，能一边吃这菩斯曲蛇蛇肉一边修行，修行速度能一日千里，事半功倍。 回到克拉玛依李梦瑶休息的帐篷内，汨乾瑕已经在那等候。眉千笑回来之后先找了她一趟，她自然知道眉千笑已经回来了。 一看到眉千笑和李梦瑶进来，笑嘻嘻地和两人打招呼：“久别胜新婚，两位面色红润，怕是像其他中原来的夫妻一样，迫不及待享受了一番在大草原上大自然之中的狂野激情吧？这可是夫妻来大草原处旅游的热门体验之一哟！” 什么鬼啊！中原来的夫妇的热门体验为什么这么污！！ “才不是，你别瞎说！”李梦瑶没想到一回到帐篷汨乾瑕居然会说这么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又想到她在巨石之上少女羞怯的腿让眉千笑吻了个遍的画面，顿时有些激动，“只是在外边吃了点蛇肉，喝了点葡萄酒！别的什么都没做过！” “没缠绵一下吗？蛇肉滋阴补阳，可是给男人补元气的好东西哟！吃了不用一用，很浪费呀！” “在你这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扯上那边啊！”李梦瑶真是醉了，就算在这里生活有一个月，她还是无法接受汨乾瑕那般直接。 “哈哈，李夫人真含蓄，男女之间来来去去不就那点事嘛！”汨乾瑕笑道，接着起身，“既然两位已经吃过晚餐才回来，我就不多打扰了。今晚眉千笑留在这里过夜吗？” 见汨乾瑕要离开帐篷，眉千笑也站起来一起离开，一副“哥知道该避嫌，不用你赶哥自个出去”的神情：“不了，今晚我还是睡别处。” 李梦瑶忽然想到什么，喊住眉千笑：“你给我站住！马上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 “啥？天色已暗，现在就走？？” “不等！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点鬼心思！汨乾瑕族长，我们这就离开，麻烦卖两匹快马给我们。这段时间多有打搅，十分感谢你们照顾。”李梦瑶不给眉千笑商量的余地，已经开始和汨乾瑕告别了。 眉千笑无奈郁闷，李大美人还记得他要给族长侍寝的事啊混蛋！就这么看不得别人快活么！李大美人你知不知道江湖规矩，坏人好事天打雷劈啊！哥说好了回来要给汨乾瑕一顿好看呢！ 看到汨乾瑕在一旁媚眼如丝地偷乐，眉千笑苦不堪言，这西域之地真是折磨人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姜譲小队重逢 这次李梦瑶问清楚了路，星夜启程，走的是丝绸之路主道。两人骑着马，在路上疾驰，不分昼夜，累了便歇一歇，花了两天两夜时间便回到了敦煌。 大白天的敦煌拱卫司分驻地，安静又祥和，两阵轻快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拱卫司分驻地的大门已经敞开，两匹快马直接从大门骑入，好不威风。拱卫司分驻地的大门常年站着两个守门，他们连力统都不是，但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懂。做看门的最考验眼力，就算李梦瑶和眉千笑有些眼生，眼见来人身穿锦衣腰别绣春刀，一看便知是拱卫司的锦衣卫。就算是最普通的锦衣卫身份和地位都比他们这些临时工高许多，拱卫司办事风风火火很正常，看门的只要看清是自己司内锦衣卫那些官老爷们，就可一律放行，不敢阻扰半分。 “回来了……” 进了分驻地，虽然这不是她常待的南京拱卫司总宪，但那拱卫司驻地一脉相传的相同布置和设计，让她感慨万千。毕竟这一行她可是经历过生死，有不少感悟，看到熟悉的地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李梦瑶将马随便一停，翻身下马，动作利落矫健，要不是裙子流苏随其动作露出两抹雪白纤足，差点都不把她当女儿身看待。 一旁被惊动的几个力统见过李梦瑶，李梦瑶美若天仙见过很难忘记，自觉过来帮他们的顶头上司把马牵去停放。眉千笑见状也连忙下马，把马让给他们顺便带去停放。 这李梦瑶，连续赶了两天路，非但没有半丝疲态，反倒精神奕奕，连脸色竟比去往西域之前还要红润许多。眉千笑想来也知道是那菩斯曲蛇活络聚气的效用。妈蛋，他也吃了蛇肉，不过对他没啥效果，顶多没那么慵懒而已。反见这李梦瑶，和打了鸡血似得，可见这李梦瑶平时就是精力旺盛的主。 下了马，李梦瑶大步流星，走入大堂。 一入大堂却看到倚雪坐在高位，桌上放着不少文书正认真批阅，顿时心生疑虑。 “梦……指挥使大人！”倚雪见到李梦瑶突兀出现，惊喜得差点喊错亲昵的外号，激动之中急忙改口，并且从高位上快步下来，隔着面具也能看到她热泪盈眶，“你们去了好些日子，音讯全无，我们非常担心！” “没事，出了一点小意外。怎么是你在这里办公？董晟睿呢？”李梦瑶自然知道倚雪他们会担心，但是在克拉玛依部落她伪装着普通游客，不好拜托人给拱卫司送信，所以她只能等事情办完后才匆匆赶回来。 “董晟睿死了，原本此分驻地的所有锦衣卫都死了。姜譲队长又受了重伤需要静养，故而由我暂时代管分驻地大小事宜。”倚雪听李梦瑶这么问马上知道李梦瑶完全不清楚敦煌不久前发生的大事，理清思绪后先把目前情况简单说一说。 “全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李梦瑶一脸惊讶，但说完又阻止倚雪继续往下说，“你和听风没事吧？” “没事。”倚雪其实是董晟睿反叛事件中受伤第二重的人，过了许多天，身上几处被董晟睿钢枪砸出来的红肿仍未消尽，内伤也就恢复了八成，但她性子倔强，自己的事情向来报喜不报忧，“听风她们几个也没什么事，大多是些皮外伤。” “没事就好。你说姜譲受了重伤，他现在人在哪，我先看看他情况！” 李梦瑶此话一说，眉千笑对她又敬重了几分。 换了普通人，一回来就听到拱卫司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肯定十分好奇，要先听原因。但李梦瑶再次体现出她有多体恤下属。见现在分驻地并没有什么动乱，说明就算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现在也没有多大影响，如此一来，便先要看看自己的部下的安危再说。 如此重情重义之人，难怪当日为了他发飙和乌丹状死磕。 倚雪点点头，放下公文，带着李梦瑶和眉千笑转去厢房那边。 路上倚雪悄悄撇了眉千笑几眼，这段时间她偶尔也会想起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而且是越遇到大麻烦，越是想到他。见眉千笑跟在李梦瑶身后，高大身影没有半丝颓靡，看起来也没伤没病，自己都没发现竟然默默松了一口气。 眉千笑是什么人，感觉到一双透亮的眸子往自己身上扫了几下，马上转过头去朝倚雪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哥也没事，倚雪不必担心哥，指挥使大人罩着哥呢！” “谁担心你，我担心指挥使大人！瞧你那贼眉鼠眼满嘴浪笑，若是被我发现你敢打指挥使大人的主意，我第一个砍掉你的脑袋！”倚雪和眉千笑对上眼，顿时知道自己偷瞄被发现，丢脸得气不打一处来，心情暴躁地低声冷道。 喂！什么叫贼眉鼠眼满嘴浪笑，哥这叫风流倜傥，一枝梨花压海棠！ “没钱笑，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四处勾搭姑娘，好似发春的野狗似得？你在西域折腾的那些苟且之事我可以不管，但你若对倚雪听风她们乱来，有你好看的！”李梦瑶听见倚雪在骂眉千笑，第一反应就是这货又不安分了。 什么叫四处勾搭，哥为西域那点破事忙里忙外，就算想勾搭也没有时间好吗！而且什么叫你可以不管他那些苟且之事，前两天晚上是谁要立刻启程，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而且他也没要对倚雪听风她们乱来好吗，现在是倚雪在对他乱来啊，她用视线轻薄他眉千笑啊！ “什么？这家伙跟着指挥使大人，竟然还敢在西域到处胡作非为？”倚雪一脸惊讶。 “可不是！这家伙，在一个部落里头哄骗了众多人妻，你是没看到他那被众女围绕的放荡模样，后来还挤破头想给族长侍寝……” 两女就这么一边越说越小声，一边加快脚步凑一块孤立眉千笑，这可不是说八卦时的专用队形吗！不时倚雪回头瞪眉千笑一眼，那眼神就表达一个意思：肮脏。 喂，哥一直安分守己，明明是哥太过出众让女孩们神魂颠倒主动投怀送抱，最后怎么反成哥死皮赖脸了？？ 说回姜譲，那一日腹部中箭危在旦夕，被带到军营让军医治疗，险之又险地保住性命。没有性命之危后被带回分驻地，安置在他们熟悉的客厢房中。不得不说姜譲这货，皮糙肉厚，身体壮得和头牛似得，保住性命后剩下的伤恢复神速，和打不死的蟑螂一样，生命力极其顽强顽强。 这不，他们去到客厢房没找到姜譲，生龙活虎不知道跑哪去了，反倒把昨晚执勤到半夜的听风给吵醒。一番重逢的惊喜后，在听风的带领下，众人在练武场找到姜譲。 秋风萧瑟，天气渐凉，姜譲打着赤膊，一身黝黑壮实的肌肉显露在外。他赤裸的身上，缠着几圈缠带，此时缠带竟然被汗水沾湿，刚毅的脸庞带着专注的神情，在那“嘿嘿哈哈”低喝着练武。 在这世上，拥有让人惊艳的天分的人不少，但更让人钦佩的，是那些有过人天分又肯下苦功的人。这姜譲便是一个。有天分修炼三系拟兽武功是他的先天条件，但他一身绝强本领不是平白无故老天爷砸在他身上的，是他每日起早贪黑磨炼出来的。要掌握三门不同的武功，需要花费的努力便是三倍。 在众人都把视线放在姜譲身上的时候，在角落的柳悄悄感觉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身旁，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那是笑哥的温度，那是笑哥的臂膀，那是笑哥的怀抱，那是笑哥的气息……柳悄悄鼻子有些发酸，经历过差点生死两隔的境遇，对眉千笑的思念竟如此深沉。 她乖巧的小脑袋钻入眉千笑怀中，感受着眉千笑扣在她纤瘦后背上的大手正默默收紧，仿佛要把她揉入他的身体之中。她的笑哥，也很挂念她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糜烂的关系 “你没事就好……”眉千笑长舒一口气，虽然他已经从楼兰女王那头知道敦煌分驻地的事情，但是依然心系柳悄悄。 以前柳悄悄一个人下山，他都不曾担心过，因为他知道柳悄悄与世无争，又有不弱的武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这次不一样，董晟睿起兵围攻，柳悄悄被牵扯在内很可能是薄祜他们有意针对的诡计，眉千笑心知那一刻一定凶险万分。那种凶险，是武功较差的柳悄悄无法应对的。 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那活蹦乱跳小天使一般的柳悄悄，他的心脏像是要爆炸一般难受，一股难以言喻的灼心的恐惧感迷漫在心头。 柳悄悄和眉千笑可算是萝莉养成计划，啊呸，可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无需多言语便知道对方的想法。柳悄悄享受着眉千笑担心自己所带来的甜蜜之余，没忘了和眉千笑说：“我没事……不过笑哥，师傅他出事了！” “什么！？那个老不修终于被干掉了？是哪位大侠为民除害，我赶紧给他订个牌匾送去！你说那牌匾是写‘妇女之友’好还是‘禽兽杀手’比较好？”眉千笑露出一脸欢笑，仿佛过年一般高兴。 “笑哥，你又诅咒师傅他老人家了，师傅他好着呢！”柳悄悄被眉千笑一下子逗乐，仰起头，晶莹的脸庞好似玉雕成一般，闪烁着动人的流光，“不过是被仙人跳阴了一把，他说被迷了心智，但钱没丢，可能是别人看他帅所以用诡计夺他贞操……” “丢个毛儿的钱，他兜里能有钱丢吗！至于贞操，抱歉，师傅他老人家连节操都没有，还能有那玩意？”眉千笑立马唾弃道。 仙人跳就对了，他早早就有过预言，哪天他师傅出事了，不是马上风就是仙人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一直觉得他师傅能这么挂掉也算是死得其所。问题是，可惜这次他没挂啊，听他的口气，似乎还活得挺滋润，这就让人有些心气不顺了。 “还有，董晟睿曾经专门对我出手，我觉得师傅被暗算和这件事有关……我们全被盯上了。” “就连乌孙国来使被杀那些事恐怕也和这事有关。那群什么人啊，哥都乖乖被引去西域了，居然还没能弄死那老贼，不给力啊！”眉千笑遗憾地捶胸跺地。 眉千笑本来仍被迷惑在钟琪杀他那儿，断了线索，疑虑这么大的局怎么最后却安排得如此随意。现在结合他师傅被仙人跳的消息，他总算明白那些人的目的其实是对付他们师傅。看来这些人对他们日月神教十分了解，知道要对付他们，必须逐一击破。 不过他师傅是个比泥鳅还狡猾的男人，精得和鬼似得，对他实行仙人跳计划分分钟赔了夫人多个娃，啊呸，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想到这群人也能得手，相当有能耐。 不过他们弄他师傅干嘛，都迷了心智为何不打不杀？难道真的只是想夺他贞操，借精求子什么的？不对啊，那不该找本帅哥吗，找个猥琐大叔借精求子搞毛啊！再不济，找他大师哥的也行啊！ “笑哥，虽然你说的我深有同感，但是在师傅背后这么说他始终是不对的。真君子，人前不说人好，人后不说人坏！”柳悄悄难得板起脸，十分严肃的样子，那薄薄的嫩嫩的好似樱红水豆腐般的嘴唇让人见了想一尝滋味，就算不能尝，只是看着眉千笑也觉得甜入心扉，“所以要说也得当面说！” 嗯，你说得很对，不过哥已经有点混淆，你这种态度是真心尊敬师傅还是压根把他当成人渣？这些话当面说，咱们师傅还要不要面子啦！虽然他不要脸，但是面对咱们的公然挑衅，他还是会用身份压咱们一筹夺回面子！所以，要当面说，得找上大师哥，师傅怕被揍就不会要面子了嘛！ “眉千笑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柳公子！你再敢对柳公子为所欲为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声爆喝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又熟悉又陌生，眉千笑转念一想，记起来了，这声音是那东厂督事监君子兰什么的。但环望一周，没见着她人，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大呼小叫的。 不过这一环目，却是看到李梦瑶听风倚雪几人用嫌弃的眼神盯着他看。 眉千笑马上明白，是刚才自己看到柳悄悄后感情泉涌，按耐不住和柳悄悄太亲近了，连忙放开柳悄悄说：“师傅的事情晚上再说。” 然后张开臂膀，用一副好久不见的神情朝姜譲走去，想对姜譲也来一个大大的拥抱掩饰刚才自己抱住柳悄悄的窘态：“譲哥！好久不见，来，咱们哥俩抱一个！” 谁知那姜譲看到他迎过来，连忙走到一旁拎起放在地上的衣服，遮住自己雄壮的身躯，一副见到采花大盗的小姑娘模样：“你别过来！至少等我把衣服穿上！” 喂！譲哥，怎么连你也当哥是基佬啊！哥不是一再和你解释，哥只喜欢女人吗！ “姜大哥你更不许碰！” 一个清瘦高挑的人影闪到眉千笑面前，一脸怒意地瞪着他。 眉千笑之前就看到这个陌生的人站在一旁，现在仔细一看，她身穿淡黄色的布衣，站姿笔直如竹，模样长得清秀高雅，姿色还行。 眉千笑还没反应过来呢，那人影又说：“眉千笑啊眉千笑，觊觎柳公子的是你，打姜大哥主意的又是你！我警告你，别把你那些龙阳之癖沾染到他们身上！” 这人影话说多一些眉千笑就认出来，这不是刘云露的声音吗！ 刘云露怎么变成这样！刘云露的本体不是纱巾吗！没了纱巾蒙脸还叫什么刘云露啊！ 等等，什么叫“又是你”？柳悄悄就算了，毕竟长得清秀俊美，令人误会无可厚非，但姜譲这种大老爷们又关他什么事？哥的口味有那么杂吗？ “那刘云露发什么神经？我们拱卫司内部搞的基，关她屁事！”另一头，李梦瑶听风倚雪三女已经凑到一块，又一次摆出了八卦专用队形。 指挥使大人，您用词霸气过头了喂！ 听风因为常往姜譲这边跑，知道比较多内幕，所以给另外两人普及一些八卦常识：“刘云露之前喜欢柳悄悄，但不久前姜大哥危机之下救了她一命，还为此受了重伤。后来刘云露自愿照顾伤重的姜譲，日久生情，移情别恋到姜大哥身上去了。但你也知道，眉大哥生冷不忌口味刁钻，一边诱拐心思单纯的柳悄悄，另外还在公共澡堂朝姜大哥霸道示爱……” 生冷不忌口味刁钻不是这么用的吧！你这是在侮辱哥还是在侮辱姜譲啊！还有，朝姜譲霸道示爱是什么鬼，听起来蛮让哥兴奋的，啊呸，蛮让哥觉得变态的！ “原来告白那事是真的啊？你们小队的感情生活真糜烂！”李梦瑶惊讶得小嘴都快合不拢了，但八卦很愉快的神情完全遮掩不住。 糜烂你个头，一支小队五个人中只有两个男人的和一个疑似男人的有基情，这不叫糜烂，这叫有病！ “所以刘云露意思是，她看中柳悄悄时眉大哥是情敌，看上了姜大哥时眉大哥也还是情敌，这眉千笑简直就是人渣！是祸害！”听风继续绘声绘色讲述当前情况。 我抢你妹！ 在李梦瑶等人一副嗑瓜子看四角恋的眼神之下，在刘云露一副“你个王八蛋怎么总和老娘抢男人！”的神情之下，眉千笑抬头看着苍天，欲哭无泪。为何他的形象，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六十章 互通有无，各自惊险 “你怎么又不好好休息？你的伤口才刚好，大夫说你还要休息一段时间，不宜操劳。”这边白眼给足了眉千笑后，刘云露才走过去朝姜譲道，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担心。 “没事。久不动身子骨就硬了，躺了快大半个月，再不运动运动这身子就要废了，刘姑娘不必担心。”姜譲将衣服穿好，爽朗笑道。 很好，那笑容真爽朗，而且是直男式爽朗。 难怪这货三十了没有老婆没有女朋友，连暧昧对象都没有，这么木，能找到对象他眉千笑名字倒过来写！ 刘云露倒是好像挺适应姜譲这种一视同仁式的笑容，没多啰嗦，只是眼睛不时偷偷看着姜譲，担心姜譲练武把刚好的伤口给崩裂了。 呀，这刘云露除了对他眉千笑和李梦瑶凶狠了一点，其他时候都挺不错。眉千笑懂得欣赏这种干脆又淡雅的性子，如果姜譲能和她好上，他不反对！ 当然，他不反对的主要原因是可以摆脱他在拱卫司内和姜譲暧昧不清的基佬之名！ “属下参见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和千笑平安回来，实在太好了！我们这边有许多事情要和指挥使大人禀报！”姜譲自然也看到了李梦瑶，穿好衣服上去行礼。 姜譲脸色苍白，气息虚弱，李梦瑶和眉千笑一看就知道确实大伤初愈。但是姜譲这种责任心重的拼命三郎很对李梦瑶胃口，李梦瑶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来，入内说。”李梦瑶招了招手，示意姜譲免礼。 她本来就不爱文绉绉那一套，只是“礼”这东西绝不能省，如今自己手下爱将身体抱恙，选择一切礼仪从简，并且照顾姜譲的状况，让大家回客厢房叙事。 一行人又回到李梦瑶当初拿来当临时根据地的客厢房大厅，顿时一阵唏嘘，从那时到现在，景物没变，但已物是人非，多生了无数意想不到的波折。 李梦瑶本想让大家去姜譲的房间，让姜譲躺着慢慢议事，但姜譲坚决不肯，那便由得他。 “姜譲的伤什么情况。”李梦瑶稍坐定，喝一口柳悄悄给大家泡的罗布麻茶，小帅哥泡出来的茶好似特别香，一脸的满足。 李梦瑶这么一问，听风倚雪柳悄悄三双明亮的眼眸齐刷刷看向刘云露，饶是刘云露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人竟也脸颊有一丝红霞。 没办法，当初是刘云露陪姜譲去军营处救治，后来回到分驻地后也是刘云露多陪伴在姜譲身旁，其她人因为刚接手拱卫司分驻地事宜忙不过来，压根没法多去看望姜譲，只知道姜譲的大概情况。这一来二去，自然刘云露最说得清楚姜譲的情况。 “咳咳。”刘云露尴尬地咳了几声，以他们东厂和拱卫司的关系，李梦瑶这种让属下汇报情况的态度问话，她是坚决不会搭理的，但是这次是特殊情况，她就不为难她了，“身中三箭，腹部一箭是致命伤。内脏被利箭刺破，但幸好抢救及时，加上这家伙身体又结实硬朗，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现在内脏已止血，外伤刚刚愈合，大夫说他身体恢复能力很好，慢慢调理，以后不会有大碍。但是他今天又不听大夫的话跑出来练武，万一伤口再次破裂，又会有感染炎症的风险，到时回天无术。你们劝他吧，我劝不了。” 最后这话连倚雪听了都有些想偷笑，十足和怨女似得。 还是李梦瑶霸气，凶巴巴拍了一下桌子：“姜譲听令！二十日内若再私下习武，革职查办！” “属下领命！”姜譲无奈地站起来拱手接令。 李梦瑶能当上位者，自然掌握驭人之术，明白对付姜譲这种忠心耿耿的手下，肯定还是这招好使。这也是为了姜譲好，她一点都不介意当这个滥用公权的恶人。 “好，接下来说说分驻地发生什么事，董总事和其他锦衣卫为何殉职了？”李梦瑶接下来才问到关键问题。 “指挥使大人，只有尚周一他们几个锦衣卫是因公殉职，董晟睿却是死有余辜！”倚雪善恶分明，说到尚周一他们面露遗憾，说到董晟睿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仇意，说完从贴身怀中掏出一玉牌和一铁牌，交给李梦瑶，“先交还指挥使大人的令牌和拱卫司的统兵符，此物贵重，倚雪半点不敢让它们离身，一直贴身收藏。” “这？”李梦瑶一看到自己的令牌竟然出现在这里，眼睛猛地睁大了几分，瞪向眉千笑。 这东西李梦瑶和眉千笑都忘了，眉千笑回到克拉玛依部落的时候，眉千笑忘了交代令牌的去向，李梦瑶因为着急回敦煌也忘了问眉千笑拿回令牌。 明明这是自己十分重要的信物，交给眉千笑如把自己身家性命交给他，此时看到自己的令牌竟不在眉千笑身上而在敦煌，这事又没听眉千笑提过，李梦瑶心中升起一种被背叛的怒意。 “幸好指挥使神机妙算，知道分驻地董晟睿可能要出问题，及时将令牌送至，否则敦煌之地打乱，我们更是死无葬身之地。”倚雪紧接着说道。 李梦瑶狠狠瞪了眉千笑几眼，这才接话一言带过说：“嗯，你从头说起。” 倚雪便从李梦瑶离开之后开始说，期间她不清楚的部分由姜譲帮忙补充，基本把事情交代个八九不离十。 李梦瑶这一听才知道敦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这董晟睿怕是疯了吧！ 要不是她的令牌及时送到，姜譲等人一定没有活路。他们拱卫司的人用皇上赐的统兵符带兵造反，杀害朝廷官员，日后在朝廷地位更加一泻千里。另外，这董晟睿干出这等事，恐怕与劫杀来使的事情有关，他动用的这五千兵马很有可能是和匈奴同流合污，被他带着这中原精兵去西域围困尼雅，到时他们中原怕是有理都说不清。 还有，听风和倚雪如果出了什么事故，她万死都难以给圣上交代。 眉千笑已经从蔚迟梨那里知道敦煌发生的事情，但听她们把细节仔细交代一遍，仍觉得十分惊险。 紧接着，李梦瑶也和他们说一遍与眉千笑在西域遇到的麻烦，然后眉千笑补充在楼兰发生的楼兰女王解开灭国之危的过程，听得倚雪等人也觉得惊险万分。 “没想到这次乌孙国来使被杀一事内藏那么大的阴谋诡计，此案牵连甚广，好在这次有你们在把董晟睿这五千精兵留下，否则真不知道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我现在马上飞鸽传书让总宪派人过来代理总事一职，同时修书一封向圣上汇报敦煌这边的情况。姜譲你们有功，等回去之后听候赏赐；尚周一等原分驻地的弟兄因公殉职，追封官位，将尸身带回京城，予以厚葬。代理总事未回来之前，暂时由倚雪代理分驻地总事一职。” 李梦瑶到最后仍以为董晟睿是匈奴那边的内应，眉千笑也不好点破，就由她这么认为去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好大的胆子 “敦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分驻地却没出什么乱子，你们干得非常好。领命后先下去忙吧，今晚下了勤再来共饮一杯，到时再叙旧情。姜譲给老娘滚回去床上躺着！我就坐在这里办公，若晚饭之前被我发现你走出房门，按抗命之罪论。”李梦瑶玉手一挥，上位者的霸气气质不动自发，威风凛凛。 “属下领命！”众人齐领命。 刘云露这时却没有多插话调侃，心知也就李梦瑶能镇得住这拼命三郎，难得和谐地看李梦瑶大耍指挥使的威风。 众人领命退下，李梦瑶突然伸出玉指往前一点：“眉千笑留下。” 眉千笑心头咯噔了一下，刚才哥已经故意很低调了，没想到还是被李梦瑶给惦记上。 刘云露扶姜譲上楼，听风倚雪柳悄悄都出去忙分驻地的公务，大家临行前都默默撇了眉千笑一眼，有幸灾乐祸的，有担心的，有不明所以的。 等大家离开后，李梦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气得带着一些掌力，竟把桌子脚撑着的地面震出一圈灰尘：“眉千笑，你好大的胆子！” “属下知罪！”眉千笑站立在桌子旁，不敢坐下，双手交叠在前，好像犯了错的小媳妇一般可怜。 如果这时他还坐着翘个二郎腿磕着瓜子喝着茶，不更把李梦瑶气个半死啊！他又不是傻子！ “你知罪？未经我同意擅自将指挥使令牌交由他人，并且假借拱卫司指挥使的名义下令，你知罪？”李梦瑶伸手一把抓住眉千笑的衣领，扯到跟前，雪白的脸蛋近看之下更是千娇百媚，但此时因为愤怒而变得白里透红，绯红的血色一直蔓延到修长雪白的脖子。 她压低声音，温兰芬芳的气息直接喷在眉千笑的脸上，让眉千笑有些不适应忽然和李大美人如此亲近的距离：“哪一条都是死罪，你说你知罪？知罪你怎么不去死！这事如果被那男人婆君子兰知道，别说你，连我也得打入大牢听候发落！我怎么看不出你这个缩头缩脑的家伙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梦瑶现在再一想起刚才看到自己令牌在这里出现时的情景，马上一阵后怕。这眉千笑不知道这令牌有多重要吗？万一他派来送令牌的人靠不住把它弄走了，万一这令牌落到董晟睿手中，万一被其他人知道这令牌不是她亲自下令送来，全都是大祸临头的死罪！还好她机警地反应过来没露出端倪，否则被东厂派来专门抓他们拱卫司小辫子的刘云露看出问题，很可能给拱卫司带来灭顶之灾！ “指挥使大人，我这不也是无奈之举嘛。”眉千笑露出一副息事宁人的笑脸，“你看，我这么仓促地把令牌送去也才刚好送到，否则姜譲他们就惨了。功大于过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眉千笑这招可是用得最利落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常对他师傅用，所以笑得有点猥琐。 “仗着这次没出问题，仗着这次自己有功劳，我们拱卫司便可不按规矩办事？”李梦瑶冷冽道。 “不是这个意思。当时我正准备匆匆赶去楼兰，才突然想到敦煌处有不妥，而我觉得敦煌若是出事定当是中原大祸，所以就向汨乾瑕求人送去敦煌分驻地交给倚雪，以保敦煌无危。” “你想到什么不妥？”李梦瑶听眉千笑一说，有些疑惑，说得还好似有内情似得，就看他有何解释。 “属下想到为何贼人要在沙漠上杀掉送货的鲸沙帮一众人？是不是那周高卓周大人卧底期间，知道了什么秘密？那时属下对这些问题陷入沉思，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想着想着却想通了周高卓和仇俊艾他们一行人奇怪的死亡的疑点。” “什么疑点？” “鲸沙帮的仇俊艾众人死于周高卓的刀下，而周高卓却死于绣春刀下，且死者都没有留下多大的搏斗痕迹，所以我们根据这个死亡现场留下的信息做出推测，觉得是相熟的周高卓或主动或被动杀死所有人，然后才被周高卓相熟的绣春刀的主人一刀毙命。我们自己走入了一个死胡同，还有一种可能被我们忽略了。” 眉千笑顿了顿，他那时为自己那么迟才想到这个可能性懊恼了很久，估计是当时自己被牵扯进去成了疑犯，所以想事情无法完全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吧。如果早一步想到，他不会让柳悄悄碰上那么大的危险。 “什么可能？”李梦瑶疑问着，但心思被眉千笑这么一点也有些开窍，好似有一丝清明让她摸到了疑云的边际。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先把周高卓杀死，然后抢了周高卓的刀，再把其他人杀掉……” “乌丹状！”李梦瑶一个激灵道。 没错，就是乌丹状！眉千笑也是事后根据乌丹状打了他一掌以为将他打死，再抢他的刀捅入乌孙昆弥的胸膛这个经历，才想到周高卓他们的死有没有可能也是这样的情况？李梦瑶现在也马上想到了这个提示点。 这么一思考，就有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呼之欲出了。 “如果当时是凶手先快速杀掉周高卓，然后再拿周高卓的刀杀掉众人，也一样可以留下那般奇疑的死亡现场。但是，要做到这一切必须有犹如乌丹状那般厉害的武艺，而当时整个敦煌内有绣春刀的人里头，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三个人。” “不，是两人！只有倚雪和董晟睿有水平能办到，姜譲的轻功水平有限，会在案发现场留下脚印！”李梦瑶纠正道。 不愧是拱卫司的老大，推理能力不凡，作为锦衣卫老大没点水平还真查不了案。 不过哥没有说错，哥也知道姜譲做不到在现场足不留痕，哥只是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除去姜譲小队彼此可以作证的不在场证明，那么董晟睿便成了属下最怀疑的对象。当时属下想到这里也是吓得直冒冷汗，考虑再三判断事情轻重，还是觉得敦煌比较需要指挥使大人的令牌防身……” “你既然已经和汨乾瑕要人，说明还在克拉玛依部落，为何不与我商讨？” “大人，属下那时与你商讨，你会相信董晟睿做出这等事情来吗？你会下决定，把如此重要的令牌让不认识的西域游牧民战士送去敦煌吗？毕竟还有其他高手拿了绣春刀杀人的可能，我想，指挥使大人肯定更愿意相信这个可能性，因为大人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时间一耽误，董晟睿谋划之事便要成，姜譲等人也白白送死。” 李梦瑶被眉千笑这么一说，火气顿时消去大半。她知道眉千笑所说属实，她临走之前还和董晟睿真诚交谈过，就算后来眉千笑说董晟睿有嫌疑，她也不会相信董晟睿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就如她一来就算嫌疑很大也不怀疑眉千笑会做那事的想法一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便是她李梦瑶的作风。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为大正，我为暗邪 “那你也不应该擅作主张。好好与我商量，或许有别的办法。你这么把令牌送回敦煌，和与我商议再送回敦煌，有什么区别？这事你依然太鲁莽！” “不一样。大人，与你商议后将令牌送回，若令牌丢失或落入董晟睿等奸人手中，那便是大人万劫不复。若是属下私自调用，那便只是属下之死罪，大人无需负主要责任。令牌离身，难免意外，不如让这意外担在属下身上来得安全。” “你……”李梦瑶没想到眉千笑这凡事都拈轻怕重、无时无刻都想偷懒耍滑头的家伙竟说出这种话来，惊讶得瞪大眼睛。 “我说过，你李梦瑶已得我眉千笑真诚以对，你身份尊贵作风需正，那些猥琐心机的小事，我担着便可。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帮得上忙。”眉千笑笑道。 “我行的直坐的正不需要别人帮我扛风险！眉千笑，收起你这种流离浪荡无视规矩的想法！这里不是你丐帮，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李梦瑶沉了一口气，怒道，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了三楼姜譲客房那头，担心刚才越说越大声，被房内姜譲和刘云露听见他们的对话。 “是，所以属下不就说属下知罪了嘛。不过看在属下运气好救了姜譲他们的份上，功过相抵，死罪可免行不？” 只看结局，可以说没有眉千笑这当机立断，这敦煌的问题肯定要出，并且姜譲等人必定命殒黄泉。毕竟就算眉千笑和她商议之后再送令牌回来，也赶不及了，眉千笑跳过这一步也才勉强将令牌送到，可见情况有多惊险。 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情如何定夺其实很让人伤脑筋。 但李梦瑶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当下粗鲁地松开眉千笑的领子，俏眉一沉：“眉千笑西域一行阴奉阳违，私下滥用职权，罚你从今日起去敦煌东城门站岗！日后你要再敢耍你的小聪明，我就让你人头落地！” “属下领命。”眉千笑苦着脸接令。 眉千笑知道李梦瑶已经从轻发落了，他也没什么好说，速速退下。还好李梦瑶手边没有砖头之类的玩意，否则肯定还要遭皮肉之苦。 看着眉千笑退下，李梦瑶心情也是十分复杂。眉千笑这事虽然胡作非为，但半点没为自己谋利，李梦瑶是个明眼人，眉千笑此举为自己落下个罪名，为得却是朝廷安稳和同僚性命，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不过身在公门，许多事情必须让他长个心眼，这次她能帮他兜住，不代表再有下次还能帮他兜得住。到时他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拱卫司一司。 李梦瑶也是逼着自己绝情，明明整次西域事件眉千笑都献出关键作用，但这惩罚却是不得不罚。这一罚，李梦瑶内心也不好过。 不过李梦瑶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唤人拿来墨宝纸张，把西域之事给圣上送去消息才是火烧眼眉的急事。 另一边，眉千笑虽然在脸上露出仿佛被冷落的小媳妇一般可怜的神情，但是心里却是十分得意的。 城门站岗，就是之前董晟睿设置关卡让留守的力统暗哨留意来往货物的工作，而他眉千笑就是去做那些力统做的事情。贡品被劫走一事都过了那么久，西域那头啥事都完结了，这关卡早晚要撤，他眉千笑顶多被罚着站几天岗罢了，明显就是吓唬吓唬他的小惩大诫。再说，在这里站岗对眉千笑来说能是惩罚吗？反正肯定查不出啥玩意，浑水摸鱼找个阴凉地方一躺，天荒地老与世长辞都行！ 比被安排帮忙倚雪忙活拱卫司的杂务舒服呢！ 想想看，那倚雪办事一板一眼不懂变通，又深知哥的脾性，不把哥盯得死死啊！特别是找老婆，万万不能找这种，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眉千笑出了客厢房，抬起头刚想对着灿烂的蓝天哈哈大笑几声，抬脸就看到倚雪双手抱胸站在角落树下，一脸死寂地盯着他看，好似专程在那候着他似得。 妈呀，差点吓死老子！ “没有！哥绝对没有说你坏话！”吓得眉千笑一通胡言乱语。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果然十分邪乎！ 眉千笑连忙把笑脸收回，露出凄凄惨惨戚戚的悲容，被罚去守城门还一脸笑颜，不被看破自己那点小心思才怪。 “我半句话没吭，你为何强调你没说我坏话？莫不是做贼心虚?”倚雪面具下的眼睛又大又漂亮，此时美目冷瞪，凌厉的视线表明她不好糊弄。 “当然不是，哥刚才正好在心中感慨倚雪妹子冰雪聪慧，幸好有倚雪妹子在，否则董晟睿造反的事就要被他办成了！” 眉千笑瞬间想出三十六条马屁的选择，最终挑了一条比较符合现在这个时间背景的马屁，十分熟练就拍了过去。老实说，论拍马屁，他可是没怕过谁。 倚雪是个火水不入的冰山女人，就算是眉千笑这种马屁高手，也对自己的马屁没有什么把握。但是没想到倚雪这次竟因为眉千笑的马***中凌厉放柔了许多。那双眼珠子一旦放柔，竟十分动人，眉千笑忍不住心情沉重，上天给这姑娘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如果不是一场大火，定当是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 眉千笑见倚雪没再说话，就当没事发生了，连忙低头往外走。整个姜譲小队里头，他最不想招惹上的便是倚雪，还不如那总是蹦蹦跳跳活力过剩的听风来的好玩。 没想到倚雪却默默跟了上来，随口一句：“去哪。” “犯错了，被指挥使大人罚去守城门。你又去哪？” “出去巡视一圈之前董晟睿留下的关卡，看看还有没有必要消耗这些人力。” “那些安排早该撤了！不如现在就撤掉那些暗哨，哥也就可以不用去站岗了，对不对！” “要撤也得先请示指挥使大人，你别想借我的手免除你的责罚。”倚雪没好气道。 啧，这倚雪不像姜譲好糊弄啊，哥的小伎俩一眼就看穿。 两人走出了分驻地，眉千笑觉得有些怪异，平时这倚雪见着他就烦，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和他同路走。 更怪异的事情发生，倚雪走到一处食铺忽然停下，过了一会带了两个羊肉夹馍，还给了他一个。 “小的刚才确实在心里说过你坏话，更早前还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但倚雪女侠别杀我啊！”眉千笑颤颤巍巍接过羊肉夹馍，一副临刑最后一餐的样子。 倚雪竟忍不住被眉千笑逗笑，撇开头收拾好神情才回头道：“谁要杀你！吃不吃，不吃还回来！” “吃！有免费的就算千军万马都阻止不了哥！” “我不杀你，但你找死的本领却是高。擅自使用指挥使令牌，还假冒指挥使大人下令，你以上哪一条罪不够你死上十回？”倚雪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语气如十冬腊月般寒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冰雪消融 哥是什么人？ 堂堂日月神教教主眉千笑！ 啊呸，这坑货教主哥已经不当了，怎么又拿出来说，呸呸呸！ 总之，哥敢这般行事，自然是没把这种死罪放心上，大不了就丢了这份公家饭，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本来是想在这里头混到退休的，不过最近这事好像因为针对他们日月神教才生出来，这才上心地弄一弄。 敢这么做就做好了最坏心里准备，对于倚雪的恐吓，眉千笑一点都不担心，但是害怕的神情还是得装一装：“你怎么知道？” 虚伪，空洞，夸张，这些便是眉千笑此时浮夸演技的形容词。 “指挥使大人虽然干脆果敢，但是把如此重要的指挥使令牌让西域之人送来，指挥使大人却是做不出来。事后我拿与令牌一起送来的字条和指挥使大人亲手写的卷宗字迹对比，指挥使大人的字迹清秀慧娟，压根没那么丑。” 喂，你说归说，别人身攻击哥的字行不！哥不是吃提笔那行饭的，在那个倒霉师傅手中能学得写那么几个字已经算很不错了好吗！ “倚雪女侠，你可别告发我啊，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收起你那一套，还给我装蒜。”倚雪瞪了他一眼，“你胆大包天，还怕我告发你！想蒙谁？” 眉千笑被戳破那蹩脚的演技，只能嘿嘿嘿地装傻。 “这当做你救了我们一命的谢礼。” 倚雪张开小嘴，爽快地要了一口肉夹馍，羊肉的香气和鲜美的肉汁一起喷发，吃得津津有味。 额，画风一转，原来不是要找哥麻烦，而是谢哥救命之恩啊？谢人有你那杀气腾腾的样子的吗，吓死哥了！ “哇，倚雪女侠你这算盘可打得噼啪作响啊，救命之恩就一个肉夹馍？再怎么也应该以身相咳咳，够了，一个肉夹馍什么都够了！不，太多！一个肉夹馍绝对能抵哥这种贱命两条命，算起来哥还欠你一条命，这样行了吧倚雪妹子？”在倚雪渐冷的视线中，眉千笑的求生意志相当强烈，瞬间转口，差点被嘴里的肉夹馍给呛死。 倚雪就知道这货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过见他勤苦奔波，刚从西域辛苦回来就被罚去站岗，也是挺可怜的，这次就这么算了。其实她也越来越适应眉千笑所说的，是非黑白之间有一条灰色地带，很多事情分不清善恶。按国法，眉千笑罪无可赦；按事实，他却立下大功。这事该怎么区分善恶，倚雪若按以前的价值观，怕是要两难。 如今，她却可以坦然处置。 不过最后还是有些嗔怒地说：“这次你运气好，指挥使大人愿意护短，这才罚你站岗了事。要是再犯，谁都救不了你！” “救不了也无所谓，救得了你们我就觉得值得了嘛！嘿嘿嘿……”眉千笑得了便宜连忙卖个乖，笑得裂牙眦嘴，那模样十分欠揍。 但倚雪真拿这无赖没什么好气，拧过头没再理他。 倚雪陪眉千笑走到城门附近，仔细看了看力统暗哨的情况，了解了一下公事便走了。 “喂，案子老早结束了，那些多余的关卡都收了吧？我们拱卫司的人也应该撤掉，不要浪费人力物力，你说是吧？”眉千笑朝倚雪离去的背影吼道。 “这关卡……先再放几天再说。”倚雪回头，嘴角微扬，犹如冰雪消融，竟露出一丝得意的俏皮神色，然后走了。 那两片淡雅的嫩唇扬起这么一个温柔的角度，煞是好看，眉千笑竟一时看待了。回神过来才检讨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把脑子憋坏了，只看一张嘴都能发情？ “啧，哪有这样的人，故意晾哥几天……帮哥申请撤关卡不就缩短哥的刑期了嘛，这点小忙都不帮。” 眉千笑嘴里唠叨了一下，走到一旁在轮值的力统身旁，一屁股坐在地上，自来熟地和力统聊一聊这里工作的情况。他们的工作也不算多复杂和劳累，就是找个角落蹲着，一旦看到守门的门卫发现什么疑似乌孙国的贡品的东西，马上上去检查。 聊了一会，眉千笑把羊肉夹馍吃干净，吸允着手指上的油腻。门卫们检查出入城门的人的行礼，发现乌孙国出产的东西才多加盘问和检查，不是乌孙国出产的东西便放行。眉千笑看了一会后思绪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没想到来城门口站个岗也能有发现。 乌孙国的贡品被抢，关卡处只仔细盘查乌孙国的产物无可厚非，否则过关效率太低，影响民生。但这关卡是董晟睿下令设置的，他这么设置是不是胸有成竹，即使他们的人把想要的东西进出敦煌，也不会生疑？ 特别是死亡沙漠鲸沙帮行走的那一条路，已经被扼杀了，进出中原只能走这边，他们从贡品中弄到手的东西，十有八九会从这里走通回中原。 那么现在有四种可能，第一种，对方早早在关卡设立之前就带着东西过关入中原了；第二种，对方有轻功高手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不绕过关卡送入中原；第三，他们要的那东西无需入中原，或者现在还在敦煌某处放着，不着急带走；第四，那东西可能压根不是乌孙的产物，大摇大摆经过敦煌也无惧。 以那个什么薄祜目前展现出来的能耐，窝囊地把东西藏在敦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真这么藏着，他们的关卡设置也不可能一直持续到永远，因为此举非常耗费拱卫司的人力，设岗一事只能做短期安排。 李梦瑶和倚雪那么冰雪聪明，自然也想得明白，而且她们不知道眉千笑怀疑他们从贡品中偷了什么东西，过不了几天这关卡肯定得撤了。不过眉千笑很感谢这么走一遭，让他想到第四种可能性。 那么他的思路，就不能像之前一样局限于乌孙的产物了……薄祜同志，你对师傅动手就算了，还敢动柳悄悄。有种你就不要拎出任何与西域有关的玩意，否则哥一定把你揪出来大卸八块。 眉千笑冷冷一笑，就这么侧着身子躺在地上，好似睡在自家床上那般舒服，然后朝身旁那目瞪口呆的力统说：“兄弟，没什么事别吵醒我，有什么事更别吵醒我，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力统了，有什么事情应该自己学着处理，哥眯一会……” 相逢后的第一天，白天眨眼间流逝，黑幕降临。 晚餐时间，大家暂时放下公事，在拱卫司敦煌分驻地的饭堂齐聚。今日可是指挥使大人放了话，加菜加饭加好酒，重逢之后庆祝一番。那些力统们也都被聚集在饭堂，分坐三席，李梦瑶这个做顶头上司的发言慰问和赞赏了他们好一番，安稳他们最近因为总事反叛一事担心被责罚而惴惴不安的心情。 姜譲和听风等人，都团座在李梦瑶这一席，发现指挥使大人话都讲完了眉千笑依然没到，这才说：“眉千笑哪去了了，连吃饭也迟到？”“眉大哥是不是跑哪偷懒，睡过头了啊？” “不用等他，他被我罚去城门处执勤了，不能回来。”李梦瑶挥挥手，让姜譲他们别多问。 姜譲他们忍不住苦笑，这眉千笑也是行啊，才回来第一天就被指挥使大人罚去看门，惹祸的能力真是一流！就连刘云露都心生佩服，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会得罪人的朝廷中人。 除了倚雪，各人在吃饭间小声推测那货做了什么错事，越说越好笑。虽然一顿饭吃得也算其乐融融，但大家心底都感觉好像少了一些气氛。好似这种庆贺的时候，没有一个穷酸相的家伙被别人骂几句，总感觉不够热闹。 吃得差不多，就连李梦瑶都有些食不知味，终于放下筷子，轻声呢喃：“厨子弄得有点多了。那些吃剩的，找人往外头执勤的同僚送些去。” “指挥使大人，我吃饱了正想出去走走，我去吧！” “嗯，有劳悄悄。” 柳悄悄笑颜一展，灵巧地离开了饭桌打包些大鱼大肉就走了。那慢了一拍正准备站起来的倚雪，看着柳悄悄轻快利索地举动，有些发怔，后知后觉才重新坐下来。 这柳悄悄，和那不着调的家伙真是感情很好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回中原，士气高涨 最终眉千笑被罚站了一个多星期的岗，待从总宪调来的锦衣卫到达，才让关卡撤掉。期间他偷偷跑了一趟周高卓和仇俊艾的墓前，给他们奉上三大碗好酒，和他们打声招呼他们的仇已经报了。 在城门站岗这事硬耗了他好几天，眉千笑表面上哀怨，实际上心中觉得没什么。他在城门附近找块阴凉地方躺了许多天，颇有种真正意义地过了一把贴近自己理想状态的退休生活的感觉：躺着，混吃，等死。唯一缺陷就是没有个漂亮女上司什么的养养眼，不过柳悄悄经常忙完事情就溜达过来，那可爱的小天使也算是弥补了眉千笑养眼的需求。 这事倚雪表面上表示眉千笑活该，实际上心中是有些无奈的。撤关卡的申请其实她很早就递交给李梦瑶了，这事她做主也成，不过涉及董晟睿和之前西域之事，倚雪觉得还是多征求李梦瑶意见才对。本来她觉得应该有十足把握撤关卡暗哨，结果李梦瑶却否了她的申请，说要等新的总事上任再让他发令撤除，好竖立威信。大约类似新王上任大赦天下的意思。 倚雪心知李梦瑶其实是不打算轻饶眉千笑，故意多晾他几天，让他长记性。 倚雪猜的没错，李梦瑶觉得眉千笑是个人才，但这人以前在外头流离晃荡自把自为惯了，必须磨一磨才好用。 新调来的锦衣卫一共六名，其中两位一位是三十六天煞之一，一位是四十六地煞之一，作为一正一副两总事管理敦煌拱卫司分驻地。 这就是人才的重要性，董晟睿所能做的事情，可能需要两个、三个、甚至更多去弥补，这不叫替代，一个换一个才叫替代，多个换一个这叫无奈。而且新换上的总事，做得不一定比董晟睿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世上叫笑面虎将的人，只有一个。 李梦瑶给他们交代好一切事宜，暗示他们不要操之过着急想要亮眼的功劳，敦煌之地，维稳便是最大的功劳。统兵符依然留下给他们，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李梦瑶不会因为有一位手下背叛，就对所有手下都不信任。这枚统兵符，确实敦煌拱卫司分驻地才最需要。 弄好一切，他们当夜就星夜赶路，匆匆忙忙地回中原去了。 当他们回到南京拱卫司总宪，拱卫司门口看门见到李梦瑶的倩影刚从马车走出，立刻分出一人大呼小叫往里头跑。等李梦瑶的玉腿踏入大门的时候，里头已经热闹非凡，各职能的锦衣卫只要在总宪的，纷纷出来走道边上拱手迎接。 李梦瑶发回快信，加上中原朝廷还有影都府和东厂等其他情报网，西域和敦煌那边发生了的大事基本上已经传遍朝野。李梦瑶亲自带人去西域，助楼兰镇压反叛、毁匈奴阴谋、平董晟睿叛乱，每一件都是震惊朝野的大事！往前看，天盛帝在位期间，也就只有荆州水患贪污和天盛帝刚当上皇帝被亲弟弟谋反这两件大事能与之相媲美了！ 拱卫司近些年总是出问题，名声一日不如一日，连那东厂都敢打着要反压拱卫司一头的主意，但这一次，拱卫司大出风头，将这些年来升起的阴霾一扫而光！ 李梦瑶这一回来，相当于凯旋而归，拱卫司上下早已翘首以盼，等待迎接他们的大英雄，他们的主心骨。所以李梦瑶一回来，受到了与众不同的自发进行的欢迎。 “行了，都散了吧。” 李梦瑶爽朗一笑，她不喜欢这种被高调欢迎的气氛，不过他们拱卫司也确实压抑久了，需要一阵这样的气氛鼓舞士气，所以并不多加责备。 李梦瑶没有休息，直接步入拱卫司大堂。大堂内向日龙坐在高位，正在把手头上的宗卷放好。李梦瑶临行前将拱卫司交由向日龙打理，故而向日龙办公时候坐在大堂的高位并不唐突或越矩。 向日龙看到李梦瑶进来，飞快跑下来，比眉千笑还要高大半个头的身姿带起簌簌风声，冲到李梦瑶跟前，身材强烈对比之下显得娇美的李梦瑶像个小萝莉似得。 一看到向日龙眉千笑脑海中就会浮现看到他的第一印象，那个像个神经病一样脑袋卡在高台底下小房间的画面，还有第三试被他打晕光着膀子在比武台上睡了半天的画面，让眉千笑着实对这人尊敬不起来啊。 “指挥使大人，听说您受伤了，有无大碍？千里迢迢赶路回来，先把公事放一放吧，我去找御医给你看看伤势！” 李梦瑶压根没往中原汇报自己受伤的事，但马上想明白，肯定是那刘云露给汇报的，东厂的嘴巴她拱卫司的老大可管不住。 向日龙这种壮男忽然放柔了声音说话，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柳悄悄却十分高兴，细嫩的手指头指着向日龙，小脸儿朝眉千笑扬起：“看！拱卫司养的猩猩会说话呢！” 喂！别看到牛高马大的人就说是猩猩啊！以这位哥们的智商，绝壁是侮辱了猩猩这个词好吗！ 上次看到姜譲以为是猩猩就算了，但这位向日龙你可是在应试的时候见过，还是第三试的主要考官，你和听风打架的时候他就睡在你们脚边呢，能不能稍微上点儿心！跟哥一起念一遍他的名字！想……日……龙……霸气！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咱们拱卫司不养猩猩！咱们拱卫司是暴力机构，你当拱卫司是动物园啊！ “猩猩？哪呢？”向日龙回头看了几眼，寻着柳悄悄的手指头也找起猩猩来。 幸好这指挥同知智商也就那个样，不然还真不好帮柳悄悄解围。 “无碍，我先把事情安排。”李梦瑶小手一挥，向日龙想说不敢说的样子，直愣愣往边上靠。 李梦瑶步移生莲，坐上高位，姜譲小队众人站立在大堂，低头听候吩咐。整个大堂此时也只有他们在，李梦瑶没有唤人进来，连那斟茶倒水的侍从都不敢乱闯。 想要一个机构里头人人都听话，最重要的便是奖罚分明，李梦瑶自然深知这点，一回来先把这事给定了，不能寒了手下爱将的心。 “姜譲听命！” “属下在！” “原拱卫司敦煌分驻地总事董晟睿勾结匈奴，杀害西域来使，杀害朝廷武士周高卓，私自使用兵符起兵作乱，罪大恶极。幸得姜譲及小队人员英勇平乱，特此，封姜譲为三十六天煞之首，顶替董晟睿之空缺。” “大人，姜譲本位四十六地煞中末端，直接提上三十六天煞之首是否升迁过快？不如先入三十六天煞，排位往上递补？” 向日龙见李梦瑶上了高位，早熟练地来到副手文职的文案，亲手为李梦瑶书写奉令。不过姜譲的封号一下子飞越到三十六天煞第一，感觉有点太快，怕三十六天煞里有人觉得不公正。 李梦瑶和向日龙合作多年，彼此心有灵犀，她明白向日龙心里想什么，霸气道：“三日内，有人不服，可以朝姜譲挑战，谁胜了，三十六天煞之首的位置交与他！” “哈哈哈……好，我写入奉令去，这下该没人敢废话。”向日龙哈哈一笑，笔墨马上再次飞快在纸张上舞动起来，他甚至挺好奇有没有没点自知之明家伙的找姜譲单挑。 不论姜譲的瘟神衰气只论武艺，姜譲妥妥入拱卫司前五没问题。 “大人，但是姜譲的伤还没好利索……”听风担心地说道。 但听风话没说完，就被眉千笑扯了一下听风的衣袖，小声说：“别说傻话，指挥使大人这么颁布奉令，还真有人没有眼色敢去挑战姜譲啊？” 眉千笑说完听风依然疑惑，奉令写着可以挑战为何没有人敢挑战呢？李梦瑶自然听见他们的悄悄话，只是抬眼稍微瞟了眉千笑一眼。把这句话写上去和没写上去，其实有区别。没写上去，或有人觉得不服；但故意写上去了，说明李梦瑶心意已决，霸气侧漏，就算想挑战也得考虑一下自己会不会得罪李梦瑶，给李梦瑶留下不好印象。 这便是御人之道，一纸奉令可以透露出很多种想表达的暗示，听风从小到大深居宫中，自然不太了解。 这眉千笑，却是最懂这些小心机，若是他肯把这些聪明劲放到练武上，岂会如此差劲。李梦瑶瞟的那一眼，有赞赏也有失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封赏之下，几家欢喜几家愁 三十六天煞或者四十六地煞，其实只是拱卫司里的封号，并没有职位和权利。但锦衣八十二煞是拱卫司的核心和门面，得到这封号就等于得到“名利权”里头的名，其实相当不一般。特别对于一个暴力机构，你在里面官位高，和你在里面比较能打相比，当然后者比较受关注。 “另外我推荐你做拱卫司镇抚使，择日向圣上禀告，到时等圣上给封嘉。”李梦瑶接着道。 虽然李梦瑶是拱卫司权利最大的人，拱卫司又是单独直属机构不受其他管制，不过镇抚使已是从四品的官职，需要经过皇上审批。但是这也只是走走过场，她李梦瑶给出申请，圣上就没有不批准过，给李梦瑶的信任是无限大的。 “谢大人！”姜譲对官职什么的无所谓，不过还是感激涕零，对于他来说，有一个赏识他的老大便是人生幸事。 “柳悄悄！” “属下在！”柳悄悄高声应答，声音翠落落好似私塾里的小朋友在回答问题。 为这略显严肃的公堂之上带来一丝轻松的氛围，连李梦瑶的神色都放缓了一些。 “你作为姜譲小队一员，一样立下大功。但你资历尚欠，我先封你为拱卫司小旗。” 柳悄悄兴致勃勃的小脸一听完李梦瑶的封赏马上耸拉下来，小嘴唇隐隐有要和天比高地撅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头尽是委屈。 怎么了！谁敢欺负我们家悄悄！我们家小天使要哭了啊！日月神教的天要塌了！ “笑哥，不想当这小旗。”柳悄悄扭过头，朝眉千笑笑声道。 那可怜的小模样看得倚雪听风她们都要心碎了。 “怎么了？你才进来拱卫司两个月，马上就升官了，这升官速度算很快了，很多锦衣卫做个几年，没遇到机遇都当不了这小旗！”眉千笑小声安慰道。 “我不要，我想出去打坏人的时候帅气一点，不想背着个小旗到处跑，很丢脸……” 喂，官职叫小旗不代表你就要背着把小旗到处跑好吗！ 柳悄悄这一席话让姜譲他们都忍不住笑了，连倚雪都有些忍俊不已，那抹让人心动的笑唇又冒出来了，真他喵好看。 “悄悄，这小旗是官名，大约相当于衙门里的捕头，在拱卫司里，就等于小队长了，没有官职的锦衣卫里头你最大！这小旗是……譲哥，多少品官？”眉千笑哄小孩一般温柔道，不知道的地方用手肘蹭了蹭姜譲。 “我忘了。”姜譲这种无升官发财追求的人完全没去记职位的品级。 “从七品。不过拱卫司是独立机构，在别的地方没有实权。”还是倚雪帮忙应付着解释，这也是之前她在分驻地暂代总事才有去仔细研究一下品级，不然她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柳悄悄的神情由阴转晴，治愈身心的笑容让眉千笑看了也不自觉嘴角露出老父亲的微笑。 “咳咳。”李梦瑶等下边沟通完，才接着说，“虽然你武功水平仍欠火候，但资质不错，姜譲升做三十六天煞后四十六地煞缺了一席，后位着依次递补，最末一席赐封于你。” “谢指挥使大人！”柳悄悄连忙道谢，笑得更灿烂无暇了。 眉千笑知道柳悄悄是真高兴了，她最喜欢这种中二气息的称号，今日终于成为其中一员，晚上怕是要兴奋得睡不着觉。 我滴乖乖，你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的名号不更英明神武吗，但她却嫌弃得不得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评定这些称号的高低级别。 “眉千笑！” 哟，来了，终于轮到哥了！虽然哥不想担什么责任，不过升官之后能加些俸禄也是挺不错的。 眉千笑伸手拨了拨额前黑发，一副中了状元一样的模样昂首挺胸，迈前一步，“属下在！” “眉千笑，懂些西域语，我命你为拱卫司的兼职西域语翻译，属文职位置，因为为兼任，故没有官品，酬劳只给七分之二，称呼为‘次译官’吧。锦衣卫之职照常，正式命你为姜譲小队的副队长，好好辅助姜譲。” 完美！只给哥增添了一个虚无的职务，还加了钱，加价不加量，真是棒棒哒……棒棒哒个鬼！ 虽然哥不想出名只想混吃等死，但你妹的和姜譲柳悄悄的封赏相比，哥这是打酱油才给的奖赏是吗！ 译官已经没有品级了，还他喵的“次”级译官！这玩意怕是先祖皇帝开朝以来都没有过的官位吧！而且酬劳只给七分之二，堂堂第一大司拱卫司，竟然抠门得一份底层文职薪水还得划七份来算，真是够了！ 他眉千笑，寻回贡品、稳妥乌孙外交关系、沙漠救指挥使、千里面见楼兰女王、传令牌回救敦煌……几乎处处都有他的功劳，没有他，以姜譲的智商，恐怕现在正被董晟睿带着一起起兵造反，还傻乎乎帮人家当马前卒呢！废了那么多的心力劳力，现在竟然只增了译官的七分之二俸禄？敢不敢给到九分之四！ “指挥使大人，属下觉得对属下的封赏有那么一点点不公平！”眉千笑无视身后笑得花枝招展差点要趴下的听风等人，十分不服气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给你增加俸禄了，给你升官了，还哪里不公平了？”李梦瑶从高位面前的文案上抬起头，得意地和眉千笑对视，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好吧，七分之二也算加俸禄了。但这升官从何说起？” “这不提拔你当姜譲的副队长了？” “我他喵本来就被你安排成姜譲的副队长好吗！”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当他副队长啊！这支小队有毒！姜譲那货真的死神高照，随便去趟西域出任务都能遇到这种要命的事情，他换队都来不及了，还当个毛的副队长！ “之前那是临时，你现在才坐正，你现在可以骄傲地和别人说，你是姜譲小队副队长了。哦，兼次译官。” 这话只有骄，半点看不到傲好吗！那副队长的称呼前面还得套姜譲的名字呢，哪来的傲！！更别提那次译官的身份，哥就算从脑袋撞柱子上，死外边马车轱辘之下，都不会这么自我介绍！ “唉，副队长这可是实权岗位，你要那些虚名做啥，这你还看不懂吗。”李梦瑶十分敷衍地安慰脸色快变猪肝色的眉千笑。 他这副队长没有半点官职，放在水平线上，和普通锦衣卫一个等级。不过，如果在姜譲的小队里头，他就是二把手，就算柳悄悄这个有官职的小旗被归入这个队伍中，也归他管。这么说要说着副队长是实权岗位，也他喵说得……说个毛说得通！姜譲小队常年只有那么三两个人，和光棍司令有啥区别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功劳就这么多了 “属下还是觉得有一点点不妥……”眉千笑嘟哝道。 哥委屈，连柳悄悄都能当个小旗，哥只加了一点点工资，哥跑断腿的辛苦没有得到公平对待，哥抗议！ “好啊，你觉得不妥，那我便和你一一校对，看这封赏给得对不对。”李梦瑶坐直身子，眼睛半眯地看着眉千笑，那长长的睫毛如碟羽般灵气，“你随姜譲初到敦煌，查案的时候，做了些什么贡献？” “属下验尸时查明了乌孙死亡的来使中有小昆弥，这点倚雪能为属下作证！”什么都不说，先把倚雪拖下水再说！ “是啊，但是对案情有什么帮助吗？”李梦瑶轻吟道。 额……好像是没有，因为董晟睿不信，也没鸟他，最终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属下还随譲哥他们去了死亡沙漠！” “是啊，但是姜譲他们在魔鬼城里头抓捕封山教的人时，你在干嘛？” 额……守望骆驼？ “虽然属下没和他们交手，但是属下发现了贡品所在，还有周大人他们的尸体啊！” “你还敢说？这还没罚你擅离职守呢！要不是你不好好守着骆驼到处乱跑，孤身出现在凶案现场，能被周大人身上的绣春刀伤口栽赃成你是凶手吗？姜譲他们在魔鬼城里没找到帮主和贡品，自会向东而巡，到时一样会发现贡品所在，还要你多事？而且你知不知道莫名其妙出现在凶案现场导致被怀疑成元凶这事，让案子多走了多少弯路啊！” 额……原来哥才是拖后腿的那一个？怎么听着听着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呢！ 眉千笑顿时气虚了许多。 “属下……那个……属下随大人前往楼兰遇到乌丹状反叛，属下千辛万苦才救了大人……” “不是老娘阴差阳错一刀捅死乌丹状，你现在应该已经在黄泉之下，跟在老娘屁股后面当着老娘的部下吧！一命还一命，不扯平吗？” 死了哥也还是你的部下吗！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小确幸的感觉又有点被霸凌的感觉？？不过，跟在李大美人那挺巧润圆的屁股后头可还行！ 郁闷，这事哥也不能说穿是自己打死那乌丹状，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后来哥跑去找楼兰女王汇报情况，完美完成跑腿任务！” “人家楼兰女王一早设立好周全计划，一切皆在她掌控之中，你去不去也可有可无，还得浪费楼兰女王费心应酬你这个中原客人，多余。” 你让哥跑的腿好吗！现在反倒嫌哥多事了啊！ “敦煌董晟睿作乱，属下……” “你还敢提敦煌那茬？” 李梦瑶冷笑着打断眉千笑的话，这话眉千笑知道什么意思。 擅自使用指挥使令牌，还假借指挥使名义传令，一旦说出来，大家都不好过。人家李梦瑶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令牌没看管好的罪名因为没出问题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连皮肉之苦都不用受，顶多被圣上责怪几句。他这个主谋眉千笑就不一样了，脑袋不知道要搬几次家。 “没了，属下就干了这些事，细细一数，还真是无所事事啊！”眉千笑苦笑一声，自暴自弃、 他算是搞明白了，他被童颜巨辱女上司针对了！ “那也不能这么说，你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贡献。你瞧，乌孙昆弥来的时候，还有我们去西域的时候，你的西域语派上了很大的用场。你的贡献，就算只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本指挥使也还是看在眼中的。毕竟你是个锦衣卫，去当一个小小的译官有些大材小用了，这不封赏你兼个次译官了嘛，挂个闲职的虚名领多些俸禄，多好。” 我还真是谢谢您了！ “谢大人！”眉千笑苦着脸接受封赏，退回原位，总之就是很委屈。 “好了，我说了回到总宪立刻给你们奖赏，说到做到。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赶路辛勤，几天下来都好好休息，明日再宣你们议事。” 李梦瑶挥了挥手，心头上的急事处理完，但是眉宇半点没展开。 “指挥使大人，明日还有什么事情要和他们商议你让属下处理吧，小事无需大人分神，多休息几日养伤为好。”向日龙心心念念李梦瑶的伤，见着缝就插针，唠叨得像个老人痴呆的老大爷。 “伤早已没有大碍，你烦不烦！”李梦瑶瞪了向日龙一眼，抄起桌上的一支毛笔直接就扔过去，向日龙也不敢躲，任由毛笔砸他身上，粘上一些墨，“下周便是三司围猎的比试，影响三司入朝的序列，是小事吗！” “不是！”向日龙连忙道。 说完，向日龙低头去找回李梦瑶的毛笔，趴在地上偷偷拿起毛笔握笔处放到鼻尖闻了一下，这才一脸满足把毛笔归还。 嗯，这货果不其然是个痴汉。 下周便是三司围猎的比试……李梦瑶不说，眉千笑他们都忘了！ 毕竟西域之行，事情又多又杂，大家的精力和注意力都被分散，连他们为啥去的西域都忘了。 他们去西域为的啥？是顺便找乌孙国学学特殊的狩猎技巧！为的正是这围猎的比试！ 眉千笑不得不佩服这李梦瑶，事情繁杂，她依然仔细入心，专注在西域祸事之上时，也没忽略其他要事。在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浅锁眉宇，估计就是在烦恼着这事吧。 “知道了那就散了吧。” “等等！” 大家都准备散去的时候，眉千笑忽然发声，吓了大家一跳。 “怎么了？你还有意见？信不信连次译官的俸禄都免去！”李梦瑶见眉千笑不折不挠不识抬举，火气有些上来。 “不，不是对我自己的事有意见。属下是想问，大人是不是漏了倚雪和听风的封赏？” 眉千笑此话一出，姜譲才回过神来，对啊，刚才指挥使只封赏了他、柳悄悄和眉千笑三人，倚雪和听风呢？特别是倚雪，武艺高超思维清晰，没了她很多事情都怕是要被他弄砸。姜譲甚至觉得，倚雪的功劳在他之上。 李梦瑶见眉千笑是在为倚雪和听风邀功，脸色放柔了一些：“她们的封赏我需要思考一下，过几日再说。” “哦，到现在还没思考完啊，那一定是厚厚的封赏。”眉千笑扭头朝听风挤眉弄眼，“听风妹子啊，哥打听到城南有家非常出名的酒馆，它开在竹林深处，环境清爽静雅，一边喝着竹叶青一边听乐师琴箫和鸣，真乃人生至尊享受……” “眉大哥，我不喜欢喝酒，你还是自个去吧。”听风毫不犹豫地丑拒。 “哥在拱卫司里头，最觉得投缘的便是你，有好东西当然不能忘了你啊！最主要是，那里的消费太贵……” “那更应该你自个去！” “你升官发财了，请哥去那儿喝几杯庆祝庆祝嘛……” “恕我直言，我和眉大哥的关系还不至于到升官发财后要请眉大哥去喝酒的地步……” “什么？凭咱们的革命友谊，连一次‘青竹轩’都不值吗！” “抱歉，顶多值外边街角两根烤串，不能再多了。” “啧……也行，总比没有好。说定了啊！两串啊！” 喂，你还要不要脸啊！听风都有点受不了眉千笑的不要脸了！ 高座之上李梦瑶觉得西域一事这才算暂告一段落，扭头见到向日龙一副不折不挠忧心忡忡的样子，眼神尽是担心，身上还沾着自己扔他笔的墨水，心中一暖，慢慢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 见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便放柔了语气朝向日龙说：“行了行了，当我怕了你，去请御医来，我回房等着，今日我也休息。” 向日龙这才憨厚地乐了，李梦瑶没好气摇摇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小八卦，齐吃瓜 眉千笑和姜譲他们一起走出大堂，此时未到正午，今日却休假，能光明正大偷懒，但是眉千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听风那两烤串实在是微不足道，而且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正想着要不要坑姜譲带他去，扭头一看，却看到倚雪在那嗤嗤偷笑。 哟，这肤白如雪的小妞，仗着自己只凭一张难得一笑的娇唇弄得哥心猿意马，开始得意起来了是吧？不时偷着乐，诱惑哥了是吧？ “笑啥？常年像座不化冰山，今日倒是兴致高。”眉千笑和倚雪对上眼，有些慌张地随便找话说。 最近他似乎有点糟糕，一和倚雪对上眼总觉得那眼珠子比以前那冰冷冷的时候妩媚多了，自己现在不止对着人家的笑唇发春，连眼睛都不放过，十分担心自己的心理和生理状态。 倚雪笑的是听风给不要脸的眉千笑吃瘪，干得漂亮！哪有那么不要脸的家伙，作为一个男子汉，能厚着脸皮求一个女孩，而且按年龄辈分来说还是妹妹的女孩请喝酒的？这种家伙，就给让他难堪，两根烤串都多了！ 不过许诺给他两个烤串也无妨，因为听风和她都不会因为这件事升官发财的。她们只是偷跑出来在这里玩几个月的人，不能被别人发现她们的真实身份，此次事件特别受关注，如果给她们封赏很可能会引起皇上的主意，万一皇上想见她们一面那就糟糕了。所以她们非但没有奖赏，这次事件往朝廷禀报的时候，还得边缘化她们的贡献。 眉千笑就慢慢等那两串烤串吧，看那张穷酸相在那为了两串烤串日盼夜盼的样子也挺有趣。 “我笑某些人升官发财，晋升‘次译官’，恭喜。” 我去！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谁说不爱说话的人大多嘴残，这分明就是嘴炮王啊！张嘴就踩着哥的痛楚！ 眉千笑气得翻白眼，但不接倚雪的话茬，今天这事他肯定要变笑柄的，和倚雪斗嘴肯定吃亏。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不，倚雪性格太凶，仇老子都不报了，应该说，好男不与女斗，哥不鸟你！ 倚雪难得口头上站一次上风，心中高兴，她都没发觉这段时间以来，她笑过的次数比这辈子在宫中加起来的还多。 看眉千笑吃瘪避战，倚雪没再落井下石，他在西域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倚雪是最明白，没有他，他们啥都干不了。特别是中途验尸后非常果断地飞鸽传书把李梦瑶召来，没有这一步，他们恐怕完全没有筹码和董晟睿斗。其他的就不说了，几乎哪都有他关键的推波助澜，要让倚雪来评定，她会觉得眉千笑的功劳比她和姜譲还高。因为这次的事情不是抓贼那么简单，不能单凭战斗情况来算。 不过最后那次肯定是惹怒李梦瑶了，瑶姐故意要治治他，所以封赏才那么可笑。 “今天某人怎么这么钝，平时脑子挺多鬼主意的啊。所有功劳都被用反推的论据打消掉，还一点都没有发现。”倚雪看他可怜，忍不住假装嘲讽地提醒了一下。 眉千笑一听，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回想刚才李梦瑶搪塞他的话，惊讶地发现……尼玛全都是马后炮，事后诸葛亮一般的结论！ 当时案情没有眉目，他发现尸体有一位是乌孙国的小昆弥，那也是一个突破口啊，谁知道以后有没有用！他在沙漠那边找到贡品和尸体，也是一个大发现啊，谁知道后来也一定会发现！在当时而言，他的所为都对事情发展有所贡献，怎么能用逆推的方式，将他扁的一文不值呢！ “倚雪女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卧槽，咱们的老板阴得很，竟然想抹去哥所有功劳好给拱卫司省钱！哥这就去讨个说法，最起码加多几两银子也好！” 啧，几两银子就能打发，倚雪对他胸怀中只有那点抱负真是恨铁不成钢。男人该有满腔胸怀和远大志向，既然入了拱卫司，要不和姜譲一样热血爱国成为拱卫司的栋梁，要不争取功名加官进爵事业有成。这货倒好，明明脑子不错，偏偏志向短浅，唉，这样的人如何入得了父王的法眼…… 嗯？入父王法眼干啥？她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想到这里，莫名其妙。 眉千笑说干就干，回头往大堂跑，他们本来就还没走远，一回头就看到李梦瑶和向日龙一起从大堂走出来。向日龙认认真真地和李梦瑶说着什么，刚毅的面孔显得有些呆愣，高大的身材默默弯曲着，好似母鸡珍贵地呵护自己的鸡蛋一般笼罩在李梦瑶边行。李梦瑶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的话，不时用手手指戳一戳向日龙的胸膛，好像有什么不满。 “诶，指挥使大人就在那！” 眉千笑说完正准备走过去，却被倚雪伸手拦下。 “你没点眼色吗？指挥使大人和指挥同知大人久别重逢，你过去碍什么事儿？” “哦？还有这种八卦？他们有一腿？”眉千笑惊讶，一脸蒙圈地问。 就连姜譲柳悄悄和听风也凑过来，一副吃瓜群众脸。 “别在背后胡说八道！”倚雪瞪了眉千笑一眼，“向大人喜欢指挥使大人很多年了，这些年来跟在指挥使大人身边，任劳任怨，那情义全朝廷都知道。不过指挥使大人不是一般女子，独立自强，压根就没有嫁人之类的想法，对男人也没有表示过什么兴趣。但是，再硬的石头也有水滴石穿的一天，指挥使大人已经不怎么排斥和指挥同知走得较近了，明眼人都知道什么回事。或许要不了几年，这一双便成对。” 哎呀，那哥的童颜巨辱上司不就变成人妻了吗！ 不对，哥这淡淡的兴奋感是怎么回事！觉醒新癖好了吗！！不行，这是要变成师傅那种人渣的节奏啊！来来来，抛开杂念，回归净空。 哥又不是喜欢当煤油灯发光发亮的主，找李梦瑶讨奖赏的事放迟些再说吧。今天放假的计划，先睡一个爽到没朋友的午觉，醒来再找拱卫司管账的家伙领俸禄，晚上叫花鸡、葱泼兔、金丝肚羹、松花糕，再配上一会清醇爽口的竹叶青，哇……以为这就完了？当然还没！发俸禄一定当然要去那啊！诶，南京的是春风阁还是金凤楼好呢？这是个难题，作为一名锦衣卫，竟然那么邪恶的烟花之地都还没摸通摸透，失职，太失职了！要不今晚两地都去，把所有藏污纳垢的地方都细细探索一遍，行，这事就这么定了！ “回神啦，笑哥，你口水要流出来啦！是不是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眉千笑从思绪中拉回，姜譲他们老早走没影了，只剩一个白皙俊俏却黏住假胡子的小美人，双手乖巧地摆身后，身子微微往前倾，翘挺的臀和下凹的腰肢竟形成一个无比诱人的曲线，可爱白皙的脸蛋自下往上凑过来，那淡樱色的嫩唇看起来吹弹可破，引人遐思，“今天你有空，陪我去练武场练练呗！” 哦，眉千笑甩甩头，差点神魂颠倒之际照着自己妹妹就亲下去了，好可怕。 似乎董晟睿之乱给柳悄悄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阴影，柳悄悄最近很有动力练武，李梦瑶给她的《断水刀法》日渐精进。那日定是他不在身边让她吓坏了，没能让柳悄悄有安全感，眉千笑有些自责，还有些心疼。 “陪陪陪，陪你练，上辈子真不知道是不是你冤家，纠缠不清这辈子也甩不掉你。”眉千笑揉了揉柳悄悄的小脸儿，笑着陪她往练武场走去，今天的安排恐怕都要取消了。 哦，晚上最后那场应该没问题，早早把柳悄悄给哄睡着就能溜出去了！哥真聪明！ “呵呵，下辈子都甩不掉悄悄哦笑哥！”柳悄悄高兴道，对于她来说放假日最好的安排，当然是享受她笑哥满满的宠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暴躁女上司的蓝颜知己 李梦瑶在南京城内有一处专门的府邸，是她爷爷那辈从那时的皇帝那得到的赏封。皇帝赏封的府邸自然不能小看，府邸占地很广，院子是江南园林风格，十分漂亮。 但是这么漂亮的府邸在李梦瑶懂事之后就卖了，她要当这拱卫司的指挥使，有许多地方需要用到银子，那些打点用的银子不可能还去跟皇上要吧。 李梦瑶卖了那府邸也不怎么心疼，她父母都死得早，她从有记忆开始便生活在宫中，对那府邸没多少感情。唯一对那府邸感到不舍的，是那是父母留下来的重要东西之一。不过她明白如果父母知道她是为了当好指挥使，继承父亲遗志效忠皇上，她父母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怪她。 卖了府邸之后，李梦瑶直接住入拱卫司内配的指挥使院落。指挥使院落独自在拱卫司偌大的大院北面一角，院子里是和拱卫司其他小院类似的庭院设计，就是占地更大罢了。虽然不如她父亲留下的府邸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更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院落，以前那个府邸太大了，得请不少下人专门打理，还费钱，多麻烦。 向日龙派人去皇宫请御医，虽然他们拱卫司内也有常驻的大夫，不过向日龙觉得不放心，还是让宫里的御医来一趟为好。皇宫离他们拱卫司不远，而且是李梦瑶受伤而请的御医，朝中谁不知道李梦瑶是宠女狂魔皇帝的干女儿啊，审批必定会加快速度，估计两三个时辰内御医就会赶到，不算太麻烦。 办好手上的事情，向日龙这才走入李梦瑶的院落，直接来到李梦瑶的闺房外。也就只有他能不必通传直接来到李梦瑶的闺房门外，不过再往前就不能不遵循男女有别的礼节了。 “我能进来吗？” 闺房的门有半扇没关，但向日龙还是乖乖站在门外，憨声朝里面问了一句，示意自己来了。 “进来吧。”李梦瑶懒洋洋道。 向日龙走入房间，不忘把房门没关的半扇也推开，表示避嫌。目前进过李梦瑶闺房的男子，除了皇上，也就只有向日龙了，可见向日龙对于李梦瑶来说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向日龙礼节是做到了，但是进入李梦瑶的闺房之后，还是忍不住鼻孔朝天，贪婪地吸入属于李梦瑶的味道。那一脸陶醉的模样，看得李梦瑶又好气又好笑。 闺房内没有板砖，不然李梦瑶一板砖扔过去了。 她知道向日龙暗恋她许多年，她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向往，早些年也和向日龙说清楚过。但是向日龙一直死心塌地，李梦瑶见他不会死缠烂打，虽然偶尔猥琐，不过从来没有越矩过，毛手毛脚更是一次都没，一直保持着绅士的距离。像刚才，进来还非常严谨地把门口全部敞开，尽显君子风度，这些表现李梦瑶都看在眼中，日子久了，也就没有那么排斥，习惯了这个人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之中。 房内摆设不多，家具简单，最显眼的是靠窗处的一张书桌，上面摆满了书籍和资料。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柜，也摆满了书籍和资料。近旁的墙上，挂满了刀，那是绣春刀拿来参考的和绣春刀渐渐演化成现在模样之前的各种刀，散发着肃杀之气。因为之前的拱卫司指挥使都是男人，所以整个房间的布置风格稍显英爽，只有一扇白屏风后的大木床上绣着牡丹花的秀美布衾，为这房间点缀些许女儿味。 屏风侧方床边，李梦瑶懒洋洋地坐在床沿处。向日龙见着就羞红了脸，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美丽的姑娘还坐在床上，他很难不浮想联翩。 强自按下自己的心猿意马，向日龙看着李梦瑶动情地说：“梦瑶……” “谁批准你喊我梦瑶了啊？”李梦瑶一张嘴狠狠就破坏掉向日龙的温情。 向日龙一怔，也对，霸道凶暴的才是李梦瑶。 “私底下你不是直接喊我大傻龙吗？你说私底下不喜欢太拘谨。” “私底下不拘谨的意思是我可以不拘谨，你有多拘谨还是得多拘谨。” “是，大人。”向日龙早习惯李梦瑶这样的脾性，压根不会和她闹，让着她都不知道让了多少年，“大人你受了什么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不说给属下听，属下不安心。” 李梦瑶当然知道向日龙不安心，不过向日龙向来真心心疼她，她就是知道才听向日龙一次让御医来检查，不然不知道这货要唠叨多久。她也不想让一个关心他的人担心。 “没多大问题，就是脚上受了点伤。在西域修休养了一个多月，早好利索了。” 李梦瑶指了指自己的脚，小腿处依然绑着缠带。之前眉千笑说为了让蛇胆汁好好渗入肌肤，不让解开缠带，结果一直绑到了现在。 “只有腿伤？”向日龙非常怀疑地问道。 “我说只有脚伤就只有脚伤，还能骗你不成？”李梦瑶怒道。 李梦瑶性子要强，大伤报小伤，小伤报无伤，骗他的次数多着呢，前科累累，他能不怀疑吗。 见向日龙不信，李梦瑶接着说受伤的过程。她这人就是个工作狂，说着受伤的事没两句就跑偏，尽去分析那段经历的背景和动机，拱卫司应该如何应对，朝廷应该怎么部署。向日龙也不打断，静静看李梦瑶兴致勃勃地述说那些事，当一个忠实听众。 直到李梦瑶发现自己说得入迷，向日龙盯着她看更入迷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中断自己的话。 向日龙见李梦瑶终于说高兴自个停下来，这才心疼地说：“脚被刺了个对穿，这还能叫受了一点伤？让我看看，伤好利索了没有。” 李梦瑶挠了挠脑袋，那眉千笑也没说绷带要绑多久，都过了好些天了，应该可以拆了吧？于是动起手来，把缠带拆掉。 拆掉缠带后，她腿上原本好像肉蚕大小伤疤竟然消退了不少，虽然伤疤依旧显眼，不过隆起的肉瘤已经平整下来，没有唐突的拱起感。 这什么什么蛇的胆汁还真是除疤灵药啊！再一想当年瞄过一眼的楼兰女王的美颜，那皮肤雪白透滑比婴儿还滑嫩，心中考虑要不要想办法去西域再弄一条蛇来学楼兰皇室那般整些保养品。 忽然，一双大手小心翼翼地伸过来，把那只玉足接过，轻轻地用手指抚摸上面的伤疤。大手的主人半跪在地，一脸心疼，好似那伤疤不是长在**上而是长在心头上。 但下一秒，那**突然发力，一脚蹬在他心窝上，把他踹到在地。 “谁准你碰老娘的腿了？”李梦瑶双颊微微发红，恶狠狠地道。 “不好意思，情不自禁，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拿起来看了……” 你当刚烧好的官窑瓷器啊，情不自禁拿起来看！ “再乱碰，削掉你的脑袋！” “当然，当然！” 李梦瑶收回**，心情复杂。为何上次被眉千笑触碰足踝的时候，自己却没有那么强烈的反感？定是人在异乡心境，不一样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特殊访客 “现在伤口还疼不？”向日龙从地上爬起来，被玉足踹了一脚，但是心情莫名愉快的，那柔软的触感到现在还残留在胸口上，念念不忘。 “没事了，活蹦乱跳。不信来演武场，我们练练！” 李梦瑶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被向日龙连忙劝止：“别！等御医来看过再说！今天你先好好休息，” “你那么大块木头杵在我房间，我能好好休息吗？”李梦瑶冷冷道。 “属下现在马上出去！大人你先小酣一会，等属下让人熬好灵芝核仁粥，再来唤醒大人吃点。估计那个时候，御医也该到了。” “行，去吧。别尽把心思放在我这点伤上，公事别拉下了。” 向日龙连忙退下，把房门关好。 李梦瑶回到熟悉的房间，心情放松，懒散地躺倒在床上。本来脑海中还在思索着繁琐的公事，没一会，连夜赶路的疲惫袭来，什么时候睡着都没发现。 ……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李梦瑶悠悠转醒，敲门声间还能听见向日龙的轻唤。 李梦瑶挠了挠脑袋，脸颊旁的几丝秀发被她挠的翘起来都没有发现。清纯的脸蛋呆滞可爱，全无平日里的霸气，发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用力眨眨眼睛。这一觉，睡得真舒畅，看来赶路确实给她积累下来许多疲惫。 眼睛看向窗外，大白天的太阳毒辣强烈，看得她异常陌生。她这是多少年没睡过午觉了，竟然对这种感觉如此生疏。 难怪那个没钱笑老爱偷懒要去睡午觉，这么小睡一中午，确实非常舒爽。 她本来只是躺着没打算睡，结果无意中睡着了，衣服半点没脱，此时也不需要穿，豪爽地随便拍拍皱掉的地方，轻舒白藕，伸了一个差点让衣服胸襟爆裂的懒腰，这才起身喊：“进来。” 向日龙推开房门，捧着盆散发着清香的粥，难得看到头发凌乱没睡醒有些呆萌的李梦瑶，打心底露出宠溺的微笑，感觉两人的关系好似又亲近了不少。 “我去，那么大盆，你当老娘是猪？”李梦瑶看到向日龙手中的盆，第一反应道。 “能吃多少吃多少。”向日龙安慰小朋友一般的语气，走到窗沿边蹲下，舀起一汤匙粥往李梦瑶嘴边送去，“来，张嘴……” “我张你个蛋！我伤的是腿，不是手。”李梦瑶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地接过盆子抢过汤匙，自个吃了起来。 她确实是有点饿了。 “我躺了多久？” “两个时辰。” “那么久？”李梦瑶大吃一惊，原来自己那么困，现在估计下午时分了。 向日龙没接话，只是笑了笑，往边上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正准备坐下。 “你干嘛？” “坐、坐下啊？还是你比较喜欢看属下半蹲的姿势？” 没有人会喜欢看一个傻大个像便秘一样蹲着的姿势好吧？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才几点？你手上工作忙完了？有时间在我这闲坐？” “属下就待一会，看你吃饱属下马上就走。”向日龙笑道。 李梦瑶撇了他一眼，却没再赶人，只管自己吃自己的，对向日龙，她确实比较宽容一些。 她经常在拱卫司饭堂和大家一起吃饭，又不是没被大家看过吃饭的样子，谁爱看谁看，别碍着她就行了。不过吃着吃着忽然想到一个长相穷酸的家伙，近些日子每次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有奇怪有趣的故事或膻段子听，挺解乏，总比现在两个人傻子一样一个吃一个看来得让人舒服。 吃了一小会，向日龙忽然听见房门被轻轻敲了一下。向日龙顿时有些不悦，什么人，为何没有经过通传径自走了过来。 “应该是太医到了，我去看看。”向日龙向李梦瑶说完，朝房门走了过去。 房门大方敞开着，向日龙往房门方向走到一半就看清外头站着个身材宽高之人。那人大约四五十岁，身穿黄色龙蟒便服，五官端正，神色轻松但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双目炯炯有神，凌厉十足。 向日龙原本还准备怒斥几句宫里来的太医怎么不识礼数，直接闯到少女闺房门外，但这隔着半叉距离看到门外来人的相貌后，顿时吓了一跳，高大的身材噗通一声跪下，倒头就拜。 “臣拱卫司指挥同知向日龙，拜见皇上！” 李梦瑶听到向日龙如此一喊，一口粥差点喷了出来！ 怎么突然皇上来了！ 她睡了一中午，此时仪容肯定不利落，这个模样见着皇上有些不妥！ “向日龙？你在这里做什么？” 外头那人声音洪亮威严，带着丝丝怒气，似乎看到向日龙在这里感到有些意外，吓得向日龙埋头在地上不敢起来：“回皇上，臣送粥过来探望指挥使大人。” “哼。” 皇上冷哼一声，绕过跪在地上的庞然大物径直走了进去。既然向日龙在房内，而且衣装正常又开着门，李梦瑶定然可以见人。 他走入房间，正好就看到李梦瑶把盆子放下，连忙快步上去托住她手肘不让她跪下。 “抱恙在身，免礼。” “臣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臣知罪！”李梦瑶拱手低下头道。 “知什么罪，今日朕是来探望朕的干女儿，不是来探望拱卫司的指挥使，你看我穿的是冕服吗？一个病号，哪来那么多屁事！坐回去！”皇上佯怒道。 一样是怒言，对向日龙的时候声音中带着阵阵龙威，对着李梦瑶却是刚中带柔，这其中的区别卓显圣上的傲娇，听得他身后一人发出一声清脆好听的窃笑。 向日龙这才微微歪一点脑袋打量，原来圣上身后还跟着一人！ “参见淑妃娘娘！”向日龙连忙道。 淑妃也穿着便服，年纪三十好几，看起来却仿佛三十不到的女子，典雅大方，秀丽可人。 这淑妃算是李康顺最宠爱的妃子之一。 她原先是一位中原有名的大才女，年纪轻轻就被李康顺相中，入宫当了妃嫔。她是倚雪的母亲，李梦瑶被李康顺领入宫中抚养时，也是放在淑妃的宫中让淑妃看管。本打算让贤淑的淑妃教李梦瑶琴棋书画，但是李梦瑶他们一家的热血基因太过强盛了一些，李梦瑶从小怎么教就是不爱女红之事，天天在书房中拿着把扫帚当刀练，弄得淑妃常常无言以对。 最让淑妃无言的是，她另一个女儿倚雪也走的是习武的路。堂堂曾经名震一时的大才女，培育出来的两女娃都喜爱舞刀弄枪，说起来真是无比尴尬。后来她也干脆，任由她们习武去，基本的笔墨能懂就行。 “淑妃娘娘！”见着淑妃李梦瑶可压抑不住高兴了，飞扑过去埋入淑妃的怀中，两女情真意切地叙旧。 淑妃相当李梦瑶第二个母亲，对李梦瑶也是视如己出，李梦瑶平日和她最要好。皇上自然是知道淑妃和她亲近，又担心李梦瑶的伤势，这才把淑妃也带了出宫。 李康顺回头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李梦瑶和淑妃，心中暗暗有点不爽。这李梦瑶虽然和他也情深，但现在李梦瑶总把自己当臣子，互相之间多了点隔阂，看到淑妃能和李梦瑶那么要好，有些吃味。 乖女儿与爹生分而徒生怒火，十分利索地就撒到向日龙身上：“向日龙！梦瑶既是你的上司，又是黄花闺女，你在她房里孤男寡女的，不懂避嫌吗！朕的干女儿，可没说要许配于你！” 第一百七十章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火起 皇上这番话说得向日龙狂飙冷汗，不知道怎么应答。 看现在皇上大发龙威的样子，这个时候提出“不如许配给我吧”怕是找死。说知错，那么皇上下一句很可能顺口就接“知罪犯罪罪加一等，拖出去砍了！”。说不知错，嗯，这怕是要诛九族。 “好了好了，来之前心心念念说梦瑶性子好强肯定不愿安分休息养伤，这不有个人帮你督促她关心她了吗。再说，梦瑶都没说什么，你在这较什么劲。”淑妃笑着凑到皇上身旁，扯了扯他的衣服，温柔地劝阻他的脾气。 淑妃跟了皇上那么多年，明白皇上这个宠女狂魔是在吃飞醋。向日龙追求李梦瑶许多年，一直战战兢兢，最重要是李梦瑶身旁也就和他稍微亲近，如无意外这就是一对了。皇上也知道很可能是这么个结果，不过俗话说得好，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火起，总觉得这些男人全是渣渣，没一个配得起自己女儿。 现在皇上的感觉就是一个不入流的登徒浪子在他女儿的房间内意有所图，横竖都看向日龙不顺眼。当然，换个不是向日龙的男人在这里，也是这样的感觉，只是个一视同仁的鄙视。 “皇上，指挥同知只是关心臣的伤势，别无他意。”李梦瑶哭笑不得地为向日龙解围，再不说几句，她就要亲眼见识一场老父亲痛骂女儿带回来的男朋友的戏码。 问题是她还没那个意思呢，皇上一张嘴就是什么许配不许配的是不是想多了？在他们一个愿骂一个愿挨之前，能不能尊重一下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哼，朕还没同意，你可别老想着吃天鹅肉。起身说话。”皇上吃软不吃硬，被淑妃入怀蹭两下加上李梦瑶劝阻，火气就消了。 他知道李梦瑶对向日龙不一般，刚才也只是撒撒气。 这向日龙出自江湖，官至指挥同知，出身和地位衬李梦瑶稍微差了点。但是性格和李梦瑶互补，倒也不能说完全不合格。好在李梦瑶不是他亲女儿，不是当朝公主，所以他能让李梦瑶挑个自己喜欢的。如果她看上向日龙，那也只能随她去了。 “谢皇上。”向日龙站起来，战战兢兢地站一旁。 他刚才屁股还没坐热的椅子，此时被皇上坐下，淑妃亲切地坐到床沿，和李梦瑶挨着。 “禀报皇上，臣今日刚回到总宪，本想急忙入朝详细禀报西域事宜。但部下向日龙担心臣周居劳顿，伤势未好全，故而臣斗胆擅自多休息一日，让大夫做一个详细检查，明日一早才上朝面见皇上。” “向日龙，这事却做得对，值得朕表扬。至于你，行了，朕能怪你这个吗？你帮朕跑了一趟西域，千辛万苦危机重重，而且办妥了朕的心头大事，迟个几天禀报碍什么事。还有，今日不谈公事，只谈私事，西域的事情明日再说。”皇上摆了摆手，换上一副亲切的神情，完全一副关心女儿的父亲模样，“梦瑶，你的卷宗掐去你受伤这一段，以为朕就不知道你遇到的危险？” “臣……” “朕说了，今天，你不是臣子我不是皇上。” 看到皇上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李梦瑶心头一热，吸了吸鼻子说：“梦瑶受的一点小伤，与案件无关，故而卷宗没有写上这些琐事。” “朕的女儿受伤，差点死在沙漠之上，岂能是小事！”皇上忍不住呵斥李梦瑶一顿，“要是朕没有其他渠道可知，你是不是就一直瞒着朕了？这和欺君一个意思！” “皇上，你不才刚说今天我不是臣子你不是皇上吗？突然就要用欺君来压我了？”李梦瑶忍不住笑道，扯开皇上的逼问。 因为她不能欺君，会照直说，是的。然而这么回答，肯定会让皇上不高兴，又要开始说让她退位让贤的事。 “得，不用皇上的权威压不住你，用权威你反倒比朕还要一板一眼，拿你这泼猴没办法。”皇上被李梦瑶这么一说反倒笑开了，泼猴是因为李梦瑶小时候特别爱习武，上跳下跳没点静怡之态，皇上给她起的外号，“薛太医，请进来。” 门外又进来一人，年纪七十余，两鬓斑白满脸皱纹，但精神奕奕，身子骨看起来也挺硬朗。 李梦瑶认得此人，此人正是薛太医，是宫内最有资历的太医，目前在宫内管理归纳所有药草资料。宫里没什么大病很少惊动他，大多由他的弟子帮宫里皇亲贵族看病。 没想到皇上竟然把薛太医给请来，心中不免感动。 “薛太医你好，劳你大驾，实在不好意思。” “你这妮子，以前练刀砍我山茱萸的时候不见你这么懂礼貌。行了，我出来走走，就当这身老骨头舒筋活络，不必那么客气。” 这薛太医德高望重，算是三朝元老级的神医，就连李康顺见着都得敬他几分，所以对李梦瑶说话也就没那么讲究了。 薛太医走近来看了几眼，惊疑地“哦”了一声，伸手抓起李梦瑶的手，压根不讲究什么男女有别的礼节。 感觉她手上的脉象后，眉宇越来越皱紧。 “怎么？”淑妃见薛太医一脸沉重，难免担心。 “这脉象……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啊，该不会是……”皇上双目圆睁，看向李梦瑶，就差问孩子他爹是哪个王八蛋！ “脉象强勃有力，体内还有一股温气蕴藏，气不虚体不寒，血脉通顺五脏六腑欣欣向荣，最近吃了什么大补中气的好东西？” 皇上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死，薛太医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刚吃了灵芝核仁粥算不算？”李梦瑶一脸蒙圈地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盆粥。 “灵芝若有如此能效，老夫可保你们万寿无疆！”薛太医没好气地说，“你体内澎湃的温补暖流，断不是普通灵药能达到。” “难不成……蛇肉？”李梦瑶呢喃道。 听到这玩意，皇上和淑妃都微微皱眉。李梦瑶此行西域也太可怜了，竟然没东西吃得靠蛇肉过活。 “蛇肉？什么蛇肉？”薛太医顿时来了兴趣。 到了他这个年纪，普通病症已经无法让他产生兴趣，只有新奇的仙草灵材和其难杂症，才能让他心生好奇。 “我也说不清楚，不如我唤我部下过来和你解释？是他给我找的毒蛇。” “毒蛇？你这什么部下！饿极了也不能吃那种东西！”皇上听了龙颜不悦。 “不，蛇毒都在蛇口内的毒腺毒囊之中，切掉蛇头，蛇身无毒。而且许多通灵性的蛇喜欢生长在人所不能达的险山峭壁之上，专门吃长在那里的灵草灵花，其肉或许比一般奇珍异兽还要滋补。”薛太医道，“我极有兴趣，如果方便，你帮我唤他来问问。” 皇上这么一听才稍微释然。 “说起我那部下，是个乱七八糟的家伙，正是我在卷宗里和皇上提到的那个眉千笑。”李梦瑶转朝皇上道，眉目微张，说到这人似乎比刚才神采飞扬了一些，“这人挺有意思，皇上是否愿意一见？” 李梦瑶给皇上送去的卷宗，可是半点没有删减眉千笑的功劳，皇上看了之后也对此人有点兴趣。不过李梦瑶在卷宗末尾还专门提到，此人出身低微，性格有些散漫，决定多磨磨他性子，所以暂不给他嘉奖。 这句不给嘉奖，不是瞧不起这人，恰恰相反，那是说明李梦瑶重视此人，才特别对待。能让李梦瑶有心专门培养的家伙，现在更是还十分有兴致地给他引荐，导致皇上也有些好奇。 “嗯，见一见吧。”皇上点点头，接着扭头看向还像一个木头杵在那的向日龙，“你还愣着做啥？难不成让朕去找人啊？” “啊！是！臣马上去唤眉千笑过来。”向日龙连忙拱手，拖着高大的体型快步跑出去，带出一阵狂风。 “脑子怎么这么钝，真是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悍父倔女 向日龙跑出去找人，李梦瑶想到等会就要再看到那不靠谱的家伙，竟有那么一点期待，明明才分别几个时辰而已。可能在西域的时候天天盼着他回来，养成一个下意识的习惯吧。 “内伤没有发现，那么丫头你受的是外伤吧？” “嗯。” 李梦瑶稍稍往后坐，抬起那只受伤的腿，让薛太医看上面的伤。 皇上和淑妃看到上面粗长的伤疤，均是皱着眉头，心疼不已。 薛太医直接抓过李梦瑶的腿，细细看了起来，嘴里呢喃：“奇怪……你说说受伤的情况。” 在皇上的要求下，李梦瑶从带着眉千笑和乌孙昆弥一行人出发去楼兰的事情从头说起。听到李梦瑶脚上中了陷阱被刺穿，乌孙昆弥被刀刺入胸口时，众人都犹如身在其中，深深感受到危机。 好在李梦瑶吉人自有天相，阴差阳错把那乌孙第一勇士刺死（李梦瑶信了的眉千笑说的假真相），否则李梦瑶定当香消玉焚。以当时的情况来看，香消玉焚都还算是好事，被抓去沦为乌孙叛军的胯下玩物，生不如死，那才更可怕。 “你形容的陷阱形状我知道了，根据你的伤口情况，三道倒钩应该长30-40公分左右，最宽处5公分左右。”薛太医见多了残肢断臂，对于这种伤没有太大波澜，不断用一双厚实的手使用阴柔的力量捏她腿部，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你说对不对？” “没错，只凭已愈合的伤口就能知道利器的大小，‘薛神医’之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李梦瑶故意哈哈大笑，让皇上和淑妃的担忧情绪消散一些。 “你少给我拍马屁，给我说说，你这伤口怎么复原得那么奇怪？” “怎么奇怪？” “利器穿透，还带有急速拔出的二次伤害，这伤口即使复原也会带着肉疤。但你这伤口不见突起，只见伤印，而且伤印也比正常情况下浅淡许多，完全不合理。” 皇上着急地问：“怎么不合理？” “好得太快。” ……好得太快是好事，薛太医你能别说得好像是坏事行不！ 皇上被薛太医弄得一惊一乍的，心情郁闷，不过转念一想，李梦瑶伤口好得出奇的快是好事，那郁闷又烟消云散了。 “那一定和毒蛇有关了，用它的胆汁做药涂过一遍。”李梦瑶说道。 说到这里，李梦瑶再次想到，眉千笑为她的腿千辛万苦找了这么个连薛神医都感兴趣的奇物，自己还处处为难眉千笑，似乎有些恩将仇报。但是她这也是为了他好，公门不比江湖，做事没一套规矩很容易死无葬身之地，不得不好好磨练他的脾性。 “嗯，真乃除疤圣品。”薛神医放开李梦瑶的脚，“好了，看完了。凭复原的良好情况，你现在下床走动也无碍。回头我拾点药再让人送过来。” “这就看完了？她的脚没有大碍？”皇上惊喜道。 薛太医给了皇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皇上瞬间领悟了，心里咯噔了一下。 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李梦瑶先说：“薛太医请说，梦瑶自己的腿，自己早已心里有数。” 李梦瑶老本行就是负责查案的拱卫司的老大，锐利的眼睛怎么可能没看到这么明显的眉目暗示。 薛太医见李梦瑶都知道自己的伤情了，也就不隐瞒，看着皇上说：“三道粗长的倒钩深堑腿内，在西域之地没有受感染并发炎症，能保住这只腿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利器依然将一些肌肉、血管和经脉切断，这些伤无法复原。刚才我仔细检查了一遍丫头腿部的情况，内里的肌腱有不少损坏，以后将落下病根。此腿依然能走能跳但不复以前那般强健有力，每当发力都会感觉力不从心。每到寒风起潮雨浓的时候，还会隐隐作痛，情况严重时，疼痛难忍无法正常行走。” 皇上和淑妃闻言，心疼得无以复加。李梦瑶这才年芳二十大好年华，竟然已经落下病根。 皇上急忙道：“薛太医，你回去拾药是有治愈的办法？” “没有。老夫回去拾药，是保丫头的腿免遭邪风入内，防止其阴风凉雨时节作痛。皇上听老夫一句，此腿当初能保住已是大幸，其它的无法再奢求更多，事已至此，不要为此忧心，伤身伤神。”薛太医见皇上眼眶泛红，叹了口气安抚道。 “没错。臣这不还是好好的，能跑能跳，也没觉得有丝毫难受。不信，臣回头去外头抓几个毛贼回来让皇上瞧瞧！”李梦瑶见皇上红了眼，顿时心头一热，眼睛也几乎要流下眼泪，嘴硬道。 皇上待她如女儿，她待皇上何尝不像父亲？她死心塌地要做好这拱卫司，就是为了能为皇上分忧，别人忠义难两全，她算是幸福的人了，忠义能两全。 看着皇上两鬓有些白丝，为了她又愁上加愁，她更加自责。正是担心皇上忧心，她才不愿上报她的伤情啊。 “行了，你还要逞能，再逞不把命给折腾去！朕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派你去西域！” “皇上能派臣去，说明皇上信赖臣，这对臣子来说是大好事，皇上不必自责！再说，能把西域之祸扼杀在摇篮之中，别说只是一只腿，就算是要臣的命，也值得！” “好了好了，梦瑶，说好了今天不谈公事。”淑妃连忙捂住李梦瑶的嘴。 这女娃一心在公，半点不能体会老父亲的心情。这种时候怎么还说这种宁可牺牲的话呢，这不更让皇上难受嘛。她养的这两女儿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刚烈自强，要是能学到三公主那一丝半点的撒娇劲就好了，许多事情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梦瑶，作为皇上，朕是很欣慰能得此良臣，平西域之危除去朕心头所忧，应当给你封侯拜爵奖赏从优。但是作为你叔父，我只想再问你一次，可否退下这指挥使一职，就当闲下更多的时光在宫里多陪陪你叔父和淑妃，享受天伦之乐？你叔父不想百年归老之后，九泉之下，无颜面对朕的义兄！” 如皇上所说，李梦瑶立下大功，以臣子论，他即使是皇上也不能任性地以自己的意愿撤李梦瑶的职，那不合理，会凉了天下所有臣子和子民的心。他只能劝，劝李梦瑶自己退，看到李梦瑶差点香消玉焚，现在还落下病根，又兴起保护之欲。 “皇上，臣也不想百年之后九泉之下无颜面对父亲，才一心当这指挥使。皇上，臣，不愿退。”李梦瑶抬起那美丽修长的脖子，昂首道。 又来了，淑妃看着皇上和李梦瑶两人都是泪流满面却又争锋相对，心中惴惴不安。两人都十分珍爱对方，但偏偏都是硬气的主，导致彼此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皇上为了让李梦瑶服软，百般刁难；李梦瑶为了表示自己能做好指挥使，拼命于公事，报喜不报忧，甚至连回宫里探望她和皇上的时间都所剩无几。 今日又是这样，两人面对面对视，好似两只公鸡要相斗，淑妃真不知道从哪边开始劝起。 正当淑妃考虑上哪去找外援的时候，老天还真送上来一个外援。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里头最浪的是浪里个浪！浪里来，浪里去，哪儿最浪去哪儿，去了哪儿哪儿浪！为何会如此，因为我是那，咿呀咿呀，阿浪里开花小荡棍~！指挥使大人，属下到啦！既然薛太医在里头，那就不是孤男寡女，为了节省时间，属下直接进来啦！”门外传来一阵莫名猥琐的哼歌，然后一个身材修长的高挑男子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两条香蕉。 眉千笑本以为房间里头就一个什么薛太医和李梦瑶在，大咧咧走进来一看，卧槽，怎么那么多人？而且似乎里头还有一位看起来让他心中隐隐不安的人在！ 顿时他脑子就抽了一下，愣愣举起手上那两条香蕉：“那个……各位，吃蕉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见不如怀念，但不得不见 眉千笑眼睛紧紧盯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人。 那人慈眉善目，像个顺眼的大伯父，但是眉宇之间一丝无法遮掩的霸气油然而生，一双眼睛暗暗透出凌厉。他坐姿端正，身穿锦绣黄色便服，隐隐透露着怒意地瞪向他。 先不说眉千笑见过皇上一面认得皇上的模样，单说那身金黄色的便服上绣着龙飞凤舞的龙蟒，便让眉千笑瞬间明白他的身份。 尼玛有见过普通人身穿金黄色的衣服，上面还纹一条龙啊！穿出去走一圈，回头就被抄家问斩了好吗！纹条四脚蛇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眉千笑连忙放下香蕉，跪倒在地朝椅子上那人磕头喊：“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皇上在此，诸多冒犯请见谅！” 眉千笑趴在地上，心里把向日龙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那王八蛋和他说有个太医找他问点事，没和他说皇上也来了啊！要知道皇上在这里，他装病装瘸装掉茅坑也得糊弄不来！要知道，他这个魔教之人，而且还是日月神教这个大魔教的教主，贸然和皇上见面可是非常危险！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向日龙，向日龙找了半天才在练武场找到眉千笑，毕竟谁都想不到眉千笑放假时间没找地方吃喝玩乐睡大觉，而是在练武场陪柳悄悄练武呢！找到他的时候时间已经耽误很久了，深怕圣上怪罪下来，向日龙匆匆说完让他去一趟指挥使府邸的主要目的就让他马上赶过去，哪有时间慢慢解释。 他也想不到眉千笑不想见到皇上啊！更想不到他会唱着“浪里开花小荡棍”之歌跑去指挥使的闺房！想想皇上一脸懵逼看到个傻子唱着乱七八糟的小曲吊儿郎当地走进来，那画面有多美简直不敢想象！ 皇上本来就和李梦瑶对峙着，有些冒火，如今一看，这小子唱着浪来浪去的小曲大大咧咧就走进来他干女儿的闺房，半点礼节都没有，更是冒火。 “你是谁？起来说话！” “微臣名唤眉千笑，只是小小的锦衣卫，姜譲小队副队长，额，还兼……兼次译官……” 把这职位爆出来眉千笑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眉千笑，魔教教主，武林中无不闻风丧胆，竟然连封个译官都是次的，偏偏在公门对上皇上还不能隐瞒官职必须报上，羞耻到不行！ 次译官？什么鬼？他们朝廷有这个官职吗？？连译官那么个芝麻绿豆大小的文职，都还他喵的有次级呢？？皇上听到这称谓，直接懵逼。 “微臣能不能不起来，就这么趴着说话？”眉千笑接着又说。 “嗯？为什么？” “因为……见着龙威，吓得脚软了，起不来。” 噗！ 李梦瑶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那货进来懵逼地问大家吃不吃香蕉，她就已经有点绷不住脸了，现在干脆自暴自弃，去它的指挥使的矜持，笑得躺倒在淑妃怀中。 皇上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什么玩意，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差劲的锦衣卫！ 不过淑妃惊讶地发现，这倒霉货冲进来后一通犯傻后，皇上和李梦瑶剑拔弩张的状态确实解除了，这倒是件好事。两父女，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好好说呢？这家伙，傻得真及时！ “抱歉，让皇上见笑了。臣这部下别看他牛高马大，但就是有点废。薛太医，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腿不软吗？”李梦瑶笑岔气，好半响才平息下来，没好气地求助薛太医。 薛太医倒是气定神闲，不愧是见惯大场面的老神医：“腰酸脚软的病症多始于肾，这位锦衣卫年纪轻轻却已经阳薄肾虚，腿间下垂无力，可怜可悲啊！今日你见着老夫算你有幸，待老夫用三寸银针辅以翘阳针阵，定可为你重拾男人的自信……” 喂！你才下垂无力，你才阳薄肾虚！哥一直都很自信好吗！要不要今晚随哥走一趟，让你见识什么叫“伏倒嗷嗷求饶”的盛况！哥胡说脚软的谎言，你这庸医竟可扯到阳痿肾虚那去，我他喵也是服气！ 眉千笑只是不想和皇上面对面，这才假装腿软不起。好了吧，再不站起来，关于他眉千笑阳痿肾虚的流言蜚语就要传遍大江南北了，他能不起来吗！ “臣的腿好像不软了，马上起来！” 眉千笑利落地站起身，朝皇上低着头。 他想不让皇上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奈何他长得高，皇上又坐在椅子上，角度使然，他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把头低得快伏在胸膛上。 这诡异的低头角度，一旁看着的李梦瑶和淑妃都看愣了，淑妃甚至凑到李梦瑶耳边小声问：“你这部下，是不是脑子也有问题？” 没有！脑子很正常！就是因为脑子太精明了，这才不想和皇上照面啊！还有，为啥这里会用到“也”这个字！该不会已经接受了之前那庸医说的肾虚症吧！你可以怀疑哥脑子有问题，但那个肾虚坚决不能怀疑！ “朕怎么见你有点面善？但眉千笑这名字，又耳生得很……”皇上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眉千笑，一双鹰眼冒出阵阵意味深长寒光。 我去，哥都快把脑袋埋入自己胳肢窝里头，您老这都能认出来？！？！ 眉千笑认栽了，抬起头，和皇上正脸相对。 这一打量，他发现皇上年老了不少，岁月不饶人啊，当年精壮威严的中年男子，此时两鬓都多了一些白丝，脸上皱纹也多了些许。 眉千笑在八年多前，是见过皇上的，而且是近距离地相见。 那时眉千笑十六岁，他师傅刚带他下山的第一站，去的就是皇宫。 因为当时江湖两大绝世剑客叶孤崩和西门出血要争江湖第一贱客，啊呸，剑客。 他们要争便争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风了，偏要选在皇宫的屋顶上决斗，说什么只有这紫禁之巅才能彰显他们的傲气。这两人都是当代高手，普通禁卫军拿他们没办法，皇上又对此事挺感兴趣，就允许了。 结果皇城内外为了保卫皇上安全，让禁卫军严守皇城城墙不让江湖侠士乱入，再把拱卫司东厂影都府三司的高手全调到决战之地看护。另外还召集几大门派的掌门前来观战做见证人，让这场决斗名副其实。 其实让他们来作证人是虚，皇上想让他们拦着点，别让叶孤崩和西门出血打着打着把他们家的花花草草给砸了。 这种热闹，任你们行这种好事分子怎么可能不来凑，当下就带着眉千笑，在街边赊账讨了点瓜子，早早找了个好位置，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众掌门来到后见好位置被任你们行先给霸占了，想想这里是皇城，不是讨债的好时机，不要在皇上面前闹了笑话，于是个个都当眼不见为净，没多搭理他。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叶孤崩和西门出血各代表一方势力，为了让自己势力名头更响，这次光明正大的比拼没有退路。于是他们各自都安排了一支自家高手组成的队伍藏在附近，打算打不赢就暴力灭口。 这两人实力半斤八两，打起来胜负难分，但是他们各自带来的人有了主观上的偏倚，自然就不这么认为了。总觉得漫天剑影之中，自家老大身影飘忽，随时要败。于是不知道谁最先沉不住气，暗喝一声就射出一支暗弩，没想到竟射中了他师傅的屁股。 这场决战紫禁之巅的乱事，就在这里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七十三章 和皇上有点渊源 眉千笑记忆犹新，犹如昨日。 当时他师傅“哎呀”一声，一蹦两丈高，那时的眉千笑差点以为他师傅要学嫦娥奔月去了。 他师傅蹦跶的那一下，仿佛是吹响两边势力对殴的号角，房顶两旁的屋子鱼贯窜出许多黑衣人，附近把守的三司高手全然没发现竟然被混入了那么多人，看着他们咿呀乱叫朝对方冲过去才反应过来。 当时那个乱啊，一众掌门和黑衣人还有许多大内高手，在紫禁城皇宫屋顶打得天昏地暗，而且打了半天打得是谁都不知道，乱哄哄一片。他师傅任你们行从天上落下之后，眉千笑本以为他也要上去报仇，结果捂着屁股一把扯住眉千笑的衣领叫他跑。 “怎么了师傅？不报仇吗？”眉千笑随着他师傅一边边跑，一边指着她师傅屁股上那半截在外头的细弩问。 以他对他师傅的了解，他师傅是睚眦必报的真小人，不可能放过捅他屁股的家伙，此时不管不顾往外跑，着实不是他师傅的脾性。 “当然报！怎么可能不报！让老子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暗算老子，不把他脑袋拧下来！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是师傅，你不是君子啊。” “我呸！辱骂师尊，大逆不道！” “是，您接着说。” “老子不等十年，等会就报仇！但是尼玛这弩箭有毒！当务之急，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箭给拔了，你帮师傅把毒嘬出来再说！” 那弩箭确实有毒，而且还是剧毒，要不是任你们行内力深厚又百毒不侵，早被毒翻在地一命呜呼。虽然他耐得了毒，但不代表他不会难受，半边屁股都麻了去，全身上下都阵阵发痛。虽然怒气冲天，但总不能麻着屁股在众多掌门面前揍人吧，多他喵失礼啊！ 眉千笑一听他师傅的话顿时一个踉跄。 师傅，照顾你去安全的角落解毒没问题，但是嘬毒这个弟子做不到啊！ “嗯，好的！” 眉千笑重重点头同意，下一秒就“不小心”跑错方向，跑没影了。 哎呀，怎么关键时候，弟子就那么不小心迷了路呢！ 眉千笑南辕北辙，拐了十几个弯，确定一时半会他师傅都不可能找得到他，这才作罢。 反正他师傅肯定毒不死，谁爱帮他嘬找谁嘬去！ 他跑到一个漂亮的花园处，赏着月下的花儿。心中感叹有钱人就是作，只在一处院落能观江南百花开、江东百艳争，足不出户便能集天下之罗美于眼前，奢侈得很。 期间他也来了兴致，在这大花园不知道逛了多久，忽闻细碎的求救声，他暗骂一声怎么皇宫内破事那么多，但脚还是不受控制跑了过去。 这事只是个小插曲，不提也罢。随后他用轻功飞了几个起落离开了一处池塘，用内力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烘干，连脸上遮人耳目用的面具都装了至少一勺子水，无奈暂时拿下。 偏偏这个时候又闻西南方向传来惨叫声：“护驾！快来护驾！” 我去！还让不让人安生了啊！人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他喵还是浪潮滚滚的海啊！ 听说那天盛帝爱民如子法纪严明，是一位公认的圣明之君，眉千笑想了想，还是往那头跑去。 跑没多远就看到一大队禁卫军往一座宫殿跑，想来也是那，眉千笑快人一步，好似一抹鬼魅，从一众禁卫军头上飘进了大门。 进了门眉千笑稍一打量，好似是一处寝宫，一个穿着睡衣的男子在床边大喊“有刺客！有刺客！”。他的前面两道人影在室内快速穿梭，每一次擦身而过，空气中都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漫天噼里啪啦的对掌之音响遍整个寝室。 这武功水平完全不逊西门出血和叶孤崩啊，哪来的又两个绝世高手在这你死我活！ 眉千笑转念细想，哇塞，这西门出血和独孤蹦好深心机！估计是想假借紫禁城之巅决战制造混乱，吸引大内高手们的注意力，然后弄一个大高手偷偷暗杀皇上！ 皇上你真是运气好碰上哥，哥这就救你！时候皇上必定感激哥的救命之恩，升职加薪封官拜爵，说不定再赐个女儿让他当驸马，一步到位走上人生巅峰！ 哇哈哈，这他喵完全是给他做好的剧本啊！ 眉千笑正准备往前去救驾，忽然凤目大睁，发挥百分之两百的速度反身冲向门口，迎着准备涌进来禁卫军连轰八掌。 深厚的内力尽情在掌上酣畅淋漓地舒发出去，一道道掌力竟然汇成八道看不见的洪潮，席卷而去，把门外一众锦衣卫卷倒，半天爬不起身。 紧接着眉千笑再次冲入寝宫之中，大喝一声：“师傅，你他喵在这里搞毛啊！那人是皇上！你想弑君吗！” 刚才看清刺客的容貌，他就明白走上人生巅峰是无望了，别把他和师傅当同党一起打入死牢就不错！动手的绝世高手其中一位是捂着半边屁股的他师傅！ 内里三人都看到眉千笑溜进来，也看到眉千笑回身击出惊天动地的八掌，一看便知又是一名绝世高手！ 但这高手一声师傅，让睡衣男子吓得肝肠寸断！会这么喊的，定当不是他的人啊！ “弑个毛线！这里有个人穿着睡衣不睡觉一直往远处屋顶张望，老子见他那么闲，想问他能不能帮老子嘬个毒而已！” 喂！！皇上好奇紫禁城之巅的决战又不敢走近看也不行啊，被你这个瘟神撞见真是倒了血霉！还有，你他喵竟然想让皇上帮你嘬屁股？我宁愿你来弑君好吧！ 冷静，这种时候一定要冷静……冷静个鬼！眉千笑疯了一般冲过去。 任你们行在平地上如燕子低掠，诡异轻盈又多变的身法让人叹为观止。他在地上连踏反两仪，凤归巢回身朝对方扑去，右手拳变掌，用乾坤大挪移深厚的内力击出巧夺天工的移花接木掌力，软绵绵的手掌带着一动一静皆搅动整片空间空气的内劲，威力无穷。 对面那个粗壮人影丝毫不惧，回身发劲，竟把厚实的地面踩出数道裂痕。他扬起一拳，蓄势脑后，出击之时却一冲一顿，每一顿后力量徒增一倍不止！七顿之后，那拳头冲出肉眼能见的内力波纹，如天石陨落，十分骇人。 一方以力，一方以巧，睡衣男子看得眼睛都睁大了。不说危不危险，单是能近距离看到如此高凡绝尘的对拼，就足以让他大开眼界，不枉此生！ 一拳一掌，争锋相对，就在睡衣男子眼看这惊为天人的对垒即将分出胜负，远处那人却忽然闪身而至，稳稳立于拳风掌式的正中！ “找死！”粗壮的人影眉毛微皱，想收起拳力也已经做不到了。 不过想来这人是刺客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并除了才是正道！ 那人左手伸出一掌，柔软如棉花，和移花接木掌轰在一起。不见有半分激昂，那人掌划出半道圆弧，阴沉的掌力相触即融，将力量回转，竟把任你们行带退。 另一头，他右手轰出一掌，力大势沉，于左手的掌力完全不一样。那掌带着刚直不阿的沉稳之劲，掌的四周竟形成一道淡金色的气劲，好似一只巨型的佛掌，虚空而出。 “易筋经？大力金刚掌？” 粗壮人影低喝一声，拳和掌硬轰一记，中间那人一步不退只是地面深陷。而粗壮人影连退数步才卸去力量，连忙回身护到睡衣男子身旁，警惕地看着来人。 又来一个棘手的家伙，麻烦大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谁没点年少轻狂的往事 穿着睡衣的男子，自然就是当今圣上，连睡衣上都绣着金龙，谁认不出……哦，他师傅可能没认出，不然应该不会傻乎乎让人家帮他嘬屁股！ 此时皇上惊讶无比，这是什么人！竟然能以一人之力硬抗那恐怖至极的一拳一掌！ 皇上细细打量那站着的男子，年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是个身体没有什么赘肉的高挑少年。头微微低垂，眼睛微闭，又黑又长的睫毛像羽扇倒挂在眼睑。一头飘逸的长发散落身后，一个古怪的白色面具斜挂在脑袋上，还流淌着水珠。 硬捍两绝之拳掌，他居然像个没事人一般！皇上对这少年竟心生一阵恐惧！ 没事个毛线！ 眉千笑此时两只手都疼得要死，闭着眼睛运功平息体内翻涌的内力，不然血都要吐出来。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另一头发出一声“哎呀”，任你们行丢脸地摔倒在地上，这才打破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毕竟那货屁股上还戳着毒箭，半边身都是麻的，硬拼之后想卸去反作用力，脚下一软就扑街了。 “你们是什么人！擅闯朕的寝宫，此乃死罪！妄图刺杀朕，更是诛九族之大逆不道！”皇上见着那少年站立不动，全身散发一阵高深莫测的邪气，心中忐忑，但依然傲叱龙威，不愿输掉威风。 哟！原来皇上不知道他们是谁啊！那敢情好，连忙脚底抹油！ “哼！刚才冒犯皇上的刺客用的是乾坤大挪移功法，乾坤大挪移大道天成奥妙无边，世上只有日月神教一脉识得，再看他的年纪，定然是那作恶多端的魔教教主任你们行！”粗壮人影突然道，“只是这小子，与我对掌用的是易筋经加持的大力金刚掌，和他对掌用的又是张真人的太极神功，看不出来历，十分邪乎！” 我去，哥们你倒是见识广闻啊！哥的武功杂乱，你认出也无所谓，但被你认出俺师父了，逃也没有用！ 他们日月神教的名声在任你们行的乱搞胡搞之下已经很臭了，若是再摊上刺杀皇上的罪名，哟呵，这辈子都别想过安稳日子！江湖恩怨江湖了，招惹朝廷那是自寻短见，哪门哪派能撼动得了朝廷这庞然大物？这也是江湖人士的潜规则，没人想去越界，眉千笑自然也是明白人。 眉千笑深深呼出一口郁气，手痛难忍导致声音高冷低沉：“草民日月神教护法‘月’，那位正是我的师父任你们行，草民参见皇上。今日我们来皇城，并不是有意冒犯皇上，这里头有误会。” “什么误会？”日月神教声名鹊起，但都是坏名声，听见对方承认是日月神教的护法，皇上情不自禁倒退了几步。 本没把这区区魔教放在眼里，但人家随便来了两人都实力惊人，他对日月神教马上另眼相看了。再看此少年，年纪轻轻身手不凡，言语间自然散发一副高人气场，让人无法小视！ “紫禁之巅，西门出血和叶孤崩恶斗，竟各埋伏高手在侧，眼见自家主子不利便开始械斗。我和师父只是来看这绝世剑客分个胜负，一个不小心我的师父让这些高手暗算，中了毒弩。那毒好生威猛，我师父中了毒后神志不清，这才误闯了皇上的寝宫。” “是这样吗？”皇上小声问那护在他身前的粗壮身影。 “臣相熟的江湖人士，皆说这任你们行行事作风下作，但从没干出过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正邪难辨。日月神教作为江湖上一大势力，两大绝世剑客争这剑客第一的惊天决战，日月神教不请自来凑热闹也不算奇怪。不过……无论是真是假，皇上都要信，否则撕破了脸，臣没有把握以一敌二。”粗壮身影着急传音道。 世人皆知皇上贤明，能是明君，说明他是个聪明人，一听身旁护卫的话马上就明白意思了。 如果对方真要对他不利，这少年没有必要过来解围，直接上来动手，他身旁的大高手双拳难敌四掌，他的老命百分之百要丢在这。既然现在少年没动手，无论有没有阴谋诡计，不激发矛盾才是上策。 “原来如此。我们和贵教之间并无恩怨，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误会，朕宫内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太医，不如待朕唤他们来为任教主疗伤解毒？” 任教主？他师傅任你们行只是称号，他老人家姓眉好不！不过随便啦，这坑货名声臭大家，真名还是不要让人家知道好了。 “不必客气，草民帮他解决便可。” 眉千笑朝皇上拱了拱手，回身走到在地上趴着不起来的任你们行旁边，迅雷不及掩耳地踹出一脚，踩在他那半边没受伤的屁股上，一道沉重的力劲传入任你们行的体内，顿时另外半边屁股一道血箭射出，那毒弩一下子喷射出去，刺在房顶横梁。 “师傅，帮你嘬屁股是不可能的了，你又伤成这样，请恕弟子无礼。啧，丢脸死了。” 说完，眉千笑的脚好像踩棉花似得，对着那屁股一下接一下使劲踩，踩得任你们行凄惨咆哮，眉千笑一概不理。这倒霉的师父差点犯下弥天大祸，小惩大诫是必须的！ 眉千笑每踩一下，他师傅毒箭的伤口就喷出一股黑血，一直踩到喷的血正常了，眉千笑这才作罢。残余的毒对任你们行来说是小问题，压根不必理会。 这毒其实把箭拔了，找个地方修养几天就没事，这坑货硬要搞那么多事情出来，眉千笑真是服了他。 从任你们行屁股激射而出一柄毒箭那一刻，皇上和粗壮黑影其实已经对眉千笑的话相信大半。接下来眉千笑帮他师傅挤毒的手法，不对，挤毒的脚法，更是让他们叹为观止！这日月神教不愧是天下第一魔教，就连疗伤的脚法都如此残暴不仁，真应了这魔教之祖的名称！ “师父的毒已清除，过一会就会恢复神智。草民代师傅向皇上赔礼道歉，等会草民出去帮皇上镇压那群江湖侠士闹出来的乱子作为赔罪，今日的事情大家一笔勾销，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有劳少侠。”皇上以前年轻的时候便装游荡过江湖，身上也带着些侠士风度，朝眉千笑笑道。 “谢皇上。” 眉千笑说完，连忙拉着任你们行走人。他没看见他带着任你们行走了之后，皇上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眉宇深锁。这一次的渊源，算是为日后皇上牵头上白木崖踩场子一事开了一个契机。皇上觉得就算不是真心要灭那日月神教，也要踩他们一次场子找回这次的颜面。 出了寝宫两人快速往皇城外逃，还帮他们镇压个鬼，那边几大掌门大佬，还有那么多大内高手，哪用他们出马！再说，他们一过去参战，不被当做过街老鼠顺便给围了啊！又不是不知道他师傅的臭名声！ 事后果如眉千笑所料，西门出血当真大出血，叶孤崩当真全族崩，手下一众高手全部被抓，到现在还在大牢里吃牢饭。他们俩也受了重伤，两大剑派巨山势力就此式微。对此，眉千笑只有两句话送给他们：活该！不作死就不会死！一百两银子都不给你！ 这渊源八年多差不多九年前了吧，那日在皇宫和皇上面对面相距不过两米，那么近的距离面面相对，应该对彼此都有些印象。反正眉千笑是认出皇上了，皇上认出他的可能性有多高他心里有数。 怕就怕皇上翻旧账，现在他人在拱卫司这个朝廷第一武力机构内里，皇上大声一喊高手立马云集，他眉千笑要逃离此地也要费一番功夫。 就是因为不想被皇上见着，他才死命低调，当个无名小锦衣卫混吃等死多好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隔阂不知不觉间消散 眉千笑见皇上板着脸，阴晴不定，心中惶恐。脚上默默藏劲，只管他一喊自己就跑！ 但是皇上几次欲张嘴，却都是停下来了，弄得眉千笑随着他的动作随时准备跑路，导致一摇一摆，活得和根水草似得，看得淑妃和李梦瑶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听说最近你随梦瑶去了一趟西域，给她抓了什么蛇吃。是否有此事？” 皇上终于张口了，眉千笑下意识就要发力，结果皇上张嘴说的是这种事，眉千笑连忙受力，脚下一滑，又再次拜倒在地。 这一下五体投地吓得皇上都有点慌，回头看向李梦瑶，想问问这人是不是有病。 李梦瑶已经没有办法回应皇上了，笑得在床上打滚，一双修长的雪白美腿乱晃。 “坐好！坐没坐相，成何体统！”皇上看了第一反应便是教训。 “是，叔父。”李梦瑶连忙坐正，朝皇上露出一个知错马上改的讨好笑容。 看到这一幕，淑妃忽然眼眶通红，默默流泪。 在李梦瑶没当这指挥使之前，这两义父义女便像这般亲近，但自从李梦瑶当了那指挥使后，私底下就再也没有喊过皇上叔父了。皇上又是一个傲娇的父亲，女儿硬脖子他也硬脖子，从来没说过这事。 没想到被那眉千笑胡搅一通，这两人之间那道君臣的隔膜暂时消融了，淑妃听到李梦瑶时隔六年才再听见李梦瑶喊皇上一句不显生分的叔父！ 皇上心中也是一阵颤抖，这声叔父听得他是畅快淋漓。仿佛面前这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又变回了当年那个缠着自己听过去的故事的小泼猴一般。 眉千笑心情却不一样，李大美人你搞毛啊，这是皇上，君臣有别，你喊人家叔父？虽然你和皇上亲，这么喊没毛病。但大小姐，俺小眉是个小卒，听到你们这么私密的称呼，怕是要被灭口啊！就算不灭口，穿小鞋，甚至发配边疆都不奇怪！你能不能别把哥喊过来专门听你喊皇上一声“叔父”啊！ 皇上想让这股气氛安详地保持下去，故而要让一切保持自然，连忙回头又找眉千笑麻烦：“问你话呢！” “皇上，这男子毕竟救了梦瑶一命，没有他在梦瑶已经命陨西域的沙漠之中。看他样子应该是紧张过度，皇上你就别凶他了，好好说吧。”淑妃侧过脸不让李梦瑶看到，偷偷抹掉泪花，朝皇上埋怨道。 皇上见着淑妃梨花带泪的，心中感慨淑妃不愧是他最爱的妃子之一，和他默契十足，肯定是和他想到一块去才感动落泪。听爱妃这么说，皇上也冷静了一些，这小子乱七八糟，不过确实救过李梦瑶一命，想到这里对着人的气消减大半。 “快起身，慢慢说。”皇上又说道。 “是！” 眉千笑刚才趴在地上干脆装死，显然是想让大家忘记还有他这么个人。但这种烂到家的小伎俩没理所当然没凑效，只好又爬起来。今天这都趴第几次了，这一家子还不放过他！ 不过看皇上这个表现，似乎没有认出他来，这是好事！ “说，那蛇是什么回事，薛太医还等着你说明。” “蛇？什么蛇？” “就是你在西域抓来挤了蛇胆汁给我自己涂脚的蛇。”李梦瑶咳了几声，提示道。 她是怕这货被皇上龙威吓得找不着北，把用嘴巴亲过她腿的事情给说出来。她提前有过心理准备，这货不靠谱见着皇上肯定会慌，但没想到会这么慌！快笑死她了。 “哦，回皇上，薛太医。”眉千笑简单朝皇上和太医拱手，那中年美女肯定是皇上的女人了，不过没和他介绍他不敢乱喊，只是朝淑妃简单拱手。 哦？三人都有些惊异，这家伙怎么突然就那么沉稳，好似换了个人？ 其实眉千笑依然是那个眉千笑，不过之前担心皇上认出来，所做的一切看来傻，但都有他的目的。既然现在皇上似乎没认出他来，他自然不慌。当初面对他师傅让皇上嘬毒这种事他都不慌，现在问个蛇的事情算个鸟！ “那蛇叫菩斯曲蛇，来自西域……” 眉千笑话没说完就被薛太医打断：“菩斯曲蛇乃是西域异兽，毒性猛烈，凶残无比。但是，这异兽又全身是宝，全身皆能入药，其胆能增肌润肤，其肉能活络活气徒增力气，其毒能入药制成解毒圣品！” 卧槽，你比哥懂得还多，你还让哥来做啥？ 眉千笑看着这老头，心情颇为不爽，要是没有这货，他应该是不用过来这里遭罪的。 “老夫一直以为这菩斯曲蛇乃是传说中的异兽，没想到真有此物！快，带老夫去抓一条，以作研究！” 喂，菩斯曲蛇生长在西域某山脉的峭壁之上，普通人哪可能上得去。加上数量稀少极为罕有，你以为你想要就有啊，哥上次也不过是运气好能抓到一条。带你这副老骨头去，半路就得歇菜在山脚下。 “薛太医，这蛇极为罕有，不是我等想抓就抓得到。不过咱们可以从长计议……”眉千笑走过去，搂住薛太医的肩膀，一边说一边往房外走。 眉千笑一看就知道这房里剩他们俩是外人，人家皇家之人好不容易能叙叙旧，咱们就别在这打扰了，借着这个机会就想和薛太医先走，脱离这个是非之地最好。 奈何世上所有事情都从一个“巧”字起。 眉千笑的计划才刚开始实施，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无比，连李梦瑶都没反应过来有些什么不妥，突然房外传来柳悄悄脆落落的声音：“指挥使大人，新书到了！倚雪姐说你今天养伤在家很无聊，让你先看！” 喂喂喂喂喂！怎么哥突然闻到一股糟糕透顶的味道！！！ 不对，怎么能对咱们的悄悄先入为主，设下一个奇怪的印象？怎么能一把悄悄和书这两样东西联想起来就觉得不妙？肯定是因为里头出现了倚雪的名字，才让他觉得肮脏，觉得猥琐，一定是这样！咱们家的柳悄悄是天使好吗！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哥还是姑且留心一下……眉千笑扭头看向李梦瑶。 我去，李大美人你的眼睛能瞪那么大啊！吓死人啊！ 眼中透露出来丝丝担忧，绝望，还有求助……喂，不是吧，还真是那种书啊！皇上在这呢！ 别啊，你别瞪我啊，我才不要趟你们这趟浑水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妒忌不来的好人缘 “书？什么书？”皇上回头问李梦瑶，似乎对这大侄女的这些私事都挺感兴趣，想多了解一些李梦瑶。 李梦瑶正想大喊一声让柳悄悄先回去，结果皇上这么来了一句，她顿时无可奈何，那双眉目暴露出又慌又乱的神色，拼命往眉千笑这处打眼色。 我勒个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大事不妙！没钱笑，你快想办法截住柳悄悄！） （截个毛线，人都到门口了，而且您“叔父”一脸期待想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书，老子还去捣乱，这不就是夜半茅坑打灯笼——找屎吗！） （你上司有难，你竟见死不救！？） （抱歉，哥这个上司对哥不怎么好，每天呼来喝去的，还整天凶巴巴的。哥就见死不救咋了！看你怎么和皇上交代你看的这都什么玩意！） （我去你的没钱笑，你无情别怪我无义！） （世上对哥无情无义之人多了去，不差你一个！） 眉千笑也不知道咋回事，竟然和李梦瑶心灵相通，眉来眼去的能对上话！ 就这么犹豫的瞬间，柳悄悄已经走入房间了，照面就看到眉千笑，活泼一笑：“笑哥，你怎么还在这，不说过来用两条长条状的香蕉就能快快速速打发太医和指挥使，然后回去睡懒觉吗？” 悄姐！不，悄哥！我喊你大哥了行不！虽然当时哥是大约表达这么个意思，但你滥用词汇这么一说，帮哥得罪多少人啊！快看，连薛太医都转过头来用看变态的眼神看哥了，这误会解释得清吗！太医别误会，香蕉是用来吃的，与其形状没有多大关系！您都一把年纪了，哥就算打算用其形状来对付指挥使大人也不可能用来对付您老人家是吧！ 柳悄悄刚练完武，香汗淋漓，一头长发盘在头上，漏下几丝黑发被汗珠沾湿在修长紧致的脖子上。白皙的脸蛋儿透露着淡淡的粉红，好像春樱香溢锦殷红，一抹秀色印江山，配上那俊秀如画的纯洁容貌，弄得眉千笑都不忍责她一句。 却见她怀中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书籍不大，但竟然和她的胸襟齐宽，映衬出她双肩芊芊可盈，当真“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她突然出现，看到李梦瑶身旁还有两人，吓了一跳。皇上和淑妃见着这么俊俏可爱的小帅哥，也是惊艳一愣。 “哟，你们拱卫司什么时候招了这么一位标致的小姑娘，还贴了一点小胡子装男子？”皇上愣愣道。 柳悄悄的清纯笑脸那是神来杀神，魔来斩魔，脸上自然浮现出的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萌笑，一下子就征服了皇上和淑妃的小心肝。 喂，皇上你偏心吧，刚才哥过来你不是这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好么！ “什么小姑娘？哥纯爷们！”柳悄悄最讨厌别人说她像个娘们，闻言马上挺胸拍了拍那平坦的胸襟。 “还真是个男子！”皇上马上惊呼。 皇上你稍微犹豫一下吧！作为悄悄的二哥，看到这一幕别说心疼，连胃都疼了！一马平川也有别样性感的好吗！ “柳悄悄你别胡闹，这位是皇上，这位是淑妃，还不行礼！”李梦瑶怕柳悄悄不懂事冒犯了皇上，连忙警告道。 “啊，原来是皇上！微臣柳悄悄，拱卫司小旗，立志成为一名旌善惩恶的锦衣卫！拜见皇上，拜见淑妃！”柳悄悄小白一枚，没有跪拜过也没有见识别人跪拜过，生疏地乱跪一通，拜完没等皇上喊起身就抬起那可爱的小脑袋说，“没想到皇上是这个模样，好像个慈祥和煦的邻家叔叔，一时没认出来！” 眉千笑听柳悄悄傻白甜一般的发言，心中着急，回头正准备帮柳悄悄兜几句，没想到皇上突然爽朗笑了笑。皇上笑，那就没事了，眉千笑止住脚步不插话，静观其变。 柳悄悄虽然说话有点唐突，但胜在她长相乖巧灵气，说话又诚恳纯真，无法让人怪罪起来。皇上连忙挥了挥手，让她起来。 淑妃见柳悄悄没看懂，起身过去扶起了柳悄悄，这近距离一看，柳悄悄眼睛乌溜溜的大，其它五官小巧精美，皮肤光亮透滑白皙粉嫩，身子轻盈细若无骨，顿时更是喜欢。更奇特的是，这孩子浑身汗水，却没有半点汗臭，浑身透着一阵仿若处子的芬芳，动侧心扉。 淑妃更心细，伸手摸了一下柳悄悄的脸，有意无意用手指抹柳悄悄的小胡子，发现没抹掉，这才确定地道：“好俊的郎儿！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六！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柳悄悄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淑妃看了半响，很认真地说道。 别乱喊啊，人家是皇妃，好好喊话！虽然你座右铭是爱玩小姐姐，但这个小姐姐你不能玩！ “呵呵呵……这小娃子嘴巴全是蜜，甜死人，不过我好生喜欢！若是……啊，臣妾多嘴了。皇上，你说他可爱不？”淑妃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柳悄悄，脸蛋不断摩挲柳悄悄的发梢，似乎很动情。 我去，完了，妃子当着皇上面调戏小白脸，皇上戴绿帽，这柳悄悄要糟！ “呵呵呵，我看着也喜欢。”皇上看着自己爱妃抱着个小少年，竟然半点没生气，看愣了眉千笑。 首先，因为柳悄悄长得水灵，皇上心底和淑妃是一个感觉，没把这孩子当成年男人看待。二则，皇上明白淑妃为何动情……若是淑妃的第一个儿子没有夭折，也已经这般大，再继承淑妃的容貌，肯定也如此精致俊俏。淑妃是想到了那夭折的儿子，才如此感性。 皇上也对这如白纸般简单的柳悄悄颇有好感，如果淑妃喜欢，让淑妃认柳悄悄作干儿子也无妨。毕竟淑妃帮他养育了二公主和李梦瑶，在后宫默默帮了他许多忙，也吃了很多苦，想再生一个小皇子怕是不行了，认一个干儿子倒是可以为她做主。 皇上和淑妃之间的轶事别说眉千笑，连李梦瑶都不知道。眉千笑见柳悄悄这公然和淑妃搂搂抱抱，皇上竟然半点醋都不吃，简直叹为观止，然后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颜值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这柳悄悄也是我新招募的新人，他父母早逝，小时候收养他的义父犯龙阳癖，差点要对从小长得可爱的他下手，幸好他逃了出来，遇到一位云游的道长，教了她一些武艺。我见他天资聪慧，又满腔正气，便招回来，打算好好培养。”李梦瑶见皇上和淑妃都挺喜欢柳悄悄，于是笑着多介绍几句。 眉千笑就没这种待遇了，一句“乱七八糟”带过所有简介。 皇上和淑妃一听，更加动了恻隐之心，对柳悄悄又多喜爱了几分。 李梦瑶不说眉千笑都忘了柳悄悄前来面试时自我介绍的，那个没出生前死了娘2岁多死了爹被土地主收养了过去四个儿子八个女儿都对她的美色虎视眈眈的故事……到今时今日回想起来，眉千笑都依然只想对那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让柳悄悄通过的面试官说：玛德智障。 “你这怀里的是什么书？给梦瑶的吗？”淑妃被柳悄悄怀里的书本刮着不舒服，忽然指着柳悄悄的书问道。 “不不不，这本书其实是给眉千笑的！本来打算送到我这让我转交，但眉千笑人在这，就让眉千笑自己拿吧！”李梦瑶一脸纯真地和皇上和淑妃解释道。 那纯真的模样，真是美轮美奂，无法让人生疑。但是谁能想到，这个脸上纯真得如孩童的美人，竟然能说出如此陷人于不义蛇蝎恶毒般的话！并且在皇上和淑妃一起望向哥的时候，立马变脸，偷偷在后面朝哥竖了一根中指！ 妈蛋！人在家中坐，锅又他喵从天上落！你还真敢给哥甩锅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嗯，腐女真要命 “原来是笑哥看……笑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这种书多看无益。” 柳悄悄在淑妃怀中挣脱出来，一脸不争气地斥责眉千笑。 不，我说你也知道这种书多看无益啊！ 连柳悄悄都莫名其妙倒伐他刀，眉千笑百口莫辩。无奈地瞪了一眼那一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神情的李梦瑶，心知自己摊上大事了。 见皇上和淑妃都开始将注意力放到柳悄悄怀中的书上，眉千笑连忙上前几步，把那书接过去，回身挡着书连忙就翻开几页。他先瞄一瞄，说不定柳悄悄的藏品中还是有一些正常小黄书，啊呸，正常的百合教科书呢。 翻开的第一页，竟然又是一张精美绝伦的水彩画。 画中一男子昂首挺胸，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坐在一张龙椅上不怒而威，相貌看起来颇有一种刚正不阿的帅气。 哇呜，这正是巧极了，主角之一的正主就在现场呢！要不要一会和他要个签名什么的？好激动，好刺激哦！ 你他喵敢不敢不要乱来啊！疯了是吧！你把皇上画那么帅，啊呸，你把皇上画出来搞毛啊！ 画中的皇上虽然看起来有三四十岁，但明显被美化了不少，竟然帅气十足，像足了里头正派主角的形象。 冷静，眉千笑，你现在一定要冷静。看这张图，皇上穿得正正常常，没露大腿没露肚脐眼，形象还端正，说不定，这是一本正常的赞颂皇上治世有为的好书！ 再翻一页，一看到再一主角的图片，眉千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本果然是一本正常的关于赞颂朝廷的书啊！ 第二页又是一张漂亮的图画，画中是一个白发苍苍的男子，捧着一书卷，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专注在其中，让人说不出地敬仰。这家伙有点年纪了，连胡子都已经花白，身上穿着华美无比的朝服。一看人物署名，杨士奇。 哎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制高点三朝元老左丞相杨士奇，年纪快八十了吧。看到这老丞相冒出来，眉千笑顿时心安，这次绝对是正常一点的书籍了。只不过为何那老丞相双眼明媚，朱唇润红，一双眉毛如细柳横飘，一双耳朵玲珑剔透如青瓷白玉？ 嗯，一定是画师故意美化而至，艺术加工嘛，理解。 眉千笑总觉得这精美的画工拥有莫名吸引人的魔力，忍不住又翻了一页，观赏后续图文并茂的内容。 故事一开头就看到一白发苍苍但是明艳动人的左丞相杨士奇出现在皇宫大殿之中，步伐有力。但不知皇宫大殿之中哪来的妖风，竟把他的朝服吹得衣袂飘飘，更显得他光彩照人。 整个大殿中只有他一人在，他左右一看，淡淡叹了一口气，抱着怀里的一摞奏折走上帝位。看到宫殿内议事大殿的皇位桌前，还放着一大堆奏折，桌面上的奏折批了一半，欣慰又担心地笑了。 “杨丞相，私自上朕的高位乃是死罪，难道你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位高权重，就能不把朕放在眼里。” 一个森严霸道的男子从殿后翩翩走来，言语严厉肃正，带着一言能定天下事的威严感。 杨士奇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瘦弱的身躯为止一震，连忙转头，看向缓缓走来的金衣男子，倒头便拜：“拜见皇上！老臣无意冒犯，只是好奇使然，罪该万死！” “哼……万死？以你擅闯的次数来说，何止万死！” 杨士奇全身打了一个激灵，把头埋得更低，不敢抬头。 大殿中离奇安静，男子由远到近的脚步一步一声清晰可闻，仿佛每一步都重重落在杨士奇的心上，令其感到莫名焦躁。 “你以为朕不知道，每次早朝有重大事情的时候，你都会用你的人脉和身份买通內侍放你提前进来，偷偷上来朕的皇座旁，将提前写好计划和分析的奏折放在朕的桌子上，让朕提前胸有成竹应对任何危机……” 杨士奇大惊失色，没想到皇上竟然知道这一切！ 他这个习惯是从皇上刚上任开始，他担心皇上年少，经验不足，面对大事会慌了手脚，这才提前给他做好计划和建议。这个习惯一放，便是十年，当年那年少轻狂的少年，现已成年富力强的贤明，而他杨士奇却依然保留着这个习惯，心心念念皇上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 但是今不如昔，皇上已经养成大器，哪还能接受他这般多事，干预他的政策。 是啊，皇上早已独当一面，已不需要他这老臣了，他还多费这事触动龙怒作甚？杨士奇苦笑，他其实心中早有答案。 正等着皇上龙颜大怒，却冷不防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抚上项颈，轻轻一抬，小巧的脑袋被那手捧起，正视那双眼炯炯有神的英俊男子。 “你这般多管闲事，就没想过被朕发现后，难逃一死？” “老臣无惧一死，能侍奉皇上到独当一面，死而无憾！” “好一个死而无憾……但你真的无憾吗？你舍得留朕一个人独活在世上，你舍得朕一个人面对朝廷万机，你舍得朕为了凡事愁出三千白丝？” 杨士奇仿佛一下子被皇上看穿了心事，又羞又怒，白皙的脸上浮出两道红霞。 “不，皇上，老臣不该对皇上百般呵护，让皇上误会……” “误会什么？” 皇上力壮如牛，轻轻双手一提，就把纤瘦的杨士奇搂起，让他坐在桌子上。双手死死牵制住杨士奇的后背，让其无法挣脱。 “皇上，不可！老臣并没有越矩之心……” 杨士奇话没说完，“啪”的一声，杨士奇的官帽便被皇上挥手打掉，一头清澈的银丝如瀑布洒落。 “你没有越矩之心，但朕有……爱卿，没有你便没有当今名威天下的朕……朕一直苦于无法诉诸相思之情，但今日已不同往日，朕已有自信，让爱卿成为朕的人而不会受苦！” “不，皇上，老臣已年老色虚……” “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朕？当年美冠九州之名的杨大美男，岂有色衰之说？” 皇上哈哈一笑，伸手扯下杨士奇的白须。那白须竟然轻轻一拔便扯下，露出让人惊艳难以回神的精美如画的五官，配上脸上红霞，让人垂涎若滴。 杨士奇羞涩地捂着脸，好似被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挣扎这要离去。 但皇上哪有那么轻易放走手中的美人，轻轻一拉，就把杨士奇按伏在桌子上，另一手随便一扯，杨士奇那身朝服便应势而落，露出光滑雪白如牛奶的美背。 面对不听话的美人，皇上俯身压上不让其乱动，一双有些粗糙的大手在其美背上游走，很快，杨士奇就只剩下娇叹连连的喘息声。 “不，至少不能在这里……一会百官上朝，怎么办……”杨士奇那双眼迷蒙，贝齿轻启情迷意乱的模样让皇上再也无法忍耐。 “放心，今日朕早就通知百官，今日不上早朝。朕今天只上……” 啪嗒。 眉千笑重重合上书本，走到窗户处抬头四十五度角看天，眼角有些泪花。 不知道自己成了霸道总攻那主角的皇上现在在后边问他手上的是什么书，说拿来让他瞧瞧…… 眉千笑低头看了看手上那封面写着《朝堂之上超越君臣之情的秘密——皇上x左丞相》的书，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死定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后台够硬不 峨眉派那群腐女疯了是吗？？ 绝对是疯了吧！还有什么是她们的脑坑所不敢想象的！ 上一本不放过他师傅就算了，他师傅是受也算了，他师傅一脸傲娇受的模样被林飞冲压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也他喵算了！但杨丞相他喵都八十几了吧，你们放过他老人家好吗！ 放过他们，有什么欲求不满冲哥来！ 江湖说日月神教是天下第一魔教，不，哥可以非常理直气壮地说，峨眉派才是第一魔教！刚才那书看到后面他眉千笑这么个直男都差点被掰弯，多他喵邪魔外道啊！ 千不该万不该看这书，以后万一他升官发财有机会和杨丞相碰上一面，他还怎么面对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唇红齿白趴在桌子上娇喘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啊！ 哦，那些还是后事，单单说此事，面对皇上他也有些慌乱。眉千笑匆匆给了自己几巴掌，才让自己抹去刚才印入脑海的皇上身影，面前的皇上才重新变回有穿裤子的皇上。 “皇上喊你呢，眉千笑，还不快给皇上看看你平时看的是什么书？你打自己巴掌干啥，欠揍你可以喊我帮忙啊！”李梦瑶窃笑连连的呼喊声，将眉千笑拉回想逃离的现实。 你才欠揍！你当哥是被虐狂吗！哥欠x喊你帮忙行不！ 眉千笑不敢和李梦瑶对瞪，只敢狠狠瞪一下那双因为笑到颤抖而呼之欲出的两座巨缝作为报复。 这李梦瑶肯定不知道这本腐本写的正巧是皇上，让皇上看了此书，连她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还在那幸灾乐祸，知不知道哥要被你害死了！被当做喜欢看搞基小黄书的变态搞臭哥的名声，哥宁愿被皇上认出身份光明正大被追杀来得帅气！ 好在他是谁？ 他可是英俊无敌貌比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眉千笑！ 换做别人，这可能是十死无生的境地，然而，他却还能抢救一下！ 在这种时候，他迫不得已使用了压箱保命圣物。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圣物。 眉千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暗藏书下，假装从书中抽出来，双指夹着朝李梦瑶等人晃了晃。 “这书只是幌子，送来给我的真正重要的是这份信件。” 眉千笑跟了他师傅那么多年，唯一感谢他师傅的便是学到他厚脸皮的万分之一，说谎不打草稿之余，脸不红心不跳，什么鬼话都说得跟真的似得。 “信件？我的书里怎么会有信件？是峨眉派的小姐姐寄给我的情书么？”柳悄悄瞪大了双眼，小脸蛋惊讶的样子十分可爱。 “什么，你还有情书收！哥自打娘胎生下来连情书的毛都没见过！啊呸，偏题了，总之这信件和你那些哥一点都不羡慕嫉妒恨的情书无关！”眉千笑连忙让柳悄悄闭嘴，她多说一句他就要多绕十句，何时是个头！ “皇上，指挥使大人，这信件是西域楼兰女王送来的。” “楼兰女王的来信？”皇上和李梦瑶闻言都是微微皱眉，两人都收拾起闲情，脸色显得严肃。 楼兰女王是他们非常重要的外交联盟，再加上最近西域才刚出了大事，大家的神经都极易绷紧。 “什么信件？是否和最近西域一事有关？为何楼兰女王的信件会送到你这？”李梦瑶比较清楚西域行的内情，连忙出言问道。 “属下估计是。当时指挥使大人受伤，命属下独自前往楼兰拜见楼兰女王，告知其乌孙国出现的危机，让其小心。虽然楼兰女王早已知悉，并且布下天罗地网，属下这一行没帮上楼兰女王大忙，但是楼兰女王还是十分感谢我们中原予以援手的热心，详细问了属下的隶属部门和所在地址。现在看来，应该是楼兰女王命人发来的感谢函。哈哈，楼兰女王太客气了。” 是个鬼的感谢函，这封其实是楼兰女王写给哥的关于西域三十六国对于中原相助的外交函令。里面除了感谢之外，还大肆赞扬了眉千笑。楼兰女王的本意是让眉千笑把这封函令交回给他的顶头上司，为他争取一些功绩，另外再正式派使者来中原拜访皇上，正式再互通一遍彼此的情况。 眉千笑觉得这玩意可有可无，不过见蔚迟梨一片心意，他又不好拂她好意，于是在他的监督下，把什么“想让眉千笑派驻西域”“不介意与中原联姻迎娶眉千笑”之类的字眼删掉，就把这玩意带在身上。 带是带了，不过几经思量之下，眉千笑没把它交给李梦瑶。 当时是因为眉千笑已经觉得自己在西域一行大出风头，应该已经要得到很多奖赏，这不为了谦虚嘛，虽然哥很优秀，但太出风头也不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更重要是怕被封的官位太高，万一被皇上召见那就不好玩了。 谁能想到他回来后被一个“次译官”就给打发！更没想到当天就阴差阳错见着皇上！这么一来，这信件就没有必要收着藏着，这时候拿出来糊弄人最合适。 “这么关键的信件你不早些呈上来！”皇上皱着眉怒道。 李梦瑶却没好搭话，她知道这书是峨眉派送来给柳悄悄，压根不是给眉千笑，这眉千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这么一个信件。既然他用这招打算瞒天过海，李梦瑶也不好拆穿他，免得落得个欺君砍头的下场。 “抱歉，楼兰女王日理万机，没想到会给微臣来信，所以有些愣神。”眉千笑递上信件。 眉千笑刚才一会跑去窗口前擦眼泪，一会对着皇上给自己刮了两大巴掌，挺像大喜过望的疯状，他这么解释也说得过去。 李梦瑶拿过信件，仔细看纸张上封口的腊印，确实是楼兰国的御印。纸上飘来一阵淡淡的西域异香，李梦瑶小心翼翼拆开信封，从里头拿出信件，主动凑过去和皇上一起看。 旁边淑妃看着李梦瑶和皇上头凑一块，认真时眉宇间的微皱都十分神似，不时互相低声讨论几句，默契自然。这两人都是工作狂，但如果在工作上的气氛一直这么平和，那该多好啊！ 淑妃忍不住重新打量一遍眉千笑，这人一通胡闹一般的奇怪表现，竟然做到了她几年下来都没能促成的那两叔侄这么亲和的工作气氛，当真神奇。 淑妃这眼神咋回事？哥好像和她没什么渊源吧？难道被他英俊挺拔的气质迷住了？不不不，盗亦有道，人妻什么的哥坚决不碰，这是道义问题不是肾虚阳薄的问题。眉千笑连忙低头，不与淑妃的视线有任何交集。 “这信件说是送给眉千笑的感谢信，看起来更像是想让他上呈的函件。”皇上看完之后，轻声总结道。 “对。信件言语间透露出对眉千笑诸多赞赏，感觉像是楼兰女王想故意经他手上交此信函，好提携他一把。”李梦瑶一眼看出信件的目的。 “你收的这两新部下真不简单，一个俊俏可人连淑妃都耐不住喜爱；一个看似乱七八糟，但是竟然能获得楼兰女王赞赏。要知道楼兰女王性情冷淡，除了客套话，很少赞扬别人，更别提一个区区锦衣卫。这分明是要朕给点面子，关照这眉千笑啊，可见楼兰女王有多看重这眉千笑。” “哈哈，别看那货乱七八糟，但是胜在油嘴滑舌，不经意间就能逗得人眉开眼笑。可能楼兰女王眼光独特，就是喜欢这种能逗笑的家伙吧。” “哼，五十步笑百步，朕看你不也看着他挺乐的吗？见着他比见着你叔父和淑妃还笑得欢！” 李梦瑶没想到皇上忽然吃这么一个飞醋，当下脸色微红，连忙给皇上挤出一个笑脸卖乖。 眉千笑眼色十段，见这里应该没他什么事了，连忙轻手轻脚就要搂住薛太医肩膀走人。都快走到门口了，忽然皇上那威严的声音又喊住他，他差点脏话都要脱口而出。 “站住。薛太医，麻烦你先回宫拾药，朕让眉千笑明日入宫找你商谈那蛇的事情。眉千笑，朕找你有话要说。” “嗯？有话这里说不好吗，叔父？” 李梦瑶虽说把腐本本的锅甩给眉千笑，但不代表她真心想眉千笑出什么事。见皇上要找眉千笑说话，心中十分担心。 “你许久没见淑妃了，而且淑妃挺喜欢这孩子，你和她多介绍一下。朕有事情想和他单独说。”皇上说完，带头走出了房间，示意眉千笑跟上。 这什么意思？单独谈话？？咱们好像没什么好谈的吧？？ 眉千笑心情郁闷地跟皇上走在指挥使的府邸中，走过一条长廊后，来到一处闲置的书房。 皇上自己先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朝另一旁的椅子示意了一下，眉千笑只得战战兢兢地过去坐下。 “哼，好一个眉千笑，你真以为朕眼瞎？”皇上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把手，赫然道。 眉千笑闻言，双眼眼光凝集，一洗脸上谄媚之色。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被认出来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一直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当被发现那一刻，又好像卸下了心头大石，无比畅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命，帮个小忙 眉千笑心情也不算很郁闷，从和皇上不期而遇那刻起，他就做好了被认出的心理准备。 他和皇上在之前其实一共见了两次。 第二次见了和没见其实差不多，他相当肯定第二次见面皇上绝对认不出他来，不提也罢。 但是第一次不一样，两人脸对脸对峙，也就是灯光昏暗了一些，要认应该还是能认出来。 认出就认出了，眉千笑已放下心头的沉重感，可以放松心情和皇上聊一聊。 他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只手肘放在椅子护柄上，斜撑着脑袋，神情懒散，嘴角似笑非笑。但是眉宇间，隐隐透露出几分隐晦厉色，直刺人心。 皇上本以为自己已经看透眉千笑，不过是个没有见惯大场面的小人物，稍显龙威就能让他唯唯诺诺。没想到坐下才刚说了一句话，那眉千笑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那慵懒的眼神没有和他直视，但已让他心中莫名产生些许凉意。 那抹凉意，令皇上险些要喊府邸四处把手的禁卫军和大内高手进来才能平息！皇上强自压下那股凉意，若是突然喊人进来护胆，显得多怂啊！ “说吧，不点破我的那点秘密，又单独找我聊天，可是有求于我？”眉千笑淡淡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皇上坐直身躯，半点不敢让自己松懈，他觉得这属于他和眉千笑精神层面的争锋相对。 其实不然，皇上懂些武功，年轻时还短暂闯荡过江湖，身体依然下意识对危险的东西感到畏惧，进而自发打起精神和那种别扭的下意识感觉抗争。 “我这已是好好说话的态度。皇上，我态度不好的时候，通常是不说话的。”眉千笑淡笑道，那无比空洞的眼神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是皇上后背上的汗毛竟根根竖起。 虽然惹不起皇上，但也不代表他“月”是善茬。他自认没找过朝廷麻烦，大家河水不犯井水，如果皇上苦苦相逼，他也是有能耐让皇上焦头烂额一番，他相信皇上应该明白。 皇上心思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混账玩意，仗着深得楼兰女王器重，竟敢在这摆谱？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他？ 不过目前有一件需要这人做的事情，否则皇上也不会花时间和他单独说话。 皇上压下火气，瓮声道：“朕这次确实有事求于你。你是拱卫司新招的锦衣卫，朕已经向梦瑶确认过，你将代替拱卫司参加围猎比试……朕要你故意输掉比试。” 眉千笑闻言一愣，抬眼和皇上对视，皇上的眼神不像在开玩笑。 有没搞错啊，老哥，他是日月神教教主啊，把他认出来，他喵就让他办这么点鸡毛小事？还以为让哥去移山填海呢，吓死哥了。输个比赛而已嘛，哥最擅长就是混吃摸鱼！ 不过，皇上为何要拱卫司输？特别是李梦瑶才刚替拱卫司在西域立下大功，风头一时无两，正是好好嘉奖拱卫司的时候。 “李梦瑶心系朝廷，精忠为国，死而后己，皇上你却要拱卫司输掉李梦瑶心中十分看重比赛，输掉三司上朝之序，是否有些过分？” 眉千笑忽然直呼李梦瑶之名，没大没小，惹得皇上更不悦。不过眉千笑所说皆是赞颂李梦瑶的话，又听得他心情舒畅。这个爱女成痴的皇上心情有些矛盾。 “朕正是为了梦瑶，才要你输掉比赛。” “此话何解？” “朕要你办事，还得和你解释？！” “别人或许不用，但李梦瑶待我有义，我不能无缘无故伤害她。” 皇上对眉千笑这般好似和李梦瑶平起平坐，甚至和他平起平坐的态度很不爽。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又似乎受了李梦瑶的恩惠，忠心耿耿于她，搞得他又有不爽和满意的两个感觉的矛盾。 看着眼前的眉千笑，皇上也不知道为何有种有熟悉有陌生的感觉，最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和眉千笑说起了他的初衷。 想当年，李梦瑶父母死的时候，李梦瑶还不足一岁，对父母没有记忆。不过皇上待她犹如亲出，在她懂事之后常常入宫陪她，和她讲述当年皇上和他父亲快意恩仇情同手足的故事，让她梗记她有一个义薄云天大义凛然的父亲，有一个娴静优雅贤良淑惠的母亲。 但是那时的皇上不知道，每当自己悲伤感慨热烈盈眶地给李梦瑶讲述她父母的过往，便悄悄在她的心中也埋下了一个模范标杆。等李梦瑶开始长大，开始懂事，便开始思索，还慢慢理解了她父亲的做法。她父亲当初宁死也要救下这个皇，是因为她父亲的好兄弟是个好皇帝，他救得不只是好兄弟的命，更是天下苍生。 她为自己有一个如此伟大的父亲感到骄傲，并引以为豪。 既然她的父亲能以死效忠，她便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并且做得更好！她打小就梦想，要当初正是皇上最信任的拱卫司指挥使反叛造成的危难，用自己的手修正，并且要让这拱卫司在她手中成为圣上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 李梦瑶本就是皇上义兄唯一的女儿，又忠义两全，圣上如何能不疼爱这干女儿，这好侄女？圣上本不想好兄弟的遗孤参与任何打打杀杀的危险事，在宫中当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以后帮她物色一户好人家，有他当后台谁敢欺负她，一辈子幸幸福福相夫教子他就心满意足了。日后九泉之下见了自家兄弟，能拍着胸膛说：孤，不负义兄当年救命之恩！ 奈何李梦瑶性子倔，硬要习武，对女红之类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皇上对此是又满意又担心。满意的是李梦瑶不愧是义兄之女，打小就满腔热血酷爱武功，深似她父亲的脾性，仿佛让他看到了义兄的影子；担心的是这女孩子喜欢打打杀杀抛头露面，性子干练好强，以后怕是难安分。但是皇上早年闯荡过江湖，对江湖侠士一流十分向往，自身也偏好这种风格，忍不住宠爱这侄女，便把她家族传下来的功法交给了李梦瑶，让她学去。 李梦瑶玩命地苦练，用他们家自创的功法，再结合拱卫司一脉的武功，才造就了李梦瑶这年纪轻轻的高手。 皇上一点都没看错，果不其然，李梦瑶十四岁的时候就敢跟他要拱卫司指挥使的位置！那倔强的态度弄得天盛帝李康顺又好气又好笑。李康顺的心自然是向着李梦瑶的，拗不过李梦瑶的执着，就让她当了这指挥使。后来百般刁难想让她知难而退，谁想李梦瑶真是铁骨铮铮，半点不和他妥协，也不求他通融，硬生生自己扛过来了。 他们家的府邸就是这样给卖的，连家传御赐的府邸都敢买，她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出来？李康顺后来不敢再故意多加阻拦了。 只是连李康顺都没想到，这李梦瑶小小年纪背扛着拱卫司前行，竟弄得有板有眼，他这宠女狂魔被折服就不说了，连朝野上下一众看轻女子不如男的大臣们，也都尽数被李梦瑶折服，这就相当有能耐了。 不过心悦诚服，不代表李康顺就愿意继续让李梦瑶在外行走江湖，抛头露面。特别是这次西域之行，竟然碰到那么可怕的事情，他自然知道李梦瑶当时的境遇有多危险。 只要她继续当这个指挥使，这些危险就无可避免，他不愿让自己的好侄女冒这种风险。但是他也知道李梦瑶的性子，劝是劝不下来的，逼也只会物极必反，只有让李梦瑶自己觉得自己做不好，引咎辞职为佳。 如果在她手上丢了这拱卫司百年以来三司上朝之首的序位，李梦瑶十有八九要自责辞去指挥使之位。 第一百八十章 原来是个误会，你早说啊！ 眉千笑挠了挠头，清官难断家务事，皇上你这一出让他怎么搞？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勉强没幸福？ “皇上，我理解你为李梦瑶着想的心意，不过你可曾想过，你让李梦瑶按照你计划好的活法活下去，她真的高兴吗？是皇上以后在冥途上无愧面对义兄值得皇上自豪，还是见着李梦瑶活得开心活得洒脱能让皇上高兴？” “够了！”眉千笑的话好似触动了皇上心底的某根弦，龙威倾泻，“眉千笑！虽然楼兰女王对你高看几分，但你终究还是我们朝廷的人，你的生杀大权依然在朕的手中，什么时候轮到你谈论朕的家事！刚才朕已经看穿了你书中藏信的谎言，就凭这就能治你欺君之罪！” 哇，好烂的借口！大哥，实话说，您是天皇老子，要弄哥这魔教分子大把多借口，用这个烂借口真是逊透了！ 等等……他说啥？哥终究是朝廷的人？ “皇上，斗胆一问，刚进来的时候皇上说没眼瞎，指的就是这事？” “没错，你翻书看的时候目不转睛，满脸邪念，一看就知道那本不是什么好书！要不是担心李梦瑶学坏，朕早就没收，啊呸，朕早就揭穿你的谎言！” 我勒个去……原来是个误会啊！ 皇上，哥当年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你竟然没认出哥来啊！ 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哥的皇家饭还在手中哇！ 眉千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罪臣最该万死！求皇上恕罪！罪臣知错了！罪臣就知道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但臣就是忍不住看那些龌蹉的玩意，其实楼兰女王寄来的信件，上午就到了，不想丢这个脸才出此下策！皇上不愧火眼金睛龙马精神寿比南山像神一般全知全能！” 这人该不是有精神分裂吧？ 皇上看着这一时高冷一时逗逼的眉千笑，默默往后坐了一点，也不知道脑残会不会传染，如果会传染就糟糕了。 “你坐着说话。朕让你做的事情，你还没回答朕。” “皇上，罪臣当然想答应，不过罪臣武功差劲，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你只需要从中作梗，见着山林走兽便大吼大叫吓跑它们，你们拱卫司定当颗粒无收。这事不是武功好就能做到，需要邪里邪气能装疯扮傻之人才好办。听梦瑶介绍，你们其他几位新招募的锦衣卫皆性情耿直，刚才那柳悄悄更是白纸一般单纯，想来想去就你最适合，不用装，本来就神经兮兮。” 喂，你这话到底是称赞还是抹黑！！ “微臣……也不能不领命，对吧？从皇上把微臣叫到这来开始，微臣的选择，一直都只有一个。” “知道就好。”随着眉千笑卸去聚精会神的气机，皇上全身自然放松下来，听眉千笑这么识趣，心情愉快一笑。 这眉千笑真是够乱七八糟，不过有些小聪明，大大咧咧傻傻乎乎的外表下有一颗心思缜密的心。不过看破了自己的处境，还有那个胆子用这种啼笑皆非的语气说出来作为自己的回答，满朝上下都找不到这么一个，确实像李梦瑶所说，这人有点意思。 “这事确实有点为难你，你办好了，刚才的欺君之罪朕不会再追究。” “谢皇上！” 皇上见眉千笑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起身欲走，突然回头问：“你刚才看的那……是何种类型？朕，只是有一点点好奇……” 不用解释的皇上，是男人都会好奇，哥理解。 “回皇上，‘男男’的皇上稀罕不？”既然这书都被盯死了，眉千笑不想再犯一个欺君，非常诚实地说道。 皇上顿时瞪大了眼睛，手都在颤抖，好半响才指了一下眉千笑：“变态！” 怒然拂袖离去。 离开了书房皇上才有些后怕，难道刚才一阵凉意是因为眉千笑对自己淫秽的意欲？？？刚才朕竟然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而不自知！可怕，太可怕了！ 眉千笑坐在椅子上，再次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 嗯，哥作为拱卫司“基佬一哥”的名声，现在连皇上都要知道了，真他喵的光宗耀祖。 没有人理会他，眉千笑自然不会傻乎乎又跑回去李梦瑶闺房，打扰人家享受天伦之乐。本来想按今日的休假计划，令了俸禄后去秉公执法，将京城内两大烟花之地摸通摸透。但怀中揣着一本《朝堂之上超越君臣之情的秘密——皇上x左丞相》，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隐隐之中还有点无精打采，眉千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被恶心到出现缩阳症。 算了，反正明天去找那个什么薛太医，到时拜托他给哥来个什么翘阳针法戳几针吧。虽然哥不是肾虚，但适当保养一下还是可以的嘛。 …… 一夜安详。 第二日一大早，眉千笑就被一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身体下意识蹦坐起身。 “卧槽！！漏水啊，屋顶漏水啦！老板，你们家天花板不行啦！哥专精补漏十余载，五十文即可帮你补漏，另外赠送全屋顶修葺套餐！左邻右里一起下单，享受八折优惠！” 眉千笑半梦半醒间，就听见一声铜铃般清脆的笑声，这笑声百听不腻，让他倏然间清醒。 只见，一个苗条清爽的少女穿着松紧恰到好处的锦衣袍，脸上带着个白色半脸面具，笑弯了腰。眉千笑眼神还行，依稀还看到自己房门外一道倩影捂着嘴身体微颤快速闪过，如果没看错，应该是倚雪了。看她样子，憋笑憋得挺难受是吧！ 这些人真是，没过过苦日子，哥这不是也要糊口饭吃嘛！ “别看了，我姐说才不要乱进男人的房间，她不会进来的。”听风笑得差不多了，才舍得放下手中的木桶。 如果没看错，她放下的应该是一个洗澡桶。 听风妹子，你这是多大仇多大恨？拿个勺子意思意思差不多就得了，非得拿个大木桶过来！一会哥还要出去晒被褥，被看到又不知道有多少关于哥的流言蜚语要传遍拱卫司了！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整个拱卫司他喵的最红的就属他眉千笑，人见人闪鬼见鬼愁。特别是单独撞见，对方无论是男是女大叔大婶首先第一句话就是“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啊！”。拜托都去照照镜子，哥也不是那么饥不择食的好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才回来就那么忙碌 眉千笑撇了一眼门外，确定倚雪走远了这才小声说：“听你姐假清高地胡吹！来这第一天晚上不就带你进了柳悄悄的房间，还说不要乱进男人的房间……” “那不一样，你是猥琐邋遢鬼，柳悄悄温文儒雅可爱迷人，不应该和你们这些臭男人放在一个类别。” 妈了个蛋，这是什么鬼分类方式？哥哪里邋遢了？除了从西域回程开始到现在没洗过澡以外，哪里邋遢了？而且还不是因为你们几个霸占了这小院的澡堂，洗浴的时间都按小时起跳，公共澡堂哥又不方便去了，哥在床上等澡堂等到睡着了。 “行了行了，今天怎么你来喊哥起床？哥的专用小弟呢？喂，别一脸要拔剑的样子，此非彼！你什么时候也那么污了！” “今天一大早指挥使大人就带着姜譲和柳悄悄上朝汇报西域之行的情况。我和雪姐另外有职务在身，这都晨练完顺道出去溜达一圈了，你还没起来！指挥使大人说中午之前你还得入宫找薛太医呢，倚雪说你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她打死不愿进来，只好我来叫你起床了。”听风越说越气呼呼，说完这一段后突然又变得像只好奇的小猫，双眼散发着精灵的亮光，“眉大哥，刚才你喊的那一通，你以前还真帮别人补过漏啊！” “废话！补漏通茅房之类还是小儿科，木工的活全都会干，啧啧，要饭只是哥的表面职业。厉害了吧？”眉千笑湿哒哒地从床上爬起来，不理会听风那稍微有点敬佩的目光，“我起来了，还要换衣服呢，你还不出去？真是谢谢你，哥把昨晚没来得及洗的澡给洗了！” “雪姐让你赶紧去院子客厅找她，给你布置指挥使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还有，别忘了把柳悄悄落在你这的那本书带过去，指挥使大人说看你喜欢先让你看了，让我记得向你要回来。” 嗯，你的指挥使大人真是个恶棍！ 眉千笑很想一把火把这书给烧了，但想了想，他这一烧可能直接得罪李梦瑶和倚雪两个杀神，这还是小事。一个不小心让柳悄悄怨气冲天梨花带泪的，那真不知道去哪再给她找本这样的玩意，总之峨眉他是不会再去了。 罢了，给回她们，随她们去吧，省得心烦。 待眉千笑把所有东西整理好，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这才出现在独立院子的大厅。 倚雪和听风都在，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放着几个干净的碗碟，她们正用手帕仔细地擦拭自己的嘴巴。看那娟秀慧娴的姿态，眉千笑深感这两妞定当出身不差，至少是大家闺秀。 不过这两人，连吃饭都不拆面具。不过想想也是，都该是对相貌最看重的芳华少女，不想露出丑容也属正常。 眉千笑感慨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步走入：“早啊，怎么不给哥带一份午饭？” “你还有时间吃午饭？薛太医定下的时间是上午，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听说薛太医午饭后马上就要午休，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放太医鸽子，指挥使大人饶得了你皇上都饶不了你。” 倚雪看到眉千笑出现，立马没有好眼色。 “哎呀，那我现在就走！” “等等，书呢？” 眉千笑翻了个白眼，把那本昨晚让他做噩梦的书递上去：“看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了之后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倚雪给他一个“关你屁事”的眼神，接过书后递给他一个卷宗：“拿去，指挥使大人亲自交托下来的任务，三天内必须办妥。” “都快围猎比试了咱们还要办公啊？不应该养精储锐迎接即将到来的重大挑战吗！” “你想得美！”倚雪一眼就看破眉千笑打算混吃混喝偷懒的想法，看到他这胸无大志的模样心头就冒火，“指挥使大人用心良苦，交托下来的任务都对我们猎术有所帮助，你别敷衍指挥使大人的苦心！还有，你今日起晚误工的事情我会如实上报，粮饷是肯定要扣的。” “别啊，哥上有老下有小，家还中十多个貌美如花娇妻等着哥养，这一扣可就要饿死人了啊！” “滚！” 好吧，哥承认这招对倚雪是不管用的，只是想试试今天运势如何。试完了，挺好，一切正常，一如既往的糟糕。 眉千笑拿着卷宗，眼角余光撇到倚雪一个空碗边上还有半个馒头，二话不说拿了就走。 “喂，那是我吃剩的！” “我不嫌弃！” 怎么有这样的人啊！他不嫌弃，她嫌弃！ “回来，还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别用这招骗哥，哥不会这么简单被你骗回去挨你揍的！”眉千笑在厅门站定回头，馒头大口塞进嘴里。 这小气鬼，半个馒头都不让，现在看你还怎么讨回去！ “谁要骗你，你爱吃剩的吃去！”倚雪看到这一幕，雪白的脖子漫上一抹落霞，“我想说的是，早晨时候我和听风出去之后有人跟踪我们。” “哦？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找锦衣卫麻烦？”眉千笑一愣。 “对方发现我们有警惕之意，马上就走了，没能抓到人。” “懂了，哥这就回屋接着睡！打死不出去，让他们无法对哥为所欲为！” “我是让你小心点，不是让你回去睡！！！听风，我的刀呢！” 在倚雪发飙之前，眉千笑屁滚尿流地跑出了大厅，一溜烟冲出拱卫司总宪大门，不知道的人见着这情景还以为他正被什么猛兽追。 免得摊上更大的麻烦，眉千笑连忙往皇宫赶去。找个偏僻的角落，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就来到了皇城边上。直接飞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这次入宫是有人监督的，见着了薛太医却没有他正式入皇城的登记，肯定要出问题。 百官上朝才走得正门，他这种入宫办事的，走的是皇城东大门的小偏门。 但就算是小偏门，也不是那么好进。一般在皇宫内办理采购、运输之类的下人，走的就是小偏门。但即使是这些平时就要时常进出皇宫的下人，进出皇宫都得严查，身上若是没有带进出的令牌，马上抓起来送入大理寺打二十丈打得半死才开始审。 自古皇家无小事，皇城安危之事可不会马虎。 眉千笑自然没有出入的令牌，但他有宫内放行的口谕啊。这口谕下到守门御林军，也就只有上午有效，中午过后换了一队执勤人马就作废了。 眉千笑上去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亮出自己令牌，这就进去了。 皇城内占地辽阔，仿佛又入了一个新的城地那边广大。远远看去，宫殿林起，四处绿树成荫，还有许多独立小花园百花娇媚四季分别开不同的花儿，十分壮观。 一个平时就是干杂事的低阶小太监在皇城内站着等着帮眉千笑引路，他早在这里等待了一个上午，见着眉千笑这个时间才来，脸色铁青，黑得快可以扔进柴房当煤烧了。 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大人物胸襟广阔懒得和别人计较，但是架不住这些小人物心胸狭窄下绊子。他已经来得挺晚了，要是这小太监还故意带着他慢慢走，多绕几个弯，过了时辰，薛太医就不愿见他了，他可能连城门都出不去，非常麻烦。 眉千笑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是他害小太监在这等了一上午，也不小气，直接掏出一两银子，默默塞到小太监手中。要不是昨天去领了俸禄，他还真拿不出这点钱。 这些低阶小太监平时没有什么油水捞，一两银子已经算不少了，只见小太监拎着银子在手中掂量掂量后，马上笑得和朵花儿灿烂：“眉大人，这边请！时间不早了，不加快脚步，一会误了时间您出不去！” 眉千笑连忙点头，让他赶紧带路。 第一百八十二章 和薛太医打交道 小太监带他快步走了许远，一般来说太医院应该在紫禁城外围区域，但小太监带他越走越偏远和深入。 最终把他带到一个角落，一个简单的小院。看起来破旧简陋的小院没想到内藏乾坤，进入一看，内里非常大，遍地耕开一块一块的药园子，里满种满各种奇奇怪怪的玩意，许多眉千笑见都没见过。 小太监把眉千笑领到这就停下了，让眉千笑自己进入前面那个古色古香散发着草药味的大茅屋。 眉千笑进了里头，薛太医也才刚吃饱饭，桌上简单放着粗茶淡饭的残羹。房子虽大，但里头的家具很简单，最抢眼的是角落几排大书柜，上面塞满了密密麻麻的资料。 见眉千笑这么晚来，薛太医正准备发怒，眉千笑反倒提前发话抢道：“薛太医，你怎么住这里啊！像你这样的大宝贝，不该好生伺候吗！” 见薛太医脸色不好，眉千笑当先一顿马屁过去！ “肤浅！人活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是极其幸运的一生。老夫在这里种些奇花妙草，研发新药，便是老夫最大幸事。还要什么荣华富贵！” 薛太医这番话让眉千笑感悟甚深，有多少人能想薛太医看得那么透彻。让眉千笑对薛太医敬重了几分。 “抱歉，今日我有事在身，所以来迟了，薛太医别生气。” “我累了，关于菩斯曲蛇的事情你写下，改日让人送来给我吧，请回。对了，帮你们家大人拾好的药放在台上，你顺便带回去给你们家大人。都是外敷的药，一天一次，夜里缠脚上，第二天起床拆了便可。全部用完，不出意外能保她日后不会寒雨发疼。” 薛太医吃饱了就犯困，没心情搭理眉千笑，让他赶紧滚。 “是。但是薛太医，我还想和你要点东西，这东西你这里出品的肯定比任何地方都好！” “什么东西？” “毒鼠药！最好是吃一点能把一头大象放倒的最强毒鼠药！” 薛太医闻言一愣，缓缓转过头来看向眉千笑：“你们家大人虽然有时候残暴凶悍了一些，但你也不必那么狠毒要毒死她吧？？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薛太医看来也曾经是李梦瑶的受害者啊，竟然一听个要毒鼠药就觉得哥想毒死她！就昨天李大美人坑他的事情，确实有想毒死她丫的心…… 啊呸！当然不是啊！ 他杀人从来不用毒药，多浪费时间啊！不就是走过去敲一拳的事情！ 眉千笑从怀里掏出卷宗，一副无奈的样子，他要这毒鼠药的原由，得从他走出拱卫司翻了翻李梦瑶交给他的卷宗的事情说起。 有任务交到他手里，他也不能不管不顾是吧？于是在来的路上匆匆打开一看，卷宗上的案子足够离奇。 内里说，南京城南郊野外，有个村庄叫陈家村。什么陈家村何家村这些村子几乎每个大城市周边都会有一两个，名字普通得眉千笑一看就觉得接地气。接地气好啊，最怕是什么名称一听就很响亮的村子，分分钟是某位皇亲国戚或者朝中大员的关系地，那才难办事。 那陈家村农耕为生，靠近着京城，生活算比穷乡僻壤的地方滋润。但近几日不知为何，突发鼠患。本来秋高之时是丰收的季节，老鼠们趁机作难为过寒冬屯粮也算正常。但这次鼠患不一般，直接竟然直接把某些村民丰收储存粮食的仓库啃空，甚至连还未收割的庄稼都给祸害了。 眉千笑曾经在一期《万事通》内见过，鼠虽为祸害，但其性狡灵，一旦鼠群出现异象，很有可能预兆着什么。 所以他手头上的卷宗也有写，鼠患来得突然，负责管理灾害的部门通政司委托拱卫司帮忙尽快调查缘由，好提前应对可能出现的灾害。这事别看好像很小，但陈家村临近京城，天皇老子一家就住在京城，如果真突发个地震或山洪的天灾，还真是可大可小。 这种事情也不一定非得派眉千笑去，拱卫司内里人才济济，这样的祸事也不算少见，大把比眉千笑更有经验更适合的人选。 但是卷宗下专门有李梦瑶的批注：特派给眉千笑，提升捕猎水平，好在围猎比试中发光发亮。 我去你的提升捕猎水平！抓老鼠就能提升捕猎水平，你当老子是猫？？抓老鼠和山林打猎是两码事好吗！这经验值增长的方向不一样！ 总之，这事其实说难也简单，对付老鼠没什么是毒鼠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来两剂。 那么自然灾害怎么办？ 关他鸟事！ 他们拱卫司的任务主要是灭鼠，顺便搞明白这鼠患的发生有没有什么别的原由，然后提供情报给通政司甄别是否有自然灾害预警。关于自然灾害部分的调查，当然是通政司自己负责，他们拱卫司是战斗部门，哪会甄别这些！到时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影响老鼠心情的奇怪东西，没有的话毒完老鼠就可以交差了。 “没有，在我这里怎么可能有毒鼠药？任何毒药在宫中都是禁止出现的！”薛太医朗声道。 他这话说的不错，别说皇城，就算放大到整个南京城，毒药这玩意都是严打的。在京城内，连在街边买点毒鼠药都受管制，得实名登记，购买的剂量还有限，经常出现毒鼠药买回家剂量不够，把老鼠一家喂饱掺毒谷物都毒不死的情况。没办法，都说了，天子脚下无小事，屁大点事都是事。就算皇上不会乱吃东西，毒这种东西始终是皇家最害怕的东西，只有从源头处遏制才能让皇家放心。 眉千笑这不也是买不到想要的剂量的毒鼠药，才把主意打到薛太医头上嘛。 “行，薛太医您先别激动，刚吃饱就动气对身体不好。毒鼠药的事情先放一边，我这次来，还给你带点好东西。”眉千笑其实最擅长和各种人打交道，对付薛太医这种有些倔脾气的人物，强求是没有用的。 还不如让他欠点人情。 “什么好东西？”薛太医睨视眉千笑，心中对此人烦得不得了。 眉千笑才不管薛太医此时什么态度，总之他有他的打算。 他从怀中揣出一个贴身的包囊，这玩意里头都放他随身存放的东西。里头的东西不少，之前送给乌孙昆弥的特制胶水也已经找柳悄悄要了一瓶补上。翻了一下，眉千笑才从里头抽出一个面具。 薛太医瞧都不瞧那面具一眼，只是对一个用碎布包裹着的卡在面具一角的玩意感兴趣。 眉千笑把这卡得死死的玩意弄下来花了一点时间，弄完之后才把面具收好，把那玩意放在桌子上。 薛太医好奇地要伸手去掀碎布，眉千笑连忙拍开薛太医的手，弄得薛太医极为不悦。 “危险，等我来！” 眉千笑轻轻掀开碎布，一个没有生机的蛇头静静躺在桌子上。 原来刚才卡在面具角落的，竟是这个蛇头的蛇牙！一个断头仍有如此可怕的咬合力，此蛇生前必定是凶残冷血至极！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石二鸟，案子好办 薛太医惊讶得张开嘴，细细打量。这蛇头光泽通透，鲜红之中又带着点金光。头顶上长着一个奇异的肉瘤，好似头上长了一个角似得。模样凶残，一双粗壮的蛇牙袒露在嘴巴之外。明明这蛇头应该断了不短时间，竟半分没有腐烂，也没有任何腐臭，只有淡淡的属于蛇的腥臭之味。 “难道这是……” “没错，这就是菩斯曲蛇！让我再陪你去抓一只恐怕极难，但是这当初吃剩的蛇头还有。” 要不是昨天薛太医提起这茬，他都忘了这玩意。 那天为李大美人保养美腿的时候，他随便削了菩斯曲蛇的脑袋。后来细细一想，觉得不妥。菩斯曲蛇这玩意他知道得不少，因为以前为蔚迟梨他们抓过一次。这玩意天生就是残暴之物，蛇头即使被斩断，死的不能再死，脑袋内的神经依然会让它碰到东西便条件反射咬合。加上毒腺毒囊皆在这蛇头下方，万一有人或牲畜路过不小心踩到这蛇头被咬着，必死无疑。 眉千笑想到这里，便在去洗蛇身的时候把这蛇头捡起来包好存放在包囊中，想着晚些扔火堆里烧了最保险。结果这事一转眼便忘了。 今日拿出来他也吓了一跳，被厚布包裹着，这东西仍下意识咬物，狠狠咬着他随身的面具，甚至洞穿了两个牙洞，果真不愧残暴之名。 “菩斯曲蛇之凶恶，我想薛太医也该知晓，就算绝无生息只剩脑袋，依然会咬物，千万别被它咬着。” “哈哈！果真不凡！”薛太医眼睛发着光，看着那蛇头好像看到了没穿衣服的绝世美女，让眉千笑心中发凉，“就这脑袋就够我研究好几个月了！这是送给老夫的吗？” 眉千笑把手中碎布塞到蛇嘴，那蛇嘴一感觉到有物立刻咬下，毫不留情。 有东西咬着这蛇头便安全了许多，眉千笑把它缓缓推向薛太医：“您喜欢就拿去，我留着也没有用。如果薛太医也不要了，请烧掉为好，这东西就算再过几个月，也依然阴邪。” “你这后生着实懂得讨人喜欢，难怪那野丫头看到你来便笑不合嘴。”薛太医摆了摆手，高兴的神情不加遮掩，这是他觉得这辈子收过的最好的宝贝了，“行，我也不能白拿你东西，这恩情我记着，以后有事尽管来找老夫，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也可以拿来找老夫。另外，你要毒鼠药作甚？” “不知薛太医知否，最近城南郊外犯鼠患，我等锦衣卫受命前去调查并灭鼠危。您也知道，在京城内想买大量毒鼠药那是天方夜谭，没有毒鼠药，我要抓到何时啊？皇命只给三天时间，我就算现在马上向太医院申请毒鼠药，也来不及走完流程啊。” “嗯，这事有几个宫女在讨论，老夫略有所闻。专门的毒鼠药老夫这里没有，不过毒老鼠不非得用毒鼠药。”薛太医回头走到内屋，没一会拿着两瓶透明的药水，混在一块，装入一个小瓶子内，递给眉千笑，“既然你是为民除害，那老夫就给你这玩意。老夫这里没有毒药，但是通过药理调配，也是能做出致命毒性。这玩意毒老鼠绰绰有余了，记得把老鼠的尸体烧了或埋了，万一被其他人或兽吃去，一样中毒暴毙。” “谢过薛太医。”眉千笑接过小瓶子，兴高采烈。 瞧，哥多聪明，来找薛太医顺便一石二鸟，还没去陈家村呢，案子就已经完成一半了！今晚金凤楼走起！ “这玩意药方老夫就不透露了，不过这些药物只有老夫这里有。如果你拿去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很容易就能查到老夫这里，老夫可不会包庇你，懂了没有？”薛太医浑浊的双目透出精光，严厉地盯着眉千笑，对其做出警告。 “当然。”眉千笑爽朗一笑。 眉千笑那笑容没有半分心虚，薛太医看了默默点了点头，欢天喜地地托着那蛇头回内屋里去了，也不理会眉千笑还在这屋子。 这薛太医还真是个医学疯子，眉千笑笑着摇摇头，走出了屋子。 这边事情一结束眉千笑马不停蹄，立刻出院子让那小太监领着往小偏门走。时间确实很紧凑，他刚到小偏门，看门的御林军正在换班，险之又险地让他出了城门，再晚一小会肯定就要被卡在皇城内出不了门了。 “眉大人，奴婢叫小林子，下次要入宫寻路办事，你可再来找我哟！” 不知道是看上哥出手阔卓还是看上哥英气逼人，那小太监在小偏门内依依不舍地朝哥使劲抛媚眼。 走走走，赶快走，要入宫办事的锦衣卫也不少，万一被熟人见着他不又得多个“太监姘头”的污名啊！ 赶快归赶快，但这次眉千笑可不敢用轻功赶路了。 “一出拱卫司就被一个盯上，悄悄用轻功甩开入了宫以为就没事了。这次倒好，刚出宫又被盯上，而且还是两个！这些人怎么好像知道他要去哪一般，甩了还能再黏上？再甩开一次会不会变成三个？有趣，十分有趣。”眉千笑笑着脸低声自言自语，跑回拱卫司牵了一匹马，往城南飞驰而去。 眉千笑骑马奔袭出城之后，城门后小巷冒出俩便衣打扮的男子。 “他骑马走了，咱们怎么办？骑马追吗？” “看他的去向，应该是去办陈家村的案子。骑马太显眼，在村子附近多停两匹马也太突兀，陈家村距离南京城不过数十里地，我们轻功追去便是，慢些也就慢些。” “好！” 言罢，两男子也出了城，寻小路施展轻功跑走。他们却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眉千笑反过来细细打量他们去向，心中笃定，这两人不骑马追，必然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确定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眉千笑转眼又飘身离去，追回自己放纵飞驰马，轻巧地落在回上边。 …… 陈家村村长家门口，眉千笑轻轻地敲了敲门。 鼠患比眉千笑想象得还要夸张，他细细打量远处一望无际的麦田，乱七八糟，明显不是人为。能造成这么大范围的破坏，得多大一群老鼠？而且现在还是大下午，不少农民正在务农，不时看见那些农民上跳下窜地打老鼠，显然大白天的也有老鼠在活动，十分猖獗。 “谁，谁那么有空找俺！不赶紧收粮食去！再迟些被耗子咬得连毛都不剩！” 一声洪亮有力的声音从屋子里头传出来，眉千笑不依不挠地又敲了几声。过了一小会，门打开了，一个约莫六十左右的白发老头凶巴巴地打开门来，看样子似乎被吵醒了午睡，心情烦躁。 老头蒙着眼看清来人，来人穿着一身漂亮的蓝色锦衣，腰间挎着一把古色古香的精致长刀，打个激灵就清醒过来了。 刚才的强势好像只是错觉，老头整个人忽然颤颤巍巍，好似刚中风还没好转般抖着手，神情更是如风中残烛，声音虚弱：“官老爷，你终于来啦……哎哟喂，大家快来看啊，官老爷又来啦……” 眉千笑看不清有什么动作，整个人却往后滑开了半丈远。 嘿，想碰瓷，没门！老子不碰你瓷，你倒是先下手为强吼！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扑朔迷离的案发现场 村长揉了揉眼睛，怎么这锦衣卫一眨眼好像飘走了似得？来的是人是鬼？ “有事你在那边说话，我听得见。”眉千笑隔着半丈远，手并拢成喇叭状，朝对面的朋友呼喊道。 “你们这些官怎么都这样，总隔老远说话！”村长的声音突然又精神了许多，估计是看隔着远，有气无力说话别人听不见。 废话！就你那碰瓷老头教科书级别的演技，谁不隔你老远的！ “村长，你啥意思？在我来之前还有官老爷来过？”眉千笑不管村长说啥，总之就不靠近。 他曾经入过会讹人的村，里头连三岁毛孩都会假摔，你匆匆路过就听一声“哎呀，撞死我啦！”然后旁边摇摇晃晃的小孩凌空翻腾两周半滚落地上，小孩后边的屋子里接着冒出几个家长索赔，场面极其热闹。 所以不管这老头是装可怜还是想碰瓷，总之他得先保持安全距离。 然后场面就成一老一少在村子口互相隔老远对吼，场面极其智障。 “是啊！之前来了两拨人咯！” “来两拨了？那岂不是没俺什么事？” “顶个屁用！全部都是来问两句话就走了！一拨昨天来的，说是县老爷的人，和我简单了解情况后之后说会上报朝廷另做打算。上午又来了一拨，说是什么司的，这次更是随便，啥都没问绕着附近转一圈就走了。我问他们怎么还不帮我们治鼠患，他们说这不归他们管，会有人专门负责。现在就轮到你来了，看你孤苦伶仃的，应该也不是来治鼠患的吧？你们真够闲，报个案还得分好几批人来闲逛！” 村长似乎挺来气，越说越挺直腰，精神非常好，看起来山上大虫都能打死几只。 第一拨县老爷的人，这里属京城范畴，县老爷应该指应天府府尹了。应天府府尹也就是南京城府尹，还包含了附近几个小城市，但南京是京城，所以应天府府尹是比同级别府尹高个一两级的，在朝中算是大官了。这个这事朝廷果然十分关心，府尹直接派人来查探。 第二波什么司的，很可能是通政司的人，来调查自然灾害的……听他们的语气，妈蛋，敢情还真是借机委托拱卫司来抓鼠做苦力啊！骗咱们来做苦力就算了，好歹让应天府弄些衙役和毒鼠药过来辅助他们锦衣卫啊！ 朝廷不是不办事，天盛帝是明君，在他脚下的应天府更是执法严明，这么短短一两天已经三个不同职能的部门来过，已经算很有效率了。不过要和这村长解释各部门工作职能各有所依有点麻烦，眉千笑干脆直接顺着村长的想法接下去好了。 “是啊，来巡视的那些都是官老爷们，装装样子就走了，最后艰苦的工作全压在我这种小衙役身上，命儿苦啊！”眉千笑一脸苦相，和村长一起哀怨。 “难怪，一看你一脸穷酸相就不像个官！”村长着急地跺了跺脚，好似眉千笑颓废到他心酸一般。 喂，哥只是随口一说，不至于让你有那么强烈的共鸣吧！ 不过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就没有了隔阂，那村长也不装中风了，把眉千笑请入家中坐下，还砌了壶茶。像他这样进入到村长家中，才更能深刻体会到陈家村的鼠患到了什么地步。村长只要一低头去弄茶壶，四面八方的角落就会有许多灰蒙蒙的小脑袋探出来，观看眉千笑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眉千笑以前露宿街头都没这么夸张，鼠患竟然恶劣到这种地步。 “村长大爷，给我说说详细情况吧。” 深入人民群众这一步已经成功了，接着，办案还是要有办案的样子。眉千笑吸溜了一口暖茶，掏出怀中的卷宗和速记笔。他们锦衣卫办案是要把案情详细记录在卷宗上的，之前都和姜譲、倚雪甚至李梦瑶在一块，他不用做这一步。现在他自个出来，就得自己记录了。 “好，听俺给你慢慢说。”村长坐下，也喝了一口茶，呸的一声吐掉茶叶渣，这才接着道，“一切得从村尾刘寡妇的内裤被偷说起。” “好咧，刘寡妇内裤被偷……喂！这什么开头！不对劲啊！” 眉千笑卷宗写了一半连忙停手，用手指沾了些茶尝试把自己办案书写的开头擦掉。 过来办一个鼠患的案子，开头就写刘寡妇内裤被偷，他回去后不被李梦瑶拿砖头把脑袋磕出血来他自个都不信！ “村长大爷，您别胡说八道，老鼠，说老鼠！” “马上就说到老鼠了，你且听俺慢慢说啊。性子那么急躁，难怪衙门只让你一个人来，显然是给小鞋你穿，你肯定人缘差！” 你还真他喵说对了，哥家里床下小鞋都快塞不下了呢！ “您说您说，我不打岔了。”眉千笑只好先听完才敢下笔。 “前两日的晚上，隔壁陈狗蛋听屋后养的水鸭咿呀乱叫……” 喂，说好的刘寡妇内衣被偷呢？明明原本的开头听得哥蛮有兴致的，咋重新开头这内容又不一样了？标题党啊你！ 眉千笑十分有意见，但不敢瞎嚷嚷，怕又被村长吐槽脾气毛躁人缘差。 “陈狗蛋摸黑跑出来一瞧，鸭圈里直冒血光，好几只大水鸭倒在血泊之中。他吓了一大跳，连忙回房挑了个蜡烛灯笼出来一照，发现一大堆老鼠在他鸭圈里闹腾，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全饿急了眼，逮着水鸭就咬。” “陈狗蛋心里着急，但老鼠多陈狗蛋也拿它们没办法，干脆就打开鸭圈，先放水鸭们出来让它们逃出生天再说。鸭圈一打开，水鸭们纷纷逃了去，他一个人拿着把锄头，一砸能砸死两三只老鼠，独自帮水鸭断后。陈狗蛋那一役当真铁血英雄啊，打死老鼠数不胜数，甚至还惹急了那些老鼠被老鼠咬掉了小半个脚趾头！” 狗蛋威武！好的，请继续。 “陈二牛家养的老公牛好奇心强，平常没事就爱探头探脑，这次听自家屋外跑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停！您再继续哥要接着唱了啊！哥当年可是白木崖儿歌比赛第一名的高手啊！ “这老公牛探头探脑的，让那群还被鼠群追的水鸭仿佛看到了救星，一个接一个跑进了老公牛的牛栏里头避难。这老鼠不管三七二十一，牛栏也照里跑，追着那老公牛的屁股就咬啊。” “老公牛平时到处配种已经很辛苦了，晚上通常都没什么力气，这被老鼠一通乱咬，竟咬出了脾气，轰的一声撞断了牛栏横木，冲了出去。陈二牛发现不妙的时候跑出门外也追不及了，眼睁睁看着他们家老公牛横冲直撞，往村尾跑去。” “你说它直接冲出村子也就算了，偏偏慌不择路，把村尾一处平屋给撞塌了。那是陈家村村花刘寡妇的家，那时刘寡妇正在家里洗澡呢，屋外好几人拦都拦不住那头老公牛，就这么让老公牛把刘寡妇的屋子撞塌了一块，把刘寡妇吓得那个花容失色白兔乱跳啊……” 等等，为何刘寡妇在家洗澡，她屋子外会有好几人？？ 眉千笑感觉闻到了罪恶的味道，一定是自己当锦衣卫有段时间了，体内也培养出一阵嫉恶如仇的气息，所以正义的他马上嗅出了不妥！看来必须让那村花刘寡妇案件重演一次才行…… “刘寡妇慌乱中穿回衣服，但那条她最喜欢的碎花子内裤却是找不到了，可恶！”村长又吐了一口茶叶渣滓，一脸气愤。 喂！为何你知道人家最喜欢这条内裤啊！人家丢了内裤，你可恶个毛啊！ “当时屋外有六个人在，他们都有重大盗窃嫌疑。不过他们都只承认了偷窥，并不承认偷内裤，纷纷指责对方才是内裤贼，此案渐渐陷入深深的谜团之中……” 谜团个毛啊！已经可以报官把这六个人都抓起来了好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麻烦事让麻烦的人去烦 “这事闹大了，那六个嫌疑人回家被夫人锤了一晚上都没人认罪。你看，老夫后背上还有被锤的痕迹……” 搞半天那六个人里头有你份啊！你都六十好几了吧，还那么有兴致搞毛线啊！行行好吧你！ “到了第二天，大家才在麦田深处找到了那老公牛的尸体。老鼠太多了，麦田里也有许许多多的老鼠，糟蹋麦田到不成样子不说，连牛都给咬死了，找到的时候被啃剩骨头。原来那碎花小内裤啊，在老公牛撞塌屋子的时候，无意间挂在了牛角上，找到了牛尸体也就找到了小内裤咯。” “好嘞！水落石出，这案子结了！待会再让刘寡妇案件重演一遍，哥把过程记录一下就可以回去了，真是轻松愉快啊！”眉千笑拍了拍桌子，高兴道。 “案子结了？什么案子？”村长一脸懵逼。 “刘寡妇小内裤失窃案啊！” “官大人，咱们村上报的是鼠患，不是内裤失窃案啊！”村长用好似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动情地看着眉千笑，怜悯得连眼眶都湿润了。 对哦，妈蛋，被这案情给绕进去了。哥是来办鼠患的，不是来办刘寡妇的！ 眉千笑用了抓了抓脑袋，把绑好的马尾都弄乱了，看着手中的卷宗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尼玛这案情如此错综复杂，叫哥如何下笔！出来办一次案他才知道平时姜譲他们拿起卷宗下笔如神，原来是一件那么厉害的事情！算了，哥真不知道怎么写这办案的开头，晚些带两串糖葫芦回去哄听风帮他写吧。那听风肯定出自名门世家，文笔肯定不差，而且要找准倚雪去洗澡的时机，不然被倚雪见了肯定要哥自己写。 回到鼠患的问题上。 眉千笑考虑用毒鼠药，但是这鼠患太过猖獗，要放毒得大范围放，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把本地村民或者养的牲畜给放倒。而且还有麦田，在麦田上撒毒就和大范围投毒一个定义，到时不知道是放倒的老鼠多还是老百姓多。 这毒要怎么放，还需要他花点时间参详参详。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找帮手过来，想办法除鼠患。最迟后天，一定过来除鼠患。” 眉千笑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掉村长，出了村长家骑着马跑远，找了个角落又下了马。 他在地上用小树枝画了画，眼神渐渐变得阴沉下来。正准备擦掉画过的痕迹，想了想，又住手了，上马往村子西面的山岭骑马而去。 过了不久，那两个便衣男子来到，蹲下来看他刻画的东西。 “他什么意思？一来一回的，耍我们？” “不急，先看看他画的是什么。” “这……好像是附近的地形图。” “先记下这事，赶紧追。接下来我们无法预判他要去哪了！” 两个便衣男子将眉千笑画的地形图记入脑中，连忙追着地上的马蹄印飞快跑去。 他们沿着马蹄印追了半天，最终在西南方向的山脚下找到了眉千笑的马。两人的跟踪技术非常高超，对视一眼，默契地绕过上山的主道，在山林中穿梭，不时探视主道上留下的足迹。 “这足迹数量不大对……” “附近村民常上山砍柴和打些野味，有其他脚印很正常。注意有没有往其他地方走的足迹，或许他偏离主道走了去……” 两人简单讨论着，忽然听见山上传来高声大喊：“救命啊！！死人啊！！！” 两人皆是一惊，迅速闪身到深处。 过了没一会，眉千笑的身影出现在主道上，大呼小叫地往山下跑，一听便知道刚才是他在喊叫。 两人等他过去了，迅速往山上跑，看眉千笑的表现，山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约在这座山脉的小半高处，两人看到草堆里躺着一个人。其中一个男子小心翼翼过去探了一下鼻息，早已死去多时。 “那边还有！” 另一个男子沿着地上混乱的足迹，又找到两个尸体。 他们在尸体的身上翻了翻，均找到属于公门的令牌。 “是通政司的人！应该是为了鼠患调查天兆而来，怎么都死在这了？”一个男子说道。 “他们面色发紫手脚卷缩，死相怪异，地上还有其它奇怪的痕迹，此地十分不祥，我们赶紧离开！”另一个男子不安道，他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连忙唤过同伴就往山下跑，“这里的情况怪异，我先回去把这一切告诉督主，你继续追查眉千笑。那家伙至今还不露山不露水，但能被李梦瑶破格招入拱卫司，肯定有其过人之处，你好好盯着，别又像刚开始那般晃神跟丢了！” “是，公良督事监大人！” …… 另一头，眉千笑快马加鞭跑回城里，回拱卫司放好马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找上级领导汇报山上看到通政司的尸体。 妈蛋，哥只是来办个鼠患的案子，不想再牵涉进通政司死了人的凶案之中好吗！这些事让东辑事厂的人去烦就好啦，反正他们那么闲！闲的无聊派两人跟踪他跑来跑去的，不是闲着蛋疼是啥？ 哥怎么知道对方是东厂的人？ 那还不简单，知道哥上午要去一趟皇城，下午一出城门看个方向就知道哥要去办什么案子，那么熟悉他今日一切事物的人除了自己拱卫司的同僚和上级，就要数以调查情报为主同为公门的东辑事厂了。眉千笑一开始还怀疑又是那神通广大的薄祜在搞事情，但是倚雪说她们俩也被跟踪，那眉千笑基本已经确定是东厂的人了。 为什么跟踪他们？还不就是为了围猎比试的事呗！ 这是东厂出人头地的绝佳机会，东厂野心勃勃要超越拱卫司的，哪能不重视这个机会。然而东厂主要擅长的地方在于对朝廷上下的情报掌握，要赢这个比赛当然不可能不好好利用自己的特长，这不，派人跟踪想再更多调查他们这些拱卫司的参赛人员有什么深藏不露的地方呗。 他们肯定已经挖到了关于他们的基本情报，但是更深层次一点的东西，则需要跟踪调查才准确。 那个什么君子兰曾经和倚雪她们在敦煌待了不短时间，估计倚雪她们的武功水平处事能力已经被刘云露全部曝光了，差就只差哥这头，所以跟踪哥这边的人只会越甩越多。甚至多甩几次，更容易让东厂的人起疑心。 这种事情看起来好像有点龌蹉，不过眉千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用打仗来形容，两路人马各派间谍去打探情报，这不是必须的吗？ 像他们拱卫司，也一样有去挖掘东厂参赛者的基本情况啊，不过做法比较刚一点而已！据说在他们去西域的这段时间，向日龙没啥事的时候就亲自带着最能打的一些部下上东厂总宪喝茶磕瓜子，直接指着人家的脑袋问人家什么来路呢。 要不是东厂担心打起来自己也吃亏，怕是早跳起来把他们揍出去了！没办法，东厂有二十四督事监，但拱卫司有八十二煞，硬实力上来说还是拱卫司比较残暴一些，能不让事情激化成武斗，东厂都会比较克制一点的。 看，大家半斤八两，谁都好不到哪去嘛。 眉千笑放好马，回房内换了一身拱卫司送的便装。所以眉千笑一直说公门待遇好，拱卫司可是有朝廷定期配给的粮食盐票和绸缎等众多生活用品，一旦布料有边角料多，拱卫司便慷慨地为大家定制些衣裳。啧啧，白吃白喝白拿，这里不是最好的混吃等死之地还有哪里是？ 绕过正在准备晚饭的饭堂，偷了几个五香蛋和锅贴，吃着当垫肚子。算着约莫该让别人误会自己汇报完工作的时间，眉千笑才舔着手指走出拱卫司，也不怕尾随的那人跟上，大摇大摆往京城繁华地带走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烟花之地，高雅品相 京城作为中原第一大城，所处之繁华当然是中原之最。 这才下午时分，繁华地带食市商市已热闹非凡，各处商铺门头已经在着手准备夜晚使用的灯笼，张灯结彩，仿佛每日都在过节。 眉千笑一路摇啊晃啊，来到一处雕梁刻栋、占地极宽的建筑物前。那建筑物起码五层高，整个外墙都被红绸丝缎点缀，即使现已入秋，也让人觉得万紫千红春意满堂。这里便是南京最有名的烟花之地之一，金凤楼。 门口牌匾挂着“金凤楼”金漆招牌，人未进去已能听见内里传来阵阵香气。 这香气，是食物的香气。 这个时间，来找乐子的客人还没出门呢。不过金凤楼内也会做饭做菜，一来自家人要吃，二来也会有少数来青楼吃饭的客人要招待。青楼的饭菜不一定比外面饭店好吃，而且价格起码翻几个倍，很少有人会上青楼吃饭。就算有，那也是极少数的败家子。 眉千笑就是那个少数的要上青楼吃晚饭的败家子。 步入大门，豪华的装饰让眉千笑眼前一亮，京城最富贵的府邸都比不上这里半点豪华富丽。 大厅内已经有些许客人在，一个个品行端正，气质出众。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客人在大厅中间，举杯共饮，诗词歌画无所不谈。 很多人对青楼有些误解，青楼大多是高尚会所，甚至许多青楼严格规定了规条，衣冠不整品行不端者不得入内。来青楼自然是为了寻欢作乐，但也不是只有床笫之事这么一条寻欢作乐的选择。 多的是文人骚客来此，轻酌小杯，吟诗作对；多的是附庸风雅来此，红颜作伴，堪首闻曲。 来了青楼，有钱的是大爷没错，但实际上，端的却是品相。 品相差，你再有钱，真正头牌的花魁或名妓，鸟都不鸟你。人家不缺钱，还是店里的宝贝，店家也不愿自家的宝贝受委屈，人家要相陪也找个帅气高雅的帅哥陪。 要是不懂些门路的，以为自己有钱就是个爷，殊不知一进门就已经被这里的伙计或老鸨分了个三五六等，享受到的待遇可不是用钱就能弥补的，只把你当水鱼宰。 这些被宰了的水鱼还没法子闹，大城市里的青楼哪个不是当地有权有势的人罩着的？而南京城是天子脚下，多得是位高权重之人，整座京城最有名的两大烟花之地是谁罩的，只是猜猜那些权势滔天的人物就够人心惊胆战。 特别是这金凤楼，天子脚下名字敢用个“凤”字，很多人就猜测是不是皇上在后台扶持。偶尔还会传出皇上便装出现在金凤楼观赏花魁演奏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眉千笑懒得去理会皇上留恋烟花之地是真的，还是只是金凤楼的炒作广告，反正他今天来只是放松一下，就算当面撞上皇上他都不虚半点。或者说，最好见着皇上，昨日皇上好像误会他有龙阳癖来着，正好证明一下自己，重振男人的雄风！ 一位老鸨见眉千笑步伐轻松，长得高大挺拔，剑眉星目，长发扎成高马尾清爽在后，颜前斜抹几绺长发更显气质，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写意神情，眼睛顿时就发出一阵彩光。 好一位高大俊朗的侠客，特别是那双有些诱魅的丹凤眼，看着哪都好似带着一抹淡淡的邪气，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她们家的姑娘好多都喜欢这一款！ 老鸨热情地冲上来，在这里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一来就亲切地挽着眉千笑的手臂，身上淡薄的绫罗绸缎挡不住柔嫩肌肤传来的暖腻：“少侠，你看起来好面生啊！第一次来是吗？” 额……不算那次陪他师傅混进来偷看花魁更衣顺便治疗他屁股上的伤的话，是第一次来。 别看是老鸨，但这里是最高级别的青楼，就算是老鸨人家也才二十七八，长得幽美明媚，风情万种，身段更是婀娜多姿。在高品质的青楼中，老鸨就好比是门面，通常都由非常出众的女孩中培养出来，分分钟比招呼你的姑娘还漂亮百倍。 她这一上来往眉千笑手臂稍稍投怀送抱，眉千笑就已经有些口干舌燥。没办法，最近被太多漂亮姑娘晃得双眼昏花，憋得慌。 眉千笑伸手轻轻捏起老鸨的下巴，那略带邪意的双眼眼光如梦似幻地牢牢看着老鸨：“是的，素闻金凤楼风采万千，今日一见真当大开眼界。没想到美如天仙的姑娘来亲自接待我，我这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吗？” 能当上老鸨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什么人没见过。但是眉千笑身材高大又不失修长，浑身透出阳刚暖意，再加上没有糟糕第一印象导致拉低颜值的被眉千笑这么一调戏，竟然微微红了脸。 她轻轻推了眉千笑一下，说是推更像是欲拒还迎，推了之后反倒离眉千笑身体更靠近，眉千笑身上的阳刚气息让她忍不住发软，声音更糯了几分，伸手轻轻抚了眉千笑弹爽薄唇一下：“瞧你这张嘴，官人是嘴里含了蜜过来的吧？奴家只是妈妈，还不是招呼你的姑娘呢。” 从少侠到官人，称呼变亲密了，这里头的意义也就不一样了。青楼提供服务和环境，但提供这一切的还是人，是人就有感情。和人处好了感情，一切不过事在人为的东西都会便利起来。 老鸨把眉千笑带到一处静雅的位置，既远离中央吟诗作对的文人浪子的声浪，又能观赏和聆听到中央小高台上舞姬的歌声和舞蹈。那是一张四人桌，但座位却是十分舒适的长椅。要是晚些来，这座位必定是身份显赫的客人才能坐得上。 “这个时间点来，官人还空着肚子吧？”老鸨一只手扶在眉千笑肩膀上让其坐下，顺势往下滑去，摸到结实趁手胸肌处顿时忍不住小小跺了一下脚，这官人高大威武之余竟还没半点赘肉，怎么练的身材啊，平日那些皮厚肉粗的所谓江湖高手都没有这种让人上瘾的质感啊，“伙计，厨子那有什么好东西，各来一点！” 远远的伙计闻言微微点头，就往后边去了。 看到没有，这就叫品相。来到青楼，你品姑娘们的相貌之余，青楼之人也在品你的质相，像眉千笑现在这样，品相好，即使衣着简单并不华贵，但受到的待遇要比一般客人好的很。 他可没点任何东西，那是老鸨做主喊的东西，也就是说，这顿饭是人家老鸨请的！ 人家老鸨对他好，他当然也不会亏待了人家，但他也没什么好招呼的，只能肉偿了。 眉千笑抓住老鸨刚才吃他豆腐的手，顺手一扯，老鸨便往下跌坐。眉千笑这一扯用了柔力，老鸨轻轻地就落入他怀中，坐在他大腿上。老鸨也不惊讶，反手就不着声势地圈在眉千笑脖子上，一脸羞涩。 她是老鸨，要做门面功夫，虽然要让客人觉得宾至如归，但是服侍客人可轮不到她来。要换做普通客人这么亲密，她早就想法子化解了，但是这个男子颇有魅力，现在又没什么客人，她可以稍微陪他一会。 终究来说，就是老娘喜欢，所以老娘乐意。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也有人找？ “姑娘贵姓？” “免贵姓徐，他们都喊我徐妈妈。” “天底下哪有那么漂亮妈妈啊，你在糊弄我呢，徐姑娘。” 眉千笑好像听了一个大笑话，笑容可恭。但大手一点都不安分，在她腰肢和美臀之间游弋，弄得她体温促升，脸颊泛红，好似开了两朵桃花。 “你这官人油嘴滑舌，想我给你找个怎样姑娘，你直说便是了。”徐姑娘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笑骂死相。 就眉千笑敢搂着她乱摸的举动就知道这人平时没少进出这种烟花之地，这种男子的甜言蜜语一点都不能信。但是不能信，不代表听着不高兴，都是服务客人，当然任谁都更宁愿服务一个把自己当宝贝又看着顺眼的客人。 有徐姑娘这句话，眉千笑知道自己已经算是座上宾。 越高档的青楼里头优秀的姑娘眼光就越高，不是你给钱就愿意招呼你。现在有徐姑娘这番话在，就等于免去了人家高阶的姑娘审视你的第一关，徐姑娘愿意为你引荐，人家高阶姑娘当然更愿意信任老鸨的眼光服侍你。在青楼内，除了老板，老鸨的地位最高。像金凤楼这种级别的青楼，老鸨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而且权利很大眼光很高，人家老鸨要是看你不爽，就算你搬出黄金万两也敢让人把你撵出去，不做你的生意。 不过眉千笑不急，这才下午，严格来说连晚饭饭点都还差些时分，当然先消遣放松一下再说，姑娘什么的还无所谓。在这里看看舞姬的表演，听听歌姬的音乐，也都是无比的享受，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高雅之人频频进出此等烟花之地。高级青楼和普通妓院，还是有条高雅和低俗的界线。 “有你便可了，还要别的姑娘作甚。”眉千笑假装一本正经道。 “呵呵，你这迷死人不偿命的死相，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抢着钻你被窝，老娘会信了你的邪？”徐姑娘埋首到眉千笑的脖子间，用细嫩的嘴唇轻轻摩挲了一下，让眉千笑无比销魂，“你若是有能耐，老娘后半夜来找你，看你是否还有精力，到时别被我笑话你才好！” “只后半夜，春宵苦短呐。” 眉千笑轻轻捏了一下徐姑娘的耳垂还以颜色，细腻的指法配上丝丝真气，舒服得徐姑娘差点娇呼出声。 “上半夜我还得招呼好门面，安排好今夜女儿们的事情呢，没有办法陪你。死相，你再这么玩弄，我一会还怎么招呼客人。”徐姑娘软软埋首在眉千笑怀中娇柔道，激烈地喘息，胸前峰兰动人地起伏，好比服输的意思，不敢再抬头了。 “现在没什么客人，先来两斤上好竹叶青，陪我共盏几杯如何？”眉千笑那不老实的手顺着徐姑娘的肩膀往下滑动，路过丰满柔嫩侧峰却未做停留，直接到她的小腹位置，轻轻揉动，一阵阵暖意透入那扁扁的肚子中，“你不便多喝，那就你吃我喝，凑个美酒佳人赏心悦目便可。” 这种时候许多豪客会豪爽地往桌上拍出银子显示阔绰，有些还会往老鸨衣襟内塞银两。但如果这么做了，便成了俗人，上不了高雅之台，在青楼这地方这类人也会被落入下等。若是去的妓院，这类人倒有可能被当成爷给供着。 眉千笑自然不一般，他来青楼是寻欢作乐，没有特别目的。徐姑娘虽然是老鸨，但说话投契，彼此对味，这便足以当红颜。而此时临近饭点，服务行业的伙计吃饭要比平常饭点早很多，估计老鸨们现在正轮流吃饭去了，这徐姑娘应该轮的是后边，此时肚子也是卷卷。既然她请他吃饭，他便请她喝酒，被客人拉着陪吃饭，可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大家都开心愉快，多写意的事。 徐姑娘自然知道眉千笑的柔情好意，春心荡漾地用手指戳了戳眉千笑的胸膛轻吟一声，这才站起身去让伙计拿酒：“咱们这里竹叶青很烈，你别喝多了，伤身。” 换做普通客人，徐姑娘才懒得劝，最好他们全喝醉醺醺在这里，白赚大把银子。但有了不错的印象，徐姑娘就开始劝眉千笑莫贪杯。 徐姑娘喊了伙计拿酒后，这才回过神，回头问：“官人怎么称呼？” “姓眉，唤千笑。”自从有了李梦瑶那句“没钱笑，那你可以哭啊！”之后，眉千笑自我介绍总是有点心理阴影。 “眉千笑，这名字奴家记下了啊。”徐姑娘咬着嘴唇，眼光狐媚地瞪了眉千笑一眼，这才柳摇花娇撩人心扉地走去柜台。 到了此刻，眉千笑才算是入了金凤楼的上宾之列。 现银买单的都是俗客，真正上宾，那都是记名字的，离开前才结账。甚至信誉好的，有赊账的额度，又或者月结消费。 徐姑娘离开不久，伙计就给他端了饭菜来。烤鸭、牛肉、龙须面，款色都不错。 烟花之地太客套就显生分了，他先随便吃着。过没多久，徐姑娘和拎酒的伙计一起来了。 徐姑娘情意绵绵，招呼定当体贴，当下开了酒封，酒香随着琼露一线而下，落入小巧的玉杯之中。 随后坐下，和眉千笑一起浅尝饭菜，小酌了几口。能在金凤楼讨生活的姑娘，仪姿都是练过的，吃相高雅大方，连吃东西的姿态都美得像一副画。 有佳人相伴，而且不是横眉冷对好像看垃圾一般看着他的佳人，眉千笑这顿饭吃得真是舒畅啊。 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徐姑娘又回了柜台一趟才过来。 “对了，之前有人留了话，说会有一位姓眉的侠士来此，请问是官人你么？刚才奴家去柜台帮你落字时经掌柜提醒，奴家才记起有这么一事。” 哈？竟然有人在金凤楼给他留话？？这么笃定他会来这么？？他明明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应该是正正经经仪表堂堂的老实人才对啊！ 老实说，眉千笑认识的人没几个靠谱，他连去猜是谁的心情都没有，直接摇头：“不是，姓眉的烂大街，应该不是我。” “这样吗？那人还紧张兮兮的，好似留了什么贵重物品的模样……” “哦，那还真可能是我。姓眉的烂大街，不过在南京城内却算少。”听到还有贵重物品，眉千笑转口也是转得毫不犹豫的。 徐姑娘只当眉千笑一开始是故意捉弄她，嗔怒地拍了他胳膊一下，这才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眉千笑面前。 “这是给你的，他说让你去‘天字三号’厢房找他们。” 他们？？ 我勒个去，还他喵带阵容？难道是师傅的那些债主，知道单挑打不过他，打算玩群殴？？ 不对，但是又给他捎礼物啊，谁家债主这么大方，追债还带礼物的。 “他们还有没有说什么？” “有啊，说让你帮他们把账结了才好过去。”徐姑娘又掏出一张账单，摆在眉千笑面前。 草草草草草……哥为何要多嘴问这一句！当不知道继续吃饭不就好了，为何要多嘴问这么一句！！！ 眉千笑皱着眉头拿过账单，假装不经意地一瞥，我勒个去！这些人他喵算好了他一次领了两个月的俸禄，一共有一百多两银子的是吧？账单刚好一百两！这一下去，扣上刚才买酒的钱，哥不就又两袖清风了！ 奈何出来混，特别是在青楼混，丢不起这个人啊。眉千笑二话不说，拿着还没捂热的钞票去帮他们结了款。 结完款回来，他忿忿不平，起码把这桌酒和饭吃完才过去揍人！ 但是回来之后，徐姑娘看眉千笑的眼光不一样了，多了许多仰慕和敬佩。 不至于吧，区区一百多两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大钱，但在金凤楼这一掷千金也不奇怪的销金窝，一百多两对于见惯大场面的老鸨来说应该只是小儿科啊！至于看哥的眼神那么迷醉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 身份高贵？？ 所以眉千笑猜，徐姑娘突然对他多了一份敬仰，应该不是因为银子。 金凤楼这种地方，银子固然重要，不过当然还有其他因素的影响在。 除了低阶的妓女，大多姑娘都是才貌双绝，她们都有相当自主权，不想应陪便不会出来。这些姑娘中，有的姑娘喜欢银子，有的姑娘喜欢才气，有的姑娘喜欢相貌，各有脾性，所以不是有钱就能将整个金凤楼都吃得开。 打个比方，例如柳悄悄女扮男装进来，就她那俊俏无双，眉千笑敢打包票，她分文不给就能在这里白吃白喝，还多的是姑娘主动送上门在她留宿的厢房外排队。还有徐姑娘说的后半夜来找他，这种非客人选择的主动送上门，也是一种自主选择。眉千笑如果事后给徐姑娘留下银子，那就又俗套了，正确做法应该把银子去买些胭脂水粉或者绫罗绸缎回头送她。 只有那些没有特别吸引人的特点的人物，得不到想要的姑娘，或者想那些优秀的姑娘多看他一眼，才会大把地撒银子打动芳心。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大多姑娘会被这天文数字的钱塞成富婆，甚至不介意会用这些钱去养喜欢的相好。钱多了，她们就更有自主权地去选择喜欢的客人。以前那些关于穷秀才和青楼女子的爱情故事就这么来的。 故而在青楼，有钱并不是唯一代表尊贵的东西。 眉千笑猜的没错，徐姑娘不是因为那区区一百多两银子对眉千笑敬仰。 眉千笑不知道的是，帮别人买单，也是一种特殊的关系。京城之处，多的是权贵通天的人物，还有更多的，是想要巴结这些人物的下一层人物，这些人求之不得能为上边的人买单。但是大家都是大人物，身份摆在那里，都明白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这些人自己也不差钱，不愿平白无故让这些人巴结，落人口实欠下人情。所以金凤楼这边的账单，不是你想结就能结的，但如果肯让你结，说明大家的关系就不简单了。 因为眉千笑穷惯了，从来没机会发生帮别人买单这种事情，这里头的门道不知道。 “死相，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没和奴家说呢！”徐姑娘夹起一块鸭肉，缓缓送入眉千笑嘴中，同时嗔怒道。 “初来京城报到的小捕快，没啥来历。” 徐姑娘当然是明白人，客人不把话说尽，也就不追着问到底。只凭这些信息，徐姑娘也就猜到眉千笑应该三司公门的人了，因为真若是普通的小捕快，可无法随便拎出一百多两银子来。 “那奴家拜托你点事，官人可不要觉得奴家唐突。” 眉千笑闻言抬头挑了挑眉，因为徐姑娘脸色涨红，不是羞涩的涨红，而是不好意思的涨红。显然徐姑娘不想在自己面前失了分寸，但是又迫不得已厚这脸皮。 眉千笑见着徐姑娘对他算是挺真诚，也不责怪：“哦，什么事？” “一会官人去了天字三号厢房，奴家自己做主给你们送些解乏的水果茶点还有美酒，可否？” 眉千笑当下有些明白了，看来天子三号厢房找他的人，怕是有些身份。而且身份之高，连金凤楼都巴结不上，这才让徐姑娘这老鸨头疼。 “行啊，白吃白喝的送进来，当然好。那你不给我说说厢房内的到底是什么人，我上去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抱歉啊官人，因为对方不让透漏，所以奴家真不能说。官人你也真是，识得的贵人太多，不记得是哪一位了吗！” 不不不，你怕是搞错了，哥识得的大多都是瘟神，贵人数来数去都找不出一个，所以才问你啊！哥无比担心啊！ 眉千笑终于也被挑起了一点好奇心，利索地拿起小盒子，把杯中酒喝完：“我还是先去一趟吧，如果到时方便，我会帮你开门。” “谢官人！”徐姑娘当下站了来，扑入眉千笑怀中，高兴得直跺脚。 那发自内心喜悦的娇羞模样，看得眉千笑口干舌燥。金凤楼当真不是不简单啊，厉害的姑娘都还没出场，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眉千笑顺手抓了一下挺翘的丰臀，吃了点豆腐，这才让意犹未尽的徐姑娘带路。 眉千笑往大堂后方走去后，他所坐对斜角一桌的男子轻蔑一笑。 这眉千笑一如打听得来，就是个好酒好美色又武功差劲的玩意。这才什么时辰，天都还没黑呢，马上就如色鬼一样要入厢房了，花那么多时间在他身上真是浪费时间。要是眉千笑这一去就去一整夜，他也得在这里等一整夜，真是郁闷。还好听说之前薛太医断定他薄阳肾虚，估计这家伙要不了多久就出来，最后马上滚回拱卫司去，他也好回去汇报今天的工作。 青楼的厢房也一样分了三五九等，眉千笑不知道金凤楼怎么分，但“天字”向来是最高等，放在哪都一样。 眉千笑本以为天字厢房在楼上，没想到徐姑娘把他带到了后院。看到金凤楼这庞然大物不知道盖了多少重的后院，眉千笑更加断定金凤楼后台来头不小。在京城内建房子，院子能建多少重可是有规定了，哪能随便你建得好像皇宫一样奢华。而金凤楼这里眉千笑不用算就知道肯定违反规定了，但人家这么明目张胆也没有应天府的人来管管，可见势力定然在应天府级别之上。 天字号这种顶级厢房，在金凤楼这里被列作单独别院，看得眉千笑有是一阵感叹。这里不愧是销金窝，钱在这里都好似不是钱。 眉千笑想了想，刚才自己结账的那百多两的消费肯定是被免了厢房费用，不然以这种别院造型的顶级厢房，把他卖了都付不起一天晚上的钱。 “官人，你自个进去了，奴家没有允许不好进入。如果有什么需要，你摇门边的铜铃，马上就有人过来招呼。”徐姑娘把眉千笑领到一处悠然恬静的独立别院门，轻轻打开大门，让眉千笑进去。 大门旁不远站了两个穿着一样的男子，似乎是金凤楼里的打手，在这里看护别院。只是两个看护打手，呼吸也深沉 眉千笑一进门后，门外徐姑娘就把门关好了。也不用上锁，金凤楼的人没有呼唤肯定是不会进来，而非请自来的人，有看护打手在外也不会让他们随便进去。 眉千笑首先就看到大门旁墙边挂着一个漂亮的手摇铜铃，他没如果这么高级的服务区，好奇看一眼。紧接着往前走去，享受这别院中错落有致的盆栽和绿植，配上四处挂起的灯笼，若夜色暗下定当颇有一番趣味。 当下脚不停留，眉千笑快步走过宽敞庭院，步入主屋。 主屋门刚打开，首先飘来一阵酒菜的香味、这群人倒是吃得欢啊，吃得是他的钱！两个月的俸禄啊！ “呀！没想到真来了！就知道这小子好的不学坏的学，不来这烟花之地就浑身不舒服！” 一声欠揍的熟悉的声音让眉千笑差点撸起手袖就要动手！ 妈蛋，就说他没认识啥贵人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个魔教一个坑 常去烟花之地还不是你给带惯的！！ 眉千笑懊恼涂地啊！ 主屋中围坐一席三人，正中一位八字胡须森森透出猥琐气息的大叔不是他师傅任你们行还能是谁！ 就说哥没有认识什么贵人，拉扯上的全都是瘟神！ 哥当了两个月锦衣卫，期间一直在西域拼死拼活，这才拿到人生的第一桶金，想拿来金凤楼奢侈一下！这下倒好，全给这师傅给败去了！ 他和他师傅不一样，他师傅喜欢赖账，他可是个老实人，没钱就不来寻欢。青楼女子大多出身不好，他不愿赖青楼的账！这是原则！好了吧，这一个月他都没钱上青楼了吧！总之一碰上他师傅准没好事！ 还没等他发飙，任你们行两边的人却是先冒出来朝他行了一个大礼。 “青衣堂堂主冯俊志，拜见教主！” “血刀门门主屈浩，拜见教主！” 啊呸！这两有事没事总要跟在他师傅屁股后面的家伙也在！ 你们好歹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何要跟在中原公害的身后作践自己呢？ 什么？你问哥也一样跟着任你们行？ 哥那是没办法，任你们行既是哥师傅又是哥养父，哥又是个尊师重道的人，这才迫不得已跟着任你们行混啊！有头发谁愿做秃子！ “起来，都起来。”眉千笑被这两个年纪和辈分都比他高的家伙一跪，火气顿时灭了大半。 和他们重新回到饭桌坐下，眉千笑也不客气，连忙找到一双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满桌的山珍海味，全都是他给的钱啊！他得吃回本才行！ “师傅你怎么没头没脑跑这里来？金凤楼格调高，你这种老流氓不合适。” 眉千笑满嘴塞满鸡鸭鹅鱼依然口齿清晰，看得一旁冯俊志和屈浩都呈痴呆状。 笑话，在白木崖想要活下来，吃饭的时候如恶狗抢屎是基本要求，不然一转眼饭桌上连渣都不剩你吃。等习惯了嘴巴塞东西的极限后，就能慢慢熟练掌握塞个九成满，剩一成空间和别人斗几句嘴。 他都好久没这么抢食了，见着师傅下意识便凶猛起来，罪过罪过。 任你们行知道他在这里不稀奇，青衣教的人遍布各地，要查他去了哪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个没心没肺的逆徒，你师傅遭暗算的事情悄悄没和你说吗！这不来找你共商大事嘛！” 任你们行直接抡起手就要拍那没大没小的徒弟，要不是眉千笑缩得快，直接把他拍进地里头拔不出来！这些兔崽子，一个个没大没小！ “那你也别找这种地方……” “什么叫这种地方？这种地方不好吗？” 妈蛋，不是不好，是太好！问题是，你配吗！ “再说，上次在蜀中充城，小冯帮老子给青楼消费的账给付，老子这不也要挣点脸，回请他一次，在京城金凤楼请他玩玩，然后买个单什么的。” 那你倒是买单啊！！！ “你那么凶干啥，师傅养了你二十多年，还分你的我的吗？你买单不就等于我买单。” 哇，这人真是不要脸。哥被你养了二十多年，没死那是命大不是福气！ 行，和他师傅讲道理是这个世界上最浪费时间的事情，他利落地放弃这个傻帽行为。正事要紧，他确实也迫切要和他师傅见一面，各自的情况互通有无。 经过一个时辰的对话，大家才清楚各自遇到了什么问题。 “竟然是潜龙五仙的薄祜……你说那个楼兰女王把她们的大国师给了薄祜，老子中的邪术平生闻所未闻，估计就是那大国师所为。薄祜得手之后还把她灭了口，就算查得是西域那边的来头，也没有用了。”任你们行背靠着椅背，神情严肃，脸上猥琐劲消失无踪，双眼透出精光。 “嗯。不过对方绕那么大个弯布这么大个局，到底想从师父你身上获得什么东西？师傅你身上还有啥好东西收着藏着？反正徒儿是不信借精生子那一套说法。” “孽畜！你懂个屁！你师父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不知道多少女性觊觎着你师父热情洋溢的**……” “那何必下邪术？应当好好享受师父您热情洋溢的**啊……” “嗯。师父这么一听，觉得你说的又好像很有道理。” 两师徒互相相视挑眉，一阵浪笑之后，又默契地同时收起笑脸。 “从来只有老子从别人那里拿东西走，没有别人从老子这里占便宜！那薄祜不管是潜龙五仙还是钻地五鼠，老子都得翻地五尺把他找出来！” “那是当然。竟然把我耍得团团转，还差点要了悄悄的命，我不会那么简单就算了。” 两人脸上都冒出了杀气，但是一闪即逝。但是就那一瞬，冯俊志和屈浩都下意识受影响打了个寒颤。 “悄悄她和我说她没什么大碍，你多照看些。不过听说前段时间她上峨眉玩了好久的小姐姐，还收藏了很多写真图书，那个，嘿嘿嘿……” “师傅，徒儿真心劝你一句，别看那玩意，你肯定会后悔的。你绝对不会想看到你被摁在草原中策马奔腾的画面……” “什么鬼？什么策马奔腾？” “没什么。师傅，你就听徒儿这么一句劝行了，徒儿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真诚劝过你一次。” 冯俊志和屈浩有点跟不上这两师徒一时对骂一时严肃一时猥琐自然切换的讨论氛围，只能慢半拍消化他们的信息。 等他们都吃饱喝足，屈浩这才插话道：“教主，十天前属下已经按太师祖的吩咐发出了日月神教召集令，就在今晚，城东白马坡那边集合，让新教主重新整合一下各大堂口。今天如果教主没找过来，属下也要去找教主。” “找我作甚？这老鬼，啊呸，一不小心说出心底话……我师父不在这吗，让他去啊！” “教主，现在你才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啊。”冯俊志插话道。 冯俊志斯斯文文，说句话都带着文艺腔调，听得眉千笑身心舒畅，刚才被任你们行同桌吃饭拉下的质感立马就提升了许多，感觉自己都沾染上那么点文艺气息了。 不对，哥不是不当这教主了吗！！ “这话不对，我没说愿意接这破教教主之位啊！”眉千笑连忙道。 “你这话才不对！”任你们行指着眉千笑，喷了他一脸唾沫芯子，菜渣子都粘了一根在他鼻子上，“当初是谁屁颠屁颠接了老子留下的日月神教财宝箱？” 接毛线啊，里头全是你的欠条，你好意思说是财宝箱？！ “我是翻开看了没错，但是……” “没有但是，不是教主能乱翻那玩意吗！”任你们行又一口唾沫芯子，喷得眉千笑头都抬不起来，“教主信物是不是在你那？” “是……” “老子有没有广告武林，说教主之位传了给你？” “有……” “日月神教教主的扳指是不是给了你？” “对……不对！徒儿什么时候拿你的扳指了！” 安静，整个主厅中突然陷入莫名诡异的安静之中。 任你们行，冯俊志，还有屈浩，一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眉千笑。严格来说，应该是看着眉千笑刚才放在桌上的小盒子。 喂，不是吧…… 眉千笑颤抖着手打开那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小盒子，顿时想翻脸。 你个老不修，你阴老子！ 第一百九十章 全民偶像级人物 小盒子打开，没有冲天而起的光芒，没有五彩缤纷的色调，没有雾锁烟迷的氤氲，一个深红色有点掉色的宽扳指静静待在里头。 这玩意眉千笑认得，以前他师傅见别的掌门或庄主都戴着个大扳指，感觉很威风，于是他也在路边摊买了一个，十文钱。后来发现地摊货色和人家的好东西有巨大差异，自己也嫌丢人，所以很久没见他戴着装逼了。 “你这破玩意现在连五文钱都不值！我才不要！” 眉千笑哭笑不得，拿起那盒子想扔回去，但任你们行不愧是猥琐之最，瞬间就躲到桌下，让眉千笑想扔都找不到目标。 “你这孽徒！肤浅！这是本教一脉相承的宝物，精神层面价值大于物质层面价值，它就代表着整个日月神教，你敢说日月神教连五文钱都不值吗！” “啊呸！就您用日月神教名义欠的那一屁股债，就别侮辱五文钱了！” “啊呀，这孽畜！气死我了！总之教主的东西全部交给了你，你就是教主！”任你们行从桌子底下爬起来，一副老子不管别跟老子讲道理老子不听的天塌下来都不理的样子。 “我也不当这坑教主啊！那我也把东西扔给别人，谁要当教主谁当去！” “好啊，只要是我教中人，你请便。”任你们行突然露出奸计得逞的神情。 眉千笑刚才气在当头说的气话，现在一想，他这话一出，不就等于找不到继承人就是教主了吗？至于找继承人，日月神教里头他喵一共就四个人！除了他和师傅，还剩大师兄和柳悄悄！柳悄悄武功差，还蠢萌蠢萌的，日月神教树敌众多，她当教主不被吃干抹净了去啊！至于大师兄，那就算了，他还想多活几年。 “那好，我是教主是吧？我现在宣布，日月神教解散，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哼哼，肤浅。” 这是第二次骂哥肤浅了啊！要不是敬重你是俺师父，一顿王八拳就招呼过去！ “你以为日月神教是你想解散就解散了吗？小样，还是太年轻……”任你们行傲娇地抬起头，那整齐的八字胡看得眉千笑无名火起，“日月神教的名头欠了多少外债你知道吗？债没还清，你就算宣布解散，大家也一样认定你追债！老子早就研究过这招行不通了，不然当初早就借一笔钱解散一次教，没钱的时候重新建立新教派继续重复借钱！” 我勒个去，你原来老早想到空壳公司套现这种跨世纪的神奇伎俩！你的厚脸皮又刷新哥的下限啊喂！ 眉千笑吼得都累了，坐下喝杯茶喘口气。 正巧这时院子外传来敲门声，冯俊志和屈浩警惕得很，瞬间一人摸出一把长折扇，一人掏出一把大宽刀，全身迷漫着浓厚的杀气。 “等等，做贼心虚啊你们！这儿是寻欢作乐的金凤楼，不是大理寺门口！” 眉千笑让他们稍停些，别动不动就掏武器，本来不起眼的都被他们给弄得好像一身都是问题，迟早要被报官抓了去。 这些人跟他和师傅一起出来混还是少，他们俩出门，刀不晃到眼皮底下眼皮都懒得跳，值得这么一惊一乍么。 冯俊志和屈浩见眉千笑和任你们行两人连连打呵欠，半点紧张都没有，心道果然不愧是高人。 一起不好意思地解释：“抱歉，之前太师祖出了事情，加上这里是天子脚下，导致属下们神经紧绷了点。” 眉千笑让他们坐下，自己起身去开门，他已经记起应该是徐姑娘来套近乎了。 门外徐姑娘有些紧张，看到门打开是眉千笑紧张消除了许多，高兴地笑出万种风情。 她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瓶袖珍的酒壶，一盘摆盘精致的水果，一盘发出淡淡清香的糕点。别看东西好像没多少，但高档地方的东西是越小巧玲珑越贵得吓人，这几样东西分分钟是金凤楼卖最贵的东西。 眉千笑见徐姑娘用漂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否方便的时候，眉千笑依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师傅虽然名震江湖，但全都是骂名。放在江湖之上或许有人惧他几分，放在金凤楼里头顶个屁用。难道金凤楼有哪位花魁就是喜欢他师傅这款极品？但是要接近他师傅，只要有一点点姿色勾一勾小指头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不可能需要拜托到他身上拉关系啊。 好奇归好奇，眉千笑还是让徐姑娘进来，能不能让她满意不一定，但那两瓶酒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别浪费嘛。 徐姑娘来到主厅之后，缓缓朝各位行了个礼。 除了任你们行眼睛色眯眯盯着人家姑娘瞧之外，其他人都朝眉千笑看去。眉千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放轻松就行了。 徐姑娘先为几位倒上一杯酒，这才简单说些场面话，比如什么招呼不周啊，金凤楼有几位到来真是蓬荜生辉啊等等。 客套完才直奔主题，一双明媚的眼睛带着敬仰之情看向冯俊志：“冯班主，贵戏班在中原成名已久，许多听过贵戏班的戏曲的客人，只要提起那都是赞不绝口。冯班主的曲艺更是余音绕梁难以忘怀，在戏曲界甚至流传着‘不听冯一曲，此生定负憾’之说。这次冯班主前来金凤楼作客，真是金凤楼最大的面子啊！” 大约意思就是：我是你的粉丝啊！我们全金凤楼都是你的粉丝啊！ 这……眉千笑忽然懂了，人家金凤楼想套近乎的的不是他师傅，而是冯俊志…… 眉千笑很少在上流社会走动，不知道冯俊志可是文艺界的大明星！ 冯俊志在普通老百姓中可能还不算太出名。而在江湖中，也不大流传他的真名和样貌，只知道江湖有个青衣门，一天到晚想搞大新闻，皇上龙威倾下后消声灭迹去了。然而大多数江湖人士都不知道，青衣门老大的实际身份身份是个唱戏的。不过他这作为一个唱戏的青衣的身份，在上流社会却是极负盛名。 在现今这个大家基本都能混个温饱的太平盛世，琴棋书画等精神层面文化都得到充分发展，戏曲也是其中一项，渐渐得到许多人的重视，视为重要娱乐项目之一，隶属高雅之列。 冯俊志那个郁郁而终的师父的戏班名叫“华岁园”，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有名气的戏班，后来李康顺他父亲当皇上的年代，被破格邀请他们戏班入宫表演，并且被当时的皇上昭告天下地赞扬，又引起民众轰然大波，地位更上一层楼。 要知道被邀入皇宫内表演，这是莫大的荣耀和非常大的认可。因为宫廷中本就有礼乐监培养的戏班，出自正统，又是朝廷专门培养，人才济济，当然是当代首屈一指。在这样的条件下，皇上竟然在太后寿宴这种重大日子另外专门特邀了“华岁园”这种草台班子，足以证明“华岁园”的实力。 这也让许多文艺界的大文豪称赞，认为戏曲就该百家齐放，草台班子有代表平民百姓的声音，那也是艺术的一种存在方式，不应只有朝廷戏班的一支独秀，那样得来的只有戏曲界的满园凋零。 华岁园就这么变成平民百姓的“艺术代表”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来自冯一曲的仰望 后来华岁园落到冯俊志手中，更是得到发扬光大，培养出一位又一位出色的戏曲人才，华岁园这个名字在戏曲界中渐渐成为举足轻重的存在。那些个文雅人士、文豪骚客，没说自个有欣赏过华岁园的戏曲都不好意思在文艺圈上混。 但是华岁园中最为精绝的，便是冯俊志。他从小跟着师傅练曲，又有天分，从小就得到他师傅赞其音色：“流丽悠远，出乎三腔之上，听之最足荡人！” 早期，他继承门派核心理念，心心念念谋反的事情，后来搞得差点丢了脑袋，四处逃命，所以没怎么在戏曲界闯荡。后来跟了日月神教后，任你们行帮他摆平了许多问题，他的门派核心理念在任你们行的影响下也发生了些微改变，没有那么急切要谋反了。外头对他们青衣门的围剿也慢慢淡忘，他就又回去经营他的华岁园。 于是大家一直没见过的华岁园的班主冯俊志，突然横空出世，用那惊为天人的戏曲艺术天分吊打当时已经成名的许多戏曲名家。曾经分作各个派系为哪位戏曲名家才是当代第一的文人们一下子都闭嘴了，打了多年的嘴仗，离奇地安稳落幕。 因为大家都明白了，戏曲界只要有冯俊志在，那就没什么好争的。如果还有人有意见，麻烦自个去求冯俊志唱一曲。一曲已算太奢侈，能听到一句你便能当个明白人。 故此，冯俊志在文骚界又被戏称“冯一曲，死无憾”。 冯一曲座下迷哥迷妹一大片，围起来能绕中原一圈。能听过他戏曲的那至少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物，其中有许多对整个中原文学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在，甚至朝廷上也有许多文人雅士之列的重臣爱他爱得要死。治国以文，当今皇上喜武也都不敢得罪文人圈子，就是这个原因。但是在文人圈子里头，冯俊志才是那天之骄子。 冯俊志可能也没去想过，如果用冯一曲这个身份而不是青衣堂堂主这个身份揭竿起义，怕是成事的几率还大得多……对于冯俊志来说，这也是够讽刺的。 能听名家戏曲，那是上流社会的事情，眉千笑和任你们行这种在低层打滚的人哪知道那么多。他们只知道冯俊志就是个天天想谋反的定时炸弹，唱戏只是他副业而已，谁知道他的副业成绩那么辉煌 金凤楼这种高雅青楼，多的是风流才子，也多的是德艺双磬的花魁，对戏曲界的传说级人物自然崇拜万分。金凤楼里有崇曲之风，久而久之全楼上下也都对戏曲有些见解，只要对戏曲产生兴趣的，就不可能不迷冯俊志这号人物。 但是冯俊志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个有远大志向的人，天天想着要搞大事情，对戏曲这种小事情不投放太大精力，唱不唱向来看心情。想请他唱一曲，那是非常非常难，连当朝丞相都吃过他几次闭门羹，可想而知有多难。 所以金凤楼知道冯俊志来做客后，一直都奉为座上宾好好款待，看能不能找到机缘求他唱上一首。 能听他唱一曲，金凤楼的那些迷妹们便死而无憾了。 也正是因为金凤楼上下都心思着这事，这两天他们的姑娘们全都无心上班，服务态度下降了不知道多少个级别，金凤楼掌柜和老鸨们能不急吗。 任你们行见姑娘来不是找他的，露出遗憾之情，那种棋差一招的惋惜之意，入木三分。 你遗憾个毛线啊！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玩意好吗！能和冯俊志比吗！而且，你要继续带着冯俊志到处走，你连女装大佬都别想泡得到！ “姑娘过奖，那都是虚名，不值一提。” 冯俊志刚刚看到了眉千笑的示意，也就跟着客套几句，否则一早淡然“嗯”一声就请人家出去了。 都说了，他是一个一心放在事业（谋反）上的人，对自己唱戏这一层身份不怎么上心。所以冯一曲就是走清心寡欲这种调调，对外人保持距离，不太搭理，所以金凤楼上下才没法子套到近乎，怕多说几句得罪了他。 但是他不懂，越保持距离，就越显得孤高，越孤高，人家就对他越有兴趣。注意，这里特指有特长的人，没有傲人优点的人越孤高就越被唾弃，请勿东施效颦了。 “那个……”徐姑娘感觉到冯俊志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心中想说的话顿时就打退堂鼓了。 她想请冯俊志在金凤楼唱一曲，要是他不喜欢人多杂乱，把客人全赶走只内部人员听也成，金凤楼不在乎少做一天生意。但是冯俊志的脾性所有人都知道，有眉千笑帮忙虽然得到多说两句的机会，不过人家还是淡雅如水不冷不热，好似一支出淤泥尘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距离感一点都没有拉进。 “那个什么？” “人家想请你唱一曲给大家听听，可否啊，冯大哥。”眉千笑见徐姑娘那看偶像的眼神，很快就想明白徐姑娘厚着脸皮求他帮忙的原因了，插嘴道。 徐姑娘吓了一跳，她求眉千笑引见已是帮大忙，不敢提出让眉千笑帮忙求冯俊志唱一曲这种更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她只字没说眉千笑却主动帮了她一把，无论这事成不成，这人情她是记下了。 “啊？教……眉兄弟，今晚不是说好要一起出去吗？”冯俊志连忙道。 冯俊志年纪将近三十，人前被眉千笑喊一声冯大哥还是受得住的，不过他可喊不出眉老弟这么大逆不道的称呼。 “都来了这金凤楼了，百花娇媚流离忘返，我还出什么出？今晚不出去了！” “万万不可！今晚可是约了……约许多亲朋好友，少了眉兄弟，就少了主心骨！” 徐姑娘在一旁手肘轻轻碰了眉千笑一下，小声问：“官人你们打算做什么？你还是主心骨呢！” “咱们……蹴鞠同好会的，立志打败当朝弱不禁风的国家队。哥是守门员，当然重要。”眉千笑瞎扯道。 蹴鞠有守门员的吗？徐姑娘带着这个疑问，陷入了迷思。 “楼下有个家伙盯着我的梢，你不下去帮我分散他注意力，我怎么出去啊？”眉千笑用内力传音给以为眉千笑不出席魔教召集令所以打死不从的冯俊志。 “什么，大胆狂徒竟敢跟踪教主？我现在就下去灭了他！”冯俊志自小戏曲和武功一起练，功力深厚，传音对于他来说不足挂齿。 说来也是有趣，冯俊志继承他师傅一脉的武功，修得是气韵流长的心法，辅以戏曲练气，能事半功倍。所以他这身功夫，非得唱戏的练才精进得快，普通人练就成了下乘武功了。 “你才大胆狂徒！这世上能有人比你这专心谋反二十年的混蛋狂吗！谁狂得过你！”眉千笑翻了个白眼，继续传音，“灭了那家伙，哥还怎么在公门里混吃，啊呸，在公门里潜伏啊！人家是隔壁司的人啊，把他糊弄过去，不能露出马脚。” 眉千笑差点把混吃等死这等原因说漏嘴，让冯俊志这种有志青年知道，肯定宁愿冒犯也马上就动手，让他在公门待不下去，好回去当教主干大事。 他到底知不知道，日月神教平日里也啥都不干啊，是个废教好吗！他在拱卫司两个月干的事比在白木崖上两年做的事还多！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属下帮教主分散对方注意力，去白马坡的事情，就让屈堂主陪伴左右。还有，白马坡上已有青衣堂的几位护教使在那恭候，教主可随意使唤！聚拢各堂散漫之心，就全靠教主了！”冯俊志尊敬回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应约出现，权当消食 其实眉千笑来金凤楼，只是单纯找乐子，找姑娘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聊聊天地之间的造化聊聊人与人之间不一样的人体构造。第二天就会回去拱卫司，找向日龙要些力统，利用人力将陈家村把老鼠驱赶到到一个放好毒鼠药的空地毒死。这么一来，苦力力统干，他在一旁翘着脚就把任务给完成了。做完了再瞒一会，第三天期限到之前才交任务，这就又有一天偷懒摸鱼的时间，多棒。 计划已经安排好了，正一步步地实施。 所以他也无所谓东厂的人跟着，他在金凤楼逍遥人家在一旁站岗，也挺有意思的。 这一切美好的期盼，从他把银子全用去结账那一刻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要是知道是他师傅欠的账，打死也不结啊！扭头就走啊！金凤楼有瘟神在，他去春风阁也不是不行的嘛！ 现在身上只剩一点碎银，留在金凤楼也只能是看着别人流口水，干脆就算了，闲着没事干去白马坡走走，看看赖在日月神教脚下的牛鬼蛇神还有哪些。 至于那个东厂盯梢，眉千笑其实不担心他会走进来找人。他主要担心的是徐姑娘，今夜后半夜真找过来找不到他人，又没见他从正门出去，那可要出问题了。让冯俊志在外面亮一亮相，保准让徐姑娘这种迷妹忘了招呼他。别说忘了他，怕是连自己姓啥都给忘了。 “这姑娘可能会来找我，你也多担待一些，别让他们发现我不在的秘密了，我晚些便回来。还有，师傅他在这种地方肯定不安分，如果出了什么乱子，千万记得假装不认识他。必要时刻，落井下石，见义勇为，关门打狗！”眉千笑继续传音交代道。 “教主，这么对太师祖，会不会太失礼……”冯俊志犹豫道。 “你放一万个心，他纵横声色场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研究公鸡会不会下蛋呢。你想让他不闯祸很难，但是他这辈子是泥鳅转世，转眼就滑溜溜逃去。搭理他，搞臭你名声事小，坏了我们事情事大，明白吗？” 说得那么大义凌然，其实是眉千笑不想被他师傅拖下水。徐姑娘确定他和冯俊志相熟了，如果冯俊志再表示与任你们行相熟，等会任你们行闹了事他也脱离不了干系。他现在打定主意要在公门吃皇粮，可不想隔天就被金凤楼的人找上拱卫司管他要账，到时他还怎么在京城混下去啊！ “属下懂了！” 眉千笑和冯俊志用传音沟通，于是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能瞧见眉千笑和冯俊志眼珠子对看，眉来眼去，气氛怪异。 徐姑娘在迷思间正准备发现不妥，冯俊志突然笑了笑，气质文雅嗓音磁性：“感谢金凤楼上下厚爱，既然如此，冯某就去给大家献丑一曲吧。” 徐姑娘捂着嘴差点差点惊叫出声，她没想到冯俊志忽然改变主意，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冯某稍作准备，等会就过去。” “好！好的！奴家先行一步，让大家做好准备！冯班主，需要清场吗？”徐姑娘终于回神了，激动得口齿不清。 “不！”冯俊志连忙劝阻，他主要目标就是那盯梢的，哪能让人被清场出去，“冯某不好影响贵店的生意，如果客人不嫌弃，留下一起听便是。” “太好了！哪会有人嫌弃，多少人梦寐以求能听冯班主唱一句，这下能听一首，那些客人肯定踹都踹不走！奴家得提前做好安排，免得太多客人闻声赶来，把金凤楼挤脱！” 徐姑娘快步走了出去，要把好消息带给大家。 眉千笑摇摇头，这年头，唱戏的都比大魔头受瞩目。瞧，任你们行那落寞的小眼神，徐姑娘连瞧都不瞧一眼。 这位有志青年，不如你还是甭造反了，当个戏曲大家多有社会地位啊。 这个晚上，冯俊志作客金凤楼，并且在大厅小唱了《荆钗记》最著名的两小段，悠然又控制自如的美妙曲艺，把在场所有人感动得催然泪下，刻骨铭心。让许多没能亲身到场听冯一曲的曲艺的京城内许多人物都感到无比懊悔。从此金凤楼更是声名大噪，大家都知道在金凤楼里或许能听到冯一曲的戏曲，更觉得金凤楼有档次，名家大腕都爱往金凤楼跑。 冯俊志出现在金凤楼唱曲，在京城闹出大风波按下不表，眉千笑和屈浩晚些时候，慢悠悠从后院围墙翻出了金凤楼。金凤楼守门看院的虽然都是好手，但也不可能发现得了眉千笑和屈浩这种高手来去。 两人出了城就往白马坡跑去，反正也不远，懒得找马儿了，当消消食。 白马坡在京城附近，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景点。说是个坡，其实是处小高原。某次秋高草肥的时候附近养马的人把马赶来吃草，而那次养马人养的马又大多是白马，正巧几个送别朋友的大文豪见了这片景象感慨作了一首《白马坡送别》的经典名诗，后来这处小高原就叫做白马坡了。 因此还兴起了这样一股文雅风潮，凡是送别友人又把自己当做文艺分子的，都爱来这白马坡走一趟，还得站在一处高坡的亭子对着远方深情吟一遍《白马坡送别》才算完成任务。登高望远念悼词，搞得和祭奠似得，也不知道吉不吉利。 白马坡上最高处有一个小亭子，往下看去一片草原青青葱葱，远处一条不知道何名的小河穿梭而过。在那上面往远处一看，一马平川之末是一江春水，再看远则是重叠数幢的入云高山，也算风景优美，宽敞晴媚。 但是他们魔教人士来开会，不是来玩，所以他们选择在白马坡靠京城这一面的小树林里头聚集。 白日，白马坡这里会有人来看风景，来送别友人，到了晚上就没什么人了。就算有人，应该也是悄悄跑来打野战的痴男怨女，这片小树林静僻得很， 两人来到了这白马坡树林，屈浩还是那副大老粗的简单打扮，眉千笑却是多了些变化。 扎起的马尾辫子被他放下，一头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后垂至腰间，在月色下好像一片细柔乌云。脸上戴了个白色的面具，在迷蒙月光之中反射出诡异的反光。面具一角有两个几不可见的小窟窿，没错，就是之前给那蛇头给咬穿的。面具上除了眼睛处挖了两个孔让人视物，口鼻眉皆雕塑在其面上，呈大笑的神情。 那大笑不是普通的大笑，仿佛是疯狂般的大笑，让人见了不觉喜感，反倒有种淡淡的恐惧。 这面具是眉千笑还小的时候，师傅不知道去哪里游玩带回来的礼物，估计是哪个景点的促销货品，他老人家贪小便宜被哄着买了。带回一共三个面具，不同款式，他和师兄、悄悄一人分一个。 眉千笑打不过师兄，所以为了彰显尊老的传统美德，让师兄先挑了一个。又因为柳悄悄那时很小，却已经长得娇柔可爱，所以为了彰显了爱幼的传统美德，眉千笑又让柳悄悄挑了个。 于是，迫于无奈的眉千笑成功获得了这个日月神教全体同仁一致共识的，挑剩的，最丑的面具。这面具像柳悄悄形容的那般：笑得跟哭似得，生前吃了屎吧？ 抱歉，虽然你形容得相当神似，不过面具没有生前不生前这种说法。 还没进树林，两人就被几个就差额头写着“毛贼”两字的人跑出来围住。 “站住！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被我发现不老实，藏一文钱就挨一刀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井底之蛙，无法无天 “来这的都是男女一对，这还第一次看到有两个男人来偷情的，哈哈哈……真他喵刺激。”那群毛贼其中一个人邪邪笑道。 眉千笑戴着个面具看不出神情，但是屈浩脸上的神情可就丰富多彩了。试想一下，他，血刀门掌门屈浩，一手霸道血刀刀法让江湖中无人敢轻视，现在竟然被几个毛贼打劫？传出去还用不用在道上混？ 这也还都算了，问题是他身后还站着个让江湖上闻之色变的日月神教教主“月”…… 他临行前冯俊志不放心地一再给他交代，要好好护着教主，千万不能让教主失了威风丢了面子。 他们两个在江湖上有头有面的人物在小树林外被几个不长眼的毛贼打劫，这事算不算很丢脸？ “等等。”眉千笑拦住要动手的屈浩，语气不温不怒：“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跑来这荒郊野岭打劫，闷得慌？” “哼，说出来怕吓死你！我们正是鼎鼎大名日月神教第八十七堂口雷霆堂！”一个头领一般的人物冷傲道。 “我们下边有八十多个堂口那么多？”眉千笑吓了一跳，转头问屈浩。 以前他记得的时候，好像才三十多个？ “冯堂主心细，平日帮太师祖记录教下每个堂口，属下是大老粗，没能记清。但是属下依稀记得，有一百多个堂口了。”屈浩支支吾吾道，本来陪教主来的更应该是冯俊志，那货心细又有文才，许多琐事他才拎得清。 “我去！一百多个堂口！早说啊，哥还找什么公门混饭吃，只需收保护费就能活成土财主的模样了吧！” “教主，虽然属下没记清每个堂口都是些什么人物，不过这些堂口之中大部分都上不了台面。如今日一见，您也看到，这雷霆堂连山寨上的土匪都不如，十分不入流，恐怕配不上日月神教的威名，应该从日月神教隶属中革除才对。” 何止不入流，这些人看起来武功基本功架势都没练全，严格来说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江湖人士呢。 还有，什么革除不革除，日月神教从来就没有承认你们是日月神教隶属中的好吗！包括你们血刀门和青衣教，都没得到承认！还要不要脸啊你们！ 难怪日月神教的名声比狗屎还臭，都是你们这些破玩意给害的啊！ “你们低声叽叽歪歪些什么？”几个毛贼见眉千笑和屈浩完全没把他们当回事，脸色不善，分散站立，一下子把眉千笑两人包围。 “你们这些毛贼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你们连日月神教的教主是谁都认不出，还敢自认日月神教旗下堂口！”屈浩一直感到憋屈，让这些人和眉千笑说上话都觉的自己失职，恨不得挥起大刀把这些家伙剁成肉沫。 但是教主一直不让他动手，他只好憋一肚子火气，肝都快气炸了。 “日月神教教主不是在各大门派围攻白木崖的时候被打落悬崖失踪了吗？后来又冒出来一个护法之一的‘月’厚着脸皮说要继承教主之位，难道你就是那个月？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本事。”毛贼头目冷笑一声，眼神开始仔细打量屈浩。 喂，那老头到底怎么向外宣扬这个教主继承工作的？传得跟哥哭天抢地要当这教主似得，严重歪曲事实啊！ 眉千笑和屈浩猜的没错，这几个毛贼只是一群在某地杀了人越了货被朝廷通缉的通缉犯，落草为寇之后召集了不少同道中人，严格来说都不算武林人士，大约就是一群土匪。后来这群土匪被官兵围剿，混不下去了，便逃到北域附近，参照江湖中的潜规则，挂上日月神教的名头便算入了魔教找到了组织。 然而这群人实属普通人的水平，压根没见识过江湖人物，因为实在太不入流了，挂了魔教的名头后也没见过魔教旗下其他堂口的人，就是一群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他们当土匪的时候把附近的其他土匪势力都打败了，便已经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特别是带头的这位雷霆堂的老大，只凭双手就能和发情的公牛角力，被一众喽啰吹嘘得仿佛金刚罗汉在世，打遍天下无敌手。 真是没见过世面。 他们这次收到日月神教名义的召集圣令，听说那个什么叫月的护法，无声无息地就要继承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还把大家叫过来开会。这雷霆堂的堂主就很不爽了，那月算什么玩意？日月神教这么个庞然大物，教主不应该有能者居之吗？一个区区护法，竟然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这次来就是要和月争一下教主之位，让对方见识见识他的力拔山河。 这位雷霆堂主见屈浩肌肉虬结，孔武有力，一把大砍刀斜抗背上，对于他这类只会看表面的人来说，确实很有压迫感。所以他听屈浩这么霸道地叫嚣，便以为他就是新教主月。 他偷偷在心中审视对方：这屈浩看起来有两下子，真打起来恐怕难分难解，胜率五五分。要不现在趁人多，直接在这里做掉他？ 屈浩粗枝大叶性子直来直往，遇到这种傻子，竟然生出一种秀才遇着兵的无奈感，这还是人生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算是个有见识有文化的人。 这些人是不是眼睛有问题？身后那位戴面具的爷一身气势凝而不发，收敛却内厉，稍稍对上眼就有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一看就知道深不可测，这些家伙居然还能误会他才是月？？ 想拜日月神教的码头，起码搞清楚日月神教几位大佬的特征啊！日月神教中，只有月才戴“笑面邪王”面具！眉千笑要是露脸而来，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认不出他来，毕竟日月神教三大护法都不怎么露脸，没什么人见过他们。但是他戴着面具来，那得多没见识才认不出他？ 眉千笑只知道自己作为月的特征是戴着这笑得和神经病一样的面具，却不知道自己这面具被私下称呼“笑面邪王”。要是知道面具在外人眼中是那么酷，他戴这面具的时候就不会一直都保持沮丧的情绪。毕竟他也觉得如柳悄悄所说，面具透露出一阵生前吃了屎的癫狂状，丑到爆炸。 因此，一旦有人看向他，他就隐隐觉得自己难看，难看便羞耻，羞耻便会产生羞耻能量……所以一对上眼就觉得如芒在背的刺痛感，原因是眉千笑觉得耻辱然后发出如剑芒般锐利的视线，逼视别人让别人移目！ 但是这群毛贼太不入流，连和眉千笑对视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全都警惕屈浩那一身腱子肉。 “你们对我这个新教主好像不大感冒。”眉千笑插话道。 “哦，原来你才是月？”雷霆堂主转眼看向眉千笑，这戴着诡异面具的男子身材挺高，但是看起来比那个扛大刀的肌肉男好对付多了，心情立马舒坦了许多，“没错，我们对你很不满意！日月神教教主，应当有能耐者当之，怎么能随随便便轮到你！” “没错！我也觉得这不大对！今天开会，主要就是想解决这教主之位的事情，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眉千笑一副“老哥还是你懂我！”姿态用力拍了一下手掌，高兴道。 知音，真是知音啊！若天下每个人都像这老哥一样抢着要当他这破教主，这世界该多美好！ “教主，这……这不行啊！”屈浩一下子就急了，他可是看着眉千笑刚才十分排斥当日月神教教主，如果眉千笑把教主之位乱传，那可不得了！ “屈浩莫急，我不是要甩锅的意思。师傅说过，必须教内人士才能当家主，我一定不会违背他的规令。但是不露几手这些人也不会听话，你说是吧？”眉千笑拍了拍屈浩的肩膀，乐呵呵地带头走了，让雷霆堂的人跟上，一会开会的时候会给机会他们公平竞争教主的机会。 雷霆堂的人土霸王当惯了，一听要有得竞争教主之位，顿时都高兴地拍雷霆堂主马屁，觉得这教主之位没有人能争得过他。一伙人兴高采烈一起往里走，抢劫什么的小事先放一边。 屈浩听眉千笑这么说才稍稍安心，然而，他却不知道眉千笑打着什么鬼主意。 眉千笑打的鬼主意是，想在下面这些人中，挑一两个资质还行的收入日月神教之中，那不就算日月神教之人了嘛，那不就有新教主候选人了嘛……嘿嘿嘿…… 第一百九十四章 青衣教护教使 入了小树林，细密的枝叶遮挡着月光，细小缝隙泌入的光华细碎如银，在黑暗之中画下银丝。 但这点光辉无法照亮小树林，小树林内漆黑一片，稍远便不能视物。 入了小树林不久，眉千笑就察觉到数股杀气和阴桀的视线。 屈浩也察觉到了，运起内力，肌肉一块块紧绷，气势汹汹地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那几位小贼自然啥都没有感觉到，还自以为精妙地散布在眉千笑和屈浩身侧齐行，将他们逃脱的方向全部封锁住，深怕这新教主逃跑。 屈浩心中郁闷，身旁几个毛贼耀武扬威，不远处不知道什么人虎视眈眈，但眉千笑气定神闲不让他出手，他只好一股火憋在心中。那些人似乎也忌惮着他们，没有任何轻举妄动。 待渐渐走入树林深处，一块没有树木稍微宽敞一些的地方出现在眼前。这里月色能抛洒入内，视野宽广许多。这里或站或坐，或挤成一堆或三三两两或孤家寡人，有将近四五十人在。大多人穿着深色衣服，蒙着脸，或藏身树阴之下，看不清相貌。 看到眉千笑好似带着一群手下一样步入这片地，大家的眼睛都有意无意往这边看来。 魔教魔教，既然有个魔字，自然都不喜欢按照正道行事。就算自己无害人之心，但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魔教聚会，大家都暗自警惕，生怕落入什么阴谋诡计之中。特别是这次聚会，竟然是日月神教发出的圣令，要知道，这可是第一次日月神教主动招呼他们，日月神教平时对他们一直都是不搭不理，好似都不知道有他们这些人，谁知道这个新教主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他们这个倒是说对了，别说眉千笑，就连任你们行都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谁是谁……谁管他们这些自己冒出来抱大腿的玩意啊。 雷霆堂这一类在最外围拦路抢钱的，当然是武功最差上不了台面的；刚入树林，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监视的，都是无胆匪类或者自知水平有限，故而躲在暗处；真正有水平的人，便是空地这堆。 一个个气息内敛，一呼一吸皆静默且长远，皆是内家功夫修炼有成之辈。 “我去，什么时候溜了这么多人进来？”雷霆堂的人看到那么多人，立马吓了一跳。 他们自以为守在树林外围，以他们的实力定然能先抢劫一部分来参会的人，顺便给他们一些下马威，甚至可能收到一些小弟。他们也确实这么做到了，不过能走着进来的，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不入流的，甚至谈不上是江湖人士的垃圾。稍微有些武功水平的人，进来小树林哪可能会被这几个小毛贼发现。 雷霆堂堂主调整好情绪，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好似他才是这次集会的主人翁。他依然用外在审视，这群人一个个身材一般，连个壮实些的都看不到，肯定一拳能放倒一个，放心得很。 他的小弟见状连忙跟上，好好衬托他们老大的威风霸气。 空地那些人，特别是聚拢在一块的，见状纷纷细声交流，讨论月为何会带上这么垃圾的手下过来。屈浩见了心里着急，真想跳出来大喊：老子不认识那伙人啊！ 眉千笑的眼睛没理会那些人，却是看向空地另外一侧，那边躺着许多尸体，血流了一地。沾染着血泊的泥土，在月华银光下特别扎眼。 尸体边上，站着三个人，见眉千笑出现，纷纷快步走来。在场许多人的视线也都跟随在那三人身上，似乎非常忌惮。 眉千笑视力好，远远就看清那三人，他们装扮还真是奇形怪状啊。几乎在同时，眉千笑后方也快速赶来两人，只听脚步声便知轻功修为颇高。 屈浩沉下气息手指发力紧握刀柄，担心这五人过来不怀好意，提前作势。等人来到近旁看清模样，屈浩才放下心来，立刻爽朗一笑。故意大声笑，好表明这几位才是新教主的人，刚才那几个跳梁小丑他不认识！ 正面来的三人，为首一人身段儒雅，身着长布衣，脸上带着表演戏曲时的妆容，仔细一看眉千笑竟认出是有名的戏曲《太白醉写》中李白的打扮，素雅俊帅。 他身旁左侧，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行动步子宽大，来去如火。脸上正是《四平山》中李元霸的妆容，画着黑色大花脸，威武雄壮气度恢弘。 身旁右侧，是一位炯炯有神的老者，步子轻柔如风。脸上挂着戏曲中常见的老者妆容，脸色平静如水。 身后两人皆身轻如燕，从树荫中聚拢。左边一位，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应了《汉明妃》中王昭君的打扮，秀美妆容散发着飒爽英气；右边一位男子身材略矮，竟比正常女子高度的“王昭君”还矮几分，脸上画着三花脸，戏曲中常见的小人物打扮，样子诙谐，看起来逗趣诙谐。 五人来到眉千笑左右，一起朝眉千笑拱手行礼。 “教主，属下给您介绍！”屈浩自然认得这几位，分别指着他们为眉千笑介绍，“他们便是青衣堂五位护教使：生、旦、净、末、丑……” 眉千笑一一打量这几位浓妆蓦然的家伙，心中觉得颇有意思。此五人的妆容，应了“官生”、“花杉”、“武净”、“老末”、“武丑”五种戏曲角色，一一对上生旦净末丑的名称。青衣教不愧是青衣教，出来混还带厚妆，眉千笑也是服气。 这五位妆容好似太过突兀的人往眉千笑身旁一站，顿时形成一阵肃穆森严的气势，和刚才眉千笑带着来的几个毛贼完全不是一回事。大家这才觉得画风恢复正常了，作为神出鬼没的日月神教“月”，这样的排场才像样。 眉千笑只见过冯俊志，冯俊志手下有这么几号人物他完全不知道。他意犹未尽地打量完五人后，这才指着远处空地边的尸体问：“怎么了？” “回教主。”儒雅的“生”不吭不卑地应话，落落大方的气质让眉千笑十分喜欢，“教主来临之前，那伙人在讨论如何对教主不敬，被老‘末’听见。对教主不敬，罪该万死，我等便将他们一个不留杀尽，以显教威！” 眉千笑眼睛瞄了那边一眼，横七竖八堆在一起的尸体，怕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能来到这里的怎么说也算个好手，“生”这边走来只有三人，也就是说他们只三人就干掉了那么好手，难怪这里的人看他们几个的眼神都如此忌惮。 “有劳几位。”眉千笑笑道。 “教主客气，本来就是我等本分。”“生”微微点头，后又朝后来两人问道，“‘旦’‘丑’你们在外头勘察情况如何？” “京城方面三大司都没有任何动静。”“旦”的声音干净纯粹，娇柔之中带着些果断，非常好听。 “树林外除了一些跳梁小丑啥都没有。不过外围树林发现了几具平民尸体，男的一刀毙命，女的则……‘旦’作为女性代表在这里，我就不说那么详细了，呵呵呵。”“丑”说话调调阴阳怪气，配合那张搞笑的三花脸，让眉千笑觉得他才像他自己说的“跳梁小丑”。 不过“丑”这种角色逗趣，在戏曲中是最调剂气氛的角色，非常受喜爱，眉千笑也觉得他有趣。 “平民尸体？我去看看……”“净”声音厚实，浑然天成，拎着一双大铜锤就要往“丑”说的方向走去，一看就知道是个直性子。 “不必了，那边的事情我刚走过来，我知道。晚些我自会处理。”眉千笑插话道，拦下了“净”。 眉千笑在打量五位护教使，五位护教使也一样隐隐打量从未见过的“月”。这一打量，他们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月悄无声息，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仿佛面前压根就没有人……只有那张让人心生疙瘩的怪面具森森骇人。 鬼魅……五位护教使心中不约而同冒出这个词。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万事不要想当然，默认一说是个坑 冯俊志和他说过，他的几位护教使会提前在这里维护秩序。眉千笑现在稍稍接触，便知道冯俊志的手下和冯俊志一个德性，凡事一丝不苟，对日月神教忠心赤诚。 不过青衣教的硬实力还是不错，这几位护教使扔进拱卫司绝对能进三十六天煞，大内高手排名入前五十。难怪江湖中人都忌惮青衣教几分，没有朝廷牵头，恐怕没有门派想招惹他们。 “时间不早了，咱们聚一聚头，开始吧。”眉千笑没打算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是，教主大人！”五位护教使和屈浩一起行礼道。 正准备走到场地中央，眉千笑忽然又把“生”唤了过来，仔细打量。 他脸上的妆容十分精细，让人难以分辨原本是何人。 “我说，你们为什么要化好妆才来？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 “是。” “我说，像我这般戴个面具不就得了？否则每次出来都要化个大浓妆，不嫌烦？” “生”见眉千笑神秘兮兮，以为有什么重要事，结果被问了一个这么无足轻重的问题。 “回教主，这是我们青衣堂的规矩。大家聚头行事之时，皆面画妆容，如此一来，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也认不得样子。日后万一有人被朝廷抓去，尽管酷刑严审，也无法泄露同僚半点消息。” 原来如此。 毕竟人家走的是搞大新闻的路子，路数比较野，一旦被抓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不得不小心行事。 “我回头向你们堂主‘铁扇书生’建议建议，给你们青衣教的人都购置一副像我这样的面具，以后就不必每次出来混都得画个大花脸，多费精力啊。” 在公开场合，眉千笑他们都不会直呼冯俊志的名字，唤他的外号“铁扇书生”。他当然不会傻得暴露自己的副业，所以在江湖中混，都是一副文生妆容，手中拎着那把骨支铁质的长折扇，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儒雅书生。 江湖上鲜少人知道戏曲界的扛把子就是青衣教大佬，青衣堂内也大部分不知道冯俊志的底细，因为见面都带着妆容，联系则用他们特有的一套联系方式，互相不熟悉反倒好隐藏。若把冯俊志的身份暴露，在外头传开可就麻烦了。别看现在外界对青衣教的追捕好似云淡风轻，实际上不知道多少影都府的暗卫潜伏在江湖中，就等着冒出风声抓大鱼。 “啊？”五位护教使都轻轻讶异了一声，眼睛若有若无地打量眉千笑脸上那个面具。 大家都把嫌弃的神情收敛的很好，不过对于女孩子来说爱美是天性，“旦”那双用桃红勾勒出华容金凤的眼睛实在忍不住那唾弃感，皱在了一块。 “咳咳……教主太客气了，我们已经这妆容已经画习惯了，并不碍事，教主的关心我们心领了！”“生”连忙十分委婉地拒绝道，回头偷偷摸了一额头的细汗。 要让他们戴着那么个丑不拉几的面具出门，可真有点受不了。 “但你们这妆画得真好看，这么走出门感觉倍有面子，我也好想试一试。你说我适合什么妆？改天帮我也整一个？出门会不会太帅，导致招花引蝶？” 这……“生”的额头上又冒细汗了。 教主大人，你现在戴着个面具，我鬼知道你面具下长得如何，适合什么妆？？再说，会不会太帅这事为何会如此厚脸皮地问出来，你自己心里应该有点那啥数的吧？？至于招花引蝶……教主大人，你该不会想挂着这么个浓妆出去溜街吧？？到时有没有蜂蝶追你我真不知道，但城里的衙役肯定要追你九条街，当神经病一样抓回去。 “今日没有带上妆的油彩出门，改天，改天……”还好“生”也算见惯大场面，没有慌了阵脚，战战兢兢搪塞了过去。 教主说要开始谈正事，屈浩当先相助，气沉丹田怒吼出声：“教主召集各位，有事要谈，诸位请站前来聚首！” 他发出的声音洪亮有力，但是恰到分寸，到了树林外围音量便停下，传不出去。在此地的高手有点眼光的，就凭这一吼便看出屈浩内功修为造诣极高，不容小觑。 “嚷什么嚷，玛德，吓死人！” 一直都在近处不远，挺把自己当回事的雷霆堂堂主，被屈浩突然这一嗓子吓得够呛。本来这小树林里就阴森恐怖，既看到画成大花脸的奇人，又看到远处堆叠成山的尸体，雷霆堂这伙人都有些犯嘀咕了，被屈浩突然吼一声差点吓尿出来。 “你……” “等会，人家还要挑战教主之位呢。”眉千笑又拦住动气的屈浩，呵呵一笑，自顾自走到空地中间，抬头环视一圈静静走来的诸多邪魔外道，淡淡启齿，“今天我找大家来，本想谈点事，不过有人提出对我继任魔教教主一位十分不满，我觉得，这部分人应该不在少数。既然如此，我先给个机会让大家公平竞争一下这个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虽然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何你们觉得自己有资格做这教主。” “没错，我有意见！”其中一个黑影大步上前，昂首而立，“在下铁掌门门主孙咏德！任你们行老前辈当教主，我不敢有半分意见。但是月，你只是护法，谈资论辈应当和我们这些堂主同级，教主一位应该在我们之中择有能者居之！” 铁掌门也是算是一个有头有脸有名气有地位的门派，亦正亦邪，但此派到了孙咏德手中变得喜欢欺负弱小，被江湖正道不耻，这才入了魔教。铁掌门的水平和血刀门不分上下，十分强劲。 那孙掌门这么一说，四周窸窸窣窣传来许多赞同的声音。 “呵呵……好笑。”眉千笑无奈笑了几声，这才淡然道，“日月神教什么时候认同了你们堂主的身份？你们归顺我教的时候，我们同意了吗？” 这些人脑子真的有坑，他们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带人加盟，是日月神教占了大便宜……从来没有想过人家会有不愿意一说。 被眉千笑这么一嘲弄，那人影气得满脸通红，身上发出一阵阵“嘶嘶”声，声音源自衣服被内力撑裂。 “哼！当初我们归顺，自立堂口，任老前辈虽然没有同意过半句，但也没有拒绝过半声！这不就默认了我们的身份！”有一个黑影跳了出来，义愤填膺道。 孙掌门一听立马跟着喊：“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理！” 眉千笑没理会他，扭头朝左后方小声呢喃了几句。说完他便回头了，又过了一小会，眉千笑再次撇过头小声说了几句话。 在场那些邪教分子都没搞明白眉千笑在搞什么名堂，但是眉千笑左后方的“旦”离得近，听到了他说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本就容貌上乘，又画了漂亮的妆容，当真如王昭君仙临，笑起来又漂亮又娴雅，看在眉千笑眼中别有一番风味，当真像一个艺术品。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他师傅上妓院那么喜欢玩角色扮演游戏了……应该是挺刺激的吼！ “你们什么意思？”后来跳出来那人影怒道，感觉好像被那花旦打扮的怪人和月联手捉弄了。 “没什么，我刚才说，你肯定是个基佬，昨晚被孙掌门给睡了，而且你负责躺在下面撅屁股……” “你……” “但是刚才你也没否认过半声啊，这不就是默认了吗？呵呵，死基佬。” 眉千笑说完，身后屈浩等其他几人总算知道“旦”突然笑的是什么了，也都忍不住失笑。这新教主嘴巴毒辣脑筋也好使，一下子就给咄咄逼人的对方piapia打脸了。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理！”屈浩笑完没忘学孙掌门刚才的语气重复一遍，气得他脸由红转紫，准备要变绿了。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既然你不当我们是日月神教下分堂，那你召集我们来作甚！”后来的人影怒道。 你以为哥想啊？要不是哥的师傅闲着没事要让哥整理一下内务，才懒得鸟你们！不过，他这一来，确实发现这批人需要打理打理，否则迟早有一天日月神教会被他们连累。 “被你们挂着日月神教的名字，就算不承认你们的身份，也得好好管教管教，免得总被你们弄臭日月神教的名声。看样子，你们并不服我这个新教主的管教，那便……来抢一抢这教主之位。随便来，无需胜我，只要谁能碰到我一下，这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我拱手相让。我“月”一言九鼎，苍天与明月作证。”眉千笑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狂妄的教主 眉千笑此话一出，全场各处都响起喧哗的议论声声。 孙咏德深怕眉千笑反悔，着急地踏前几步道：“一言为定！我孙某要挑战！” 江湖上自然有关于“月”的传闻，但那些传闻过于神化，特别是魔教这边的人，比正派人士还少见识过月，自当不信月如传言中那般鬼魅非凡。但是空穴来风，能有这样的传闻，说明月肯定还是有相当本事的，所以来到这里的邪派人士即使心中不服也不敢贸然出手便是这个原因。 虽然不知对方深浅，但是孙咏德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些自信，现在对方开出的条件并不是打败对方，而只是碰他一下，他孙咏德还能做不到？对方若以为自己只练铁砂掌而没有灵巧身法，肯定就要吃大亏了！ 屈浩见识过孙咏德的武功，听眉千笑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慌乱，凑上前小声道：“教主万万不可提出这么儿戏的对决！那孙咏德虽然练的是外家武功铁砂掌，但外家武功中只练硬掌不练其它，故而内功和轻功都有所涉猎，并非能轻视之辈！” “退下。若是这点能耐的都没有，哪能治得住这群魑魅魍魉。全部退下，一个都不许插手。”眉千笑挥了挥手，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屈浩和五位护教使无奈，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反自家侍奉的教主吧，只能默默退下。 “怎么办，真让教主把教主之位当儿戏？”刚退开一边，“旦”就迫不及待问，可见也是个急性子的女中豪杰。 “当然不行！”屈浩愤然道，“教主之位落入旁人手中，我日后哪还有脸面见太师祖！” “屈堂主莫急，我们奉堂主之命，定当竭力协助教主保住教主之位。”“生”显然是青衣堂五位护教使之首，立马代表青衣堂表示自己的立场，转头问，“老‘末’，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五位护教使中一直没有发话的那位老者，轻轻摸了一下长须：“老夫听教主声音悠然自得，应该是对自己胸有成竹，我们也应该镇静一些。教主一意孤行，我们现在也只能在一旁待命。但防范于未然，‘生’和‘丑’你们轻功较好，一旦发现势头不对马上冲进去插手打断比试，我等随后跟上平息这群乱贼的动乱。事后教主怪罪下来，再说吧。” “你说得有理，就这么做！”屈浩抢着道！ 其他几位护教使纷纷点头，“末”足智多谋，一直都是他们青衣教里头的头号智囊，此时大家都认同他的计策。 屈浩他们这边悄声讨论自己的计划，另一头，之前那道黑影也有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他身法快捷，一下子掠到眉千笑身后不远，阴笑道：“月，你只说谁碰到你便拱手相让教主之位，却没说一个一个来……我阴山派‘鬼谋子’也对你教主之位有意见，接招吧！记得你说过的话，苍天和明月作证呢，桀桀桀……” 鬼谋子一言惊醒梦中人，四周讨论的声响更大，紧接着，一个有一个的人跳了出来自报名号，竟然浩浩荡荡凑出了二十几人，无一等闲之辈。 “你无耻！”屈浩等人没想到现场竟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怒火攻心忍不住大骂出口。 “废话，你们不一起上还想让哥一个一个来？赶紧的，还有没有人，利索点。”眉千笑没好气插话道。 速战速决啊，磨磨蹭蹭，总不能让冯俊志在金凤楼唱通宵吧？妈蛋，忘记跟徐姑娘谈谈价格了，冯俊志开个唱咋能不收费呢！失策失策，白被听了去了！ 眉千笑一番话说得屈浩等人张大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五位护教使感触最深，教主外形看起来阴险古怪，接触之后发现有点无厘头不着调，但怎么都没看出来他那么狂啊！那么高手，别说不被碰到，真枪真刀地对垒也难说胜负呢！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孙咏德又是最着急的那个，呼喊声和出掌的风啸声间夹一起攻来。 他之前着急是担心眉千笑反口，现在他担心的是被别人抢去这教主之位！ 铁掌门练得当然是掌功，孙咏德出掌势大力沉又快如闪电，再加上速度不俗的身法，眨眼间就杀到眉千笑面前。 孙咏德料想过眉千笑会躲闪，但没想过……这货竟然凭空消失了？ “在那！” 眉千笑当然不会凭空消失，只是突然脚上发力，像炮弹一样跳开数米远，落入后来冒出来的人群中间。他一出现，大家都大喊出声，各路兵器都朝他招呼过去。 在这里的都是魔教中人，性情乖张，谁和你客气，眉千笑又没说不能用武器，当然怎么阴狠刁钻怎么来。 当下二十几套武器有三十套把是往眉千笑胯下招呼去的……因为有几套武器是双钩双剑。 眉千笑也没吐槽他们阴损，毕竟攻下三路比较难躲闪，对方只要碰到他一下便算胜，当然往难闪躲的角度动手。当下下面八方都有武器招呼过来，那场面十分震撼且快速，屈浩这边想去阻止也都来不及了。 不过眉千笑敢放这话，分明就没担心过。虽然他不愿做这教主，但是他从不忤逆师傅的严令，师傅说了不能让非教内人士继承教主那就绝不会让教主之位旁落。 眉千笑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左右划动，身法轻如微风轻抚，众人都没看清眉千笑是怎么移动的，人已经飘去他们后方。更可怕的是空中无端升起一阵怪力，等反应过来，彼此的武器都不受控制，似乎默默受到牵引，都正往对方身上招呼去！ “乾坤大挪移和移花接木！”孙咏德正在赶来，在旁看得倒是清楚。 眉千笑那左手轻划的几下，都带着阴柔的内劲，强大的内力外放，划得那片空间都产生了混沌朦胧，好似一湖静泊被捣出了涟漪！而涟漪当中的人们，皆被扰乱了攻击去势！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那一群人的兵器顿时胡乱交错在一块！还好眉千笑暗自帮他们化解掉大部分力道，否则这群人至少有一半明年今日坟头长草！ 众人面对差点砸脸上的兵器，纷纷冒出一头冷汗，双脚发软。那是突如其来的后怕，皆因他们连眉千笑到底怎么出手都看不清，如果眉千笑有心要他们的命，他们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快？当然快。 当今天下第一轻功武林盟主家的狂雷心法，造就天下第一快剑“追光剑”林飞冲，凭借这套心法在武林第一次世纪大战中小胜他师傅半招，岂是浪得虚名。 不过这套轻功被他小小改动过，弄得非常飘忽鬼魅异常，很难辨认得出。 眉千笑不急不缓站在原地，不理会身后一众腿软的人，脸那张疯癫大笑的面具直愣愣地对着孙咏德，好似再说：还差你一个。 孙咏德原本为月表现出来的武功造诣感到惊慌，忽然看到了什么，眼中阴霾一闪而过，连忙朝眉千笑冲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闹着玩呢 秋意倚悲风，灌入树林内引起簌簌之音，好似长笛与古琴奏出琴瑟和音抒情一曲的落寞结尾。带起眉千笑布衣轻扬，长发乱舞，好似阴邪鬼魅之皇落入凡间。 “教主，小心背后！”屈浩等人一时间都被眉千笑刚才精妙绝伦的应对惊艳愣住，这时看到眉千笑身后鬼谋子突然从袖口飞出黑物朝他袭来，皆是惊呼出声。 喊来已迟了，鬼谋子飞出的暗器比他们开口说话还要快，带着阴风袭向眉千笑后脑勺。孙咏德迎面大作声势冲上，自然只是为了引开眉千笑的注意力。 鬼谋子甩出暗器那一刹，眉千笑就发觉了。就论暗器水平来说，鬼谋子这一下也算是水平不错了。 不过眉千笑曾经亲眼见过，唐门掌门唐傲和他那坐轮椅的大师兄唐娇一起，对着来“借”唐门秘籍的他师傅使出“暴雨梨花针”。那数之不尽的小银针，好似让华光化作夕雨，密集有序，冲天绵绵柔情，美轮美奂。 当时那画面那个美啊，眉千笑用这辈子学过的词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当然，如果没有他师傅扭屁股落荒而逃的猥琐样当背景布，画面肯定会更美。 本来他师傅让他学的内功心法里头，是有计划弄一套暗器武学的，打算让他成为一个远近皆能的人间大傻气，啊呸，大杀器，所以这才上唐门溜一圈。世上暗器哪家强？蜀中巴山找唐门！……好吧，编不下去了，其实他师傅志愿没有那么宏伟，单纯只是觉得想不到弄些啥，所以给他搞个暗器武功玩玩也不错。 连易筋经和太极神功都能从少林和武当偷到手的师父，在唐门那边栽了个大跟头，足以证明唐傲、娇俩兄弟一起射出来的那一梭子飞针有多可怕。反正他师傅离开了唐门之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据说后来那半年隔三差五上茅厕拉屎还能拉出银针……想想就可怕。 他师兄倒是觉得还好，等哪天师傅拉尿都能拉出银针那才可怕。 不，大师兄，我深深觉得你最可怕。 见识过暗器界最高水平的武艺，鬼谋子这一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眉千笑连脚都懒得动，稍微歪了歪脑袋，一个三爪飞钩从他耳边呼啸而过，连他寒毛都碰不着。 孙咏德正面对着鬼谋子，心想这钩子扔得好似歪了一点，人家脖子以下都不用动便闪过。 但是，他眼前的眉千笑忽然往旁侧身。 又是一道飞钩飞来，竟然差之毫厘从眉千笑侧身后的胸前飞出！ 原来鬼谋子的暗器飞钩有两副！一前一后，在前乃虚晃，在后为实攻！而且两钩齐发，只从听力上很难发现飞钩是两发齐出……但是尽管如此，“月”还是躲过了！！ 他背后长眼睛了吗？ 这人到底是人是鬼！ 不过还没完。 飞钩带着黑色的细链，掌控在鬼谋子的手上，鬼谋子双手飞速交叉，两个飞钩的细链呈波浪形往前交错，链子往眉千笑身上缠去。 孙咏德还嫌鬼谋子这记变招太慢，两道飞钩与眉千笑擦身而过，正巧飞来他面前，眼疾手快双掌对扫，两道飞钩也交错往回飞去，带着细链朝眉千笑前后夹攻！ 千钧一发之际，眉千笑往后退了半步。这半步，恰好踩在了前后两边细链交错的交集点上。当两道波纹滚滚袭来之时，眉千笑双脚轻点大地，一记普通习武之人就能学会的燕子翻身，让身子在空中躺平旋转，直挺挺从两道交错的细链上下夹缝中绕过，无比轻巧。 看起来稀疏平常的动作，这下落在众人眼中简直妙不可言。如果说刚才眉千笑身法鬼魅，用单手扫出的柔劲就能扰乱一众好手的攻击，彰显了眉千笑轻功和内力都深不可测……那么这一记简单的燕子翻，则展现出眉千笑刹那间对时机的掌控能力！ 别小看了这种能力，这种能力可不是天生的。 有些名门高手，从小修炼家传高深武功，习得一身不凡武艺和身后内力。但是他们地位高，出入皆有打手保镖，极少遇到生死搏斗的机会。这种高手虽然武功水平造诣高，但是真刀真枪的实战经验太少，万一遇到真正拼命的时候，可就做不到那么美妙的时机掌握了。真正拼搏起来，不一定能打得赢武功稍弱他们的对手。 在高速袭来的细链中，眉千笑这一下准之又准的时机卡点，说明眉千笑定然是身经百战之辈！ 在场无数人均忍不住自审，能不能像眉千笑这般轻描淡写做出这个简单无比的燕子翻身。 答案让众人心头十分难堪。 之前见眉千笑被一群人围攻提心吊胆的护教使和屈浩，此时已经进入吃瓜模式，齐齐欣赏教主的鬼魅英姿。 “生”低声问：“‘丑’，以你的水平应该做到教主那一下燕子翻吧？” 大家听“生”这么问，都好奇地看向轻功最好的“丑”，看他如何作答。 “丑”摇头晃脑，搞笑的三花脸怎么看都逗趣，朝“生”竖起三指手指。 “三？能连续翻三次？”威武大黑脸“净”呆呆问。 “非也非也……三次应该能成一次吧！哦，是在不豪赌教主之位的条件下。若是赌上教主之位，一次都成不了。实在没有自信冒这个险啊！我往旁边一滚不比这样安全？就是姿态没教主帅气而已，但是实用嘛！反正我没有偶像包袱。”“丑”笑道。 众人闻言心里触动更深，教主这一下固然巧妙至极，但如果再背上教主之位打赌的压力，难度更升百倍不止！教主选择这么做，只能说，他要不胆识过人，要不这么做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就在众人讨论纷纷之时，异变又起。鬼谋子和孙咏德都被眉千笑如此巧妙闪过细链夹击惊讶住了，不过鬼谋子本就有后着，眉千笑这一闪躲并没有脱离他的攻击范围，他只不过原地打了个转罢了。 “哈哈哈！月，只要碰到你就输了！看老夫的‘蛛丝千缚’！” 鬼谋子不知何时抖出一团黑物，在夜色中隐隐约约，快落到眉千笑头上时竟张开变成一张面积夸张的超级大网！ 眉千笑挑了挑眉，到头来两道飞钩仍是虚招？或是飞钩是实招，但实中仍有后招？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这个鬼谋子功夫顶多一流高手的末端水平，但诡计多端，挺有意思！ 要换普通一流高手在这里，怕是要着了他的道。可惜，他眉千笑的武功早已不在“一流”这个水平上好多年了。 眉千笑原地跳起，轻轻一个后空翻，动作轻巧，快如闪雷，许多人甚至没看清眉千笑空翻的动作。 不过一道半圆状银色锐气平地冲天而起，将飞钩的细链切断，将落下的巨网撕开一道绝大裂缝，这些大家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可能，老夫这‘蛛丝千缚’刀枪不入，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破了！”鬼谋子一直以来的镇定被打乱，愣愣站着不动，不知是心疼自己的巨网，还是恐惧眉千笑的实力。 鬼谋子兀自惊恐，孙咏德却是反应快，收起准备击出的铁砂掌，利索地半跪在地：“教主履行诺言，连反击都没有用身体触碰到我们的武器，滴水不漏。孙某自认无法碰到教主，认输了！孙某认定您就是日月神教的教主，请受属下一拜！” 识时务者为俊杰，孙咏德已经看出来人家教主还没出全力！游刃有余，在这闹着玩呢！ 虽然人家立下规矩不能和他们触碰，但就刚才那记内力外放击出的气刃就能将他切成两半了，并不是拿他们没办法！大家的实力压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再不识好歹，岂不是自找苦吃。 其他人这时也都反应过来，全都半跪在地，齐声高呼：“教主在上，请受属下一拜！” 屈浩和五位护教使，原本护着眉千笑只是因为各自上头有命，但如今皆发自内心地心悦诚服，跪拜在地。 他们的教主，好强！还未出尽全力，已平生未见之强！ 江湖传言，日月神教一家独大，即使只剩任你们行和三大护法“日”“月”“神”四人，也足以和天下任一门派匹敌……原来所言非虚！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武定，威立，杀无赦 “先别急着喊教主，那位哥们，雷霆堂堂主是吧？刚才叫嚣要当教主呢，他不服，我哪敢当着教主。”眉千笑笑了笑，走到了站着的一个傻大个身前。 那大傻个自然就是入树林想打劫眉千笑和屈浩的那位毛贼头子。 所有人都跪下了，他还傻乎乎站着，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他和他的小伙伴们都吓得不轻啊！ 他们现在才发现，武林中的世界和他们所处的世界完全是两个世界！ 之前雷霆堂堂主见那么多人要抢教主位置，聪明地站在一旁，打算等他们打个半死才上去捡便宜。结果就看到这些人打出了漫天刀光剑影，飞檐走壁，超乎常理，和他所理解的“打架”完全不是一回事！ 特别是那个不知怎么地就凌空把细链和落网撕裂的新教主，看起来比鬼魅还可怕，他怎么可能还有抗争之心！ “不敢！我服，我服你当教主！” 傻大个连忙跪下，战战兢兢。 “那大家都承认我是教主了？” “教主洪福齐天，一统江湖！”众人好似提前排练过一般，竟然一张口就异口同声吼道。 “一统江湖太累了，还是省省吧。在说正事之前，我先把之前老教主给白木崖脚下所有势力定下的规矩重申一遍。”眉千笑没让大家起身，优哉游哉地说话，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揉入每个人的耳中，清晰无比，一听就知道用上了巧妙无比的内力，“第一，不能滥杀无辜……” “第二，不能奸银女子……” “第三，不能为非作歹……” “错了，教主。”“生”忽然微微抬头，朝眉千笑传音，“第三是‘按时交保护费’……” “卧槽，我师父那么直接？就不能婉转一点么？” “听我们堂主说，已经算婉转了，原本只想订一条规矩，就是按时交保护费的……” 这就很尴尬了，师父。 搞半天前两条听起来莫名帅气的规矩，是您为了收保护费收得婉转一点的掩护啊！敢不敢再猥琐一点，让弟子永远捉摸不透你的下限在哪？ “不管了，先就这么着吧。”眉千笑传音给“生”，“但是保护费还是要按时交的，到时你帮忙打理一下。” “是！” “咳咳。那个，我想说啥？啊，对了，雷霆堂，你们几个刚才拦路打劫，将来附近的平民杀害，女子先奸后杀……”眉千笑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冰冷，每个人都觉得好像忽然在怀中塞了一块冰块，冻彻心扉。 眉千笑这么一说，屈浩他们反应过来了，“丑”之前汇报在树林外围附近找到了尸体，原来是这群人干的。 眉千笑在看到这几个毛贼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他们身后不远的树林有尸体，并且有赤luo的女子尸体。加上其中一两个人走出来的时候还在绑裤腰带，大约已经猜到什么回事了。这几个家伙在这里拦路打劫，把不知道来偷情还是来苟且的几对无辜男女给劫杀了。 “三条规矩你都犯了……既然犯了，就要接受后果。” 雷霆堂堂主一听就知道不妙，心想不妙，一不做二不休，掏出腰刀爬起身子就要朝眉千笑捅去。 他那莽夫的动作，在眉千笑眼中慢得和蜗牛差不多。眉千笑慢悠悠扬起一手，轻描淡写击出一掌。 看起来轻飘飘的一掌，重重摁在雷霆堂堂主的胸膛上，紧接着，一团血雾毫无预兆地喷发出来。 这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见识到，一个人全化作血雾的情景。 雷霆堂堂主就这么活生生被打成一团血雾，连渣滓都不剩……这要多可怕的掌力才能做到！ 大多人都被这一幕吓坏，心虚的有前科的甚至全身簌簌发抖……全身化作血雾而死，那该有多疼！ “还有你们……”眉千笑脸上诡异的面具朝向侧后方雷霆堂的其他几人，他可没有忘记作奸犯科的不只是一个人。 那群毛贼被吓破胆，这下哪坐着得住，呼啦一下全部蹦起来，往外逃去。 五位护教使未等眉千笑下令便起身追去，那群毛贼一看五个颜色不一的大花脸怪人围上来，均是心慌意乱。当下也是默契，齐齐朝唯一的女孩子“旦”那头突围。 “哎哟，下下签。”“末”摸了摸胡子，朝那几个毛贼哀悼。 “旦”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狠狠抽出腰间长剑，三步并作两步，径直朝那几个毛贼间冲过。数夺璀璨的血花绽放在她身后，每个毛贼的脖子都被斩出一道大缺口，鲜血喷泉般涌出，脑袋要断不断地耸拉在身上，未死透，但绝对活不过来。 “旦”阴着脸归剑入鞘，杀了几个比普通人强不多少的垃圾没什么好骄傲的，快步走回原位。 “‘旦’今天怎么那么凶？那个来了？”“净”在旦后边悄声问了同伴一句。 “旦”吃了名嫉恶如仇，他已猜到这群毛贼要糟糕，但没想到那么糟糕，死也不给别人一个利索，死前还得享受一番脑袋半挂身上的恐惧。 “听说今晚冯一曲在城内金凤楼开了嗓，实在是巧……但是她得在这里忙活，走不开。”“丑”小声回了一句，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旦”嫌他嘴多把他也砍了。 “哦……太遗憾了。”其余几位护教使皆醒悟。 看他们的名号就知道他们可都是戏曲爱好者，是戏曲爱好者就不可能不迷冯一曲。“旦”更是冯一曲铁粉中的铁粉，冯一曲难得亮嗓却无法到场聆听，对于“旦”来说可是比那个来了还要严重一万倍。 眉千笑有点想笑，很想告诉他们，冯一曲就是你们堂主啊，闲来没事让他哼一曲多大点事…… “好了，杂物事处理完，该干些正事。今日来聚集的堂口都有哪些？一个接一个，报了自己堂口名字后站起身，让我看看。” 听到眉千笑这么一说，“生”连忙给眉千笑递上一本曲谱。 要不是面具挡着，“生”能看到眉千笑一脸懵逼。 这位帅哥，哥要点名呢，你给哥一本曲谱搞毛线？ 眉千笑撇了“生”两眼，确定他真不是想给他小黄书收买他的时候给错小本本，这才翻开来看。 哟！ 曲谱是曲谱没错，但歌词竟然另有乾坤……歌词竟是自称归入日月神教旗下的各门派名字！ 还是冯俊志心细，连这事都给他师傅给默默做好了，能有冯俊志这种人物服侍他老人家，他师傅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啊。 “血刀门！”屈浩第一个站起身回答，为眉千笑壮势。 眉千笑二话不说记下了。 “青衣堂！”“铁掌门！”“阴山派！”“蝙蝠寨！““霸天派！”“冷刀堂！”“黑风寨！”…… 有些堂口只来一人，有些堂口来了十多人。还有些人无门无派，只是孤家寡人投靠过来，把自己挂名到日月神教之下。眉千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批人不要脸了，日月神教的名字说用就用的哈？ 等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眉千笑连翻了曲谱数页，微微皱眉。 一百多个堂口，这来的才来了三十多个，数量差太多了吧？ “教主，当初朝廷和武林各派一起围攻白木崖之后，江湖传言太师祖和各位护法都葬身悬崖，圣教覆灭。底下许多堂口本就和圣教关系不深，听到这种消息后各奔东西。听说有些重新自成一派收拢四散的堂口形成新势力，有些改行当了雇佣组织，有些悄悄归顺到个别暗中培养势力的朝廷中人的旗下，有些下落不明……”“生”似乎看出了眉千笑有疑惑，连忙上前解释。 底下的人都喜欢尊称日月神教为“圣教”，总不能自己喊自己魔教吧？不过眉千笑倒挺习惯喊一声魔教，毕竟日月神教确实名声臭。 原来如此，难怪之前在西域遇到封山教搞事情，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这就说得通了。 这群牛鬼蛇神没有日月神教在上面镇着，私下跑出去真不知道会搞出些什么麻烦出来，江湖一直以来的正邪平衡又要被打乱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恩威并施 “就算现在来的这些堂口，说不定也已经自立了门户，或加入了别的什么组织，带着查探的心机过来一聚。另外，千万小心影都府的暗卫，趁着之前圣教被灭谣言的乱子，肯定更为渗透到各堂口中，说不定这里站着的人里头就有不少暗卫……”“生”继续提醒道。 不用“生”提醒他都知道，暗卫是肯定有混进来的。 朝廷三大司都是从太祖开朝之时便开始建立，一直到现在，早已根深叶茂欣欣向荣。影都府在那么长久的时间下来，其中暗卫早就渗透到各个势力，把一切秘密都作为情报输送到皇上眼前。江湖的大部分事情，皇上想知道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至于人家办不办你，看你搞的事情够不够大吧，毕竟朝廷过多插足江湖的事也容易惹非议，小打小闹不好插手。 所以影都府的暗卫就算不趁之前的乱子，也早就渗透进来了，现场肯定有暗卫所在。但是这些暗卫都是花了许多精力才混入邪教之中，就算他们魔教中人在这里非法聚首，也不会贸然就暴露出来。再说，他们只要不搞什么大事情，人家朝廷不会主动插手进来，他们日月神教这么多年不就这么过来的嘛。 不过……眉千笑突然翻到曲谱的某一页，眼睛一亮，低声呢喃：“果然如此，底下有些家伙跑出去惹是生非了呢。这些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天煞门全部人的脑袋掉茅厕被冲走的事情才过了多久啊？就不能引以为戒吗？” 眉千笑不做声息，故意大声喊了几个没人到场的门派，狠狠骂了他们几句，宣布从此大家互无瓜葛，这才把这事揭过不提。 做完这个举动他才叹了口气，还好他来了一趟，不然日月神教又要被坑一把。 经过这一次召集，相当于日月神教认可了这群人归入旗下。眉千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不过这是他师傅的意思，他照做就是了。他也理解他师傅的做法，因为那个什么薄祜表现出来的能耐十分可怕，匈奴、西域、魔教、朝廷，哪都有他们的势力在。他们不把手头上的资源整合一下，恐怕整不赢那薄祜。 事情他觉得都处理得差不多，在散会之前，觉得不如把自己手头上的苦力事情也做掉：“好了，其实今晚喊大家过来，也没什么大事，有点小忙想让大家帮忙。” “有什么事，教主您尽管说！”现场大家都热烈响应，想在新教主面前争个亮眼。 以前日月神教对他们底下这些人不闻不问，这次难得有机会，当真要和这传说级的人物好好打好关系。 “听说陈家村闹鼠患，我正巧需要一批老鼠做实验，想麻烦你们帮我全部抓回来。” “抓、抓回来？?全部？？”底下摩拳擦掌以为他们魔教势力终于要办些大事了，等眉千笑把话说完，纷纷好似得了老人痴呆一般，双眼呆滞。 “教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老话说得很鲜明，老鼠体型小，还狡猾，很难抓啊。”“没错，教主，让属下去弄些毒药把它们全部放倒，倒是比较好办成！”“教主，属下帮你杀一样数量的人行不行？杀人属下在行，抓老鼠可不行。” “总之，我就需要这批老鼠。”眉千笑才不管，老子教主，虽然很嫌弃、虽然不想当、虽然正在退休的路上，但是依然能任性！ “老子不干！我堂堂霸天派掌门，竟然让老子去抓老鼠？欺人太甚！这日月神教的堂口，老子不当也罢！” 霸天派的帮主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怒喝一声，带着几个小弟就要离开。 “不当也成。那么，你们几个外人听了我们魔教聚会的内容，你觉得我会放你们走么？” 眉千笑笑着说完，五个画着大浓妆的护教使便拦在霸天派一行人面前，杀气腾腾。 霸天派不说怕了这五个护教使，但没敢再走一步。 他们不怕五位护教使，但怕那强得匪夷所思的新教主啊！听新教主的这话的意思，他们若不从，那便去死啊！ 不愧是天下第一魔教的教主，够狠！ “明白了，我们照做便是！请教主理解我们刚才的冲动。”霸天派帮主诺诺应了一声，认了个怂。 眉千笑之前故意要激起他们抢教主之位的效果出来了。 当时，他要杀掉这些有异心的人很轻松，但是想要把人收为己用，只靠杀戮乃莽策。人杀一个就少一个，难道全部不听话就要把全部人杀掉？杀人，不过是为了让其他人心中畏惧。然而，他在众人围攻之下猫抓老鼠一般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有一掌击杀雷霆堂堂主的冷血，也一样能做到这种效果。 如果没有做出这种效果，霸天派的帮主怕是不会认这个怂。 让这群牛鬼蛇神心生畏惧只是第一步，想要让手下听话，当然要懂个恩威并施。像李梦瑶和当今圣上，这点就做得非常好。 现在眉千笑也正在做这一点。他忽然跳起了身子，众人没见他如何发力，却蹦起数米高，轻巧修长的躯体在空中凌空翻转一周。 这次大家总算看清楚了，眉千笑空中后翻的时候抬脚顺势扫了一记，一道之前他们见识过威力的银光劲气沿着脚尖划过的弧度冲天而起，好似在空中斜挂一个崭新的眉梢月，欲与天比高。 “把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完成，这招我独创的‘月弯弯’便教于你们。”眉千笑淡淡道。 眉千笑这话让众人不淡定了，刚才对抓鼠行动有些不满的教徒眼中重新布满光辉。 在江湖上有三种东西最值钱。 第一是神兵利器，一把绝世的神兵利器，能让二流高手立马变成一流高手，一流高手立马变成绝顶高手。 第二是倾城美人，虽说中原美女如云，环肥燕瘦各有风姿，再怎么喜欢一个美女也有人老珠黄长江后浪拍死前浪在沙滩上的一天。美女，总有个保鲜期嘛。但是哪位英雄不爱美女？别说英雄，只要是个雄性的都爱美女，这是天性。当然，这一条对女侠士吸引力有限。 第三便是绝世武功了。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所以实力才是硬道理。为何大部分人都想加入名门大派？求的不就是上乘的武艺么！学的是上乘武艺，起点就比别人高一截了，往后还用多说？ 教主的武功大家都见识过，这一记内力外放的招式更是把鬼谋子号称刀枪不入的蛛丝千缚给击破，就算不是绝世武功，也是他们值得一学的武功啊。 不过武功这种东西，大家都是自己藏着捏着不会公诸于世。就像各大门派的武功，要拜师入门才能开始学个一星半点，外人绝难得到传授。甚至某些门派，入门学武功的时候还得先立誓绝不把武功外传，才能开始学武。所以武功这玩意，不是谁想学就有的，故而异常珍贵。 新教主愿教一种武学，就是一种机缘！以前那些江湖上盛传的堕入悬崖遇到隐士高人传授武功的故事，讲述的就是这种机缘！ 大家都为新教主如此慷慨震惊之时，屈浩却大煞风景：“教主，你让我们办事那是理所当然，还教什么武功！这不是折煞我们吗！” 滚啊！我们不折煞啊！不，应该说，我们不介意被折煞啊！有种用这种方法把我们折煞致死啊！！ 其他魔徒纷纷用想杀人的视线投向那脑子有病的屈浩身上，但又不好直接骂出声，显得他们不忠诚。 “没所谓，我弄出来娱乐小伎俩罢了，实战用途不大，你们喜欢就学去。”眉千笑无所谓道。 他说的是实话，“月弯弯”是他创出来逗柳悄悄玩的小花招，他常说要给悄悄摘下月亮，在悄悄小的时候用这招耍出一个半弯月，总能哄得了她。长大了就不行了，不过悄悄人乖巧懂事，知道月亮是摘不下来之后，就再也没让他说这话逗她了。 唉，得妹如此哥复何求啊！ 咳，一个不小心又开始秀妹妹，扯远了。 说回这“月弯弯”。眉千笑说实战作用不大的原因是，当你能这般用内力挥虹而出的时候，证明你的内力已经十分深厚，压根不需要这么胡里花俏的招式，直接过去朝对方踹一脚比这好使一万倍。 不过这“月弯弯”修炼起来也不是一无是处，这招的秘诀在于对脚踝的使用，努力练习能增强脚踝的力量和经脉。脚踝力量增强了，在身法上会有非常不凡的体现。 例如很久以前在江湖上颇负盛名的诡异轻功身法“鬼步迷踪”，它的诀窍就在这脚踝之上，他们掌握好“月弯弯”，有悟性的人稍微举一反三一下，就能施展真正的“鬼步迷踪”的五六成水平了。 第二百章 蝴蝶效应，三司聚首 “谢教主恩典！我等一定完成任务！” 有了物质诱惑，众人比一开始还要激动，纷纷问起详细信息，好似不把天下所有老鼠除尽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一般。 眉千笑简单和他们说些基本情况和要求，就让他们出发了。 “但是，教主大人，如你所说那么多老鼠，咱们就算抓完，也没办法带给你啊？”孙咏德带头提出疑问。 “怎么会没有办法带回来。”眉千笑半点犹豫都没有便应道。 大家顺着癫笑面具上露出的眼睛视线，一起看向另一个方向。 那头，鬼谋子正眼泪汪汪地紧急修补那破了一个大洞的大网。他突然感觉到背上一凉，抬头一看，竟发现全部人都看向他，这才反应过来眉千笑的意思。 “等等！教主！老夫手上这可是‘蛛丝千缚’啊！！三年才吐一次丝的雪域绒蛛的丝制成的坚韧无比的‘蛛丝千缚’啊！！你想用它干啥！！” “嗯，它要派上大用场了，这将会是它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战。” “……” …… 等“蛛丝千缚”网住上千只老鼠被他们抬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蛛丝千缚不愧被鬼谋子当成宝贝的好东西，网孔极小，连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老鼠都不得钻出。线丝又轻又细还坚韧无比，任凭那些老鼠恐慌地啃咬，也都不损半点。 这明明是值得自豪的表现，就是不知道为何鬼谋子的脸色不大好看。那么大的网，不拿来抓抓山鼠捕捕鱼虾多浪费，物尽其用嘛。 五位护教使被眉千笑留下来收拾尸体，在他们回来之前便已经处理好了。几个无辜平民的尸体被他们放到河边显眼处，第二天白日自然会有人发现。眉千笑让他们在尸体身旁留下字条和那几个毛贼的尸体，还有让家属厚葬的银两，尽仁尽义。 “教主，我等领命，半点没有骚扰到陈家村的村民，将老鼠全抓回来了。不过中途有时出手难控制力度，打死了不少老鼠，请教主恕罪。”孙咏德带头朝眉千笑回复道。 在这群人中，他的武功最好，隐隐有作为代表的模样。屈浩作为最早期留跟在眉千笑这边的人，过去只是当监督，没能和这群人混到一块，彼此有些隔阂。 “有这些老鼠也就够了。你们确定陈家村的老鼠都抓完了？” “确定！就算有漏网之鱼，也都逃到其它地方去了！” 屈浩也在一旁点点头表示赞同。 好嘞，哥的任务完成咯！ “这本秘籍你们拿回去抄，隔日让鬼谋子拿回来和我换‘蛛丝千缚’。”眉千笑交给孙咏德一本刚才临时写出来的“月弯弯”的修炼秘籍，然后指了指那装着老鼠的巨网。 总不能现在他们离开就把网子给拿走吧，那他这些老鼠他用什么装啊。 鬼谋子拎不清到底是网子贵重还是秘籍贵重，不过人家教主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人家武功高，明抢你也没办法啊。 把这群人赶走之后，屈浩和五位护教使也被他赶走了，剩下的事情该他自己做。 其实他可以把毒药给他们，让他们直接把老鼠毒死，更省事。但是眉千笑不得不考虑这群人之中有暗卫存在的可能性，万一被其中的暗卫悄悄把毒药弄了一些回去查探，很容易查到薛太医身上，因为这玩意薛太医可是打过包票，只有他那里能弄到手。 查到薛太医头上，不就等于把他给查出来了么！把眉千笑和“月”画上等号，他还能在公门内混吃等死啊！ 不过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这些老鼠就物尽其用吧。干到了眉千笑去河边弄来许多水，混入毒药，撒在老鼠的身上，随后把一大网老鼠带去了今日白天发现通政司尸体的山上…… …… 深夜，紫禁城内某一处偏殿。 皇上身上穿着简单的衣物，外头披着一件防冻的熊皮大斗篷，坐在偏殿正座之上。 没过多久，殿外匆匆走入三位大臣。 左边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色紧身衣之下，辨别不出年纪和模样，只露出一双没有感情波动的眼睛。 右边一位，穿着贵派的华服，头上戴着一顶官帽，年纪四十有余，精神炯炯。虽然年长，但长得还算俊朗，严肃的神情之下，眼角透露些许阴柔。这是大多数公公的通病了，没办法改。 中间一位，蓝色飞鱼纹锦衣袍，奥妙的上围在宽松的衣服包裹下也都呼之欲出。一双白皙长腿在流苏内错落如笋，长着一副清纯可爱但是散发凌然气势的五官。 皇上的视线更多放在中间那位的身上，特别是她的脚上，透露出点点担忧。 “拜见皇上！” 三人来到殿中，一起跪拜。 “请起。李指挥使，你腿伤不便，让向指挥同知来便可。” “谢皇上关心，臣的脚伤已确认无碍，无需忧心。再说，‘伏魔护龙令’发起，臣作为拱卫司指挥使，岂能不来。”中间那位大美女自然是李梦瑶，她连忙道。 皇上点点头，他又不是不知道李梦瑶的脾性，也不多废话了：“众位爱卿发布‘伏魔护龙令’漏夜进宫，所为何事？自从日月神教被围、天煞门被剿之后，魔教势头不是下去些了吗？” 来到大殿的三人，除了李梦瑶之外的两位是另外两大朝廷暴力机构的老大。左边黑衣女子为影都府的总督，命叫“无名”，影都府的高层人员皆是特殊培养的死士，故而名字都像一个代号。右边中年公公为东辑事厂的厂公，名叫魏兴朝，因为东厂专门针对官员的职能，目前是朝廷中人人又害怕又想要讨好的灼手可热的大人物，如日中天。 这三人便是朝廷最高武力集团的领军人物，在中原之内跺一跺脚，无论江湖还是朝廷都会为之一震。三人齐聚，更是预兆着将有大事发生。 皇上所说的“伏魔护龙令”，便是今夜他们进来的原因。 伏魔护龙令，是当朝皇室设定的众多暗号密令之一，伏魔护龙令是其中最高级的一个，从名字就能大约猜到针对的是什么情况。这个命令，需三大司的首领一起发布。既然能发布，说明三大司的首领已经聚首，并且商讨得到共识。 三大司的首领都觉得要执行的密令，可见事态有多严峻。 这道命令一旦执行，是任何时候都能申请面见皇上的。 “这件事是臣下属暗卫先传回来的信息，由臣做主为皇上细说。”黑衣女子拱了拱手，声音平凡，没有任何情绪波澜，“最开始，潜伏在魔教势力中的暗卫传来，日月神教突然发出召集令，召集之前聚拢在它旗下的所有魔派。因为当时看来只是小事一桩，我们自行跟进便可，没有和圣上汇报……” 第二百零一章 惊动皇宫，伏魔护龙 在场的都不是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一听到日月神教的大名，纷纷都露出蛋疼的神色。 要是不知道日月神教的本质只听江湖传闻，他们还能把对方当做大魔头，一副人人得而诛之的神情痛骂。偏偏人家还真不是这种身份。 首先说那任你们行，行事作风放荡不羁无拘无束，但怎么查，人家最大的而行顶多是欠债不还和嫖娼赖账，扣不上大奸大恶之名。日月神教只是道听途说，顺便被他四处欠债弄臭了名声，才慢慢被正道认识唾弃，归入了邪教之列。 后来虽说越来越多真正的邪派势力投靠到日月神教之下，但日月神教从来都不做理会，那些邪派做的恶行，也都与日月神教无关。反倒因为日月神教时不时的约束，那些邪派的乖张行径收敛了不少。 不过，虽然日月神教没有展露出恶相，不代表不用防范于未然。就连皇上都知道日月神教的任你们行武功盖世，和上任武林盟主林飞冲都能抗衡，收的几个徒弟也都是武功超群之辈，单单这几个人就很可怕了。还加上一众邪魔外道投奔，他们的势力完全不比江湖中所谓的名门正派差。 这股势力如果折腾起来，绝对是中原的大灾难。 在这个大前提下，再加上之前皇上被任你们行入室恐吓过，所以才有了后面的朝廷牵头江湖名门围攻白木崖的事情。一来打消魔教的气焰，二来给任你们行一点敲打警告，三来暗度陈仓偷袭天煞门。 围攻白木崖之后，魔教之众声势都有所下降，不过皇上从来没有觉得日月神教就此可以无视。 任你们行别看乱七八糟亦正亦邪，但是皇上也忌他几分。任你们行武功高强自不用说，但他真的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吗？为何江湖上邪恶势力混不下去，便要投奔日月神教？自立一派不行吗？为何武林上各大人物，都能让那任你们行借些钱财？没点关系，谁会白白借钱给一个老流氓？ 任你们行的人脉不露山不露水，看似仇人多，但是皇上眼睛毒辣，拎得清。因为皇上也是个经常被借钱的中原最大地主啊，所以他最明白借钱与被借钱的关系。能借出钱给那个人，代表关系可不简单，没有人会借钱给没交情的陌生人。 他让各大门派去围攻，也是对任你们行表现出一定的暗示，真要灭了他们，肯定不会派这些能借钱给他的人去干。任你们行也懂事，没和朝廷闹翻，看来是懂得了皇上对他有些微词了，自动自觉消声灭迹。 他识趣，皇上也就安心。 今日忽然又传来日月神教的消息，而且还破天荒地聚首一众魔派势力，这就让皇上不淡定了。他又回想起那个紫荆之巅两大剑客争斗、任你们行偷偷浅入他的寝宫莫名其妙翘起屁股的晚上。这家伙武功可怕神出鬼没就算了，还敢做出这种事情，简直胆大包天，不得不留心！ “本来这种事情，还不到发布‘伏魔护龙令’的级别，我已命下属继续监视。只是没想到，这群邪魔外道最后决定聚集的地方在白马坡……” “白马坡？”皇上大声重复一遍。 《白马坡送别》这么出名，皇上怎么会不知道。这白马坡就在京城郊外不远，魔教竟然选在京城附近聚首，难怪三大司首领聚集，并且上报“伏魔护龙令”这种级别的密令！ “他们想做什么？找死是吗？你们还不去抓人！”皇上重重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怒不可即道。 魔教选在这么个地方聚首，分明就是要给他难堪！ “皇上，我们正是为了抓人这事过来请命！”李梦瑶连忙道。 她在入宫面圣的时候，已经下令让驻守在总宪的锦衣卫全部待命，随时可以出击。她早就迫不及待要带人出动了！ “请什么命？魔教都欺到京城附近，还请什么命！”皇上龙颜大怒，不明所以。 “启禀皇上，这次魔教势力集会，日月神教的‘月’出现了……”厂公魏兴朝的语调尖细，铿锵有力，“我们如果出击，将正面和日月神教为敌。皇上曾说过，日月神教牵连甚重，小小敲打一下可以，正面对抗则慎重。如果必须与之为敌，至少请出镇国四武之一才可避免伤亡。” “‘月’？日月神教三大护法的‘月’？”皇上刚才怒不可即的龙威，顿时消散大半。 提到“月”，他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任你们行潜入寝宫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任你们行给他的印象颇深，但印象最深的，还要数那个以一己之力同时硬捍“天厝”和任你们行的拳掌、为两大绝世高手劝架的那个夜色昏暗看不清眉宇少年——“月”…… 天厝，便是镇国四武之一。任你们行带着毒伤仍能和天厝打个平手，轻松劝架的“月”的武功怎么看也不在天厝任你们行之流之下。正是是看过日月神教这样的实力，皇上之后才向三司老大仔细吩咐，以后和日月神教正面抗衡，至少需要一名镇国四武在场。 镇国四武乃是国之根基，要调动他们，只有皇上有权利。所以他们才发布“伏魔护龙令”入宫面圣，请求调动镇国四武出征。镇国四武其中三位镇守在东南北三处边疆，留在紫荆城内，只有天厝一人。他们此时临急能调动的，也就只有天厝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皇上对日月神教如此不安的缘由，整个朝廷也就只能弄出四个绝顶高手，且安身在京城内保护皇上的最高武力，只剩一个天厝。而日月神教随便冒出两个人来，武功看起来都不差天厝……人家日月神教还有闻名天下的“日”和“神”呢！皇上能不担心这个猜不透他们到底想干嘛的大魔教吗！ “日月神教一直以来都没有要和朝廷对立的意思，而且那个‘月’和朕也算有点渊源，以他的实力，想要杀朕，怕是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次‘月’突然聚集魔众，恐怕另有原由，再说，其他日月神教的其他几位皆没有出现，如果把天厝贸然调出，你们一众高手又出了紫禁城，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皇上深思熟虑之后道。 大家都没有发现，提及到“月”这个人物之后，皇上的态度改变了不少。皇上对日月神教这个“月”还是稍有好感的。当初这个少年前来劝架的时候就显示出对自己的尊敬，如果真是大奸大恶之徒，帮着任你们行把天厝打倒只是片刻不用的事情，那时就可以灭了他这个皇上了。 “臣也是这个意思。‘伏魔护龙令’虽然有伏魔之词，但真正最重要的，还应当是护龙之意！臣已让‘独明’前去跟进此事，我等武士，还是留在皇宫保护皇上和其她宾妃公主等比较好，安全为上。”无名拱手道。 他们三个人虽然共同发布“伏魔护龙令”，但是还是有意见不合。 李梦瑶心急要出击，魏兴朝态度模棱两可，无名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以皇上安危为重。 “就按无名的意思办。”皇上点了点头，无名的做法无疑最合他心意。 第二百零二章 大家都消停些好吗？ “启禀皇上，天厝和无名、魏兴朝带领一众大内高手留在宫内，定能保紫禁城无恙。请让臣带领一支小队，前往白马坡埋伏，说不定能抓住魔教之首！”李梦瑶见皇上心意已决，又跪下请求道。 “魔教势力聚首，来的都是邪派高手，更别说那‘月’不是如江湖大多庸人所想，只是浪得虚名。你带那么点人马去，活腻了？李梦瑶，要争功也不是这么争的！”皇上温怒道。 “不，臣不是要争功，臣只是……” “够了。你乖乖留下，秋意浓夜深寒，陪朕喝口热茶。赐座！” “臣……遵命。”李梦瑶无奈道。 皇上本来睡意浓，被他们三个这么一吓，啥睡意都没了。拉着魏兴朝在偏殿里陪他下棋，李梦瑶在一旁帮他捏捏肩，无名则静悄悄地不引起宫内混乱，细致调动兵力和大内高手的布防，也算乐得和几位心腹逗趣一个晚上。 如眉千笑所料，来参会的人中果然有渗透进来的暗卫，而且不止一个。 皇上他们在偏殿里等到快下半夜，无名底下的暗卫才带回了信息：魔教势力散会了。 细致内容汇报上来，偏殿的他们听了之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总体来说，信息有下。 白木崖被围攻之后，魔教势力确实式微了许多，来参会的魔教势力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月如传闻般，继承了任你们行的教主之位。其中几个没有到场的派系，还被月大声喝骂，似乎彼此有仇。 月的武功出神入化，二十多位邪派高手一起出手，竟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日月神教规范了底下势力的行为，不可滥杀无辜、不可奸银女子、不可为非作歹，当场格杀了在树林处劫杀平民的几个邪派人物，还留下了银子给死者赔罪。这事既然他们知道了，也就让人给应天府传了信，让他们案子不必花太多时间侦查了，凶手就是死在旁边的那几个。 他们在这里聚会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月”想要一批老鼠，正巧陈家村犯鼠患…… 敢不敢再无聊一点？！ “为何要抓老鼠？‘月’要这批老鼠所为何事？”李梦瑶有些急切地问，似乎非常关注月的行径。 “不知道，‘月’没有多说。只是把抓来的老鼠带走，独明正在跟踪他。”无名说道。 “呵呵……这小子，虽然是魔教教主，但是盗亦有道，把部下整顿规范，是个侠义之士，朕没看错他。”皇上笑道。 “皇上，臣倒觉得事有蹊跷。魔教行事总是诡异难辨，说不定那‘月’故意摆出大义凌然的模样，让底下的暗卫传回来，好麻痹我们的警惕之心。”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梦瑶白了魏兴朝一眼，冷哼一声，颇有微词。 “指挥使大人，你对本督主的话有意见？莫非你识得那个魔教教主，知道他本性如何？如果不是，那你这侮辱之言，本督主可不能当没听见！”魏兴朝阴沉一笑，大声冷喝，显然是要让皇上为他做主。 “拱卫司没有停止对日月神教进行追查，但是他们神出鬼没，一直没有得到太多信息。关于‘月’虽然知之甚少，但是出现过的地方，皆不像传言那般冷血无情嗜杀善诡，他才不屑做这种无聊的演戏。”李梦瑶回应道。 “指挥使大人，闻名不如见面，信息太少，就不要妄自下定断……你们拱卫司查案，已经不讲究‘看听审查虑’了吗？”魏兴朝反讽道。 皇上作为上位者，当然知道这两人，或者说这两司不对头，一吵起来没完没了，痛快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住嘴。 “朕也觉得，日月神教没有任何理由冒险选在京城附近聚会，只为了给我们制造一个假仁假义的假象。这群老鼠或许真应了他的需求，才让他们冒险在京城附近冒头。李梦瑶，你之后好好查查有什么武功或毒物能用得上老鼠，说不定就能搞明白他们密谋什么事情。” 李梦瑶还未回答，魏兴朝却抢着道：“皇上，关于这群老鼠的来历，臣倒是查到一二，或许与‘月’也有关。晚些等‘伏魔护龙令’的事情过去后，臣再细细和皇上禀报。” “好！那这事交于你查！” “臣领命。”魏兴朝笑眯眯地领了命，还得意地瞪了李梦瑶一眼。 李梦瑶虽然在“月”人品上的争执上赢了，但是人家有更多的线索，相比之下，她更像那个失败者。 忽然，又一人来到偏殿外等候，皇上连忙宣入。 “臣，独明，叩见皇上。” 来人竟然是影都府的副统领独明，就算他身穿黑色夜行衣，皇上也都认得：“你怎么回来了？‘月’呢？” “他行踪飘忽，臣自认轻功不俗，但也还是跟丢了……” “他拎着上千的老鼠，你也跟不上？”皇上一愣。 “是，臣自叹不如，请皇上责罚！” “起来吧，跟丢了传闻中的‘月’，不算罪过。今夜辛苦你了。” “臣不敢当！” “好了，这些魔教散也散了，还帮陈家村解决了鼠患，伏魔护龙令可以消除，你们都回去吧。” “臣想留下！”李梦瑶突然说道。 “为何？” “臣想听魏厂公所说关于老鼠的来历，毕竟鼠患一事已交付我们拱卫司负责，算是有牵连……” “不必了，鼠患一事已经被‘月’解决，算是平白无故为你们拱卫司添砖盖瓦吧。今晚辛苦奔波，大家都累了，你也回去吧。” “臣遵命。” 李梦瑶独自走出偏殿，向日龙早在外头待命，为李梦瑶递上厚实的御寒斗篷，一起走向宫外的马车。 她对着瑟瑟寒风之夜深深叹了一口气，黛眉轻拧。 好不容易发现“月”的踪迹，却不得不又断了……要揪到这个人还真他喵难啊！ …… 第二日，日上三竿，眉千笑才回到拱卫司。他一脸神清气爽，刚才骑马去了趟陈家村，秋风带乱额前发梢也不在意，任由几缕青丝斜挂脸颊，撩骚弄痒，浑身透露着一种洒脱逍遥的浪子气息。加上身材高挑眉宇邪魅，惹得路上见着的姑娘都忍不住多瞭望几眼。 他心情好哇！ 魔教分堂见过了，鼠患解决了，该撇清的事情也撇干净了，就连他师傅也都没给他落下什么麻烦便跑不知道哪去……世上还有什么比他现在无事一身轻更逍遥自在？ 眉千笑嘴里哼着浪里开花小荡棍，前脚刚入了拱卫司总宪的大门，后脚就听看门的力统对他说：“眉大人，指挥使大人急着找你，说让你去找她，在会客小厅。” “咋了？觉得之前奖赏太少对不起哥，要给哥加俸禄？” 李梦瑶凶暴恶名他们这些当手下的岂能不知道，最忌讳背后讨论他们老大，那力统半点不敢应眉千笑的话。 只是朝着眉千笑往会客小厅走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死定了。” 第二百零三章 让你好吃懒做！ 拱卫司总宪驻地非常大，除去一个对外办公的大堂之外，还有数个议事的偏厅和会客厅。 眉千笑找到一处常用的会客小厅，正巧看到一个身穿款款华袍的男子从里头出来，见到眉千笑忍不住意味深长地咧嘴笑了一下，自顾自离去。 这人眉千笑认得，昨日跟踪他的其中一位，后来不见了。 奇了个怪，东厂的人敢只身孤影给来总宪作客？不怕被“不小心”泼热茶、“不小心”脱手飞绣春刀、“不小心”几个刚抓的采花大盗吃了春药和他关在同一间屋子内？ 他们这拱卫司总宪，除了那一起去了西域的君子兰刘云露督事监敢自己进来，连那督主死娘炮邵家祥都要带几个手下壮胆才敢踏入拱卫司大门呢。 看来东厂挺看得起他眉千笑，竟然派个大人物跟踪他。 “好消息好消息！指挥使大人，好消息啊！不要三天！不要两天！优秀锦衣卫，办事只需要一天！！”眉千笑没多理会，快步冲进会客厅，没想到整支姜譲小队都在，“大家都在？今天不用出任务吗？” 眉千笑懂得察言观色，一看姜譲皱着眉头、倚雪寒着脸、听风朝他吐了吐舌头、柳悄悄见着他连笑都不笑，就知道气氛不太对。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李梦瑶坐主位上，面带笑意，她本来就漂亮纯真的鹅蛋脸，这一笑既可爱又添媚意，弄得眉千笑都不淡定了。只好往下移目，看看那高耸的柔软润滑的庞然大物定一定神，转移部分注意力。 “鼠患解决了！属下办事效率是不是很高！” “真的吗？怎么除的鼠患，你上来仔细给我说说。” 眉千笑往主位走去，但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可记得拱卫司内所有主位之下都放了几块砖头，说是随时准备用来垫桌脚……信你个鬼！你个巨辱上司坏得很！ “是这样的，属下首先去明察暗访……” “我暗你的大头鬼！” 事出突然，李梦瑶从纯真的巨辱萝莉猛地变成青面獠牙恶鬼！拍案而起，右手猛挥，竟然一下把眉千笑脑袋给拍了一下，将他拍翻在地！ 我去！这攻击距离不对啊！拱卫司的砖头他喵也太长了吧！ 眉千笑扭头一看，卧槽，她手上拿着的不是在克拉玛依部落帮她量身定制的拐杖吗，难怪那触感如此熟悉！当初都快被这玩意揍得觉醒出某种奇怪的灵魂了！ “指挥使大人，这拐杖怎么到了中原？？” “我他喵觉得挥着好使，早早让人帮老娘带回来了，今天早上刚到货！你再说一次你怎么灭的鼠患？看老娘能不能把你脑袋打成糖葫芦！”李梦瑶气得从主位上蹦起来，胸膛激烈起伏，破口大骂。 眉千笑突然惊悟，作为登山教的忠实信徒，他怎么能忽略掉“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观山奥义？从低往高观赏，李大美人那傲人的玉峰又有不一样的质感，微坠浑圆，气势威严的压迫感让眉千笑既兴奋又感慨。 是他太肤浅了，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应该要更多尝试不同的角度观赏，才能明白其中的奥妙。 又被拐杖抽了几下眉千笑才反应过来，现在貌似不是观山的好时机，他的顶头上司快要炸了！ 他第一次见到李梦瑶这么生气，白皙的脸蛋涨红，全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眉毛都快变成倒八字眉了。 难道李梦瑶知道了鼠患不是他灭的？不过也差不多嘛，“月”派人去抓的老鼠，事实上还不是等于他解决的，他也没撒谎。 只是一个鼠患的问题，至于那么较真，发那么大的脾气吗？ “是，属下承认，今天早餐抽空去了一趟陈家村，发现鼠患自己消失了。虽然不知道鼠患怎么消失的，但属下也为了这事跑了两个来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苦劳？这案件涉及甚广，案子交给我们拱卫司负责，你作为拱卫司第一负责人，竟然没能查得内里涉及其他内情，反倒被几个跟踪你的外人发现案子乾坤？刚才东厂的人过来找我拿资料，才发现老娘什么都不知道，笑得那个傲慢！这下可好，人家可以光明正大以保密为由把咱们排除在外，现在这内里牵涉的案件归东厂独查了！托了你的苦劳！” 哦，眉千笑一下子想明白了，应该是通政司死的那几个人的事情，东厂在他引导下有新的线索和发现，故而开始调查。原以为他有上报给李梦瑶，这才过来找拱卫司的人调些资料。 涉及官员的事情，东厂和拱卫司都有资格负责，通常是谁先掌握情报较多谁去跟进。如果案子牵连较大，两司都会争着要管，毕竟解决了这种大案能为本司争夺名声和功绩，壮大自己在朝廷和民间的声势。 摆在三司面前的蛋糕就那么大，想要获取更大的资源和份额，当然就要靠表现去争取。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按照日常的潜规则流程，必然是东厂来讨资料的时候，各自用各自所拥有的情报作为筹码，争得查案的主动权。和影都府合作倒好，若是拱卫司和东厂，这种争夺大多数时候都是无用的，必定谁都不让谁，最终结果通常是各查各的，谁也别想夺去主动权。顶多互相等价交互一些情报，已算好好合作了。 结果这东厂的人来到拱卫司，发现李梦瑶竟然一点情报都不知道，大出意外。毕竟是眉千笑先发现的尸体，就算他当时连忙回去汇报，拱卫司也不会迟他们多少知晓消息。 后来他来这里按照以前惯例试探几句才发现，难怪他们东厂派人去调查那荒山上的尸体的时候，没碰着拱卫司的人，敢情这眉千笑压根没往上报！ 他想想之后就明白了，定是这眉千笑不知何由上了那山上调查鼠患来源时，见着了尸体便吓坏，落荒而逃，压根就没发现那些尸体乃是通政司的人。 朝廷命官的命案，特别是发生天子所在的应天府管辖范围内朝廷命官的命案，都是极受瞩目的大案！这胆小如鼠的家伙，以为山上死了几个樵夫，没敢调查也没给上司汇报，才导致李梦瑶啥都不知道。 那更好了，东厂来的这人也是二十四督事监之一，心思细透，一试探就知道对方底细了，于是放心地开诚布公，直言鼠患那头牵扯出一个大案子，既然贵司不知道，那就归东厂自己独办。尸体的事情，更是以保密为由，不再透露一点。通政司那边他们也会落好口实，不给拱卫司一点插足的机会。 这种案子争夺的交锋，到这种地步，情报落后不是太多的一方一般都不会再插手了。如果贸然乱插手，扰乱了对方办案，那便违反了朝廷公门的规矩，损坏了朝廷的利益，皇上定然会归罪下来。 本来以拱卫司为主的案中案，竟然中途被八竿子打不着的被东厂的人抢了去，并且被上门奚落一番，对于拱卫司上下来说，谁不气？ 何况她气的还不止于此…… 李梦瑶刚才想把东厂那人得意的嘴脸打歪的怒火，顿时就倾泻到眉千笑身上。 第二百零四章 几个女人加姜譲一台戏，命苦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哥把消息带回来，这琐碎事不就又落在哥的头上吗？还嫌哥事情不够多啊？ 大家舒舒服服在宿舍里喝茶嗑瓜子睡懒觉，让东厂去忙不好吗？ 李梦瑶肯定会说不好，然后把他揍成狗，所以眉千笑这些话只敢放在肚子里面，烂掉臭掉拉进茅坑里，也不会说出口。 “是属下不好，竟敢没能发现内里乾坤……所以这鼠患扯出了什么案中案？”眉千笑赔笑装傻问道。 这个角度风景独好，眉千笑懒得起来。 “和日月神教的‘月’有关，你说是不是事关重大！” “啥？关我屁事，啊呸，关那‘月’什么事？？” 眉千笑一怔，通政司死了几个人的事，关他屁事啊！不过他冷静下来一思考，刚才那东厂的人肯定没有把通政司死了人的事透露给李梦瑶知道，所以她说的应该事情应该不是这事。 不过这也拉扯不到他身上啊！ “你可知道，昨晚你去风流快活的时候，三司发布了‘伏魔护龙令’？”李梦瑶冷着脸说道。 “什么什么龙令？”眉千笑真没听过这种密令。 “昨晚魔教势力在京城郊外白马坡上聚众，如此狂妄招摇，三大司都联合起来为皇城布防，人心惶惶。你负责的鼠患也是人家给除去的……你说，人家除鼠的时候你去了哪？” 我去，朝廷这边闹出那么大阵势么？哥只是在京城外搞个一百人不到的小聚会，把圣上给吓着了？都怪他师傅，搞聚头的地方也不花点心思，在京城附近聚会，人家圣上还以为你们要怎么滴！ 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个建的破教名字有多臭！心里没点那啥数的吗！ “我……我去了……” 李梦瑶大喝一声打断了眉千笑的支支吾吾：“金！凤！楼！昨晚总宪所有锦衣卫集合待命，唯独就是找不到你！老娘还以为你他喵昨晚半夜闲的蛋疼去白马坡闲逛，被贼人给宰了！今天一早还急着让人去应天府停尸间查看白马坡河边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你眉千笑！” 哎呀，原来是担心哥啊，啧啧，哥多少也是有点感动……不过哥脑子没病，不会发生半夜无事跑荒郊野岭瞎逛……除非带着姑娘什么的，嘿嘿嘿。 “结果呢？他喵的今天东厂的公良王八跑来和老娘说你昨晚在金凤楼待了一晚上，我才他喵知道你还没咽气！你怎么还不去咽气啊！” 喂，只是去了金凤楼一晚上，为啥就要人家咽气啊！讲点道理！ 本来要换做平时，他去趟金凤楼怎么了？日常消遣，谁都不会理会。谁想正巧出了急事，他夜宿金凤楼的事情才被放大。而且起因还是因为自己“月”的身份，自己坑了自己，你说好笑不好笑。 “属下也不知道正巧会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有，属下武功低微，少了属下一个也问题不大。” “昨晚圣上禁止我们出击抓人，但是日月神教的‘月’很难才出现一次，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想让人混入白马坡调查。想来想去，整个拱卫司上下就你的气质最邋遢，完全符合邪魔歪道的调调，是唯一最适合的选择！结果姜譲他们找你一个晚上都没找到人！” 抱歉，这种任务就不要联想到哥了好吗！以哥的身份和气质，更适合去调查寡妇内裤失窃案什么的…… “多说无益，应当严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姜譲小队，倚雪冷冷飘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等等！我也没犯法啊！譲哥，你给我评评理，去青楼没犯法吧？也没有违反拱卫司的规定吧？”眉千笑大喊冤枉。 “这……确实没有犯法。昨晚你没有公务在身，留宿外地也没有违反拱卫司规定。”姜譲是个老实人，但是老实人注定和眉千笑没有办法达成某种深层次的默契，“但是咱们习武之人，应当专注于修行和公务，切不可留恋烟花之地……何况薛太医说你肾虚，不好太操劳啊眉兄弟。” 喂！！！薛太医胡说八道的事情，为何那么快传遍整个拱卫司了！！连不好八卦的楞木头姜譲都知道了，岂不是连洗茅厕的刘大爷都知道了！！！难怪刚才那老头看向自己的时候，透露出一种“小伙子年纪轻轻这样不行啊”的眼神，而且莫名自豪地昂首挺胸！ “眉大哥，我对你太失望了，青楼的女子都楚楚可怜，人生坎坷……你去青楼折磨他们，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人家这么惨还要服侍你，她们不会觉得脏得难受吗？” 喂！！青楼的女子大多德艺双磬，有空下下棋弹弹琴写写字画数数私房钱，再养上三五个小白脸，日子过得比哥还好呢，哥的命途才叫那个坎坷！ 还有，你说谁脏！！这句话哥可不能当听不到啊！ “笑哥，难道你觉得去青楼找姑娘睡比和悄悄睡舒服吗？还有，不说好要带悄悄去见识一下么！你骗人！”柳悄悄少见地皱起眉，暗自埋怨眉千笑骗她早睡，却自己去了青楼喝花酒。 喂！！你这是要上天啊！！虽然是事实，但是话不要说得那么暧昧好么！！ 面对其余人等瞪大眼睛几欲喷火的眼神，眉千笑张开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变态！”“人渣！”“悄悄，以后千万不要让这禽兽进房门！”“原来已经移情别恋，喜欢的不是我了啊！” 姜譲你闭嘴！喜欢你个大头鬼！ 还有，都是悄悄溜进哥的房间，哪来进房门一说！ “没犯法吗？啧，真是恶心人！妈了个蛋，那我现在想治他罪该怎么办？不能随便找点罪名吗？”李梦瑶拍了拍桌子，显然觉得不爽，一脸无论如何就是要给他入罪的神情。 不爽得如此直白，眉千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了。 “大人，属下觉得，让专门惩治危害风化罪的姐妹同僚去金凤楼调查一番，找到被眉千笑折腾的女子单独录个口供，定能把他当采花大盗治罪！”倚雪拱手，铁面无私地给出一个建议。 你们敢不敢不要在当事人面前光明正大讨论怎么栽赃陷害！！！ “就当属下错了好不？指挥使大人你说要属下怎么做才能赎罪？”眉千笑已经放弃和这群女人讲道理，谁让自己好死不死自己坑了自己，认栽！ “难得出现一丁半点‘月’的蛛丝马迹，他这次高调出现，正是为了那老鼠而来。现在那点线索相关的案子落到东厂的手里，这事你赔得起吗！” “不是，大人，你追查那‘月’追得那么紧干啥？” “追查魔教教主，需要原因吗！”李梦瑶扬起手就是一拐杖。 “不要！当然不要！魔教之人，阴险狡诈，胡作非为，人间败类……” “你才人间败类！谁准你这么说‘月’了！”李梦瑶再次扬手又一拐杖。 大姐，你想哥怎么做？怎么说都打啊！你再揍下去不用查了，“月”活生生被你打死在这了！ “要不这样，我去调查这事，把‘月’的内裤穿的是什么花色都查出来，给你一个交代，这样行不？你也知道，属下以前在底层瞎混的时候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不定能查清一些眉目呢！” 自己调查自己的内裤，这话说得柳悄悄微怒的脸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俊俏的小脸儿当真甜得眉千笑心中暖意绵绵。 眉千笑也无奈啊，世上有谁像他那么悲催，自个被自个给害了。以后“月”还是少出现为妙，竟然搞得事态如此严重，好似紫禁城要被敌军打进来似得。 眉千笑这么一说，李梦瑶的眉宇才稍稍舒缓了一些：“起来！这事已经落到东厂手中，你只能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查，免得落人话柄！懂不！” 第二百零五章 为何而打？懂了吗？ 不得不说，李梦瑶经过西域一行后，对眉千笑还是挺信任的，对他执行一些需要脑袋和心细的非战斗任务能力比较认可。 李梦瑶让姜譲小队解散，留下眉千笑，和他细说昨晚“伏魔护龙令”的始末，和昨晚她所知道的关于“月”的情报。 眉千笑这才知道，他们的聚会何止有暗卫监察，妈啊，连一定一点的细节都被报告了回去，完全是现场直播了啊！而且没想到皇上对他们魔教势力提防甚严，这次他们聚会地点选在南京附近，真的是太失策了。 明明他们日月神教才刚低调下去，现在又被人家盯得死死的。一个不小心，皇上可能还以为他们日月神教要为那次白木崖被围找回场子呢！这误会可就解释不清了啊！ 知道朝廷处对信息的掌握程度，眉千笑在这事中和稀泥的时候就好办多了，不会突然说漏嘴他们不清楚的细节，导致被怀疑上身。反正李梦瑶要的是关于“月”的情报，他这个本尊当然最清楚，到时给她交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便可，轻重深浅自己可以好好掌握。 “属下这就去调查鼠患内藏联系。既然东厂的人在鼠患未被‘月’解决之前就发现不妥，说明线索应该不在白马坡魔教聚会之上，属下从陈家村周边重新入手更为合理。”眉千笑拱手道，他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要装傻推理线索也是很麻烦的。 “嗯，就知道你脑子有些小聪明，条理清晰，反应也快。如果你这点心思放在公事上，至于现在都还只混到一个‘次译官’的职位吗？” 你还好说这茬！不正是你刻意刻薄，哥才混的那么惨吗！别再用“职位”二字相称，次译官尼玛压根就不是个职位好吗！ 李梦瑶到此时才终于眉宇轻展，放轻了语气：“就按你说的办。切记不要和东厂正面冲突，免得误了朝廷公事，回头还得吃官司。再说，你武功差劲，又单独行事，万一被他们找借口揍了也没人护着你。” 其实今日怪罪眉千笑，李梦瑶也知道眉千笑有些无辜。只是这事她确实憋得难受，这眉千笑又恰好在关键时刻私下去鬼混，给了她一个发泄怒火的机会。接下来这一番商谈，李梦瑶才明白难怪昨晚找不到眉千笑她那么火，有此人在旁相辅，竟让她觉得万事皆有转机，许多思路一下子就被他点开了。 他们拱卫司不缺战斗力，就缺这么个鬼点子多的家伙！ “是！属下这就出发！” “等等。”李梦瑶喊住屁颠屁颠就要出去的眉千笑，朝他动作轻柔地招了招手，“过来。” “不过！别以为你用美丽无比的脸诱惑哥，哥就会过去被你揍！你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哥也不会中计的！” 明知道这货实在转着弯拍马屁，但李梦瑶就是忍不住觉得好笑，指挥使的霸气怎么都守不住。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家伙啊！但偏偏她发现自己似乎就吃这一套！ “过来！不打你！我看起来像是动不动就打人的暴力狂吗！”李梦瑶把拐杖放到一旁，憋住笑，重新摆出指挥使的威严。 哇……这人真是……自己是怎样的人，心里没点那啥数的吗？ 眉千笑警惕地走上前，李梦瑶忽然变亲切了他有点怕。 “伸出手来。” “又说不打人！” “你有病啊！你见过我打人只打手掌吗！” 也对……不过这是值得自豪说出来的事情吗！ 李梦瑶把一个小药瓶放到眉千笑手中，不怎么自然地咳了几声：“上好的金创药。昨天的火气憋到今天中午，你又一直找不到人让人担心……所以今天下手有点重了。” 李梦瑶这种飙女子，忽然给你娇柔一下，还真是让人受不了。眉千笑看着平时霸气凌然的绝色大美女不好意思的羞怯模样，那种莫名强飙的征服欲滚滚而起，心肝不争气地蹦蹦直跳，差点七魂丢了三魄。 “不过你自己要去烟花之地流连忘返，被打也是活该！” “不是，大人！所以我到底是因为昨晚无法出勤被揍，还是因为找不到人让大人担心被揍，或是因为上青楼被揍啊？怎么我被揍了也好像抓不住重点呢？” “当然是青楼啊！！你不上青楼能闹出那么多事情来啊！！”李梦瑶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一扯到眉千笑上青楼，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想对眉千笑发脾气。 是这样吗？虽然这说法有点怪怪的，但好像有说得很有道理啊！ 眉千笑被李梦瑶吼得一愣一愣，走出了拱卫司都还没能搞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他走出拱卫司，也并不是马上去忙活正事。不对，哄女孩子也算正事。 大中午的，找个饭肆吃饭容易，找些甜食趣品却是艰难。眉千笑兜街闯巷地，才在一个小巷内小饭馆找到那卖糖葫芦的走贩，用所剩无几的银子买了三根豪华版糖葫芦，着急地往回赶。 回到他们住处的小院，倚雪她们在客厅里刚吃饱午饭。 倚雪的日常作息时间是眉千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规范的一个。只要不是有急事在身，肯定十一点半准时去饭堂打个饭回来院子，十二点左右静静雅雅地吃完。接下来，有空，回房打个盹；没空，稍稍休息一会，在院子里遛个弯看看假山看看锦鲤，然后就出去办事。 她性子冷僻，不大喜欢在饭堂这种公共地方和拱卫司的人吃饭，应该是不擅长应酬不相熟的同僚。太冷淡了伤感情，太热情了做不到，干脆躲到自己私人地方安静地吃饭。 不过，眉千笑虽然清楚倚雪的生活作息，但是他这次来却不是找倚雪。倚雪一直把他当银贼，到现在还怀疑之前浴室的事情是不是他故意为之呢，这次又把他去青楼的事情当做大奸大恶之事，依她那正直不阿的性子，现在去招惹她就是找死。 他找的是听风。 想要找听风，找倚雪就对了，她们总是腻在一块。 果不其然，听风和倚雪在一块。也果不其然，倚雪看到眉千笑走进来好像看到会行走的大便一般皱起眉头。 “啊哈，都在啊！悄悄也在呢，今天不用出任务啊！要不要笑哥陪你练会武功啊？” “悄悄有任务，和雪姐她们一块去城西……” “别搭理他。” 倚雪已利索收拾好桌子，拉起听风和柳悄悄就要走，好像老母鸡护崽似得……以前她只护着听风的，刚才听柳悄悄胡说一通“难道比和悄悄睡还舒服？”后，倚雪就顺便把柳悄悄归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倚雪你行行好吧，去青楼找和青楼睡能有上百种姿势，和悄悄睡手臂当枕头动都不敢动，哪个舒服还需要去计较吗！ “哎呀，刚吃饱，不觉得再来一串糖葫芦便觉得人生才圆满吗？”眉千笑从背后拎出刚才藏好的糖葫芦，讨好地笑。 “哈，是糖葫芦啊，姐！” “听风，你忘了昨晚抓采花大盗的同事说的故事吗？有一种最无良的采花贼，专门找小女孩，用糖葫芦诱骗到偏僻处实行恶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喂！你这话看着哥说是几个意思！把哥当金鱼佬了是吗！刚才李大美人没给他治罪，他可没忽略到倚雪双眼闪过一丝遗憾的眼光！ “非奸也非盗，不过倒是真有事求助，帮个忙呗。” 眉千笑把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往桌子上放下一个卷宗。 三女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打乱了。 第二百零六章 哄妹子，哥向来是顶级的 倚雪嫉恶如仇性子倔强，认定了理便油盐难进。 这种人说难对付，确实难对付。但真要对付，其实也很容易。 眉千笑手中的卷宗一放到桌上，倚雪就不拖听风和柳悄悄走了。 一旦涉及公事，倚雪就算对这个人再嫌弃，也会好好听完再说，公私分明。 “这下可以收糖葫芦了吧？一点点心意，还算不上贿赂，请笑纳！” 如眉千笑所料，这些人里头，听风性格活泼，有什么烦心事几乎转眼就会忘掉。一串糖葫芦，就把听风给收买了，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反倒柳悄悄不愿接过糖葫芦，脸色阴晴不定。 “昨晚哥去金凤楼，是去和师傅汇合，商讨之前的事情。后来哥去了白马坡的事情，你不也从指挥使那里知道了吗，正是奉了师傅的命。”眉千笑知道柳悄悄是生闷气了，传音道。 他还知道，柳悄悄气的不是他去金凤楼的是，而是答应了她，去哪喝酒都带上她，这次却食言了。不过他上青楼的目的不是为了喝酒嘛……哪个男人上青楼只为了喝酒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当然是为了……咳咳。 何况带上她去金凤楼，金凤楼的姑娘见了不疯了啊！怎么敢带她去啊！而且这货玩起小姐姐来比他还疯的好么！ 虽然他一开始的目的压根不是去找师傅，不过最后结果确实如此，也不算撒谎了。 “原来你是去找师傅办事啊！”柳悄悄抬起头，双眼这才恢复光彩。 柳悄悄的修为还无法传音，小声呢喃，却被旁边耳朵另的倚雪听到一些，疑惑地看向柳悄悄：“什么师傅？” “郭师傅的糖葫芦，最好吃。你这种不懂欣赏甜品的人不明白。”眉千笑跟着他那爱闯祸的师父游历磨炼出来的反应此时派上了大用场，瞬间帮柳悄悄解围。 柳悄悄这才高兴地接过糖葫芦，坐在眉千笑身旁笑嘻嘻地吃糖葫芦。笑哥买回来的糖葫芦，特别好吃。 “你的份……”见倚雪双手环胸完全没有接过去的意思，眉千笑干脆地塞给听风，“不要拉倒，听风吃。” “好！”听风咧嘴笑着接过。 她在宫中少有吃这种平民零食，平时和倚雪出去倚雪又不让她乱吃这些东西，早嘴馋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事你听过吧？”眉千笑指了指桌子上的卷宗，“所以这个小忙，你要帮我。” “帮你干嘛？”听风好奇问道。 “帮我写鼠患案子的卷宗啊……” “走！”倚雪一听，立马冷着脸拽听风柳悄悄走人。 垃圾！自己办的案子还要别人帮忙写卷宗！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等等！听我说完嘛！”眉千笑连忙道，“这案子扑朔迷离，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写才来拜托你们帮忙。” 其实眉千笑的目标只有听风，倚雪要走轻便，但不要把听风给拖走啊！ 拜托柳悄悄当然愿意帮他写，不过柳悄悄和他一样在白木崖长大，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知道，让她帮忙还不如自己写。拜托倚雪压根就没想过，那家伙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可能帮他写。 倚雪听这么说又停下了，见眉千笑苦着脸的模样，有那么些心软，也对案子所谓的“扑所迷离”有那么点好奇，于是留下继续听他说完。 眉千笑便把他在陈家村遇到的事情从头说起 本来这陈家村的故事就够无厘头，眉千笑说话又风趣，把故事说完逗得听风和柳悄悄咯咯咯笑个没完。倚雪戴着面具，没发出笑声看不出什么神情，不过白皙的颈上透出一丝红润，想来有些情绪波动。 “你说，我这该怎么写！照实写，不被指挥使大人把脑袋打成糖葫芦啊！”眉千笑打开卷宗，朝听风求救。 倚雪瞄了一眼，那卷宗上写了一行“刘寡妇内衣被盗”然后又划掉，马上能想象到他当时有多无奈，差点喷笑出声。 按他这写法，把卷宗交上去绝对是要被梦瑶姐揍个半死不活了！这货也是奇葩，怎么净遭遇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说眉大哥，你文笔还真是差劲。你把查案的线索整理出来，把侧重点放在陈家村鼠患发生时产生的财产损失上，弱化掉与刘寡妇的细节不就得了！你要懂得筛选证词的主次内容嘛！”听风整理了一下案情后笑道。 哥也知道问题在这，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刘寡妇洗澡才是主要内容啊！ “原来如此，呵呵呵呵……所以该怎么写？” “你真笨！算了，我帮你写吧，总结起来也没多少要写的……” “不行！自己跟进的案子，应当自己完成。自己肚子内没多少墨水不多看点书，却把时间花在青楼上干些苟且之事，写不好卷宗被罚也是活该！”倚雪阻止听风答应帮眉千笑写卷宗，她觉得听风给眉千笑指点几句便算仁至义尽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啊，虽然让哥写一手好文章做不到，但是赏赏琴看看画什么的，哥还是有那个雅兴！一看就知道你连青楼里头究竟如何都不知道，张口闭嘴就苟且，闭嘴就活该，难道青楼里就只有鱼水之欢吗？俗不可耐！” 眉千笑一看就知道倚雪不懂行，壮着胆子倒打一把，把倚雪说的一愣一愣的。 “眉大哥，那青楼里面还能赏琴看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给我说说，我就帮你写！”听风天生就是一个好奇宝宝，被眉千笑挑起了好奇心，又要听见闻和故事了。 “好，我给你简单说说……” “如果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就切了你的舌头！”倚雪担心眉千笑说出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毒害她妹，凶巴巴警告道。 “青楼也有分三五九等，低档次的才像你脑子里想的龌蹉。高档次的，如哥昨晚去的金凤楼，完全不一样。” 眉千笑借机又损了倚雪一下，这才开始给她们普及高档青楼的知识。 这一听，倚雪听风才知道金凤楼和她们在宫中道听途说的逼良为娼人间炼狱般的青楼不一样，简直大开眼界，心中都冒出想去见识一下的心思。 其实倚雪听风听来的故事也不假，不过在京城里见不到这种情况，许多小地方的妓院里的姑娘便是如她们所说那般活得水深火热。但那些妓院和真正的青楼相比，几乎算是两个世界了。 “你昨晚还听到了冯一曲的戏曲啊！听说那冯一曲不轻易开嗓呢！”听风羡慕道。 连冯一曲都在金凤楼开嗓，这下倚雪对金凤楼高又看了数眼，不再鄙视人家了。 看，人比人比死人。他眉千笑去金凤楼，那金凤楼便下作银秽！人家冯俊志去金凤楼，那金凤楼便高雅有气质。 我呸！ “不过我刚才听饭堂的力统在讨论，冯一曲在金凤楼开嗓的事情惊动皇上了，已经派人把冯班主请入宫，准备在小公主百岁宴上献唱同贺。”柳悄悄一直乖巧没说话，此时忽然说出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 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把这反贼头目召入宫搞毛线啊！！！那货分分钟要搞大新闻的好吧！！！ 他师傅错过了这么个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 第二百零七章 这边百日宴，那头秋季猎 “冯俊志被召进宫了？进去了没？”眉千笑着急问。 “是啊笑哥，今天一大早就被皇上派人用大娇子请入宫了。” 柳悄悄对冯俊志的伟大志向了解不深，所以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有那么点自豪。瞧，一个死皮赖脸跟着他师傅的家伙，能被皇上请进去献唱呢！ 我的天啊……这让哥怎么搞？冯俊志难得有这种谋反的机会，能不心动？他把自己作死就算了，问题是青衣教早和日月神教捆绑销售，他这一作不让日月神教也扣上谋反的帽子啊！ “好了，我真的要去忙了，卷宗写好扔我房间内！告辞！” “喂！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知道！” 看到眉千笑一下子跑没影，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风把吃不完的糖葫芦塞倚雪嘴边，倚雪小鼻子嗅了嗅，虽然嫌弃，但还是吃了。 咽下去后才小声呢喃：“这混蛋每次带回来的玩意，味道都还不错……” …… 陈家村西面山头，几具通政司的尸体昨天就被抬走了。 此时十多名款式相似的华衣打扮的人，在山上小心翼翼地搜查。若是懂行之人，一看就人认得这些全是东厂的人。 锦衣卫有制式的锦衣袍绣春刀，威风凌凌杀气肃然；东厂则有制式的圆领华袍配粱冠，英姿卓卓，多添几分文臣雅意。 但是别被这身素雅打扮蒙骗，东辑事厂可是光明正大的武力机构，那身圆领华袍与粱冠皆是特殊定制，与普通稍显宽松的华服不一样，十分修身，更方便战斗，小看他们战斗力的贼人每一个都死得很惨。 其中一位身穿银色镶边秀着祥云麒麟，华服比别人看起来更华贵一些的，正是之前跟踪眉千笑的一人，之前上拱卫司调资料结果找到机会反损一波，让李梦瑶气到爆炸的就是他。 他名叫公良俊逸，外号“青天长星”，东厂二十四督事监之一，在二十四督事监中能力首屈一指，刘云露都得喊他一声大前辈。之前派他去跟踪眉千笑，如眉千笑所想，真的很给面子他了。 公良俊逸跟踪眉千笑半天后，瞧不起眉千笑这个水货，但是还是要谢谢眉千笑，没有他自己怕是没能发现这里隐藏的大案。 “公良大人，没有找到致命的元凶！”一名部下跑上来回复。 “会动的东西，不会停在原地等你。三人一队，扩大搜索半径，这附近两个山头都好好查看，遇到变故立马释放紧急火闪。” “是！” 眉千笑坐在半个山头外的树上挖着鼻屎，静静看着这一切。 看，这不按着哥的剧本走了吗！东厂的人在这里忙活，他们拱卫司的人翘着脚洗洗睡，多好？这种一看就知道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让给东厂的人去办嘛…… 结果呢，现在被李梦瑶吵着要交代，只能来混混时间了。 不过也罢，他本来就还要来一趟处理些手尾。 他半点没理公良俊逸，飞身而出，在树林间轻踏枝叶如履平地，高速穿行在群山中。 其中三个东厂的子弟往其它山头搜索，走至无人处，忽然加速，跑入更深远的几个山头。 “都转移好了吗？” “弄死通政司那几个人的时候就转移了，不然哪来得及，三司办事效率太高。” “嗯。没想到南京这边的山脉没咱们那边半分凶险，竟然闹出这样的乱子。惊动了东厂，事情就不好办了。” “第一次倾巢而出，这不是没经验嘛……还好那公良俊逸对我们似乎没起疑心。” 三人态度清闲地交谈着，渐走渐远。却没发现隔着半个山头外一个身影一闪而逝，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拎着一大网半死不活的老鼠，悄悄跟在远方…… …… 平淡地过了几天，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今日又是平淡的一天，与寻常无异。 但是紫禁城皇宫内，从昨日起下人便忙碌个不停。为滟妍殿外小花园前的一片空地张灯结彩，布置宴席。整整齐齐两排八仙桌，一共二十二桌，自南向北摆放，主位一张金龙富贵大宴桌，极其豪华。下人为这一场宴席，早早开始准备材料，动用了至少一百位御膳房名厨和各种杂项的奴婢太监。 这还只是小摆规模的百日宴，若是除夕之类的大宴会，没三天三夜去准备哪能准备妥当。 这日，便是皇上最小的公主李馨芳的百日宴。 因为太后皇后这段时间都不在宫中，没和太后皇后怎么商议百日宴细节，皇上也不好弄太高调，免得后宫你忌我妒，闹出些不和之音。 皇上只钦定了少数近臣，和几位他感觉特别识大体又和李馨芳的母亲庄妃关系比较好的妃嫔来参宴，人数不算多。 这宴会虽然吃的是晚膳，但从下午两点之前就要入席，期间瓜果、酒水、糕点从不间断，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叙叙旧，还有许多安排好的宴戏逐一表演，十分热闹。 来皇宫参宴，千万别一来就把自己灌得伶仃大醉了。真正的主菜，从傍晚六点才开始，而且那个时候皇上才要让今天的主角馨芳小公主露脸，听听大家的贺词，大家碰个杯什么的。如果那个时候你竟然在倒头大睡，或者喝醉酒失了礼，可想而知有多出糗，影响仕途事丢了乌纱帽事小，丢了脑袋事大呢。 李梦瑶作为拱卫司指挥使，还是皇上的干女儿大侄女，毫无疑问也属于被邀请之列。还被皇上钦赐坐到了金龙富贵大宴桌上，坐到了庄妃和淑妃的中间。庄妃和淑妃关系好，在淑妃殿中养大如淑妃亲女儿的李梦瑶自然也与庄妃关系亲近，否则两个多月前她如何能进得了刚生完小公主没多久的庄妃殿中，探听到皇上灵鹿天降的梦境。 她平日公务缠身时间少，皇上故意让她陪两爱妃叙叙旧。不过现在她虽然人在坐席上，但是心神早就飘到百里之外的皇家猎场之中。 六点之前，从猎场打猎归来汇报战绩的时候，便是三司上朝序位分出胜负的时候，她心中忐忑着呢，哪放得开怀。 …… 时间转至更早时候的上午，京城最近的一处皇家猎场外，两队人马在各自的头领带领下来到了山林入口。山林入口外银甲银盔的御林军一字排开，驻守围猎山场之外，气势威严。 山林入口外的两队人马，左边一队，寥寥四人，带头的人高大威猛，正是向日龙。 右边一队，不对，人家排成了四队，每一队的人数都超过十人……这比例压倒胜的队伍前边，一个白粉浓抹的男子带头。这位仁兄眉千笑参加招聘会的时候见过，正是东厂的副首领，邵家祥督主。 主持人也是一位公公，虽然不属于东厂，但不知道是不是公公相惜，老和邵家祥眉来眼去的，看得人怪恶心。 主持人举起金黄色的圣旨，悠扬的声音念叨着诸如：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现在秋高气爽，百兽肥壮，正是围猎的好日子；今天我们打猎，不是简单的杀戮，而是以牲祭天，祈求万民安康，小公主千金乐福……等等的自欺欺人的废话。 眉千笑听得都快打盹了，这几天他的时间都自由分配，不到午饭时间都不起来，今天起太早，犯困。 “你精神些！你现在代表的是拱卫司的脸面，无精打采像什么样子！”眉千笑身后不远的倚雪低着头嗔怒道。 上头宣读废话的太监是宫里的高位太监之一，对她和听风两个公主比较熟悉，她们俩不敢站太靠前怕被认出来。结果让眉千笑这傻蛋站排头，还以为高大的个子能显得威武一些，结果一直在那站着打瞌睡！这不让别人看笑话吗！ “对啊，不打起点精神，一会进去还怎么狩猎？”听风也接着话茬唠叨起眉千笑，“我们要帮指挥使赢得胜利！” 眉千笑无精打采地往后撇了她们一眼，心道：是你们要帮指挥使赢得胜利，哥接的皇命是帮指挥使输呢，咱们可是不同阵营哦…… 第二百零八章 可怕的提前信息 好不容易那老太监把话念叨完，围场外的空地放了几声礼炮，代表吉祥和祝福之意，大家便分作两头骑马入了入山林。 两边人马互相是竞争关系，互相提防着呢，自然不会走同一路。一入山林，倚雪便带头开路，架马往西北面奔去，刻意绕开东厂那边五十多人的大部队。跟在人家大队伍屁股后面，人家不用动什么手脚也能让你颗粒无收。 皇家猎场十分大，包含着附近数个山头，举办大型狩猎活动的时候上千人在这里头围猎都没问题，区区数十人怎么也该够分配狩猎地。 然而，倚雪带着几人远远奔开，身后还是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果然像笑哥说的，对方人多，定然会派人出来捣乱！”柳悄悄第一次骑马打猎，十分兴奋，小脸儿红彤彤。 明明是量身定做的锦衣，穿在她细薄的身段上依然显得宽松，姣好的身材比例让她看起来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身材修长，一张俊俏得宜嗔宜叹的美颜在树林间奔波，好似突然创出来的山间精灵。 倚雪和听风听她说话，回头看了一眼，纷纷情不自禁觉得这人当真长了一张纯真无暇的精致脸蛋，若不是下巴有那么点胡须，和依稀可辨的喉间拱起，当真不信这美人竟是个男孩子。 “那我们依计行事！”倚雪小声说话，生怕被后边追赶的人听了去。 “好！”众人应道。 他们人数少人家十多倍，想要赢这场围猎，自然要部署好战略。他们早前在李梦瑶亲自主持下开了一个战略会议，讨论了半个时辰之后，最后定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公平竞争肯定是输多赢少，咱们宁可卑鄙地赢也不能惨烈地输！ 这是应该国家栋梁说出来的话吗！作为国家栋梁的一身正气呢！ 眉千笑也只敢心里嚷嚷，半句不敢多说。 于是定出计划，让武功较好的倚雪听风和柳悄悄去找鹿，没有找到鹿便随便抓些鸡鸭鹅。 妈了个蛋，要鸡鸭鹅，哥待会回来的时候在市场顺道买两只行不？上皇家猎场找鸡鸭鹅这不恶心人吗！ 那个武功差劲的眉千笑，不要跟在倚雪她们身后碍事了，去缠着东厂的人，就当做自己犯病了，见着有猎物的动静就大吼大叫。这事你擅长。 去你的！你才擅长装疯卖傻呢！要不是见你漂漂亮亮，哥反手就是一巴掌！ 李梦瑶和皇上定然是两伯侄了，给他定下的策略都是一个德性！ 总之最后，眉千笑就按李梦瑶说的去做了。 就倚雪她们这种狩猎新手，人数还差那么多，无需他帮倒忙也搞不出啥花样来，想替拱卫司赢这一仗，真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就看老天爷要不要帮她们一把了。 “小心别太招摇，被他们当狍子给猎了！”“对啊，眉大哥，毕竟你长得有点讨人厌，很容易忍不住就对你放箭的！”“笑哥加油！早点回来看悄悄猎一只大河马给你看！” 嗯，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悄悄才真的心疼哥……不过悄悄，山上没有大河马，你还是想想别的目标吧。 眉千笑架马一个转头，往东北方向奔去。他这一走，直接骑行到了围场边缘，下了马拍了拍马屁股，让它自己溜达去。这些皇宫配来专门狩猎的骏马都识得回去的路，待会就自己溜达回去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完全不需要马了。 眉千笑纵身一跃，轻巧落在高大的树梢上，轻如鹅毛，往东厂那堆人找去。以他的轻功造诣，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 东厂招进来的这些猎户，骑马水平一般。但是随着马儿上下起伏，气息纹丝不动，眼神凝聚。一看就知道一个个都是武功高手，这么多武功高强之辈，以猎户的名义混入东厂，真他喵有趣啊。 要是东厂在京城的总部能有这么多好手加入，实力完全可和拱卫司总宪较量一番。可惜，这批人显然是东厂收服不了的，甚至只是利用东厂方便行事。 只是……这群人是如何比东厂还要先知道皇上要以围猎的方式定出三司上朝之序？如果不是早早得到这个情报，怎么可能提前扮演猎户，来东厂应征？这太匪夷所思了，难道是皇上故意让他们如此行径加入东厂，只是为了打压拱卫司？ 不对，如果皇上已经做到这份上，不可能再私下让他帮忙输掉比赛。 三司都是皇上的左右手，但是权贵之事需要讲究一个均衡，皇上是明君，懂得调节。 拱卫司身兼数职，御前侍卫、抓捕重犯、惩治恶官，朝廷之上似乎有一个拱卫司已经足以，为何先祖还要多费煞苦心建立影都府和东辑事厂？自然是避免了一家独大，权势滔天的窘况。 故而另起影都府和东辑事厂，将资源分散，任其三司相互制约。良性竞争能出贤才，还能避免一家独大权逼圣王，这才是长久之策。这李家的皇朝，自太祖开始，便明白权贵之事的调配了，到了李康顺这一代依然贤明灵用，难怪三朝下来气势更旺，长盛不衰。 所以眉千笑很理解为何东厂突然要夺三司之序首位，要和拱卫司争个长短，皇上最终还是答应了。 拱卫司是皇上掌心肉，东厂也是皇上的手背肉啊。拱卫司在李梦瑶带领下势力渐渐重回顶峰，虽说李梦瑶为他所信赖，但做事不能只凭一面之情，还是要讲究个制衡。东厂一样劳苦功高，岂能不给他这个一较长短的机会？ 这次围猎之事皇上有意偏袒东厂，想让李梦瑶退下来是一个原因，还有拱卫司最近风头渐盛也是一个原因。 不过也像之前所说，拱卫司也是皇上的掌心肉，不可能提前找人帮东厂赢拱卫司，他还不至于做到如此不公的地步。这种事情很容易暴露，他不能凉了拱卫司上下的心。皇上做的顶多就是让东厂去颁布诏令，给他们一点耍点小手段的机会，再让眉千笑偷偷拖个后腿。本来拱卫司目前就处于下风了，如果这还能让拱卫司赢，皇上也无话可说。 所以，这群人的目的，眉千笑基本已经确定了。但就是想不出他们如何提前知道三司狩猎比拼的消息，毕竟这个消息，才是他们布置一切计划的基础。 眉千笑一边跟踪，一边陷入迷思。底下的人马十分有序，每隔一段距离就离开数骑，似乎也早已有完善的计划。 全部人都分散了，眉千笑也不知道跟谁好，干脆就继续盯着直行的一队。跟着跟着，竟然只剩下一骑，看起来像是要贯穿整个皇家猎场似得，一路朝北去。 第二百零九章 五圣教，分崩离析 正好奇间，忽然眉千笑感觉脚上一紧，一阵大力传来，把他猛地往地上拖拽。 地上骑马的东厂子弟，不知何时从腰间取出一物，不是猎弓，而是一条铁柄长绳！ 那长绳在他手中犹如臂使，轻巧飞舞，竟然在瞬息之间连眉千笑都没有发觉长绳甩出，隐蔽在茂密的枝叶间缠上他的脚腕。 他骑着的马半刻不停，眉千笑施展着轻功，在空中压根无法和这一人一马的冲力抗衡，竟然直接被重重扯下。 重物坠落，高空中的枝叶被轰得簌簌发响，东厂子弟冷笑一声：“阁下好轻功！要不是咱们的弟兄看到你的空马回头却找不到影踪，万万察觉不到你！” 那人勒马急停，原本看似普通的马术竟然只是掩人耳目，侧身落马匆匆点地，竟然借助自己的脚力帮马急速调头，然后重新翻身马上，一气呵成，展现了高超的马术。再一勒缰，马长啸一声，人马合一，上半身抬起只用后腿站立，一双铁蹄狠狠往下踏去。 长绳卷回来的眉千笑也就在这时准确摔落，好似抢着要在马落蹄之前塞入它脚下一般。 “咚”的一声厚重的低鸣，地上那物被马双蹄踏得碎裂。 那人轻蔑地低头一看，几缕枝叶之中并没有人，藏在里头的只有一条宽大的树干。他的绳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目标物，绑在了那树干之上。 目标什么时候摆脱了他的控制？在如此强大的冲力之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他的绳索捆绑到替代物之上，让这东厂子弟大惊失色！ “你是何人？是人是鬼！”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闷哼，而且还是他自己的闷哼。 他感觉自己腰后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从马上翻了下来，重重坠落地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人已经踩在他的身上，半蹲下身子，透过一个疯癫大笑状的面具，用一双犹如死水的眼睛盯着他看。 眉千笑小看了对方，在沉思间被偷袭了一下，这才被卷住了脚踝。等他反应过来了，区区这点小伎俩他有一万种破解的方式。于是他从空中落下之际，把绳索解开，套在一截顺手掰下的宽木上，他还有空把外衣脱去露出早早穿在内里的便衣，戴上面具，悠哉得很。 “你是‘月’！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主动招惹我，我还不想出现呢。”眉千笑封掉这人的穴道，蹲下身子，用手紧握他的下颚，另一只手探入他的嘴中，一下子把最边上一颗藏了毒药的牙撬出来扔到一边，“说吧，你们到底想干嘛，毒蛇宗。” 那人闻言一愣，眼神内尽是惊恐。 毒蛇宗，在江湖上并不出名，但如果说到五毒教，那便街知巷闻了。 在日月神教臭名远播坑出新高度之前，江湖上还没有正邪两大势力之说。邪派中人，皆自成一派，三三两两，未被正道中人放在眼里过，完全不成气候。在那个时候，还是有一个例外的魔道门派，便是与唐门并称两大奇门毒术翘楚的五毒教。 五毒教来自苗疆，坐落在深山峻岭之中，后来成教之后，把自家霸占的山头称之为“五毒岭”。这个门派历史悠久，由很久以前江湖一代传奇五毒神君所创立，早期门下多是当地苗族人士。苗疆险山中，穷山恶岭，常年围绕毒泷恶雾，滋生数之不尽的毒恶之物，这五毒神君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利用毒物以毒入武，创出了自己的流派神功《五毒秘传》。 《五毒秘传》既是一门内外结合的武功心法，又是一本教人制毒使毒和驱使毒物的宝典，能从里头学得任何高深内容的一星半点就已经不得了。不过善毒用毒驱使毒物，在江湖中被视为旁门左道，不受待见，所以五毒教一直在苗疆区域发展。他们不去别的区域，别的区域的势力也不愿掺和进来，所以他们早期和中原其他武林势力都不怎么有瓜葛。 提到驱使毒物，就不得不说五毒教“五毒”二字的由来。苗疆凶险恶毒之物众多，但五毒教擅长所用的，只取其中至毒五种，分别是蛤蟆、蜘蛛、蝎子、毒蛇、蜈蚣，在教内合称五圣，所以五毒教也自称自己为五圣教。 五毒神君无欲无求，隐居在苗疆五毒岭上，虽说门下有不少弟子，但并不怎么参与世间的斗争。在他们建教的时候还不是李家的天下，往前还有两个朝代呢，从那个时期起江湖上各种纷纷扰扰的争斗都没牵扯到他们，可见有多避世。 直到后来，五毒神君仙逝，教主换了数代后，五毒教渐渐变了味。 首先，五毒教底下的门徒逐渐变多了，许多门徒都已不是本地苗人，而是在江湖混不到出人头地，打算剑走偏锋的投机取巧人士。这批人大多心术不正，好高骛远，贪慕虚荣，在五毒教中学得一些伎俩后，便迫不及待返回武林中争名夺利。 毕竟使毒三分险，加上有毒物加持，江湖上许多人和这些五毒教的弟子争斗，没有斗毒的经验，纷纷惨败，不少当时在江湖上名声鹤起的高手都被五毒教弟子打败了，让五毒教的威名一下子扩散开来。又因为这些五毒教弟子都是贪婪有野心之辈，做事缺德阴损，所以五毒教扩散的威名也伴随着无数人的唾骂。 五毒教内部也因为越来越多人争权夺利，导致彼此也互相憎恨仇视，心狠手辣起来互相使毒半点不留情，很多时候莫名其妙内部弟子就死伤大片。就在五毒教被正道人士唾弃并且准备群起而攻之的时候，五毒教自己却因为内部争斗而消亡了。 然而五毒教并不是真正的消亡，而是按照各自擅长的毒物，全部弟子分成五个圣宗，分别为蛤蟆宗、蜘蛛宗、蝎子宗、毒蛇宗、蜈蚣宗，各自流窜而去。 说起来也是唏嘘，五毒神君传下来的《五毒秘传》博大精深，五毒教却一代不如一代，连人家一身的本领的一半都学不全，大多只能学个五分之一，这才按照所学毒物自行分成了五个圣宗。不专精本领就算了，这五个圣宗还开始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互不相让，最后导致五毒教分崩离析消失在江湖之中。 五毒教强盛，但是化作五支圣宗后，便式微了。 五毒教的这些密辛江湖上其实知道的人很少，大家都知道五毒教消亡了，但具体为何不知道。眉千笑知道这些，是因为五毒教的其中一支——毒蛇宗，和江湖上那些抱大腿的魔道中人一样，在日月神教出名的时候跑来拜码头，这才从中了解到五毒教的那些过去。 说起来，眉千笑也算是阴差阳错撞破了他们的身份。 陈家村的鼠患，鼠患来的突然，而鼠是狡猾灵敏有一定灵性的生物，定然是察觉到什么对于它们来说是末世之灾的事情，这才群起转移。所以当时通政司觉得有可能是预警天灾，眉千笑是认同的。 然后他找个地方把陈家村这一片的地形画了出来，陈家村三面环山，老鼠很可能从山上下来，所以跑附近的山上溜两圈调查来源，果不其然有新的发现。 通政司来调查鼠患原因的人员的尸体，死在了山上，死者身上皆有毒蛇毒牙咬过的痕迹。 第二百一十章 本不想插手，你偏要动手 眉千笑怎么可能像公良俊逸所想那般，看到尸体就吓得落荒而逃。他一下子就把所有尸体找到，并且发现了他们的共同死因——被毒蛇咬死。而且所中蛇毒毒性极强，所有人都是一盏茶时间内得不到救援，在下山的途中一一殒命。 这么大座山，就算有毒蛇，正巧能把上山视察的通政司好几人全部咬死，几率很低，除非当时这山有数量极多的毒蛇。 如果真有数量庞大的毒蛇，那么陈家村的鼠患就可以解释了……老鼠们察觉到漫山遍野的危险，只好背井离乡另外找生存地，凑巧去到了陈家村。 老鼠的迁徙是突然的，所以这些毒蛇的出现应该也是突如其来。而眉千笑上山的时候却一条毒蛇都没看见，眉千笑当时就猜想，莫不是这些蛇由人为带来，因为发现有通政司的人上山发现了并且死于毒蛇之中，怕被发现，所以临时又被这些人转移走了？这才能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眉千笑越想越觉得事情应该就是如此。 本来他打算就此上报，为自己的案子结案，不过一想到那些带蛇来的元凶只把蛇转移，却没有把尸体掩埋，就又犹豫了。 因为通政司的人来这里调查，通政司肯定知道，人不见了，到时必然要查。然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容易怀疑到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深究起来容易惹祸上身。不如留着尸体在这里当做意外被毒蛇咬死，还更容易糊弄过去。 如此一来，如果眉千笑把案子往上报，肯定这案子又要落在他头上，让他烦个半死。所以他干脆引东厂的人上来，让他们去跟进吧，哥找时间处理一下鼠患就算了，伤脑筋又浪费时间的事情，哥不干。 这个时候，其实眉千笑还没有半点头绪这伙人想干嘛，是什么人。直到那天晚上作为新教主出席了一次魔教聚会，他拿着“生”给他的曲谱看看来了哪些人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毒蛇宗的名字…… 心中立马好像有一股电流窜过，将鼠患那头许多问号都解开了，并且还让他察觉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毒蛇宗，不正是擅长使毒蛇的家伙吗？这江湖中，还有哪些势力能比这些家伙养的毒蛇多？而且这些毒蛇就是他们的武学伎俩之一，走到哪必然带到哪…… 但是为何寄放在山野之上？ 当然是因为不方便携带在身上。 为何不方便携带在身上？ 当然是因为他们在一个不能被发现身上有毒蛇的地方。 东辑事厂近期不是招了一批厉害的猎户入东厂吗？ 苗疆之地尽是奇山峻岭、毒障沼林，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那里生活的人，岂有不善猎！ 毒蛇宗仿佛事前提前知晓东厂要招募猎户一般，竟然集体混入东辑事厂去，这分明是要搞大事情啊…… 眉千笑捧着那曲谱，心里通透，当下就点了几个没来的邪派名字，还重点照顾了这毒蛇宗，狠狠地臭骂了一顿。一来是为了撇清干系，二来为的就是让暗卫把这个消息带回去。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不当一回事，但是东厂肯定已经在追查通政司死因的蹊跷了，听到毒蛇宗几个字，定然能想到他现在所整理出来的案情。 人家东厂又不是吃干饭的，人家可是特务类型的机构，他眉千笑能推理出来的东西，他们还推理不出来？如果真是这么平庸，东厂早就关门大吉了，还妄想和拱卫司一争长短？ 把事情都丢给东厂之后，眉千笑便按兵不动。老实说，他也动不了啥。 以锦衣卫眉千笑的身份，他应该对这个案情知之甚少，如果突然跑去提醒东厂的人你们家混了贼，肯定要被关入大理寺先审一遍再说。 以魔教教主的身份，他可以跑去东厂宿舍把这伙人全部干掉。但是人家在撕破脸皮之前，身上还挂着东厂的名头，你一个魔教教主跑去东厂宰人，就算宰的是一群混进来的邪派人物，人家东厂脸面也还是挂不住。东厂脸面挂不住，就是朝廷和皇上的脸面挂不住，皇上不找你麻烦？ 所以眉千笑一直都以旁观者的姿态，顶多利用那堆老鼠动了点手脚，其他啥也不插手。 他今天一大早被拉起来其实很纳闷，本以为东厂办事效率高，很快就会把那群毒蛇宗的家伙一网打尽，这围猎比武就办不下去了，只能取消。圣上让他坑李梦瑶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嘛！ 结果没想到，到今天围猎比赛都开始了，这群人还活蹦乱跳的！ 该不是东厂那群混蛋为了三司序列之首，故意留这群人帮他们完成今天围猎之后才把他们绳之于法？妈蛋，要不要那么阴啊！ 刚才他偷偷跟着这堆人，也并没有打算出手，理还是那个理，无论作为眉千笑还是“月”，他都不好出手。而且他不相信东厂不抓这批人争个大功，他只是看看这群人到底玩什么花样。 但是没想到这货反倒主动招惹他，那就没什么好说。李梦瑶对他动手动脚他能忍因为他要吃皇家饭加上李梦瑶是巨辱大美人……这毒蛇宗算什么垃圾玩意？我他喵今天就要为日月神教清理门户！ 咳咳……当然，只悄悄清了这一个，待会把尸体带到百里之外扔长江去，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会是他干的。能不招惹朝廷还是不要招惹朝廷为好。 “江湖上流传日月神教三大护法“日月神”神出鬼没武功高强，其中‘月’低调冷酷狡诈多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我们毒蛇宗不知教主再次，并未有意要冒犯教主大人，请教主饶恕我刚才鲁莽，我愿自断一臂赎罪！” “哦，你并不知道我在这里？”眉千笑意外道。 “当然不知道！”那人连忙道，“要是知道教主在此，定然不敢冒犯！” 眉千笑原以为能有这种本事，又是那个什么潜龙五仙的薄祜搞鬼呢。若是薄祜搞事情，不可能不知道他所在，并针对他有所布置。看这人似乎真没想到他便是“月”，对付他的手段有些鲁莽，显然就是把他当一个普通锦衣卫。 “你们受谁所托，想做什么？你如实相告，我便放了你。” 可能是哥的双眼透露出过于柔和的视线，被这货察觉到犹如春天般的温暖，于是明白哥是打算骗他把事实说出来，然后做掉他。 所以他紧紧闭着嘴巴，半句话都不吭，一副“有种你动手给我个痛快”的神情。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们毒蛇宗，早前和天煞门走得很近吧？天煞门的人脑袋全部掉了茅坑之后，你们依然还是跟着同一个金主干活吧？” 眉千笑淡然出声，地上那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五彩飞羽，五毒秘传 “天煞门作为江湖一支邪教门派，为何无端端要刺杀皇上？就凭他们那点人，以为杀了皇帝就能自己称王？想想就知道应该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眉千笑见他脸色越来越铁青，心中冷笑，这和回答了他答案一个意思，继续说道。 “你们和天煞门走得近，应是被同一位老板所雇吧？按照之前刺杀皇上的调调，你们这次来又是玩这一套？” “你们提前得知会有三司围猎比试的情报，所以假装猎户混入东辑事厂，目标为东辑事厂赢得这次比赛，届时能入宫面圣，在防护比较薄弱的百岁宴上得到动手的机会……” “我说的对不对？” “就算你说得没错，但是我们刺杀皇上，与你这个魔教教主何干？”那人沉声说道。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现在哥吃的是皇家饭，人生目标是想在公门中混个五险一金，退休后领份打断腿都不用愁的退休金。所以在哥改变主意或者领退休金领到死之前，不是你们改朝换代的好时机……” 眉千笑一番话说得那人有些懵逼。 半蹲在他身边这位戴着个癫笑面具的男子，原魔教三大护法之一，现任江湖最大魔教日月神教教主的“月”，竟然说他的人生目标是五险一金？ 他们确实被人雇佣了去，那老板给的荣华富贵随随便便都够他们花一辈子了，鼎鼎大名的“月”居然惨淡地在追求五险一金？“月”如果只是有这么点需求，他自出腰包收买他也行啊！ “我觉得，钱这事我们好商量……” “钱这事确实好商量，不过我不想再让日月神教的名声臭下去了，哥受够了‘魔道败类’这个名声。你不懂。”眉千笑感叹了一声，默默抬起手，“你们此事绝对成不了，你们偷偷转移到其它隐蔽山头的蛇已被我用毒老鼠毒得差不多了，少了它们你们就好比断了双臂，实力大打折扣。就算入了百岁宴参见皇上，也斗不过那稍显单薄的防御布置。” “呵呵呵……我确实不懂你到底要的是什么。不过，你也不懂我们要的什么……” 眉千笑眉宇一皱，他发现底下这人忽然镇定下来，脸上的惊慌失措一扫而空。 倏然间，眉千笑只觉得大腿传来一阵刺痛，连忙低头看去，竟然不知何时，一只长着五彩翅膀的巴掌大小的蜈蚣落在他大腿上，朝他狠狠咬了一口！ 蜈蚣通体发紫，足肢强壮，颚牙比手指还长，竟然还长着翅膀。眉千笑一见便知这肯定不是普通毒物，连忙分出一部分内力逼退腿上毒素入侵，抬起的手急转，要先把这恶心吧唧的玩意击毙。 却在此时，眉千笑底下传来一阵劲风，原来是底下那人忽然扬起手朝眉千笑挥了一下。他手中藏了一把细小如烟的粉末，这一挥手带起劲风将粉末击向眉千笑面部。 这一下打了眉千笑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眼鼻口皆入了粉末。眉千笑顿时眼前一黑，眼睛如被直接放在火上灼烧一般疼痛，连忙起身，打算退去。 但是这人显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冲前追上，抬手蓄劲，接连在眉千笑中毒失措之际轰了三掌，全打在眉千笑胸膛。沉重的掌力透出丝丝风压，识货之人一看就能明白，能击出这种掌力的人内功修为绝对在江湖一流之列！ 毫无防备的眉千笑硬吃了三掌，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腾飞出去，撞在一颗树干之上。反作用力使他朝前坠落，但他咬紧牙关，强自让自己勉强站立。但是他的呼吸已经紊乱，大口喘着粗气，身子只能倒靠在树干上维持平衡，紧闭的双眼流出的黑水从白色的面具上缓缓滑落，触目惊心。 “这五毒掌……真他喵够劲！” 眉千笑捂着前胸，胸口被掌力所击的地方气血不顺之余，还有奇怪的毒劲渐渐渗入体内，让他一阵痒一阵痛，并且逐渐蚕食他的经脉。五毒教的宝典《五毒秘传》，教的就是以毒入武，一手五毒掌在当年叱咤武林，中掌便中毒劲，伤口出现朱砂色的掌印，十分歹毒。眉千笑明白自己中的就是这五毒掌。 “哈哈哈……”之前在眉千笑大腿上咬了一口的蜈蚣轻巧地飞回那人手上，一眨眼钻入手袖之中不见了，“任你们行难怪将教主之位传于你，中了我的‘五彩飞羽蜈蚣’的毒，中了我的五毒散，还中了我三招五毒掌，竟然还能站着，你的内功修为当真骇人听闻！” 五彩飞羽蜈蚣？ 眉千笑见多识广，但五毒教较早消声灭迹，所以他也不知道“五彩飞羽蜈蚣”的来头。 苗疆一带，蜈蚣是五毒圣物之一，毒性猛烈，性情残暴，被称为五圣之中的暴君。 相传五毒教一直有五圣相斗的仪式，抓来近段时间五种毒物各自最强的一只，以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排列在大盘子中，互相争斗。最后争赢了的那只，才算是极品，值得五毒弟子收服为己用。 在这些极品之中，找来存活五十年以上的蜈蚣。蜈蚣生长的岁月越长，身上的甲壳越硬，并且五毒教的蜈蚣用毒物喂养毒性猛烈，毒性渐渐散布到甲壳之中，使甲壳渐渐呈现紫色。五十年以上的蜈蚣，毒性已经非常猛烈，再让这些蜈蚣交配产卵，所生后代将继承先前父母一部分的毒素，比普通蜈蚣强悍百倍。 经历百年培养数代之后，毒素累积达到质变，渐渐出现了极少量变异的蜈蚣，身上长有两双羽翅，成年后甚至能用羽翅短距离飞行。 在这些变种蜈蚣之中，千万只之中才有可能出现一只羽翅呈五彩色的至尊蜈蚣，这种蜈蚣在五毒教史上只出现过两次，每次出现皆被五毒教奉为教中圣物。能被五毒教弟子奉为圣物，这五彩飞羽蜈蚣自然不一般。它比普通蜈蚣更凶残，好勇斗狠，遇见其他毒物便忍不住要将对方撕碎。吃的食物只吃自己的同类，对其他东西不屑一顾。 所以被五彩飞羽蜈蚣咬到的人，片刻不到就会一命呜呼，毒性十分猛烈，属于五毒之最。 “尼玛……竟然敢阴老子！” 眉千笑目不能视，只能侧过头，用耳朵听声辩位，对着发声的方向防范。 “只怪你太过托大。区区三路封穴，你以为能封住修炼《五毒秘传》内功心法的五毒弟子？我用两成功力，便可用毒劲内功融开封穴。” 眉千笑任由对方吹嘘自己的本领，悄悄探手将大腿处被蜈蚣咬过的区域封住血脉。 本以为自己做的悄悄摸摸，没想到对方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眉千笑精力分散之时飞速欺上，又是一掌重重砸在眉千笑的胸膛之上。强大的劲力竟然透体而过，将眉千笑身后的参天大树轰断。 眉千笑呜呼一声，半跪在地，再也起不了身，浑身皮肤慢慢彰显青绿色，气息十去七八，奄奄一息。 这便是五毒教让江湖闻风丧胆的可怕之处，掌劲和毒齐施，又尽用阴毒手段，就算修为高深数倍的成名高手，也都命陨他们手中，可叹可悲。 “我最喜欢看到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好像所有事情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傲慢骄纵。你真以为你推测的东西是事实吗？错得离谱好笑尤不自知，哈哈哈……”那人这下才真正露出自己阴森的嘴脸，“没错，今天的事情有毒蛇宗的份。不过，严格来说，你猜到的只是我们五分之一的实力。魔教教主大人，你怕是不知道，我们五支圣宗在好几年前已经悄悄统一了吧？” “我不是毒蛇宗的人，我是蜈蚣宗的宗主，麻正！五毒教已经重新一统，这次行动，是五大圣宗一起发动，来的更是五支圣宗的精英，即使是你‘月’来阻止，也只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要不是我们当年内部争斗导致四分五裂，你们日月神教连给我们挽鞋都不配！现在我们五圣教回来了，你们日月神教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了，哈哈哈……” 第二百一十二章 前后暗算，当机立断 “你前面倒是说的没错。毒蛇宗那伙人的毒蛇安置在那片山头，导致了意想不到的鼠患，让朝廷察觉到了异端。” “这些确实是我们的失误，没想到江南好山好水，山上的生物如此脆弱，毫无战斗力可言，毒蛇宗的毒蛇竟然在这里没有半个天敌，称王称霸，这才弄出了不小动静。” “但是你搞错了很多事情。就说说最基本的吧，数年前天煞门行刺，要杀的根本不是皇上。” 眉千笑惊讶地抬起脸，紧闭的双眼眼皮上出现一条条血红色的青筋，显然已被五毒粉毒素侵入，毒症尽显。 “我们这次来，确实想要杀人，但是要杀的依然不是皇上。看到你一直在那兴致勃勃好似料事如神，我好几次差点笑出声来，哈哈哈……” 眉千笑内心复杂无比，这蜈蚣宗的宗主武功高强，就是李梦瑶向日龙之流单对单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五毒教高手，竟然倾巢而出，为的却不是刺杀皇上？ “你们要杀的究竟是谁？” “将死之人，就不要知道那么多了……” 麻正抬起手，运气入掌，朝眉千笑头顶百会穴狠狠砸去。 …… 哗啦啦……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秋风瑟瑟，刮得山内树枝乱颤，落下的黄叶飘曳如絮。 围场广山之内，三道窈窕的身影骑在马上前行，不约而同伸手阻挡扑面而来的这阵强风。 “孤风妖异，我心头总有一阵隐隐不安，大家小心。” 倚雪当头带路，自然最为感受强风侵袭，连眼睛都睁不开。直到这阵强风掠过之后，才眯着眼朝后方提醒道。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我父……皇上下令围起来的猎场，不都是猎物最丰沃的地方吗？还有，不都说秋高兽肥，最宜狩猎吗？咱们这都跑了有一个时辰了吧？怎么连野兽的影子都没见着。”听风郁闷道。 “确实很奇怪。看看刚才那阵强风，强压树腰，却连半只鸟禽都没被惊起。以江南一带的气候来说，这个时候不该连鸟鸣都听不到一声。”柳悄悄搭话道。 倚雪和听风少有出来江湖行走，对于许多宫外头的常识性知识并没有深入了解。 此时听柳悄悄这么一说，倚雪眉宇轻皱，心头雾霾更重。 她决定再往前疾行数里，如果依然看不到任何鸟兽，马上弧形往回跑。就算碰到东厂那批人也没办法了，总比独自面对这般诡异的森林来得好。还能瞧瞧东厂的人有没有猎得什么猎物，说不定正巧是她们运气差没能碰到任何走兽，又或者鸟兽耳朵灵，远远听到他们马蹄声就躲起来了，人家狩猎却是好端端呢，这一切可能自己吓自己。 倚雪准备和听风柳悄悄说一下这个决定，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 那声音极为轻微，如果不是倚雪正巧想到要和听风柳悄悄说话，注意力转移过来，怕是要错过。 倚雪连忙回头，看到柳悄悄的身子突兀地从马背上往后跌出，双手捂住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了过去，一下子单薄的身子就被扯出数十米，往一颗高树飞去。 倚雪吓了一跳，她的马术较为精湛，勒马急停，一气呵成。 听风的马术差了许多，奔出许远才停下马儿。但那马儿停下之际，地上枯枝败叶之中忽地腾起一条绳索，正好把马儿收劲的马腿绊住，高大的骏马惊叫一声朝前坠落。 听风的反应还算敏捷，惊慌之下，仍能接着骏马往前倒下的势头，往前轻巧地翻滚，姿势有些不稳，但总算安然落在地上。 但地上掩藏的绳索不止一条，又是数道绳索从地上弹起，其中一道正巧碰到听风的大腿，绳索一下子好像拥有了生命一般，缠卷而上，将她的大腿缠住。 紧接着响起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听风脚上的绳索传来巨力，把她拖拽而去，在地上留下一道拖痕。听风吓得大喊大声，但是拖拽的速度太快，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之间。 “听风！”倚雪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数米之前，却只是一眨眼功夫，她压根没来得及救援。 显然这是对方有心安排好的陷阱，才能做到如此高效和迅速！ 倚雪一时间有些愣神，前有柳悄悄被缠住脖子往树上吊去，后有听风被快马拖拉疾行，只她孤身一人，不知道该如何救援两处。 不过这种犹豫也只是数息间便有了决定，朝柳悄悄的方向大喝一声“我等会就来救你！”，转身架马朝听风方向追去。 倚雪乐观地想，她们的后方还有依稀可闻的马蹄声，说明东厂还有人偷偷跟在她们后头，很快就会到达柳悄悄的位置，到时他们救援柳悄悄即可。 即使他们不救柳悄悄，这种情况下，倚雪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放弃柳悄悄。在她立场上，于情于理，她都必须先救听风，即便骂她冷血无情也没有办法。 马蹄飞快落下，溅起无数灰泥。 倚雪驾着马沿着地上留下的拖痕追击，一路上掩埋在泥土里的数条长绳再次弹起数根，就算倚雪骑术还不错，也没有办法控制座下骏马完全闪躲这些陷阱，和之前听风的马儿一样被绊倒摔了个正着。 倚雪的轻功高强，不是听风之流可以比拟，而且之前见过这种陷阱，心中早有防备。座下的马刚有跌倒之势，立刻脚踩三宿连星，纵身飞起。 体内真气运行，轻功运起，身体立马感觉轻盈了许多，这便是上乘轻功心法的妙处，比一般轻功更快更轻。倚雪修炼的是影都府秘传的高等轻功功法，自然属于上乘的轻功心法。 趁着这股劲头，倚雪干脆不落地，飞身落在近处的树干上，巧足使巧劲一踩，再次像一只猎空而过的精巧雀鹰往前掠去，飘至下一颗大树上。打定主意不落地，避免还有别的陷阱。 地上那些绳索无故绷直，肯定因为附近有人掌控。不过倚雪此时心急如焚，当务之急当然是救回自己的妹妹，不和这些躲在暗处的人浪费时间。 连追数里之后，倾尽全力追击的倚雪额头冒出些许细汗。 她虽然武功不错，但是年纪尚浅，内功修为还不算十分深厚，稍欠火候。好在她练武有高人指点，少走了许多弯路，一身内力虽然不够厚实，但胜在精纯，非等闲之辈能比拟。若算三十招内，倚雪必定是一流高手之中的佼佼者；但是三十招之后，倚雪怕是要排在一流高手的末端。 如此竭力追击之下，她确实渐渐追上了听风，依稀听见听风慌乱的呼喊声。但是自己的气息越喘越猛烈，显然全速疾行对自己的内力消耗有些过大。事到如今，她也没办法节省这点内力了，听风是她拼死也要救回来的人。 如果听风出了什么问题，她宁可以死谢罪也无脸回宫。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刀意迸至，巾帼女豪 前方一匹马载着人，用绳索拖着听风一路前行。路上不断有马蹄声过来汇合。 听风被拖拽在地上，角度使然看得清楚。她前面的马走来的地方有不少也在地上埋了绳索，见着是她被拖拽过来，绳索快速地被回收，然后她的身旁不远便多出一个马蹄声汇合。 早有人埋伏在此！听风此时才后知后觉想到。 好在秋深季节，地面铺了厚厚一层落叶枯枝，不然就这么拖行一长段路，她非得被拖得皮开肉绽不可！ 听风被拖沓在地上，越想越心惊，这分明是针对她们布下了陷阱重重啊！到底是什么人做出这种阴损的事情？目的是杀她们还是绑架她们？ 听风没想个明白，但是想明白了另一个事。 “我怎么那么笨啊！” 听风在拖沓中调整好身子，抽出腰间绣春刀，痛快地朝缠着她大腿的长绳斩去。 那长绳坚韧异常，听风在地上身子不稳不好发力，斩了数刀才把长绳斩断。绳子一断，惯性把听风带着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身子，样子看起来十分凄惨。身上露出皮肤的部分已有多处红肿或破了口子，一身漂亮的锦衣也变得破破烂烂，和街上要饭的乞丐差不远。 绳索断开，前方疾行的人立刻就感受到了，快速收回绳索，动作极为利索，大喝一声：“那臭娘们脱离了！回身！” 附近几骑听到呼喊声，没有半点犹豫，快速变向穿插，默契十足地往听风包围过去。 听风后方还有数骑，其中一位吹了一阵尖锐悠长的口哨才说：“后面那个臭婆娘轻功惊人，足不沾地，陷阱奈何不了她。逐一击破的计策就到这里差不多了，你们留下来解决这丫头，我带人回去把她杀了！” 说完，那数骑调转马头，朝后方冲去。 倚雪一直提气运功，耳朵处于最灵敏的状态，一下子听到前方的动静。 当下连踏树干数脚，提身拔高了数段，打算从过来阻扰的敌人头上掠过去。 谁想对方好像察觉了她的意图，人还没看到，树林间便甩来几套长索，夹风破势而来，往倚雪上方罩下，死死封锁她往上的空间。这绳索飞来的声势极强，一看就知道碰一下必定皮开肉绽，倚雪无法硬拼，只好往下飘去，咬紧牙关遂了对方要和她交手的意。 她倚雪可不是人见人捏的软柿子！ 那道身材高挑，比例完美的倩影，从树干高处平身飘落，彷如灵秀白莺，飘然而至。 数息不到，倚雪眼前出现五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的人手中紧握铁柄长绳，一看就知道肯定不会砍错人！ 那道漂亮的声影直直朝当前两马正中落去，绣春刀已出了鞘，在青黄葱翠之间散发一抹冻人寒光。 当前两人也看到倚雪直冲过来，当下挥动铁柄，还未收回的长绳竟然柔韧之余还带着一道闷劲，中间一段往下砸来。 倚雪没想到长绳还有这样的变招，有些措手不及。又不知对方还有什么变数，只好用最安全的方式挡过这一击。 “荡！” 刀光疾闪，泛出犹如月下西湖的涟漪之色，波澜不大，但是密集轻曳。这看起来飘忽的刀光，实则只是倚雪劈出的一刀而已，刀身带着诡异的轨迹和节奏，往上飘去，幻出如波浪飘忽的刀影，当真奇妙绝伦。 落下的两道长绳闷劲，利索地遭遇上了飘忽的刀影，当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噹”的一声，竟被刀浪荡退！ 倚雪在空中无处着力，虽然已经用了特别巧妙的方式震开攻击，但也还是被反作用力往下带去，往前飘去的身影顿时沉下几分。 倚雪学习的《十八极式》，乃是影都府第一任首领所创，讲究快准狠简，一招一式简约高效，追求一击致命。每一招每一式，都可以接上后着，只要近身相斗，一发势便能猛夺先机！ 一记动人心魄的“荡”之后，倚雪用尽飘下的最后一丝余劲，修长紧实的柳腰紧凑发力，身体勉强回转起来。 “旋！” 人随劲走，刀领劲意，锋利的绣春刀在倚雪手中和她的身体一起转了一圈，留下环状寒光，带起两列红线。 倚雪一击得手了……眉头却透露出不满。 她原本打算砍的是他们的脖子，谁知对方的长绳精妙绝伦，她不得不抗了一下对方的变招，导致身形沉了好几分。刚才那一击高度不足，她只能砍到对方的腰际，未能一击必杀。 但是砍中腰际也算可以接受，那两人骑着马往前又跑了数米才一一落下，捂住染血的腰部半天起不来，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倚雪旋身落地，身形在地上仍转了一圈才卸去落下的冲力，停身之时绣春刀挥落身前，刀上的血液全被这一离心力甩落地上，强大未散的力劲顺势带起满地的枯叶。 枯叶纷飞，漫天布地。忽然，那些枯叶发出接连不断的窸窣之声，竟然全数自行破碎！每一叶均整齐裂做数截，如同尘屑飞洒飘落！ 倚雪鲜衣冷脸，黑色的面具透露出阵阵杀意，一双秀楚的大眼睛横眉圆睁，布满寒气：“挡我者，死！” 那一刹，当真应了“古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的女中豪杰之景！ 剩下的三骑急忙停下在倚雪数米之外，半步无法往前。不是他们主动要停下，而是骏马有灵性，感觉到前方的危险！任凭主人怎么挥鞭也半步不愿往前，甚至隐隐有后退之势。 三骑当中一人，双手惊出了冷汗。 他武功最高，见闻也最广。那些枯叶全数无风自破，皆因招受到锋锐之劲气，被齐数斩裂！ 只有那些高强剑客刀客等利器高手，常年与利器相伴，心念和一，才导致自身散发的气息也不自觉带有锋利之质，能隔空碎叶，眼神破风。 这婆娘才几岁？竟然已经有如此高水平的刀意了？ “哼，死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当中那人压下心中的诧异冷冷反讽。 刀意强盛那又如何？死在他手中的高强剑客刀客不知多少，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被她唬住！ “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对我们锦衣卫出手！” 倚雪本不想多废话，但是她看清对方的衣着后，心中冒出一阵阵寒意。 对方竟然穿着东辑事厂的华服！ 细细辨认几眼，这些人都是之前他们入猎场之前所看到的东厂那边的人，她依稀认得眼熟！ 如果是东厂的人要对他们动手，那么柳悄悄怕是要糟糕了！一直跟踪她们的数骑恐怕是这场埋伏的其中一环，柳悄悄等来的将不是雪中送炭的救援，而是落井下石的狙杀！ 第二百一十四章 缚龙索对贴肉刀 “无知小儿，竟然不知你们领教的是我五圣教的‘缚龙索’？” “缚龙索？”倚雪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她确实没有听过。 虽然倚雪很少在外头行走江湖，但是她的武功传承自影都府的首领“无名”。影都府有许多暗卫散布渗透在江湖各处势力之中，对于江湖上的事情自然知之甚详，无名和倚雪相处的时候常和她介绍一些。再加上李梦瑶也是她母亲庄妃养大，两人自小相处感情最好，李梦瑶年纪轻轻当了拱卫司之后，偶尔探望她的时候也会和她介绍许多江湖上的见闻。 她不算江湖百事通，但是江湖上出名的武功、门派或者人物，她都算知道。这五圣教她闻所未闻，缚龙索更是没听过。 这也理所当然，五毒教在倚雪还没懂事的时候就分崩离析消失在武林之中，等倚雪长大，江湖上早已不怎么谈及那逝去的五毒教了，讨论的都是日月神教。倚雪自然无处得知这五毒教。 而缚龙索，在五毒教狂妄横行于江湖的时候，也算是非常著名的一门奇门兵器功夫。 这门功夫也出自《五毒秘传》，是五毒神君在苗疆之地机缘巧合之下创立。苗疆多毒蛇，喜阴贪淫，生性狡诈狠毒，在苗疆伤人无数，难以抓捕。五毒神君见状，便结合当地猎户用绳子结圈捕蛇的技术，创立了这么一套擅长控制的绳法，传于门徒，初衷是让他们好方便帮助当地人捕猎毒蛇，为民除害。 五毒神君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起名字也有些讲究。把这套绳子功夫叫做“缚蛇索”听起来并不怎样，后来想到世上许多迷信之人把蛇当龙之说，便起名“缚龙索”。其中的龙，对应的其实是蛇。 绳子的功夫，在江湖上非常罕有，自然归入奇兵奇门之列。既然是奇兵，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这套五毒教人人都习得的“缚龙索”，在江湖上对上敌人也都经常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曾经获得响亮的名声，只是后来五毒教都烟消云散了，这么个“缚龙索”也就没有人再谈起。年轻一辈的江湖中人，大多不识得这门奇妙的绳子武功。 倚雪不懂也就不深究了，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柳悄悄落入虎口自不用说，近在眼前的听风也都危机重重，她必须抓紧时间救出他们。 无论绳子有多精妙，长远距离之下占有先机是不错，不过对上倚雪这个修习近战威力无比《十八极式》的高手来说，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让倚雪不再畏惧对方的绳索。 只见她率先抢攻，修长的长腿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来到才刚下马的三人近前。 当先两人反应不慢，在倚雪抢攻动作出来之时，已经立刻挥出长绳，好似鞭子一般，破空甩来，撕裂空气发出破空之音，传荡在树林山脉之间。 倚雪要的就是对方鞭长可及的打法，长绳甩出一长截，在这种距离内并没有她的速度优势。她猛然提速，抓住绳索落下的空隙欺入对方身前，迅速砍翻其中一人。又旋身躲过一鞭，讲究效率的奥妙轻功仿佛缩地成寸，眨眼间又到另一人身前，割断他的脖子。 倚雪这种鬼魅刺客的高效战斗方式颠覆了中间那人的想法。他所遇过的高强刀客，无一不是精湛于刀技，出招大道无边霸气凌然。虽然有返璞归真让刀法越来越简单的趋势，但没见过把长刀当短刀贴身近打的刀客！这女人凌厉的刀势少了许多刀客的霸道，却多了几分刁钻狠辣，真是诡异！ 这便是《十八极式》的极简刀法奥妙之处，十八极式所有招式，皆可发挥在大多数兵器之上，可近可远。当然，用刀才能发挥最强威力。特别是这种轻便尖锐的长刀，施展起来特别顺手，威力更是越近身越大。 倚雪选择极尽贴近，还有一个原因是打对方一个收绳不及的弱点。其实倒在她刀下的都是五毒教高手，“缚龙索”都练得十分精湛，收绳已经很快了，不过依然没有倚雪快罢了。以己之长攻人之短，倚雪的判断毫无问题。 最后那人吓了一大跳，他原本也正准备以绳作鞭，但看到倚雪突然提速仿佛缩地成寸的爆发力，自己手下立刻就被砍翻，立刻停止自己找死的行为。 他换了一种打法，这种距离下对方的身法更占优，他的缚龙索失去距离优势。还好，缚龙索精妙独特，自有一套应对近身敌人的套路。 他收拢长绳，折了几折，尽头卷在手臂上，长柄后留下重叠数次的绳索，大约一米长，好似道士道姑的拂尘一般。 面对毫不犹豫攻来的倚雪，挥手横扫，准确地砸到倚雪试探性刺来的一刀。 长绳又韧又结实，重叠几层后无法轻易斩断，并且因为甩动幅度增强了力量，尾部产生可怕冲击力。巨大的力量把倚雪刺来的刀一下子砸到一边，倚雪惊愕自己这一刺至少也去了六成力，竟然连微微对抗之力都做不到就被甩开！ 紧接着绳索又是一记横扫，被砸开绣春刀的倚雪中间空门打开，哪敢迎接这势大力沉短甩，急势踏地后退出去，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但是横扫带起的劲风，依然刮得倚雪身前生疼。这么短暂交手一个回合，倚雪已经探得这人内功修为极高，比她还要高出一筹不止！ “阁下何人，为何修为高超却是无名之辈！”倚雪冷冷喝道，当下揉了揉握刀被反震力震得发疼的右手，并且运功压下心中那股被劲风扫出来闷气。 “呵呵，无名之辈？我乃五圣教座下毒蛇宗宗主，巴同！小姑娘，本宗主扬名江湖的时候，你娘还不知道在哪里提臀等你爸宠幸呢！” “无耻！” 侮辱家人，最为倚雪不耻。倚雪咬牙再上，内力运转如潮，和毒蛇宗宗主巴同交战起来。 虽然巴同内力更深，不过倚雪刀法精湛，打了数回合后反倒倚雪略微占了一点上风。但是倚雪也知道自己的武功走得是高效爆发的路子，内力不如对方深厚，起势快占了优势后如果未能快速将对方拿下，拖久了恐对自己不利。想到如此，愈发加快攻势，打得巴同越来越吃惊，节节败退，竟然落尽守势。 第二百一十五章 慌乱的听风 倚雪激战时，前边的树林间。 听风刚从地上起身，身旁已绕行数骑在侧。看清对方身穿东辑事厂的服装，她也吓了一跳。她还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只以为东辑事厂做事那么过分，为了赢竟然朝她们动手。 耳边节奏不一的马蹄声，和长甩动的破空声，让半蹲在地小心警惕的听风紧张地紧紧握住剑柄，手心全是汗水。 她是公主，宫里有个宠女狂魔的父皇，从小在溺爱中长大。她性格活泼开朗，好奇心又重，对琴棋书画歌舞戏曲武学骑术皆有兴趣涉猎，但却又大多是三分钟热度。她那父皇也无所谓，女儿喜欢啥，就给她最好的老师好好教导。所以公主的武艺，也是师承影都府首领“无名”。 无名教给她的武功心法也是影都府的上乘心法，武功招式只教了浅易的一两套入门剑法，然后就没了。不是无名不肯教，而是听风不像倚雪那般对武学的修行近乎痴狂自虐。听风带着玩票的性质，能把那两套来自影都府但是对外掩人耳目起名为《无心无我剑法》练全就不错了。 武学讲究个循序渐进，许多上乘的招式，没有打好基础也没有办法学习，硬练反而容易伤到自己，甚至走火入魔。所以无名没有继续往下教。 听风学东西快，虽然玩票性质地练，两套《无心无我剑法》学完后，配上上乘的内功，武学水平也有模有样，在江湖上也能混个二三流之列。 这就是为何大家挤破头都想入大门派，再千叩万求要拜在高人的座下。有名师亲自指点，一个练武三心两意的小丫头武功水平就直逼在江湖行走十多年的游散侠士了。许多人都爱用“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这句话激励自己，但不能忽视的是，不同层次的师父会给你引进一个不同层次“门”！ 听风的武功水平有那么点，不过作为公主，千金之躯，她的实战经验严重不足。特别是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刻，她的应对基本上毫无经验。她性格不算软弱，但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对方几骑忽远忽近地试探之下，她已露出胆怯之意。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面对敌人！ 即使之前在西域差点死在董晟睿的阴谋诡计之下，她至少也和倚雪在一块，有倚雪在她的心灵便有了依赖，遇到比现在更危机的时刻也不会胆怯，听倚雪吩咐就是了。这次却是不一样，孤身一人的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些一直游走的家伙。 “你们竟敢对锦衣卫下手，是魏厂公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吗？无端对同朝公门中人动手，就不怕皇上砍掉他的脑袋！”听风虚张声势朝那些人凶巴巴道。 这些五毒教的弟子纷纷露出嘲笑，这小姑娘似乎有些傻乎乎，到死了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居然还以为他们在为东辑事厂办事。 不过他们不会为此心软，五毒教经过内乱后，活下来的皆是心狠手辣之辈，有良心的那些教徒早就死光了。 回应听风威吓的是几道横竖交错甩来的长绳。 听风刚才才被长绳拖着跑了许远，当然知道这长绳的厉害。心底也没有底气迎接，只好利用灵动的身法，勉勉强强闪过。 缚龙索的精妙之处，自然不只是把长绳当鞭子用。 长绳交错之后，即使扑了一空，在五毒教弟子的手中犹如鲜活的灵蛇，随着他们的操控继续摆动，不断转折它们的去势。 听风闪了几下后，被压缩了行动空间，终于一个不小心被一条长绳甩中小腿。吃疼之余，那长绳飞快缠住自己的小腿，甩都甩不开。 这下听风倒是没有犹豫，绣春刀飞快挥舞。但是她的应对太单纯，早已被对方料到，刚抬起刀，一道长绳精准地甩来，缠住她的抓刀的手腕。巨大的闷劲摔在听风的关节位置上，把她的绣春刀打落，还捆住了她的那只手。 一手一脚被缚，听风已经受制于人，接下来又是三道绳索席卷而来，分别将她另外一手一脚，还有脖子死死缠住。 几位五毒弟子哈哈大笑，他们连马都不用下就轻松把听风制服了。 那也是必然，五毒教这次来的都是精英，以听风的水平，这里随便来一个和她单挑，听风都十有九输，何况是群起围攻。 既然如此好对付，那几位五毒弟子都懒得下马了，抓紧绳索架马往对应的方向离去。顿时听风就被强大的拉力扯住四肢和脖子，整个人竟然被巨力拉扯得腾空而起，疼痛感和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让她难受得眼泪直流，委屈得面具下的鼻子酸红，樱唇发紫。 就在听风即将被五马分尸之际，一声爆喝平地而起：“住手！” 这声大喝倒是让那五人暂时勒住了马屁，疑惑回头。 没有了强大的拉扯力，听风重新落回地面，但是四肢和脖子依然被绳子紧紧拉直着，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听风听见这一声爆喝，以为有救星来救命，当下感恩得想给这人赏赐黄金万两。结果眼睛余光一看，大喊的人竟然还是一位身穿东厂服装的中年男子，心中凉了半截。 “余宗主，干嘛呢？”其他人有些莫名其妙，问道。 那中年男子下了马，走到听风身旁，抓住听风的脸蛋，皱着眉头看了看面具都遮挡不完全的伤疤，有些嫌弃。 不过视线来到细致白嫩的脖子之下后，就开始变得火热了。那抓着脸蛋的粗糙的大手，往下蔓延，一把撕开本就有些破碎的锦衣，露出里头粉红色的肚兜。肩膀处光滑细腻的皮肤看得人垂涎三尺，肚兜掩盖着少女已基本发育的娇挺花蕾，展现未经人事的青涩韵味，精美如举世无双的画作。 “她这个姿势，怪骚荡，弄得老子把子有点难受，过来看看值得玩完不！哇，你们看，这白皙光泽，老子就没上过这么嫩滑的女人！虽然毁了容，但是只享受这身段也是够回味无穷了！”那男子忍不住感叹道。 其他几人本来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听那人一说，又看到他把衣服撕开露出的白嫩如雪的肌肤和动人心弦的内衣，顿时也有了兴致。纷纷下马，把长绳帮到相邻的树上，紧紧绷着的长绳依然让听风难以动弹，一边解裤腰带一边笑吟吟地往这边走来。 听风哪有碰过这种情况，但也心知接下来可能会发生让她必死还难受的事情，吓得痛哭，嘴上惊慌地骂道：“你们这群混蛋！别过来！别脱我衣服！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我是当朝三公主！你们敢这样对我，父皇知道后一定会诛你们九族！” “噗哈哈哈！我可不知道皇帝老子有个丑八怪女儿！”另一人笑道。 对方这么说听风也百口难辩，她总不能说她脸上的疤痕是假的，万一对方把疤痕摘去，岂不是更不愿放过她！ 听风只好一边痛哭，一边努力挣扎，尽管把手脚都勒出血痕，也都挣扎不开。缚龙索早先是用来捕蛇的，表皮光滑的蛇也都挣扎不脱这缚龙索，何况是人。 眼看听风要把自己给弄坏，这几个人反倒不乐意了。最先那人衣服已脱去大半，顺手从贴身衣服中掏出一只浅红色的蝎子，扔到听风娇躯上。 “这叫‘绝情蝎’，喜欢保留猎物意识把猎物生吞活咽才落下这么个恶名。但是你放心，它的毒不会致死，只会让你喉咙发不出声，身体酥麻敏感但是意识依然清醒。这样你就能好好享受接下来的鱼水之欢了，临死前能成为真正的女人，也算我们为你做的一点善事，哈哈哈……” “哈哈哈……余宗主，还是你们毒蝎宗会玩！”另外几人赞叹道，脱衣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毒物的用法 “你们这群混蛋！别过来！别脱我衣服！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我是当朝三公主！你们敢这样对我，父皇知道后一定会诛你们九族！” “啊！蝎子！好恶心！别蛰我，别……” 倚雪依稀能听见不远处树林内传来听风的尖叫，越听越心寒，明显听出听风现在正在遭受禽兽不如的对待。 偏偏她却被这什么毒蛇宗宗主缠住，久攻不下，自己都快要被耗得后继无力。反观毒蛇宗宗主，虽然一身大汗，但是气息悠长，显然内力胜出一筹，还能久战。 现在听见听风那头情况不妙，倚雪急得双眼布满血丝，不管不顾了，十八极式奔放出击如雷霆万钧，不闪不退地朝巴同攻去。 巴同本已渐渐熟悉倚雪的攻势，正准备发力重新夺回主动权，忽然被倚雪一阵疯了似的猛攻重新打得颓靡不振。 虽然狼狈不堪，但是巴同并不惊慌，反倒心中暗喜。这女人武功很高，雇主一早已经给了情报，是个十分棘手的对手，故而才要分散她们逐一击破。此刻这女人突然不管不顾拼尽全力，显然不是上上之策，这么做她只会乱了自己的步调和节奏。 只要守过这一轮攻势，胜的必定是他！ 巴同还知道这女人为何发飙，为了让其气急攻心出现破绽，银笑道：“你同伴在那边享受男欢女爱，你着急过去坏什么好事啊？” “畜生！” 倚雪果然中计，怒意让她出招更急，去势走尽，没有留有余力灵活变招。俗话说的好，出招七分力，剩余三分厉，说的就是留有变式的招数才真正厉害。对于巴同来说，变招不灵活的招数更好拆招。 “我看你纤腰有折腰之柔韧，之上更是拥雪成峰，凝香作露，宛象双珠……待会也可和我做对露水鸳鸯，和那边相聚，你们俩姐妹说不定还能同场嬉戏，享受一番人生绝妙呢！” 倚雪的身材比例可以说是世上最完美之一，该大的大该细的细该翘的翘，最有发言权的眉千笑也曾暗自心底回味过，暗叹绝妙无比。所以巴同听那边听风的尖喝，也被带起了兽欲，开始银思倚雪的曼妙身材。 此时被对方淫语放肆挑衅，倚雪开始失去理智，拼着就算力竭致死也要拖他垫背。 被不要命的打法攻久了，难免会出纰漏，不怕一万最怕万一。巴同守得辛苦，眼看倚雪只攻不守破绽百出，顿时改变了主意。 又一次用绳子的韧劲弹开倚雪的刀锋，巴同突然主动出击，另一只手蓄起一掌，朝倚雪轰去。 倚雪连接都不接，反倒挺起胸膛往前探步，仿佛要将胸前的丰满浑圆送入那魔掌之中。但是以此为代价的，将是巴同的脑袋！ 巴同自然不和倚雪换命，抽身急退，闪过那折回来的要命的刀锋。 但是异变突起，巴同出掌本就不求有功，另有图谋。只见他袖口突然激射而出一道红线，直扑倚雪。 若是李梦瑶和眉千笑在这里，绝对立刻就认出那道红影正是西域赫赫有名的毒蛇菩斯曲蛇！ 这巴同在五毒教分崩离析带着毒蛇宗投奔北域抱日月神教大腿后，有数年时间沉寂，偷偷跑去了西域找这传说中毒性最猛烈的菩斯曲蛇。花了好几年时间，还真让他抓了一条，让他实力大增，在毒蛇宗内的地位更加巩固。有此奇珍异兽相助，对于五毒教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那些死于他手上的高强剑客刀客，大部分也和这条菩斯曲蛇有关系。 甚至五圣宗重新合并后，他凭着这条菩斯曲蛇，地位稍稍压过武功在五位宗主中排行第一的蜈蚣宗宗主麻正，所以这一次行动，他便是总指挥。 倚雪察觉到异变，不过依然不顾，她已经做好了以死相拼的心里准备了，就算被对方暗器击毙也不会后悔。不浪费任何时间，继续欺身而上，这一下竟然打乱了巴同的节奏。 菩斯曲蛇十分凶残，他当年驯服一条也是好几次差点死于蛇口之下。它见活物便咬，而且是见血封喉的至毒之物，巴同见倚雪不闪不顾，心中已把倚雪看做死人。没想到菩斯曲蛇落到倚雪身上之后，倚雪一点事情都没有，依然勇猛。巴同精神松懈了一下反应慢了半拍，被倚雪一刀砍在肩膀上，裂出一道大口子，连肩胛骨都被切开。 这还是他抽身退得快，否则整只手臂连同肩膀都给削没了！ 巴同中了这一刀伤得很重，退开了走没几步，还是不支倒地。他忍住剧痛，连封数道血脉，阻止肩膀一直喷泉一般涌出的血，脸色变得苍白。 倚雪这一刀得手也有点蒙圈。 蒙圈的不是对方没防住自己这一刀，而是对方朝自己扔一条死蛇做啥？ 她把挂在肩膀上的那条死去没多久菩斯曲蛇拿下来，十分嫌弃地扔开一旁。 她不知道这蛇是因为寄放在山上前两天的时候，吃了眉千笑投放的下了掺入薛太医给的毒药的毒老鼠给弄死的。眉千笑相当于间接救了她一命。 蛇吃东西生吞活咽，捕猎时把猎物吞入肚子，觉得饱了便找地方睡懒觉，慢慢消化肚子里的东西。毒蛇宗的人昨晚收回寄放在山上的蛇群时，这些蛇因为消化速度较慢，还未中毒，毒蛇宗的人没有发觉到异样。但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肚子里的毒老鼠也消化得差不多了，毒蛇宗弟子携带的毒蛇，几乎全部都被毒死在了他们怀中，尤不自知。 这才出现巴同关键时刻丢出一条死蛇的笑话。 倚雪不知道内情，想法也简单。不知道这巴同在玩什么花样，总之现在对方受重伤是事实，倚雪毫不犹豫就上前几步，打算给巴同补上致命一刀。时间就是生命，她立马要赶去救听风！ 却在此时，倚雪小腿传来一阵钻心痛。 倚雪连忙刀锋一转，控制力柔和的刀功让刀锋精准地贴着自己的皮肉而过，半点没碰到皮肉。这一刀下去，腿上的裤管被割出一道大口子，露出红肿的小腿，和一只被斩成两半的紫黑色相间的毒蜘蛛。 倚雪当下明白对方趁自己以为可以了结对手的注意力分散之际，用毒物阴到了自己！ 立刻弯腰在腿上巧指数点，封掉腿上的穴道，减缓毒性扩散。 这蜘蛛绝对毒性猛烈，只这么一呼一吸的时间，她已经感觉自己的腿失去力量，并且传来像被硫酸俯视肌肉的痛楚。 “哈哈哈……毒蛇宗主，没想到竟然被个小妞逼入绝境，多少有些丢人啊！” 不远处一棵树后，转出来一位女子，年纪在三十左右，相貌平凡，一样身穿东厂的制服。东厂招入来的五十多位猎户，唯一就只有这一位女性，倚雪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倚雪心中一惊，这女人好厉害的轻功，来到如此之近她居然半点没发现！要知道，她刚才一直内力全开，耳朵比平时灵敏数倍，这也没有听到她发出任何声息！ 五毒教的五位宗主中，确实这位蜘蛛宗的宗主轻功最好。来去无踪擅长隐蔽，喜欢用蜘蛛偷袭，然后才现身出手。 “朱宗主，既然见本宗主有难，为何不及早相助！”巴同脸色不大好看。 “我的职责是巡逻，见你们这边有动静，嫌无聊才晃过来看看，也才刚到。相救也难救啊，你也知道我武功差你们一些，你打不赢的对手我怎么打得赢？直到最后这一下才找到机会下手，那小妞难缠得很，第一下没能得手，再想阴她就难了。要怪，你不该怪自己弱吗？” 那女子回话不紧不慢，悠然自得，显然见到巴同遭罪心中满是高兴。 倚雪这下才明白，蜘蛛咬了自己是这女人的暗算，一开始还以为是巴同暗算的她。 “用什么毒蜘蛛！我本还想让这个凶婆娘在我胯下娇喝求饶，现在中了你的蜘蛛毒，很快就全身溃烂而亡，还怎么和她大被同眠共赴巫山！” “呵呵，好笑，救了你还要被你抱怨。要不要我现在解开她的毒，让你重新尝试征服她？这次她要砍死你的时候，我保证不出手，呵呵呵……” “你……一肚子坏水，‘黑寡妇’的名号真不是浪得虚名！” 倚雪对他们的吵架一声不吭，专心运功想要逼出蜘蛛毒。但是这毒实在太过猛烈，她所剩不多的内力用尽，也只能减缓它散播的速度。不过十秒时间，她一整条腿便红肿起来，伴随着恶痛无法动弹。 她对自己中毒不在意，她此刻担心的是远处的树林间，听风的声音已经寂静了许久，让她忧心忡忡。一想到听风可能面临的惨况，她便心如刀割，急得连嘴唇都咬破不自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山神显灵 听风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情况。 六个中年男子视线一直固定在她身上，火热的视线好似原始的野兽，露出让人恶寒的笑容，把穿脱都非常繁琐的华服脱得飞快，一个又一个带着各种伤疤的身躯在凉意十足的林间展露出来。 但此刻听风的注意力不完全在他们身上，刚才那些人称呼余宗主的男子，嘴里猥琐地说着什么朝她扔了东西，落在她的肚兜上。她的脖子动不了，只能利用大大的眼珠子不断往下瞧，没想到瞧到无比恐惧恶心的一幕！ 一只巴掌大小的浅红色蝎子，凹凸不平的外壳形成一个琵琶一般的体型，一双超出比例特别大的螯钳凶狠地张开，一张怪异蠕动的口器掩护在其下，模样极其丑陋。几双足肢窸窣作响地移动，肚兜透薄，足刺的冷锐能传达到她的稚嫩的皮肤之上，正越过她玲珑有致的玉峰往她脸蛋爬去，令人不自觉起鸡皮疙瘩。 那画面吓得她情绪崩溃，歇斯底里地大叫：“啊！蝎子！好恶心！别蛰我，别……” 感觉到听风全身的颤抖后，那蝎子更加兴奋和好斗，那双螯钳高高举起，朝激烈挣扎的听风示威。 听风发现自己大叫反而惹怒它，连忙住嘴，鼻子不停抽搐，眼眶里全是泪花，原本活泼可爱的少女哭得梨花带泪，我见犹怜。 蝎子没打算放过楚楚可怜的少女，爬到听风肩膀附近，突然绷直了尾巴。那红色的尾巴尖端红得发黑，一道略带弧度的尾刺特别引人注目。蝎子使用尾刺的时候，一点都不高调，没有多大预示，突然绷直一下，就把尾刺刺入听风的肩膀上，而且一旦攻击便连刺数下把毒液几乎用尽才满意。 听风看着蝎子在自己肩上施暴，心中恐慌至极，但是无法动弹，只能愣愣看着，那种绝望让她心如死灰。 她的身体因为极度恐慌愣住了，好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张嘴尖叫。但是蝎子落毒的位置离得喉咙和心脏近，毒液散播极快，不过刹那时间毒症便已经发作，听风张开嘴巴怎么都喊不出来，只能发出一点若有似无软绵绵的梦呓一般的声音。 听见听风忽然发出娇媚融骨的气音，好似在催促他们快一些，那几人更加狂躁，剩下没脱干净的衣物粗暴地扯下。动作最快的是听风左手侧那位，全身上下挂着一些懒得剥干净的衣物好像挂布一样搭在肩上和腰际，匆匆来到听风前。 面对雪白的娇躯，他肉欲泛滥，忍不住一下子粗鲁地抱住那娇细的腰肢。入手如牛奶光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埋头平滑的小腹上猛亲，蜿蜒而上。少女的芬芳夹杂着些许香汗清香，让他欲罢不能。 听风的精神有些颓靡，不过是清醒的，喊不出声音之余，身体的触感好像变得更加敏感，被那男子大手一碰、粗糙嘴唇烙下，猛烈的触感让她又痒又刺激，忍不住发出梦呓一般轻柔的娇喝。 “此等娇美身段，杀了真是可惜！让哥哥来好好疼爱你一番，再去扯那些有的没的！”听风发出的娇喝扯断了那男子理智的最后一根弦，猛地开始撕扯听风的裤子，急不可耐要把听风剥成一只小白羊。 就在此时，他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兴致高涨的时候好事被打断，任谁都不会有好情绪。他回头怒瞪，看是谁那么不长眼阻扰他的好事。这女人就一个，只能讲究个先来后到，自己脱衣服脱慢了还想插队？ 谁知一回头，对上一张青面獠牙的脸，这么诡异的事情任谁都会猝不及防吓到。那男子大惊失色倒退了几步，双脚发软跌倒在地。 那男子缓了几口气，才发现身旁所有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倒在一旁，姿势怪异，好似脊柱移了位置一般，身体近乎对折。总之，活人是摆不出如此诡异的姿势。 再看那吓着自己的人，原来是戴着个古怪的头套，满头红白交织的长发披散的高个男子。贴合的头套好似长在其脸上一般，头套的脸部墨绿色的底色，画着怒目金刚的眉宇，宽敞的嘴巴几乎裂开到耳根，四只尖锐细长的獠牙上下交错凸出，相当吓人。他的身材高大，并且隐隐散发着慑人的威压，仿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再现，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然而听风却没被他吓着，因为从他从天而降的时候，听风就看到他了。看着他一拳放到一个差不多脱光衣服的贼人，速度飞快，全程电光火石，一个转眼就把那五人全放倒。然后才走过来拍了她身旁这个男子一下，但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只在她身上打量。 “你到底什么人，敢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那人想这么大喝一声来着，张开嘴后，嗓子发不出一声，反倒喷了一口血。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胸腔往上的上半身，朝旁边打了个对折，和触目所以那些睁大眼睛惊骇死去的同伴一样诡异的姿势。只是对方内力太霸道，自己的身体都来不及反应就被打折了，这才没察觉到。疼痛迟到了片刻，但没有缺席，如海潮席卷而来，将他卷入黑暗的深渊。 原来他在刚才被拍一下的时候，已经被深厚刚猛的内力击断了脊椎，击碎了五脏六腑………倒退几步倒下，不是自以为的被吓脚软，而是因为寿元已尽。 青面獠牙从头到尾都懒得看那男子一眼，挥手如刀，几道劲风掠出，竟然凭空斩断听风用绣春刀都难以斩断的绳索。 失去绳索的控制，听风闷哼一声坠落，因为身体敏感，本以为要感到摔落的加倍疼痛。 没想到这一跌，却跌落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听风被捆了有段时间，四肢发软，再加上蝎子毒肆虐，就算没有绳子缚着四肢，她也无力挣扎。 她被人从后环抱着，看不见人，不过不必想也知道正是那青面獠牙所为。他的一只手抚在她的小腹，温热的触感让她敏感的肌肤酥麻得浑身躁动，另一只手从她光滑的后背慢慢往上滑动，所过之处留下淡淡余温，引起她身子不断不受控制地发出阵阵颤抖，双手下意识抓住那人的臂膀才能舒缓此时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受。 渐渐，后背的手掌来到了她肚兜绑在脖子的细带之上。 听风咬牙无助，没想到刚摆脱了几个东厂淫贼，却又落入另一个采花大盗手上！被玩弄得无所适从！ 正准备运功调息，看能不能把毒素压下，忽然感觉背后的手掌好像一颗小太阳，灼得她吃痛！想要跳开，却被腹部的阔手摁着，起不了身！ “噗嗤”一声。 背后的手掌猛地轰出一道内劲，听风肩膀处那几个被蝎子蛰出来的小血洞，竟然喷出几道污血。这下好了，连肩膀处也多了一处伤口，疼得她半死。 “你唤何名。” 突然，她小腹和背上的大手放开了，她一下子没了支撑的力量，摔倒在地上。这大手突然抽开，刚才让她迷失其中的舒服暖意也就没了，她心底竟隐隐升起一抹怀念之意。 跌落地上，听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裤子穿好，同时被别人问了名字还不忘回答：“李……不是，听风！我叫听风！” 嗯？听风突然发现自己身体重新变得利索了，话也能说了！ 当下明白刚才这青面獠牙双手并不是不规矩，而是在帮她驱毒！ 她倚雪姐和她说过，内力高深之人，可用内力为人驱毒！这人的武功肯定很高！ “你是谁？难道你是传说中的‘山神’？” 第二百一十八章 谁说女人都是水做的？说的真没错。 山神一说，来自人们对大自然的敬仰而产生的迷信。听风就算生在宫中，也能常听到关于灵山有神、大海有龙之类的传说。 “一个。”青面獠牙声音低沉有力，淡淡两字，也带着让人敬畏的气魄。 不过这没头没脑的低吟，没人听得明白。 听风从来娇生惯养，这次突然遭受到世界如此黑暗的一面，心中惊吓到了极点。加上中原少女皆秉承保守矜持的作风，内衣被看了去就已经算是清白污点，更别说身体被摸了几下，顿时觉得自己身体肮脏污秽，委屈到了极点，忍不住淅淅沥沥哭了起来。 本来只是春风小雨润如酥，开了个头后，听风越哭越觉得委屈，刚才惊吓、恐惧、绝望等压抑至极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慢慢小雨转中雨，中雨转大雨，大雨转雷鸣闪电！！ “不许哭！”青面獠牙几乎是咬着牙低喝。 孤男寡女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怎么了她！ 那带着让人毋庸置疑的语气，加上青面獠牙可怕的外貌，还有自己还在人家手里的残酷现实，听风努力闭上嘴，小鼻子一吸一吸，只让泪流不再呜呼。 不过听风的情绪还没舒发完，小性子上头，小声嘀咕：“那么凶干嘛，我委屈哭一下都不行啊！救了我而已，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 你这个被救的人看起来才很了不起的样子好吧！ 虽然听风耍了一下小性子，不过接下来是半点不敢乱蹦跶了。她的锦衣被撕破，上身只剩下肚兜和破布，以内衣示人让她十分不舒服。再加上现已秋深，凉意浓布，听风环抱住自己，缩成一团。 “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你如果救我离开，我可以许诺给你荣华富……哎呀！不要啊！” 听风小声地和这个青面獠牙说话，打算试试能不能沟通一下，哪想到青苗獠牙睥睨了她一眼，突然就开始脱衣服。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逃跑，青面獠牙衣服已经利索地脱下来了，扔到她头上。 “这……”听风惊慌地小手乱扒，把衣服拿下，却看到青面獠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眼睛看向远处，“给我穿的？” “……” “好可怜，怕是个哑巴。” 青面獠牙眉头紧皱，他刚才不是说过话让她闭嘴吗！哪来的结论他是哑巴！ 他已经考虑要不要放弃这个任务算了，真是一个让人火大的丫头。 青面獠牙的衣服只是一件简单的男式短外衣，挡寒是别抱太大希望了，遮遮羞倒是可以。听风利索地穿上外衣，灰色的外衣松松垮垮显然过大，但聊胜于无，总算不用穿着个肚兜示人， 抬头看去，青面獠牙脱去外衣后，露出修长健硕的上身，肌肉线条鲜明，身高臂长，完美的身材比例看得听风本能驱使下咽了一口唾液。 忽然，四面树林间传来阵阵破空之音。 听风眼睛圆睁，脸色难看地说：“小心！”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刚才她就是被这种声响之物折磨得死去活来！ 只见四面树林激射飞出六道绳索，全往青面獠牙飞去。 纵然听风大声提醒，但是青面獠牙依然没有躲过。六道绳索打在青面獠牙身上，噼啪作响。这还没完，缚龙索武功奇门诡巧，绳子一旦打中目标，立马绳头圈上几圈，用闷劲锁死，把目标缠住。 六道绳索齐齐捆住青面獠牙的腰腹，猛然收缩，勒出“吱吱吱”的可怕声响。 听风一看就又要掉眼泪了，这哑巴山神虽然很凶，但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还体贴地给她衣服遮羞，哪能忍心看着救命恩人遭难！她可是感受过，只一条绳索的缚力就能让她感觉手脚都要被勒断，而且越挣扎越紧缩，好似要把你的皮肉绞碎。何况这山神腰腹竟然同时被六条绳索紧缚，那该多难受啊！ 听风连忙爬着去捡自己的绣春刀，捡起刀后，双脚发软歪歪斜斜地跑去要帮青面獠牙斩断绳索。 但是等她跑过去，情况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青面獠牙对于缠在身上的绳索视若无物，完全不放在眼里，任由绳索因为发力绷得笔直，身体纹丝不动。紧接着双手往下一绕，左右手分别抓住三条绳索，用力一扯，三条绳索的另一头皆发出惊呼之声，主人被巨大的力量抽起甩过来。 这些五毒教弟子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凭一人之力怒扛六道缚龙索的威力，还能通过绳索把自己扯过去！他们都是老江湖了，哪还能察觉不出那个戴着可怕头罩的家伙非比寻常！ 被拖拽飞来之际，已暗暗把身上藏着的毒物毒药攥在手中。 飞到近前，齐齐先发制人，顿时，毒粉与荼水齐飞，蜘蛛共蝎子一色，不要钱似得全往青面獠牙抛洒过去，黑乎乎的一大片。 这点小事青面獠牙没放在眼中，因为他明白使毒武功其实是有很多忌讳的，特别是用越厉害的毒，忌讳越多。 武功使毒不同下毒，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被反噬。厉害的毒，就好像一柄双刃剑，使用不当，还没毒到敌人就先把自己毒翻了。例如五毒教常使用的五毒散，就是一个例子。这毒粉不是随意一扔了事，五毒散毒性猛烈，一旦入体立刻腐蚀肉体，最后把人化作一滩血水，恶毒无比。使用者也怕自己吸入体内，使用的时候，通常离敌较近，减少风力的影响；同时使用内功发劲，让毒粉不会回飘。 所以使毒的武功不是有毒便天下无敌，要讲究技巧。对付弱者当然简单，毒粉一撒可以了事；对付高手，万一对方内力比自己还高深，发劲抗衡分分钟就会把毒**回来，泼自己一脸。所以使毒，是一门技术活，越隐蔽越出其不意，成功率越大。 如今他们也是狗急跳墙，这才把毒用得仓促。 青面獠牙全然不当一回事，体内运功，通体散发阵阵灼热真气，随便发力就能冲出一股热浪，让他们自讨苦吃。 偏偏这个时候听风踉跄扑来，青面獠牙当下真想一掌把这丫头打成肉泥！ 就她这内功水平，等他真气外放冲出滔天气浪的时候，不把这来到近前的丫头五脏震碎啊！ 青面獠牙只能把功力调和，变换成护体罡气，回身一搂，把听风娇痩的身躯归拢怀中。 听风埋头找刀的时候不知道青苗獠牙对绳索的应对，到近前的时候当然也就看清楚了，人家力拔山河胸有成竹呢！六道人影飞来，突然甩出漫天毒粉和毒物，她一看也是吓了一大跳。 随后被那巨大的怀抱压下，只能听见一阵如雨落石地的淅沥之音。听风一听就知道青面獠牙为了护她中招了！ 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大力推来，她脚踝被绳索勒伤还没好利索，顿时被推翻许远。 她跌坐地上不顾屁股的疼痛，抬头一看，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下来了。 青面獠牙身上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粉末，无数丑陋的蜘蛛和蜈蚣在他身上肆虐，不知道为何，脑袋上还挂着两条死蛇，惨不忍睹。 六道人影见青面獠牙中招，顿时眉开眼笑，纷纷收缩手中长绳，人影交错翻飞，配合默契，一瞬间把青面獠牙捆成一个粽子。 六人皆觉得胜负已分！ 青面獠牙身中五毒散，还被六道缚龙索捆住，大罗神仙都插翼难飞！就让他这么无助地在蜘蛛蜈蚣的啃咬之下，化作一滩血水吧！ 还没让他们高兴一阵，青面獠牙身上猛然发出一连串爆裂声，好像点了十多发冲天炮扔到了他的身上一般，炸了个稀里哗啦。下一秒，那些坚韧无比的绳索全数破裂，断成无数截，随着青面獠牙身上喷发的气劲飞散开来！ 巨大的气劲让身上的毒物碎成粉末，毒粉也随之震散逝去。 “你究竟是人是鬼！！” 六人留在人间最后一句话，便是这么一句惊恐低喝。 听风看着青面獠牙随便三拳两脚，地上便多了几个犹如一团破棉絮一样堆着的尸体，这才松了一口气。 “武功不行，不要帮倒忙。” 听风听到的青面獠牙最长的一句话，竟然是一句批评，心情十分难过。 一下子又委屈地哭了出来：“对不起，我想帮你的……呜呜……” “不许哭！” 听风不想再惹这山神生气了，被一喝立刻就止住哭啼。 这丫头也是本事，说哭就哭，让止就止啊！ 青面獠牙咬了咬牙，努力让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平复下来，走上去一记手刀，把晕去的听风抱起，飘然远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先发制人，后发还是要制人 那时，柳悄悄跟在队伍的最后头，没想到脖子突然一紧，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地抽身而起，被拖拽飞去。 飞身在空中的时候，她看到前头听风也被绳索卷走，倚雪向她大喝了一声晚些过来相救，便朝听风追去。 她并不怪倚雪不先来救她，人家姐妹情深，当然先救妹妹。假如笑哥和她师傅一起受难，她当然也会先救笑哥啊！兄弟情深嘛！用笑哥来当比喻，好像不够浅显易懂，那么……假如倚雪和她师傅一起受难，她当然也会先救倚雪啊！小姐姐赛高嘛！ 柳悄悄和听风年龄相仿，但是江湖历练经验天差地别。柳悄悄年纪轻轻就可以从白木崖独自下山，自然有她的本事。她虽然性格如白纸般纯真，但不代表她没有自保能力。她那天塌下来也依然傻白甜地易容去找小姐姐玩的大心脏，就连任你们行也都叹为观止。 虽然这种人好似没心没肺，但这样的人，面对任何事情都会显得特别冷静。 而冷静，则是处理任何危机的首要条件。 例如此时，听风慌了半天才想到的事情，柳悄悄马上就想到了。她抽出绣春刀，往脑袋上劈了数下，割断绳索。 就这么一小会，她已被绳索吊上了十多米高，对于她的轻功来说这高度摔下去起码得崴脚。柳悄悄早已在割断绳子前便想好了落地的方法，绳子割断失去牵引力后，她马上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借着惯性落在树上。运起轻功，双腿踩在树干上往下奔跑，延缓自己的下坠力量，轻飘飘地落回地上。 柳悄悄握着刀，警惕地抬头看向树上寻找敌人的踪迹，过没一小会，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数骑来到近前，几个东厂弟子下马走过来。 “这不是锦衣卫的小白脸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其中一个人露出鄙视的神情，冷笑道。 这种神情柳悄悄熟悉得很，东厂的人见了他们或者他们的人见了东厂的人，总是先把这种“今天运气不怎样，一出门就见着屎”的神情挂脸上，互相奚落。 “刚才有敌人偷袭我。”柳悄悄回道，带着单纯清雅的微笑，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鄙视而做出特别的神情。 她才刚加入拱卫司没多久，虽然全拱卫司上下为新人上的第一节课就是教他们如何鄙视东厂厂狗。但是以柳悄悄的性子，很难做到无缘无故厌恶一个人。或者说，柳悄悄极少厌恶别人。 她这样与世无争的性子，自然和因为她是白木崖老幺有原因。因为头上有几个妖怪一样的家伙在，导致对世界上的善恶都没有什么在乎。 善，有谁比笑哥对她善？恶，有谁……哦，一个都没有，想对她恶的人，都被她笑哥打死了。 所以，她那无嗔无怨的性格，就是眉千笑他们给宠出来的。 “敌人？哪里来的敌人？你该不是开玩笑吧？” 几个东厂的家伙闻言脸上升起一丝警惕，看向四面八方，一步一步聚拢到柳悄悄身旁，对外形成防御阵型。 “有啊，又出现了，你们看不到吗？”柳悄悄的小脸非常认真。 “在哪？” “这啊……” 绣春刀刀锋耀动，悄声无息地落在一个东厂的背上，寒光一闪而过，掩入血光之中。 原本以沉稳意蕴为主的《断水刀法》，被柳悄悄使出来少了几分狠劲，却多了几分柔意。这就是人的微妙之处，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同样的武功落在两个不同的人手中，总会有些微不同的变化。更别提柳悄悄本身练的不是拱卫司的内功，移花接木专门内功乃是至阴至柔的内功，用这样的内功使出来的《断水刀法》，自然别具一格。 绣春刀不愧是集各家所长衍生出来的制式刀具，切肉剁骨如砍瓜切菜，柳悄悄一记快刀，从其中一个东厂的背上砍入，割破背脊骨，没有任何拖沓卡阻便抽出。 那名东厂弟子惨叫一声，往前倒下。这一刀没能一下子要了他的命，不过也差不多了。 其他东厂弟子见同伴受重伤，竟然没有任何一个投以怜悯的眼神，纷纷站开对柳悄悄露出合围之势。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皆为三司公门之人，为何对我们下手！” “先对我下手的不是你们吗？” 柳悄悄从腰间掏出一条深蓝色绸缎手帕，有条不紊地抹去刀上的血迹，脸上不慌不忙，好像刚才只是劈了一个西瓜，汁液弄脏了她的刀。 这手帕是前两天和倚雪她们出任务，一起在西街“万兴盛绸缎铺”买的，一人买了两条。倚雪和听风都觉得有一天用的上，用来擦刀上的血迹。柳悄悄也觉得自己这漂亮的佩刀染上血不马上擦掉，会显得脏兮兮的，所以也高高兴兴地和她们买了这擦刀的手帕，还为了挑款式颜色在那里逛了一个下午。 本来还想给眉千笑买两条，但回头一想，笑哥一定会说带条小手帕擦刀那是娘们才做的事情，柳悄悄就作罢了。 悄悄才不是娘娘腔，悄悄只是爱干净！笑哥大笨蛋！ 眉千笑什么都没做就在柳悄悄的脑海模拟中被骂了一次大笨蛋，如果他知道了，必然委屈到不可思议。 “你胡说八道……” 几个东厂弟子脸上依然用愤怒的脸色掩盖自己的杀意，但手皆悄悄放到腰间，取下铁柄长绳。 柳悄悄懒得和他们争论，收起手帕，举刀横握。刚才柳悄悄抬头找上空的敌人的时候，虽然对方藏得很好，不过很可惜，她生活在常年布满冰雪白茫茫一片的白木崖上，所以眼睛对彩色的东西特别敏感。她看到了藏在枝叶间东厂那上等绸缎制成的华衣一角并且认了出来，说明对她出手的，正是东厂的人！ 所以她一看到东厂的人，首先观察对方有没有刚才攻击她的绳子。很遗憾，她看到他们卷起别腰间的铁柄长绳。 西域大战董晟睿之后，她好久没遇到贼人了，正想说是不是世间太平，没什么能让她维护正义的大事。这下马上就有贼人送上门来，而且用她那小巧的鼻子嗅了嗅，哇呜，是大案子的味道呢！ 柳悄悄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这几位来参与围猎比赛的东厂弟子，自然也是五毒教的人。 他们这次的计划，设计得十分周详，因为他们已经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他们安排了好几种战术，人员分配也尽善尽美，减少漏洞。 首先是提前在猎场内布置好陷阱，无论对方走哪个方向，都能有对应的埋伏。再利用他们东厂的身份做掩护，找机会攻其不备。 这些计划的安排，其实都是为了分而攻之，增加成功率，以便达到万无一失。 派人跟在倚雪他们身后，一旦有人被树上的人偷袭成功，便过来合围；听风和倚雪被绳索放倒了马，则是为了用绳索捆住带离不同的区域围攻。 本来这些计划还有眉千笑的份，因为他武功差，设计是随便卷走找个地方活埋就行了。 后来他们侦查得知眉千笑骑马单独离开，并且只剩马儿独自回去后，立刻心中起了疑心，用特殊方式搜索他的所在。过了好一会才发现他跟在了麻正宗主的身后，便决定让武功最强的麻正宗主把他解决。 只是麻正也没想到竟然招惹到的会是大名鼎鼎的“月”！如果知道，他必然不会自信满满地打算独自对付眉千笑，计划也肯定不会如此安排。 这也说明，五毒教此行是真的不知道眉千笑是“月”的秘密。 说回这头，柳悄悄如对方的设计一样，被绳索留下。 这些五毒教弟子见柳悄悄已经看穿他们的敌意，也就不再隐藏了，纷纷掏出绳索，露出狰狞的面孔。 柳悄悄比听风江湖阅历高的地方又显露出来了，一看对方的武功是诡异的绳索，立马知道不宜远战，没等对方撕破脸抢先冲了上去，罩着正面三个敌人挥出数道银白光轮。 这段时间她潜心练武，加上有眉千笑认真指点，内功和刀法都有了非常大的长进。原本《断水刀法》的凌厉其实不适合柳悄悄练的《移花接木》内功，正是眉千笑这个什么武功都融会贯通的反面教材给她解惑，才好好练了下来。 “每款武功虽说有其“意”和“形”，但“形”不合不影响“意”相通。通其“意”，自然可以用你的方式融会贯通，成就武功的“形”。而“形”，可以千变万化，只要“意”不变，千变万化皆是本武功……”当时眉千笑一边说，一边缓缓推出一拳，虽慢，但是内劲外扩，竟然形成一道太极型状的湍急气流，霸道无比。忽然拳头展开，化拳为掌，往上攀升，那道劲气形成一个掌型，柔中带刚。 一开始的太极柔拳，使出了崩裂的刚猛，但依然保存着气吞万物合乾坤的“意”；后来的金刚掌，使出了柔和的气度，但依然保存着刚正不阿破万邪的“意”。 所以柳悄悄在眉千笑的帮助下，柳悄悄大彻大悟，渐渐掌握了《断水刀法》的精髓，不再拘泥于使出来的形态，学会以她的性格特点和内功特点使出来。虽然多了几分阴柔，但依然不失《断水刀法》那意欲断水的厚实刀意。 三个月前听风和柳悄悄实力在伯仲之间，如果现在听风再和柳悄悄对战，听风怕是十招之内就要落败了。 第二百二十章 盲目信任 柳悄悄取了巧，料敌先机，先发制了人。后发也还是要制人，数道寒光在空中划出银白光轮，劈撒在三个五毒教弟子身上。 五毒教混到今天，在那个你欺我诈的环境中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阴险狡诈经验丰富的狠角色。 尽管刀光快冽，后发先至，这几个老江湖依然能反应过来，卷起绳索格挡。 仓促不及有意而发，柳悄悄是卯足了劲，他们却是临时变招，尽管护住了要害，但是手臂肩膀等位置还是被柳悄悄的快刀割出几道浅痕。挥洒而出的血液，如清晨密叶齐齐压弯了枝头，从叶面沿着参差脉络落下一丛水珠，晶莹圆润地落在地上摔个粉碎，为枯黄的大地添上几分色彩。 只论武艺，柳悄悄勉强能和这里一人相当，抢了先机才让她斩杀一人，轻创三人。而在场的五毒教弟子，却不止四人。 骑马跟踪的一共有四骑没错，但不能忘了树上还一位最开始偷袭了柳悄悄。 从上急促甩下一条灰色绳索，充耳可闻锐利破空的鸣动，转眼间，威力十足的绳索落在一棵树干之上，坚韧的绳子竟然将树干削出一圈厚厚的树皮。 柳悄悄一直都有注意树上藏着那人，担心的就是这种偷袭。 当一听见树上有动静传下来，她马上就按照自己提前想好的那般，绕到了一直依靠着的这棵树后。这一退，也就无法趁势不饶人压制被她伤着的三人，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这也没办法，对方人多，和对方以命换命不值得。 柳悄悄原本以为躲在这棵四人才能合围的大树后便能安全无恙，没料到鞭子武器正是走的奇门兵器路子，不能以一般的角度去看待。 只见灰色绳索夹风带势，力劲穿透树皮，绳子除了韧还带着柔，力削树皮之后绳子婉转曲折，竟然绕着树干横转。长绳如灵蛇奔袭，带着离心力横向朝柳悄悄甩来。 柳悄悄一直盯着绳索，尽管出其不意，她还是来得及反应，巧足轻点退后半步，她也只来得及退后半步。柳腰如薄纸般轻巧灵动，往后一折，挂出桂树留月一样的绝美身姿。再举刀一挡，绳索“唰”的一声卷上了绣春刀，坚硬的刀身甚至因为冲击力发出震鸣，险些握不住脱手而出。 绳索卷上绣春刀之时绳子卷动，还好柳悄悄折腰后仰了一下，否则卷动的绳头定然要把柳悄悄小巧挺拔的俏鼻给削掉。 “你这小白脸五官清秀身姿撩人，你娘怕是把你生错了性别吧！哈哈哈……”树上那人探出头，朝下方的柳悄悄猥琐地嘲笑，蜡黄的脸猥琐地笑出几颗大黑牙。 他敢露头，说明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他猛拉绳索，绳索急收，柳悄悄的绣春刀立刻传来一阵巨大的拉力。柳悄悄自知和上头那人比拼力量十分不智，当机立断，把吃奶的力量都用上了，干脆地将绣春刀钉向树干。 绣春刀通体流线型，刀尖锋利不亚于剑，一下子把刀锋全都没入树干中。 树上那人没想到柳悄悄竟然如此应对，强行发力来不及收起，拉扯之下纹丝不动，差点把自己给拉下去了。正欲松手，绳索却突然“嘣”的一声断掉！原来是绣春刀刀锋太锋利，上头那人使劲又大，绳子捆住绣春刀贴着刀锋的一面受力被割掉。 那人猝不及防，一拉一推，手上的力道无法平衡，惊喝一声从树上摔下。他在参天大树上离地将近二十米，纵使在半空中使用轻功提气，但没有东西借力，还是重重砸落地面，摔断了脚骨，半天站不起身。 即使那人倒了个大霉，也不碍他延迟了柳悄悄的攻势，那就算完成任务了。刚才被柳悄悄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三人已经缓过劲来，一起卷土重来。 柳悄悄连忙伸手要把绣春刀拔出，一道劲影狠狠砸下，柳悄悄只能收手后退，武器无法回收了。三人将绳索折剩三尺，直接欺上。刚才被这个小白脸阴了一把，憋了一股子怒气，全部都需要发泄，如今招招往狠里去。 柳悄悄好似一只在山涧逃窜的小羊羔，左中右皆有鬣狗扑捉，灵动地在其中闪避。 见柳悄悄水平也不过如此，被三人合围顿时落入守势，却还不放弃，其中一人冷笑不止，出言嘲讽。 “难道你以为与我们正面为敌也能讨得了好？不如乖乖受死，我给你一个痛快！” “就算我打不赢又如何，只要有笑哥在，天塌下来我也不怕。” 柳悄悄全力防守，手上没有兵器，败下阵来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慌张，面色祥和如得道高僧，心境平实得让人无法想象。 “笑哥？那个叫眉千笑的废物？哈哈，他可是被蜈蚣宗宗主麻正亲自招呼，麻宗主武功江湖一流，加上‘五彩飞羽蜈蚣’圣物相辅，可说江湖上一对一的情况下罕逢对手！区区无名小卒，怕是已经死在哪个角落了，哈哈哈……” “管你五彩飞羽还是蜈蚣蜘蛛，我们家的笑哥，天下无敌。” 柳悄悄的语气平淡至极，好似说的是这个世界上的常识一般，毋庸置疑。 听到柳悄悄痴人说梦，三人都是一怔，这人对那叫眉千笑的废材为何如此盲目信任？这种信任已经近乎魔怔！ 无论是雇主那得到的情报，或是东厂调查得知，这眉千笑都是个贪酒嘴贫爱逛窑子好吃懒做的废物罢了。在这次任务中，完全就是个随便可以打发的混混，计划安排也是随便对付，谁对上都行。 柳悄悄说着说着，巧倩一笑，一旦提到他们家笑哥，她总笑得特别甜。尽管已经被对方三人逼入绝境，全然没把他们当一回事。 不知不觉间，柳悄悄也走到势尽，没有回转的余地，三道绳索混着劲风砸向柳悄悄三个角度，让她闪无可闪…… 就在三人都以为将要看到柳悄悄的细皮嫩肉被绳索甩得皮开肉绽，忽然眼前一花，手中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仔细一看，手中的绳索竟全部不见了！ 再一抬头，连柳悄悄也消失不见！ 三人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么一瞬间，绳索和那么大个人都不见了呢！ “笑哥，你来啦！” 柳悄悄清灵脱俗如峡谷小溪湍流的声音灵动地从他们头上传来，三人这才纷纷抬头，却看到一个戴着癫笑状面具披头散发的男子贴在树干高处，怀中抱着小鸟依人柳悄悄。 柳悄悄压根不看一眼刚才差点要了她命的三人，眼中只看向抱着她的男子，无垢纯黑的眼珠子透露出让人有些嫉妒的心无旁骛仰望高山绝境一样的气息。 “当然，悄悄受难，哪能不来！啧啧，还得天下无敌呢，要当悄悄家的笑哥，压力也是很大啊！” “哪有压力！悄悄家的笑哥本来就是天下无敌！好痒呐，呵呵……” 眉千笑逗了逗柳悄悄的下巴，弄得她咯咯傻乐，修长的手指往下抚去，感受那光滑细腻的颈上皮肤。在柳悄悄洁白无瑕的细脖上，突兀地出现一道红色勒痕，他的手指轻柔地在上头滑了一圈，轻柔得好似在抚一潭青湖，不忍让其起涟漪。 几乎在同时，树下三人都有种好似跌落冰窟的寒意，双腿竟不受控制地发软！怀中的毒物，更是不安地乱窜，仿佛遇到了什么让它们感觉命悬一线的天敌！ 他们不是普通人，自然感受到那股寒意，是来自树上戴着面具那人所散发的杀意。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杀意徒增，苦肉伤身 长发凌乱，身材高挑修长，面带笑面邪王面具……江湖上很少人见过“月”的本尊，但关于“月”的传说，流传广盛。五圣教分崩离析后，各宗混的都是魔道，对“月”的听闻更多，凭着这标志性的外形，哪还能不认得他！ 是个人类都该知道，日月神教出品，定无善男信女。“月”的武功，在传言中可是越传越邪乎！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再怎么拽也不敢藐视这等级别的人物啊！ 三人连忙唯唯诺诺地低头拱手，朝树干上的人赔笑。 “请问阁下可是日月神教新任教主‘月’？我们五圣教今日来办事，无意冒犯，请日月神教的教主大人……” 话没说完，三人皆觉得胸口一闷，一口气提不起来，血不要钱似得从气孔流出。不止他们，不远处摔断腿的五毒教弟子，也一并喷血倒地。 到咽气前那一刻，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胸口同时中了一掌，胸腔凹陷，胸骨全数粉碎，心脏爆破的血只能从头颅仅有的孔流出来。 这也是他们水平不够看，隔空用内力出掌也都承受不住。这种对手，连碰一下都嫌多余。 “本来不想掺和你们的破事，但既然你们做到这个地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不管你们想干什么破事，五毒教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眉千笑面具下的神情寒如酷冻，朝柳悄悄天鹅颈项输入一丝真气，帮她脖子活络化瘀。虽然不等同于医术，但也算是让那眉千笑看着心疼烦躁的勒痕消去一些。 这就是柳悄悄向来处事没点紧张感的原因，天塌下来皆有师兄师父罩着，都被宠坏了。和之前眉千笑去了西域不一样，只要她知道眉千笑在她附近，心中半点紧张感都不会有。 这话好像也不对，这世上还是有能让她万分紧张的事情。 她忽然轻轻皱眉，掏出小手帕，擦拭眉千笑面具上留下来的黑色液体，担心地问：“笑哥，你受伤了？” “没事，审问线索时用了一点苦肉计。”眉千笑温柔地笑道，不愧是他的小天使，贴心温柔得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不净是肮脏邋遢的负能量。 那个麻正当时扮猪吃老虎坑他一把，眉千笑是真中了第一下招的。随后眉千笑想了想，当下决定也学着麻正的套路，假装被他反袭得手，继续吃下后头的招数。 因为他发现用硬的，似乎审不出他想要的线索，而且因为他的情报不多，很多都是自己的推测，很可能被对方用假线索所蒙骗不自知，反倒乱了自己的信息。但是反过来，让对方自以为是地自白，那么线索的真实性就可以得到保证了。 后来果不其然，看到他被反击受重伤，麻正便泄露了许多他所不知的情报，解开了他想知道的许多秘密。 特别是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虽然麻正到死都不愿说出他们来此的真实目的，不过眉千笑诈伤时麻正自白说过，他们和当年的天煞门对皇家出手的目的都不是为了刺杀皇上。而且这次来又的确是为了杀人。 至于杀的是什么人，很难猜吗？ 整个围猎山林里除了五毒教的人，就只剩下他们四个锦衣卫！ 他们不知道自己和柳悄悄的另一个身份，以眉千笑和柳悄悄表面上的菜鸟锦衣卫身份，他们并没有如此大的仇家……那么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 虽然不知道听风倚雪到底在当锦衣卫之前惹了什么麻烦，但稍稍一想，这两人的气质出众，品相不凡，肯定出身名门。那么有什么凶猛的仇家也不奇怪。再看她们的脸，年纪轻轻就被烧成这样了，好像还家破人亡了，估计也是仇家干的。 这些仇家都什么人啊，连两个花季少女都不放过！ 眉千笑诈伤的时候诱导过，后来把麻正打个半死的时候也逼问过，但麻正就是半点不愿透露雇主是谁，甚至受不住虐待自己用毒蜈蚣自杀了。 能让五毒教这种阴险狡诈之辈宁可自杀也不愿透露更多情报，说明他们的雇主肯定是个可怕的硬茬。 啧，查不到就算了，反正本来也不是冲着他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眉千笑安慰柳悄悄说自己没事，那是善意的谎言。麻正几记五毒掌眉千笑用真气护住，没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五彩飞羽蜈蚣的毒和五毒教让人闻之色变的五毒散，却是相当厉害。 他们日月神教在白木崖上每天拿灵草仙药当野菜啃，让身体体质增强，号称“百毒不侵”。这“百毒不侵”，只是说他们耐毒性更强罢了，并不是真的一点毒都造不成伤害。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百毒不侵的活物，如果有，只是下毒的毒性还不够强罢了。 眉千笑拥有耐毒性很强的体质，加上一身浩瀚如海的可怕内力，稍次的毒压根起不到效果，好一点的毒当然还是有点反应的。而五彩飞羽蜈蚣和五毒散，那都是世上至毒，眉千笑全部照当全收，自然不可能一点事都没。 不过，他有这个自信去承受麻正反击的毒。内功修为越高，用内力逼毒的能力就越强，所以眉千笑有把握护住自己的身体不被毒素伤筋动骨，等麻正的信息都得到后，才花内力化去毒素。 这一化，竟然用去他一半内力！当下他就明白五毒教的至毒圣物五彩飞羽蜈蚣真可怕！马上懊悔刚才不应该一气之下把五彩飞羽蜈蚣踩个稀巴烂！暴殄天物啊！应该拿回去泡酒，然后孝敬给他师傅啊！听屈浩说，最近他老人家逛窑子的频率降低了许多，逗姑娘的时候也有些中气不足，肯定是因为年纪大了腰软肾虚，是时候补补身子了…… 当然，如果喝了之后一命呜呼，那也是为民除害，武林一大乐事，何乐而不为呢！ “笑哥，雪姐她们……” “对了，我得赶紧过去救人！你往我来时路去转转，那边已没有任何危险，咱们不要凑到一块，免得怀疑你和‘月’有关系。” “好的！” 看着柳悄悄听话地一蹦一跳消失在树林间，眉千笑面具下展露出老父亲一般的痴笑……咱们家悄悄，真是天真烂漫可爱无比呀！小天使！比爱心！ 啊，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这里比爱心了，再不过去，听风和倚雪怕是尸体都凉了！ 恍然如梦，眉千笑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枝叶间透下的斑驳光线交错，落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如梦似幻，跃然失真。 …… “哼，生得一副好骚浪的身躯，却是不能享受一番，可惜！” “你速度快些，在她化作一滩腐肉之前享受完不就得了？有个一两分钟分钟，对于你来说什么都够了吧？” 巴同本已懒得和蜘蛛宗的朱宗主计较，故意撇过头，仔细端详倚雪那倒卧在地，千娇百媚的姿态。 结果这朱宗主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矜持，张口便抹黑他属于男子汉的尊严，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现在身受重伤，和朱宗主计较是计较不过来了，只好把气撒在倚雪身上。冲向瘫软在地的倚雪，打算就算化作一滩烂肉，也凌辱她一番泄愤，同时报他被伤的仇！ 谁知刚靠近，倚雪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扬起绣春刀朝大腿根部斩去：“奸贼，把听风还回来！” 她这么做倒是没错，趁蜘蛛的毒液扩散到身体之前，断腿求生。不过能做到如此魄力，换做七尺大汉也都不一定敢下得了刀，倚雪却能对自己如此狠辣，巴同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同时心中暗道：谁说女子不如男！此女刚烈勇猛，尤有胜之！ “刀下留腿……如此美腿，斩了岂不可惜？” 一个声音非常突兀地传来，明明看不见任何影踪，那声音却犹如在耳边轻吟。 倚雪心神一震，她武功高自然识货，这要多可怕的内力，才能做到把声音柔推至耳边？ 但是她下刀的手依然没有半点犹豫，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毕竟在山林中，她的同伴中哪能有如此功力的人？来人恐怕也是对方的人，还嘴巴花花地谬赞美腿，好似他见过一般。 她却是不知道，来的人，是那个唯一见过她美腿一丝不挂朝天蹬的最有资格赞扬她的腿漂亮的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落叶知深浅 巴同和倚雪恶战了许久，早感觉到倚雪后力不济，内力消耗无几，如果再断一腿，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把自己的腿给砍了，虽说能阻止毒漫全身而死，但腿乃是人的重心所依，断了腿移动受限好比砧板上的鱼肉。不像手臂，砍了还能逃跑、还能鏖战，吓唬谁呢。 巴同自己的伤势也非常重，封了血脉后避免了流血致死，不能再战斗了。不过现场还有个蜘蛛宗主在，完全不怕倚雪能逃得了好。 所以倚雪要断自己的腿，在场的两位宗主只是面露惊讶，怕倒是不怕。 说时迟那时快，刀快，飞来一物更快。 倚雪要把自己的腿齐根砍断，不愿拖泥带水徒加恶痛，所以用尽了力气，以求一刀两段。 没想到这么重的力道，竟然被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刀身，握刀的手控制不住如大象狂奔撞来的冲击力，绣春刀脱手而出！ 这一脱手，刀光留下一线白练，这头连接的是倚雪吃惊的眼神，那头连接的是五步外的巴同胸膛！ 绣春刀精准地没入巴同身体，绽开一朵血色牡丹，猩红的花瓣稍纵即逝，抛洒落地面。 击中绣春刀的那物缓缓飘落，倚雪伸手接住，竟只是一片落叶！ 倚雪心中惊叹得无以复加！至今人影都还没见着，证明至少人在十丈之外，只凭一片落叶，竟可精准地击中她的绣春刀，跌宕昭彰的力量使刀脱手而出，并且刺入巴同体内！ 捏叶成镖，百步穿杨，以物击物，一刀毙命…… 要多深厚的内力才能做到这一切！不，不止要内里，还必须有细腻至可在豆腐上切头发豆腐面上不出一丝纹理的控制力，才能做到这一切！ 看着手中那片半点没有损伤的落叶，倚雪惊觉自己怕是还看少了许多精妙高深…… 她可肯定，她所见过最厉害的高手，也就是影都府的总督“无名”，也做不到这一手。顶多只能百步之外打偏她的刀，并且还得用小石子之类的硬物。 这个大高手人还没到，实力之高就已经让倚雪背脊发凉。 巴同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在场的两位女子看没看他一眼，全把注意力看向飞叶来向。 也就一呼一吸的时间，一道修长人影无风无浪轻飘飘地就出现了。 “日月神教……鬼影魔宗‘月’！”倚雪和朱宗主几乎同时惊叹出声。 她们俩想过千万种可能，但就是没有想过这人会出现！日月神教和今天两边的人，全都八竿子打不着啊！ 朱宗主混的魔道，当下细细思量，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无意中得罪了这位魔道大佬。思来想去却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到难道这戴面具的毁容女是“月”的姘头？ 转眼一看，倚雪露出的惊骇神色不比她少半分，恐怕不是这回事了。 “‘鬼影魔踪’只是道上给的虚名，不足挂齿。”眉千笑怕被倚雪认出来，故意装深沉，说话音调和语气都带有些逼格。 这鬼影魔宗的外号，也不知道是谁给起的，反正他本人没承认过，那么中二的名字，只是想想都觉得羞耻了，他是真希望各位大侠不要再叫了。 “今日魔教教主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我们五毒教和日月神教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应该没有什么瓜葛吧？为何‘月’教主二话不说便杀了我们的人？”朱宗主拱手低头，之前狂妄姿态全数收敛。 她是没见过“月”没错，对江湖上的有关“月”的传闻也将信将疑，但是刚才那一手“百步之外飞叶借刀杀人”的技艺，足以让她敬畏。 “河水不犯井水？贵教的毒蛇宗早些年似乎投奔到我教之中……期间违反禁令，烧杀抢掠的事情没少做吧？今日我便是来肃清恶徒。” “月教主，我不清楚此事，若真有此事，那也是毒蛇宗所为！看，你刚才所杀的便是毒蛇宗的宗主！我是五圣宗蜘蛛宗的宗主，朱青，我保证，贵教与毒蛇宗的私人恩怨，我们蜘蛛宗绝不插手。甚至可以助月教主一臂之力，把在场毒蛇宗弟子的位置全部供出！但是，那戴着面具的女子如与月教主铲除毒蛇宗没有任何关系，请交给我们发落。” “毒蛇宗曾挂着日月神教的名头胡作非为，现在回到五毒教之中却说和五毒教无关？这事你们可没那么简单撇得干净。你们教主在何处，让他来和我解释。” “我们教主在……”朱宗主说到一半猛地捂住自己嘴巴，差点她就脱口而出教主的所在，那就糟糕了！ 被其得知自己透露机密，绝对生不如死！ 眉千笑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丝遗憾，他本来想诱导朱宗主透露出五毒教教主所在或身份。就算那教主不是幕后主使，那至少也该是核心人物，找出来审审或许另外会有情报。没想到这朱青最后关头反应过来了，可惜。 现在计划失败了，那就没啥好说了。 “贵教教主不愿现身说法，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话音刚落，眉千笑马上击出一掌。 朱宗主听见眉千笑话音渐冷已心知不妙，连忙躲在树后。 然后眉千笑击出的掌力，竟然渗透大树树干穿碍而出，轰入正提气欲施展轻功的朱宗主背窝，顿时将她五脏六腑震裂，悲呼一声扑倒在地上，生命就此走到尽头。 对于这些大奸大恶之徒，眉千笑半点慈悲之心都不会有，杀了就杀了。 一下子两个劲敌死去，倚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这个“月”可是整个中原闻之色变的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多得她这个深居宫中的公主都听过不少。最近他继承日月神教教主一位的事情，更是闹得沸沸扬扬，是最近江湖上讨论得最多的热门八卦。 不过她从来没有见识过“月”这号人物。别说她，就连影都府渗透到各势力的暗卫，都没有几个真正见过“月”的真身，真应了他的外号——鬼影魔踪。 而且还有这个“月”矗在近旁，他隔空穿树仍有如此可怕的掌力，倚雪纵然状态全盛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这种时候万万不可和他起冲突。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魔教新教主来此的目的，似乎是针对五毒教而来，和她并没有什么恩怨。 但不代表她无需防备此人，毕竟魔教魔教，带着个“魔”字不是叫着好玩的，谁人不知道魔教中人变幻无常性情狡诈。作为魔教的教主，自然该是其中佼佼者。还有，当年牵头围攻白木崖，可是朝廷牵的头，虽说只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过对方怎可能一点都不记恨。 听风那头无声无息了许久，恐怕危在旦夕，偏偏她的腿脚中毒，已经不受她控制。想要拿刀断腿绝处求生，刀又被打飞，实在束手无策。 倚雪心中犹豫了一下，心想反正此时“月”什么都不做她也只能等死，不如尝试沟通一下：“‘月’前辈，在下锦衣卫，名叫倚雪。不知是否可以帮在下一忙……”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二十四还很年轻，芳华正茂好不好 靠…… 哥在那站着摆姿势站得花儿都谢了，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倚雪的性子他熟悉得很，生人勿近，防备心顶级强。如果他这个身份贸然过去相助，恐怕要吃闭门羹，热脸贴了冷屁股。 所以就算看到倚雪中毒颇深，他也没有着急去解毒，他太热心反倒事倍功半。 “麻烦帮我把刀拿过来，或者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找找有没有解药……” “你也是锦衣卫。”眉千笑好像听见叫声才扭过头，满脸好奇地朝倚雪走来，披散的乱发和夸张大笑的面具，都给倚雪带来阵阵诡异的感觉，“我今天来倒不是找你们的麻烦。” 听到“月”这么说，倚雪却半点没有放下警惕，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走到近前。 “我刚才救了两个被五毒教围攻的俊俏的小伙子，难道也是你们的人？穿着和你差不多样式的衣服。”眉千笑指了指倚雪的衣服。 “俊俏的小伙子？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啊！难道你说的是柳悄悄！你救了柳悄悄吗！”倚雪惊喜道。 “好像有一个是这个名字吧。不过还有一个，长得帅气逼人，一表人才，举手抬足间都散发着阵阵让人着迷的气质的男子……” “没有啊，你认错人了吧？我们锦衣卫来的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压根没有这一号人物。”倚雪没等眉千笑说完，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喂！你都说你们一共四个人，除去你们俩女的再除去柳悄悄这个伪男，剩下那个就是了吗！你算术有问题啊！哥批准你用手指数好不好！ “那个帅气的小伙子说他叫眉什么笑来着……”只能提醒到这里了，不能再多了！ “是眉千笑！你也救了他吗！”倚雪又是一阵惊喜，“那家伙完全谈不上一表人才，就是个年纪老大不小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前辈谬赞了！不过也许前辈你是高人，或许眼光比较独到，和我们凡夫俗子不一样！” 你妹才眼光独到！你全家都眼光独到！认同眉千笑英俊他喵会死是吧！在你心目中哥就那么不堪吗！ 倚雪见“月”内功之高强平生未见，心中认定他是个年纪很大的绝世高手，听他说救了柳悄悄和眉千笑，顿时尊敬地喊了一声前辈。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救了他们的人，此时便是敌非友。这也是和眉千笑混了一段时间后，她慢慢学会的明辨是非黑白皆有灰色地带的真理。否则，按她以前的调调，见着魔教中人立刻就喊打喊杀了，反倒恩将仇报。。 “咳咳……他说他24岁，我觉得正是青春年华，那少年不老，一点都不算老。”眉千笑一口气呛得胸闷，狂咳了数下才散尽阴郁，“老夫……啊呸，我也就虚长你几岁，无需前辈前辈地称呼。” 啊？ 倚雪感觉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 只虚长她几岁，竟然有如此功力？！ 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年纪轻轻练就一身绝世武艺的高人，此时就在她面前站了一个。难怪整个武林皆说日月神教一家独大，原来传说不假，日月神教的人一个比一个邪乎！ 此时知道了“月”的年纪，再细细观察，倚雪的观感又不一样了。他的身材修长，比例完美，散发着玩世不恭又邪魅阴柔的神秘气息。双眼黑白分明，晶莹透亮，看起来有些慵懒，实则炯炯有神，暗藏精光。让人不禁好奇，那面具之下的容貌将会是什么样子。 “‘月’教主救我两位同伴，大恩难忘！本想好好道谢，奈何我妹妹被五毒教弟子围攻，危在旦夕！劳烦教主帮我一忙……” “断了腿你连自保都难，如何救人？五毒教弟子善用的毒药数十种，身上瓶瓶罐罐少说十多瓶，你全部都试光没找到解药就先毒死在此了。” “那也必须一试……” “放心，解毒这事情我有更快捷的方式。” 眉千笑伸手抓过倚雪的脚，单手钳住她的大腿。尽管她的腿已经整只红肿，眉千笑依然能感受到她的腿光滑紧致的弹性，心中又浮现那日在澡堂看到朝天蹬的美好景色…… 咳咳，专心，不要尽想些有的没的……第一次见面就流鼻血，她肯定会以为“月”是个变态。他和她之间的误会够多了，不需要再多加几个！ 倚雪被抓住脚，顿时心惊，正想挣扎，忽然感觉到腿部进入一大团祥和的真气，浩浩荡荡在体内大腿上游走，却一点都不霸道。没一会，竟然把腿上的毒素全部驱赶到一块，压缩到伤口附近。 “有点痛，你忍忍。” 倚雪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却见眼前这人把面具横移，正好面具正对着她，挡住了对方的脸，令其眼中只有一个癫笑的神情。紧接着这人俯身下去，虽然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但脚上传来细嫩的触感，让她又羞又躁。 她是黄花大闺女，小腿被别人亲了，自然觉得不合适…… 不过她又能清晰地感觉到，腿上的毒素非常快速地被伤口处传来的吸允的力量给带走，红肿以看得见的速度消失！比解药解毒还要快速，实在匪夷所思！ 这套解毒方式，就是《乾坤大挪移》和《移花接木》两套功法的奥妙之处了。 他师傅创的这两套功法，皆也有得天独厚的高明。《乾坤大挪移》让内力大增之余，还能千变万化，和各种真气相融，丝丝入扣。而《移花接木》是一门奇妙的运用内力的内功，对内力掌控有独到见解，用的好的可隔空取物，用的更好的甚至隔山打牛，例如刚才杀死蜘蛛宗宗主那一掌，便是《移花接木》掌。 用《乾坤大挪移》的内力输入别人体内不引起排斥之力，以免毒素加快散播，温和地将毒素逼到一处。然后用《移花接木》的巧妙运用内力方式，把毒素转移到自己体内……这便是他眉千笑最快的驱毒方式。 当年任你们行屁股中毒，一直嚷嚷要眉千笑帮他嘬屁股，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懂得这两套功法的运用这种解毒方式比解药还快。普通人嘬，顶多吸去伤口上的部分毒素，效果差远了。 那时眉千笑最终对他师傅用的驱毒方式，是最常见的用内力逼入体内，强制驱毒。这种方式驱毒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时间不足会在中毒者身上留有四散的残余毒素，如果中毒者无法化解剩余毒素，依然有性命之危。他知道他师傅的实力，随便把主要毒素逼出就拉倒，剩余让他自己解决。 所以这种解毒方式，应对普通的毒比较方便。要应对倚雪这种片刻之下就危急生命的剧毒，眉千笑还是帮她嘬一嘬比较安全。 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走了好运还是霉运，这段时间和腿结缘呢。前不久才亲了李大美人的脚，今日又亲了倚雪的脚，万一传出去，他怕是还要担多一个舔腿狂魔的变态名号。 “‘月’教主，这么一来，你也会中毒的……”倚雪红着脸提醒道。 眉千笑两种功法齐施，把全部毒素吸出，侧着脸朝外吐了一口毒血后，飞快把面具戴好：“我没事。教主两字麻烦省去，我这个人比较喜欢低调。” 倚雪说的没错，这么做他怎么都会被毒转移到自己身上。但是他不一样，本身体质好，而且还练就了固本培元效果最好的易筋经。这易筋经简直是毒的克星，就算他不刻意化解，易筋经也会慢慢帮他化去毒素，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倚雪中的也是猛毒，把倚雪身体内的毒清干净后，眉千笑感觉消耗有点过大了。 “‘月’教……‘月’，你我萍水相逢，今日你如此帮助我，我有些受宠若惊。如果你另有所求，不妨直说！” “你要谢就谢那位姓眉的大帅哥吧！我四处找五毒教的人，无意中救了他后，他死皮赖脸地抱住我的腿不让我走，求我碰到一个叫‘倚雪’的姑娘一定要救她。见他内心一片赤诚日月可鉴，我实在没办法，就答应他了。” 眉千笑说这话的时候，面具下的脸笑得极其猥琐。 呀哈哈……把功劳往眉千笑身上套，这么一来……倚雪总归会对他好一点了吧！以后日子总会好过一点了吧！ 啧啧，哥怎么会聪明得如此过分！这世上其他人还怎么活了！ “原来如此……眉千笑他……”倚雪低头呢喃，冰霜一样的脸庞下露出的朱唇有些娇羞，“那个笨蛋真的不是大帅哥啊。” 你就一定要执着这个地方吗！！！！厚着脸皮都要帮哥否定掉“帅”这个形容词吗！！！！哥上辈子烧你祖坟了啊！！！！ “你妹还救不救了？”眉千笑心中无名火起，没好气问。 “救！在下现在马上……”倚雪内力几乎耗尽，中毒的腿也还疼痛无比，强行站起差点又摔回地上。 毒被除尽，不代表毒留下的伤痛也马上消失。 “我带你去救。” 倚雪身体一轻，发现自己已经落在“月”的怀中。 “‘月’教主，这……” “我要找五毒教的人麻烦，正巧你妹所在之地似乎有五毒教的人，我们目标一致，互相帮忙。” 眉千笑没法告诉她，五毒教的人是奔着她们两姐妹来的，他不看着点倚雪肯定还要遭遇偷袭。 倚雪心中思量只一瞬就有了答案，凭她现在的状态要救听风怕是有心无力。为了听风的安危，就算要她厚着脸皮去借助魔教的力量她也在所不惜！ “有劳‘月’教主出手相助！若是能救下听风，大恩大德，我倚雪没齿难忘！！之前听风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眉千笑沉默不语，双脚轻踏，带着倚雪往她指的方向奔袭而去。 倚雪只觉得眼前树木缭乱，再一花，天旋地转了片刻，才发现“月”已停下。这轻功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实乃难以想象！ 他们所停留之地，地上躺着将近十个好似破棉絮一般堆在地上的尸体，皆是五毒教弟子。 “看来除了我们和五毒教，还有别的人在这里活动。”眉千笑沉声道。 这里空气中，迷漫着一股强劲真气喷发过的余味。这股味道，让眉千笑心中警惕万分：这是哪路猛人过来凑热闹了！ 自从武当山张三癫逼他替父还钱未果后，他很久没有碰到能在空气中留下内力气息经久不散的绝世高手。 最好就是那五毒教的教主，哥好一并铲除，把五毒教连根拔起，省得还要去打听他们的大本营在哪。 第二百二十四章 青面獠牙，笑面邪王 “畜生！” 倚雪瞧见地上一大块锦衣卫衣装的碎布，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听风落下，咬得牙都要破碎，挣扎着要下地。 “冷静，当务之急，抓紧时间追击才对。” 眉千笑的声音仿佛低沉有力，仿佛带着安慰人心的魔力，让倚雪马上冷静下来。 “月”说的对，她现在去检查那块破布只是浪费时间，气得咬牙切齿，还不如赶紧救人。 “我已不知道他们的踪迹，不如分头寻找？”倚雪连忙说道。 “不必，我察觉到他们的去向。空气中迷漫一股淡淡的真气流动气息，朝东边消失。气息未散尽，说明刚离开不久。我们追去吧！” 倚雪那双红彤彤的大眼睛瞪得和灯笼一样，紧紧盯住“月”脸上那个癫笑面具，心中对他的强悍又多了解几分！只不过刚遇见不足一分钟，杀强敌、驱剧毒、寻踪迹，无所不能，好似世上压根没有能难为他的事情。这一刻，倚雪那一直坚强硬朗的外壳，因为看到地上的碎衣微微产生破裂，彷徨无助的恐慌被“月”默默治愈着，她没发觉自己慢慢把头稍微倚在那让她无比放心的宽广胸膛上，心生奇妙的依赖感。 …… 看到听风的碎衣，眉千笑心中也是无比担心，他弄明白五毒教的目的后尽快赶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 隐隐中，眉千笑用上全力奔驰，身旁空气簌簌发响，景物转瞬即逝。 追出一小段距离，空中残余的真气气息早已消失，但足够眉千笑辨别方向。 追没半响，他终于看到了前方一个速度不比自己慢多少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眼中。 他光着上半身，身高与眉千笑差不多，身材更壮硕一些。浑身肌肉匀称协调，没有一丝赘肉，浑身每一寸肌肉都隐藏着强大爆发力。一头鲜红色的头发飘荡在脑后，竟然比眉千笑的头发更长更乱，在高速移动中往后平飞，好似平地窜起鲜艳浓烈的一串红。 眉千笑看到那一头烈焰火毛，顿时认出那人是谁，心道不好。 倚雪随后也见着前方快速前行的身影，立马激动地大喊：“前方何人！站住！” 嘶……眉千笑脑瓜子一阵疼！ 咱们现在状态都不咋地，高声嚷嚷搞毛啊！悄悄跟上去照着后脑勺砸一榔头才是常规操作啊！倚雪这货，真的是要改改这府衙办事先吼一声“我是警察，你们全部举手投降”这样的坏习惯！ 对面那人闻声连忙停下身子，力量爆裂地横跨几步，双腿在地上留下几道鸿沟，把身子稳稳停住，带起飞天枯叶。 眉千笑的身法却是要高明许多，在几棵树间来回飘动，鬼魅的身影轻巧如烟，无声无息地落在那位男子的侧面，双方相隔不过十米。 这一回身，眉千笑和倚雪都看清前方的男子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罩，看不清真实面貌，但诡异无比。和戴着癫笑状面具的眉千笑隔着纷飞落叶相对，两人均长发凌乱面目夸张，画面更是阴森恐怖。 “听风！你对听风做了什么，你这禽兽！” 倚雪才不管对方的样子有多恐怖，她眼中只有那男子怀中抱着的听风！ 听风眼帘低垂，黑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身上套着一件不合身的男式布衣，不整的衣襟间能看到内里浅红的肚兜，和白嫩似雪的肌肤。加上那男子光着身子，身材高大强壮，深深以为他对听风施了暴，令听风痛晕了过去。 “他怀里的就是听风？”眉千笑装作第一次见听风，低头问道。 “是！”倚雪黄豆大小的泪水滚滚留下，在黑色的面具上如曲折溪流，婉转流逝。 眉千笑这是第一次见到倚雪那么脆弱可怜的模样，心头莫名发软，紧紧搂住挣扎要落地和对方拼命的倚雪，让其埋头自己胸膛。 “别去，你不是他的对手。放心，那女孩气息平稳中带着点波折，只是受惊过度疲惫睡去，并不像遭了毒手。” “真的吗？” 这种事情竟然也敢质疑哥？哥在外头风花雪月见多识广，女孩子有没有被那啥后睡去的呼吸声也能听错吗？你这是在质疑哥的尊严呐！ “骗你我的名字倒过来念。” “你名字倒过来念也还是叫‘月’啊！” 啧……这女人怎么这种时候还那么有脑子，不都说女人悲痛之际的时候最好哄骗的吗？这么精明，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第二个……齐了。”青面獠牙打量了眉千笑和倚雪几眼，忽然指着倚雪说，“把她交给我。” “五毒教的人你杀的吧？既然杀五毒教的人，说明你和五毒教不是一伙，那为何又要她们？”眉千笑提防地退了半步，双脚呈弓状，准备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倚雪不知道五毒教针对她和听风而来，听不明白眉千笑的话，青面獠牙却是心知肚明眉千笑的意思。 “与你无关，把人放下马上滚蛋。”青面獠牙阴沉道。 听到这话，意思很明确，青面獠牙的目标也是听风和倚雪。 眉千笑这下骂娘的心都有了，听风倚雪这是什么来头，一个五毒教就够让人头疼，还招惹上这号人物！比他师傅还能闯祸啊！ “这位……难道是……”倚雪冷静下来后，细细打量青面獠牙，忽然想起江湖上有那么一号人物和这个形象对应。 那人和日月神教三大护法“日”“月”“神”戴着神情各异的面具类似，头上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红发头套，让人看不见模样，神秘无比…… “没错，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眉千笑声音渐冷。 既然人家是杀手，来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了。 “又是一个臭名远播的家伙……”倚雪皱紧眉头道。 你还在当事人的怀中，就给点面子，不要用那个“又”字了好吗！和他的恶名相比，哥的名头只能算良家妇女级别！ 红罗刹，在江湖上是一个不比日月神教名声恶劣的传奇人物。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在大约十年前，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出现在江湖，干上了收钱杀人的买卖。他活动范围不限，可能前几天在西域杀了人，下个星期又出现在关东之地砍人，神出鬼没。只要你出的价位能让他心动，去哪杀人都不是问题。 他从一开始籍籍无名之时，收费就比一般杀手还要高。但是和他接洽过雇主，都毫不犹豫把钱给付了，没有半点啰嗦，以此足以证明他的实力有多高。 他中原第一杀手的名号，到目前为止依然有些争议。 因为实际上，他的杀人买卖成功率不高，可能只属于二流杀手的成功率。 不过，他任务失败的原因从来不是因为杀人失手……而是因为心情不好，把雇主给干掉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家名声差不多，身价却差那么多 在杀手界，各种框条不比任何帮派少，甚至犹有过之。 在道上混，自然有道上的清规戒律，你不按规矩办，遭殃的只会是你自己。坏了道上的规矩，大家不会给你伸出援手，只会对你落井下石。 这便是江湖，看似宽广自由，实则在里头行走，要遵循的规矩非常多。 干杀手这行，条框众多就不细细列举，最起码一条，收钱就要办事，这点总不能违背吧。若大家都收了钱就跑路，谁还找杀手？所以混杀手这条道上的，无论水平高低，都懂得这条规矩，否则传了出去，坏了杀手的名头，雇主不找你麻烦其他杀手为了捍卫名声都要来要你的命。 红罗刹就厉害了，他不只是收钱不办事，不爽起来反手送雇主全家去火葬场，霸道恶行连中原正道都无比惊讶！ 这请的那还是杀手啊，分明就是杀神！ 杀手在江湖中已经算是邪魔外道之列，杀手中的离经叛道者，名声自然更臭不可闻。 但为何，如此一个成功率不高的杀手，会被江湖上大多数人认为是中原第一杀手？ 这还要追溯他刚成名之际的时候。 当然，那时他刚成名，是因为他收了钱不办事还杀了雇主这种恶行。 杀手界的杀手们，怎么能允许这么一个破坏行规的恶棍弄臭他们的名声和行规？于是几个赫赫有名的大型杀手组织合作，对红罗刹进行了一次清剿活动。 这次活动历经半年，结局很感人，是那几个名声响亮的杀手组织手挽手一起在江湖上消声灭迹……而人家红罗刹，依然活蹦乱跳，收钱，杀人，乐逍遥。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杀手敢去质疑红罗刹的做法，让红罗刹成为杀手界中泥石流，诡异行事作风我行我素。渐渐地，江湖上人都明白，有事情要请红罗刹，就不要考虑行规的问题了，这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买卖。只要他愿意帮你杀的人，就没有杀不到的，只看他愿不愿意帮你杀罢了。 之后，江湖最热门杂志《万事通》为了这事除了专刊分析，讨论这种异类算不算杀手。 关于红罗刹是否杀手的争论，就此开始了，争了数年，至今也没有定论。 但普遍争论的点在于，红罗刹是中原第一杀手和红罗刹压根不是杀手而是个恶棍这两个矛盾点。也就是说，如果把他归类于杀手的话，没有人质疑他是不是第一的实力。争议点在于，他属不属于杀手这个身份。 根据目前大部分人的意见来说，红罗刹是中原第一杀手。尽管江湖上大家为了这个事情争论不休，人家红罗刹却从来没有出来吭过一句话，想来人家对这第不第一压根无所谓。 不管如何，红罗刹依然接杀人的买卖，不把他当杀手也不知道把他当什么人了。 不过，请这个中原第一杀手的时候，得小心不要被请回来的第一杀手给反杀了。因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知道红罗刹杀雇主的原因是为何，他自己性格孤僻独来独往不解释就算了，其他知道的人也都下了黄泉，导致至今仍是一个迷。 “红罗刹，你手中的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办事不过为了钱，不如卖我一个面子，把姑娘还给我，钱的事情好说。”眉千笑清了清嗓子，郑重道。 眉千笑现在内耗严重，一点都不想和这人打，如果可以，当然化干戈为玉帛最好，反正这货办事向来不管什么规矩，让他反叛雇主应该不难。 他和红罗刹当然打过交道。 他对红罗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师傅穷疯了，去找红罗刹借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后来是抬着师傅回白木崖的，差点让红罗刹赫赫名声中又添上“干掉日月神教大魔头任你们行”这么浓重的一笔。 “哦？”红罗刹抬了抬头，面罩露出的眼睛闪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有戏！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更多的钱，说不定就能让红罗刹帮你推磨了！ “说吧，你这个委托多少钱。钱可以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眉千笑把倚雪放在一边，伸手到怀里找银子。 眉千笑此话一出，倚雪也是松了一口气。红罗刹的恶名她当然也听说过，“无名”甚至评价过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连朝廷都刻意不招惹他，免得被这人惦记上。若是能用钱收买，那自然最好！ “四千两……”红罗刹的声音铿锵有力，谈到钱，似乎更有精神了。 “四千两？？？” 眉千笑惊讶呼喊，然后才发现原来红罗刹话没说完。 “黄金。” “黄金！！！” 咳咳咳……失态了！哥现在可是日月神教“月”，区区四千两黄金就大惊小怪实在是失态了……等会，脚有点软，哎哟喂，这不争气的脚啊，区区几千两黄金，只是听了听就开始发软，成何体统！ 眉千笑的手从怀中那一两多的碎银中放开，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一脸正气地说：“我把她交给你，咱们五五分行不？” 四千两黄金啊！这两姐妹一人就值两千两！为何那么值钱啊？把他眉千笑卖了都不知道值不值个零头！ “喂！” “倚雪姑娘莫急，我这是故意麻痹他的心智……我怎么会为了钱出卖你们呢，我不是那样的人。”眉千笑连忙扭头一身正气地朝倚雪安慰道。 刚才他太激动了，忘记用传音的方式和红罗刹议价，现在说漏嘴了还怎么当卖女孩的魔教教主啊！白白亏了两千两黄金呢！哎呀，失策！ “‘月’的面子一文不值，从我这里你更是一文钱都分不到。你现在可以滚了。” 红罗刹冷冷骂了一句穷鬼，径直朝倚雪走去。 看来是没法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了，眉千笑横身一拦，守在了倚雪身前，浑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意：“这姑娘，你要不去；那姑娘，你也带不走。” “你要和我打？把你身上中的毒清理干净，再缓个十天八天才算够看。”红罗刹狂言道。 倚雪一听顿时忧心，心中猜测“月”刚才帮她把毒吸出导致自己中了些毒，此时状态不是最佳。没想到这个“月”帮她驱毒受中毒，还愿意帮她们和红罗刹较劲，心中感激不尽。 “我愿意出钱，四千一百两黄金，你把我妹妹还来。”倚雪匆匆道。 “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红罗刹的应承快如闪电，连倚雪都愣了一下。突然觉得雇了红罗刹的雇主也蛮可怜的，这第一杀手随时就能被收买啊！ “我不可能把四千多两黄金带在身上，回头一定奉上！” “我做事，向来先收钱。没见到钱，免谈。” 倚雪无奈，这人怎么如此贪财！难道她堂堂公主，还能赖他账！ “有钱也别给，他已经惹毛我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我不高兴！”眉千笑冷冷道，身上寒意渐浓，连红罗刹都稍稍眯住眼睛，盯紧眉千笑。 他是真气愤！凭什么大家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名声，人家爱干不干月入千万，俺拼死拼活两个月俸禄去金凤楼一夜白干！这世道不公平！ 眉千笑踢起几片枯叶，再一旋身扫腿，几片落叶竟激射而出。 红罗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侧身横移，几片落叶直直没入原本的空地，竟然轰出几道细细的深坑！ “还不放下来，难道你觉得让我双手你能赢？”眉千笑冷冷道，“我状态不佳也不至于让你如此轻狂！” “要和‘月’打一场，只收四千两我亏了。”红罗刹没有托大，走到一旁放下熟睡的听风，双手难以察觉地并拢了一下，为听风把衣襟盖好，免得这哭哭啼啼的小妮子在这深秋山林中着凉，“你觉得你值多少钱？” “起码二十两，买瓶烧酒吧！” “我看也差不多！” 红罗刹先动身，全身迷漫火红凝实的真气，在山林间如一头发狂的红狮。但眉千笑后发先至，人若电光掣曳，左右不定，袭向红罗刹身侧。 “你为何懂得武林盟主林家的轻功《飞光走影》！”倚雪一眼辨出“月”用的是号称中原第一的轻功，惊讶出声。 对付红罗刹这种武林绝顶高手，眉千笑出手不敢有所保留，故而也不管会被发现自己懂林家的轻功心法了。 为何懂？他师傅偷来的呗！觉得他这白老鼠有趣，专门偷回来的呗！ “快去看你妹。”眉千笑简单传音便让倚雪转移注意力。 红罗刹半分不怵，回身便是一拳。出拳朴实简单，但是内里蕴含的火热真气一点都不简单，血红的真气横空而起，如同一条火龙咆哮擒来，霸道万分！那股无风自起的热浪，连空气都能闻到淡淡的火热味道，稍稍靠近一些都觉得鼻息难受。 眉千笑皱紧眉头，运功导掌，掌上金黄色的真气如影如实，笔直送出，饱满大刚无惧之意的金刚掌正面抗之！ “咚！” 犹如百吨大钟被狠狠敲响，巨大的声音传出数里不止！拳掌相交之处空气散播阵阵波纹，竟震得地上泥土四溅，近处的大树纷纷歪斜倒下！这般威力，好似在原地爆发了一阵龙卷风！ 红罗刹和眉千笑一同退了几步，两人正面相对。红罗刹火拳熄灭，皮肤上升起仿佛火焰烧过的烟气。眉千笑则将泛红的手掌藏于身后，不让对方发现他的手掌经脉被火炎一般的真气灼伤了些许，吃了闷亏。 “失传已久的重燚狂烈拳，不过如此。” “挠痒痒一般的大力金刚掌，我也是少见。” 第二百二十六章 火候稍欠，只能以柔克万物而已 倚雪被巨大的声浪和气浪掀得差点倒地。 扶着伤腿靠在一颗树干上，这才勉强站稳。待风浪平静，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还有东倒西歪的一片树木，倚雪诧异得无以复加。 这才是江湖绝顶高手的实力！ 倚雪以前听“无名”说过，真正的超凡高手，已鲜少涉足武林，因为举手投足间都有移山填海之力，普通的江湖，已容不下他们涉足了。例如镇国四武，不到危急国运之时绝不滥用，倚雪也都没见过他们出手。这种级别的超凡高手，倚雪没想到今日有幸一见！ 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日月神教新教主“月”！ 两人不过一拳一掌交拼一个回合，便产生小规模天灾一般的破坏力！ 如若他们认真搞破坏，移山填海岂是一句玩笑话！ 倚雪正悄悄走去唤醒听风，走至相近处，还没等她出声呢，那一声洪钟重鸣已经把听风惊醒。 “怎么了？啊，那个戴着神经病一样笑着的面具的家伙又是什么人啊！山神加油，别输给他！” “听风！” 倚雪看听风清醒过来，不顾脚上伤痛，奋力扑过去。 “雪姐！”听风见到倚雪过来，当下又惊又喜，之前受到的委屈和惊吓让她埋入倚雪的怀中良久，哭声不断。 那边两姐妹死里逃生艰难重逢，这边两人争锋相对全然不顾。 他们都知道，面前的对手，不是随意就能打发的。 “我说红罗刹，都到了咱们这种水平，还在江湖中闲不住手脚，有意思吗？”眉千笑有感而发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试过全力出手，难得发泄一次，身心还是觉得挺畅快的。 “没意思，但是钱这玩意有意思。没有钱，和你打简直是浪费精力。” 靠，这货怎么就偏偏能说中哥的心坎呢！钱这玩意真是他喵太有意思了！只要有钱，能让酒庄把所有顶级竹叶青拿出来哥眼睛都不眨！能上金凤楼找姑娘没有五个起哥都觉得暖床不够人！能买下《万事通》杂志出版社让它每天出一版关于日月神教的赞誉洗白魔教的臭名！能在他师傅借了钱后……啊呸，哥有的是钱，他还借个屁的钱！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啊！ 眉千笑见劝不住这狂人，没再多废话，先发制人，欺身而上。 右手呈掌，瞬间轰出三掌，分别带着沉实、飘忽、狂躁三种风格。 左手呈拳，刹那间击出三拳，分别透出霸道、刁钻、圆滑三种拳意。 倚雪和听风重逢后，依然有分散出一丝注意力观看两位绝顶高手对垒。看到“月”双手快速出招好似幻出六只手，各使出不同风格的拳掌，大开眼界，心中敬佩之意如洪潮漫山，难以消退。 红罗刹的应对却是简单无比，双手同时出掌，火红色的真气迷漫双手，带着仿佛意欲燃尽大地天空的茫茫烈焰照着眉千笑轰来。 管你巧妙无边，我只管一力降十会！！ “鸿蒙崖的烈焰掌！” 眉千笑的拳掌一下子使出太多路数，倚雪分辨不明。但是红罗刹双手两掌速度不急不缓，霸道无双，倚雪看得清楚！正是在当日他们参加拱卫司招聘会第三试时鸿蒙崖弟子使用过的烈焰掌！ 红罗刹双手各出一掌，与眉千笑相对，空中却是响起数下打击声。 眉千笑巧极连击的连消带打，被红罗刹的烈焰掌硬朗地击溃。不过红罗刹的双掌火红真气也暗淡了下去，明显被消磨掉了威力，看起来如油尽灯枯。 这一切早已在眉千笑意料之中，他的后头还留有变招。 双手忍住被火热真气灼烧的痛感，双手自然成掌，左右逆向互划，双掌凝集的内力竟在胸前形成一个肉眼能见的气旋。红罗刹仅剩的那点火红真气竟然一下子被气旋扑灭，双手不由自主落入眉千笑划动的双掌中，不受控制地被离心力带偏。 “太极神功！”倚雪只一眼便识破眉千笑使用的武当至高心法武功。 她曾经听过父皇和她说在两大剑客决战紫禁城之巅的晚上，任你们行、“月”还有天厝在他寝宫里头打斗的精彩事迹。实际上这故事皇上说了好多遍了，每次说起都是津津有味，明摆着十分迷恋那时三大高手的精彩交锋，觉得比外头紫禁城之巅的比斗还有意思。 那时她就知道“月”是会太极柔意的，所以看到“月”施展出来不算太惊讶。 “姐，那戴面具的怪人是谁，竟然连山神都能压制！”听风听倚雪低吟，也抬起脑袋往那两个鏖战到一块的人影看去。 这一看，居然看到戴着癫笑面具的家伙抓住青苗獠牙的双手左右乱划地跳舞，显然占了上风！ “山神？谁是山神？” “那个红发青面獠牙的啊，他刚才救了我……他凭空出现，还有那模样和那武功，不是山神是什么？” 倚雪一怔，向听风询问刚才她们分散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两大恶名远扬的高手竟然分别救了她们俩！ “月”在传言中本就是鬼魅善变亦正亦邪的人，与五毒教有恩怨顺手救了他们几个锦衣卫她可以理解。但是这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出手救听风是为何呢？刚才他不是说自己的目标是她们俩吗？那又何必救听风，让听风遇难不就得了？ 还没等倚雪理清思绪，场中两人又过了数招。 红罗刹一双手烈焰火浪四溅，或拳或掌，虎虎生威，却始终摆脱不了眉千笑充溢太极真气的双手舞出的两仪八卦气场。鲜红的真气被气旋全数吸入，在两人之间填充出一个鲜红色的阴阳两极，再化作一个八卦阵，最终红色暴躁真气皆破灭消散。 虽然双手依然被引导限制，但是红罗刹暴起的一连串拳掌并不是胡乱挣扎，一下接一下皆有玄机，全打在气旋摇曳之处。 双手没有一下子脱离出气旋，但是随着攻击一点一滴的叠加，气旋的震荡幅度越来越大。红罗刹感觉气旋的吸力大减的一刻，爆喝一声，双手绷紧如飞龙出海，终于从眉千笑粘稠的推手横划中抽出。 被对方破除了限制眉千笑并没有多慌张，反倒再次压上。 眉千笑至今为止觉得天下有三门武功最为玄妙。当然，还有许多隐世高人他没遇过，有许多犀利功法他没见识过，看法还有点片面。而且说的是玄妙，并不是最厉害，单指威力的话，广大武林中多的是绝世强横的武功。 第一门，少林易筋经。固本培元，活经活络，伐毛洗髓，练成之后整个人脱胎换骨，身体体质焕然一新，正正应了那句“昨日的你已经不是今日的你”。 第二门，他师傅的乾坤大挪移。每练一层都能带来内力翻倍狂涨的夸张质变，能和任何武功或真气配适的柔和性质，还有后来挖掘出来的每修一层皆可恢复体内凌乱真气修炼留下的暗疾、甚至治愈走火入魔的功能，可谓是奥妙无穷。 第三门，正是这太极神功。太极神功乃是武当山上那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不死张三癫所创，滋阴壮阳，啊呸，延年益寿这等功效就不多说了，不见武当山上的道长们个个活得像仙风道骨吗，全不知道活了多少年。 单说其精髓，以柔克刚、以柔克柔、以柔克天下万物……这是目前眉千笑练太极神功所到的境界。然而，这只算是太极神功里头中阶左右的“意”。那次差点被张三癫骗去卖身葬父，啊呸，卖身还债的时候和张三癫匆匆交手，才知道自己的太极神功还没远远到火候。 张三癫的意境已到柔可合刚、柔可合柔、以柔可合天下万物！别以为柔就是软弱的意思，能“克”说明力不比对方差；能“合”，说明力比对方超出不止一筹！柔，只是力的一种使用方式。 虽说眉千笑三门奥妙武学都兼备，但这世上不是厉害武学学得多就是最强的。不少人精修一门，练成大道臻至，也能成就人间绝顶。例如那张三癫，他就只练自己的太极神功，眉千笑一身强悍武学过去和他单挑，却怕是连人家慢悠悠一顿太极长拳都破不了。 当然，这里有个隐藏条件，就是眉千笑向来和张三癫打不超过十招，十招内他自认肯定破不了张三癫随便打一套太极长拳。 因为，如果破了他的太极长拳，那张三癫铁定就捂着腰说疼，然后碰瓷……然后耍赖……然后要他当什么破关门弟子……然后和其他七老八十的老道长变成同辈……最后顺便继承武当派掌门之位，一辈子留在那里过着骗人算命、用看手相之名偷摸姑娘手掌的日子。 谁要过这样的人生啊！ 所以他是坚决不和张三癫打超过十招的，以防碰瓷。幸好他轻功比张三癫好，不然早被那不知真癫还是假癫的老头赖上。 总之不说那坏得很的糟老头了，咱们继续整这红罗刹。 眉千笑掌握到的太极神功虽说还没精湛到奥妙无边，不过以柔克刚正是它的长项，用来应付红罗刹这种刚劲霸道之徒正正合适！ 第二百二十七章 精绝江湖，难分难解 红罗刹不知不觉中，退了数步，落入下风。之前表现出来小看对手的狂傲，仿佛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太极神功确实非常克制他那至阳至刚的武功路数。 但是凡事无绝对，不是说对方的武功克制自己的武功，这场比斗就必输无疑。 如果真是这样，江湖上可能会变成这样的景象： “你练的是啥！我学的可是夹爆狗头剪刀腿！” “哈哈哈，你输了！我练的是铁石心肠大铁锤！” “唉，没想到你练的是个锤子……是在下输了……” 练的武功有所克制便定下胜败，那还打个毛线！大家互相报个武学名字，谁胜谁负一目了然岂不简单？这武林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腥风血雨了。 武林，依然是这个武林，不可能如此简单。 红罗刹又拆了几招，忽然捏指成诀，朝眉千笑的门面狠狠击来。 “少林金刚指！” 眉千笑一下子认出和自己少林金刚掌师出同门的招数。金刚指和金刚掌皆是少林内般诺堂专研，带着一样大刚无畏的佛意，区别只是攻击为点还攻击为面。 指法凝聚力量于一点，威力更大；掌法则匀气于面，更容易击打中目标的穴道。拳脚相向的武斗，真正有威力的不是皮肉的攻击，而是内力，用内力击打穴道，才能重创对手。 相对于指而言，掌的运用更灵活许多，容易拍打中穴位。所以武林中更多人善用掌而非指，掌法易学易精，指法在实战上较难发挥出威力。 这金刚指在红罗刹手中施展出来，更添几分霸道的意味，仿佛一指便要洞穿天地，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这也是他们两人的区别，眉千笑任何路子的武功都能学，掌握其“意”施展的形有所不一也无所谓。红罗刹则是另一个极端，只练适合自己性子的武学，把火烈阳刚走到极致。 眉千笑不管对方的指法威力有多霸道，柔劲去尽，双手拂出两圈内里真气，与金刚指接连回旋了三下，才化去强劲指劲。 但这只是红罗刹应对眉千笑太极神功拉开的序幕，红罗刹击出的指诀飞快连续变化，一击猛烈过一击，不让眉千笑柔劲化力的时间，血红真气不断在眉千笑身前真气上击出阵阵涟漪。 听风和倚雪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景象了，真气仿佛化作了实物，肉眼能辨。“月”的真气如一锅水，红罗刹的真气如一束火，水火不容沸腾不止！原来内功修为到了一定水平，竟然可以凝结于身外成如此模样！ “大理段氏一阳指！”眉千笑认出了红罗刹接连使出的可怕指法。 大理段氏一阳指曾经在江湖上风光过一段时间，不过因为太难练就，后来没落失传了。不知道红罗刹从哪弄来了这一阳指的秘籍让大理段氏一阳指重出江湖，反正此时眉千笑没时间庆祝它重见光明，只知道自己要糟糕。 一阳指如红罗刹其他武学一样路子，是世上至阳至刚的武学，加上凝劲到指汇聚一点，破坏力最为惊人！ 八重指劲连环没入眉千笑双手划出的气旋，直接将气旋戳破！以点破面，用更强悍的破坏力硬破柔劲，这就是红罗刹给予的回应！ 刚才眉千笑全力化解，最终还是因为内力跟不上，被指劲破了太极神功。顿时闷哼一声，血气沸腾，吃了大亏。 这还没完，红罗刹得理不饶人，贴身而上，左拳右掌外加一踢腿，给众人上演中华各大刚烈路子的武功，妙不可言。 倚雪正以为“月”真气被打乱这一刻空门大楼，要糟糕了，谁知红罗刹火红的身影竟然直直从“月”的身子穿过，仿若无物。眉千笑的身子更是渐渐消散，不见人影。 “镜花水月？？”红罗刹惊疑出声。 镜花水月是蜀中一带一个隐世清修神秘门派移星宫的武功，见过这门武功的人甚少，传闻此功法神乎其技，可让人幻化出虚实难辨的多重身影。 但是，眉千笑用的不是镜花水月，不过原理差不多，他利用太极神功划出来的真气波纹做掩护，在被一阳指破招之时已经使用鬼魅一般的身法移开，留下的身影不过是真气波纹荡漾之时的折射虚像。 红罗刹没有时间细细分析这虚像哪来，只知道自己扑空又要落入被动。他气息散开，六感变得更灵敏，立刻捕捉到对方所在，昂首抬头，气势凶猛地朝天轰出一拳。 那拳头爆裂火光，犹如一条火红猛龙从沉睡转醒，突然加速，贯穿苍穹。 红罗刹不愧身经百战，反应极快，火拳飞出之时眉千笑已经从上空扑来，应对稍慢肯定就要遭殃。 “钉魂腿！” 眉千笑喊出腿法，却是双手互握，狠狠朝下砸去。 这一下势大力猛，加上下冲的力量，竟然以硬碰硬把红罗刹击出的火龙砸得粉碎。红白两团真气在空中撕裂破碎，搅得四周的空气不安躁动。 这还没完，眉千笑落地之前身体横旋，足飞灵动，如拎起榔头当头砸下，倒钉一腿。 红罗刹倒退一步堪堪闪过落下的钉腿，足上发力，地上震起一圈灰泥。他微微跳起些许，也和眉千笑一样的姿势旋身，身法不如眉千笑灵动，但是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旋身带起火光四射的一腿，朝眉千笑踹去，身姿如雄鹰出击，又如凤凰归巢，雄伟壮阔。 眉千笑身子还没落地无处发力闪躲，只能双手护胸，硬吃这一踹。顿时飞沙走石，人如炮弹一样飞出，连续轰断两棵参天大树才停下，消失在漫天尘土飞扬之中。 “‘月’！”倚雪低声惊呼，红罗刹那一腿连她都看得出威力非比寻常，被这么踢中怕是要粉身碎骨！ “绝情岛的火凤燎原腿，连这种世间绝学你也练成了，实在霸道。” 尘埃落定，看到“月”的身影从容不迫地从碎泥断树之中走出，倚雪担忧一下子放松下来，眼睛内全是敬畏。这人比传说还要恐怖，神通鬼神啊！ 她却没看见，“月”背在身后的双手无力下垂不断颤抖，他的手骨已经断裂，无法再战斗。内力更是和红罗刹硬碰硬的时候竭尽，此时拖着时间努力调息，争取恢复多少是多少。 “我小看你了。” 红罗刹收起浑身火焰一般的真气，运气调息，面罩下忽然落下一线鲜红，如断了线的珠子，撒了一地。 见这边红罗刹突然吐血，听风双手紧握，贝齿咬着嘴唇，心中难过又担心。要不是倚雪和她说“月”才是来救她们的，她已经要上去帮红罗刹了。 “现在搞明白也不迟……你走吧，我今天饶你一次。”眉千笑低沉笑道。 听风和倚雪都晃了晃神，刚才不是“月”被打得满地打滚吗？怎么搞半天反倒是红罗刹吐血了，眉千笑还一副占了上风的样子？ 听风和倚雪的水平没到那个层次，自然看不明白。 两人交手的过程内力四溢，声势浩大，她们俩看得是热闹。而在拼斗底下，暗波涌动危机四伏，这些东西以她们的水平却是看不明白。 刚才的拼斗，最高深莫测的一段是在眉千笑用真气残留的波纹造成虚像从高空落下的时候。 他双手合拢用尽全身内力朝下猛砸，破了红罗刹蓄势不足稍显仓促的拳头，然后施展了一记钉魂腿。众人以为红罗刹闪开了钉魂腿，实则不然，钉魂腿那一榔头踢的本就不是人，而是是眉千笑之前锤下来的还没消散的凶猛内力，将内力如钉子一样钉向红罗刹。两女如果仔细看，能看到红罗刹背后的地上，被穿体而过的内力击出一个深坑。 深厚的内力通体而过已经伤着红罗刹了，红罗刹的性格如招式，都是霸道不让的路子，强忍着内伤，使出了火凤燎原腿，虽然让伤势加重数倍，但也不让眉千笑好过。 “谁饶谁，不是你说的算。” 红罗刹不是听风倚雪之流，早已看出眉千笑内力竭尽双手已废，虚张声势是糊弄不了他的。就算他现在内伤颇重，拿下一个强弩之末的“月”还是易如反掌。 “哈哈哈……说得好！”却在此时，几道雪白的身影从四周穿梭袭来，“谁饶谁，不是你说的算！” 带头一人身穿一身白净华服，面白如冠，年纪稍长脸上却没有半点胡须，听风倚雪一眼就认出正是东厂厂公魏兴朝！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作死界冠军 再一定睛打量，飞来的七八道身影，都穿着差不多样式的圆领华袍配粱冠。厂公魏兴朝为首，身后跟着有督主邵家祥、督事监公良俊逸、刘云露等东厂核心实力。四周树林间还有簌簌之音，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不少人，一听气息和动静就知道皆是气息内敛内功不凡的高手。 这么一瞧便知，东辑事厂的精锐倾巢而出，全来了这！ 倚雪听风当然不知道魏兴朝带着东厂的人跑过来是为了啥，眉千笑掌握了相当不少的情报，料到多少了，看到他们出现也不算奇怪。 红罗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人有强横的实力做底气，也就有强横的自信，用睥睨众生的姿态看着围拢过来的一众东厂高手，傲气凌然，没当一回事。 刘云露一来就发现稍远处精神不大好的听风倚雪两姐妹，刘云露和她们在西域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心中有些情分，立马用眼神朝她们投去让她们放心的意思，她会罩着她们。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次用毒蛇宗做饵，竟然一次性钓上两条大鱼。” 见“月”和红罗刹两人现今的状态，魏兴朝伸出手捂脸大笑，笑声尖锐，犹如半夜猫嚎。 他是真感到意外，原想最好的情况是和“月”打个照面，没想到能碰上两大江湖恶棍大打出手，争得两败俱伤，让他们占了个大便宜！ “阴阳怪气，你是太监？” 红罗刹这么直愣的提问，导致眉千笑差点就喷笑出声。 大哥，你眼神真好！一眼就看出人家是太监了，真棒！ 眉千笑以为红罗刹是故意嘲讽，其实不然。因为朝廷没能摸清红罗刹的虚实所以从来没主动招惹过红罗刹，红罗刹没怎么见过东辑事厂的人，面生得很。看到太监冒头，第一反应就是你这阴阳人不在宫中伺候主子跑出来做啥？ 但作为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魔教教主，眉千笑不能不保持一下形象，强忍笑意，酷劲十足地问：“东厂的几位，请问来此有何指教？” 看到“月”和红罗刹都不把自己这些人放在眼中，轻松写意的样子，魏兴朝有些温怒。他本以为他们的出场，足以震慑两恶徒！ 只听他冷冷道：“自然是为了你而来啊，魔教教主“月”！” “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眉千笑嘴上平淡，但在心中问候了他祖宗几遍。 哥已经没法再战了，你说你来找红罗刹好不好？别再给哥添几分麻烦，哥受不了啊。 “哈哈哈……也算是机缘巧合吧。附近出现了鼠患，经过我们追查，却发现是魔教分子毒蛇宗大量放养毒蛇在山上导致……再结合我们东厂混入了一批水平精湛的猎户，自然有所怀疑。” 喂，正是哥给你们引导你们才查出来的好么？别说得好像全靠你们足智多谋一般！ 还有，情报要更新一下了，人家不只是毒蛇宗，整个五毒教都来了！不是哥收拾了大部分，有你们好受的！ “又无意中发现，月教主出现在京城附近，把那批老鼠给弄起来。还听说月教主在魔教势力聚会上亲口说和毒蛇宗有私仇……” 嗯，没错。眉千笑已经猜到了什么。他那时说和毒蛇宗有仇，只是为了撇清关系，没想到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一次意外。 “我们就猜想，月教主要那批老鼠，是不是为了对付毒蛇宗放养的毒蛇？于是任由毒蛇宗的弟子在东厂旗下继续潜伏，看看他们要搞什么名堂，顺便看看月教主会不会出来找毒蛇宗的麻烦。” 啧，没想到东厂比哥想象得还要精明有心计，洞悉了地下这群人有问题后，不是先抓起来，而是当做线索或诱饵继续追查。 眉千笑想的没错，在围猎比试开始之后，东厂就派人把场地给包围了，想看看毒蛇宗的人搞什么飞机然后一网打尽。当然，不排除万一他们愿意为东厂打点猎，赢下这比试也是极好的。毒蛇宗打猎的时候还挂着东厂的名号，所以猎得猎物自然算东厂，君无戏言，皇上不能当做不算数。 如果太早动手，这围猎比试就得取消，依皇上对李梦瑶的溺爱，甚至有可能算他们东厂无人出战不战而败，东厂才不愿吃这个闷亏。 这事因为眉千笑有意隐瞒，拱卫司不清楚，所以全归东厂做主，魏兴朝和皇上私下商量过了，才进行这次的计划。他们四人全然不知东厂的计划，就这么进来与狼共舞。 皇上给东厂的意思也很简单，搞清楚毒蛇宗想搞什么名堂，如果日月神教也插手了，那就坐山观虎斗。最好也搞明白日月神教有没有什么其他企图，最近日月神教有点高调不查查不行。 魏兴朝就是怎么办的。那“月”无缘无故搞一批老鼠，很大可能就是奔着毒蛇宗而去，说不定能候来“月”打个照面。 皇家猎场包含了好几个山头，地方很大，东厂派出了不少探子掌控内里情况，但是被五毒教杀得七七八八，所以没有办法掌握山林中情况的进展。东厂对于山林里头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直到一声出奇巨响的钟鸣，让魏兴朝直觉得该出手了，这才带人寻声赶来。 那声巨大钟鸣，正是“月”和红罗刹交手的第一击造出的声响。 等他们匆匆赶来，没想到正好看到“月”和红罗刹斗得两败俱伤的一幕，魏兴朝当真心情愉悦啊！ 虽然皇上没有下旨非要办“月”，但是现在煮熟的鸭子放在面前，魏兴朝就不能不吃了。拿下日月神教教主一事定然能让东辑事厂名声大噪，功名不比拱卫司平西域乱事差！ “月”是魔道中人，不必皇上下旨他们东厂抓了也肯定不会有错，皇上就算欣赏这魔教教主，也不会怪责他们东厂半点，反倒重重有赏！ “既然你们找的是他，与我无关，我先走了。”红罗刹多少搞明白人家的意思后，重重点了点头，回身朝听风倚雪走去，好像自己只是路过的路人甲，没啥事情那就回家吃饭去。 喂！你个没义气的家伙！哥还不是你给打成半死不活的！好歹留下来帮哥一把吧！ “哈哈哈……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既然都来了，就随我们回东厂坐坐吧，急着走做啥？”魏兴朝又是一声浪笑，满是得意的神色。 干得漂亮！ 眉千笑第一次觉得这死太监还是挺好的，因为够作！贪心不足蛇吞象，一个“月”不够，还想把红罗刹也吃了，成就天下盛名，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如果东厂众高手只奔着他而来，他可能够呛。但是加上个红罗刹，哇呜，他们这点人怕是还不够人家杀。哥听李大美人介绍，你们主子说找日月神教的人麻烦起码得带个镇国四武。这位哥们和咱起码同一个级别的，没带镇国四武，就算是个受了内伤的红罗刹，也够你们瞧！ “不去，没兴趣。”红罗刹摇摇头，拒绝得很利索。 嫌麻烦了啊！！！这个混蛋分明是觉得东厂的人能困住哥，他可以简单完成任务了，所以被东厂挑衅也懒得理会了啊！！！你刚才和哥较劲的时候不是很刚的吗！不要怂，和他们刚啊！！！ “哼，你以为由得你选择吗！”魏兴朝又是一阵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浪笑。 漂亮！ 啥都不说了，魏兴朝，受哥一个关怀智障的眼神作为鼓励！在作死界你是最棒哒！哥佩服你是条不带把子的汉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 螳螂捕蝉，百毒困龙 红罗刹显然也是觉得这魏兴朝有些想不开，用看傻逼的眼神看向魏兴朝。既然人家想找死，他倒是不介意送他一程。 只不过他通常杀人都有酬劳，不想杀些多余的人，浪费自己的精力和时间。 这时候杀了这个公公没有钱还费事，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有人出价买他的人头呢？现在杀了岂不是浪费。每一条性命对于杀手来说都是一个隐藏资源啊。 红罗刹其实还有一点想不明白，这东厂的人找魔教教主麻烦很正常，他这个杀手和朝廷没有多少纠纷，吃力不讨好抓他是为了什么。 这也说明红罗刹对朝廷和江湖分辨善恶的方式有些不了解。 对于许多自诩名门正派的侠士来说，行事偏离大道即为邪。这偏离大道，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认定。 不过对于杀手这一行来说，江湖中人就没有多少争议了，为钱害命，肯定属于邪魔歪道。 这得从人命的关系说起。 江湖上有许多恩恩怨怨，每天死个把人很正常。但有朝廷在，就有相关律法，杀人一般来说是要吃官司的。故而朝廷有相关的部门对应管理这些事情，维持天下安稳，总不能放任所有人恣意杀人，那这国就不成国了。 如果是普通人杀的人，会有刑部审理；若是皇亲贵族士族高官杀了人，会有大理寺跟进。当人命涉及江湖人士，普通衙役解决不了，便上交给拱卫司之类的战斗部门处理。 三司处理江湖命案方式和一般命案不一样，江湖仇杀，查得确实有恩怨的，三司一般不抓人。如果是滥杀无辜大奸大恶的命案，则奉命追捕。 因为江湖的命案得按江湖的方式处理，否则三司公门很难融入江湖之中，成为江湖的一派系。 像买凶杀人这一类，杀手和死者无仇无怨单纯为钱杀人，是肯定犯了朝廷律法。反倒是雇主，如果查得确实有恩怨，可以网开一面。江湖上的恩怨，不就正是你来我往么，少不得过激的报复手段，祸不及妻母子女便可。 故而无论是哪位杀手，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红罗刹也跑不了。只不过之前朝廷接受镇国四武的天厝的建议，不好招惹这号猛人，才没有公门中人找他麻烦。红罗刹大摇大摆惯了也没发现朝廷有找他麻烦的意思，不知道其中玄机，没发现其它杀手组织再怎么庞大，都是暗藏地下行事，见不得光，哪像他那么高调。 如今见红罗刹受了重伤，魏兴朝只觉得是天上掉了块大馅饼，岂有不吃之理！他们东厂，就缺这么个大功劳让他们名正言顺超越拱卫司！ “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能耐请我回去作客了。” 红罗刹回身正对魏兴朝，浑身肌肉发出爆裂之音，分明已经在运转他那灼热非凡的火红真气。 魏兴朝顿时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徒增，被红罗刹的气势吓住。眯着眼睛不断打量，他明明确认红罗刹受了极重的内伤，没想到还有这等功力。 不过他也不太害怕，他的底气来自于人多！ 陆陆续续，二三十道身影出现在四周，将红罗刹和“月”包围在内。这次他们东厂在京的高手一个不留都带了出来，他就不信那么多高手就敌不过红罗刹！ 眉千笑乐得看东厂找红罗刹麻烦啊，要不是手断了，怕是要鼓掌欢呼。 就在这时，没有人意料到这片树林间又起变化。 没有任何预兆地，一阵淡紫色的迷雾平地升起，犹如为山林间盖上一片光怪陆离的面纱。迷雾之间，所有植物渐渐开始干枯，所有人都觉得毒雾呛鼻难受，闻入后头脑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发软难受。 “小心，迷雾有毒！” 查案经验最足的公良俊逸立刻捂住口鼻，从怀中掏出一些抗毒的药丸塞进嘴里，随后撕掉上衣一层布料蒙住口鼻。 在场都是高手，一听公良俊逸提醒马上反应过来，纷纷学他一般，以免中毒更深。 “哈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我们蛤蟆宗花那么多时间设下的‘百毒困龙阵’能迎来那么多客人，很是受宠若惊啊！” 随着一声难听的笑声，十多道绳索忽然从四面八方甩来，打了被迷雾乱了阵脚的东厂子弟一个措手不及，一个不小心被卷走了数人，发出一阵阵惨叫。 眉千笑和红罗刹就算身受重伤，也不可能如此简单被绳索阴到，轻轻避让就闪过了朝他们甩来的绳子。 魏兴朝不愧是朝廷三大战斗部门之一的老大，只见他反手反抓住一条绳索，使劲一扯，把一个蒙面五毒弟子拉扯过来，一掌打得他五孔流血，内力不同凡响。 被一掌击杀的五毒弟子身上还穿着东厂的制服，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了颜色，死在类似制服的人的手中，场面有些怪异。 魏兴朝也算有心机，让这批五毒弟子穿的是黑色的制服，他们来抓人穿的是白色的制服，黑白分明，保证不会抓错人。 不过此时中了这些人的暗算，魏兴朝压低声怒吼：“你们怎么还没死绝！” 东厂的情报有延误，至今还以为来的只有毒蛇宗。他们进来抓人的时候，另外还有和皇上要的两千御林军，呈包围的方式推进，不放过任何一个毒蛇宗弟子。 然而混进来的可不止毒蛇宗，而是整个五毒教。五毒教里头，蜘蛛宗和蛤蟆宗擅长隐蔽，普通御林军如何能在山林中把他们找出来？ 不过蜘蛛宗的人负责戒备和巡逻，已经被眉千笑赶来救柳悄悄的路上碰到杀光了，所以眉千笑才让柳悄悄往他来时路去，肯定安全。 蛤蟆宗算是五毒教五支宗派里头最特别的一支，他们武功不高，毒物也不强，实力占据最下游。但是他们掌握《五毒秘传》里头用蛤蟆布置的《百毒困龙阵》，利用特殊的蛤蟆喷出的毒雾，把敌人困在阵中。 蛤蟆的毒化作毒雾，毒性减弱了许多，但是一样能让人痛不欲生，最终因中毒而全身发紫暴毙。内功修为强些的，倒是能撑些许时间，但只要身在毒雾中，就算不呼吸，毒气也会通过毛孔入体，影响你的身体。何况，蛤蟆宗的人不会让你那么简单从毒雾中出来，把人困在毒阵中，慢慢耗死。这就是《百毒困龙阵》的可怕之处。 单对单对上，其他四宗完全不把蛤蟆宗的弟子放在眼里；但是论群殴，没有一宗不忌惮蛤蟆宗。一个《百毒困龙阵》设好，任你再来十倍人数蛤蟆宗都不把你放眼中。 在很久以前五毒教还安安分守己在五毒岭上时，曾有一个强盛的势力上门找麻烦，就被简单一个《百毒困龙阵》全歼了，一个活口都回不来。正是有此恶名，在当时中原武林的势力半点不敢涉足苗疆一代，就是怕那邪术一般的毒阵。 眉千笑看到毒雾来得突然，再看到蛤蟆宗的人自报门户上来捡便宜，当下猜到了什么。伸腿往泥地掘了些许泥土，弄出几只全身黑漆漆嘴巴一张一合散发紫色毒气的小蛤蟆。他猜的没错，正是曾经让人闻之色变的毒阵重出江湖。 定是哥和红罗刹在这里鏖战闹出太大声响，被蛤蟆宗的人发现，于是聚集附近，偷偷派出蛤蟆布阵。这《百毒困龙阵》威力强悍，但也需要时间布置，估计蛤蟆宗的人也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 眉千笑猜得差不多，不过蛤蟆宗的人也没想到他们布好阵后还等来了东厂的人！ 东厂的人和红罗刹、“月”争斗两败俱伤当然好，不过他们觉得目前形势东厂占优，被他们取胜后怕是找不到好机会杀听风倚雪了，索性突然发动偷袭。 眉千笑稍稍推理了一下，顿时心喊糟糕，听风倚雪有危险！ 蛤蟆宗和东厂的目的不一样，人家才不需要杀东厂和他来立威，人家是收钱来拿命的！人家目标很直接，暴起《百毒困龙阵》，针对的肯定依然是听风倚雪！ 第二百三十章 无法沟通！ 眉千笑此时身体优越的耐毒性展现出了优势。 若是直接中了蛤蟆的毒液，就算是他也得运功逼毒。但只是毒蛤蟆毒素弱化后的毒雾，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了。当年白木崖险峰奇岭上那些当野草给嚼了的雪莲、人参之类的灵花妙草，虽然他很嫌弃，但是吃了不是白吃的，现在效果可就展露出来了。 在毒雾中他一点事都没有。 不管那头东厂的人被毒得咳出胆汁，眉千笑几个箭步便轻盈地移动一大段距离。被紫色毒雾迷漫看不清楚四周景象，但是他还记得听风倚雪所在的位置。 刚靠近，眉千笑就听到听风和倚雪激烈的咳嗽声。 “闭气！我马上带你们离开！”眉千笑边说边走近，忽闻一声破空声。 只见浓雾中旋起一道气劲，凭空击散了一绸紫娟，犹如古井茗茶上匀散的青烟，随风聚散还留有余焉。 眉千笑立马抬起一脚，起劲力至一气呵成，一道半圆的皎洁真气直飞而出，正是他在魔教集会上展示过的“月弯弯”！ 这种时候，月弯弯发挥了奇效，强劲的真气击散了迷雾，让他看清听风倚雪的情况。同时真气直飞，精准迎上浓雾中风来的气劲，一下子把那道笔直朝倚雪甩来的绳索击歪。 “快上来！” 眉千笑趁着月弯弯扫开的迷雾，一下子窜到倚雪面前，背过身子。 目前她腿伤没痊愈移动不便，靠自己的身体肯定走不出这毒雾，必然死路一条，倚雪没多犹豫，捂着口鼻扑了上去。眉千笑连忙再朝听风俯身，他双手骨断无力，只好打算用肩膀把听风扛走。 没想到一道火红的身影突然赶到，直接把脸色发青的听风抱起，扫了眉千笑一眼，如炮弹一般往外冲去。 眉千笑愣了一瞬，但也加速撤退，再留在此地，以倚雪的状态撑不了多久。 《百毒困龙阵》的范围比眉千笑想象得要大，竟然囊括了大半个山头。眉千笑凭借超强恢复能力的易筋经刚缓过来的一点内力，又全用在了轻功之上，勉强把倚雪带出了范围。 红罗刹的轻功比眉千笑稍差，状态好还先跑，也才比他早了一小会。眉千笑走出来就看他把听风放在地上，而听风的脸色竟然消去了乌青，透着一股春潮的润红，显然是被红罗刹的灼热真气逼散了体内蛤蟆毒雾。 倚雪的内功比较好，毒雾入体不多，她自己调息一下便能清除，眉千笑没多理会。 眉千笑却是搞不懂红罗刹的所作所为，走过去十分不爽地问：“你这什么意思？救了再杀？还是不死你手里你收不了钱？” “杀什么？”红罗刹匀了口气之后，站前两步，和眉千笑争锋相对。 看到这两人高挑的身姿又对上，听风和倚雪都是心中一紧，各自忧心一人，不想再看到他们打起来。 “杀她们！你的目标不是她们吗！” “我的目标是他们，但没说要杀她们。我接的买卖，是保她们俩在下午五点之前性命无忧。” 下午五点之前？ 那不正好是围猎比试结束！ 眉千笑心中愈发惊涛骇浪。 五毒教好似提前知道会有这围猎比试一般，事先混入东厂；而这红罗刹的雇主，也好似提前知道五毒教要对听风倚雪出手一般，竟事先雇佣红罗刹来救人……这都什么事啊！ 那些家伙全都有未卜先知之能吗！ “你一个杀手，好端端的接什么护卫任务啊！” “没有任何律法规定杀手不能接护卫工作。” 你一个杀手不要和哥这个锦衣卫提法律！ “那你雇主是谁？” “保密雇主的身份，是行规。” 你一个连雇主都砍的离经叛道的杀手别和哥提行规！ 不行，和他沟通比打架还辛苦，眉千笑觉得还是算了。 “话都说不清楚，咱们白打一场！” “我没有义务和你交代我的任务，让你交人，把人交给我便是。是杀是救，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红罗刹冷笑道，语气一如既往的霸道无双。 “行，既然你是护卫工作，这两人交给你。” 眉千笑现在懒得和这种“老子爱干啥就干啥”的偏执狂废话，把人扔给他了事。如果红罗刹是来保人的，那还省他的事。 “不。”红罗刹抬头看了看天，“时间已到，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眉千笑连忙看了看天色，秋深时节，太阳落得较早，此时落日已照得满山金黄，显然已经过了五点。所以你他喵纯粹是来给哥添堵的么？ 一直听着眉千笑和红罗刹对话的两女，此时都哭笑不得，她们很确定这两位大高手似乎搞错了什么，所以白打了一场。 此时听见红罗刹要走，听风连忙插话：“山神，你要走了吗！” 红罗刹撇了听风一眼，没有答话，双足发力，一溜烟跑了，空余听风失望落寞的眼神。 “五毒教只剩蛤蟆宗，我去解决那群余孽便功成身退。我乃魔教中人，两位姑娘就当没见过我，少摊上麻烦事。” 眉千笑说完，回身欲勉强用轻功飞离她们视线，装装酷。 谁知道一转身就听见听风说：“姐，这个魔教教主的身形和眉大哥好像啊！但是他看起来高冷俊酷，而眉大哥看起来猥琐异常，真是人比人比死人啊！” 眉千笑差点就错脚往山脚滚下去，勉强忍住回头喷听风一脸的冲动，维持住自己高人风范，飘然离去。 尽管他已经快剩下半条命，但事情还没完。 就算东厂是来捡便宜的，但不得不说，在五毒教面前东厂是自己人。 他不能一直守着听风倚雪回到拱卫司，那会让人怀疑他到底为何出手。他得继续塑造自己来此是为了找五毒教麻烦的表象，掩盖他出手只是因为被无缘无故招惹到的事实。而且如果东厂的人在这里被五毒教歼灭，回头还是要找听风倚雪的麻烦。 于是眉千笑重新步入紫雾之中，朝中央赶去。 紫雾里头剩余蛤蟆宗大约十多个人，和东厂三十多位高手打得有声有色，甚至占据上风。 紫雾中不时能听见绳索破空之声，每每这种时候，都会伴随一声惨叫。 浓雾迷眼，视野受限，眉千笑倒是方便自己施展鬼魅的身法，连布阵的主人蛤蟆宗都没有发现眉千笑又回了阵中。 在里面稍微逛了一下，哇塞，就这么擦身而过看到的状况，东厂的人那个惨啊。 公良俊逸等十多位武功较高的督事监，平日里可是能和拱卫司三十六煞斗上一斗的高手，此时尚且能自保。而刘云露等武功稍微差一些的督事监，基本已经处于挨打阶段。督事监之下的那些好手，更是大部分因为毒气攻心或者绳索偷袭失去战斗力。 忽然一道孤影飞来，眉千笑勉强闪过，定睛一看，竟是最娘娘腔的那个督主邵家祥。 之前邵家祥在外带队的时候，那个趾高气扬自鸣得意，现在和一个五毒教弟子扭打在一块，一身雪白的衣裳破烂肮脏，梳得整齐的头发被扯掉了一截，险些秃头，模样真是惨不忍睹。 只说武功，这邵家祥还是有两下子的，否则怎么当上督主。不过在紫雾之中，毒气侵体，就算是吃了东厂配的抗毒药，也只是暂缓毒气攻心的速度。他身体因为呛鼻的毒气咳嗽不停，体内真气一直提不起来，实力发挥出不知道有没有五成。 和五毒教弟子左手连对了三掌，五毒教的五毒掌毒劲后发，强在后劲。邵家祥内力深厚掌法精纯，力大掌沉，暂时夺了上风，把对方打得扑到在地。五毒教弟子落地一滚，躲过邵家祥夺命一击后，另一边又出一掌，邵家祥提右掌相对。 这一对掌，却是邵家祥倒退数步倒栽葱，狼狈不已，捂着肩膀披头散发的样子急退。 眉千笑在旁看了一会，默默摇头。好一个东厂副厂公邵督主，竟被一个五毒教弟子逼入如此境地，回去给李大美人一说，定能让她笑得弯目如月玉峰乱颤百媚千娇。可惜他不能说，所以那美好风光只能心中想想罢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收拾手尾，凯旋而归 要破《百毒困龙阵》说易不易，说难不难。 搞明白毒阵的原理，就知道该怎么破了。 毒阵最厉害的地方，不是人，而是毒雾。没有毒雾，区区蛤蟆宗那十多个人，哪能被东厂放在眼里。毒雾出自苗疆一带的毒蛤蟆，它们习性把自己埋在土里，狩猎时往外喷毒气，等猎物接近。 搞明白毒雾从何而来就明白只要铲除毒蛤蟆，毒阵自然不攻自破。 解决毒蛤蟆，说起来是不是很简单？但难点也在这里。泥土里藏着的毒蛤蟆分布和数量都不知道，要清除干净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 像公良俊逸和魏兴朝这些常年破案脑筋聪敏的聪明人，已经知道该怎么破阵了，各抢了一条绳索在狂扫地面，砸得枝叶乱飞泥土沟壑，但效率还是很低。没等他们解除毒雾，怕是已经被困死在阵中了。 要清除地里的毒蛤蟆，对于眉千笑来说却是两腿一蹬的简单事。 不是咽气的那个两腿一蹬，是真的两腿一蹬。 “要不是有易筋经渊源悠长回气甚快为哥打好基底，今天怕是要被耗成人干！” 眉千笑骂骂咧咧，运气落腿，竟好似一座沉铁大鼎，忽然往下沉去，腿陷入地中。 下一刻，忽然一蹦而起，一身沉重好似全卸脱于地。 大地震了一震，震动极微，在场高手都无法察觉。 这震动对稍大一些的物品啥事都没有，但是对于附近泥土内的蛤蟆造成了严重影响。善毒的蛤蟆，皆因本身不强壮，才需用毒猎食。眉千笑灵活使用《移花接木》的内力奥妙转移方式，将内力传导到地面，再传感至泥土里，产生震荡。这微小的震荡力伤人是不可能了，不过用来对付身体脆弱的毒蛤蟆，绰绰有余。 这一震动，直接把眉千笑所在方圆上百米的所有毒蛤蟆震死在泥土中。 这还是眉千笑状态不佳，要是全盛时刻，把整个山头的毒蛤蟆震死也是轻而易举。 不过做到这样就够了，这小片区域是东厂激战的中心区域，待会毒雾渐渐散去，东厂就算已经中了些毒，也能夺回优势。 东厂可是日夜想着要力压拱卫司一头，有那么大的野心，不可能没点实力。特别是那厂公魏兴朝，实力高居大内高手排行第六的位置，要知道，李梦瑶也才第七！ 这大内高手的排行，前四名为镇国四武，所以其他人得从第五开始排序，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排除掉这四个国之根基级别的人物，魏兴朝那就是大内排名第二的大高手了，在他往上只有一个影都府统领“无名”。就算把魏兴朝扔在江湖中也是一流高手中最顶尖之列，不少大派的掌门也不见得是他对手，可见他的武功有多高。 而李梦瑶虽然排名紧跟魏兴朝之后，但排名到了她这个排位，和前面一名武功高低差距比较大。李梦瑶的水平大概在一流高手中上层。腿上落下病根后，甚至还要有所下滑。 公门三大司中，和李梦瑶水平相当的高手其实有不少，李梦瑶这第七名往后到第十五名，水平都在伯仲间，互相单挑胜负难料。让李梦瑶排第第七，最大原因是她为拱卫司指挥使的身份和地位。 正是因为个人实力力压李梦瑶一头，自身资历更是李梦瑶这个才当上拱卫司指挥使没几年的丫头没法比，魏兴朝才觉得现在取代拱卫司成为三司公门之首的好时机，野心勃勃地搞出大动作。 眉千笑对东厂的实力还是挺有信心的，帮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眉千笑确定事情已解决完毕，迅速赶回自己该去的地方。 倚雪不愧是出了名的冷静，缓过来后带听风在山上找到了一匹不知道是东厂五毒弟子漏下的还是她们走散的骏马，带着听风飞驰赶回围猎场的入口。把里头发生的事情告诉遇见的御林军，还有场外等候的不知道发生啥事的向日龙。 向日龙飞快骑马进去支援，帮了东厂一个大忙，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后来也为拱卫司在此次事件中挣了一份大功劳。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后来听风和倚雪带着御林军找到了在山林间乱跑依然想猎大河马的柳悄悄，还有躺在麻正尸体旁装死的眉千笑。见他们锦衣卫四人一个没少，倚雪才松了一口气，根据眉千笑和柳悄悄的供词，心中更加感谢魔教月教主出手相救的恩情。 围猎比试，就这么乱糟糟地结束了……但是围猎结束，百日宴却是没有结束。 或者说，百日宴这才要开始。 …… 皇宫，滟妍殿外小花园。 春庭杨柳依依，灯花微凉，酒水却暖，人声轻沸瑶琴暗动，彷如人间仙境，其乐融融。 一年纪稍大的老太监快步穿梭在宴桌之中。他在百日宴中走动没有人有惊讶，这位便是跟在皇上身边的一位贴身太监，跟了许多年了，地位高超，在百日宴中走动一点都不稀奇。 他来到金龙富贵大宴桌前，皇上朝他点点头，他凑前小声道：“围猎比试已经结束了，魏厂公凯旋归来，在外等候。” 当今圣上是明君，深知他们在此享受宴会之时，东厂等人却在外劳苦奔波，故而起身喝停宴乐，让在场众人暂时静音，以示对劳苦之人尊重。也正是圣上贤明，朝廷内忠臣皆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追随其后。 “请魏厂公等速速进来。”皇上严声道。 李梦瑶和皇上一桌，她内功修炼有成，耳朵自然灵敏于普通人，不是有意但也听见多少老太监的禀报，顿时心中生疑。她早就奇怪了，围猎比试两司皆派副手向日龙和邵家祥去带队，为何在百岁宴上没见着魏厂公？“无名”不在倒是正常，影都府的职责是藏在暗处守卫皇家，藏首掩尾不现身是常态。现在看来，魏兴朝不在像是另有安排，李梦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不一会，魏兴朝气派款款走入小花园内，身上华服破旧污秽，依然微抬脑袋，对此无动于衷，每一步都走得庄重魄力，彰显不凡气势。 “臣，不辱皇命，在皇家猎场已将五十三名贼人全数抓拿！只可惜没能留住‘月’和红罗刹，让他们逃了去。”魏兴朝朝皇上跪拜在地，声音有些尖，但说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在场参宴的忠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听魏兴朝汇报的内容，大约猜到他们在这里参宴的时候，人家魏厂公正在执行紧急公务。此时看他身上的痕迹，那就不是邋遢了，而是荣光斑驳！ 听魏兴朝汇报的是好消息，圆滑懂事的一些臣子已经带头鼓掌，很快，掌声自发连成一片。 掌声果然遂了皇上的意，让他满意地点头，他要的就是让下属知道他其实很重视他们。 李梦瑶夹坐在庄妃和淑妃之间，非常不便，但听到“贼人”、“月”和“红罗刹”等关键字眼，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皇上拱手。 还没等她发话，皇上却先她一步伸手制止她说话，道：“此事事关重大，怕走漏消息，所以是朕让东厂单独行事，你稍安勿躁。” 皇命至上，李梦瑶只能无奈坐下，坐立难安。 涉及皇家猎场，又贼人又“月”又红罗刹的，她的四名参加围猎的锦衣卫到底什么情况？她现在不是对不让拱卫司插手有意见，而是那四名锦衣卫里头可是有两位千金之躯啊！若是以公主身份，她们怕是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能参与围猎，正巧拱卫司也需要她们风险一分力量，这才让她们以这种身份去玩玩！ 结果这都碰上什么事了！听得李梦瑶背脊全是香汗！ 第二百三十二章 贤明之君，贤良之臣 没抓到“月”，理所当然，皇上本来就没有要他们非得把“月”抓起来，先不说他暂时没打算要对日月神教出手，单单是“月”的武功高强，让东厂把人抓来那是强人所难。魏兴朝把这当失责汇报，反倒更像是给自己贴金。 不过“月”出现，应了皇上和魏兴朝的推测，这魔教教主果然是为了对付毒蛇宗才出现在京城附近。那是好事啊，说明“月”不是冲着皇室来的，还顺便把要以下犯上的毒蛇宗给办了，挺好。 至今，皇上和魏兴朝也和最开始的眉千笑想的一样，因为毒蛇宗和天煞门走得近，认为毒蛇宗是借围猎的机会上百岁宴行刺。 因为应他的推测，“月”的行踪搞明白了，贼人也抓到了，皇上有种出谋划策帮忙办案的参与感，龙颜大悦。 不过红罗刹为何会出现，却是皇上另一个疑问。 只是现在不宜当着大家的面讨论案情，皇上朗声一笑。四周的掌声自觉停下，默契十足。 “魏厂公快请起！”皇上气沉丹田，声音浑厚有力，“各位大臣有所不知。今日围猎，有贼人混入了东厂之下，打算借围猎一事在百日宴上行刺。幸亏魏厂公提前查得蛛丝马迹，设下天罗地网将所有贼人一网打尽！朕虽然先行在此享前宴，但心里一直候着为朕为江山为社稷奔波的魏厂公！他不回，朕这正宴就不开始！” 皇上自觉有贡献一分出谋划策的助力，但是他这个当皇上的难道还要和臣子争功？所以闭口不提自己有份策划，全归功于魏兴朝。至于私底下要和自己的爱妃们炫耀这事多少遍，那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您此话是折煞臣子了，岂能因微臣误了小公主百岁宴的吉时！”魏兴朝刚站起身，连忙又跪下，趴在地上不起身。 皇上这话那么重，他受宠若惊，不过心中说不高兴那是骗人的。 “馨芳小公主是朕的心头肉，你魏厂公也是朕的心头肉，爱卿别埋汰自己。”皇上动情说出肺腑之言，朝身旁宫女挥了挥手，那宫女连忙不知道跑哪里端来一白玉温酒壶，皇上拿起来倒了两杯酒，“朕让人一直暖着这壶酒，就等着庆你凯旋而归！” 魏兴朝眼眶通红，连忙走上前，庄重接过皇上亲自斟的酒，和皇上一起一饮而尽。 在场众人见状，无比感恩皇恩浩荡，为有个重视臣子的明君感到感动，都湿润了眼眶。 “承蒙皇上厚爱，臣只是办了一件小事。臣坐山观虎斗，出手之时那魔教教主已重创贼人大部分精锐，捡了个便宜罢了。还有，贼人使毒阵反袭我等，让我们吃了个闷亏，幸而向日龙向指挥同知后来前来助阵，才减少了我们东厂子弟的伤亡。”魏兴朝谦虚说道。 没错，魏兴朝是急着要功劳，也要踩拱卫司下去。但是报功劳的时候，还是半分不敢造假和隐瞒。贼人大多在他们赶到前已经死伤过半，甚至向日龙来帮了一点小忙，通通告知。 众所周知，圣上是明君，正因为是明君所以这些事情是瞒不了他的，还不如如实相报。皇上虽然不介意看东厂和拱卫司争，但皇上想看到的是大度的争。所以，他们可以争功，不可欺瞒。魏兴朝把向日龙的功劳不轻不重照实提一下，才更得皇上欣赏。 “这案子尚有许多蹊跷，臣马上回去好好审问一番，不能辜负了皇上……” “不急。贼人已被抓捕归案，不急审理的这一星半点时间。来，随朕坐下。”皇上把魏兴朝引至身旁空着的位置就坐，一看就知道专门留给他的，让魏兴朝惶恐至极，但心情肯定是高兴无比的，“另外，向日龙指挥同知虽然不知情，但也出手相助立下大功。他现在人在哪里？” “回皇上，拱卫司几位参与围猎的锦衣卫都被贼人暴起所波及，各受了些伤，但无大碍。向指挥同知带了两位拱卫司的巾帼女侠先行回去疗伤了。” 李梦瑶一直竖起耳朵仔细听，前边皇上和魏兴朝一大串商业互捧她是听得想翻白眼，但又不得不听下去。因为换做她来也是要这么互相谦让一大堆废话的，礼数毕竟得顾周全。到这一刻，听魏兴朝说大家都没什么事，向日龙还难得聪明一回把听风倚雪带回去疗伤免得被皇上召见，心情才稍安。 这次向日龙倒是立了大功啊，插了东厂计划一脚为拱卫司挣了个脸，还安排好了听风倚雪。难得木头开了窍，回去必须好好嘉奖一番！ “嗯。这围猎一事也算是了结了。”皇上淡淡点头道。 “皇上，按照原本的安排，围猎比赛参赛人员要来百日宴将猎物呈上……如果围猎一事到此为止，老臣是否让外头等候的两位锦衣卫自行离去？”老太监一直站在皇上身旁，此时小声问道。 皇上和魏兴朝的计划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对外宣称的百日宴就是这么安排，无论围猎谁赢谁输，双方都要有代表上来上呈猎物表示庆贺这么一个环节。也是因为有这个环节，他们才都一直觉得毒蛇宗要借献猎物的一刻行刺杀之事。 皇上想了想，这不知情参与围猎的锦衣卫来都来了，不让进宫当然不妥，于是宣入。 来的自然是眉千笑和柳悄悄，刚入了小花园，立刻引起一阵不小的喧哗声。 喧哗声主要来自在场的宫女和一些臣子带来的女宾、一些妃嫔……还有不少太监。这还是因为有皇上在场，大家拼命压低了音量，否则更喧嚣。 那些小骚动当然不是朝着眉千笑来，而是因为他身旁那精雕玉琢般精致的俊俏“美少年”柳悄悄。 在场许多人见多识广，也都没见过如此俊美清秀赛潘安的美男子，眼睛瞪得老大。 “妹妹，这就是我说的那柳悄悄，长相乖巧性格纯真，相当讨喜。”“当真是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这俏俊模样，多进宫几趟不得把这些宫女迷得找不着北啊。”庄妃和淑妃小声打趣道。 皇上见到柳悄悄上前跪拜那生涩纯真的姿态，也是忍不住嘴角微扬：“两位，起身说话。” “是！” 眉千笑和柳悄悄连忙起身，拍了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锦衣袍。 “莫拘谨，上前说话。” “是。” 两人并肩齐行，柳悄悄个子一米六多，在眉千笑高大的身形笼罩下，好似个袖珍的瓷娃娃。在柳悄悄的映衬下，眉千笑忽然显得高大挺拔气宇轩扬了不少，不少人开始审量眉千笑起来，纷纷觉得这人也生的一副好皮囊，拱卫司最近招入的新人还挺有模有样。 酒香糕甜花灯迷人，眉千笑在一众投视过来的视线中，察觉一抹盯着他的眼神。抬头望去，和李梦瑶那双就是算埋没在群星中也能一下子找到的、亮如启明星一般的双眸对上，从中感受到了一抹情真意切的担心。 眉千笑悄悄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不用担心，换来李大美人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但总算是嘴角微扬。这就对了嘛，李大美人笑起来多漂亮，啧啧，胸前好似一团水豆腐般上下抖荡出嫩滑柔软的姿态，美不胜收啊美不胜收！ 就这么分神一下子，眉千笑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小宫女，那宫女也是盯着柳悄悄看看走神了没来得及闪开，结果被眉千笑这大个子撞歪了端着的盘子。好在眉千笑连忙收身退开，但那盘“翡翠琼露一线红”还是洒了点，菜肴差点落在皇上脚上。 那小宫女大惊失色，跪下请罪，但是皇上心情不错，挥了挥手让她重新上菜，不碍事。 “眉千笑，柳悄悄，半个多月前梦瑶脚伤的时候见过一面，朕还记得你们。怎样，这次围猎出了大乱子，吓怕了没？” “不怕！在下加入拱卫司，正是为了除暴安良而来，如果怕贼，还当什么锦衣卫！这次贼人暴动，悄悄还亲手放倒了一个，值得自豪呢！” “哈哈哈……”皇上回头瞄了李梦瑶和淑妃一眼，眼中尽是满意，这孩子真是白纸一张，纯真无比，“好！杀贼有功，回头朕让你们指挥使给你记上，必须嘉奖！” “我只是干了锦衣卫的本职工作，哪算得了什么功劳，不必客气。”柳悄悄见皇上这么小题大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喂！皇上给你功劳你点头就好了，拂了人家好意干嘛！不必客气你个大头鬼，你当皇上是给街角给你买菜搭送几根葱的大叔啊！ 大庭广众的，给功劳反倒被拒绝，人家皇上不要面子的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 意外！！ 李梦瑶的大眼睛立刻朝眉千笑瞪成了牛眼大小，眉千笑捂着脸当看不到。 老板，你让哥帮忙救场，哥也不知道该怎么兜啊！！！和皇上说，这功劳先放着吧，或者她不要你赏给我？？？死局，哥选择放弃！ “哼。”皇上鼻息重重喷了一下，哼得全场人员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注意力全聚焦在他身上，“你们都听到没有？” 嗯，全场依然一片安静，连针跌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种时候谁跑出来回句“听到！”，这种智商可以回家种田去了。皇上这种语气问话，显然是话中有话嘛！ “在其位谋其职，这位锦衣卫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个道理！各位都是朝廷栋梁，应该朝他还有魏兴朝多加学习。他们为了朝廷在外奔波拼杀，回来之后一声功劳都没有邀过！皆因他们知道，这些都是他们的本职本分！比那些干了屁大点事，就觉得自己为民请命劳苦功高的混账玩意好太多了！大家引以为戒，引以为鉴！” 大家听闻皇上原来是这个意思，连忙拍掌叫好，纷纷都表现出一副听到了金口玉言深有感触的模样。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呼应，总之眉千笑和李梦瑶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柳悄悄傻乎乎耿直了一下，却是合了皇上的意，真是太好了。 李梦瑶见柳悄悄躲过这一劫，美目又往眉千笑那边扫，眼中不断示意“你给老娘盯着点别让他再乱说话！”。 眉千笑微微点头回应，他也是怎么想的，谁知道柳悄悄下一刻会不会说出拔老虎胡子一般的傻话，连忙接话道：“回皇上，此次围猎由于贼人善用奇诡毒物，山林间飞禽走兽都察觉到了毒物的危险全躲起来，我们没能猎得猎物，辜负了皇上的美意，也辜负了小公主的期待。我们心中有愧啊！我们压根不配站在这里，让拱卫司蒙羞！” 眉千笑一开口，李梦瑶紧皱的眉头就舒展开来了。还是这货嘴巴会说话，只要不犯贱，天上的鸟儿都能被他哄下来。不够戏有点过了啊，口水沾眼睛什么的能不能隐蔽一点！ “朕知道你们辛苦，这次围猎比试没有猎得什么也罢，只当做一次游戏。三司上朝序列之比，咱们另择……” “诶，皇上，笑哥，这算不算有猎得猎物？” 柳悄悄突然打断皇上的话，在皇上和眉千笑目瞪口呆中，撩开衣襟露出一个椭圆状…… 不可以！悄悄，不可以在这里撒流氓啊！！！ 不对，柳悄悄胸前没货，肯定没有这么凸出的玩意。所以这什么鬼？ 柳悄悄衣襟内冒出一个圆圆脑袋，唰的一下张开两条毛茸茸的长耳朵，上面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突然张开，左右乱瞄，见人多害怕地缩了缩脑袋，让小鼻子往外不停嗅有没有危险的味道。 “兔子？”皇上眨了几下眼睛，确定没看错那是颗兔头，一下子脑海里开始联想今晚菜品有没有酱爆兔头红烧兔头麻辣兔头之类的玩意。 “嗯啊。在林子里抓的，好像迷路了……呀！” 那兔子脑袋都快缩回去了，突然又探了出来，敏捷地从柳悄悄怀中跳出来，柳悄悄伸手去掏也没能留住它。 兔子跳出来窥得全貌，那是一只普通的野兔，一身灰色绒毛，体型很小，只是一只小兔崽子。 正常情况下，兔子性情胆小，这里这么多人在应该被吓得到处乱窜才对。谁想这兔子好像通了灵性，往地上一蹦，慢悠悠地爬向皇上，撒娇似得缩成一团赖在皇上脚边那不走了。小巧可爱的小屁股一抖一抖，屁股上的短尾巴萌死人。 “兔子胆小敏感，定是感受到了皇上今日浓浓疼爱小公主的情分，才留在皇上脚边啊！”“听闻小公主乖巧听话，难得闹别扭的时候见着皇上马上就不哭了，多像这小兔儿粘着皇上！”“兔子温和，在小公主百日宴上出现并且亲近皇上，象征父慈女巧，是吉兆啊！恭喜皇上！” 四周的大臣们一看到这种场面，顿时巧舌连弹，各种吉祥的话说得皇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眼睛都快眯上了。给爱女狂魔皇上拍马屁，唯一不怕拍错地方的，绝对就是赞叹他和他女儿。 这情况李梦瑶看了心中暗喜，魏兴朝见了心中不安啊！再这么下去，这个小白脸锦衣卫抓的这么个兔崽子的事情就要放大……问题是，这算个屁的猎物！有见过人在皇家猎场带了只兔崽子出来也敢称自己猎到了猎物吗！万一算作猎物，三司比试不就有结果了？他们东厂啥都没有！ 死蛤蟆算不算？？？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魏兴朝也不能直言自己心底话，扫了群臣和皇上的兴。 “小公主，馨芳公主来了！” 皇上身旁那老太监忽然轻吼了一声，让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各种马屁暂时停下。 魏兴朝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一眼老太监，馨芳公主来得真是时候！ 滟妍殿门内走出一位宫女打扮的妇人，这便是小公主的奶娘了，她抱着一团厚毯子包裹住的婴孩，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款步走来。奶娘其实不止一位，她们在在殿内照顾小公主吃好喝好，看时间差不多，其中一位这才带小公主出来见宾客，接受祝福，这也是百日宴一早安排好的流程。 皇上的注意力也被馨芳公主吸引了过去，看到自己的宝贝小女儿被奶娘抱出来，不自觉露出老父亲的慈祥笑容。 可惜小公主今天不大给力，皇上这次百日宴弄得规模很小了，但二十多张宴桌也有两百多号人，奶娘稍微摆高幅度，小公主五官还没长开的小脑袋瞧见那么多人，竟然十分不给面子地嘶声裂肺哭啼起来。 庄妃急忙接过来，也还是止不住哭闹。平时看到皇上就乖巧的小公主，今天皇上挤眉弄眼也不好使，放肆地哭。 才刚被称赞父慈女巧来着，这么快就不给面子，皇上也是无奈。好在皇上灵机一动，把脚下的小兔子给抱了起来。 李梦瑶聪明，一看就连忙过来接过兔子，和淑妃庄妃三美人一起捧着小兔子逗小公主。别管是不是兔子的功劳，总之人家见着兔子和美女就是不哭了，众臣又是一片赞颂兔子应福的声音。 小公主放声大哭吸引所有人注意力，魏兴朝正高兴着呢，怎么这一兜兜转转又回到兔子身上啊！ “哎呀，庄妃啊，咱们都不如小兔子好使。你说这兔子，算不算狩猎回来的猎物啊？”皇上见小公主不哭了，总算给他留了点颜面，朝抱着小公主满脸透露出母爱光芒的爱妃问道。 听皇上这么一问，魏兴朝知道皇上没忘了围猎比试一事，心里咯噔了一下。 “臣妾不好说算不算，不过柳锦衣卫带来的这只兔子馨芳很喜欢，不如就送给馨芳吧？”庄妃抬头朝柳悄悄，看来也是非常喜欢男女老少通杀的柳悄悄。 “当然没问题！”柳悄悄微笑道，不吭不卑又融化人心的笑容让庄妃记下了这个可爱的“小男孩”。 “那淑妃，你说呢？”皇上转问淑妃。 “臣妾觉得，应当算。自古狩猎有生擒一说，并没有非得猎回死兽伤兽才算猎；古人狩猎，以食为先，不分水陆空之分，就算捕了一条鱼也算猎，兔子是走兽，如何不算；臣妾博览群书，只知猎物有大小之分，却没听说过大小有猎物之分，小兔子只是小了点也应该算猎。这是臣妾一点见解，皇上见笑了。”淑妃露齿一笑，缓缓道来。 淑妃不愧曾是名震天下的才女，一张嘴便是字字珠玑，条理分明地从“生死”、“类型”、“体积”等三个角度来说明这兔子应该算是猎物，听得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的才气所折服。 淑妃是李梦瑶的养母，心底当然是向着李梦瑶的，魏兴朝听到淑妃这么回答，心中觉得不公允。当下思索出如何解答这道是否题，等着皇上问他。他知道皇上只是在综合一下大家的意见，还没有定断，肯定会问两种不用的看法作参考。 魏兴朝想得不错，皇上笑着点点头，先不说同不同意淑妃的话，先认可了淑妃的才情，然后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要问另一个看法了。 只是魏兴朝没想到，皇上走了几步后竟然到了眉千笑面前，皇上体格也格外高大，站在眉千笑身前一点都不显瘦弱，反倒因为常年作为上位者的气势，压了眉千笑一头。 “眉千笑，你觉得呢？这小兔子，该不该算猎物？” 第二百三十四章 莫当皇上是草包 我去，这是一道切切实实的送命题啊！ 我说皇上，你去问别人啊，哥是你的间谍又是拱卫司的人，你让哥怎么回答！说是，那就和你对着干，说不是，就是和李梦瑶对着干！你这是让哥和你的勾当见光死是吧！ 眉千笑觉得宁愿再去找红罗刹单挑十次，也不愿在这里伤这种脑筋！ “微臣不好说。”眉千笑是真的不好说。 李梦瑶没想到眉千笑没把握住这个机会帮他们拱卫司说句话，十分惊讶。后来思量，眉千笑作为拱卫司的人，当然要为拱卫司说话，但是径直说出来不知道皇上会做何以，所以谨慎谨言。 这么以退为进也没错，李梦瑶默默点了点头，想给眉千笑点个赞。 “凑上来，你小声说，只朕听。”皇上脸上笑容收敛，一双睿智的眼神盯着眉千笑，让人看不穿其所想。 眉千笑只能照办，凑到皇上耳边，小声说：“皇上，臣尽力了，没想到柳悄悄竟然给逮到一只这玩意。”眉千笑先把锅给卸了，毕竟扯到皇上的锅都特别重，一不小心就脑袋搬家，“皇上，能否再听罪臣一言？” “你说。”皇上也小声地回应，一君一臣当众咬耳朵，那画面十分罕见。 不过在场的都是位极人臣，相当有眼色，这种时候无论多么好奇，也不该目不转睛盯着看，各自抓痒的抓痒、研究糕点的研究糕点、喝酒的喝酒，让这诡异画面显得稀疏平常。 “此次围猎比试罪臣知道拱卫司要赢很难，除非同时具备天时地利人和，才有一线胜机。而后，东厂弟子竟然是恶贼所扮，突然作乱破坏狩猎的常规操作，让东厂颗粒无收，此为天时。整个山头猎物逃光，唯独剩了一只没能逃走的小兔崽遇上了柳悄悄，此为地利。魔教教主‘月’横插一脚，阻止恶贼发难还救了咱们几位锦衣卫，才有我们活着站在里代表拱卫司的一刻……天时地利人和皆站在拱卫司这边，所以罪臣觉得，命之所至，这次该是拱卫司胜。” 眉千笑和皇上可是有勾当的人，心照不宣，所以明人不说暗话，眉千笑说话更直接一些。这事归根结底不是他觉得这兔子算不算，而是看皇上还要不要为难李梦瑶。 “天时地利人和，命之所至……哼。命确实是命，天时地利人和也确实是天时地利人和，但你是不是漏说了什么？这人和，只有‘月’，没有你眉千笑吗？” “皇上，罪臣……”皇上突然这么说吓了眉千笑一跳。 “你当朕是三岁小儿？刚才若不是你装作不小心撞落两根莴笋在朕的脚边，这兔子能在人群中安分藏于朕的脚边？下三滥的小把戏！” “皇上息怒，罪臣罪该万死！”眉千笑惶恐，立马趴下请罪。 当今圣上果然不是草包，眉千笑自认做得天衣无缝，连李梦瑶魏兴朝两人都被她骗过，没想到却瞒不住皇上！ 他颤颤巍巍地跪拜在地，悄悄往前一瞄，视线正好瞧见皇上鞋子上还挂着一片莴笋，当即哭笑不得……原来是莴笋塞他鞋缝上了，难怪马上发现啊！！ 眉千笑和皇上咬耳朵，突然莫名其妙跪下来请罪吓了众人一跳。其中李梦瑶最担心自己手下惹了什么祸，当下要帮他挡一挡，谁想皇上摆了摆手，让眉千笑起来，继续咬耳朵。 “抗旨加欺君，你也知道你罪该万死？” “皇上，抗旨是有点，但是欺君咱们谈不上吧。罪臣是撞了菜肴落地为了兔子设下伏笔没错，但皇上若是问起，罪臣定然如实相报，绝对不敢欺君。这不能算欺君吧？”眉千笑好似上菜市场买菜似得，低声和皇上斤斤计较。 “油嘴滑舌！你帮李梦瑶闯过了这一关，又有何意义！” “皇上，罪臣这么做说不上有什么意义，罪臣只知道，要是指挥使大人输了这一关，可是要哭鼻子。”眉千笑挠了挠有些凌乱的马尾，眼睛突然和皇上直视，彰显自己的坚定。 “哼，梦瑶倒是收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不过朕要和你说明白，癞蛤蟆别指望能吃上天鹅肉，你配不上梦瑶。就算是那个古板呆愣的向日龙，也比你这个浮夸心机的小人物好一万倍，你明白没有？” 额……皇上原来是怀疑哥暗恋李梦瑶才和他对着干啊！ 行行行，只要皇上不砍头，随便他说！ “罪臣明白！罪臣哪敢痴心妄想！”眉千笑狠狠点头，深怕皇上不信，还瞪大了那双眼纹修长的亮晶晶的丹凤眼，让皇上看见他眼中的真诚。 “赐座两位锦衣卫，入席。” 皇上说完，回到自己座位。 听到他的招呼，不急不缓走来两位宫女，将眉千笑和柳悄悄带到一旁临近金龙富贵大宴桌的宴桌坐下。这一桌坐的都是皇上信赖的一些武士，里头大部分都是拱卫司派驻在宫内的锦衣卫，虽然平日少见面，但同司同僚在朝野中自然会产生亲近一些的感觉，两人坐下后和大家很快熟络开来。 “今日拱卫司和东辑事厂围猎为小公主奉上猎物，还涉及了三司上朝之序。影都府自愿弃权，排序最末；虽说因为贼人作乱影响了结果，但是君无戏言，拱卫司柳悄悄带回一只吉祥瑞仪之象的兔子，东厂颗粒无收，故而拱卫司胜了比试，上朝之序排首。此事就此了结，诸君都无需多言！宴席开始，各位无醉不欢！” “是！”李梦瑶和魏兴朝皆起身拱手应答。 李梦瑶自然笑颜晕开，犹如一滴白乳落在清水之中，浓白扩展，熏染了沁水，层层秀美。魏兴朝脸色铁青，他今日明明立了大功，却没想到三司上朝之序这里让柳悄悄给坏了事。 皇上做此决定其实也经过挣扎。 他很不喜欢那眉千笑，他用下三滥的招数控制了众臣的舆论，逼着他不得无视那只小野兔，承认拱卫司猎得猎物回来。拱卫司胜了就胜了，眉千笑有一点说得不错，拱卫司本是必败之局，奈何天时地利人和皆站在李梦瑶这边，眉千笑最后只是添了一把柴火，对熊熊大火无关痛痒，拱卫司此胜乃是天命。天命不可违，皇上压根不会因为拱卫司胜了而有所不满。 他不满的，只是眉千笑这种小聪明。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真是小看了人！ 但是转念一想，他和魏兴朝瞒着所有人进行这次计划，其实对参与围猎的这四名锦衣卫不公平。他们不知道自己与狼共舞，尽管他们判断贼人是想借狩猎献物时行刺，但四位不知情的锦衣卫依然很危险。果不其然，贼人作难的时候就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对此，在心理上皇上是感觉对不起李梦瑶和这四位锦衣卫的，所以最后就遂了眉千笑的意。 虽然不喜欢眉千笑，但是李梦瑶的拱卫司若能有这么一位鬼机灵，也算得了一位鬼才，能给稍显莽撞的李梦瑶一些助力。皇上爱女心切，李梦瑶得到助力是好事，所以看在李梦瑶面子上也就饶了眉千笑这一回，轻轻恐吓敲打了一下，让他安分守己便可。 宴席这时才算正式开始，各色珍馐美馔随着宫女如见不到尾巴的游龙，接连不断端上。各位宾客不时上前，给小公主送上祝福，敬皇上喜得爱女，天赐良福。 眉千笑却半点没吃，只是低头喝了好几杯宫廷美酿。 宴会的高潮在后半段，忽然响起一阵动人的琴箫合奏。冯俊志脸上画了些许淡妆，似个俊帅书生一般，落落大方上了舞台，马上抢夺在场所有人的瞩目。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惊艳盛宴，杀意沉醉 眉千笑回过头，看着冯俊志浓妆加身，眼睛烁烁有神，不时朝金龙富贵大宴桌那头瞧，精神奕奕。 呼……眉千笑长舒一口气，他可没有忘了这茬，青衣教的冯俊志还在百日宴上呢。 冯俊志孤身而来，没有带他的戏曲班子，和宫里的戏曲班底只简单地合练了一下，故而只唱《拜月亭》里头最难的一段。 冯俊志清了清嗓子，一亮嗓就惊艳住在座所有人。 眉千笑是个粗人，对戏曲没有那么多造诣，但是他也听得出冯俊志的声音透着一股灵秀清逸，好似直接穿透了你的耳朵，唱在你心头上。唱低沉男声时，悲壮雄阔，唱高亢女音时，清新素雅，独当数人好不吃力，舞台上成了他的独秀。 这还是眉千笑造诣不够，像皇上等识货之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站在台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一座空灵俊秀俊峰入云的高山，悠扬传出的是高山流水之音，空林鸟鸣之音，风吹草动之音，一声一响皆扣人心弦之音。 戏班配乐的人也是行家，明白冯俊志的嗓音无需背乐点缀最为灵动，在最清扬的一段忽然停下了配乐，独响的天籁让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一段颇长的曲子唱罢，声乐停止之后过了好半响众人才反应过来，掌声如雷。 “好！”皇上带头站起来叫好。 冯俊志朝众人谦逊地点了点头，迎着皇上的招手，走下台。 看皇上的意思，是要敬冯俊志一杯酒啊，那些宫女哪还能看不懂意思，飞快端起一杯倒好的酒端给给冯俊志。 众人也知道皇上的意思，纷纷拍手叫好，即使很想和这位戏曲天才碰个杯，也识相地让皇上先。 却是有位仁兄不大识相，冯俊志快走到皇上金龙富贵大宴桌时，一个半软的身躯冲了出来，手中拿着个酒杯，嘴里叨叨些胡话。那酒杯却是滴酒没盛，被一只大手自然拿着下垂，就算有酒也早撒光。嘴里嘟嘟嚷嚷冯俊志的戏曲好棒，咱们碰个杯。 众人都没好气，皇上更是龙眉紧皱，怎么又是这个眉千笑！ 但看眉千笑脸色潮红，眼神迷离，显然醉酒失智。每年宫里宴会，偶尔会有一些初来参宴的年轻人没眼色喝得烂醉，犯糊涂。看到眉千笑这般，也算见怪不怪。 只是李梦瑶脸色不好，他的手下犯糊涂让她感觉丢人，想喊人来把这货抬出去，别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冯俊志朗朗大方，一把扶住眉千笑，安抚他一番。眉千笑醉得连脚都软了，碰着冯俊志就倚倒在他身上，弄得冯俊志只得将他抱住，往他的位置上送。 “果然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属下待会直接动手！”冯俊志低声在眉千笑耳边说道。 “放手去做，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眉千笑小声回应，声音坚定。 “感谢教主大人。”冯俊志有些哽咽地小声说完，扶眉千笑坐回位置上，讪笑着喝干自己的酒，“眉兄弟是我旧识，此时喝醉酒忍不住上来和我碰杯，大家别介意。来，眉兄弟，这杯我干了。” 大家闻言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以前还有些渊源，难怪那货喝醉了酒犯糊涂还硬要去找冯俊志，顿时释然。 宫女为冯俊志重新满上一杯酒，冯俊志再次往皇上走去。 他脸上带着内敛的微笑，脑袋略微低沉，眼睛情不自禁紧紧盯着皇上的胸膛。 此时皇上身旁没有任何护卫，两人碰杯之时，那短短的距离不过两三步远，真是动手的好时机啊！冯俊志已经握紧了拳头，提前蓄力，到时全力一拳落在毫无戒备的皇上胸膛，定然让皇上胸骨破裂，心脏爆碎而亡！ 魏兴朝和李梦瑶作为三司领导者，常年和恶人打交道，对危险的第六感特别敏锐。冯俊志就算戏曲水平再高，毕竟是外人，皇上要与其碰杯，两人心中都默默对他多看几眼。此时见冯俊志脸色阴晴不定，眼睛忽然死死盯住皇上的胸膛，左手死攥着拳头，心中皆有非常浓烈的不祥预感！ 他们察觉不安之时冯俊志离皇上已经很近，李梦瑶连忙起身打算犯大不敬也要踩着宴桌飞身赶来。魏兴朝离皇上较近，马上拎起些顺手的玩意当武器，箭步过来，想把皇上护在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魏兴朝和李梦瑶心中急迫，冯俊志却是更快一步！已和和皇上轻点白玉杯，脸上阴霾刹那尽漏！ 冯俊志猛地抬起拳头，轻喝一声，全身气劲如海纳百川往拳头聚拢，澎湃而出！！！！！ 嘭！ 皇上碰杯之后杯子才粘到嘴唇，还没来得及称赞冯俊志几句，只见冯俊志好似被焦雷轰中，身体僵直地歪斜倒下，发出一声巨响，不省人事。 “额？？？”魏兴朝手中拿着自己原本坐着的大木凳，李梦瑶手扶腰间绣春刀一只雪白大长腿踩在桌子上，看到这一幕纷纷都是愣住，比皇上还要蒙圈。 “呵呵呵……” 大家都被冯俊志莫名其妙倒下吓一跳，唯独一人傻乐，大家抬头看去，却又是那喝醉酒的眉千笑。 “大家莫怪冯兄，他和我是一对反义词极端，我号称千杯不醉，他外号一杯即倒。偏偏他又没有自知之明，他刚才肯定是碰了酒吧？啧啧，要和皇上碰杯就别乱喝啊，丢脸透了！” 你有个屁资格说别人没有自知之明，你也醉得和鬼一样，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千杯不醉啊！再说，他和皇上碰杯之前还不是你赖上去害冯俊志喝了一杯的吗！！你他喵醉得连自己做过啥都忘了啊！！ 不过眉千笑这么一解释，大家都开怀一笑，原来冯一曲戏曲无双，喝酒却是个蹩脚汉。长见识了！ 魏兴朝尴尬地把凳子放下，李梦瑶也不好意思地在身旁淑妃庄妃惊骇的眼神下从桌子上收回玉腿。想来冯俊志刚才脸色怪异，眼神聚焦不对劲，是因为喝醉了啊！立刻让人把冯俊志抬回客房，好生招呼。 眉千笑嘻嘻哈哈地重新坐下，仿佛不胜酒力，埋头酣睡去了。 醉？当然没醉。 他没醉，冯俊志也没醉……不过冯俊志鲜少喝酒，没多少人知道他的酒量，谁知道他真醉还是假醉？ 这个百岁宴，终于到此为止，眉千笑总算松了一口气。 冯俊志这货，也是个极品！ 眉千笑为了他的事，心烦的不比毒蛇宗那堆人少！ 他晕倒在皇上面前这事，得追溯到前几日。那时他刚知道冯俊志被请入宫里，马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入宫找了他一次。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为了谋反而谋反 皇宫那么大，差点没让他找一整夜累死在里头！ 好在还是让他在皇城让客人居住的厢房处找到了冯俊志。 他来找冯俊志干啥？当然是劝他不要搞大新闻啊！ 害人又害己啊！ 当今皇上贤明，中原境内国泰民安欣欣向荣，不能为了继承师傅信念就老想着要杀皇上啊！杀了大家都没好处的事情，做来搞毛线啊！ 好几百年前王姓皇朝的时候你们青衣教建立起来要杀狗皇帝，前朝赵姓皇朝的年代你们青衣教要杀狗皇帝，到了现在李姓皇朝都第三代了，你们还他喵的在喊要杀狗皇帝！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你们为何要杀皇帝的啊？每个皇帝都不喜欢吗！ 其实最开始，是青衣教的创始人自己想当皇帝，但是个人野望不能那么光明正大摆出来，否则谁来帮你实现呢？所以他搞事情的时候美其名不甘暴政，人民起义，兄弟姐妹站起来！咱们底层受压迫的劳动人民团结一心，推翻暴政！俺吃亏点，当着出林鸟，带领大家奔向美好生活！ 打着这样的名号，这些比乞丐生活好一些的底层民众聚拢起来，瞎呼呼地跟着那青衣教创始人搞革命去了。 青衣教的诞生，搞半天就是一个有脑子的反动分子，给一大群没脑子的底层民众搞洗脑，洗得大家都以为自己在做什么高尚伟大的事情，只要打倒狗皇帝，大家就赢了，赢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青衣教的历史，简直就是一部呕心沥血的倒霉史，才刚成立没多久，那创始人就撞上了瘟疫横行，惨死街头。后来此教一直不走运，每次想要搞什么大动作，总有比他们更狂暴的势力跑出来颠覆朝廷，让他们极其没有存在感。就这么三来二去，人家改朝换代了数次，他们还停留在嚷嚷谋反并且一切尽在计划中的调调。 而那创始人也算伟大，人是死了，高尚的情操（？）被他的接班人继承下去，一代传一代。 到了冯俊志这一代，你要问他为啥杀狗皇帝，他也只会告诉你，这是青衣教的宗旨，是俺师父一辈子的使命，俺必须完成他的遗志！青衣教万岁！ 神经病…… 这是单纯为了干而干，有意义么！ 眉千笑找到冯俊志，就是要骂醒这傻子！ 他找到冯俊志的时候，冯俊志正在客房中小酌美酒，倚窗赏月，轻抚凉风，特别有范。 嗯，眉千笑承认看到他这么写意的模样，第一件事是想骂脏话。哥在外头躲着大内高手和御林军飞檐走壁找你，你他喵在这里小资情调！ 谁知没等眉千笑发威，冯俊志见到眉千笑出现，顿时一怔，然后扑了上来：“教主！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教主！苍天有眼，我终于能继承师傅遗志！” 别抱着哥，哥不是来为你加油打气的好么。哥是来打击你意志，挫伤你心灵，拯救你菊花，啊呸，拯救你的智商！ 然后冯俊志开始哭啊，大哭特哭那种哭，好似心上人在他脑袋上种了一片大草原一般惨烈。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情未到深处。哥还能咋地，看到一个七尺男儿哭得梨花带泪，要骂也骂不出口啊，先安抚了再说。 气氛这种东西，一旦陷入了节奏，想抽离就很难了。 眉千笑被迫无奈，冯俊志因为他师傅以身作则带着遗憾死去，所以心中一直带着很大的沉重感和使命感，这一哭哭得眉千笑都忘了自己是来做啥。安慰了半天，把冯俊志安顿好了才发现……老子刚才说了啥？什么？要帮他一起刺杀皇上？！ 哥脑子抽了吧！ 这话说了出口，在想反口可就难了。眉千笑当下把脑子用得快抽筋，怎么也要解决这事情。他现在在皇帝老子手下干活，怎么说都是朝廷人士，吃的是皇粮，领的是皇饷，加上五险一金混吃等死是绝好的。无论冯俊志成不成，对于他，或者对于天下来说都是祸事。 后来眉千笑死了若干脑细胞，终于计上心头。 首先，建议冯俊志和皇上碰杯的时候才动手，那时皇上身边没有侍卫，两人不过举杯的距离，最容易的手。然后安抚冯俊志背心的时候拍入了一道真气。乾坤大挪移的内力柔和百变，在冯俊志体内潜伏冯俊志不会发现，对他也没有害处。最后，当晚就把冯俊志灌醉了。当然不是为了干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而是留下一张纸条，告诉他他酒量很浅容易醉，给他种下心理暗示。 到了百日宴这一天，眉千笑故意上去和冯俊志交首，这是那天商议好决定出手的交头暗号。在这时，眉千笑却偷偷激活了冯俊志体内的那道真气，在他奇经八脉上做手脚。当他运转内力的时候，受影响导致气劲反冲，马上会把他自己给震晕，保证当事人一点感觉都来不及反应。 事后再和他说他当晚喝醉误事，一了百了！ 天才，哥果然是个天才！ “天才你的头！我们走啦！” 眉千笑脑袋被狠狠拍了一下，差点没被拍翻落地。一脸“哪个王八蛋撩哥好事”的神情抬头，却看到李梦瑶站在他身旁。可能喝了许多酒脑子有点迷糊了，怎么李梦瑶漂亮的脸蛋今天特别迷人。 “喝个烂醉就算了，也不盯着点，看，柳悄悄都成了醉猫了。” 眉千笑听她一说，才发现旁边也伏了一个体型较小的家伙，娇俏的小脸红得好似火龙果似得，不是柳悄悄还能是谁。 柳悄悄醉倒他是知道的，开宴不久，一大堆女客过来找柳悄悄喝酒，东一句“柳公子今年几岁”西一句“柳公子不知婚否”，莺莺燕燕环绕，柳悄悄平日不沾酒的人，被这般乱翻轰炸不醉才怪。 他不阻拦，柳悄悄不想喝自然会拒绝。醉就醉吧，人生难得一朝醉，总比哥好，哥想一醉方休都难。 通常，只能假装自己真的醉了…… 李梦瑶找过来，当然是因为宴会结束了。她一只手拎着一个人的后衣领，把眉千笑和柳悄悄带着走到马车上，开始返程。 上了马车，柳悄悄自动自觉卷缩在一角，好似一只柔顺的小猫般听话，不时发出哼唧哼唧的可爱声响。李梦瑶差点以为自己带错人了，带了只大猫回车。 马车开启回家路，李梦瑶终于可以放肆开心大笑：“今日你们都表现得非常好！我很满意！” “那是当然，不看看哥是什么人……” “关你屁事，不是柳悄悄抓的兔子么！你就是个抱大腿的……” 李梦瑶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坐对面的眉千笑手臂上。李梦瑶出手还是有些分寸的，让人肉痛但不会伤及筋骨。但眉千笑受了她一下后眉宇紧锁，不像以前那般浮夸，却也是表现出相当难受的样子。 李梦瑶一怔，伸手抓住眉千笑的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的手怎么断了！” 她双手一起抓住眉千笑的手臂细细检查，他双手的前臂竟然都发生了骨头断裂的迹象！ 难怪今天瞅见这货只低头饮酒，没夹过菜，就连上去找冯俊志喝酒手也没抬起杯子，原来是双手用不上力！ “今日狩猎，五毒教弟子作乱给折的。”明明是红罗刹打断的手骨，眉千笑只能把锅甩给五毒教，否则不就让人知道他是和红罗刹交手的“月”。 “五毒教？你们今日到底……算了，先别说了，你手伤成这样，何必再来百日宴，回拱卫司疗伤才对！听风倚雪也受了这么重的伤吗？” 李梦瑶是听过五毒教的事情，见眉千笑脸色稍显苍白，连忙扯开眉千笑的衣襟。眉千笑当真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李梦瑶没曾想过眉千笑的胸膛如此精壮宽阔，弧度有型的胸肌十分扎眼。 揭开衣服后，果不其然，李梦瑶见到上面印着几个红彤彤的掌印。当年五毒教的五毒掌可是名震江湖，眉千笑手都被打断了，怎么可能没有其他伤！ 这掌印是当时眉千笑故意让麻正偷袭得手卸掉护体罡气给打的，有红肿实属正常，不过只是轻微皮外伤。 “她们也遇了险情，不过伤势不重。我不来，今日三司之序难分胜负，日后再安排比一次，岂不是还要我忙死忙活！”眉千笑埋怨道。 “你个傻子！三司上朝之序输了还能再赢回来，你人死了还能活吗！” 李梦瑶见着莫名心疼，心慌意乱，一只玉手着急地抚上眉千笑紧实的胸膛之上，传入丝丝内力为他活脉同血，治疗内伤。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搓搓我，我揉揉你，这节奏不好吗？ 眉千笑没想到李梦瑶突然会朝自己伸出禄山之爪啊！他这个暴脾气啊，什么时候被人抓胸的时候不还击的，不信问问青楼那些姑娘们！ 好在他还有些理智，认准这位绝对是比他还要暴脾气的主，而且也不是为了吃他豆腐才袭的胸，这才忍住不还手！ 不过李梦瑶突然朝自己体内输入真气，眉千笑没有预料到，身上的真气险些要将侵入体内的真气逼出。他连忙紧急收起内力，遭到一些反噬，脸色更加难看。 我说李大美人，哥内力复原了没多少，被你一折腾又要白费功夫了。 不过那柔弱无骨的手掌嫩滑无比，眉千笑感觉胸膛粘了一块软糯的白豆腐，透出阵阵暖意，轻柔的触感让他觉得心跳加速舒服得无以自拔。 “不对，你今晚还真是为了三司之序而来。” 李梦瑶突然声音低沉，让眉千笑感到一些意外。 “那日皇上把你单独叫出去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我总算猜到你们说了些什么了……皇上要你输了围猎比试对不对！” 李大美人不愧是拱卫司指挥使，这推理能力强得让眉千笑感到意外！ “那日皇上拉你单独谈话，我问你，你却说皇上觉得你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是人中龙凤，故而私下赞赏你一番。那时我便觉得奇怪，皇上眼睛又没瞎。后来找机会试探地问了问皇上对你的看法，皇上说你眼呈桃花额头狭隘，必定是天生的劳碌桃花穷酸命，哪来的英俊潇洒！口供对不上，定然有人在撒谎！根据两人的口供结合事实，绝对是你在撒谎！” 喂！皇上的正职是治国平天下，看相的水平能到哪你心里没点那啥数吗！！凭什么一口断定撒谎的是哥啊！再说，穷酸相和英俊潇洒不能共存的吗！事实你个毛线！ “今日皇上问你对拱卫司有利的问话，你却不敢随便应答，我当时就有些疑惑了。后来你突然跪下请罪，我更是十分疑惑。现在我想通了，定是你没阻止柳悄悄抓到了兔子，让皇上大怒。” 神了！ 眉千笑打从此刻起，再也不敢小瞧李梦瑶的智商。谁和哥说的胸大无脑？哥锤爆他的脑子！ 难怪人家十四岁就能掌控拱卫司，和姜譲之类那些智商欠费的家伙比起来，真的要呼吁朝廷增加一项智商税。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眉千笑迅速欲拒还迎熟练地拒绝三连，毕竟这是皇上密旨，绝对不能从他嘴里说出去，“那么你觉得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总之哥没承认，一样让人明白内涵。 听到后面一段，李梦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思考了一会，接着道：“皇上视我如己出，之前见我腿部受重伤留下后患，心疼不想再让我在外奔波受苦了……” 看，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都不用哥多做解释说得口水都干，人家一点就通。 “柳悄悄的兔子也是你偷偷安排的，又担心柳悄悄嘴拙无法让兔子帮拱卫司赢，这才隐瞒伤势来百日宴帮嘴……但是你也没帮上忙啊，傻子！” “你当兔子为何只缠着皇上？”眉千笑吐舌一笑。 “为何？啊！好你个没钱笑！你假装盯着我看走神撞翻的‘翡翠琼露一线红’！敢把菜甩皇上脚边，你好大的胆子！”李梦瑶惊喜一笑，她就说奇怪，为什么柳悄悄的兔子好似通灵，专门往皇上脚下钻！ 稍稍把过程推理一番，立刻发现疑点！ “你别高兴，我这小动作被皇上看穿了，脑袋能保住就算不错了。皇上怕是要记恨我这次糊弄他，以后尽给我小鞋穿。” “活该！让你不好好疗伤还要来多此一举！就算你不在，我也会想法子让兔子成为焦点，你这么拼，以后双手落下残疾更是得不偿失！” “没事，哥的身子板硬朗得很……” 李梦瑶看着眉千笑声音越来越有气无力，心中焦急，凑上前双手齐施，压在眉千笑的胸膛上，稳稳输出内力。 但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 “没钱笑，你这笨蛋！” 不是，李大美人，你骂归骂，手别乱揉啊！敏感地带你懂不懂！ “叫你平日多练武你不听，你看，你体内一点内力都没有，经脉全没开，难怪武功差劲！” 李梦瑶输入的内力如石沉大海，在眉千笑体内一点都推动不了奇经八脉，急的快掉眼泪了，双手使劲捏压眉千笑的胸膛，美得眉千笑差点要疯掉。 李梦瑶的内力在他体内推动不了那是自然，眉千笑把经脉都封了，她怎么可能推动得了内力。要是被她的内力在体内肆意游走，不一下子发现他的底蕴啊。 “我没事，老板你省点力气吧，回头给哥弄点人参、冬虫夏草、龙涎香、燕窝什么的补补身子就行了。” 李梦瑶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姿势离眉千笑十分近，眉千笑低垂眼帘黑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水珠。仔细一看，才发现眉千笑脸上全是细毛汗，鼻息沉重。 “撑着点，撑不过去回头只能在你坟头烧些值钱你自个在黄泉买。瞧你这汗。” 李梦瑶手臂曲折，用衣袖扫掉眉千笑脸上的汗水。 本来李梦瑶离得近，双手灼热燃烧他的胸膛，身上一阵清香味环转袭鼻，他眼睛对上的还是一双柔得像新鲜多汁大雪梨，他又不是柳下惠，那一脸汗怎么来的可想而知。李梦瑶撩袖那一下凑前了胸口，衣襟内白肌胜雪送到面前，还险些看到雪山山脚，不过只看到山下沟壑就够他鼻血横流了。 “就这个样子还敢满脑子猥琐劲！闭眼！”李梦瑶终于搞明白眉千笑垂目看的是什么地方了，恼怒大喝。 哎呀，哥看得太明显了吗？被发现了，没法子，只能闭眼了。 “不许睡着！” 行行行，哥也还没打算睡…… 不过，这不就哥梦寐以求的日子么？有一个巨辱上司，闲来无事的时候互相吃吃豆腐，嘿嘿嘿，你搓搓我，嘿嘿嘿，我搓搓…… “到了！” 嗯？那么快！ 马车内温度不断攀升，气氛正好，就不能让马车再绕几圈吗！哥还没找到机会反搓一下呢！ 拱卫司离皇宫也没多远，确实马车一段疾驰也就到了。 “你别动，免得加重伤势！我来！” 啊呀，那怎么好意思，嘿嘿嘿！眉千笑半分不敢动，生怕一动李大美人就反悔了。 美人香怀，巨柔相拥，想想就觉得过瘾…… 没等多久，眉千笑就被利索地抱入怀中，彷如一个小公主，落入稍微有点拥挤的怀中，梦寐以求的和巨辱上司的日常就是这样啦，啊哈哈哈……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整理事件，交代清楚 这拥挤感，真不愧是李梦瑶，啧啧，哥承认自己是低俗了，竟然被硕大的胸膛迷得有些无法自拔，轻轻把脑袋依靠在上头悄悄摩挲。 形状如桃核，坚硬如磐石，不时还会上下耸动，真乃一双绝世好…… 等等…… 哥每次偷偷观察的时候，都觉得应该柔软如水入手化开才对，没想到竟然瞒过哥的眼睛练成钢筋铁骨般硬朗？？ 眉千笑越想越觉得不妥，连忙睁开眼睛，入眼一张刚毅如雕塑的脸，下巴须根盘错，尽显男儿粗莽。再往下打量，自己被这高大如柱的大汉抱在怀中好似抱了一只身材稍长的狍子，轻若无物。 “我勒个去！大哥，你哪位啊！” “嗯？数来宝，我是向日龙啊，才分别没几个时辰就把我忘了？难道你伤到了脑子？” “看到你我不伤脑子才怪！鬼不知道你是向日龙，我的意思是指挥使大人呢！还有，我不叫数来宝！！” “大人在那边啊。” 向日龙粗犷的脑袋朝右边撇了撇，眉千笑歪头看去。 走在向日龙斜前方不远便是李梦瑶那曼妙韵味的身影。她怀中抱着柳悄悄，柳悄悄显然酒醉不省人事，像只熟睡的小猫窝在李梦瑶怀中，被两坨柔软顶着难受，脸上秀长的眉毛微微皱起，好似睡得不怎么舒服。 放开悄悄，有种冲哥来啊！！欺负伪男算什么巨辱萝莉！！ 总之，眉千笑就这么露出好似被数位大汉强撸过的神情，心如死灰被向日龙给抱回房。 李梦瑶把柳悄悄送回房内后，迅速赶到眉千笑房中。被他们的声响惊动，听风倚雪也跑过来看什么情况，姜譲则已经被唤去请驻扎在拱卫司的大夫过来为眉千笑疗伤。 “眉大哥怎么了？去参加百日宴又遇袭了？是不是喝醉酒偷摸哪个宫女的屁股，被御林军抓去暴打一顿？” 听风给出一个十分合情合理的推断，让倚雪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滚！哥至于那么猥琐吗！哥又不是师傅那个糟老头！ “他隐瞒在皇家猎场受的伤势，勉强参加百日宴去了。” 听风和倚雪都露出了惊讶，不知道这货又搞什么名堂。 很快大夫就来了，眉千笑配合地露出虚脉，大夫一探觉得不妙，快快给他扎了一套活血的针法，双手断骨接上绑上缠带。忙碌完之后大夫说他脉搏虚弱，内伤不轻，还疲劳过度，交代好好休息就跑回去抓药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李梦瑶这才松了口气，柔声交代道。 “不可。这次围猎，属下有许多调查得知的情报要汇报。”眉千笑从床上坐起，不依不挠道，“其中还包括‘月’的情报。” 听到“月”李梦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马上就消失了：“等你休息过后再说，今日你已到极限，以免疲劳加重伤势。” “我消耗太大，这一睡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醒过来。今日的事情先汇报清楚，否则说不定误事。从听风倚雪她们那边说起，今日怎么遇袭，怎么出来，都说给指挥使大人知晓。” 见眉千笑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李梦瑶只好点了点头，让听风倚雪说明围猎发生什么事，她其实也十分好奇。 花了不短的时间大家才听完两姐妹的说明，连同后来进去救援的向日龙补充，李梦瑶才知道猎场内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同时脑袋上冒出一大堆问号，不知道为何只是一个狩猎比试会如此可怕。 “还好碰上他……若没有他，你们几个都要丢了性命。” 李梦瑶被后怕惊出冷汗，要是听风倚雪两位公主出了什么大事，那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但即使如此，听风差点被奸污，倚雪差点死于毒蜘蛛嘴下，这些事都让她心惊胆战，恨不得现在杀上东厂把活捉的贼人挫骨扬灰！ “果然如指挥使以前说过那般，这个‘月’不像普通魔道中人，盗亦有道侠义心肠……”倚雪听李梦瑶说到“月”，插话道，脸上浮现片刻走神的迷离，幸好带着面具没人发现异样。 眉千笑让她们先说是有原因的，如果让他先说，万一说漏了听风她们那边的情况，会惹上怀疑。因为他作为眉千笑，应该倒在其中一处地方，不可能知道其她人的情况。 眉千笑也开始介绍自己遇到的情况，说自己跟踪一个东厂弟子，后来被对方发现打成了重伤。即将被杀之际，魔教教主“月”救了他。 “但是对方在要出手杀属下之时，以为属下必死无疑，所以说出了他们的来历……他们是五毒教的人。” 众人见眉千笑有更进一步的新情报，立马安静下来听他说。 “属下对五毒教略有所闻，贼人自白的秘密属下结合对东厂的追查，算是搞明白了内里联系。最开始东厂根据魔教聚会和鼠患的出现，察觉五毒教旗下之一毒蛇宗混入了东厂内。根据他们的推测，怀疑毒蛇宗的目的是想借助狩猎比试，在百日宴上献猎物的时候行刺皇上。然而，他们都猜错了。” “那五毒教弟子自称蜈蚣宗宗主，他自白道，以前分崩离析的五毒教已经重新统一，这次来的不只是毒蛇宗，而是五毒教的所有精英。结合听风倚雪她们遇到的毒物，基本可以确认他没有撒谎，这次来的不只毒蛇宗。” “魔教教主‘月’如东厂推测，他和毒蛇宗有恩怨，上次在京城秘密集会时弄来一批老鼠，为的就是提前毒死毒蛇宗的毒蛇。只是他似乎也弄错了，此次出现的不止是毒蛇宗，而是整个五毒教。不过这不算什么大事，对于他来说大不了把整个五毒教整个铲除，所以‘月’是奔着五毒教才出现在皇家猎场。而据属下所知，‘月’向来不和朝廷结怨，阴差阳错下便顺手救了我们。这便是属下奉命查得‘月’前段时间出现在京城郊外的原因。” 倚雪突然恍然大悟，为何当初自己的对手给自己丢来一条死蛇，原来是“月”早已毒死了对方的毒蛇！这也算是“月”无意中搭救了一把，否则已经被毒蛇咬死！ 李梦瑶也总算搞明白魔教教主在京城外开密会搞来一堆老鼠是为了什么，为了这个谜题，她都不知道查了多少拱卫司的宗卷资料。 “蜈蚣宗宗主还和属下透露了他们来的目的，虽然不是为了杀皇上，但确实是来杀人。” “五毒教倾巢而出，却不是为了杀皇上？还有谁人值得他们杀！”李梦瑶沉眉问道。 如果眉千笑所说切实，那人定然想让眉千笑当个明白鬼所以才说出这些秘密，谁知半路杀出一个“月”把他给灭了，这些秘密反倒暴露出来。所以李梦瑶不觉得那人有撒谎的必要，那么这里头就有很多奇怪之处了。 “五毒教的事情已经过去，如指挥使大人所说的才是其中值得我们深思之处，到底他们要杀的是何人？”眉千笑眼神凝重，看向听风和倚雪，“按听风和倚雪所说，对方最后依然要施展出《百毒困龙阵》袭击东厂的人，并趁乱偷袭听风倚雪，我觉得矛头指向她们。否则他们应该看势头不对，应该赶紧撤退，不该还勉强出手，还首先动手袭击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听风倚雪。” 李梦瑶看了听风和倚雪几眼没多说什么，示意眉千笑继续说。 第二百三十九章 暗算教主，是得是失？ “现在的问题是，五毒教的人如何提前得知有围猎比试一事进而提前参与东厂招聘？还有那离奇出现的红罗刹，又是谁提前知晓听风倚雪会在围猎比试上遇袭故而雇佣他来救人？这里出现了两个提前知晓有围猎比试一事的势力，值得我们深思。属下觉得，能提前知晓围猎比试，庄妃有一定嫌疑，毕竟是她女儿的百日宴……” 眉千笑在这段时间一直绞尽脑汁思考有谁有可能提前知道围猎比试，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一位可疑人物。要再选一位，就只能是皇上本人了。但皇上要杀这两人或救这两人，都不必拐那么大的弯啊，所以眉千笑排除了皇上。 “话不可胡说！皇上提议围猎比试只是心血来潮，就算是庄妃是在后来才知道。还有，后宫之事你不可无凭无据地胡乱猜测。” 李梦瑶连忙喝止眉千笑对后宫说三道四，这里有两位公主在呢，万一传到皇上耳中，眉千笑的脑袋谁都保不住。 “是。那我建议从听风和倚雪的背景开始查吧，看看招惹到哪些有来头的仇家。总之这事如果还要纠结，就从那边入手，我该说的说完了，让我睡一阵……我这一睡-可能几天起不来，大家不要见怪。” “你好好休息。” 魔教教主聚会和围猎出乱子的事情基本都让眉千笑帮忙梳理通了，李梦瑶带着对眉千笑的愧疚和心疼，吩咐他好好休息。这事让他一个武功差劲的家伙去办，当真是辛苦他了。不过他确实让李梦瑶惊喜，竟然能查得这么多内幕。事后，李梦瑶让向日龙用这套情报去和东厂皇上梳理案情的时候让东厂和皇上都大吃一惊，对向日龙查案能力大加赞赏，那是后话了。 一众人走出眉千笑的房间后，李梦瑶心中隐隐不安。竟然有人布了那么大的局只为了刺杀两位公主，却还有人提前知道这事派人来保护两位公主，这都什么诡异玩法？ 眉千笑不知道的是，对方能做到这一步，不只是提前知晓了围猎比试，还必须提前知道了两位公主会偷偷混入拱卫司来玩。 要知道，听风和倚雪来拱卫司招聘会的时候，五毒教弟子也正在应聘，所以这事定是他们提前知晓才这么做的，并不是事后得知再混入东厂。 这般先知先觉，就很让人起鸡皮疙瘩了。 …… 京城，夜深人静，一处寻常人家的府邸中。 三道黑影在此聚首，神情谨慎，屋外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枭视狼顾。 “最近京城不安宁，为何发出紧急召集令。”中间一人冷冷道。 “薄祜大人，那‘月’又生事端了，这事大人可知详情？”左边那人拱手道。 当初在蜀中充城针对任你们行行事的这三人，竟不知何时又到了京城之中。 “知晓。挺好，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如果没有他差点就让五毒教办成事。五毒教这次精英尽出，五位宗主亲自带队，可谓是倾尽全力。五位宗主武功高强各有所长，全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就算我们想出手阻扰，不弄出大动静怕是无法与其抗衡。还好有魔教教主和红罗刹横插一脚，否则定要坏事。”薄祜深深呼了一口气，“这与你紧急召集有何关系？” “虽然‘月’是帮了我们大忙，但是他似乎对朝廷的事情太过上心。属下觉得，此人总有一天会妨碍我们的大事……” “哈哈哈哈……在这个世界上，空有一身本事又爱多管闲事的人多得去了，你杀得完吗？只要愿意多花点心思，任那魔教教主有通天之力，还不是尽在我们掌控之中。你信不信，我要他去东他就得去东，我要他去西他就得去西？略施小计，就如我们对付那老鬼一般让他远水救不了近火。” “属下当然明白。但是留着他，需要咱们的计划多添几个环节，此乃变数。薄祜大人肯定比属下还要清楚，那天‘月’和红罗刹打得两败俱伤，如今‘月’就倒在拱卫司某院子里不省人事，不如一杀了之，免除后患之忧。虽然属下不确定，但属下猜想，拱卫司一定还有我们的人，让他混入睡房手起刀落，岂不畅快。”左边那人露出阴鸷的神情，满脸杀意。 “下次如果是为了如此愚蠢的事情，就不要发动紧急召集了，浪费我的时间。”薄祜看了左边那人一眼，眼中尽是怒火。 “属下愚钝！不知属下哪里错了！‘月’武功已达绝尘之列，必须招来隐世高手才能与之匹敌，非我等常人之力能硬捍。所以觉得此时可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才紧急提议。”左边那人连忙半跪在地，惶恐道。 “既然你也知道人家已达绝尘之列，岂是闲杂人等趁其熟睡就能除之？你告诉我，上次我们酝酿数年针对任你们行的计划，为何险些失败。” 左边那人可没忘为何险些失败，因为那天就是怪他不听朗月苏青的话想动手杀任你们行，这才差点被任你们行反制。 “怪属下冲动，兴起杀意惊醒了中了幻术的任你们行。” “俗话说的好：吃一蛰长一智。你倒是屡吃亏不长智。任你们行有此敏锐，难道那‘月’就没有了吗？” 左边那人露出一脸惊悟。 “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体内自有一股真气在自转，这类高人就算是没有意识，身旁感应到杀意身体自然会有反应，激起对抗。这种情况下他们出手没有力度控制没有思想判断，危险程度更甚清醒之时，十个你过去都得送死！”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左边那人一额头的冷汗，他不是惊讶高手的身体反射能力，而是自己在薄祜面前又犯了和上次一样冒进的错误。 在谨慎到极致的薄祜面前犯同样的错误，和找死一个意思。 “还有一个问题不知你想过没有，你应该知道我们之前针对任你们行实行的计划，为何缜密得花了将近十年？” “回大人，因为要让日月神教四人四分各地，无法互相支援。” “没错，这是最大的重点。虽然说我的身份通过楼兰女王应该已经浮上台面，但是已经从任你们行身上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被发现也无所谓。不过要出手，还是得看准机会，而不是只暴露行踪又颗粒无收。现在‘月’有伤在身不省人事，但那‘神’犹在他身旁；‘日’的下落仍在我掌控之中没错，但是最重要的是，任你们行在哪，你们查到了吗？” 第二百四十章 暗处蛰伏，你算我算 “回大人，任你们行最后出现的地方在京城金凤楼天字三号，之后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半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哼，那条狡猾的老泥鳅万万小觑。之前有心算无心尚能摆他一道，如今再想找他麻烦那是痴心妄想。他在金凤楼消失了踪迹，你猜他离开京城否？人在何地？正在做什么？”薄祜眼神渐渐阴沉，“吃了我们的闷亏，你说他会不会不当一回事？说不定，他正在暗处藏着，就等着我们出手。如果真是如此，就算我出手杀掉了‘月’又如何，我们将暴露出蛛丝马迹，被揪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才真正影响我们的大计！” 左边那人越听越心虚，以前这任你们行他们总能抓住他的行踪，这段时间为何突然消失灭迹？确实应该内有蹊跷！ “任你们行不知躲在何处，我们贸然在京城内聚首便已经冒了大风险，而聚首居然只是为了这样傻事，你当真愚不可耐！” “属下罪该万死！”左边那人冷汗沾湿了黑色蒙巾，头埋在胸前不敢抬起，“大人，属下觉得，既然要处处提防他们，不如直接拉拢他们？例如红罗刹，实力超群，一样可以收买。据属下所知，任你们行和‘月’都贪财好色，予之利和美色应当轻易可拉拢……” “红罗刹可以收买？你没见过他杀雇主吗。能和钱过不去反杀雇主，说明钱对于红罗刹来说最多只是第二重要，你当真以为可以买红罗刹做任何事情？那‘月’亦然，贪财好色之余他也有他的逆鳞，轻易不可触碰。巧的是，我们的计划将要动他的逆鳞，你觉得他会与我们合作？” “他的逆鳞是……” “就是你说的色。他好色没错，但是个又滥情又懦弱的多情种。他的弱点太明显了，我要钳制他易如反掌，为何要冒风险杀他？” “原来如此！” “好了，时间不早，各自散去。都长点心眼，任你们行一天不冒头，一天都要小心被盯上。没有他的行踪，我总感觉莫名不安。” “是！” 薄祜等身前两人悄然离去，拧头看向左边那人离去的方向，神情凝重：“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我欲除之而后快！尽是显露破绽的呆愣货！” “薄祜大人谨慎为上，想得确实周到。不过也请稍安勿躁，尘某已检查过，无人跟踪他们两人。”一身黑衣的尘飞悄无声息从屋子里暗处走出来，好似一直藏身在角落，又好似凭空出现，扑朔迷离。 “有尘飞先生相助，我才稍显安心。先生可回报离泉，薄祜此处安排妥当，一切按计划行事。” “不客气……尘某翘首以盼你们以天下做棋盘的珍珑妙局如何对弈……” 尘飞呵呵一笑，退回暗处，默默消失不见了。 待一转头，连那薄祜也已经消失无踪。过没一会，原本空荡荡的府邸内主人和下人忽然正常出现，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寻常人家。 …… 这一觉真他喵舒畅！哥好似好久没睡这么沉过了！每天日上三竿就得起床，真不得劲！ 眉千笑睁开惺忪的睡眼，盯着一个方向好半响都没能回过神来这是哪。 这地方有点儿陌生，不是阴冷冻僻的白木崖，不是风沙无孔不入的敦煌西厢房，不是异域风情的楼兰皇宫…… 莫非……这里是拱卫司？？ 哎呀，哥入了拱卫司那么久，最不熟悉的竟然是自己在拱卫司房间，说出去苍天都感动得要哭了吧！说来也是唏嘘，哥明明加入拱卫司是为了提前享受养老的颓靡生活，结果比宅在白木崖还要累，这都什么理！ 一声清脆如春风过境百绿回春的浅声，激活了眉千笑浑身的懒散劲。 他回头一看，柳悄悄娇小可爱的身躯穿着一身宽松的锦衣袍，手上捧着一盆热乎乎的腊八粥，脸上带着能融化冰山的温柔。 柳悄悄的笑颜当真百看不腻，让人深觉即使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上依然值得期待的美好。但眉千笑眼尖地发现柳悄悄笑眸中一抹被藏起来的担心，瞬间知道自己手上的这段时间里柳悄悄肯定担心透了，心中不免一阵暖。 “醒来了啊，笑哥！你这将醒未醒的样子看起来好傻啊。” 柳悄悄每日三餐时分都会从饭堂带回一碗热粥，眉千笑若是醒来都能喝上。如果他没醒来，等粥放冷了她自己喝掉。这次眉千笑醒了，柳悄悄就不用再把粥放桌上了，直接捧到眉千笑面前。 “五十步笑百步，要不要我把你平日早上起来时的呆愣模样找画师画出来，挂在门口辟邪？”眉千笑非得逗得柳悄悄没有一丝忧愁才行。 “啊！笑哥你敢，悄悄以后都不理你了！” 柳悄悄对自己醒来时，特别是窝在眉千笑怀中睡得特别舒服的日子醒来时，那蠢萌的模样心中有数，要是被眉千笑给挂出来，不丢脸死啊！ 柳悄悄俏脸生起两朵海棠，为那俊俏的脸蛋增添几分羞涩媚态，看得眉千笑差些为美景走神。 “开玩笑，笑哥才不那么傻挂出来呢。挂在门口哪能辟邪，咱们的悄悄那么可爱，挂出去不反倒勾来什么魑魅魍魉啊！” “笑哥你又说傻话了，悄悄不可爱，悄悄是俊帅……” 哎呀，家里怎么就养了个傻女儿呢，美美的女孩儿不当硬是要和哥去抢小姐姐玩，唉…… 眉千笑伸出手准备去接递来的碗，结果一伸手发现自己的手极为不便，低头一看，嘿，他的上半身基本上缠满了缠布，扎得和米希尔（古埃及）那头的死人一样。 人家喜欢把死人裹成粽子放入金色尖塔中焖煮，那是他们的爱好，咱们中原不兴这套啊！ 后来思前想后，应该是这柳悄悄换药帮他给绑的，她的手艺也就这个样子了，哥也不嫌弃，还透着一股子感动。看起来傻点就傻点了，毕竟满满都是悄悄的体贴啊。 “糟糕，你看，哥的手断了吃不了粥。”眉千笑朝柳悄悄张开了嘴巴，一脸痴呆儿童求收养的模样。 面对巨婴恶意卖萌，换做眉千笑的师父或大师兄来，怕是大义灭亲了。 也就柳悄悄能忍得了她笑哥这蠢样，青葱小指头戳了戳眉千笑的脸，笑靥如花：“骗人！前天大夫来复诊发现你的手臂长好了，说你的身体机能好得吓人，断了骨头几天就复原了。指挥使大人还松了口气说‘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贱命就是好养活’呢！” 喂！哥都累倒了，那毒舌巨辱上司也不收敛一点吗！ 笑话归笑话，也就柳悄悄愿意明知上当也迁就着眉千笑，坐在床沿给眉千笑喂粥喝。看眉千笑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我说，悄悄啊，哥这是睡了几天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暖心的小棉袄，居然还他喵的是两件套 “睡了八天了。大家都以为你以后都醒不来了，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你昏睡那么久。” 以前在白木崖，大家要是受了什么伤都是自己找点雪山上独有的草药随便敷敷，然后往洞里角落一倒，睡一觉就好了。毕竟他师傅、他大师兄还有他都练就了一身强悍的内功，体质非常人能比，让身体进入深度睡眠促进内力好好运转几十个周天基本上就会痊愈了。 柳悄悄只学了《移花接木》这门内外双兼的武功，《移花接木》精髓在于内力奥妙无穷的运用方式，对于内力的涵养却是不高，所以柳悄悄的内功水平很一般。 故而在白木崖上，只有柳悄悄病倒或伤了的时候，大家才会乱成一团，而且大多数时候把烂摊子扔个眉千笑解决，柳悄悄出了什么问题就要他命偿什么的之类没有人性的话更是随口就来。真应了那句话：男孩穷养女孩富养，排行老二当畜生养。 上受师兄欺压，下有妹妹照料，顶头还有一个只会倒腾烂摊子的师父甩手尾，眉千笑在白木崖上就是这么悲惨地活过来的。 说回为何眉千笑这次睡了那么久，这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五毒教的毒物确实厉害。 眉千笑中了五彩飞羽蜈蚣毒和把倚雪中的毒吸入自己体内，化解它们竟然消耗了非常多的内力，这是眉千笑始料不及的。导致后头和红罗刹单挑的时候后劲不足，输了一阵。红罗刹打断了他的手骨这类伤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重伤，但是对于眉千笑来说只是皮外伤。就算没有大夫治疗，他找个地方自己把骨头接好，睡几天也会快速复原，他这种练了易筋经的人身体底子就是那么强。 所以和红罗刹交手的伤不算很重，内力耗光的虚脱才是大问题。 第二个原因则是现在的眉千笑和以前的眉千笑今非昔比。 柳悄悄印象中受伤睡了好几天的眉千笑，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自从他二十岁后，就再也没有受过需要睡上几天调养的伤，因为他的乾坤大挪移已经练到第六层，世上难寻敌手，他想受伤也不容易。六层的乾坤大挪移，体内的内力已经如汪洋大海般浩瀚无垠，十分可怕。 进入深度睡眠后身体自发努力恢复成正常状态，眉千笑没有什么内伤，主要是内力耗尽。但是要补充上那么庞大的内力，所以才消耗这么长的时间。以前的内力没有那么广浩，就算恢复内力也无需睡那么长的时间，所以柳悄悄从未见过眉千笑睡那么多天不省人事的情况。 “睡那么久了，难怪觉得骨架子都要散掉。”眉千笑没几口就把柳悄悄的粥喝光，红光满面地笑道。 “下次不要再那么傻找红罗刹麻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傅他找红罗刹借钱的时候差点被揍成老人痴呆。”柳悄悄收起碗，轻巧的声音内满满的关心之意。 “胡说！师傅他是先犯了老人痴呆才会想不开找红罗刹借钱，你这因果关系逻辑不对！” “你这么说好像也挺对。”柳悄悄半分犹豫都没有就认同眉千笑的话了。 总是以最低下限去揣测他们师傅，这做法准没错。 “不过，会为了救雪姐她们而那么拼命，这才是我熟知的笑哥……” “嘘！” 眉千笑耳朵微微动了一下，连忙阻止柳悄悄说话也迟了，柳悄悄进来时没把门关上，外头一道高挑匀称的身影出现门口，轻轻敲了敲敞开的木门。 “雪姐，笑哥醒了，进来吧！” 柳悄悄还没看清来人便轻唤出声。 因为在眉千笑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最常过来串门的就是倚雪，其次才到李梦瑶，柳悄悄基本熟知这个时间点过来的会是谁。不过这也和李梦瑶是指挥使，平日工作太繁忙有关系。 倚雪和柳悄悄不一样，柳悄悄知道眉千笑伤了要睡许久，倚雪等人不知道。倚雪没见过受伤后睡死了去的人，以为眉千笑一直不醒来怕是要撑不过这关了。有时会自个过来撬开眉千笑的嘴巴给眉千笑强喂些药，柳悄悄见着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由得倚雪折腾了。 眉千笑心中暗叹糟糕，刚才他们的对话不知道被倚雪听去多少。 “哎呀，倚雪同志不是不入咱们这种大老粗的房间吗，男女有别嘛！”眉千笑打着哈哈道。 “伤成这样还乱来，我只当你是个死人。” 嗯，不愧是倚雪，够狠……惹不起惹不起。 倚雪走到桌前坐下，眼睛瞟了一下喝光粥的碗，心中好似放下一块心头大石一般，脸色放柔了一些。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倚雪清了清嗓子，语调有些不自然。 这……不会吧，要被发现哥的身份了吗？哥的退休生活这就结束了？哥不愿意就这么倒下啊！难道是时候使用失传已久的、能让妹子忘掉昨晚的事情的《忘恩负义掌》？不可以啊，这上古采花大盗的禁技，用出来感觉自己的人格都降等次了，要知道，这招奥义连他师傅这种人渣都没用过呢！ “既然你们都说起那日的事情了……我觉得还是要和你道一声谢。”倚雪忽然撇过脸，竟然流露出少见的少女羞意。 嗯？ 这种粉红色的气氛，好似又让哥有一线生机。 难道她迷恋上哥的双重身份，打算以身相许？ 哥对外貌没有太大要求，凭倚雪那双能解锁各种姿势的秀美长腿就能为毁了的容貌加至满分，不过哥也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心有所属就不好乱搞男女关系……要不哥只出卖一下**，让倚雪帮哥保守‘月’的身份？ 哎呀，感觉哥的灵魂又肮脏了不少呀，出卖贞操换取五险一金加养老金，真是……太他喵值啦！ “不必客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眉千笑眼睛斜挑，嘴唇微张，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邪魅神情，高挺的鼻梁衬着侧脸和刘海好似一座俊延的山岭。他这是放松地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气息，不必在这扮猪吃老虎装废物的时候，他本身是这么一个渗透着邪意慵懒的调调。 倚雪看着眉千笑这个样子，心脏竟然不知为何漏跳了一拍，而且将这人和她喜欢的那本腐女图册中最喜欢的邪魅角色任你们行完美契合在一块。 过了几秒倚雪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竟然盯着这个猥琐男看失了神，连忙暗骂自己没出息。 “也对，毕竟跪在地上死皮赖脸抱住‘月’的大腿求人家帮你，也是够丢脸的。”倚雪平静下自己有些起伏的酥胸，这才放柔了声音道，“这个秘密我会帮你保守。” 额……倚雪妹子，你说听到我们谈话又说想起那天的事情，指的是这事？ 第二百四十二章 羞中带悔，悔中带愤 噢，好羞耻，太羞耻了！ 眉千笑心中突然布满浓重的羞耻感，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他羞耻的不是误会倚雪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以为弄明白他“月”的身份。 而是……当日他作为“月”出现的时候，想在倚雪面前塑造一个俊酷威猛的形象，说话没经脑子，径直说眉千笑抱着他大腿死皮赖脸求他去救倚雪，好显得“月”霸气。 现在想起来，自己莫不是脑残？？ 是“月”比较常碰到倚雪，还是眉千笑比较常碰到倚雪啊！把自己的形象弄得那么猥琐和犯贱，以后碰见倚雪还怎么活啊！ 就好像此时，刚才倚雪那撇开视线的样子不是娇羞啊，是不好意思的尴尬啊！不是看出哥的身份，是觉得哥为拱卫司丢人了啊！ 一想到在倚雪心中自己出现的画面是抱着“月”的大腿苦苦哀求的衰样，眉千笑就觉得羞耻感快要让他原地爆炸！ “虽然你这么做显得……显得很没有尊严而且又猥琐，但是我该是挺感谢你愿意这么求人家帮我一把的。真的，很感谢……” 真的感谢就不要移开视线，看着哥的眼睛说啊！ 是觉得丢脸了吧！绝对是觉得丢脸了吧！ 眉千笑瞪了一眼笑得捂着嘴趴到他床上滚来滚去差点摔下床的柳悄悄，才深吸一口气道：“行了，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你心中记得哥对你好就行了。” “没齿难忘。” 怎么哥总觉得你这个时候用这个词有点双关语的意思？ 算了，不和女人计较。 “指挥使大人在哪？有没有说给哥加工资什么的？”眉千笑转移话题道。 “指挥使大人这两天都没有空，忙着去逛街呢。”柳悄悄给眉千笑解释道，“之前空闲的时候，指挥使大人都会过来探探你鼻息看你死了没有，很关心你。” 我去……这个恶毒的女人，哥没有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打死你真的算善良了。 还有，忙着逛街是什么鬼！ “嗯，再过两个多月便是除夕，这段时间指挥使大人除去公务之外也会很忙。”倚雪补充道。 眉千笑一听就明白意思了。 一年到头了，平日关系好的、有多关照的王公大臣，李梦瑶在除夕前必须走一趟，不说套关系，也得感谢之前的恩情。滴水之恩，不能忘本，懂得感恩的人才有一身好人缘。像李梦瑶这种皇上一开始不支持，只身在朝廷中担起大任慢慢打拼起来的人，更是靠着一点一滴慢慢累积起来各大臣公的信任，其中诸多感激之情难以说清。 朝中关系复杂，若是要算上京城之外的关系户，李梦瑶多的是地方要跑，提前两三个月着手买些伴手礼之类的年货，很恰当。 “放心，加工资什么的是半句都没有提。”倚雪冷冷道。 “什么！哥拼死拼活居然也没能加点钱！哥这锦衣卫真是当得亏啊……” “不过过年之前给你加点奖金什么的，说会考虑一下。” “嗯，我就知道指挥使大人恩泽广惠，恩威并重，绝对是一个值得欣赏的巨辱，啊呸，礼贤下士的好上司！”眉千笑转变语气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这种厚脸皮让倚雪大开眼界，“指挥使大人在哪买什么好东西？需不需要一个杀价高手相助？然后顺便送那位杀价高手一些年货什么的……” “你就别掺和人家一双璧人难得单独相处的时间了。”倚雪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另外，指挥使大人让你醒来后马上去找姜譲，有急事交托给你。” “我去！还有没有人性啊！哥都伤成这个鬼样了，一醒来马上就得出任务？？”眉千笑一脸不可思议。 他进这拱卫司是不是进错地了？压榨劳动力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了吗！ …… 京城南街，全中原最有名最老字号的绸缎庄内。 李梦瑶换上一身素衣，浅蓝一色，朴素得不能再朴素，这身衣裳还是用拱卫司里头用剩的布料给做的。 素衣之下，李梦瑶头发披散，好似晕开的墨染为柔肩染上一潭纯黑。鹅蛋小脸上精致可人的五官被简单打理过的侧发挡住些许，有别于办案时的锐气，更添几分淡雅少女柔情。 她那圆圆的大眼睛此时看着偌大一家绸缎庄内琳琅满目的布匹发愣，呆呆的模样每个男人见着都产生想疼惜一番的冲动。 发了一会呆，李梦瑶樱红巧舌在皎洁贝齿后隐隐灵动，微微叹了一口气……让她来购置礼物，比让她去办案或审宗卷还要吃力，甚至让这样一个女强人心生无助，楚楚可怜。 身旁一直守候着的伙计眼神越来越诡异，不习惯接待这种喜欢在店里发呆的客人。李梦瑶被那虔诚尊敬的目光盯久了，实在忍不可忍，终于扭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回头找人。 “向日龙，你妹的还没挑好？有完没完？你挑老婆啊挑那么久！” “啊！大人，马上好！！”向日龙手身材高大，两只大手将寻常人需捧着的两匹上等云锦一手抓住一个，正在左右为难，被李梦瑶这么一吼，索性两匹布都拿了，“伙计，就这些！” 李梦瑶这才看到向日龙身旁一大堆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绢布，小嘴惊讶得合不拢，连忙冲过去踮起脚拽住向日龙的耳朵往角落拖，伴随着向日龙杀猪一般的低吼。 “叫个屁啊叫！你练铁布衫的还怕这一掐！” “大人，属下铁布衫没练到耳朵上啊！” “闭嘴！练功不到家怪我咯！”李梦瑶我行我素，扯着那大耳朵往自己身前扯。 没事人长那么高做啥，说话都累！ 和李梦瑶近若咫尺，耳朵还能感觉到李梦瑶沁人心脾的吹气如兰，向日龙黝黑的皮肤无法自抑地溢出暗暗躁红。 “你疯了吗！经费有限，好钢用在刀刃上，送个礼你挑那么多高档布干啥！那些臣公每个都不差钱，我还是后辈呢，随便意思一下就行了！”李梦瑶飘了一眼开始包装布匹的伙计，“你先等等，我们还没决定！” “是的，李大人。伙计你先稍等，不急包装。”京城的大店里的掌柜都是明白人，而且见惯皇公贵臣，当然识得位列三司公门拱卫司老大李梦瑶，不亢不卑温和地笑着让伙计等会再包装。 李梦瑶从小住在宫中，十四岁出来之后直接就当拱卫司的老大，忙得都是拼杀死斗查案之类的公事，对于人情世故的杂物事稍显迟钝。自从向日龙成了她心腹之后，每年这种时候就会带向日龙出来帮她挑选送礼所需，让她自个来，面对这满铺子的绸缎她得眼花缭乱得头昏。向日龙脑子呆，但是在挑礼物的时候倒是有些常识，李梦瑶还算满意。 这次也一如往常，不过这次向日龙挑的绫罗绸缎比山还高！在这京城出名的大铺中卖的都是顶级的绸缎，说是寸布寸金都不夸张，她的钱全扔入拱卫司补贴去了，囊中羞涩，哪经得起这么花！ “大人莫慌，其中只有小部分是礼品，其余都是属下私人要买的。” 向日龙双手乱糟糟地比划了一下，李梦瑶看是没看懂，但是听懂了，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他耳朵。 第二百四十三章 青年才俊，一朝成名 “平日办公务都穿制服，私下时间不多，你穿得下那么多衣裳吗？而且挑得布颜色都是大红大紫，你啥时候变那么骚包了？” “这挑的不是属下穿的，是打算送给大人的。”向日龙一个大老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平日见着大人都穿的是制服，而且大人从来不在意这些细碎事，心中觉得有些惋惜。这次难得有机会出来买些绸缎，属下打算买来送大人，能看到大人偶尔穿穿紫的黑的白的黄的绿的红的……属下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你他喵有病吧？你当老娘彩虹啊！”李梦瑶翻白眼，利落地一记下段踢踢在向日龙小腿上，结果坚硬如磐石的肌肉让她自己的腿疼得慌，龇牙咧嘴老半天，“也罢，拿回拱卫司充公，正好给兄弟姐妹们做些衣裳过春节！” “诶！大人，这是送你的……” “是啊，送我的，那就是我的，怎么处置我说了算。”李梦瑶大气地拍了拍向日龙厚实的肩膀，朝不远处久候的掌柜豪迈一笑，“全部包起来，买单！” 在向日龙哭笑不得抱着一堆绸缎出来后，李梦瑶心情稍稍开朗了一些，但马上又想到一些烦心事，回头问：“你说没钱笑今天能醒来不？” “属下不知道，连御医来把脉都说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属下哪能知道。不过大人你已经让柳悄悄放假照顾他，若有什么意外足以应付，无需担心。” “也对……” “大人，咱们现在急着去下条街的茶庄购置茶叶，不能耽误时辰了。” “走吧。”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而行，继续往下一条街道走去。 …… 柳悄悄要帮眉千笑拆掉身上缠满的缠带，眉千笑坚决不同意，这玩意拆了他不就不能骗带薪病假了吗！ 于是眉千笑就这么上身绑满缠带，甚至觉得不够惨，把自己脑袋都绑起来，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和后脑勺从缠带缝泄露出来的一簇簇黑长头发。远远看去，好似一刻长满黑色柳枝的白桦树，近距离看去，就没那么多美好的画面可以形容了，赤裸裸就是一个神经病。 带着这样的诡异造型，眉千笑在后院找到了正在写卷宗的姜譲，姜譲第一句话就是刚正霸气的怒喝：“何方妖孽，竟敢来我们正气最盛的拱卫司作乱！吃俺老姜一拳！” 你先吃点脑白金补补脑子吧！再发疯老子等下一巴掌怕死你！ 哥现在心情十分糟糕，你个傻大个别来招惹哥啊和你说！ 在柳悄悄和倚雪的三言两语解释下，姜譲才接受了眼前这个怪物是眉千笑的事实，唏嘘不已对天长啸：“眉兄弟一生坎坷啊，没想到年纪尚轻，这就因公受伤弄坏了脑子，唉……” 哥就算伤了脑子，智商打个对折，也完全不恘你半分好吗！看到哥这个鬼样，你该做的是劝哥好好休息不要再忙公务吧，半点同情心都升不起来吗！ “作为队长的，首先对你表示慰问。接下来要谈正事了，这是指挥使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要求等你醒来一并出发完成。哦，除非你咽气了……” “行，我能明白的，最后一句你可以不用说……” 眉千笑伸手接过卷宗，一肚子冤屈打算看过之后再发泄。一张手发现被缠带绑得直挺挺屈不了手肘，不大方便。只好一手抓住卷宗高举在正前方，往下一松，卷宗朝下拉开了内容，眉千笑歪着脑袋开始看。 姜譲和倚雪见状都瞪大了眼睛，此人真乃是奇人，所行之事异于常人，无法用常理去理解……简单来说就是智障！ 内容不多，但是看完之后眉千笑大约明白要他去干什么了。 约莫十天之后，在陇西一带要举办一个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这玩意，是江湖必须的衍生产物。类似一种把江湖中人都叫出来，大家都碰个面，联系一下感情，切磋一下武艺，互相商业互捧的联谊会。同时会有许多经典故事，流传广众，成为一次具有时事兴致活动。 大型一些的武林大会，凭借各家的表现甚至会动摇各大门派在江湖中大家对其地位和排名的看法，相当值得重视。 当然，大型的武林大会轮不到他眉千笑去，一般都是各大门派的大佬级人物去的，拱卫司至少也得派向日龙这种级别以上的人出马。 交给眉千笑的这个，只是一个稍微小型的武林大会，而且针对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例常聚会。 这种小型的武林大会在江湖上，没有明确规定地点或者组织者的要求，只要你有那个能耐，谁都能组织。说是这么说，但如果你在武林上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也不会应约来浪费时间，也就搞不起这武林大会，反而变成一个笑话。 时间没有特定，可能好几年才有人举办一次，也可能一年就有不少人举办了数次。规模也有大有小，没有要求。可能有人办的只是江南区域的英雄豪杰相聚，有的办得可能是一城范围的势力聚首……但规模比这还要小的就不能叫武林大会了，叫武林同好会吧。 眉千笑瞄了瞄卷宗，这次举办的武林大会有点意思，邀请的竟然是全中原所有人，够魄力。再一看，组织者叫敖元嘉，嗯，完全没听过。但按李大美人专门安排人去参与的意思，估计是个大人物。 这种没有说明详细内容的武林大会，通常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各大门都派人过来露露脸，大家切磋一下武艺，让《万事通》出杂志宣传一下各自名头，好彰显一下存在感。 如果像这类规模稍大的武林大会，基本上各大门派都会比较关注，因为这也是一个新人出人头地奠定地位的机会。 那些已经成名的家伙，已经不需要这种亮相的机会，反倒是门派中那些有潜力的新人，需要这么一个机会崭露头角。如果表现出众，甚至能一朝成名。现在江湖上不少闻名遐迩的侠客们大多都是这么过来了。 例如君子兰刘云露，当年也曾参加过这样的武林大会，那时她作为华山派的优秀剑客一战成名，落得“君子兰”这样的雅号。 表现出众的好处之一还有这种名头，名头这玩意通常都是江湖上好事的人给起的或者自己门派帮忙渲染一下而来，自称的名头非常少，因为没有经过宣传显得很弱鸡，说出去丢脸。像姜譲的“赤胆狂兽”，如果是自己起的，还不被当死中二笑话啊。当然是他真的够狂，才在江湖上流传出这样的威名，渐渐成为封号。 江湖上那些吃瓜群众也乐意看到这种热闹的情况，毕竟每年都需要新的年轻少侠横空出世，吊一吊新口味嘛。总是缅怀已经在江湖上出名的老家伙有什么意思。 而能在武林大会上直接获得个人封号的很少，通常都是获得一个统称。例如最新的一次比较有名气的武林大会，要追溯到两年前少林出面主持的武林大会，那一次，衡山、少林、林家庄等各有一位新人和一位散人侠士让人眼前一亮，获得称赞“山涧四苗”。 因为正巧那年四位侠士的身材都好似竹竿似得，结果落得这样奇奇怪怪的统称。 这还算好听的了，有一年出了十六个水平差不多还算优秀的新人，合称铁树十六花呢，因为在一个叫铁树镇的地方开办的嘛。还有牛家村七美、竹林三贤等等的，多不胜数。 眉千笑看了看举办地，叫落鹿谷。也行，这届名字叫谷中八狍还是六鹿花露水什么的，也不算难听。只要不要开在那狗屎坡，眉千笑觉得都应该不会难听到哪去。 问题是，，李大美人不知道他会易筋经，应该以为他伤势未好利索，要他去武林大会干啥？这种机会，是让各大势力带新人去亮相博个好名气的，不是给他上去当木乃伊开展览会的。 眉千笑自检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缠带，觉得自己这个模样，走到路上连老大爷都会给他让路怕他碰瓷，李大美人竟然还敢让他去武林大会亮相？ 第二百四十四章 非你去不可，对你好还冤 “指挥使大人让你去有两个意思。” 眉千笑看向倚雪，听她的语气，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原由，所以说得极尽详细。 “第一，公门三司求才若渴，除了影都府以外很少从零开始培养人才，大多人都是从江湖中招回来效力。故而每次武林大会，都是拱卫司和江湖各派打点关系和物色人才的好时机。特别是无门无派的游散侠士，遇到有天赋或有潜力的，皆可考虑直接接洽，招入我司。这次由姜譲带队出发，所以指挥使大人希望你能跟着，更能让她放心。她可是给了你直接招募锦衣卫和力统的权限，你可是身兼重任。” 潜台词就是，姜譲脑子不好，你替他去多担待担待，争当拱卫司最美的那朵交际花……问题是，哥只想当拱卫司角落里的烂菜渣，一辈子躺在豪门下，风吹雨打都不怕…… “第二，这类武林大会其实也是一次各大实力展现自己实力的时候。何谓名震天下，正是需要各点各滴累积出来名气，才能获得震撼天下的威名。为何少林武当峨眉能冠绝中原？就是因为它们人才济济，每届武林大会都有优秀的青年才俊横空出世。这也是证明自己实力强大的途径。拱卫司的背后虽然有朝廷的烙印，但也已经融入江湖自成一体，同样要在武林大会上展示自己有优秀的新人，才不会渐渐被人淡忘。” “那就不干俺的事了。”眉千笑假装遗憾地叹息了一声，“俺武功低微，家道落魄，没有文化，现在还身残志不坚，如何能担得起拱卫司的门面？俺这副模样出去，还不坏了拱卫司的名声啊，还以为拱卫司现在连个在村里养猪的都招进来当新人培养呐。算了算了，俺还是留在拱卫司偷懒，啊呸，养伤比较妥当……” 倚雪被眉千笑趣怪的装蒜逗乐，但脸上硬绷紧冷霜神情：“大夫说你的身体早就复原的差不多，只是不知为何醒不来，醒来就没事了。魔教教主‘月’说过你一表人才呢，你确定要为了偷懒不认领这个赞扬吗？” 这……你真的很过分，“英俊潇洒”的赞扬给你吃了是吧？ “咳咳，虽然哥一表人才，但是这不还有你跟着嘛，你肯定能好好扛起拱卫司的金漆招牌。” “这次，我和听风都不会去。” “为啥？听风不去可以理解，但你可是我们拱卫司这一届力捧的新人啊！你不去怎么行！” “你忘了最近江湖不太平，我和听风都不宜在这个时候跑出去热闹的地方。” 眉千笑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围猎事件刚怀疑听风和倚雪碰上仇家寻仇，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们俩，确实不适合跑去武林大会这种什么人都可以去的龙蛇混杂的活动。对方能神机妙算听风倚雪参与围猎比试，这种拱卫司很可能派新人参加的武林大会就更容易猜测到了，毕竟她们俩也是拱卫司的新人。 若是如此，实在可惜，明明是倚雪这种不为人知的一流高手横空出世的好时机。眉千笑可以肯定地说，只要倚雪参加这次武林大会秀一下身手，不扬名天下是不可能的。 眉千笑不知道自己的惋惜是多余的，倚雪和听风真实身份是公主，完全不需要在江湖中扬名立万。不过还是有可惜之处，听风这种好奇宝宝对武林大会万分向往，可惜无法到场见识一番。倚雪也有些好奇想看一眼常常听说的武林大会，但为了听风的安全，这次是和李梦瑶站统一战线，任凭听风撒娇撒赖都坚决不让去。 这不，听风闹别扭，几天都不好好和倚雪说话，和李梦瑶要了权限便自己一个人跑去拱卫司的藏书阁查资料。倚雪悄悄打量过，听风在藏书阁里尽找杀手的档案卷宗来看，倚雪怀疑她找的是红罗刹的资料。 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看到听风找到一丁点相关资料就沾沾自喜的模样，完全忘了之前在皇家猎场山间差点被强暴的事情，分明被红罗刹的资料夺取了所有注意力。倚雪想想，这样也挺好，她也不想听风心中留下可怕的阴影。 然后她就在一旁翻找“月”的资料卷宗查阅陪伴听风，和她一起在藏书阁待了几天…… “我武功这么差劲，现在还伤成这样，我请个假也行吧？”眉千笑最后挣扎道。 “你说的没错，你武功这么差，所以伤不伤有什么所谓？你状态最好的时候去，也没指望你能夺得什么好成绩啊。你就只当去晃晃便可。” “压榨劳动力啊，拱卫司这魔窟，李梦瑶这恶女……” “不许胡说！你可知道这是指挥使大人为了你好！拱卫司怎么说在江湖上也有些威信，你能代表拱卫司去武林大会转转，对你以后有多大帮助你知道吗！一点都不知道指挥使大人的苦心，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倚雪皱着眉头怒道。 每当看到这人懒散到颓靡的时候，倚雪都忍不住动肝火，恨不得给他来上几剑！ 眉千笑息事宁人不再多说了，他也知道李梦瑶是一片好心。不过事实上，他还需要去武林大会上转转吗？他的江湖关系已经够复杂了，现在只想把全部都斩断半点不留，还要增加个屁的的江湖关系！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去就是。我伤成这样，当带薪旅游也成。” 倚雪白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扭头就离开了。 事情大约搞明白，姜譲告诉眉千笑明日起行。 眉千笑搞不懂为何要那么赶，后来姜譲和他说，他身上有伤，大家慢慢过去也要花几天时间，明日起行才来得及。 想来大家还是挺照顾他这个“伤员”的，心情好过了许多。 李梦瑶有事要忙，连续几日都在外头奔波，眉千笑醒来后没见到李梦瑶一面便出发前往陇西。 …… 一路无话，眉千笑坐最高档奢华的马车，睡最出名的客栈，吃最贵的盒饭，身旁陪着最可爱的伪男，不放过任何景点，一路游山玩水地去了陇西。 姜譲不止一次说眉千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伤员啊！ 每当这么说的时候，眉千笑就会装出一副刚刚被十部马车从身上碾过的惨样，让姜譲没办法不心软。他也理解眉千笑大伤初愈就要出任务确实委屈他了，便由得他吃好喝好。 陇西离敦煌十分近，往北还接壤北域疆土，所以是少有的中原一大集历史文化、宗教文化和军事重地的地域。 他们要去的落鹿谷就在陇西千年古城蓝城附近，所以他们直接去蓝城下榻。当他们到达蓝城的时候，离武林大会开始也只剩两天了，当真如姜譲所说的时间很紧。 当然，以姜譲的智商肯定不知道一切尽在眉千笑的控制之下，故意把时间耗得差不多。 剩的这两天，当然是留到在蓝城逛逛嘛，哥算得刚刚好。悄悄来，哥带你担担面配陇原三绝腊肉、口条、金钱肉走起！姜譲也来，你可是负责买单的老板呐！ 第二百四十五章 得偿所愿，公费旅游 一阵好吃好喝，外加逛大街后，三人回到了下榻的客栈。 奇怪的是，都日落星出，夜半时分了，姜譲让他们在一楼大厅候着，似乎在等人。 “譲哥，咱们这是等谁啊？回去洗洗睡吧，明天还有城西没逛过呢。”眉千笑打了一个打呵欠，身旁的柳悄悄玩累了，已经半眯着眼依靠在他肩膀旁。 眉千笑精力还旺盛着呢，半点不困，但是好久没看到柳悄悄玩那么高兴了。之前柳悄悄虽然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以往一样，但是眉千笑能感觉到她笑容底下一抹藏不住的忧愁，既像担心他的伤情又像埋怨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今日算是完全从他受伤的心疼中恢复过来，一眸一笑自然纯朴，和他到处逛玩得特别开心，故而晚上也就特别累。 她困得头发有些凌乱，疲慵懒坐，修长的脖子为了搭上自己的肩膀靠得舒服些伸长又伸长，好似一只高昂的白天鹅。睫毛乌黑浓密，可爱的鼻子小巧但是巧挺，最好看的犹如月夜星海的眼眸此时紧闭着，在白皙娇媚的卧蚕上留下一道亮丽的弧线。 看到柳悄悄困成这个样子，眉千笑也就忍不住催促姜譲快点放他们回去睡觉。 “快了。我大师兄说了今晚会到，就一定回到。” “啥？什么？大师兄？”眉千笑歪过脑袋来，眼睛从缠满缠带的缝隙中不可置信地看向姜譲。 “怎么，我有大师兄很奇怪吗？”姜譲不明白眉千笑有什么好好奇的。 “这……你们师门还认你为门徒吗？毕竟你可是拱卫司大瘟神啊，连江湖都流传着你的传说……” 眉千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姜譲在江湖上也有点名气，不过名气传的不算什么好事，都说他又狂又瘟……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虽然姜某加入了拱卫司，但姜某出自百兽门这点绝不会忘，怎么就不是百兽门的门徒呢！” 不，譲哥，你怕是误会哥的话了。哥的意思是人家不认你，不是你不认人家……算了，要和你解释清楚也比较难，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你大师兄来做什么，也参加武林大会吗？”眉千笑见闲得难受，换个话题聊。 “没错。不过他已经是成名之人，不能参加武林大会的新人擂台切磋了，这次来主要是带咱们百兽门的新兴后辈过来亮一亮相。”姜譲笑道。 他这种人，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基本都不往心里去，见眉千笑问起他们百兽门的事，顿时兴致勃勃。看得出他很尊敬自己的师门，也很爱护师门里的后辈。 “哦？你们百兽门这次来的弟子练的是什么武功？” 眉千笑和普罗大众对百兽门的八卦是一样的，碰着就好奇练得是什么兽型，然后结合人物外形性格和动作来八一八像不像。 “腿法。”姜譲介绍道，“来的是我们百兽门最年轻的小师妹。我下山那时，她好像才七八岁呢，转眼白驹过境，她都要参加武林大会，成为武林崭新一代了……说回武功吧，她大小性子就野，漫山遍野地跑没点安分，师傅在《猴拳》和《蛇拳》中犹豫了许久，后来决定教她《马腿》。” 喂！你师傅怎么不按牌理出牌！想法和实际的跨越度一定要那么大吗！ “事实证明师傅的眼光一如既往地独到，小师妹对《马腿》的天赋特别高，练就一身狂卷洒脱的腿法，在年轻一辈中定能让人眼前一亮。目前我们百兽门上下已无人在《马腿》的造诣上有她高了，被我们称作‘人中赤兔’！” 哦，这外号不错！就是不知道那位“人中赤兔”缺不缺个骑手？我外号“人中吕布”，有需要可联系一下，嘿嘿嘿…… “pia”的一声，一只精致白嫩的小手巴在眉千笑脸上。 “不许乱想有的没的，老不正经……”柳悄悄梦呓一般低语，嘴角的口水在没有意识中随着下意识的磨蹭全擦在眉千笑身上。 我去，咱们家悄悄睡着都能察觉哥浮想联翩……她身上练的是什么邪功！ 就在闲话当中，客栈外头入了两人。 两人皆身披皮毛大披肩，显然是漏夜骑马而来。一人身高偏高，一人身高偏矮，身上背着不轻的行李，走路却没有半点声响，分明是身法高深的大行家。 后面一人快步走向找店小二办理入住事宜，前面稍矮一人走到近处的桌椅处脱下厚重的大披肩。 这一脱大家才看清模样，那人一头梳理成股辫的长发落在肩后和胸前，明眸亮齿，身上穿着黑色的布衣，窈窕的身材若隐若现，落落大方一位古典美的俏佳人。她有一种独特的吸引人的魅力，双眼明明又大又漂亮，但是眼珠子却是带点儿灰褐色的异彩，明彩是挺明彩，不过带着一丝奇怪的空洞感。 那个，如果很难理解的话，把“空洞感”换做“呆”来形容也是可以的。 这种看起来笨笨的美女其实更受大部分男士欢迎，因为好骗，啊呸，因为单纯嘛。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道人影旋风一般出现在那佳人身前，款款地伸出一只因为缠满缠带的手，打算和佳人相握。 “你好，我叫吕布，啊呸，我叫眉千笑。美丽的赤兔小师妹，初次见面，小小敬意不客气。” 那人掏出一个油纸包装的玩意，翘起的封口能让人看见里面貌似是一条吃剩的腊肠。 没错，反应这么快的不是眉千笑还能是谁。眉千笑的速度快得腊肠掏出来后，柳悄悄才啪嗒一声磕在饭桌上迷蒙惊醒。 姜譲更是吃惊得说不出话，好半响才支支吾吾地好像念经般：“这、这、那、这、你、不、这、石、石、石姑、娘！” 我去，你们师门这么漂亮的小师妹竟然还称呼人家做石姑娘？难怪你单身狗三十年啊，原来是凭实力单的身！ 那大美女娇柔一笑，本来有些呆萌美的模样好似因为眼睛终于有了聚焦物精神了一些，微翘的嫩唇竟然勾勒出好似流水小桥一样的江南油墨姿彩，煞是动人。 “这位侠士，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叫赤兔小师妹……还有，你这造型是米希尔那边的吗？好新颖啊，我从来没见过。” 声音也是软糯迷人，听得人心痒痒发软。 不过后头一声比杀猪还难听的声音叫眉千笑回神。 “眉千笑你不得无礼！这位不是我小师妹，她是唐门的石玲珑！！” “啥？江湖绝色榜第四的石玲珑！！”眉千笑惊讶地道，但是立刻发现自己关注错了重点，“什么，唐门！！” 第二百四十六章 呆萌唐门，巴山渊源 唐门，对于眉千笑来说是一个不得不感到敬畏的名字。 从他师傅中了暴雨梨花针之后隔三差五拉屎都能拉出银针后，眉千笑就没办法不对唐门抱有深深的敬畏之感。 这位古色古香比柳悄悄还要显得傻乎的姑娘，竟然是唐门的人，出乎眉千笑的意外。唐门地处蜀中巴山，那边地域的妹子大多性格火辣开朗主动，见到这好似江南柔情似水的佳人，还显得呆，眉千笑一下子竟然看走眼了，没能和唐门连上线！ 唐门出品，全是人间大杀器，浑身上下都藏着外人所不知的暗器，随时可要人命。眉千笑不想招惹上大麻烦，抄起自己的腊肠在对方那双透露着疑问的动人美眸中急忙退开，权当自己认错人了。 扭头一看，那边和掌柜弄好下榻事宜的人也走了过来，脱下宽厚的披肩。 那是一位男子，也穿着黑色的布衣，款式和石玲珑身上穿着的差不多。一头长发绑了个和平日眉千笑头发类似的高马尾，五官端正，长得也算俊朗，身高体长，不过稍矮眉千笑一点。那男子也和石玲珑类似，一双剑眉松散，双眼空洞，好似找不到聚焦点一样呆滞。 这就对了！ 眉千笑一下子想起来，这就是唐门的特征！ 总是一副傻愣的样子，那不是走神，是真的呆！ 他和师傅大约研究过，他师傅得出结论，唐门弟子全部这个模样肯定是因为全都练暗器练傻了！ 这可不是他那毒舌师傅乱说，是有事实根据的。唐门精通暗器和练毒，随便算下来，唐门弟子要掌握的有一千五百多种暗器，三百六十多种毒。别以为夸张，这就是中原第一暗器门派的水平，不是开玩笑的。 单说唐门暗器最高深的一套《暴雨梨花针》武功，别看用的都是银针，这里头就涵盖了一百多种不同的银针。银针长短粗细各有细微差别，便要算做不同的暗器种类了，因为落在唐门弟子的手里能发挥出不一样的效果。一招暴雨梨花针挥洒出来，各种不同尺寸的银针各司其职，涵盖漫天，快慢弧度针对的穴道都有讲究，乃是中原一绝。否则他师傅怎么会败得那么惨。 不过《暴雨梨花针》这套绝学不是谁都能掌握的，没十多年的修行，连基础的《梨花针》都未能好好把握，目前只有唐门长老还有掌门能使出这套绝学，这一代弟子尚在研修之中。 但唐门又不只有一套《暴雨梨花针》可怕，多得是精妙的暗器招数呢。 那么多的暗器和毒，单单要熟记就已经严重耗费脑力，更别说好好掌握……所以眉千笑是十分赞同他师傅的结论，唐门弟子总是一副呆呆的模样，约莫是练功练傻了。 走过来的那男子，眉千笑发现自己居然认得！ 当初他师傅上唐门偷秘籍，他有在一旁当吃瓜群众，那时不少唐门弟子也在现场，其中就有这一位……唐通！掌门唐傲的儿子，唐门这第十九代弟子中的大师兄！ 糟糕，他可见过自己的脸！眉千笑退得更急迫了。 姜譲这时冲了出来，撞开眉千笑，没想到正巧把眉千笑往唐通那头撞去！ 我去，姜譲你阴老子！眉千笑照着唐通的正面就扑过去了，堂堂正正得连躲都没地方躲！ 姜譲来到石玲珑身前拱了拱手，被上百贼人围困都不会皱一下眉的他样子有些拘谨：“石姑娘晚上好，在下姜譲，好久不见！” 眉千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看这姜譲的样子，分明就像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大龄男青年…… 不过现在他自身难保，先躲过这一关再说，心中考虑是直接把唐通扑倒还是来个双龙戏珠戳唐通的眼睛。就在这一刻，却听到了让眉千笑心中响起丧钟一般的轰鸣，那是一种比死了还难受的同情感…… “哦，原来是姜譲……姜譲是哪位？” 啊！传说中的“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好人卡的终极形态“老娘压根不认得你是谁”哇！ 眉千笑一分神，忘了自己争危在旦夕，直直扑入唐通的怀抱。 唐通哈哈大笑一声，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细细盯着眉千笑看：“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位兄弟真是热情啊！不过，你是哪位？” 额……哥蒙着脸，他认不出也正常。眉千笑想不到没被认出来，自己心中竟然有那么一丝落寞。哥难道气质那么平庸，当年在唐门闹了那么大的事情也没能认出他是那个老混球的徒弟？ 唐通和眉千笑打完招呼后，又来到石玲珑身旁，拍了拍姜譲的肩膀说：“师妹，他是姜譲啊，你忘了吗？” “大师哥，你记得？” “哈哈哈，当然……不记得啊，你也知道，师哥有点儿脸盲症，记性也不大好。” 你他喵有病啊！不记得跑来蹭话做啥，给姜譲造成二次伤害吗！ “也对。不过我也有健忘症啊，所以不大记得了，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哈哈哈……” 嗯，唐门上下果然都练功练傻了，眉千笑朝这两师兄妹投去怜悯的目光，年纪轻轻没想到竟然是一双傻子。 脑容量全用去记暗器，对于其他事物确实会造成一定影响。姜譲，你节哀吧。 “石姑娘，姜某曾因坪山一起灭门惨案求助唐门，唐门唐帮主特派你来助姜某破案，三天不眠不休研究作案的下毒手法。后来每隔数月，只要姜某路过巴山，都会上唐门找石姑娘叙旧，石姑娘全忘了吗？” 原来还有这一出！！！ 眉千笑瞪大了眼睛，姜譲原来不是没有私情，只是勾搭的美女级别太高了一些！ 这就有许多东西眉千笑都想通了。 难怪在敦煌的时候，姜譲碰到封山教一行人假装唐门一下子就能分辨真伪，敢情人家和唐门私交甚笃。不过连人家唐门的人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拱卫司的友人就是了。 “姜大哥，原来是你啊！我记起来了。” 好可怜！美女这才终于记起这个见了数次面的姜譲啊！天底下最可怜的事情莫过于此啊！！ 石玲珑笑起来好似天上繁星一起眨眼睛，灿烂之余，还有一股柔情蜜意甜入心头。姜譲一下子脸就红了，大巴掌不断摩挲自己的后脑勺。 还是眉千笑看不下去，给他们一人拉开一张椅子，招呼他们坐下，还帮唐门两位漏夜赶到的唐门师兄妹喊了两份宵夜驱寒。 “店小二，麻烦我的腊八粥加辣。诶，你的打扮好有趣，好像米希尔那边的死人哦。” “好勒！”眉千笑泪流满面地退下，不过一转眼，石玲珑就把他给记成店小二了。 “哥只能帮你帮到这了。”做完这一切，眉千笑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回自己那一桌坐下，顺便看看事情将会如何发展。 但这一回头，立刻和一双苦大仇深的眼神对上。 “你个猥琐色狼多管什么闲事！”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没想到那木头也有桃花运 我在做什么？ 哥才想问你在这做什么呢！ 眉千笑是完全想不到，在这种时候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一位眉清目秀稍显雅儒英气的姑娘，坐在柳悄悄身旁。柳悄悄因为磕了一下脑袋清醒了一些，和她坐得挺近，似乎彼此私交不错。她英眉倒竖，好似见了杀父仇人一般恶狠狠地瞪着眉千笑，一把漂亮的古剑拍在桌子上。 东厂二十四督事监之一，君子兰，刘云露…… 这个时候好死不死出现在这里搞毛线啊？你们东厂今年不是没有新人了吗，还参加个鬼的武林大会！ “我下榻在这个客栈，没睡着又听见大厅有声响便下来看看，没想到你们在这。还有，没有新人我们就不能来武林大会看看有什么值得招揽的年轻侠士吗！要你管？” 刘云露好似有读心术一般，回答完眉千笑所有问题。 哦，意思是你们东厂今年没什么新人好秀，但还是可以来看看有什么人可以招揽回去……总的来说，就是专门来挖墙脚的。难怪拱卫司和东辑事厂总是争个没完没了，真是一对冤家，瞧，这次参加个武林大会也算是个竞争对手。 刘云露伸出修长的手指头，隐晦地朝眉千笑勾了勾。 柳悄悄还在她手上呢，他还能怎嘛办，眉千笑无奈地走过去。 “坐那边，你个变态，不许坐柳少侠旁边！”刘云露好似老鹰护崽，一把将睡颜惺忪十分可爱的柳悄悄挡在身后。 “是是是……” 眉千笑坐在这张平时客栈拿来招呼客人吃饭的八仙桌的另一端，稍显孤寂。 至今，刘云露仍然把他当做生冷不忌龙阳癖好的死变态，扶过她的胸，打算睡她的初恋（柳悄悄），正在穷追猛打她的现恋（姜譲）……总之，眉千笑觉得自己这辈子最混乱的人设就诞生在刘云露的印象之中，还因为倚雪听风姜譲李梦瑶等人的落井下石，导致他喵没办法解释的那种混乱。 对上刘云露，他有种自己确实是个变态的心虚感……可能是因为吃过人家豆腐的原由吧。不过那也只是个误会啊！ “变态不愧是变态，用缠带把自己缠得和个死人一样，不嫌丑？” “刘督事监同志，我这是受了重伤未好利索，不要把这一身当做是哥对时尚的特殊爱好好吗？还有，这身玩意还是柳悄悄給哥绑的，这手艺，也就那么回事了。” “原来是柳少侠帮你包扎的，难怪看起来特别细心体贴。” 刘云露扭头愉悦地给柳悄悄加油打气外加一顿彩虹屁，即使她已经移情别恋，柳悄悄的颜依然是刘云露十分喜欢的，又有过同生共死的革命情感，简直把柳悄悄当自己亲弟弟那般疼。 还好眉千笑已经习惯了被双重标准对待，还真是感谢全拱卫司上下，让他走出社会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而感到心灵受创。 “喂，那个江湖绝色榜第四的石玲珑和姜大哥什么关系？” 刘云露下到大厅，看到这一幕，一直就好奇这事。隐隐之中她闻到了非常强大的情敌的味道。 东厂不愧是专业搞情报，眉千笑看到石玲珑还在一愣一愣的时候，人家瞄一眼就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什么榜上排第几，眉千笑佩服。 “放心，绝对没有到达让你值得担心的地步。”眉千笑朝刘云露挤眉弄眼道。 刘云露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小心思被撞破了，儒雅的脸庞行飘上一朵淡淡红晕，多了这么点少女柔情更添了些许女人味，显得娇俏美丽。这刘云露要不是偏中性一些的气质，说不定也能入个绝色榜排个名次的，毕竟五官生得还算秀丽。 刘云露娇羞了不到三秒，转眼就怒目横眉，露出洁白贝齿，一只手狠狠抓住眉千笑的衣领，仿佛化身一只专门喜好在半夜活吞婴儿的母夜叉：“既然他们俩清清白白，你给老娘多管个屁的闲事啊！” “好可怕！放手啊！我还只是个弱小无辜的伤员，别吃我啊！！”眉千笑知道她指的是刚才自己深藏功与名的事情，但他又不知道她在这！关怀单身男青年也算是一种好事吧，这也得受难啊！ “吃你的头！你无缘无故给营造的孤男寡女气氛，现在给老娘破坏掉！” 这……姜譲同志很难才春心荡漾一次，这么做很过分吧？哥也是有底线的，将心比心嘛，要是哥的好事被别人硬生生破坏，哥分分钟会诅咒人家生小孩没**，怎么难听怎么来。这种坏人品的事情，哥不去！ “是啊，还不赶紧去破坏掉！” 眉千笑身旁也响起这么一个声音。 回头一看，顿时心中无数只草泥马在马勒戈壁大草原上奔驰！ 你们又他喵的是谁啊！ 眉千笑这才发现自己另一侧不知何时坐了两个人，一位身材匀称相貌顺眼的女孩，最让人忘不了的是她的那双浓眉大眼，好似把“正气”两个字直接刻额头上一般。双眼炯炯有神，仿佛有无限的精力，年纪在十五六左右。 另一位身材厚实，五官狂野奔放，一头乱发蓬松地自然垂落，一身肌肉虬结，散发着野性的美感。 “哈哈，这位少侠别听我师妹乱说，就让我师弟继续和石姑娘多说些话吧。”那狂野奔放的男子爽朗一笑，一只粗壮的手热情地拍打在眉千笑胳膊上，差点把他拍翻在地。 卧槽，这没轻没重要人命的手劲，你一定是姜譲那一卦的！譲哥的大师兄，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咱们今晚在这碰上的破事全都因为你啊！ “你们是姜譲的同伴吧。啊，我还没介绍，我是百兽门的狻猊，这位是我的小师妹，赤兔。” 狻猊是古代传说龙生九子其中一子的名字，因其型似狮，故而被当做狮王。赤兔就不用多解释了，闻名天下的千里好马，流传百世。这两个是百兽门这两位的名号。 百兽门的门徒，通常在名号确定下来之后便以名号为称呼，自己的名字反倒不常用了。姜譲是因为加入了拱卫司，需要本名登记在公门，这才常用本名称呼他。若他不是朝廷中人，在江湖中走跳时大家都会叫他“龙虎豹”或“狂兽”。 “狻猊兄和赤兔妹子，久仰久仰！我是譲哥小队里的副队长，我叫眉千笑。这位也是我们的队员，叫柳悄悄。另外这位，敌对势力，不介绍也罢……”眉千笑赶忙也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不能给拱卫司丢人嘛。 “敌对势力那就别坐在一起啊。”赤兔妹子性格有些直，豪迈地朝刘云露说道。 “听他胡扯！我们东厂和拱卫司同为三司公门，怎么会是敌对势力？平日我还经常串门找姜譲一起练武呢！”刘云露半点不把赤兔这种初涉江湖的小妹妹放在眼中，淡然之下就把她气个半死。 眉千笑是明眼人啊，稍稍飘一眼就能看到赤兔和刘云露争锋相对的视线中不时爆发电光火石，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让她们马上感觉出来对方会是自己的劲敌…… 真是看走了眼，姜譲那大龄单身狗他喵的原来那么受欢迎？ 眉千笑给了自己一巴掌，才确定这真的不是在做梦，所以……姜譲真的要迎来自己的人生巅峰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修罗地狱，为何难受的只有他一个 “君子兰姑娘别生气，我这小师妹开玩笑的。她打小就喜欢和坐在姜譲身旁的女孩子怄气，小孩子爱闹的脾气，好似长不大一般。”狻猊拍了拍赤兔的脑袋笑道。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好吗！不是小孩子脾气啊，是醋意啊，从小就已经萌生的醋意啊！！大师兄你别和姜譲那木头一个鬼样好不好，长点心，多关心关心师弟妹的感情生活好吗！ “狻猊兄别介意，我也只是和她开个玩笑。”刘雨露文雅地笑道。 这两人应该之前相识。 不过也不奇怪，刘云露在之前作为名门华山派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当然常在江湖上走跳。就算后来入了东辑事厂，也一样常和江湖中人打交道，在江湖上名气不小，和许多江湖名士相熟很正常。而且她君子兰的儒雅气质很有路人缘，在江湖上人脉挺广。 “狻猊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譲哥带着我们在此等候了许久，怎么没有发现你进来？”眉千笑插话道。 “在你冲上去想和石姑娘握手、还有姜譲眼珠子盯着石姑娘不放快掉出来的时候进来的。除了柳侠士外你们全都没发现。”狻猊爽朗道。 好丢脸……对方越是表示大气，眉千笑越是觉得自己和姜譲丢脸，看到美女连等候的人到了都没有发现！见色忘义，重色轻友，江湖上兄弟情怀最忌讳的事情啊，简直就是表面兄弟嘛！ 这么简单地聊了几句，赤兔和刘云露彼此的敌意消减了许多，毕竟她们都明白目前最大的敌人不是彼此，一同用火辣的眼神看向不远处姜譲和石玲珑共坐一桌的画面。 “啊哈哈哈……他们似乎聊得很开心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师妹一晚上笑那么多次的。” 眉千笑突然发现另一侧又有陌生的声音说话，扭头一瞄，我去，唐通同志为何你也跑来我们这一桌！ 只见唐通捧着他的宵夜，坐在眉千笑身旁慢慢吃，热气腾腾的热食温暖了他漏夜赶路的寒意，露出一副流浪狗难得啃到了一次骨头的幸福笑脸。 “店小二，你们家的粥做的不错。” 去你妹的店小二，哥叫眉千笑，是拱卫司的锦衣卫！你见过穿锦衣的店小二吗王八蛋！你们唐门弟子能不能对其它人事物上点儿心啊！ 不过姜譲那边的气氛似乎真的挺不错，姜譲柔声低语，石玲珑不时掩嘴柔笑，风情万种，尽显温柔女儿情，迷得姜譲魂都有些找不到了。 不对吧，姜譲那木头哪有那么好的口才妙语生花逗得美人嬉笑连连，眉千笑抱着十二分的怀疑问唐通。 “我说唐兄，你的师妹平日笑点是不是很低？” “当然不是，今晚是我见过师妹笑最多的一次了。”唐通歪着脑子，空洞的眼神下想事情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像个智障帅哥，“不过我师妹偶尔看到蝴蝶忽上忽下的飞过也会乐开怀，真是个天真灿烂的人呢！” 那就是笑点低啊，你哪来的自信用否定句式！拜托你走开一点好不，你们唐门的人都有毒！ “唐通兄，这次你们来参加武林大会，是石姑娘要上台切磋吗？” 这问题是赤兔问的，作为此次来武林大会以切磋亮相为主要目的的人，她摩拳擦掌，似乎想找一个正当场合给情敌找找麻烦。 所以说，女人真可怕……眉千笑心中打了个冷颤。 “不是啊，两年前就带她参加过武林大会了。不过那次组织者不让石玲珑上，好像说定了一个新规矩，唐门的人不许上擂台切磋……据说前几次都因为咱们唐门弟子在切磋的时候乱扔暗器，把观众和嘉宾都放倒了一片，从那时开始有的新规定。好可惜哦，我们都不能上了。” 唐通这么一说，确实很有画面感…… 眉千笑脑海中浮现出石玲珑往擂台上一站，随手一掏甩出成片的银针毒镖血滴子短箭飞镖尖锥刺流星锤双节棍等等等，把对手和对手身后一大片观众放倒，血流成河的画面…… “那次虽然石玲珑不能参加切磋，不过也算在武林中亮了相吧，从那次之后，石玲珑就没有跌出过江湖绝色榜前五呢，啊哈哈……” 啪嗒…… 八仙桌的其中两个脚都发出不同程度的骨折声。 眉千笑撇了一眼唐通，把刚才拎出来没来得及收好的腊肠塞他碗里。大哥，你好好喝粥，不该多说的事情就别说了好吗？等会被两个疯女人围殴，哥帮不了你哈。 后来还是刘云露和赤兔沉不住气，打着哈哈过去硬凑到姜譲和石玲珑中间齐坐一团。这些女子心中还是明白谁先撕破脸皮谁就输了，坐过去之后笑脸以对，这边一句“石姐姐好漂亮啊，我的皮肤有你一半光泽就好了……”那边一句“石妹妹的声音柔软可人，难怪那么受男人欢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几人原本就是好闺蜜，没人能相信这才是她们第一次坐下来说话。 姜譲朽木一根，自然啥都不知道，看到自家小师妹来了，曾经同生共死结下革命情谊的刘云露也来了，一个劲地傻笑，倒茶，开心叙旧。哪怕眉千笑在后头憋出一脑门的冷汗，他也只当大家凑齐了一桌麻将，其乐融融。 “我觉得这里没我们四个什么事了，不如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眉千笑实在不想面对这种表面笑口常开，底下涛澜汹涌的画面，他感觉好似心中有无数夜枭在尖嚎，又尴尬又难受。 “好啊，我明天再来和姜譲叙旧好了。”狻猊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明白他的师弟现在被石玲珑迷得找不着北没空搭理他，不耽误他和佳人相处。 不过你若是真有自知之明，麻烦把赤兔带走好吗！真想让他们在这里凑一桌麻将啊！带走一个赤兔才真是帮了姜譲大忙啊！ “啊哈哈哈，我师妹朋友很少，难得结识了那么多朋友，我也不妨碍他们聊天了，我也回去睡觉。咱们明天再聚首吧，狻猊兄、柳侠士还有店小二，啊哈哈哈……” 为啥他们的名字你都记住，偏偏记不住哥的名字啊喂！！还有，你师妹现在很危险啊，朋友个毛线，一桌子人有一半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好吗！ “笑哥，我们快回去睡吧，好累了。”柳悄悄揉了揉眼睛，“石姑娘和赤兔都留下，我们如果把云露姐拖走，对她也太不公平。” 抱歉，他们是赤兔和石玲珑的监护人哥才埋汰他们为何不把人带走，咱们又不是刘云露的监护人，管她做啥，赶紧回去睡。 这一夜不知道楼下那一桌人是怎么过的，反正哥回了房，暖暖的被窝里钻入一个犯困的小波斯猫，搂着睡得极香甜。 第二百四十九章 开国六勤 第二日难得地到了中午时分，眉千笑才自然醒。 他这是第一次和姜譲出来，能睡到自然醒。 在床上滚了几圈，把对床的眷念不舍之情全部舒发完全后，才懒散地爬起身。 他那一身缠带依然不舍得拆，就算被全拱卫司拆穿他在装病，他也得撑过武林大会之后才拆掉。老实说，他正是因为有这一身缠带当掩护，才勉为其难来这一趟武林大会，否则就算李梦瑶亲自来求他都不好使。 因为他在江湖上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认得他的。 好在那些认得他的人，都是他以“月”的身份打交道，认得他样子却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他只要掩盖好颜面，就算用实名在武林大会上走跳，也不怕被发现端倪。 眉千笑起身，一眼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份烧饼，下边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是柳悄悄留的，说是他们一大伙人出去逛逛，见他睡得香就不叫醒他了。 额……“一大伙人”，说的该不会还包括百兽门和唐门那两位吧？一个不小心还要加上东厂的那位？哇塞，人间炼狱啊！ 悄悄，哥感谢你不喊醒哥和你们一块行，大恩不言谢，哥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这种修罗场，哥见着就尴尬。 纸条另外还写道，另一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锦衣卫今日便到，让他在客栈留意接待一下。 他们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还有一个同伴后来汇合这事眉千笑是早早知道的。他们没有一起走分成两拨，其实也和眉千笑有关系。 李梦瑶想让眉千笑去武林大会增长一下见识和累积他自己的人脉关系，同时倚重眉千笑的脑筋，希望他在武林大会中能物色什么有潜力的新人拐回来当锦衣卫。李梦瑶对这次武林大会基本是抱着放弃的态度，因为倚雪当然是不能去参加的。就算没有遇到五毒教暗算的事情，李梦瑶也不会让倚雪去参加，她是公主，未来定然不在江湖漂泊，何必崭露锋芒。 没有听风和倚雪，剩下的人之中，柳悄悄武功一般，难以让人眼前一亮；眉千笑就不说了，上台去肯定就是丢人现眼。这届武林大会拱卫司想出风头是没望了，所以李梦瑶干脆把心思着重在维系拱卫司在江湖上的关系，还有留意新人表现。 故而要求眉千笑只要能醒来，就必须去，对他有好处。 毕竟眉千笑也是重伤初愈，李梦瑶自然心疼手下，所以关照姜譲如果眉千笑能去，一路慢慢走无需赶路，务必不能让眉千笑伤势加重，甚至要达到能养伤的轻松级别。 姜譲听命照做，所以提前了十天出发。而另一位锦衣卫是别的小队的人员，还有别的任务在身，所以只能按正常时间出发，提前一天赶到。 李梦瑶和姜譲也算对他不薄了，眉千笑也给足他们面子，随便弄好个人卫生咬着个烧饼就下楼，帮姜譲接待一下那个后到的锦衣卫。 他们下榻的可是当地最有名的客栈，武林大会开在这附近，这家客栈必然要脱销。好在他们来得早，加上拱卫司的名头有朝廷加持，所以提前拿了两间大客房。 这都武林大会的前一天了，正是各路英雄豪杰齐齐来到蓝城的时间段，稍微有点来头的侠士第一站都先来这客栈下榻。眉千笑一落到大厅，感觉好像入了菜市场。比较不一样的是，人家菜市场里大家嚷嚷的是猪肉多少钱一斤，能不能便宜些；这下面吵的是，你哪门哪派的，五百人都没有的小门派敢和老子争包房，滚出去！ 眉千笑张眼一望，哎呀，这一大堆人中熟人还是有些的，连忙缩着头藏在角落，先观望一下情况再说。心中暗道，也不知道这些人还在这争什么，赶紧去第二家客栈拿房间不更好吗，这里显然增多粥少不够分，万一争破头还拿不到包间岂不是浪费时间。 这堆人里头，嚷嚷得最大声的要数六勤王的人。 六勤王，名字有个“王”字，一听就和皇家似乎有关联。这倒是没错，六勤王的王名是从本朝先祖那辈给赐予的。 当年，本朝先祖不满前朝君王腐朽，朝中尽是奸宦妖妃，祸国殃民，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于是揭竿起义。那李氏先祖开朝皇帝本就是江湖中的一支势力，后来在另外六个同样强大的江湖势力帮助之下，才推翻了前朝，获得如今的国泰民安。那六大江湖势力立下大功，开朝皇帝亲自赐予“六勤王”之名，各领封地，税赋减半，可说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和权利也不为过。 有皇帝在背后支持，六勤王的势力默默增长，到如今几乎都拥有和少林武当峨眉等最强门派一较长短之力，十分可怕。 六勤王势力增强也不是无谓之举，其名也不虚。“勤”这一字，乃是先帝赞誉他们勤奋勇敢，尽忠恪守。在本朝天盛帝掌朝初期，还曾经出力平反过一次王爷作乱的危机，没错，正是李梦瑶她爹战死那一役。李梦瑶她爹假冒皇上拼死拖延时间，为的就是撑到六勤王出兵救助。六勤王一同出兵，那实力可与当今朝廷一抗，任何反叛的苗子都只能被其摧枯拉朽连根拔起。 有此一助，对当今皇上有恩，皇上对其更为信赖，故而让六勤王在本朝的势力更加巩固。 但是六勤王出自江湖，就算封了“王”字，其本身势力依然属于江湖，朝廷并没有将其招编入内。他们所谓的“兵”，不是和朝廷一样有编制的兵，而是自家门派下子弟。因为皇权相助，他们在自己的封地内基本上容不得其他江湖势力插足，故而招收的弟子来源相当充足。 眉千笑曾在拱卫司内看过相关的资料，六勤王平均每家拥有三千弟子。这三千弟子可都算作有武功的江湖武士，真要和普通人组成的军队相比，至少可顶三万军士，实力不可谓不强。 虽然六勤王对皇上有恩，但是作为皇帝，不可能任由六勤王坐大。特别是六勤王的封地围了南京一圈，这是根据当年刚改朝换代彼此相依为命的条件而封立的，能衔接首尾，危难之时互相协助。如今太平盛世这个阵型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六勤王把南京围了一圈，真要有什么变故，南京皇城御林军倾巢而出也抵挡不过六勤王的攻势。 天子不能不防范这一点，所以近些年来加重对三司公门的培养，希望让其限制六勤王达到一个平衡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个契机，东厂这些年才趁势扩大了不少，能有那个基础可以野心勃勃和拱卫司争三司之首的位置。 六勤王自然明白其中掣肘的道理，所以心中对三司反感，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能保住他们的封地就已经是很大的恩泽。江南之地繁华富饶，皇上要是不爽随时可把他们调去其他穷乡僻井当领地。故而虽然大多行事高调，但也算是与世无争，从不和江湖别派争什么武林至尊。 他们有他们的傲气，估计是觉得和江湖中人争个长短显得不上档次，毕竟咱们算是有“王”号的人嘛。 现在在客栈中，六勤王遇到一些小门小派，立刻就不客气地摆架子了。 意思是，咱们可是六勤王，凭啥要早些来争房间？咱们不但晚些来，你们这些小人物还必须给老子让！ 第二百五十章 人群之中危机重重 扬州天龙山宗，镇江上清观，邺州吕家堡，庐州凤凌宫，合州震威镖局，常州陆家庄，这便是六勤王在江湖中的真身。 天龙山宗出来的人武功水平都很高，但没有人说得出天龙山宗武功的渊源来自何处，好似数百年前凭空出现一般奇幻。 上清观则是道家门派的一条分支，和武当派算是有些渊源。 吕家堡不是以武功入江湖的势力，本是经商的大财主，在先祖闹革命的时候全靠他们给予财力支持才能招兵买马。虽然本来不是什么江湖门派，但有钱自然可以买来许多好手和武功，百汇而取精粹渐渐自成一派。 凤凌宫据说是峨眉派一位祖师母因为爱情和野男人私奔出山，后来建立而成。和峨眉派恩怨难明，但武功套路如出一辙，同属一门。 震威镖局原本是中原三大镖局之一，手下镖师上千，主要活动在长江以南的区域。因为本朝开立的时候赌对了先祖，进而获得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新朝代中精精日上，已吞并了另外一个大镖局，成为中原第一镖局，业务囊括中原和附近的小国，分布各地的镖师加起来早已过万，实力相当雄厚。 常州陆家庄，和当今武林盟主的长安林家庄、岭南洪家庄、关东柳家庄并称“中原四大山庄”。他们看起来不露山不露水，但不少人觉得，陆家庄的陆庄主实力不在武林盟主林奇衣之下，庄内子弟更是比另外三大庄合起来还要多，平时不展露实力罢了。 六勤王的人都来了些，上清观、陆家庄和凤凌宫的人比较低调，坐在几张八仙桌边上闭目养神，似乎表示和这些人争吵显得掉份。其实有不少名门大派，如五岳剑派、点苍崆峒青城雪山昆仑等，见这里人多吵杂，也是嫌乱糟糟争个空房自降身份，早走去另觅休息处了。 但这三家的意思又和他们不一样，趾高气扬赖着不走，显然是觉得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店家理所应当给他们安排好，无需多吵些什么。 另外三家，天龙山宗行事霸道，吕家堡有钱自诩高人一等，震威镖局名震天下各处客栈都与他们有交情，故而叫得最欢。 天龙山宗说不愿两人一间，非得一人一间，房间不够就让之前的人让出来，特别是那些散人或者小帮派，在现场落得恃强凌弱的形象。吕家堡唰的一下抽出一大叠钞票拍在掌柜面前，说要包下客栈，不愿走的自己喊价拿钱滚，不把人看在眼中。震威镖局直接放话，今天不给他们安排好，以后走镖的时候就别做他们的生意了。中原之内，凡是走镖几乎都请的是震威镖局，走南闯北的镖师是大部分客栈相当重要的客源。这丢了重要客源哪还得了。 六勤王势力强大是没错，但江湖中也多得是不怕惹事的主，许多侠士跟着在那吵闹，指责六勤王的人仗势欺人，不守先来后到的规矩。六勤王门下人多，但来参加个武林大会总不可能全部子弟兵都带来吧，来的还不就是三五个人，面对气势汹汹的一众江湖侠士只敢叫嚷，没敢出手。怕开了动手的道，大家一拥而上，他们还不给撕碎了去啊。 六勤王，眉千笑不熟，他师傅好像也极少和六勤王打交道，所以他不怕六勤王能认出他来。而五岳剑派和点苍那几个名门大派，也已经离开了。眉千笑瞄了几眼，剩下的虽说也有些有实力的门派，但大多没见过他本尊，于是放心冒头。 他把头低垂，虽然一身缠带加身难辨人形，但小心驶得万年船，眉千笑依然低调行事，糊在墙边前行。 但走没几步，听到一声清脆干净的童音：“哎呀，谁踩着小僧的脚！啊，师傅快看，这里有个木乃伊啊！这奇怪打扮的该是邪教中人吧！” 眉千笑斜眼便见一个光鲜亮丽的小光头在自己身旁，穿着一身少林布衣，估计十一二岁，样子清秀可爱，小巧但长满老茧的小指头拼命指着眉千笑，另一只手拽着他前方一位高个子和尚的袈裟。 这人潮汹涌人挤人的，踩一脚很正常吧！凭什么就要和你师傅告状了啊！小气鬼，你师傅谁啊！ 眉千笑双手叉腰，打算看看这次少林来的是些什么玩意！一个不小心他就凭身上这身锦衣卫的制服就能让对方吃瘪！ 没想抬眼这一看，我勒个去，不得了！ 这老和尚眉千笑竟然认得，是少林寺戒律院首座澄镜大师！这货当初发现他学得了大力金刚掌，曾发飙召集整个戒律院的武僧抓捕他来着！后来哥和他说咱不是偷学的，是他们一个什么达摩院的老家伙硬传授给他的，才将信将疑带弟子回少林。这还是他不知道自己会少林至宝易筋经，不然可没那么好糊弄。 “行传，这儿人多，踩着你的脚很正常，出家人没那么多计较。”澄镜回头看了一眼，朝眉千笑慈眉善目地点了点头，表示善意，然后继续朝前头被人群淹没的掌柜说，“施主，贫僧师徒俩不需要包间，只需一间柴房安顿即可……” 戒律院是什么地方？就是少林寺的执法机构，相当于朝廷的大理寺和刑部，不过人家只管少林寺里头的清规戒律。这种执法机构的头子能是什么善茬吗！澄镜就长了一副不怒自威的怒目金刚脸，就算再怎么慈眉善目，都像要拦路打劫的土匪。 不过澄镜长得凶没关系，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没有认出自己，眉千笑松了口气，偷偷弹了一下那小和尚的小耳垂以示报复，这才转道溜走，头埋得更低了。 澄镜来自少林，还是得道高僧，连六勤王的人都相当给面子，一个个说不能让澄镜大师睡柴房，争着和掌柜要多一间客房招呼人家，好给自己挣个面子。澄镜身后的小和尚却拼命扯他的衣服，奶声奶气投诉给澄镜说耳珠子疼，弄得澄镜难得想好好展示的好脾气都快消耗光。 平日里他在少林寺可不是什么善茬，只不过要顾着少林寺体面才强忍着脾气啊！ 趁着这边大乱，眉千笑赶紧往另一边走去，心中暗骂自己鬼迷心窍。 刚才他那是被吕家堡那一大叠钞票迷了眼，这才控制不住自己魔鬼的步伐往人堆里跑，现在被澄镜吓了一吓清醒过来了。现在想了想，他还是走出门口等人比较安全。反正他们下榻用的是拱卫司的名，六勤王心底再怎么对拱卫司有怨言也不敢威胁赶他们走，谁家背后不是有皇上当靠山，谁怕谁呢。 人浪叠峦，眉千笑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艰辛前行，终于眼看大门就在眼前，心中暗喜，埋着头头也不回地往那走，好似出了那门就出了鬼门关，比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还逼切。 差着大门还有数步，忽然一声冷若寒冰的声音刺入心怀：“魔教余孽，你想去哪！” 第二百五十一章 峨眉那一点宿怨 我去！哥都这副模样了，还有人能认出来！ 眉千笑惊讶地抬起头，看到大门边上笔直站着两个银灰色装束的身影。 这两位都是女子，一位年纪四五十岁，一位年纪豆蔻年华。年纪长的那位，头上盘了个朝天髻，皮肤光滑若妙龄少女，但倒吊的眼纹和凶肃的法令纹还是让人窥得她的年岁不浅。年纪轻轻的那位，五官姣好的脸上收敛不住活泼灵动的气韵，硬装作和年长那位一样的严肃神情，双手抱胸，尽显纤肢细腰。 眉千笑当下破胆丧魂，险些就要脚软！ 哎呀呀呀！！这是哥最不想碰见的人，没有之一！ 年长那位正是峨眉派长老之一，灭缘师太！年轻那位没见过，估计是带来亮相的峨眉新人吧！ 灭缘师太和眉千笑的孽缘，正是在眉千笑初上峨眉之时结下的。 不，千万不要误会，眉千笑的口味绝对没有那么奇特，灭缘师太一副鬼见愁的模样，年纪能当他娘，他并没有打灭缘师太的主意！ 他打的其实是灭缘师太的入室大弟子的主意，啊呸，也不是打人家主意，只是不小心得罪了一下人家……说是得罪也挺冤的，那日他被峨眉上下追着要净身赎他师傅的偷窥罪，后来借着澡堂的狗洞逃之夭夭。好死不死平日不应该有人在的后山，竟然有一位身形冷傲的峨眉弟子把出鞘长剑插在地上坐着发愣，他从狗洞逃出来不远就被撞见了。 当时那女弟子也不知道眉千笑在峨眉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见到有男人入了峨眉禁地，当然就要动手。 她似乎自视甚高，说只要眉千笑能接下她三剑她便放他走。搞笑，她们的掌门都不过是哥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放倒的货色，这女弟子倒是很骄傲啊。 眉千笑当然叫好啊，总好过她大喊大叫把后山绝顶上退隐江湖清修的几位峨眉师祖给引来，到时他能否安然逃脱很难说。眉千笑随手捡起那女弟子的剑鞘，再次确认，只要接下三剑就不许再拦着他。 女弟子冷目透着一股子寒意，整个峨眉教除了掌门等三位师太，已没有人敢说能安然无恙接她三剑！ 她的师父曾和她说，她是峨眉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天才。天不天才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手中的剑，已越来越无聊了。 曾经她执剑，就好似一个纯真的孩子刚得到了新鲜的玩具，每学一个剑招，都能让她雀跃不已，连做梦都梦见自己在挥舞银光，享受其中。 直到她以十五之龄学会峨眉绝学《飞仙三剑》后，回首俯视，竟发觉只剩高处不胜寒的空虚。虽说她无法三招打败包括师傅在内的三位师太，但她已隐隐觉得师傅她们已不是自己的对手。她们的剑招看似精妙，实则在她眼中各有缺陷，还不如自己的剑招圆满无暇。就算彼此有内功上的差距，女弟子也觉得自己稳稳能胜。 她们峨眉派已是天下三大巨峰之一，现今连峨眉派掌门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的剑练来作甚？但不练剑，她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 她的师父见她心境出现迷茫，便让她来这后山桃花林中静思，排除心魔。她师父语重心长和她说：这世上除了男人，没有任何人能打败她，不该在这种时候陷入这种奇怪的迷惘之中。 她心中不置可否，执拗地想：这个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打败她！ 如今见到有个男人突兀地出现，立刻想到数月前师父说的话，高傲地要让所谓的男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她要让所有理所当然地觉得女绝不胜男的想法都见鬼去！ 显然，她理解错了师父的意思，她师父只想说一个“情”字罢了。峨眉派是清修门派，一旦谈情，便容易心境不宁，难以精进。 女弟子仗剑而起，身法飘逸，峨眉派盛名天下的《柳絮剑法》张手便来。银光忽闪，一会如拔丝、一会如缚茧、一会如长江源源不绝、一会像黄河波涛汹涌。两人近十米的距离好似近在咫尺，人未至，剑光已似滔天巨浪！如梦似幻，虚实呼应，让人无法看出其破绽！ 这是《柳絮剑法》里的一招《风舞柳摆》，女弟子自信比师父她们任何一位都使得精妙！ 也确实如此，此招使得狂放自如，柳摆狂胜，能抵山川百纳。 眉千笑脸上露出好似看到了什么美景的模样，嗤嗤一笑，脚尖轮番发力，轻踏地面好似水上疾行，飞快退出三大步。 退完之后站立不动，那银辉化作雪崩，化作海浪，最后明灭为一，就定在眉千笑鼻尖前一寸之地。 长剑尖端，明明有一指长的洁白剑芒，那是剑客练就的纯劲剑意和内力所化，和剑身一体，一样能斩铁破金。这可是顶级剑客的证明。但那剑芒来到眉千笑处却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任那女弟子如何催动，就是生不起来！ 眉千笑也暗自惊艳，这女弟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相当可怕。 《柳絮剑法》走的是剑意绵绵，滔滔不绝，又奇幻诡妙的路子，只出一招其实不能完全体现它的威力。不过说好了三剑定胜负，这第一招就被闪过了，再接下去出招无功而返的可能性很大，女弟子不想浪费剩余两招，故而没有再连续下去。 对方似乎也看破了自己这一点，竟然就这么站定在《风舞柳摆》力竭之处，精妙得连女弟子都差点要为对方喝彩。 “没想到你看起来满不正经，居然有点水平！你到底是什么人？” “三剑过后便各走各的路，名字不留也罢。”眉千笑才不想留下自己的名字给别人记仇！ “哼，你这是在耍赖！说好的接三剑，第一剑就躲了，还称什么‘接’？” “姑娘，你这话说的……好，我接便是了，刚才那剑不算。” “算，让你一剑又何妨！” 眉千笑哭笑不得，这女孩性子不讲理之余还傲烈的很啊！ 这次女弟子再扬起剑，就没有漫天辉芒了，简单朴素的一道直刺，照着眉千笑脖子攻来。 这是峨眉基础剑法《春晓剑法》里的一记《夜鸣穿乌》，剑身因为力道所致发出急促的低鸣，仿佛要一刺贯穿苍穹乌天！简单的一记剑招落到女弟子手中犹如惊鸿一剑！光成一线，目不及光，追影无痕！ 谁都猜不到，惊鸿一剑去势快疾之后，发出噌的一声凤鸣，贴着眉千笑的脸颊而过。那一声凤鸣，竟是剑身归鞘发出的声音，眉千笑在脸颊侧面抬起了手中剑鞘，精准地对着剑尖，稳稳入鞘。 “不可能！”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眉千笑侧开几步，走到一处桃花树下，捏下一朵桃花，“以你的水平，用剑鞘都算欺负你了，赏花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别弄坏锦衣卫的名声，大部分锦衣卫都是有脑子的啊 女弟子恼羞成怒，一张雪白的脸蛋涨得比桃花还要鲜红，怒不可待地抽剑出鞘，拼尽全力使出《天仙三剑》中的《剑合神飞》。心情起伏之下，这一记《剑合神飞》是她有史以来用过最差的一次，一道庞大的光影还未升起，对面那笑得邪魅的男子已经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她散尽剑气，手中的剑跌落一旁，将插在她发髻上的桃花取下捏得稀烂……她败了。别说接她三剑，对方真正出手或许连让她出一剑的机会都没有。 “小姑娘，别以为你剑术高就所向披靡，咱们的境界不一样，你空有一身剑术也伤不了我分毫。好好和你师傅学习，由剑入武只是你的启程，你差你师父们还远着呢！” “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 “你的剑告诉我的……它说它在峨眉顶峰孤傲寂寞，但我听了只想笑其不知天高地厚……哈哈哈……” 桃林中只剩下那男子淡笑回音，让女弟子羞愧落泪。 后来眉千笑辗转得知，那个峨眉女弟子事后请求她师傅全力和她一战。峨眉派修行以剑入武道，她师傅修炼多年，两者境界有差距，她的师父向来和她切磋的时候只比剑术，所以才输她数招。只论剑术天赋，女弟子确实是她师傅平生所见最高。 但是她师傅全力施为，境界的差距让女弟子输了个惨败。从那刻起，她觉得她师傅骗了她，只教她剑术没教她更深层次的武境。然而，武境只能意会无法言传，需要一步一步自行突破，升华。她师傅苦口婆心传授了许多心得，但毕竟境界未够火候，她半点没能听得明悟。 后来女弟子由此生恨，离开了峨眉不知所踪。 而那名女弟子的师父，就是这位灭缘师太。 女弟子当时和她说遇到了一位长发邪魅男子，竟然胜她易如反掌，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境生出对自己之前无知的烦怒之意。她不知道那人是谁，但灭缘师太当然知道啊，那日在峨眉山上乱窜的男子还能是谁！ 所以灭缘师太恨“月”入骨，因其害得她的爱徒心境混沌甚至下落不明，以她那凶狠暴戾的性子，见着了肯定不死不休。 只是他也没想到灭缘师太恨他恨到连他师傅都不可能认出他的伪装都能识破！ “哈哈哈……” 一阵中气十足的大笑插入，让眉千笑侧过脸来。 “此次武林大会由敖元嘉所组织，面向整个中原武林，收到了邀请我为何不能来？难道你不给陇西敖世子的面子，要和他的客人过不去？”那声音铿锵有力，和凶神恶煞的灭缘师太争锋相对。 眉千笑这才看到，说话那人竟然是铁掌门的帮主，孙咏德！再看灭缘师太，两眼凶光，瞪得好似牛眼的双眼看得哪是他眉千笑，盯着孙咏德罢了！ 孙咏德这货板上钉钉是刻着魔教份子烙印的家伙，不过看上去却是魔教里头混得最好的一个。身穿一身看起来挺气派的华衣，戴着一个血红色的大扳指，头上金冠璀璨，挺着个大腹，双手往背后一放，整就像个暴发户大财主似得。 随着孙咏德这一冷笑，人群中不少人都把注意力放过来。 哟呵，这一仔细打量，眉千笑竟然发现了不少魔教中人！ 一个个穿着奇装怪服，理直气壮地和所谓的正派人士、还有许多算是中立方的侠士站一块，排队订房间。 这画面还真是够稀奇的啊！平日这些人可是见着就要分个高下的，如今却能和平相处？ “哼。”灭缘师太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似乎眼不见为净。 铁掌门可是一大门派，所以这孙咏德算是魔教分子中的中流砥柱，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这嫉恶如仇峨的眉派老师太能忍住不发飙动手，说明相当克制了。眉千笑这下是对那组织者很感兴趣，竟然压得灭缘师太都强忍血气。 不过当下不是感兴趣的时候，眉千笑默默地退开这是非之地，免得被祸及池鱼。 不行，现在门口也被灭缘师太守住，哥这副形象和身后那群妖魔鬼怪风格的魔教中人几乎一个类型，经过门口很难不被灭缘师太多瞟两眼。细细打量之下，谁知道会不会被那老师太认出自己的身形。如果被她认出“月”，别说那个什么敖元嘉，就算皇上站在这都不好使。 细细考量，眉千笑觉得还是回房里睡个午觉可好……什么，哥刚才刚睡醒？那好吧，回房里从窗户出去可好。 好主意，就这么办！ 眉千笑又再次把头埋在胸口，连带着避开那些见过“月”出现的魔教中人，往上楼的楼梯口走去。 行不多时，却听见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喊：“姜譲！眉千笑！你们在哪啊！” 巨大的声响在客栈大厅内回响，惊得所有人回头看去。那声音来自客栈大门，灭缘师太被吓了一跳，差点下意识拔剑就要砍去。好在锦衣卫的制服深蓝色十分显眼，她这才忍住手没条件反射把朝廷的人砍死。 我勒个去，你这是要上天啊兄台！ 一整个厅的江湖侠士哥都避之不及，你倒是很给力啊，直接将哥的名字吼给所有人听！怕哥的名字不够响亮是吧！ 万一真有哪位知道哥的实名，哥还能在这里混吗！ 客厅内万籁俱静，全都在打量门口那位大嗓门的锦衣卫。 只见他个子不高，身材偏瘦，长着一张过目就忘的五官，皮肤略黑，就算穿着高等绸缎制成的锦衣卫制服，也像个种庄稼的糙汉子……而且还是营养不良的那一款。 眉千笑看着他那一身锦衣卫制服，顿时明白这就是他们要合流的那位锦衣卫。不过目前大家众目睽睽，他十分不想冒头和他接触……除了担心自己成为焦点之外，还因为觉得丢脸啊……这里是武林人士聚集，不是街边市场，找人的时候乱吼一嗓子的，而且还用的不是内力发音，显得非常弱，弱爆炸啦！ 不行，真拉不下这个脸和他相认，就让他在这嚷嚷几句吧，上去睡个回笼觉回头再下来接他吧，如果没被人扔出去的话。 “喂，你们吵吵嚷嚷做啥！这里是客栈，按规章办事，你们那几个人凭什么要让先来的人退房？还有你们，凭什么不让先来的人订房？我是锦衣卫，信不信把你们全部抓起来！”那锦衣卫忽然指着掌柜旁叫嚣得最大声的几位大声喝道，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深怕人家不知道他是锦衣卫。 被他指着的几位正是天龙山宗、吕家堡和震威镖局的人，被这锦衣卫如此一喝，顿时脑袋都空白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那是当然，人家只是在争个房间没犯啥罪，顶多有些私人争吵，就算李梦瑶在这里也必须给几分薄面睁只眼闭只眼。他倒好啊，以为天大地大他锦衣卫最大？自报门户之后要六勤王的人双手抱头蹲地上认错自首？ 我的祖宗，咱们拱卫司竟然还有这种奇葩？ 第二百五十三章 带节奏，哥也是逼不得已 如果眉千笑现在回去睡懒觉，存在的问题是，这位小伙子到底会被六勤王的人清蒸还是红烧？ 眉千笑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想到李梦瑶拜托他来很可能就是为了照看这些不省心的家伙，无奈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李梦瑶任他在路上随便吃随便喝肯定没那么好对付！感情让哥当保姆来着！ “大家莫着急，我的这位同僚脑子有些问题，今天没吃药！”眉千笑捂着脸，也不管其实他这一身缠带装更像没吃药的样子，冲过去把那锦衣卫捂住嘴巴拖走。 只是这样带走，六勤王的人可没那么好糊弄。他们一看，哟呵，两个锦衣卫没一个眼熟的，定然是无名之辈，竟然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落他们面子？绝对没那么容易放他们跑！ 谁知眉千笑也没想跑，遮遮掩掩地向他们走来，路上的侠士们见他过来纷纷让开一条道，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眉千笑一路赔笑走到掌柜那，敲了敲桌面，笑道：“我的同僚想表达的意思是，你们吵来吵去，不就是房间不够嘛！但是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中原小骄傲拱卫司旗下的锦衣卫啊！定当是路见不平一声吼，风风火火闯九……咳咳，搞错歌了，总之就是为人民服务，以老百姓的利益为最优先！来，掌柜的，我们拱卫司昨日一早订了四间房，既然大家的房间都不够，我们便退掉两间让给大家，两人挤一间！” 眉千笑这么一说，顿时争取到了许多中立的和非六勤王势力的侠士的路人缘。拱卫司毕竟和传统江湖势力不一样，身上留有朝廷的烙印，就算再如何想融入江湖，依然会被原本江湖之人觉得不是一路人，身上似乎有阵自恃高人一等的傲气。不管以前的印象如何，拱卫司和六勤王皆有朝廷的影子在，但一方咄咄逼人一方宽宏阔达，立马照出显眼对比。 “那我就把房子让给你们啦，吕家堡的朋友们。这样方便，退房的钱你们自己和掌柜交接。”眉千笑顺手从吕家堡砸桌面上的那叠钞票抽了一张，讪笑着走人，顺便留下一些话，“让我说，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各让一步多好？想想看，一人一间房也证明不了自己有多了不起，还不如双人挤一挤，大家都有的住岂不是更好，总好过明天武林大会上讨不了好，你们说是吧？再说，让澄镜大师和灭缘师太两位大前辈见着大家乱哄哄争那么个房间，岂不让高人见笑了？” “师傅，那个人怎么知道我们在看笑话呀？”小和尚回头朝澄镜声音清脆地问，现场正巧寂静下来，声音大家都听得见，弄得澄镜十分尴尬。 “行传不得胡说。万事皆空，只笑红尘不笑因果，咱们哪有在看笑话，咱们只是笑看红尘。”高僧就是高僧，同样一番话换个说法，立马档次上升了不少。 这还是他师兄、也就是少林寺方丈澄灯大师没来，如果方丈来了更能侃，说啥都能给你扯到明天大家一起上少室山捐点香油钱什么的。口才境界还是差了点。 “师父，那家伙知道尊重你是个高人，是个明白人。”另一边，咱在门口附近的峨眉小女孩倒是懂得低声和她师父说话。 灭缘师父常年都一副鬼见愁的模样，清静地“嗯”了一声。 不过眉千笑当众给她戴了一顶高帽，等于在称赞在场之人唯澄镜和她绝缘师太地位和身份最高，六勤王这些人也得靠边站。澄镜作为少林寺戒律院首座，自然担得起这个身份，她也自认担得起这个地位，正所谓千穿不穿马屁不穿，所以她那肃冷的面容稍稍柔和了一些，傲气凌然地迎接其他人突然注目过来的目光。 穿着锦衣卫衣服的人说话，多少还是有些威信力在。再加上之前做事慷慨亲民，大家对他们有些好感，此番说的话又在理，很多人都默默点头，不知不觉间放下戾气，顺带对澄镜和灭缘师太更多几分敬意。有点一言惊醒梦中人的感觉，他们这些人大多还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为了个房间吵架真是闹笑话，甚至都忘了还有澄镜灭缘两位大前辈在，真丢人。 六勤王其实内心不怎么待见锦衣卫，毕竟这堆家伙是当朝皇帝着重培养打算用来制衡他们的，怎么可能心底没点芥蒂。何况这人说的话全部都在打击他们所争取的利益。不过，他们却不得不参考一下他的意见。 这人一堆话说的都不合他们心意，但是有一点还是要注意的，就是那句“明天武林大会讨不了好”。 他们在这里为了彰显自己的面子和大家争房间，就算争赢了，也如那锦衣卫说的一样证明不了什么。反倒明天武林大会，这一大群人都是要参加的，就算里头只有十分之一要参加擂台切磋亮个相，数目也很可观。要是在这里和大家闹起矛盾，明日武林大会大家一起针对他们，恐怕他们此次来争取一鸣惊人的新人不好过。 除非他们带来的新人有以一当百的实力，那么再怎么被恶意针对也无济于事，金子必定要发光发亮。问题就在于他们今年带来的新人并没有到那种水平，毕竟那种级别的新人可遇不可求，近十年似乎都没有出现过，只是同一水平面上略微优秀罢了。要是被大家刻意针对，下点绊子，闪光点很可能会被掩盖，甚至众口铄金不给他们传播亮眼表现，这次武林大会就白来了。 上清观、凤凌宫和陆家庄本来就比较喜欢低调，眼见眉千笑都带了一波节奏了，立马心底清明，各出了一人跑到掌柜那，说只要两个房间，他们挤一挤便成。 六勤王有一半都选择明哲保身，剩余的三家如果一意孤行，所受到的针对更加集中，该怎么做其实就只有一条路了。 看到六勤王的人纷纷选择缩减房间所需，其他侠士无论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也都开始商量大家拼个房，三三两两挤一挤讲究一夜，尽最大效率解决客栈的房源问题……澄镜忽然一笑。 “师傅你又笑看红尘了么？”小和尚问道。 “不是，是笑刚才那位米希尔最新时尚造型的锦衣卫，和曾经叱咤风云的魔教头子十分相似。寥寥几句，批评了别人反倒得人心；偷偷带动了舆论还捧了别人一把好狐假虎威借桥过河；最后光明正大顺走了银子，一石三鸟。和那人当真相似啊，不过那人不可能如此年轻，并且不可能藏身于拱卫司之下，他们绝非同一人。” “师傅，见你如此念想，那人定是你的好友。”小和尚天真地道。 “好个毛线！那个王八蛋任你们行还欠老僧一千多两银子没还呢！真是老王八，连僧人的血汗钱都骗，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别让老僧见到他，老僧非得一套伏魔杖把他脑浆都敲出来！” 小和尚第一次见澄镜发那么大的脾气，连脏话都飙出来了，弱小纯真的心灵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处处美好，连忙低喃佛号给自己压压惊。 第二百五十四章 教育前辈 眉千笑把那锦衣卫好似拎小鸡一般拎回自己客房前，这才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 还好，没忍不住气不小心劲太大把这奇葩捂死了，不然也是一件罪过。 那锦衣卫一早看到眉千笑穿着的拱卫司制服，这才由得对方扯着自己走，这时客气地拱了拱手：“前辈力大无穷，一定是新晋三十四之首号称‘赤胆狂兽’的姜譲大人了！” 就你这眼神，难怪刚才会犯傻。哥英俊风流人见人爱树见花开，能是姜譲那个傻愣货吗？ “不是，哥是眉千笑。” “啊，原来你就是拱卫司男女通杀第一淫棍的眉千笑！失敬失敬！”那锦衣卫默默退开了几步，眼神中净是戒备，“难怪兄台藏头掩面，原来是好方便行猥琐之事啊！术业有专精，在下佩服！” 喂！这是哪里传出来的名号啊！还不如赤胆狂兽这种中二感泛滥的呢！ 再说，哥饥不择食也不会选你这款黑糙瘦啊，要选当然也选柳悄悄这种肤白貌美的……等等等，哥是不是反倒被这些混蛋带偏了画风？就算有肤白貌美的哥也不会好龙阳癖的好吗！而且柳悄悄是妹妹啊！不能有邪念啊，千笑同志！ “哥身上缠满了缠带是因为受了重伤！哥为了拱卫司在皇家猎场深受重伤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那锦衣卫片刻不犹豫地说。 看见没有，这就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个没怎么见过的人都能这么污蔑哥的名声，哥的名声就是这么给坏的。 “行了，给哥介绍一下你是什么人，咱们都是同僚，至少该互通有无。” 眉千笑板起一副带头大哥的模样还是挺上道的，唬得对方一愣一愣，细细把自己介绍。 他叫申安翔，水平乡人士，今年二十三，年纪也不算小。跟了个散游侠士学了几年刀法，因为非常乐于助人正义心太强，连续拿了几年当地衙门颁发的“助人为乐”和“见义勇为”奖，被推荐入了拱卫司，当了一名锦衣卫。 申安翔入拱卫司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为何现在才带去武林大会亮相？难道拱卫司去锦衣卫秀新人的时候，都喜欢凑个双数以上，有人数要求？ 后来眉千笑看申安翔露了几手，便一切都明白了。 申安翔学的是一套名不见经传的《一十八路快刀》刀法，腰间除了挂着一把制式绣春刀，还挂了两把和匕首差不多长，刀身略宽的短刀。双手快速地抽出短刀，快如猛蛇出洞，一片刀光散布在走道上空，如桂树开花，又如群星璀降，十分华丽。 但是这货犯了和听风一样的问题，就是练武专练好看的，导致华而不实。 申安翔一出手，眉千笑便知这《一十八路快刀》应该走得是刁钻的路子。散游侠士自己创造的功夫，除非是十分有才能天赋的人，否则大多自己创造出来的功夫都走得是险招，否则一点优势都没有。这《一十八路快刀》便是其一。 这刀法追求的是快，但是快中有乱，乱得恰当。因为这种乱是冲敌人下三路去的，端得就是凶狠毒辣，乱反而能打乱敌人的步伐，防不胜防，以乱快取胜。没错，其实就是专往你三条腿动手打那条腿都行的猥琐阴狠的武功。 不过武功其实没啥阴狠不阴狠之分，只有打输的人才会冤别人阴狠。 难道正道武功就没有撩阴插眼锁喉之类的招数么？或者说，就算你的武功没指定打哪，别人露出空档的难防区域你就不攻击了么？笑话。 修炼这种类似专门攻下三路的武功的散游侠士们多得去呢，不走些偏门奇道，如何与那些所谓的大派人士相比？下层武学也有下乘武学的存在意义嘛。 然而，这《一十八路刀法》落到申安翔手中就变出不一样的风格。为了追求亮丽，申安翔刻意增加了挥砍的速度，而且稍微调整挥砍的角度，让刀身留下更多显眼的光幕。再让刀法往上处走，不攻别人的下三路转打别人的上三路，完全改掉了刀法的核心目的，失去“阴、狠、乱”中头两个要诀的真谛。 “乱”这个字倒是被他发扬光大了，看着漫天莫名其妙，有许多连迷乱敌人判断虚实都不是的空砍导致出来的刀影，眉千笑翻着白眼极其敷衍地拍掌称“申少侠果然厉害厉害厉害厉害……”。 难怪时隔两年才让这货跟他们去武林大会，那年要是专门带他去，还不让人看笑话啊！ 出发前眉千笑看李梦瑶交代下来的卷宗时，半点没说此次武林大会对于新人有什么“至少一人入围新人统号”之类的目标，看来李梦瑶已经知道这次出发武林大会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没给他制造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算是有良心了。 “这刀法经过我的改良，我觉得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次武林大会，我胸有成竹啊！” “反正我是砍不出这么厉害的刀法，甘拜下风。你加油，哥看好你哦！” 说起来，申安翔入职两年，应该算作眉千笑的前辈。不过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在拱卫司活下来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没出事。如果分配到姜譲这种瘟神级别的队长，怕是没有一个任务能活着回来。能活到今天，怕是跟了个福星高照的好队长。 这点眉千笑倒是猜中了，申安翔跟的小队负责协助应天府，帮忙维护应天府管辖内治安。应天府就在皇城脚下，有点脑子的江湖势力都不敢在应天府管辖内乱来，所以他们平日也就帮忙管管一些普通衙役对付不了的飞毛小贼之类的案件。申安翔个子不高，腿脚跑得快，这些工作还干得挺趁手。 把申安翔接待下来，眉千笑算是完成任务了。再和他讲述武林大会上应当注意些什么，别丢了拱卫司的脸面。特别像刚才那种，千万别再做了，这不是你们村，村头找人大声吼，声音传到村尾的人应。 搞了半天，明明申安翔是眉千笑的前辈，后来搞得像眉千笑带了个后辈似得，低头受教。 后来眉千笑将他带到姜譲的房间内。两人挤一间，不用说也知道柳悄悄必定和眉千笑一间啊，这申安翔只能和姜譲一起睡了。 眉千笑回到房间，躺回床上，弹了弹从吕家堡那拿来的一百两面额的钞票，噘着嘴说：“还是吕家堡财大气粗啊，随便一张零钞就顶哥一个多月工资，啧啧……虽然冒了险，但也算回本了！” 姜譲一行人不知道去哪玩，直到夜里才回来。眉千笑逮着难得一次玩得忘乎公事的姜譲告诉今天的事情，姜譲大赞眉千笑做得对，这事这么处理显得拱卫司大气，然后入房和申安翔熟悉熟悉去了。 柳悄悄显然是乐了一天，回到房来红颜如十月枫叶般清亮。 看到柳悄悄高兴眉千笑感到十分心满意足，也是高兴。 第二百五十五章 美人如画，引火自焚 高档的客栈和普通客栈不一样，宽敞的房间内设有单独的洗浴间，内里放着一个宽大的浴桶。只要有钱，桂花柴烧水，茉莉花、雪菊、东莲、粉玫瑰、什么花样香味的洗澡水都能帮你准备妥当。 眉千笑刚赚了一笔，大方得很，唤来店小二直接上最贵的多种花香混合浴汤。将那浴桶装满之后花香四溢，整个水面上浮满了各色花瓣，氤氲的温气都富含迷人的幽香。 眉千笑走上前试了试水温，热气腾腾把他手都稍微烫红了些。不过在这深秋接近初冬的时节，这温度倒是合适，浸泡下去一天的疲劳全都烟消云散。 正回头要喊柳悄悄，没想到柳悄悄已经入了浴室间。爱整洁的她受不了身上的汗臭，迫不及待要洗浴了，见洗澡水放好，一边走一边脱身上的锦衣袍，衣衫凌乱。 腰带被匆匆扯下，宽松的衣袍好似秋风卷过雪松树林，利落落下。内里白色的内衬开了一半，从雪白的香肩上慢慢滑落，敞开的部分清晰可见浅色、质感顺滑的半透明亵衣。 眉千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李大美人的肩膀肉润香腴，倚雪的雪肩丰肌弧美，而柳悄悄的和她们完全不一样，更为细致却又不失柔嫩。好似在洁白的雪地上遇见一条曲婉的溪流穿梭而过，不说有遇见巍峨雪山之景那般震撼，却也让人感到情动心颤的小确幸。 洁白平滑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一枚好似梅花般的肚脐眼镶嵌其中，透着一丝狡诈的可爱。视线往下是比例匀称到极致的纤细美腿，平日穿着衣袍没露出来，闲时眉千笑也没好意思去细细打量人家的腿，这次一看才发现，他们家的悄悄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双腿若一双初生嫩葱，秀色可人。 看到那一双美腿，眉千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视线连忙上移。这一移动，又回到那好似冒冒失失跑出来似得小肚脐眼，从那盈盈一握的小柳腰再往上，是衣衫都难以遮掩胜雪白肤，些许汗水在白雾中闪烁着液光在上面顺流而下，脑子里自个脑补出一双花蕾青涩地暗藏其中，受其滋润，含苞待放。 懒散不设防的纯真脸蛋早已摘取小胡子和喉结，一双在迷雾中仍如星月般光彩的明眸带着些懵懂地看向眉千笑，那抹清纯无知更让人难以把控。 我的悄啊！不得了啊！ 眉千笑明显察觉自己的理智有点崩溃。这几年他一直故意引开自己的注意力，很久没有细细打量自家妹子了，没想到已经成长至如此绝色！连他这种可以勉强抵抗住蔚迟梨蔚迟萼绝色两姐妹色诱的抑制力，都快要流鼻血！ 眉千笑弯着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要冲出浴室，免得柳悄悄衣衫脱尽，浴室中冒出一只雪白光溜的小白兔，令他控制不住化身成大灰狼！ “笑哥不一起洗吗？悄悄有好多年没和笑哥一起洗澡了吧，难得有那么大的浴桶，悄悄可帮笑哥擦擦背！” 眉千笑能感觉到一只手扒拉了他一下，但是他好似猎豹一样猛地缩低了身子，仿佛流线型蠕动般地让身子贴着那只巧手滑过，没让其抓住，但也给自己留下一道温润的余温。 “不擦！坚决不能擦！！这一擦很可能就擦枪走火了！你先洗，我出去逛逛！” 外头响来开关门的声音，眉千笑一支箭一般冲了出去。柳悄悄在云雾中歪着脑袋，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辉。 “兄弟一起洗个澡，至于那么害臊吗？笨笑哥。” 几乎是半夜，眉千笑才敢跑回来，柳悄悄早早睡在床上鼻息温和，睡姿巧柔，一只裸足从被子里头冒失地窜了出来。柳悄悄的睡相非常好，长长卷缩成一团，不怎么占空间，故而以前眉千笑和她一起睡再小的床也不碍事。 但看到那只玉肌裸足，眉千笑刚压下去的邪念又爬上来了，只好挠着头跑进浴室，用那桶已经凉透的百花澡浴水给自己冷静冷静。大冷天一顿冷水澡，还是挺能让人清醒的，等眉千笑回到被窝中，已经又能如常拥着小猫咪入睡。 那粘人的猫咪好似感觉到了让她安心的味道，在睡梦中身体也自动会调整成挨着眉千笑宽怀的舒适睡姿。 …… 第二日一早，眉千笑便被敲门声吵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睡太多了，昨晚睡得不怎么踏实，竟然一大早能被敲门声吵醒。 柳悄悄惺忪着眼睛起身，利索地把胡子和喉结打理好，打开半扇门应了姜譲后，便开始了她每天一如既往的工作：洗脸穿衣拍笑哥。 她没想到这次笑哥不用她喊就自个爬起身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和一丝失落：“笑哥竟然自己会起床了！假如笑哥每日都能自己起床，那么悄悄的人生意义便失去了一半！” “不要说这么失礼的话，你当你笑哥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啊。”眉千笑没好气地捏了一下那手感细嫩的雪白脸蛋，这才正式开始最让他头疼的一天。 武林大会正是开始的一天。 等眉千笑磨磨蹭蹭冲洗绑好自己的缠带，打理好一切走出房门的时候，姜譲他们已经在大厅吃着早餐了。 他一下楼眉头就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果不其然啊，这堆人是混熟了是吧！ 只见姜譲、申安翔和柳悄悄占了一张大桌，唐通、石玲珑、狻猊、赤兔、刘云露坐在一块。 唐通他们这些江湖侠士就算了，刘云露你个东厂的人钻过来咱们拱卫司这桌搞毛线啊！回你的东厂位置去啊！没看到远远那桌邵家祥邵督主孤零零坐着很可怜吗！ 说起来，眉千笑这才发现东厂竟然是邵家祥带队来的，不过他们今年没有新人要秀，所以只让邵家祥带着刘云露过来走走过场，蹭点热度，能在《万事通》对这次武林大会的报导上凑个“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有唐门、东辑事厂……”诸如此类的出场名字，就算完成基本任务了。 当然，如果能挖到什么优秀人才回去，那就更好啦！就算挖不到，对于他们这类情报机关来说，武林大会也需要重视。毕竟武林大会是一个展露新人的机会，说不定哪些未来要风骚数年的名人就在这里诞生，东厂若是这种情报都没掌握到，可以说是严重失职。 故而邵家祥这个督主亲自过来，一点都不奇怪。 只不过啊邵督主稍微不起眼了一些，在客栈住了两天眉千笑现在才发现他来了。 所以刘云露你滚回你那桌去行不！你们家副老大空虚寂寞冷啊！ 眉千笑就坐后狼吞虎咽赶进度一般地吃了些烧饼，随便填饱了肚子就和对守时拥有几乎病态般执着的姜譲起行了。他们这一行人由姜譲带队，浩浩荡荡也有近十人，往城外落鹿谷走去，颇夺人眼目。 特备是姜譲身旁围了几个女人热热闹闹，更惹来无数羡慕嫉妒恨的视线……那些视线，就叫做单身狗的凝视。 他们还是太年轻了，看不懂以姜譲为漩涡中心，暗中产生的激流暗涌，稍有不慎，就落得柴刀的下场…… 可怕，十分可怕，哥就是不想旁观这样的惨状才完全不想和你们一起走啊！唐通同志和狻猊同志，放开你们的手，夹住哥一起走做啥，咱们不熟络啊！难道世界上所有自来熟的人都那么没眼力见的吗！就不能让哥自个走一条道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 落鹿谷 莫名其妙被石玲珑冷落的唐通和莫名其妙被赤兔冷落的狻猊，不知道为啥莫名其妙地就和哥走在一块愉快地聊天。但是左边那位牛头不对马嘴，和右边那位答非所问，哥夹在中间听他们聊天真的有些招架不住啊！对智商正常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往前一看，嘿，柳悄悄倒是有几分前辈风范，左手拿着卷宗右手拿着笔，对着申安翔一阵指点迷津，说得申安翔看向柳悄悄的眼神越来越佩服，越来越敬仰，越来越有火花…… 喂！你小子对别人家长胡子的妹妹露出迷恋的模样想作甚！先过俺这一关再说！ 唐通练暗器多年，一双不显山不露水的麒麟臂不知有多精壮；狻猊兄一听名字就知道练的是狮子拳一类的猛兽武艺，双手定然孔武有力。在他们的钳制之下，两人都没想到眉千笑竟然轻易甩开了他们的手，一下子跑到前头去了。 好在一个呆，一个憨，没多想什么，相视一笑又开始乱七八糟的奇怪对话聊天。什么我们百兽门山上的看门狗上年病死了，对方说他们唐门一派练的狗牙勾威力一般但胜在出手刁钻，这边又接道是啊死得很刁钻呢……两人各聊各话还能越聊越投契，之前眉千笑被夹在中间听他们聊天没被他们逼疯已经觉得自己很伟大了。 眉千笑一下子挤入身高挺相称的两人之间，舒展眉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自然一些说：“你们在谈什么啊，好像很高深莫测的样子呢，不如和我说一说？总之任何超越纯友谊以外的话题，哥都会强烈制止，并且不排除通过物理途径进行深度沟通哦。” “没什么，我在和他介绍目前这个修罗场的情况。”柳悄悄见到笑哥来，回头就是一个净化人心的微笑。 嗯，小天使就是小天使，可爱透了！ “哦，修罗场？什么修罗场？” “是啊，没想到这个情况那么复杂，难怪要专门另立一个宗卷介绍。”申安翔接话道。 眉千笑越听越好奇，拿过柳悄悄手中的卷宗一看。 可以啊，卷宗上除了有简单的内容介绍之外，还画了几个粗线条的小人，用箭头连接着，画得还挺精细。 “这可是图文并茂的卷宗，对咱们拱卫司来说应该是第一份吧！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啊！” 眉千笑揉了揉柳悄悄的脑袋，一边表扬一边看。 上面一个小人脑袋上写着“姜”字，用一条短箭头指向上边一个小人，上班那小人的脑袋写着个“石”字。写着“姜”的自然是姜譲，写着“石”字的是石玲珑，箭头什么意思大家心中都明了。这图画得十分简单易明啊！ 在“姜”的下面，还画了几个小人。一个“刘”一个“赤”，对应着谁不用多说了，都画着箭头朝向“姜”。 眉千笑没想到心思纯净的柳悄悄居然看得懂姜譲那边的暗潮汹涌啊，当如柳悄悄卷宗封面所写那般，《赤胆狂兽的惨烈修罗场》！其实这卷宗也没什么好写了，提前把男主角的结局写好就行了吗。什么？结局不一定？算了吧，哥如此聪明机智英俊潇洒多才多艺都不敢说自己能开后宫呢，就凭那木愣子，如此惨烈的修罗场最后肯定只有柴刀这么一个下场好吗。 等等，为何夹在“刘”和“赤”的中间还有一个小人？ 眉千笑把脸凑上去，差点让没干透的墨迹沾到鼻子的白色缠带上。 “这个脑袋写着‘眉’字并且有箭头指向‘姜’的小人是什么玩意？在哥不知道的时候居然又勾引了一个妹子？？” “笑哥你又犯傻了。”柳悄悄踮起脚，努力探出小手不轻不重地拍在眉千笑的脸上，施展《笑哥犯傻拍拍就好》神功，“是你啊，笑哥你忘了吗，刚到拱卫司那天晚上在澡堂外你迫不及待要和姜譲告白呢！” 是你个大头鬼！大头鬼！头鬼！鬼……………… 还不是为了捍卫你的清白哥才迫不得已把姜譲他们堵在外头啊！而且突然回忆了一下，还是这个白痴给带的节奏，才弄得哥在拱卫司开始声名狼藉的日子！ 这种卷宗哪还能让柳悄悄继续写下去，眉千笑抓在手上发出一声爆喝怒撕成碎片！ “别啊笑哥！”柳悄悄探手探脚也都够不着眉千笑高举的手，小巧的身姿十分可爱，“这卷宗我写好还准备入档储存到拱卫司的藏书阁呢！指挥使大人说过，无论情报轻重，只要是情报就该好好收集起来，养成随时补充资料库的好习惯！而且你还说我这次图文并茂的卷宗有划时代意义呢！” 我好你大师哥的臭脚丫！！划你师傅的大菊花！！ 被你这么把哥的形象乱写一通存入资料库里头，哥往后还能在拱卫司抬头做人吗！而且入了资料库，以后还流传百世名流千古呢！几百年后拱卫司的人翻阅记录，还他喵能知道以前有一位叫眉千笑的前辈如此放荡不羁爱搞基呢！ 弄了这么一通闹剧，眉千笑只好把申安翔塞到唐通和狻猊中间去当自己的替身，自己和柳悄悄走一块。好好监督着她，免得帮拱卫司存入一些奇奇怪怪的情报资料。 不过拱卫司这种朝廷中无比重要的公门，办事十分谨慎严谨，要入司内藏书阁的资料都要经过审批的。通常有专门管理稳当的文职人员过审资料，当然，也可以让指挥使、指挥同知等最高级别大人审批。 眉千笑会心一笑，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紧张兮兮了一些。柳悄悄真弄了这样的卷宗上去，能过得了审批吗？开玩笑，李大美人看到这种卷宗，还不……嘶……不对，如果是李大美人的话，还真他喵难说啊！说不定还顺便加一些自己的看法当批注上去，描述得绘声绘色，好似他和姜譲已经光溜溜在拱卫司正中大操场上滚过床单一般…… 眉千笑忽然觉得菊花一紧，更加紧凑地和柳悄悄并肩而行，细心和她洗脑，势必要在她心目中把自己这个错误形象纠正过来。 练武之人，如不刻意控制，必然是比普通人脚程快上许多。 出了蓝城，往落鹿谷而去的大路小路有很多，和姜譲同行一路的其他江湖中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零零散散。 大家都健步如飞，没半个时辰便来到了落鹿谷。 蓝城的落鹿谷算是一处近些年才出名的地点。这里地处群山之中，中间一处宽敞的平坦平原，两三条从山间往下的宽阔大坡连接之上，四周青青翠翠长着一些常青树。远远看去，远山云绕，地面花红柳绿，倒是有那么几分诗情画意。 让其成名的是一次偶然事件，不知因为何事，附近山野间的山鹿受到什么惊吓，从山林间成群结队穿梭而出，沿着宽阔的大斜坡如潮水落下。灵巧矫健的身影遍布在山谷之中，那壮观的画面正巧被许多人见着，鹿又被许多人认为是通灵祥和的灵兽，群鹿齐行似乎预兆着蓝城一带将迎来风调雨顺的好日子，于是在此谷流传出一段近乎神迹的佳话。往后，却也没再出现过如此千鹿齐奔的景象。 原本这清秀山谷叫啥也没人记得了，从那时开始就被唤做落鹿谷。 说来也是巧，落鹿谷成名之后，蓝城一直发展得挺不错，没有发生过什么天灾人祸。俗话说得好，平平常常便是福泽。 不过和大多数人认为是“落鹿呈祥佑蓝城”不一样，眉千笑认为是当今圣上在治国上花了大工夫，才让陇西一带原本多是荒野之地的地域蒸蒸日上。 最终，是天福，还是人和，谁知道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 那位组织者到底什么来头？ 此时凉秋之际，落鹿谷远山一片殷橙之色，地上草原干枯蜡黄，四周常青树林也略带疲态。但来到谷前挑目一望，依然是一片好风景，若是有大文豪来了此地，定又要为世上增添几首叹悲秋的佳作。 可惜这次来这边观赏上美景的，大多是一些江湖中只懂打打杀杀的大老粗，没办法用笔墨留下落鹿谷的秋景。 顶多只能像狻猊一样，看着广阔的山谷感叹一句：“我的妈，这里挺漂亮的啊！” 看，没文化了吧。有些雅儒的江湖侠士还能吟句“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妙哉，美哉……”呢，相比之下顿时好像有状元之才那般傲然。 组织者广发邀请帖，定的时间是上午，没说明准确时间。 一般这种英雄大会，是没有准确时间的，人家写的上午，你是皮皮虾你爱晚上来都成。只不过人家开不开到那么晚就不知道了。 而且，通常接到帖子的人，要不就给这面子不来；若是要来，定然不愿迟到，拂了人家的面子。午时之前，尽量早些到达。何况，早到了可以和中原各处的武林人士叙叙旧，聊聊天，扩展一下人脉，掌握一下最近武林的情报，何乐而不为。 所以上午清晨，眉千笑他们来到落鹿谷已经看到山谷中的平地、四周的树林人头汹涌，随便数一下都有数百人，估计人都来了七八成了。姜譲这种守时之余还有早到爱好的人带队下，他们都还算来的稍晚。 这组织者果然有些来头，竟然来了那么多人。 近千人的武林大会，如果不是有什么紧急大事的武林大会，这要算很多人参与了。 眉千笑大约看过拱卫司记录在案的资料，中原之内，有名有姓大大小小的门派至少有九百多个。当然，其中有不少低调的门派可能低调到人员凋零泯灭了大家都不知道，实际数目应该少一些。各门各派给面子的都来一两个人，加上散游侠士，凑个上千人还是很简单。问题是，大家要不要给你这个面子。 一看这里的人口数量，明显大家都很给面子啊！ 看到这样的盛况，眉千笑觉得自己原先有些敷衍的想法要修正一下了，若是被发现自己来到这里连组织者这种大人物都不识得，真是丢了拱卫司的大脸。 于是硬着头皮，杀入修罗场中将自己置身于可怕的暗潮汹涌之中，朝姜譲问个明白。当然，柳悄悄和申安翔这种傻蛋肯定是不知道的，也被他带了过来。 “敖元嘉敖世子是谁你不知道？”姜譲对眉千笑露出十分惊讶的面孔，好似眉千笑是个连常识都没有的隔壁村村长家的傻儿子一般，让眉千笑感受到深深的智商受辱之后，才一脸认真解释道，“先从敖元嘉目前中原的身份说起吧。咱们皇上现在有五个公主你知道吧？” “知道，据说全都是绝色佳人，嘿嘿嘿……” “你别嘿了，轮不到你去窃想千金之躯。”姜譲喝醒眉千笑的白日梦，“较小的四位公主还未成亲，而大公主长宁公主的驸马，便是这位敖元嘉世子。” 难怪，原来是大公主的驸马啊！就这层关系，拱卫司就绝对要给面子啊！难怪李梦瑶让新晋八十二煞之首姜譲带队过来捧场，东厂更是在没有新人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让邵家祥这个督主亲临。影都府则派不派代表过来无所谓，反正在这一大堆人中肯定有他们的人，敖元嘉作为驸马，应该明白影都府的背景和职责。 “等等，世子？我们朝廷有这种称谓吗？”眉千笑忽然惊悟道。 叫着是挺顺口的，不过那不是我朝的一种职称吧？ “没有。敖驸马是蒙古人。” “我朝有与蒙古联姻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如果有联姻，双方此时不该处于势不两立的对立状态，除非这敖元嘉是蒙古大汗抛弃的棋子。”眉千笑自知这些话不好光明正大讨论，连忙压低了声音。 “不，他不是蒙古大汗儿子，或者说，和蒙古大汗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刘云露在旁听两人半天都没说完敖元嘉的事情，有些不耐烦，毕竟在她心中眉千笑也是情敌一枚，于是插话帮忙补充说明，“他是蒙古里头其中一支部落的部落长的儿子，将来继承父位后在在蒙古国应该有些地位。不过这不重要。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把他送去了蒙古一支强大的佛道密宗‘金刚宗’修行。” 眉千笑没听说过“金刚宗”，不过佛教的起源并不在中原，本就是一千多年前从天竺传过来，慢慢形成中原化的佛教。在中原内，佛教就已经有几个分支流派，比如苏州寒山寺、五台山佛光寺等等，大家的支派和宗旨有些微差别，但都同属佛教大道无边。 就中原都已经有几股分支了，去了别的国家当然有可能还有别的分支，眉千笑可以理解。 “‘金刚宗’在蒙古国内实力强大，很多人挤破头都想入宗。敖元嘉小小年纪就被一部落之首的父亲送去‘金刚宗’，可见蒙古国民对‘金刚宗’有多崇拜。可是日益扩张的‘金刚宗’半点没有顾忌一国之内，君主为上。当蒙古大汗发现‘金刚宗’的势力已足以动摇蒙古国的根基，甚至旗下许多铁骑兵都不骑马跑寺庙里头诵经，让蒙古大汗产生危机感，于是对‘金刚宗’冠以邪教之名，进行清剿。” 这边是当权者的独权统治，一旦有威胁到自己权利的势力出现，就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每一个朝代都有经历过如此残忍的统治手段，所以，每一位当权者的双手，都沾满了血迹，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圣上觉得这是分裂蒙古国实力的好机会，于是悄悄朝‘金刚宗’抛去了橄榄枝，承诺让其留在中原安定下来，并且给予一定的支持。‘金刚宗’也已经走投无路，便来了中原。圣上给他们划分在了陇西一带，出资资助他们重新建立寺庙，塑造佛身。当时敖元嘉觉得自己已经是‘金刚宗’的一份子，对‘金刚宗’的归属感超过了对蒙古国的归属感，便和‘金刚宗’一起过来中原安顿。” 原来陇西这一片是他们的地头，难怪敖元嘉组织的武林大会选在陇西地区。不过皇上也是鸡贼啊，陇西地区在中原算是非常荒凉的一块区域，留这种地方给金刚宗发展意义很明白。就是用小米碎哄来了一只受伤的秃鹰，然后藏着肥肉只喂草，让它在这里半死不活，也不怕它折腾出什么祸事来。总好过被蒙古大汗收编了去，便宜了那北疆之外的蒙古国。 而且陇西之地接近北域，到时蒙古发难，还能征这群金刚宗僧人上去抗战。美其名给机会他们报仇雪恨，实则驱狼拒虎，让他们狗咬狗。 一石三鸟，好算计！ 第二百五十八章 陇西世子，乘龙驸马 “金刚宗深入民心，许多僧人都和敖元嘉一样的想法，随金刚宗逃难入中原，落户陇西。别小看金刚宗过来的这一两百号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蒙古国内的江湖金刚宗一支独大，这两百人已可顶蒙古国江湖势力小半壁江山。剩余金刚宗势力的人可能被剿灭了，也可能被蒙古大汗收编成为统治国家的傀儡佛宗，但总归是让蒙古国的民间势力大大消减，还伤了士气和民意。” “皇上英明神武，智冠群策，原来施下了如此妙计！难怪近几年来蒙古国不敢以武挑战我国龙威，只敢暗地里挑西域三十六国的事，原来是吃了闷亏！圣上厉害啊，能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从内部瓦解蒙古国的实力，我眉千笑怕是十辈子都赶不上圣上的聪明才智！”眉千笑不管皇上听不听得到，总之在朝廷机构内部沟通，多拍皇上的彩虹屁就对了。 何况又没拍错，皇上确实英明。 “没错，你居然能弄懂内里乾坤。”刘云露朝眉千笑投去了“没想到这个猥琐男孺子可教”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这敖元嘉听说武学天赋过人，被金刚宗四大宗主的其中一位收做首席大弟子，可以说是金刚宗的未来接班人。皇上数次接见过敖元嘉，觉得他相貌才略都过人一等，确实是人中龙凤。金刚宗刚元气大伤，在中原又立足稳，还要依赖圣上多支持，所以金刚宗四位宗主一起为敖元嘉请求联姻。” “一来巩固彼此的盟友关系，二来宠女狂魔皇上觉得敖元嘉也算年轻才俊，而且十分依赖他帮忙护住金刚宗这个外来势力，必须对他的宝贝女儿格外好。于是就同意了，把当时芳龄十七的大公主嫁给敖元嘉，并且赐封敖元嘉为陇西世子。世子一说算是袭了一点他爹的身份地位吧，反正不管蒙古认不认他这个世子，硬生生给他一个名分好显得门当户对。只是一个名号，并没有对应的权位。不过以敖元嘉背后金刚宗的势力而言，他就算没有驸马和世子之名，在江湖上说话也很有分量。” “一个外来没多久的势力，竟然在中原江湖上说话也有些分量？”眉千笑有些意外。 “武林盟主林奇衣曾经牵头，带着不少中原江湖名士上门拜访。毕竟是皇上御赐进驻的势力，朝廷插了手大家都稍微给点面子，想说带着交好之意去打个招呼。三日之后，林奇衣盟主带着一众名士回来，脸色都不好看。据我们东厂秘密调查得知，他们在陇西金刚宗和对方高手进行数次切磋，一众名士竟然大败而归，颜面难存……纸包不住火，后来林奇衣盟主也承认，金刚宗在中原内的实力屈指一数，值得佩服。” 他们日月神教倒是没有听过多少关于这个“金刚宗”的消息，如果刘云露所说皆属实，说明他们日月神教的消息太闭塞了，资讯还停留在很久以前的中原江湖。不过也不奇怪，他们都不是爱八卦的主，眉千笑所知的所有江湖资讯都是跟他师傅乱跑听来和看《万事通》杂志看来的。他师傅跑的都是中原老资历门派，《万事通》又不是期期都有钱买，消息不灵通也算正常吧。 连盟主都说“佩服”了，估计当时武林一片哗然。 “金刚宗行事低调，后来这事造成的热度也随着时间慢慢冷淡。隔了两年，也就是今天，金刚宗忽然冒出来组织武林大会，大家十分好奇这个神秘的金刚宗想搞什么名堂，所以大家都想过来一探究竟。我估计，林家庄也会来人，林盟主肯定高度重视金刚宗的动静。” 林家庄也会派人来吗……眉千笑忽然心神不定，一双眼睛陷入了迷惘，仿佛下一秒，一个白衣飘飘如仙子的倩影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无论或嗔或怒或怨或恨，都能让其无所适从。 “怎么，听完之后吓到？”刘云露见眉千笑的眼神忽然好似一潭死水，以为眉千笑守不住庞大的信息量刺激出了什么病征，皱着眉头拍了他一下。 “是啊，原来那么有来头！厉害厉害厉害厉害……”眉千笑被刘云露一拍才回过神来，敷衍道。 “行了，该听的情报和不该听的内幕都听完了，所以你们可以滚开一点没有？”刘云露一脸嫌弃地环顾了一圈。 “‘你们’？哪来的你们……卧槽，你们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眉千笑学着刘云露环顾一圈才发现唐通狻猊赤兔柳悄悄申安翔石玲珑，甚至连姜譲都凑过头来在这里听刘云丽讲解，全部听完之后都露出一副智力被狠狠奶了一口的样子，让眉千笑看到他们头上纷纷冒出“智商+1”的幻觉。 还是刘云露这个混情报组织的情报比较丰富，这一扯竟然扯出那么多内涵来，增长见识。换姜譲给他介绍，怕是说个头和尾就完事了。 “草草草草草……” 眉千笑才刚在心中表扬了一下刘云露，刘云露突然就对着自己爆出一串神情挣扎好像死了爹般动情的脏话。 “不是，哥真没打算和你抢男人……” 眉千笑想解释一番，没来得及说完又被打断了。 “妈蛋，我那倒霉师傅也来了……唉！” 嗯？ 眉千笑回头顺着刘云露的视线看去，还真看到了那倒霉师傅，啊呸，看到了那华山派的掌门。 原来不是骂哥啊……不过你也不用这么骂你们家师傅吧！他老人家对你做了什么不忠不义不仁不德的事吗！ “哎呀，看到我了！他眼神怎么越老越毒辣啊！打麻将经常偷瞄别人摸什么牌给培养出来的吧！不行了，被发现了，我得先过去陪陪他老人家了，免得又被一顿唠叨说我没良心、忘恩负义、教块猪蹄子练剑都比教我这没良心的玩意好……” 刘云露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低声骂了一声“碍着老娘的红绳，被别人抢走了看我不怨死你”，朝华山派掌门不情不愿迎面而去。 哦，难怪那么不情不愿，原来他老人家碍你姻缘了……可怜的华山派掌门，在刘云露心目中地位是有多低啊，还不如一根烂木头重要。要是被他本尊知道，怕是要被这不肖弟子活活气死。 教出这种徒弟，您还是去教块猪蹄子练剑算了吧，晚上打麻将饿了还能垫垫肚子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尽是高调的家伙 来参会的江湖人士确实很多，或许和这次来的人还包括了魔教势力有关。 正常的武林大会，都是光明正大热热闹闹开办的，组织者在江湖上有头有脸，邀请的都会是江湖上名门正派，或者散游侠士，或者正邪难分的中立党派。既然有了正邪之分，魔教势力出现在武林大会上那定然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和找死没两样，自然不会出现。 当然，魔教势力也有魔教势力的武林大会。不过魔教势力的武林大会不常举办，并且弄起来更像几个势力约出来谈地盘谈合作，不大像武林大会的样子。而且必须鬼鬼祟祟地办，免得被仇家知道后一网打尽。 例如眉千笑前段时间被他师傅坑去的魔教聚会，已经算是近些年来魔教势力非常大型的武林大会了。 正派邪派一起参与武林大会的情况十分少见，历史上不是没有，不过实在太少太少，而且结局都不怎么美好。 但是这次组织者从蒙古过来的金刚宗，算是第三方势力，人家和中原武林本来就不算一家，不好说人家为何把魔教的人也喊上。但人家把魔教的人喊上了便是一种邀请，来者是客，自诩正派人士的人们也不好在这种时候找人家麻烦。 于是现场就看到两方人马分立两边，楚河汉界划得十分明显，只有少许中立侠士或散游侠士混在在两边阵营的边缘位置，并且魔教中人人数较少。要是从空中俯视，能发现他们形成好似一个阳盛阴衰的阴阳太极的图案，奇妙至极。 眉千笑此时作为拱卫司的代表，理所当然混杂在正派人士之中。他在这里面也十分不好受啊，左边走没几步是一个衡山派长老，右边走没几步是武当老道长，不少见过他本尊的掌门级别人物，深怕哪位突然老眼昏花稀里糊涂就把他认出来。 偏偏他们自己这堆人还极其不低调，特别显眼，引人注目。 本来拱卫司在江湖中有些威信，不断有人过来找他们打招呼就不说了。百兽门的狻猊似乎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不时有掌门级人物过来和他聊家常，让给他师傅带去问好之意。 最特别却是唐门来的那两天真无邪师兄妹！ 这些唐门的人真的是又天真又可爱，因为唐门暗器和毒让天下所有人都忌惮，急于交好，所以唐门的人特别受欢迎，人人都想和他们聊几句，交个朋友。唐门这些人也知道这回事，有些嫌烦，于是唐通和石玲珑决定给自己好好伪装一下。 然后……戴！上！了！他！们！唐！门！特！有！的！标！志！性！面！具！ 那是一个用特殊金属打造的半脸面具，遮住额头双眼和左边半边脸，露出鼻子嘴巴和右半边脸，非常有特色。 然而，这个面具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是唐门特有的身份标志啊！ 要是唐通和石玲珑不戴面具，或许还没那么显眼，他喵的一戴上，我勒个去啊，他们这几人顿时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凑近一看，唐通作为唐门大弟子，自然是热门人物，认出来后肯定要结交。还有一位只露出鼻子嘴巴就知道是一枚大美人唐门妹子，看到她面具下那双迷蒙美的大眼珠子，谁还猜不到是石玲珑啊！ 高居江湖绝色榜第四的大美人，粉丝能少啊！特别是这届武林大会目前没有任何绝色榜上有名的美人出现，连最可能出现的绝色榜第五的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都没来，顿时就显得石玲珑特别吃香，围过来的雄性生物翻了几个倍！连眉千笑都沦落成粉丝见面会的保安，负责阻拦过于热情的侠士们不要推搡造成践踏事件。 搞毛线啊你们俩惹祸唐门师兄妹！应不应该戴面具心底没点那啥数吗！ 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握手的握手签名的签名，在保安队队长姜譲和副队长狻猊眉千笑的努力疏导之下，石玲珑的粉丝见面会总算拉下帷幕。 然后一群人走到一个稍微人少的树下休息了半个小时才回过气来。 眉千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暗道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必须和唐门这两位划清界线才行，不然别想过安稳日子！ 闲暇时随目一瞧，竟然看到东厂邵督主人气也不差，和六勤王的人有说有笑，又和刘云露去到华山那头，和同气连枝的五岳剑派其乐融融聊了许久。想来也应当，东厂作为朝廷的鹰犬之一，大家能当朋友绝对比当敌人划算。 不知不觉日上正空，已快是中午时分，晴空万里、暖阳直撒，气温上升到一个让人无比舒服的温度。眉千笑坐在树荫下伸了伸懒腰，稍微觉得有些饿了。刚想说要不要找个跑腿（大家的眼睛都看向赤兔），帮大家买点吃的喝的回来，竟然就有人把吃的送上来了。 原来是一些有先见之明的侠士早准备好午餐干粮，奔着石玲珑而来献殷勤呢。 这倒好，省了赤兔跑腿的麻烦，在眉千笑的偷偷指使下，懵懵懂懂的石玲珑不挑最好的只挑最贵的收下，让大家填饱肚子。 （赤兔：我年纪小我辈分低我擅长跑，就默认是我跑腿咯？？？众人：是。） 简单的午餐刚吃完没多久，今天的正主终于出现了。 在落鹿谷平原中央，临时搭了一个非常大的擂台，披挂彩绸红飞彩映，十分夺目。擂台用至少十层上好实木做成，硬度和韧性都相当不错，就算高手在上头切磋，用上兵器也不可能随便能把地板砸破。擂台四边无围栏，四角各用一根两人才能合围的大原木做固定，高出两米高的原木之上放着一个大铁盆，上边火烧得旺盛，不时有下人添柴补充，尽管是大白天也以防等会飘来乌云让光线不足。 但眉千笑嫌敖元嘉派头做太足，按那擂台的大小来看，十位高手上去捉对厮杀都绰绰有余，让新人上去亮个相压根用不到那么大的场地，十分浪费。 擂台后方十米不到，搭了个遮阳挡风的木棚，这个棚子倒是不大，里头安排了几张舒适的木椅子。 几名僧人忽然从木棚后方快步走出，护在木棚左右。 随后，两名衣着红黄两色、衣襟斜落腰后、衣袖和裤管皆束紧，像少林武僧武袍但是款式略带异国风情的男子走了出来。一名年纪颇大，或有六十以上，发鬓苍白，阔眼鹰鼻，眼中精色内敛，身材匀称。另一名年纪看起来二十多岁，五官端正，气势张扬，眼中盛气锐不可当，意气风发的模样倒能算是一位俊朗青年。 想来，这位应该就是我朝大驸马爷，敖元嘉世子是也。 第二百六十章 卧虎藏龙之辈 这金刚宗作为佛教其他分支，果然和咱们中原的佛教有不少区别。 中原和尚身穿简洁净色布衣，只有上了一定地位才身披颜色鲜艳一些的袈裟。而且都剃成大光头，禁酒禁肉禁女色，以图六根清净。 金刚宗的和尚看起来衣着就鲜艳多了，似乎红黄两种鲜艳色是他们的基础色调，就连守在木棚旁的几位普通僧人看起来都十分亮眼。他们金刚宗僧人衣服之间的区别，大约是衣服金色镶绣上的多寡。多的，身份较为尊贵。头发也留着，不过和中原爱留长发的习惯不一样，许多僧人剪得是利落的短发。 他们看起来更像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估计戒律清规也和中原传统少林寺不一样，看看人家敖元嘉，还能娶妻呢。 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竟然还有几人，气态各异，尽显大家风范。 三人并排而行，左边一位光头和尚是澄镜大师，右边鬼见愁的老女人则是灭缘师太，他们带来的弟子则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难怪眉千笑有些奇怪没在四周看到他们，原来成为此次武林大会的特邀嘉宾，在木棚后受招待。 还有正中一位，年纪三十出头，五官不甚出众但剑眉如星月颇有几分英气。一身雪白无瑕的华衣，腰间挂着一把细长剑，剑鞘比一般长剑略窄，上头镶嵌各色雕刻雍容华贵。此人脸上带着谦谦有礼的淡笑，行在三人正中，显然身份要比澄镜和缘灭师太更显赫一些。 看到此人，眉千笑深深舒了一口气。身旁柳悄悄默默看向眉千笑走神的样子，她听出眉千笑好似松了一口气，但实则叹出淡淡遗憾落寞之意。 柳悄悄小声问姜譲，中间那人是谁。 姜譲告诉他，那位是林家庄的二庄主，林奇业。 林家庄，也就是现任武林盟主林奇衣的势力。对于林家庄，不怎么留意江湖情报的柳悄悄也是较为熟悉的，毕竟那是师父的死对头追光剑侠林飞冲的势力。就算柳悄悄不刻意去了解，也常能听到师父唠唠叨叨说他们的事情。 林家庄为林飞冲创立，在她还没出生之前和师父争斗，争得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十年前退位，其大儿子林奇衣继承其威信，被江湖上下共举林奇衣继位新一任武林盟主，子承父业。这林奇业，则是林飞冲的二儿子，是林奇衣年纪差了十岁有余的弟弟，林奇衣接过林飞冲的庄主之位后，林奇业自然就是二庄主了。 “那日招聘会上和指挥使大人一起出现，翩翩如仙子的白衣女子，好似也姓林来着……”柳悄悄再次把目光放在眉千笑落寞的侧脸之上，许久许久。 眉千笑松一口气，自然是因为看到林奇业。林家庄很大概率派人过来，而且身份还不能太低……看到林奇业来了，就说明她不会来了。不会在这里碰上她，理智上眉千笑是安心了不少，但心情忍不住一阵失望。 木棚中的几张椅子，便是为他们几人准备的。 林奇业和澄镜、灭缘师太一起入座，同时入座的还有那金刚宗的老僧。在客栈里遇到的小和尚和峨眉小姑娘，分立在自己师父侧后方，他们正是活泼开朗的年纪，好奇地对四周东张西望。视线更多放在魔教势力那头，显然他们还没怎么见识过大家常说的魔教分子长啥模样。 敖元嘉没有就坐，原地一蹦，身法走得是雷迅力疾的路子，冲力十足跃到擂台之上。 各家身法轻功各不相同，但总的来说主要分三大类，一种轻飘如羽毛，看着特别诗情画意；一种悄无声息，快如闪电，追求的是隐忍迅敏，例如倚雪练的轻功身法便是这种路子；还有一种便是许多外功大家修行的轻功身法，刚毅气盛，一动身便如天雷地火轰动，一身强大气势力道随着身影飞至。 根据展现方式是这么分，但也不是绝对，有些门派的轻功就又轻飘又无声息，两边各踩一半，不过总归可以分个大概了。三种类型的身法轻功各有长处，无法说明孰强孰弱，练合适自己武功风格的身法才是正途。 敖元嘉练得这身便是外功大行家常练的身法。练硬朗力沉类型外功的人很难再练就轻柔的身法，故而不如练这种更显力拔盖世好似炮弹横飞的轻功，起码气势上不输人。 看敖元嘉的这身轻功，已经算十分高明，动如火山爆发，爆炸力惊人；在台上一沾地即停，轻描淡写，仿佛那一身如陨石冲撞的冲力只不过轻如鸿毛。在场有眼光之人纷纷心中叫好，只有少许以为轻功必须轻巧灵动才叫厉害的井底之蛙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敖元嘉身法厉害是厉害，但眉千笑没多看他几眼。 眉千笑的视线一直放在木棚内就坐的老僧人身上。 在眉千笑凝神聚气观察之下，那人好似一个呼吸迟缓，不懂半点武功，只是身子骨硬朗精神不错的白发老人家。 但是，当眉千笑静心入灵通之境后再观测那老僧，竟然发现老僧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了，他仿佛和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这位老僧，竟然也已经进入灵通之境……灵通之境，是武学修为到达一定水平之后，心境上的突破，也可以称之为天人合一。或许有人武功平平就达到心境的升华，这也说不定，不过凡是到达灵通之境的人，气质已和常人有别。 以前眉千笑曾笑峨眉派的那位剑法卓越的女弟子不知天高地厚，便是这个道理。他与峨眉派的掌门交过手，峨眉派不愧是天下三大门派之一，峨眉掌门已窥得灵通之境的门边，水平在当代所有门派的掌门中数一数二，岂是这女弟子只用剑法能打败？就算只是窥得灵通之境一丝半点，境界都已经不一样，再配上她那一身修为，实力已不能以寻常方式评论。 眉千笑眉头微皱，疑惑这种级别老怪物不学张三癫在武当山上养老，跑出来做啥？和红罗刹一样，争名或是夺利？不觉得丢脸么？难怪林奇衣带人上去打招呼，彼此以武会友之后输得难堪。有这种老怪物坐镇，你不带你爹林飞冲一起去耍，当然不可能讨得了好！ 那老僧忽然好似有针刺额眉之感，电光火石间移目望去，却是没发现人群中有何异样，微微皱眉。 有如此修为的高手自然六感敏锐，眉千笑在对方发觉之前已经蹲下，掩身人群之中。 敖元嘉此时也正好结束发言，作为此次武林大会的组织者，在开始时自然要和大家虚辞一番。什么谢谢大家大驾光临啊、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大家聚聚啊、我很期待大家的表现啊。 他的国语说的有些怪异的语调，不过人家是蒙古人，国语能说成这样焰紫算不错了，没那么多计较。但语气里头不可一世的霸气，却是没有国界之分就能感受得出来。这货挺傲的，而且不是狂妄的傲，是舍我其谁的傲，估计手上有点料子。 随着敖元嘉下了擂台，大家的关注力已经放在擂台之上了，就等着看谁家又出了什么年轻才俊，引领风骚。 第二百六十一章 出奇争亮眼 空出来的擂台，引来众多人的注视，并且惹来许多讨论声。这个时候，无需多说什么了，一切规程都按惯例走就对了。 没有人会明说：这是你们年轻人亮相的好时机，所以都上来捉对切磋吧！ 一切就只当大家兴致到了，恰好这里又有个擂台，年轻一辈的弟子活泼好动上去找同辈中人切磋几把，好似娱乐项目一般。 就算是带有竞争意味的表现，在中原也都以比较含蓄的方式表达。 中原正派都讲究个谦让，即使是胸有成竹之辈，也要彼此谦虚一番，等待一个推却不了盛意拳拳的时机，才上去抢个先声夺人。然而，大多顶级大门派其实都不太愿意抢这个先机，大家都知道，压轴的才叫最精彩，觉得自己弟子有真章的，当然恨不得最后才来出来技压群雄。 眉千笑见机立马推了申安翔和柳悄悄一把：“来，你们上去玩两手！还有赤兔，赶紧的！” 别说被点名的三人，就连姜譲狻猊和唐门师兄妹都不明白眉千笑为何那么着急。 “他们的水平……不大适合第一个上吧？”姜譲劝道。 他说话已经算婉转了，看来姜譲也明白这三位的武功水平中规中矩，在新一辈中怕是比不上名门大派较为优秀的那一些。若是拿来当开场第一战，恐怕有些不够级别。 “哈哈，就是因为水平一般才赶着上！咱们要争个亮眼肯定不能靠水平，只能靠特色。趁那些高手还在矜持，赶紧上去玩几手，在他们之后上去今天就相当于白来了。” 姜譲脑筋直没懂，狻猊倒是多少有些明白了，拍了拍赤兔的肩膀说：“听眉兄弟的，上去吧！” 姜譲对狻猊这个大师兄十分尊敬，见狻猊都这么说了，立马同意眉千笑的意见：“你们也上去吧！互相过过招，就和平时练武切磋一般，点到即止！” 在场的人还在谦让，互相谦让也是一种联系感情的方式，小门派称赞大门派新人辈出不要谦虚先上去练练，这也是一种表示好感的意思。 正当几个有名的门派蠢蠢欲动的时候，一道亮丽的红色身影跃上了擂台之上。她的身法敏捷之余带着些豪迈之意，让人忍不住气血沸腾情绪攀升。 待她站定，众人都停下聊天看去，那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妙龄姑娘，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贴身武袍，英姿飒爽。 按惯例，老江湖肯定是不会上去的，这位必然是哪家的年轻弟子。正猜着哪家名门上了去，那姑娘朝大家抱了抱拳朗声自我介绍。 “在下百兽门弟子，赤兔！今日有幸参与盛会，技痒难耐，想与同辈切磋几招，以武会友，互成长进！” “好！”“原来是百兽门的弟子，有趣！”“哈哈，百兽门很久没带新人来亮相了！”“第一次见识和马有关的武功，来来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百兽门在江湖中不算一流大帮，但是胜在武功够特别，吸引非常多人关注这个门派。赤兔一亮相，顿时获得许多掌声。 这时擂台上一场切磋都没有发生过，大家的心情还处于休闲娱乐的状态，这种放松的情绪下自然更能关注在武功水平以外的两亮点上。若是等有高手在上面切磋后，赤兔这一亮相肯定没能获得那么多掌声。能不能拥有掌声，恐怕要看她切磋之后表现。 眉千笑的策略，不知内情的人当然不知道，但是刘云露是大约知道这边的底细的。一看赤兔先亮相，立马暗赞这是个好主意。若是后边再上，那要根据实力说话，到时落入平庸，容易被人遗忘。 唰唰两声，又是两道蓝色的身影跃上擂台。那两道身影落下，定睛一看，是两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子，身材竟然还不如姑娘的赤兔高大。 即便如此，依然获得许多赞叹声！ 两人自然是申安翔和柳悄悄，虽然大家一看蓝色锦衣腰间绣春刀就知道是拱卫司的人，不过两人都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轻功也很一般，按理来说不值得那么多的赞叹声。 然而别忘了，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柳悄悄一身宽松锦衣，虽然人看起来略显单薄，但那细眉悠扬，黑眸乌溜，世上画艺最高超的画师才能勾勒出来的挺鼻嫩唇，配上白雪无痕的皮肤基色，让人眼前一亮。特别是有黑矮挫的申安翔在旁边衬托，更显出色，让人不得不赞叹好一个俊美的少年郎！ “拱卫司，锦衣卫申安翔，愿上来与各位切磋几招，共同进步！” “拱卫司，锦衣卫柳悄悄，请赐教！” 还没开始切磋，柳悄悄的名字就让大家记住了。 现在这个年代女性侠士也不少，在场女侠无不已经左一句“柳少侠”右一句“柳小哥”脸色绯红地议论起来。 眉千笑一副功成身退的神情，闭着眼点了点头，他能为拱卫司做的也就那么多了。以申安翔和柳悄悄的武功水平，想成为焦点很难，但是也不是没有别的方式让拱卫司出出风头。 因为一个年轻侠士要亮相成名，不一定非得靠切磋……也可以靠颜值！ 他也是受到石玲珑的真人实例点拨才想到这招。 看人家石玲珑，在她参加的那次武林大会，连上去切磋都不让，但人家为什么还是成名？ 因为颜值啊！ 打都不用打，直接获得江湖角色榜第四的名头，一样获得亮丽名声，为唐门争光。 咱们家的悄悄那么可爱，当然也可以凭此为拱卫司挣点人气啊！ 一切如他所想，柳悄悄这般讨人喜欢的样貌，女人缘和路人缘都很强。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因为还会吸引到一些有龙阳癖的死变态，到时他再想办法清除掉就好了。 “师父，那少年很俊俏，而且长相有几分像上一年才入了我们师门的师妹。”木棚里峨眉派的小姑娘朝她师父小声道，看向柳悄悄的双眼也尽是小星星。 “是吗？”绝缘师太半点印象都没有，神情依然凶恶。 她对这种小白脸类型的男人格外反感。 擂台上三人也没闲着，纷纷亮出自己的拿手武功开始切磋。 申安翔一手《一十八路快刀》舞出漫天光影，柳悄悄的《断水刀法》渐渐有些火候，赤兔身影忽左忽右腿法精妙，三人在台上开始了乱战。 武林大会上的切磋通常都没有太正规的规矩，通常只要做到以武会友、点到即止、友好切磋，随便你三人混战还是三十人混战，只要你愿意打就成。所以擂台上乱战一堆，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这时倒是凸显了这次比武大会选址和擂台大的好处。擂台够宽大，上千侠士聚集在这落鹿谷只要站宽些，竟然都能看得清这大擂台上的比斗。而且远处有些小高坡，觉得视野不好的往小高坡上一站，也能观得清楚。 三人打着打着，情形慢慢变成拱卫司的两位少侠合攻赤兔一人。 赤兔的腿法十分精妙，有时像脱缰野马般狂野，有时像骏马轻行般轻盈，有时像烈马怒啸般疯狂，仿佛真是一匹神骏降临在了擂台之上，让人再次感叹百兽门的拟兽武功之博大精深。 她的武功水平和柳悄悄差不多，但是赤兔用的是腿，柳悄悄用的是绣春刀，由于切磋比武不想伤人，柳悄悄拿利器出招处处留力，只能发挥出七八成功力。加上申安翔在旁用花俏多于实用的快刀助阵，正好和赤兔打个平手。 .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武林大会，热闹非凡 武林大会上的第一场切磋，大家都不会对上台的年轻人太苛刻，像他们这般打得够热闹就行了。 还有，来到现场的这上千人不全是高手，这一大堆人里头最起码有八成人实力和柳悄悄他们差不多或者更低，尽管不少是老江湖了。毕竟练武也要讲究个天赋和师门，世上哪来那么多绝世高手。天才和刻苦努力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人数量极少，武林上许多混迹一生还没有柳悄悄那般水平的人比比皆是，大多数人只是庸人，这才叫江湖。 他们很多人应邀而来并不是有什么弟子要亮相，纯粹来凑热闹和混个脸熟，看到擂台上刀光纷纷，腿法精妙，便觉得很不错了。不过要是被他们先看到更高水平的对战，怕是达不到这种心满意足的效果。 柳悄悄三人谨记眉千笑的教导，把拿手的招式全耍了一遍便下场，不求分个胜负。 这才是聪明之举啊，等拿手的武功全耍一遍之后，再弄同样招式别人就看腻了。而使用其它不熟悉的武功，就他们这种水平，还不如不用呢。 总之三人下了擂台之后，山谷内响起轰声雷动的掌声，姜譲到现在都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那水平一般般的表现为何那么受欢迎，感到非常意外。眉千笑也懒得和他解释这三人分别应了“猎奇、热闹、颜值”三种能炒热气氛的特点，反正他已经尽力帮拱卫司弄到最好的结果，回到南京也能昂首挺胸应对李梦瑶的挑剔嘴脸。 往后哪门哪派要打都不关他眉千笑的事了，眉千笑借口帮拱卫司出去开拓人脉，自己一个人跑到一处离擂台较远没有人的高坡上偷懒，半躺着身子眯着眼远远看越来越热闹的擂台切磋。 柳悄悄他们三人刚打完，都还兴奋着，在那交头接耳讨论刚才切磋时的对招。这是对大家都有益的事情，互相切磋之后，能让对方看到自己所看不到缺陷，互相沟通修正错误。眉千笑因此也就不带柳悄悄过来了，让他们互相沟通去。 有了拱卫司和百兽门的暖场，擂台上渐渐热闹起来。 许多门派都纷纷派出自己的弟子上去切磋。 这里头有少数精英，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有一身精湛的武艺，比柳悄悄他们还强上一些。大部分，甚至比柳悄悄他们水平还差。 很多德高望重水平不错的老江湖都在默默摇头，叹息江湖新人一代不如一代了，遥想当年，每一届武林大会都有才华横溢的新人才俊横空出世，叱咤江湖，精彩绝伦…… 眉千笑耳力好，听到有这般言论嗤之一笑。 他的见解不一样，他反倒觉得今年来的新人有点看头，至少有两位以上的天才，即将在这里书写他们的新篇章。只不过目前还没有能值得让他们出手的对手，所以静待一旁罢了。 上去亮相切磋的大多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魔教势力的却一个都没见过。 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魔教势力和江名门正派的经营手段不一样。 名门正派，自有一套培养弟子的模式，他们主要是依靠吸收新弟子入门作为增强实力和传播威名的手段，而弟子从门派中学到名门武学，各取所需。 魔教势力则完全不一样，大多魔教势力为江湖正道所不耻，这才落得邪魔外道的名头。这种教派，哪会有什么人慕名前去求学，加入他们的大多是在正道中背道离经之辈，混不下去了。这些人，自然不会是新人。 所以别看这次武林大会来了不少魔教势力，但大多就是派个人来探个虚实。人家向来不参加名门正派的武林大会，难得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过来瞧瞧，那就别浪费过来凑个热闹呗。 而且这些人大多是性格阴损狠辣之辈，一直被正道压得见不得光，这次难得来了也不安分，卯足了劲要膈应那些正道中人。一看到哪家名门弟子在上面招式出了纰漏或失误，故意夸张大笑，气得正道众人纷纷怒目而视，恨不得亲自上手教训那群魔人！ 眉千笑虽然是魔教教主，但是底下这些人都是乖张之辈，正是在正道上混不下去才堕入邪道，他想管教也不好管。你说他们滥杀无辜草菅人命，那他可以罚。但他们平时和正道众人积怨甚深，有机会膈应一下对方他也要插手管事，那可就多事了。若是他们能改这本性，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正派和邪派之分，邪派，还是会有邪派的调调。 正当眉千笑看得想打瞌睡之时，忽然一道身影跃上了擂台，让眉千笑稍稍来点精神。 那人轻功一般，外形也一般，武功，马马虎虎吧。但这样一个人能让眉千笑感兴趣，是因为他的背景。 这位年纪二十多的兄台，竟然是铁掌门的人。 铁掌门虽然归入邪派门派，但是他们的运转体系却和江湖上名门正派基本一样，这是少有的。 人家落入邪派不是因为犯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只是习惯了恃强凌弱，渐渐为正道所不耻。 但人家为什么会养成恃强凌弱这么一个习惯？ 因为人家铁掌门可是富饶江南某一镇的首富！家中家财万贯不多说了，反正老子不差钱！ 这种土财主钱多势力大还没什么文化素养，自然喜欢仗势欺人啊！ 若还是有点不理解，请参照六勤王之一的吕家堡……要不是吕家堡比铁掌门更富甲天下，而且还有御赐勤王之名，按他们的行事作风自然也要被江湖正派所不耻，落得邪教之名的下场。 铁掌门一手铁砂掌独步天下，这种专修一门武功的门派较为纯粹，反倒能形成一招鲜的情况，让一门武学变成绝学。故而铁砂掌可是江湖中人十分认可的一门硬外功掌法，位列中原六大掌法之一。 也有许多人能认为，铁砂掌是占了门派独学一门武功的便宜，才评入六大掌法之中。如峨眉的河洛四象掌、鸿蒙崖的烈焰掌和寒冰掌、甚至五毒教的五毒掌都不差于它。 不过峨眉派更著名的是剑法，剑法的光彩稍稍掩盖掉如此优秀的掌法绝学；鸿蒙崖则两路掌法都十分独到，一时瑜亮又无法共同上榜，只能惋惜；五毒教使毒和使毒物的恶名更为凶恶，如峨眉一般让五毒掌的威名稍微被掩盖。如此一来才让铁砂掌入了六大掌法之列。 虽然对它的地位有些异议，不过铁砂掌能和那些掌法摆在同一个层次比较，足以说明其威力。再加上铁掌门有钱，门派内待遇好，所以就算他们背负邪派之名也一样有许多年轻人拜入门中。有了生源，就等于有了人力，有了人力，自然就势大，所以铁掌门可是一个不小的门派，邪派之中的绝对中流砥柱之一。 正道之人也都知道铁掌门一门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江湖上见了面也没多为难，没有非得不死不休。江湖上很多这样的情况，就好像正邪之间的灰色地带。 那名年轻人对着四周拱手，表示上来是打算切磋一番。掌门孙咏德这次来的阵势也不小，带了两个和他一样穿着绫罗绸缎制成的华衣的长老，在擂台边昂首而立，好像他们家带了人来亮相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 这下子在场的武林人士沸腾了啊！ 邪教上人了啊！ 我们要不要上啊，灭一灭他们的威风啊！ 就算武功不算特别突出，上去把邪教的新人击败也是一件能扬名的事情吧！下一期《万事通》怎样也该点一点名写个专栏吧！ 许多已经登过台的人有些纳闷，不知道此时再上会不会落得嘘声。而没有上台的那些弟子，纷纷回头向师门请命，想要上去给点颜色那铁掌门的信任瞧瞧。 说时慢那时快，各大师门还在犹豫让不让弟子上，因为这是一柄双刃剑，万一自家弟子输了一样要上《万事通》头版。就在他们犹豫之时，一道人影从人群中跃上了擂台。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更庞大的议论声！ 后上来的那道人影，竟然是从魔教势力那头跳上去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血刀铁掌，谁为代表 “血刀门，仇浩宇，望赐教！” 后来跃上擂台上那人一身暗红色的粗布衣，眉宇斜飞，鼻大嘴阔，一看便知是粗犷豪放之人。 这倒是血刀门的风格。血刀门路子走得就是理直气壮的狂！ 血刀门之所以被归入邪派，皆因行事过于血腥，但从来没做过什么恶事，只是所有找不到元凶的碎尸案都往他们身上泼才渐渐落入邪派分类，和铁掌门有点难兄难弟的感觉。不同的是，血刀门直来直去，懒得和正派中许多虚伪之人废话，邪派便邪派，老子无所谓。 他们也和铁掌门一般，会有年轻人选择拜入门中。会选这么一个以狂霸著名的门派，必定都是些狂性难驯之人，这些人名门正派大多不会要，门内容易产生矛盾。正好，血刀门就是要这种粗性子。 不过想学好血刀门的霸道刀法，不是张扬的脾性就行了，血刀刀法的狂，是舍我其谁的狂，不是老子是你爹的狂。除了要狂，还得是心胸阔达之人才能学得精髓，徒有狂意却是阴险小人，无法学成。 这时，一道身材厚实肌肉虬结，大秋天的一身衣服也不好好穿露了半边赤膊的中年猛汉扛着一把九环大刀走出人群，也来到擂台边。 “血魔老磐……你也来凑热闹？”孙咏德看到这大汉走出来，眯着眼呢喃。 这位血魔老磐眉千笑认得，血刀门对他师傅忠心耿耿，这位血刀门的大佬自然也常冒头。他是血刀门掌门屈浩的师兄，武功不在屈浩之下，当初因为喜欢自由自在而不愿当掌门，才轮到屈浩当的掌门。 这号人物是典型的血刀门的人，遇上仇家不把对方砍到血肉四溅绝不停手。又因为他身材不高，身体非常宽厚，看起来像个大岩石似得，所以江湖人称“血魔老磐”。许多江湖后辈只听这名声就怕他三分了，以为他是什么残暴恶匪，实则只是个脾气不大好的大叔。 “哈哈哈……”血魔老磐中气十足，一声深厚气大的笑声传出许远，离得近些的人修为若是不足，顿时震得气血荡漾，“这几年铁掌门好像老和我们过不去啊，教主大人不让我们无力私斗，不如借此机会练练！” “谁怕谁？哼。”孙咏德冷哼一声，回头懒得理这号麻烦人物。 听到仇浩宇自报门户之后，现场简直要沸腾了。特别是魔教势力这头的人，兴奋得好像中了头奖，纷纷欢呼、催战！ 正派人士这头就一脸蒙圈了。 那铁掌门的人上去，不是要挑衅他们正派之人吗？咋地突然血刀门的人迫不及待冲上去了？？啥回事，魔教那群神经病狗咬狗窝里斗吗？？ 外人自然不知道铁掌门和血刀门彼此有些看不顺眼，血刀门不喜欢铁掌门这类欺善怕恶的真小人，铁掌门恶心血刀门这种傲气十足的大老粗。特别是自从新教主走出明面来之后，这血刀门提前抱好了大腿，让他们铁掌门落后一筹，顿时好似旁落了权利核心，孙咏德心气更是不顺。 要是他知道“月”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那日哪会挑战他的权威！反倒血刀门和青衣教不知如何提前知道了“月”的武功厉害，抱好了大腿也不提前和他们说，太可恨了！ “上，给他点颜色瞧瞧！”孙咏德朝自己弟子道。 铁掌门最近几年都没收到什么好苗子，擂台上的那位已经算是还不错了。孙咏德见识过一系列切磋后，觉得自己弟子的实力真不出众，一边惊讶江湖各大门派人才辈出的强悍，一边让自己弟子也出一出风头，别显得好像邪派势力就没有后起之秀一般。 没想到血刀门的人杀出来先找麻烦，真是有病！ 血刀门的人他也早早看不爽了，要不是新教主严令禁止嗜杀之事，怕早起了争斗！今天以信任切磋之名，正好让血刀门的大老粗见识见识他们家的铁砂…… 咚！ 孙咏德脑海中的“掌”字还未说完，他的弟子已经从擂台上摔了下来，捂着胸口在地上呻吟不已！ 我去……你这垃圾怎么败得那么快！孙咏德的脸色顿时铁青！大庭广众之下，不止邪派，还有很多正道，你输得那么快让老子脸往哪儿摆啊！ “水平未够，还是我来当这个代表，和所谓的名门正道讨教一番吧。”擂台上仇浩宇收起手掌，朗声道。 “怎样？咱们家的血刀刀法够不够劲？”弟子给他长脸，血魔老磐笑得露出一排残次不齐的大黄牙，十分没有高人风范地朝孙咏德做出几个不雅的手势。 “我的弟子修行不够，见笑了！”孙咏德一肚子气，不过他还是很讲道理了，输了就是输了，干脆地承认总好过死皮赖脸找借口，一把扶起自己的弟子退回人群中。 他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家赢得堂堂正正。还放了水，以掌代刀使出血刀刀法，如果祭出大刀，他的弟子已经命陨台下了！人家一个耍刀的家伙用掌法赢了他们专门玩儿掌法的人，还需要说什么？就是实力有差距呗！ 仇浩宇打败对手后说了要和名门正道讨教这般挑衅的话语，让邪派人马欢呼声更甚！ 这些人本就是爱挑事的人，平日早看不惯整天自诩正义的正派侠士的嘴脸，哪能不为有人代表他们挑战名门正派来得刺激啊！ 一时间，邪派众人很难得地团结一心，为仇浩宇加油打气。 正派这头反倒开始有点犯愁了。 那仇浩宇两招之内就把对手放倒，要不对手太弱，要不仇浩宇太强。如果是对手太弱，那么他们不知道仇浩宇的水平到底到什么地步；如果是仇浩宇太强，那他们的弟子上去等于给魔教势力高涨的士气继续煽风点火。一个不小心就会给下一期《万事通》仇浩宇战胜正派弟子的报导添上自己门派的大名，被钉上了耻辱柱。 正派这头讨论纷纷，大家都知道再不上人不行啊，不过都没有信心让自己的弟子上。 “师傅，我想上去和邪派人手交交手呀！他看起来很厉害！”木棚那头，小和尚朝澄镜用清亮之中带点奶声奶气的声音请战。 “不急，先让各派弟子多展现一番你才上，否则对他们太不公平。”澄镜念了一声佛号，安抚道。 灭缘师太和澄镜大师中间也就隔了一个没啥想法单纯看热闹的林奇业，以她的耳力自然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于是转头朝澄镜大师道：“既然澄镜大师的弟子不出手，那便由我们动手吧。怎么说，也不可放任一个邪派中人在那不可一世……” “灭缘师太也不必太动气，看，已有人代你们用峨眉剑法上去立威。”澄镜大师伸手指了指擂台笑道。 灭缘师太有些疑惑，谁用峨眉剑法上去立威了？ 把视线放回擂台之上，这才搞明白……原来是凤凌宫的弟子上去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血刀显威，天龙尽出 凤凌宫虽然是峨眉派古早年代的一位师太创造，但是它不像峨眉派那般排斥男性，派内弟子有男有女。这次上台的是一位男性，外形斯斯文文。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练峨眉派剑法的人都会慢慢培养这样一个气质，看起来眉宇深锁，法令纹深陷，愁眉苦脸仿佛人人都欠了他钱一般。 凤凌宫乃是六勤王之一，人气和地位当然是顶级的。看到有顶级门派的弟子上去回应，正派众人士气大增。 凤凌宫这位弟子水平也不一般，在之前亮相的所有人中算是最厉害的一个，不愧是顶级门派的弟子。 仇浩宇感觉到对方一阵不凡的气息，这次没敢托大，拎出自己的佩刀，一把比他师傅的九环大刀略小一些的大刀。 这两人在台上交手，才总算让人看清仇浩宇的水平。 血刀门也是一门只修一路武功的门派，血刀刀法在刀法界能排的上号的高强刀法。独门的内功，配合血刀刀法，刀光混杂着血红色的内力刀劲，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红光。招式大开大合之余又诡异刁钻，是一门着重进攻、以攻代守的狂派刀法。 峨眉派系的剑法则强调攻防一体，以凌厉和果断著名，攻不犹豫守不恍惚，也是当代一绝。 凤凌宫这位弟子和仇浩宇斗了不过十招，已经显露败相，显然水平还是差了仇浩宇一截。再拼十招后，凤凌宫这位弟子退开到台边仇浩宇也不紧咬不放，对方收剑拱手认输，利落地跳回台下。 只是切磋又不是以死相拼，发现自己技不如人干错认输反倒没有那么难堪。即使凤凌宫的弟子就这么败了，大家也都鼓掌呐喊，没有多加怪责。 邪派众人气焰更嚣张那是必然，正派人士只能咬牙切齿毫无办法。 灭缘师太是正派这头唯一一个对凤凌宫弟子不爽的：“清修的剑法，却堕入世俗修炼，杂乱不纯，丢脸！” 哪一派的绝学那都是自己的独门秘籍，轻易不传于外人。但是峨眉一位祖师叛逃峨眉，自己建了一个凤凌宫，将峨眉的剑法教于外人，这凤凌宫自然不会让峨眉派看得顺眼。要不是凤凌宫受封六勤王，峨眉派可能早找机会上去收回自家绝学。 澄镜多少知道凤凌宫和峨眉的一些恩恩怨怨，听到灭缘师太怨气冲天的话语，默默念了一声佛号。他是少林戒律院首座，非常理解灭缘师太的感受。坐在灭缘师太旁边的林奇业深怕这脾气暴躁的灭缘师太发飙，连忙安抚她喝口热茶消消气。 期间又上了几位正派弟子和仇浩宇较量，水平比凤凌宫那位还要差不少，基本都是三招内分出胜负。这其中竟然都是六勤王和点苍青城等大门派的弟子，不得不说仇浩宇的实力含金量十足。 刚刚那些感叹本次武林大会没有什么优秀新人的侠士，此时仿佛往嘴里塞了一把苍蝇般难受。没有优秀新人横空出世他们郁闷，有优秀新人一鸣惊人但却是邪派势力却让他们更郁闷！ 眉千笑则是笑着点头，这个新人确实还不错，换一流高手水平的倚雪上去和他打都得费好大劲才能拿下，青衣教五位护教使除了“生”以外于他都难分胜负，算是准一流高手了。这种水平，正派这些天赋顶多能算还不错的新晋弟子哪能是他对手。 假以时日，他必成一方豪杰，血刀门看来还能风骚好多年啊。铁掌门则要加把劲了，虽然人才济济，孙咏德和带来的两位长老实力都很强，哪一位都能单挑血魔老磐难分胜败，不过青黄不接才是他们的大问题。 用钱砸来的弟子，总归不如气质神合自己门派武艺的弟子来得契合，弟子再多也难出精品，没有成名高手门徒再多也将要走入下坡路。铁掌门是时候检讨一下了，别让一门上好武艺后继无人。 就在邪派势力气势一直高涨，喊得嗓子都快哑了的时候，忽然数道人影跳上了擂台。 “什么意思！单挑打不过就玩群殴是吧！”“妈蛋，臭不要脸！”“我xx你全家，敢不敢再无耻一点？”“草，我上去为仇老弟助拳，去tm的以武会友！” 邪派势力一看擂台上跃上五名服装差不多的正派弟子，纷纷怒骂脏话，都是随性之人，骂起来器官加亲人半点不留情，听得连木棚里的几位都忍不住皱眉。 那五名年轻弟子倒是挺有气派，没和邪派势力怄气，也不怯场，显然是见惯大场面。他们各朝一面拱手，示意安静。 “我们师兄弟五人乃是天龙山宗弟子，见各位切磋比武好不热闹。这位仇兄弟刀法精湛，正巧我们天龙山宗刀法也算不错，技痒难耐，特意上门领教！” 场面话说的不错，但是言下隐藏意思就是其他正派弟子太垃圾，连翻上场连个血刀门这种二流门派的弟子都打不过。看来还是得咱们天龙山宗的人出马，打压一下邪派的气焰才行！ 一听是天龙山宗的人，现场讨论声又热烈了起来。天龙山宗名声在外，不像少林武当峨眉那般心神宏阔，不像五岳剑派那般气度风度，不像点苍青城崆峒昆仑那般底蕴深厚，人家靠的就是能打！ 每个天龙山宗出来的人，不说全是绝世高手，但武功一定不错。所以人家为人处世霸道，还是有一定原因，毕竟有强横的实力作为底气在。 “你们这是欺我们血刀门来的人不够多吗？”仇浩宇冷笑道。 他的武功有一定的水平，看人的眼力自然也不差，一看对方几位气息匀称情绪难起波澜，心中知道肯定是内功修为上乘的好手。内功修为，就好比一个人的核心力量，打个比方，你有一手出彩剑术，没有强悍的内功修为支持，威力自然大打折扣。所以遇上内功修行有成的人，就算对方不会武功招数也不能小视，用上内力随便一拳就能让你伤筋碎骨。 “不敢！”对方一人站出一步，昂首而立，“我们五人都争着要与你切磋，不愿相让。故而全部上来，让你随便挑一位，如此一来我们五人才觉得公平！”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这天龙山宗够横的啊！竟然有五名新人弟子觉得能和那个连败七八人的仇浩宇匹敌！而且好像必胜对方一般，互相争先不让！ 不少大派都觉得隐隐被打脸，自家优秀弟子撑不过十招的对手，人家天龙山宗一下子就能找出五个来应对，显然高出大家不止一筹。 还没打，就天龙山宗这股傲气，就把邪派势力一直高涨的气势给打压下来了。 未分输赢，但未战先屈人之兵，天龙山宗已经让天下看到他们的可怕，隐隐有成为正派领军势力的苗头。 “哈哈……天龙山宗狂得很啊！那我就挑……” “仇兄弟先不着急，你连战九场，气力有所耗损，我们恐胜之不武！不如你先休息片刻，待会再来见真章！”天龙山宗的弟子喝道。 单纯之人，顿时觉得天龙山宗挺大气。然而懂行之人，只觉天龙山宗可怕。 因为他们明白，天龙山宗让仇浩宇回回气的意思是不想让仇浩宇输了之后，仍有消耗过大这个借口推托！ 这点小心机还不算可怕，最可怕之处，则是天龙山宗对自己实力的自信程度，好似他们能稳赢仇浩宇一般！ 第二百六十五章 以五胜一 仇浩宇深思了片刻。 以他血刀门之人的脾性，自然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打脸！输了不怕，他已经够长脸！ 但是，仇浩宇好胜心起来了，对比现在能爽了心情和对方狂战一回，他更想赢！他不需要消耗过大作为借口，那会成为他的退路，影响他的拼劲。 “好，待我休整片刻！”仇浩宇拱了拱手，回身落了擂台。 仇浩宇这种类似回避的表现，多少打击了邪派势力的气焰，甚至引来些许嘘声。 不过眉千笑却对仇浩宇更高看一筹，此子心思坚毅，有一身好武艺依然狂野不忘理智，实属难得。 天龙山宗的人没多说什么，示意其他门派随意上来和他们切磋，人数不限。 各门派只当发生了一点小插曲，陆续又有人上去切磋，这几人也确实有点本事，上去的人都败得飞快。 直到恒山派上了三个小尼姑挑战对方其中三个人，玩了一次团体战，才总算有点意外惊喜。 恒山派也是佛教的一条分支，派下全是尼姑，掌门唤做定浣师太。她们与世无争，身系佛缘，在江湖上既有好名声也受人敬仰，算是一个好人缘的门派。但别小看这个门派，在五岳剑派之中她们的实力隐隐在前三之中。 恒山派作为五岳剑派之一，他们很少教出特别厉害的剑客，但是他们的恒山剑阵非常出名。 恒山剑法阴柔，十招有九招落入守势，唯有一招反守为攻，攻其不备。故而十分适合女子修炼。也因为剑法绵细有余，威猛不足，所以恒山派很少出非常厉害的大高手，恒山派掌门定浣师太在五岳掌门中也算是武功最弱的一个。但是靠着她们强大的恒山剑阵，没有人敢小看恒山派。 一对一，恒山派在五岳剑派中实力排末；三对三，恒山派在五岳剑派中排行中等；五对五以上，五岳剑派中无一门敢说能胜恒山派。所以每次同气连枝的五岳剑派如果要打群架，你都能看到一群尼姑冲锋在前，其他各派的剑客在旁掠阵，让人摸不清头脑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然后就被卷入那群尼姑的剑阵中被打得落荒而逃。 恒山剑阵和恒山剑法相辅相成，单独拎出来，都谈不上厉害。一旦结合起来，攻守相接的圆形阵法，配上绵密防御的剑法，感觉就像老虎遇上了刺猬，无从下口。而且人家还不是刺猬，而是毒蝎，就等着你束手无策之际给你致命一击。 大家都没想到恒山派三个年轻的小尼姑终于为其他名门大派争了一把脸，没让天龙山宗一家独大。三人对三人，恒山派弟子祭出了恒山剑阵，发挥出1+1+1大约3的实力。天龙山宗的三人只凭个人能力，吃了不小的闷亏。 最后还是托了他们修为高出对方不止一筹的福，险之又险地打败了三位小尼姑，为大家献上一场精彩的比斗，连邪派势力都忍不住为正派人士奉上一些喝彩声。 天龙山宗的弟子赢是赢了，但是赢得极为惊险，心中发虚，差点就要装叉不成反打脸。要是恒山弟子来足五人要来一场五对五，他们肯定就要败了。这恒山派的人，人越多实力就越强，千万不能大意！ 高潮也就到此为止，后来在上的弟子都没能带出什么亮点，完全不是天龙山宗几位弟子的对手，成了擂台上的过客。 仇浩宇在旁歇好了，准备再上。 他透过一段时间的打量，大约已经摸清楚对方的实力。以他的实力而言，随便对上其中一位天龙山宗的弟子，都有把握稳赢。不过赢得不轻松，顶多赢个一招半式，毕竟对方的水平着实不差。而且打败一个后也别指望有能力再战一场了。 现在就算他上去对垒，能打败一位天龙山宗的弟子，也无法阻止这次武林大会成为他们一枝独秀的情况。他确实能为血刀门争回一些面子，不过一旦打完，大家会惊讶地得出一个结论：他仇浩宇很强！但是，天龙山宗有五位和仇浩宇水平差不多的强人！ 就结果而言，胜得名声的依然是天龙山宗，而他仇浩宇，不过成为他们成名的一个对比物，一个非常重要踏板。 仇浩宇想到这里，就不大想上去了。如果能拉上四个有点水平的家伙一起上去和对方玩群殴，把对方全部打下去那还差不多，否则自己就成了对方的试金石，心中不大情愿。 就这么打打停停，竟然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在场的新人侠士基本都亮过相了。大家渐渐看得意味阑珊，毕竟一直看虐菜看久了也没意思。大家心知这次武林大会最终的大赢家会是直接出现五位厉害弟子的天龙山宗，最后有点悬念的，就是看看那个血刀门的弟子能不能上去打赢对方一个。 眉千笑也是看的直打呵欠，这天龙山宗的武功路数他也没能看明白来自哪，估计是他们家初代宗主自创的武功。能创出那么厉害的独门武功，也是一代神人啊，没理由没听过有那么一号人物。 现在人家直接冒出五个厉害的弟子上来，情况就有点尴尬了。 眉千笑不知道有个仇浩宇冒出来，一开始他是看好其中两位小年轻的，所以十分肯定至少有两位天才要展露手脚。现在那两位年轻人就不好上去亮相了，他们的水平和仇浩宇差不多，上了擂台打败一位天龙山宗的弟子没问题，但是要赢两位不可能。 上去赢一位没用啊，你赢了一位没错，但是赢得艰辛也就映衬出对方的水平来，人家输了你一位仍有四位，你上去获胜反倒成全人家威名。 眉千笑打了个呵欠，想着要不要多管闲事去凑合一下，让仇浩宇和另外两个组个队，上去挑人家五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事对他好像又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还要和那两家伙打交道，想想还是作罢了。 “我看也差不多了。”忽然，那声有点不纯正的国语腔调冒出来，大家都精神一振。 一听就知道这是组织者见切磋者已经没有，想要说结束语。大家还觉得仇浩宇那边留有悬念呢，不想就这么到此为止呢！起码让仇浩宇上去打完啊！ 敖元嘉的身影再次跃上擂台：“没有人再挑战，那么这几位该是近段时间最厉害几位中原年轻一辈豪杰了吧？”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还没给他们时间缓缓，敖元嘉换上一副冷笑接着道。 “中原武功不过如此。看到中原地大物博却武艺平庸，大感失望。我在金刚宗也只是初出茅庐，不如和我也切磋切磋，让大家见识见识中原武功和金刚宗圣法之间的差距？”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山刀法，铁手沉山 没有人想到敖元嘉忽然有此一说，纷纷皱眉。 大家看他是皇上请回来一支门派，还是本朝大驸马，这才敬他几分。不过这只是他们中原之人谦谦有礼阔达礼数的表现，不代表江湖之人没有气节！被这外来的和尚无缘无故嘲讽一把，没有人还会不生气，谁管他是驸马还是世子！ 擂台之下，一部分有风度的掌门只是黑着脸冷哼一声。没有风度的，特别像邪派势力那头的人，已经开始乱喷脏话。这倒是正派势力第一次听到邪派势力的人骂脏话心中觉得舒坦无比。 “当然可以！请问敖世子想挑我们师兄弟何人！”天龙山宗的弟子当先为中原武林争口气，眼中厉色尽露。 自创朝以来，他们中原和匈奴征战已久，彼此之间仇恨已深入骨髓。天龙山宗作为早年和先祖并肩作战的一支势力，自然也曾为国与匈奴打过不少仗，累积下来的血仇可不少，心中说不对蒙古来的家伙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心中知道这是皇上分裂蒙古实力的计策，这才给他们面子不多计较。 现在这些蒙古来的和尚趾高气扬在中原瞧不起他们中原的武功，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正好借着切磋之名给他点教训，也不怕伤了千金之躯惹来官司！ “挑你们一个人岂能彰显我们金刚宗妙法无边？当然是你们一起上。”敖元嘉脱去外身外的武袍，露出内里早早穿好的劲装，从那装束已可知道他本来就有参战的意思，“我说的一起上，包括你。” 敖元嘉伸出手指，指向擂台之下的仇浩宇，眼中张扬着不可一世的不屑之意。 眉千笑此时不自觉坐直身子，隐隐之中感到一股阴谋诡计的味道。这金刚宗突如其来组织的武林大会，他早觉得十分古怪。现在倒是有点眉目，他们为的恐怕就是这一刻。 这敖元嘉等切磋到了最后，确定哪些人厉害之后，才冒头要切磋，分明是想借战立威。 看到了金刚宗这一步的打算，眉千笑就很容易猜到敖元嘉的意图了。 名门高手不会无缘无故和他们交手，他们也不好乱找理由挑衅，否则坏了德品服不了众。所以他计划先从武林大会的切磋惯例下手，一战暴虐中原武林新晋优秀弟子。自家弟子输了，各门派的大佬们也不能不为他们正名吧，否则岂不显得他们水平差？而且人家直接说中原功夫不行呢，岂能让自家武功成了中原拖后腿的存在！ 金刚宗就能借此机会，挑战各大门派。 目的？ 不就是为了称霸武林呗，很难猜吗。瞧他们那股瞧不起中原侠士的模样，估计是觉得他们金刚宗强到没朋友吧？可能也要怪当年林奇衣那次上门切磋，一众高手大败，给了他们优越感。 敖元嘉已经确定这些人已经是最厉害的几位，他肯定会阻止仇浩宇上去和天龙山宗的人打消耗掉实力，因为他要留着这几个最强的中原弟子成为他成就金刚宗威名踏脚石。打一名不足以他立威，他要一己之力打败全部排的上号的弟子才能号称中原武功上不了台面。 这外来的和尚不打斋念经，反而喜欢称霸武林，真是够狠的啊。 仇浩宇当下一愣，不知该上去胖揍一顿这个蒙古鞑子好，还是不受他挑衅免得落得个群殴驸马的骂名。 好在也不需要仇浩宇烦恼，对面天龙山宗的弟子感觉自己被侮辱了，瞪了仇浩宇一眼：“无需外人插手，我一人足矣！” 说罢，抬起自己的刀，朝敖元嘉简单示意了一下：“切磋武功刀剑无眼，敖世子若是用拳脚，我便赤手相对！” “你随便用兵器，就凭你，伤不了我。” 敖元嘉掏出两个黑乎乎的铁疙瘩，眉千笑花了好大眼力，才发现竟然是一双指关节能自由活动的巧夺天工的金属手套！眉千笑辨别不出用的是什么金属，不过单凭肉眼分辨，至少是精钢以上材质。 敖元嘉把铁手套戴上，活动手指的时候发出细碎金属刮动的声响，好似蜈蚣爬动硬足摩挲，让人心生烦躁。 天龙山宗的那弟子已迫不及待了，等敖元嘉把铁手套戴好，立刻启动身法冲到敖元嘉侧边。 刀法大多比剑法来的要大开大合，霸气豪迈许多。天龙山宗的《天龙刀法》也属于刀法最常见的豪迈风格，出刀强硬磅礴。但是它难得的是，招式还极尽精妙，去势走尽也不收，完美地控制刀身挥动的线路让其弧形回到自己身旁或防守，或连击。正因为其招式精妙，一般刀客用刀势只敢去七分留有余地，天龙山宗可让刀势去尽，攻守一体，十分强悍。 那天龙山宗弟子虽然怒气冲冲，但是出招依然十分沉着。他没有失去理智，按照自己对战斗的经验作出判断，来到敖元嘉的侧身，亮出精光的长刀斜里挥出，不知他如何发力，竟然出刀如此刁钻。并且占据着一寸长一寸强的战斗基本常识，隔着敖元嘉两个身位，只留刀锋能及的攻击距离，半点不贴近给敖元嘉发挥一双铁手的机会。 他的挥刀刀势去尽，加上前冲之力和内力真气灌入，这般强势之下他有自信可一刀劈开巨岩。再根据此时站位，天龙山宗的弟子可说已立于不败之地，对方就算想拼着以攻代守和自己换一把，也已不可能。对方除了退，别无他法。 然而他这一退，天龙刀法精妙轨迹的优势将会进一步放大，连绵不断的刀势让其防不胜防。 “蒙古鞑子，井底之蛙岂知中原天龙刀法之威猛无敌！老子一招就让你败！”天龙山宗弟子内心冷啸！ 咚的一声巨响。 犹如少室山上撞响巨钟，传遍三十六峰，震耳欲聋。 没有人想过天龙山宗弟子这一精妙的制敌先机的攻势，会产生那么大的碰撞之音，毕竟一方用刀，一方用铁手，铁手不算硬朗兵器。 但见敖元嘉抬起左手，沉肩一掌，竟然就把那能劈山破石的一刀挡下！用的不是巧劲，而是硬碰硬的直接碰撞！巨响便是由此而来！ 按正常来看，天龙山宗这一击势大力沉，敖元嘉徒手相接就算他有这么大的力气挡得住，上撩的巨大力量也该把他蹭飞身子。然而事实有违常理，敖元嘉非但没有半点移动，反倒沉下身子，而天龙山宗弟子那一刀仿佛真的劈在了一座山上，手掌虎口反震出一道大裂口，鲜血飞洒，刀更是脱手飞去。 这还没完，众人见敖元嘉沉身抗刀，以为运硬外功的劲力所致，谁想他这一沉肩是为了后续而为。 沉身之后，双脚发力弹起，猛冲几步人如大雁忽至，立足沉稳，坚如磐石。肩膀对准天龙山宗弟子的胸口撞去，看样式像是伏虎罗汉拳的招式，形不同但意相似。 罗汉拳一系的拳法皆威力强悍，威猛至极，天龙山宗的弟子好似被官道上八马齐驱的马车正面撞上，胸口发出一声凹陷的脆响横飞出去，口鼻处喷出的鲜红血液像落了一阵及时雨，为地上干枯灰黄的野草增添几分诡异的鲜艳水色。 “我都说了，一起上。”敖元嘉回过头来，挺拔的鼻子之下，嘴角裂开一个残酷的弧度，“中原武功，华而不实的假把戏罢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护法神功，峨眉不服 天龙山宗弟子飞落之处正巧泰山派掌门在附近，踩着一个观众的肩膀飞身接下那名弟子，顺手为其灌入一丝真气通脉。 “胸骨破裂，幸好他内功修为不错护住了心脉救了自己一命。不过伤势很重，急需治疗！” 天龙山宗一位长老赶过来救助自家弟子，听泰山派掌门这么一说连忙拱手称谢。附近有些武林侠士擅长一些医术，也都赶来帮忙治疗，甚至还有一些是所谓的邪派中人，让天龙山宗的长老感激不尽。 “敖世子，不过是比武切磋，何必出手如此狠毒！”剩余在擂台上的天龙山弟子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怒目瞪去。 “切磋比武刀剑无眼，这话不是你们说的吗？刚才他那一刀，若是我中了怕是要被砍做两段，为何他出手就不算狠毒？再说，我已经留力了，技不如人还不能让人打伤，中原武林的切磋原来如此。”敖元嘉冷笑道。 “我师兄那招‘痴猿攀峡’虽说势大力沉，但是留了让你退后的余地，岂能算是狠毒！” “师弟别和他废话，既然他出手不留情，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天龙山宗四名弟子纷纷提气运劲，长刀发出轻轻震鸣，显然功法都练得不错。这时他们也不管落下人多欺人少的恶名，势要给敖元嘉一点颜色瞧瞧。 敖元嘉却是比他们还着急，身法施展，双脚怒踏地面，弹身而起如一枚炮弹飞入四人当中。旋身避开三名弟子的攻击范围，一手平举一手侧放，姿势古怪地冲到最后那名弟子的身前。 那名弟子浩然不惧，侧身横移，精湛刀功挥虹，长刀横着劈向敖元嘉的胸口。这次两人距离太近，端不像之前那一击故意给敖元嘉留下后退的时机了。 敖元嘉低喝一声：“来的正好！” 敖元嘉侧方闲置的左手似乎等得就是这一刻，铁手照着横刀来向拍去，结果如何不做理会，右手转向朝敌手追去。 刀砍在铁手之上，再次响起铁兵交接的轰鸣，顿时长刀脱手飞去，同时天龙山宗弟子因为刀的反震击伤，来不及闪开敖元嘉的右手铁掌，肩膀被拍了一击，飞身落下擂台。 这一击没有伤到要害，擂台下的侠士们倒是没多紧张。 天龙山宗其他弟子不是草包，虽然一瞬被对方击败了一位同伴，但是回身的反应十分快速，敖元嘉刚回身就全杀到近前。 三道透着内力真气的刀光倾泻而下，带出三道半圆月，强势笼罩敖元嘉身上。 奈何敖元嘉没有半点欣赏三道完整圆月的闲情雅致，一双铁手轰出三道掌劲，毁去那光华景致。三道刀光从哪里来不管，但把它们送天上去。三柄长刀前后差不远的速度飞向夕阳染成金黄色天空中，留下一道流星光痕，不知去向，可见敖元嘉的掌劲有多大！ 三位天龙山宗的弟子捂住血流如注的手退开，天龙山宗除了刀法还有掌法拳法闻名于世，但连最强悍的刀都奈何不了他半分，自知已败！不想继续留在台上丢脸，无可奈何地自己跳下擂台，愤然离去。 这场一对五的切磋深深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观众虽然不在场上，但是非常理解天龙山宗几名弟子的心情！他们的刀法压根拿对方无可奈何，以刀对掌反倒输得一败涂地，一旦出刀伤的反而是自己的手！ 这场架还怎么打！要他们不出手等对方自己发昏摔倒来获胜吗！ 完全是一场无法战胜的切磋！实力差距之大，不懂武功的人都能看得明白！ “敖世子这一身莽力力拔山河惊为天人，但我见他身材反倒不如天龙山宗弟子那般厚实，却有如此怪力，实属怪哉！”木棚内坐着的林奇业瞪大了眼睛，大感不可思议。 “贫僧听说佛教始源有一门至高无上护法神功，叫《龙象般若功》。此功法刚猛无双，至阳至盛，练就者获得龙象之力，举手抬足间都能使出千斤之力。据说这护法神功早已失传，现在看来，应该是被金刚宗这一支派带走了。”澄镜大师闭上眼，念了一声佛号。 敖元嘉每次出招都会震出淡淡象吼龙吟之音，澄镜大师在少林专练的也是阳刚的心法，对佛学武功里头阳刚一类的功夫有做整理和调查，曾在古籍中见过《龙象般若功》的记载，故而猜出金刚宗的功法为何。 几人都以为坐在旁边的金刚宗高僧听到他们的讨论会应一声，结果人家仿佛入定一般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原来如此，难怪敖世子如此强悍。”林奇业见这次敖元嘉光明正大挑衅中原武功，肯定惹得大家心气不顺，心想不如早些结束这武林大会为好，接着道，“今日切磋比武，各路新人都亮了相，让大家见识到各家都有不俗的苗子。最后敖世子傲视群雄，实力大家也有眼目睹，没有人再适合与他交战，今天到此为止吧。” “且慢。”灭缘师太作为武林中三大绝代门派之一的长老，一辈子嫉恶如仇恩怨分明，哪容得了蒙古鞑子光明正大侮辱中原武功，之前留给驸马爷的面子现在半分不让，“好一个一力降十会！不过他也该明白，武功不只有力为尊，巧也能化圣！中原武功，百花齐放，岂容他井底观天！” “寒宁，上去和他切磋一番，允许你用剑。” 一直站在灭缘师太身后的少女左顾右盼很久了，一听有点懵。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面带笑意迫不及待跨出两步，提气施展轻功，顿时那道身影轻柔如篱莺展翅，飘落擂台之上。 这一手便是普罗大众觉得最高深的轻功类型，轻如鸿毛飘若无物，施展出来好似一道美景让人着迷。 澄镜大师睁开眼睛，对灭缘师太此举不太满意。 那敖元嘉力拔千斤，凡挨着一下的人皆骨裂筋断，就算她的弟子有几分本事，但毕竟年纪尚轻经验欠缺，若是不小心出一丝纰漏，怕是要香消玉焚。他觉得没必要不计后果和敖元嘉在这里一争长短，中原武功不是他说强便强，他说弱就弱，当他痴人说梦不就得了。 灭缘师太性格还是太冲啊。 澄镜大师只好道：“行传，上去为峨眉派的姐姐掠阵！” “是，师父！” 澄镜大师身后的小和尚年纪不过十一岁，但身材偏小，若八九岁孩童，不知是否常年吃素影响了发育情况。 他年纪虽小，但也能简单分辨是非。擂台上那人诋毁中原武功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单纯如纸的他早就憋着不高兴。听到师父让他出手，连忙一蹦一跳，好似一只活泼的蟋蟀，连续蹦起几米高，踩1了几次地才蹦上了台面。 敖元嘉看到还有人上来挑战自然乐意。不过看到竟然是澄镜大师和灭缘师太带来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和尚和小姑娘，顿时眉头深锁，觉得打赢这种稚气未脱的小朋友压根没有立威的效果，还有点丢人。 寒宁姑娘年芳十三，身材清瘦模样清秀，往擂台上一站，台下的人就连邪派的人都不淡定了！这么柔美的小姑娘上擂台和敖元嘉切磋，一巴掌下去怕是骨头都碎作几块啊！这是疯了吧，快下来啊小妹妹！ “峨眉派，寒宁，请赐教。”寒宁拿下绑在背后的长剑，剑，只是很普通的剑，但是寒宁好像拿到什么心爱的宝物一般用柔嫩的手仔细摩挲了剑身一遍，“没想到今日师父能让我用剑，我已经有一年多没用过我的剑了！好兴奋啊！” 哇……台下又是一片哗然，灭缘师太让一个一年多没碰过剑的徒弟上来找敖元嘉麻烦？疯狂，这届武林大会太疯狂了！人命关天啊！ 然而，擂台之上，寒宁只是拔剑在手未有动作，敖元嘉突然感觉到全身毛孔渗入一阵寒意……那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才有的对危险的预警。 第二百六十八章 九天玄女，梦幻缥缈 敖元嘉想不透为什么一个年纪小自己一轮以上的小姑娘竟然能让自己身体感觉到危险，在他也这般年纪的时候，龙象般若功才刚练入门。龙象般若功入门已能使出千金力，但以那时的自己也没能对现在的自己造成什么威胁。毕竟，他现在还不止掌握了龙象般若功那般简单…… 实力代表一切，敖元嘉自信连澄镜和灭缘上来都有能力一战，他们的徒弟又能奈他如何？ 敖元嘉举起一前一后一双铁手，朝寒宁冲来，眼中寒意大盛，做好一出手便全力以赴一击必杀的准备，打算把危险扑灭在初生之际！ 看到敖元嘉气势汹汹眼带杀气，擂台下的侠士心眼都快蹦到嗓子处了，不少侠士甚至捂住了眼睛，不忍看小姑娘被一巴掌拍成肉酱的残忍画面！ 寒宁见敖元嘉冲来，毫不惊慌，长剑利落一抖，一匹白练凭空而出，绕过敖元嘉的前掌，好似一条灵蛇窜向他的脖子。 敖元嘉压根没看清对方出剑的动作，好在他的武功招式端得是攻守一体，前掌进攻后掌防守，把身上要害防的滴水不漏。若对方攻自己弱侧，则前后手可以马上对换，轮转飞快，让敌人无可奈何。 此时剑光扑向他的脖子，后手连忙一抬，想抓住那道剑光。哪想剑光真如白练一般柔软，敖元嘉的铁手好似抓住了一条手绢，柔若无物，迅速抽离，从指缝溜走抓拿不住。要不是感觉到有一瞬间利物和铁手磨蹭的感觉，他真以为袭向脖子的只是一条白练！ 敖元嘉惊讶不已，抬头再看，寒宁单薄的身子轻忽地游走四周，手中长剑挥洒飘逸，不急不缓。 看似一位少女在荒野间随意舞剑，然而敖元嘉如临大敌，脑门子全是汗水。 只见他的上空一道道白色匹练悬挂空中，婉转、飘忽，玲珑珍秀蜿蜒纷飞，好似九天之上的玄女当歌舞袖，坠落人间，通通朝他袭来！！ 嘿！好一手精妙的《仙女剑法》！ 眉千笑看得如痴如醉，心中不自觉发出赞叹！ 这《仙女剑法》并不是峨眉派最出名的剑法，因为这是要练成峨眉秘传绝学剑法《飞仙三剑》的喂招剑法。喂招剑法，就是辅助练成某种绝技的辅助品，它的存在是为了成全别人的圆满。 别看只是喂招剑法，这玩意普通弟子没资格练。关门弟子练了之后接着就要互相喂招练更高阶的《飞仙三剑》了，以后出了山，对敌时自然用飞仙三剑威力更甚，哪还会再用《仙女剑法》。故而没有多少人见识过峨眉派的《仙女剑法》。 仙女剑法的剑意在于缥缈和虚幻，佯攻偏多用劲较浅，作为《飞仙三剑》的喂招剑法，自然这样的武功才最恰当。 这小姑娘剑术造诣非常高，对战斗的嗅觉也十分敏锐，知道要和敖元嘉对抗用力对力是找死，于是挑了《仙女剑法》以幻制力，十分聪明。 在眉千笑看来，这小姑娘的剑术天分完全不差当年碰到的那个峨眉女弟子。 但两人练同一门派剑法走出来的剑术风格却不一样。 那名峨眉女弟子的剑法圆满无暇，一招一式都极尽完美，一丝不苟半点偏差都不漏；这位寒宁则更随性一些，出招随心所欲，剑随心走心随剑动，更有灵性也更有创造力，让定式剑招衍生出不一样的生命力。例如现在，本来威严感十足的仙女剑法，在其手中肃穆庄严气质少了，灵动活泼的气质多了，好似这次下凡舞袖的不是一位庄严仙女，而是一位活泼调皮的小仙女。 对于灭缘师太那个一板一眼的鬼见愁来说，自然更偏爱之前那位偏执狂峨眉女弟子。但是眉千笑，显然更欣赏这位寒宁。不管怎么说，寒宁的天分灭缘师太也是非常肯定的，否则不会收她做关门亲传弟子。 要知道，不是亲传弟子，哪有资格学《仙女剑法》这种给绝学喂招的剑法。而且眉千笑依稀记得，峨眉派接下来这一代的弟子都是“寒”字辈，如上一代弟子都是“灭”字辈。不是关门弟子可是没有资格排上这个“寒”字。 这峨眉派当真妖孽啊，百年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怎么隔三差五就冒出一个！看看人家五岳剑派掌门们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你们就不能分人家一点吗！ 不过灭缘师太似乎有了前一位弟子的前车之鉴，这次培养天才不再急于求成，让其剑术和心境一起成长。发现寒宁剑术成长太快便不让其碰剑，用心可谓良苦。然而这位弟子也争气，没练剑的时候跑去把内功和轻功练扎实，飘忽灵动的身法促成她的剑法更为跳脱规则之外，根基筑固的内功让她剑招更连续恒久。 场面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擂台上灵活跳动的寒宁和挥出的漫天仙练让台下人群欢声雷动，小妹妹没有被打成肉饼，反倒敖元嘉在真真假假的攻击中疲于奔命。 正派之人还稍微能谦虚一些，邪派中人哪忍得住不嘚瑟，一个吼得比一个大声，叫敖元嘉好好看清楚什么叫中原武术，一个小姑娘就能让他吃瘪……那自豪劲好似上去切磋的是他们家的闺女似得，让大家好好见识到什么叫不要脸。 然而正派之人此时也没嘲笑邪派中人丢人，邪派中人也忘了和正派较劲，在外来势力踩脸的情况下，两方人马不知不觉团结了起来，也没有觉得半点不对劲。 毕竟人家叫嚣得可是整个中原武林，无论是正是邪，他们始终都为中原武林中人，外敌当前内部纷争下意识暂放一边。 漫天白练当然美妙，但是对于敖元嘉来说却是催命的三尺白绫。缥邈仙踪的景色落到敖元嘉身上，换来他掌出无数，用铁手抵挡美景之下的寒冷剑锋，发出无数叮叮当当的脆响。 眉千笑早早就确定本次武林大会横空出世两位天才，其中一位便是寒宁。目前看来确实是寒宁占尽优势，不过随着对战渐久，寒宁的劣势也慢慢显露出来了……就是她修炼的时间还太短，内功修为不够深厚。 这么一来，就算她的剑招有多美妙，威力不足，也就奈何不了敖元嘉。 寒宁的剑招不敢和敖元嘉正面对抗，她看到过天龙山宗的弟子的下场，故而出招都是虚幻而出，一触即退，不敢被敖元嘉找到机会对轰。如此一来，剑招的威力更小。 要拼持久，敖元嘉估计也更胜寒宁一筹。敖元嘉的内力潮起潮落源源不绝没有半点削弱，显然内功修为已有成就，就凭寒宁的内功深度，能耗掉对方一半内力就算不错了。 敖元嘉慢慢适应了寒宁的节奏之后，场面的形势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漫天剑光已拿他没办法，不过他也还找不到破招的办法。 寒宁嗅出了战机随着时间流逝将越来越离她远去，再换别的剑招怕是要和敖元嘉对拼力量，败得更惨。 于是定神聚势，猛地全力使出最强一招！ 顿时漫空缠绵的白练汇做一股，敖元嘉收敛心神全力应对，以为那道粗壮的白光要朝他袭来！谁想那股白练忽然消失不见，剑气半点不留，只剩一片死寂的空间。 随后，从另外一侧的空中凭空穿出一道倩影，长剑端得笔直，如星坠长空。剑尖带起一颗云星留下残影，仔细一看，竟然是气劲破空而致！ 好一记《仙女剑法》的天外飞仙！ “一分高下吧！”寒宁清脆的声音恍如九天之外！ “久候多时！”敖元嘉抬起铁手，眼中寒芒乍现，迎面相对。 第二百六十九章 铁手陨仙，制敌出奇 这招天外飞仙收集起寒宁一直以来抛洒出来的剑意，让自己与剑合二为一化作一柄千年寒兵。聚拢的剑意加上剑招玄妙，还有自己的全力而出，剑尖亮起一圈圈可怕的夺命光辉，显然无坚不摧。 一年多没有碰剑，掌剑后与剑的共鸣更为深刻，寒宁使用这招天外飞仙用出了最高水平的一次。此时用这招和敖元嘉分个胜负也是十分妥当的做法，敖元嘉尽管拥有力破山河之力，但寒宁做到全部力量汇聚一点，以点破面，就算力有不及也不惧，定能将他的铁手贯穿！ 敖元嘉聚精会神，眉宇间深陷一个川字，铁手依然一前一后，左手在前虚摆个起势，右手收拢右肋之下显然在蓄势！ 敖元嘉的铁掌力抗天龙山宗悍刀无所畏惧，寒宁飞身化剑举世无双，两者即将相碰，让所有人睁大了眼睛，深怕错过精彩的一瞬。 寒宁人剑合一化作白绫，敖元嘉右手渐渐发出象鸣龙啸之音，一层金色罡气布笼之上，声势丝毫不比寒宁差！ 瞬息之间，剑至！ 敖元嘉退出右掌，与之相迎…… 忽然，寒宁暗叫不好！ 寒宁做好强烈对抗的准备之时，只觉得剑尖上的力道半点没有对抗感觉！ 原来敖元嘉的右掌看似和寒宁的剑相迎，实际上虚张声势，压根没碰到她的剑便往后缩，寒宁的剑势落到了空处！ 全力一击的寒宁已没有办法旋身周旋了，从敖元嘉侧旁重落，扑了一空！还没待她调整好落地的姿势，敖元嘉虚摆的左手往下拍去，铁手重重砸在寒宁的背上！ 顿时寒宁轻盈的身子好似一个轻飘飘的鹅毛枕头，改变方向朝地上堕落，身体失控，胸膛狠狠撞在擂台之上，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她从地上弹起了半米。那一刹，寒宁喷了一口鲜血，面无血色趴在地上，长剑飞去许远，如点点梅花的血液让她的脸看起来尤为凄切。 敖元嘉冷哼一声，举起铁掌便往寒宁眉目半闭失去意识的脑袋磕去！ “奸贼你敢尔！”灭缘师太看到这一幕顿时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肺都快气炸！ 刚才寒宁那一击天外飞仙，因为只是切磋的缘故并不想伤人性命，所以故意调整了方向，迎着敖元嘉的铁手而去！本想光明正大分个胜负，谁想敖元嘉竟然用了一个虚招骗了寒宁，把寒宁打倒在地！要是寒宁的剑对的是敖元嘉的脖子，他敢弄这种虚招不把他脖子穿出个血洞来！ 不敢正面接天外飞仙丢人地弄了一个小花招，阴险就算了，至此寒宁已身受重伤，他竟然还要继续下手，这是切磋还是要谋命！ 木棚距离擂台有些远，灭缘师太此时急忙要飞上擂台救人也已太迟，台下一众侠士也没想到打得好好的一场切磋竟然一瞬间变成这种情况，连骂都来不及骂，就要看着小姑娘命陨擂台了。 就在此时，却诡异地看到敖元嘉“噗通”一声跪下，膝盖重重归落地面的声音听的人都觉得疼。 敖元嘉难受地怒吼了一声，但身体似乎不受他本人控制，跪下之后还没完，他的身子面朝地面重重趴了下去，发出一声清脆的拍面粉一般的脆响。 “我去，怎么回事？老天显灵让这混蛋五体投地为小姑娘道歉？？”几个邪派中人忍不住疑惑。 接下来更让人觉得诡异，敖元嘉趴在地上的身体忽然头下脚上地倒立起来！头顶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歪向一边，脸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脖子出发出一阵阵骨头的轻响。手和脚诡异地摆出一个“钩子”的姿势不着力地虚晃着，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放开！”敖元嘉身体动弹不得艰难地吼了一声，这才唤醒了所有惊讶的观众。 仔细一看才发现，人家敖元嘉不是中了邪，而是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和尚！ 那小和尚个子较小，又被敖元嘉的身子稍微挡住了身子，这才没能一下子发现。 只见那小和尚双手扣住敖元嘉一只手，一双脚夹住敖元嘉的一边肩膀，显然扣住的都是人体奇穴和主脉，让敖元嘉浑身不受控制。看到这姿势大家大约能在脑海中拼凑出小和尚的动作，他一开始应该是先用双手扣住敖元嘉的一只脚上奇穴，让其无力跪倒。紧接着双脚倒立夹紧敖元嘉的肩膀制住经脉，使劲让自己站起身来。他站起身来，就变成敖元嘉倒立了。 小和尚这奇异的手法看得大家啧啧称奇，大开眼界。 惊讶之后，大家才回复到刚才的危机情形当中，感慨还好有这小和尚出手，救下了小姑娘！ 灭缘师太自然心中感激小和尚救下了她的弟子，峨眉派出了名的护短，现在哪肯善罢甘休！踩出几步准备飞身上擂台给敖元嘉好看，忽然，一直好似事不关己享受夕阳余晖的金刚宗老僧从他的椅子上站起，好似散步一样走了几步，竟然瞬间拦在灭缘师太身前。 灭缘师太眼中惊讶难止，这老僧果然深藏不露，她不止一次打量过这老僧，半点看不出深浅。现在依然看不透此人，不过这人的轻功已经到了缩地成寸随心所欲的地步，心知肚明不是容易打发的绝世高手。 不，这种家伙或许已经超出绝世高手的范畴，她从老僧身上感受到了峨眉后山避世的祖师身上拥有广阔如海平静如镜的感觉。如果是那种级别的高手，那就太可怕了。 “你们金刚宗就是这般无耻小人？切磋比武竟然耍小心机！”灭缘师太冲着他冷喝。 “切磋比武，各展所长，谋略自然也是一部分。你武斗不用脑子？”老僧眼中一片平静，声音也不带起伏，用有些不纯正的音调平淡道。 “那何故分出胜负还要取人性命！” “老僧的徒儿刚才那是一套招式，名为‘捕燕盖筌’，专门用来对付轻盈飘忽的对手。动作连贯，瞬息之间难以辨别对手情况下意识接上后招，岂不正常？再说，刀剑无眼，只要真刀真枪站上擂台，就要做好各安天命的心理准备，难道中原侠士只当手中的刀剑只是玩具，而不是伤人的利器？” “好，那么如今胜负已分，我可以上去带下我的弟子了吧！”灭缘师太气得脸色发黑，要不是对方说辞能站住阵脚，她又不能丢了大门大派明理尚德的脸，她恐怕已经出剑砍人！ “当时你们是两位弟子一起上去挑战老僧的徒弟，以二对一如今只败了一位，谈何胜负已分。莫非你要上去破坏弟子们的切磋？” 名门正派的人士最讲究规矩，像灭缘师太此类在江湖上极负盛名的人物，最忌讳行破坏规矩之事。被老僧这么一说，顿时投鼠忌器，不好上去打断他们的切磋。 灭缘师太哑巴吃黄连吃了一个大闷亏，虽说同时上台的确实是两位弟子，但他们哪有联手啊，分明是一个对一个地上，对方却名正言顺地说以二对一！ “灭缘师太莫急！”澄镜大师沉目喝道，“行传，速速结束！” “是！”小和尚稚气未脱地应了一声，脚上加重力道，顿时敖元嘉的脖子处受力歪得更甚，再次发出清脆的骨头嘞响，“敖施主，再不认输你的脖子可要留下后遗症咯！” 第二百七十章 规矩制约，道义限制 少林作为中原最大门派之一，经久不衰，名声悠久，根基极为雄厚。 座下分为达摩院、般若堂、罗汉堂、戒律院、菩提院等数座功能不一的机构，各自研究少林内博大精深数量庞大的典藏的武功。 行传被戒律院首座澄镜大师带来，自然是戒律院的弟子。戒律院的职能是管理少林寺内清规戒律，同时还负责抓捕犯事的僧人，算是一个武力刑事机构。戒律院最著名的武功，肯定是这专门用来抓拿叛逆弟子的《少林三十六路擒拿手》。 行传用的就是少林擒拿手，虽然姿势古怪，不过显然非常凑效。明眼人不会去纠结行传的姿势正不正规，澄镜和掌门澄灯大师同辈，往下一辈的弟子就是“行”字辈，这行传小小年纪竟然是澄镜大师的直属徒弟，可见他的天分有多高。要知道现在入少林门下和行传差不多年纪的弟子，可要小行传两个辈分呢！这样的弟子用出来的擒拿手，必然无限禅机，参不透奥妙实属正常。 行传的天赋很容易因为他稚气未褪的脸被忽视。此子是澄镜大师这辈子第一次碰到的，未经修炼天生就有“慧眼”的天才。故而才带小小年纪的他来见见世面，提前见多识广，提高他未来的上限。 敖元嘉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力道加大，脖子脊椎可是重要位置，因为疼痛导致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麻了。人发力起始部位脚部又被悬空，无从抓住重心，当下无所适从。 “施主，认输有那么困难吗？心宽才能容下世间万物，你们金刚宗的经书没教你们放宽心？你连胜负都容不下，何以参透禅道？” 行传奶声奶气的声音喋喋不休，对敖元嘉来说相当第二重攻击，另一半手脚又碰不到行传进行反击，奈他不何。烦躁加疼痛让他生不如死，感觉自己的脖子骨头随时要断裂，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候。 忽然，怒吼间，敖元嘉空闲的右手发出铿锵声鸣。大家已经习惯他的武功酝酿而出的时候会发出奇怪的魁罡之音。 他的右手成掌，透出浑厚金光，重重拍在地面上。 擂台的地面由非常多层的厚木叠成，这一掌下去被木板的韧性卸去重力没有产生破裂。但可怕的力量依然让地面微微下凹，重新弹起之时，爆发千斤之力！ 地面传来巨大的反弹力量让行传失去重心，无法好好抓住敖元嘉的身子，被其蛮力挣开。行传也知敖元嘉力拔千斤，一旦失去钳制不好贸然靠近，连退数步。 众人纷纷惊叹，对敖元嘉一双铁掌又有了一个新的突破性印象！铁掌门门主孙咏德甚至自叹不如，他修炼的铁掌也达不到这般碎铁裂金的威力！ “施主，刚才太乱来了，一个不小心反弹的力量可能会把你的脖子震断啊！”行传拍了拍胸口后怕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行传年幼，性情善良，后怕刚才差点敖元嘉死在了自己的手上，那便是一个罪过了。 敖元嘉伸手扭了扭脖子，舒缓脖子骨头的疼痛。刚才那一下虽然险，但也不是乱来，敖元嘉算好震荡的角度。 敖元嘉舒缓结束后，完全不和这个有些唠叨的小和尚搭话，起手压上，要把怒火宣泄在他身上以报刚才被他压制得难看的面子之仇。 行传又退了几步，这几步倒不是因为怕了敖元嘉，只是为了把他带离昏倒在台上的寒宁，免得伤及无辜。 距离妥当之后，行传不闪不退，迎着一双铁手欺上。他的身子仿佛泥做一般，筋骨奇软，竟能化作千般姿态！敖元嘉怒火攀升挥出一道接一道的铁掌，掌风带起无数劲力卷出，让大家看到了敖元嘉的掌法除了威力惊人竟然招式也十分精妙，不过却一下都碰不到行传。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舞台上来回纠缠，行传小小年纪和敖元嘉打了个旗鼓相当。不对，行传显然占了上风！敖元嘉数次险些被行传抓到空档施展擒拿手把他压制，惊出他好几身冷汗！行传的手脚只要摸上来，碰的必是散劲的穴道，只要不小心被缠上，再没之前那么容易可以逃脱了！ 一个小和尚竟然把不可一世的敖元嘉压制得喘不过气来，让台下观众不断感叹：不愧英雄出少年！ “敖世子一身修为都在行传之上，掌法更是强出数筹。若谈实力，行传比天龙山宗的任一弟子都强出一点，但斗不过两名以上，显然不及以一当五的敖世子。不过行传精修少林擒拿手，灵敏过人，以关节、穴位、经脉等弱点制敌，辅以慧眼定穴，正好克制贵宗力极强盛的龙象般若掌。此战胜负已分，不如就此喊停，以平手论之对大家都好，不知金刚宗的大师是否同意？”澄镜见金刚宗的老僧看向擂台原本平静的眼中厉色数变，立马提议道。 这样对双方都好，敖元嘉依然保持不败，擂台上的寒宁得到即使治疗。虽说出家人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敖元嘉刚才打倒了寒宁后，转眼就要给寒宁天灵穴补上致命一击，让澄镜不得不怀疑敖元嘉刚才是动了杀机。所以一个失去自保能力的寒宁躺在上面等于还没脱离危险，而金刚宗老僧似乎有意阻止他们上去干涉，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在场大部分人都大约明白，敖元嘉最后这个切磋挑衅，为的是让金刚宗立威，想压中原一头称霸中原。这金刚宗显然没把自己当中原武林的一份子，还想称王称霸，居心叵测。寒宁小小年纪一手高超剑法显然让金刚宗感觉到了危机，若他们以后想要称霸中原，这种好苗子不当留…… 澄镜十分担心老僧故意将寒宁留在上头，是想毁了这个天才剑客。擂台上刀剑无眼，若等会敖元嘉不小心伤到寒宁，他们也都理直气壮！ “切磋的是元嘉，不是老僧，老僧从不干涉弟子的比斗。要不要平手论之不归老僧管，得看当事人。”金刚宗老僧冷淡道。 澄镜脑筋急转，过没三秒心中有定断，高声喊道：“行传，认输！” 灭缘师太道理上占不到理无法插手，慢慢也冷静下来了，想清楚其中乾坤。她一面担心寒宁的安危，一面又不好意思拜托澄镜大师的弟子认输，没想到澄镜大师倒是宽容大量，替她的弟子着想，主动认输。 闻言她连忙朝澄镜拱了拱手，表示恩情记在心中了。 “是！”行传高声应答，正欲认输，却见敖元嘉回身蓄力。 “施主小心！” 行传飞身一跃，好似一只灵巧的兔子从草丛中蹦出，矮空之中滞空不落，一个前空翻准确落到敖元嘉脚下，踹出双脚夹住敖元嘉回身之后差点踩到寒宁身上的脚。 “好险！施主，小僧认……” 一只铁手手猛地钳住行传的嘴巴阻断他的话，一股巨力传来，行传脑袋被摁在了地上。 “终于抓到你了，讨人厌的小老鼠。” 寒若冷冬的言语，让行传溜圆的眼睛睁得巨大，充满恐惧。 第二百七十一章 血刀门鲁莽，却鲁莽得可爱 “呜呜呜！” 行传颚骨被铁手掐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双手抓住敖元嘉的手臂，正准备制穴，瞬间被敖元嘉抓住右手扯到一旁。在力量上行传完全无法与敖元嘉相斗。 “你知道我们蒙古人抓到老鼠之后是怎么对付这种讨人厌的东西吗？”敖元嘉轻声在行传耳边冷笑，“我们会把它的手脚卸下来，身体窜在树枝上放在火堆上烤……刺啦刺啦的响声和红黄熟肉散发的香味，是对它们最好的报复！” 敖元嘉说完，右手稍稍施力，行传的肩膀处发出骨头噼啪脆响，衣服更是直接裂开！ “呜！” 行传疼得眼眶通红，但阻止不了敖元嘉杀意迷漫！这只曾令敖元嘉下跪的手，这个小和尚就别想要了！ 金刚宗的老僧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拦在澄镜大师和灭缘师太身前，态度很明确，行传还未亲口认输切磋便未完。切磋未完，你们别想上去多管闲事。 别说灭缘师太，连澄镜大师都瞪出了一双血眼。对方故意此为，人心叵测，行事作风阴险至极，压根是拿切磋之名打压中原武林，毁中原武林的好苗子！澄镜大师默念佛号，心知自家徒弟这只手怕是保不住了，但以后少林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见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恢弘的红光朝敖元嘉身背落下！ 敖元嘉感觉到身后沉重的血气压抑，心神皆是一震，仓促之下只能松开行传的嘴巴铁手托出，准确地接住那道红光！ 红光落在敖元嘉手中再也无法前进半寸，一震低沉轰鸣，尽数散去才露出里头一把宽刀！ 刀的主人，正是一直站在离擂台最近的仇浩宇！ 之前他犹豫要不要上去和天龙山宗弟子较量的时候就站在近处了，此时见敖元嘉心怀歹意，作为血刀门之人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跳上来便是全力一击！这也是正派人士和邪派人士之间的区别，一边重虚名，一边重性情！ 只是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敖元嘉仓促间便能徒手接住！ “认输！小僧认输了！”行传嘴巴得到解放，连忙道。 他秉性纯良，尊敬师门，师傅澄镜大师让他认输，无论如何他都要认输，遵循师命！ 敖元嘉一肚子火蹭的一下就冒出来了，他没想到今日会遇见年纪小小天赋便如此惊人的中原弟子，临时起了杀心，就算杀不了也要毁了他们。现在最后的小和尚也出言认输，他已没有借口再光明正大朝他们动手，顿时气急败坏！ 一肚子火气只好出在这多管闲事的仇浩宇身上，右手一抬，轰了宽刀一掌，将龙象之力震向仇浩宇。 仇浩宇感到手中大力传来已知不妙，快步疾退，奈何力劲来得更快，整个人被刀带向了空中。 忽然间，那高飞的身影前狂舞阔刀，在空中留下无数道暗红色的刀气，好似仙山光映下出现的层层光霓，神秘虚幻。 识货之人当然知道那是血刀门的独门心法配上血刀刀法砍出的鲜红刀气，没点水平可砍不出来，刀气血红豪迈，霸道非凡。仇浩宇这一手已经足以证明他是能挥出刀芒的高手刀客，前途不可限量。 他匆匆胡乱对着空气砍出多刀，为的是抵抗敖元嘉击刀震来的巨力。之前几位天龙山宗的弟子挥刀被敖元嘉掌击之后，皆虎口破裂刀脱手而去，仇浩宇灵机一动，用此法竟然硬生生撑了过去，刀在手上，手也未伤。 待阔刀收势，他借着余威往后徐徐落下，尽显豪爽气势。 不过没有人为他成功散尽对方掌劲喝彩，包括他自己……因为落下之际，他已经看到敖元嘉疾行冲上，告诉之下发出身子与空气摩擦的嚯嚯之音！ “去死！” 龙象般若掌散发金光，结出金色彩印在掌心之上，炫幻出令人敬畏之意，功力之强厚纯粹让人叹为观止。 最终，铁掌撞开了仇浩宇格挡的阔刀，轰在他的胸口上！仇浩宇双足一碰地便全力后退，这一掌竟然未能轰结实！ 敖元嘉哪能让他就这么逃开，追身而上。身法更甚仇浩宇一筹，铁手摁在仇浩宇胸前没能被他甩开，反倒变成带着他行走！ 轰的一声！ 最终仇浩宇停下了，他被敖元嘉带到了擂台一角，背上撞在粗壮的圆木上。 咔嚓…… 仇浩宇身后粗壮的原木经受不住敖元嘉的冲力，竟然拦腰折断！倾斜往后歪斜，上面顶着的燃火铁盆掉落到擂台之外。里头的火势落在地上应该能点燃星星之火，但随后猛冲出的一阵狂风把铁盆吹飞了数尺，所有火焰尽数熄灭。 那狂风是敖元嘉全力出掌后力劲所带出！他疾行的速度比带起的狂风还要快一步，才导致狂风在后！ “中原武功，不过如此！还有谁不怕死，尽管上来！” 敖元嘉傲然而立，右掌还挂着那抵在往后倾斜圆木上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仇浩宇，身旁不远处行传单手拖着不省人事的寒宁往远处拖。他回过头来，睥睨天下声如洪钟！那一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竟然把台下众人喝住了！ 尽管他打败寒宁和行传用了一些手段，但是他的实力确实高出他们一筹这点毋庸置疑！就连在场那些已经成名的江湖侠士，也都有自知之明，没人敢自称能赢得过这力敌千钧的敖元嘉！ 一场本来只是让新晋弟子亮相的切磋，竟让敖元嘉打出了天下无敌的气势，仿佛在啪啪啪地打中原武林的脸！人家指明中原功夫不过如此，偏偏此时已无人能与之抗衡！ 别说上弟子了，就是各派掌门和长老，一对一也都拿这个敖元嘉没办法！你说组队上去群殴吧，那岂不是更让中原武功的脸面无地自容！人家只是个新人，他们成名高手还得组队上！就算上去打赢了，也将只是为金刚宗增名！ “我艹你全家！谁管你是驸马还是世子还是蒙古鞑子，杀我徒儿，我就杀你全家！” 一声沙哑低沉的吼声唤醒了沉浸在震撼之中的众人，却见那矮厚圆滚的血魔老磐忽然跳上了擂台。 血刀门行事作风向来直来直往，不管什么实力差距，不管什么规矩礼德，你敢动我，我便十倍奉还，不死不休！ 血魔老磐这一霸气行动稍稍激起了现场一片沉默的侠士的气势，但马上就被扑灭了。 血魔老磐九环大刀一记朴实的直劈，刮出的血红刀气比仇浩宇的刀气更精纯更粗大！但是敖元嘉和之前接下仇浩宇的刀气一般，单手擒住那道血光！狂躁的血气在他的铁手中沸腾了几下便烟消云散，只剩一把钢刀，和血魔老磐如何使劲都无法动弹一下的狂吼。 “找死……”敖元嘉另一只手扬起，就等着一掌挥出。 “血魔老磐，放肆……这里什么轮到你出手了？” 那刹那间，敖元嘉只觉得好似有人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惊讶之间，手上感觉一轻，发现眼前的血魔老磐竟然突然消失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神出鬼没，凭空落月 迷惘四顾，这才发现血魔老磐凭空出现在最远处的那条擂台边角圆木之下。 而他的身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踹了他一下屁股，但动作雷声大雨点小，分明没用力，冷声道：“你的弟子技不如人，轮得到你放肆？给敖世子道歉！” 血魔老磐反应过来后抬头一看，对上一张癫狂大笑表情的面具，吓了一大跳，随后马上跪下：“参见教主！” 四周的人群压根无法反应过来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月”为什么突然出现，只有邪派中人听到血魔老磐那声“参见教主”立即有反应，纷纷单膝跪地，默契十足地大吼：“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世，一统江湖！” 什么破口号！千秋万世的那是老王八！一统江湖的那是大傻帽！ 眉千笑在面具里头翻了个白眼。 今天出现在这里的邪派势力中，只有很少部分是眉千笑那日京城外聚会出现的人。聚拢在日月神教之下的妖魔鬼怪虽多，但也不是邪派势力的全部。 邪派势力中，还有许多自成一派的存在。那些势力其实也叫魔教，势力的老大也该叫做魔教教主。只不过因为日月神教实在太过有名，江湖上所有人一提到魔教分子便点名日月神教，这才导致其他那些魔教教主见着他也跟着喊教主。 按照眉千笑的理解，他的这声称呼大约和正道的“武林盟主”一个意思吧。 “我说，快给人家道歉。” “教主，可是他……” “人家同辈打架，你一个前辈看不过眼跑上来欺负人家小朋友，你还有理了？”眉千笑巴了他脑袋一下。 “哼！无需道歉，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敖元嘉反应过来了，匆忙道。 对方让血魔老磐道歉看似对他有礼，但实际上是在占他便宜！血魔老磐道歉了不就自认是在欺负他了么！然而实际上谁欺负谁？！没有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横插一脚，这血魔老磐等会就下去和他徒弟团聚了！ “是吗？”眉千笑意味深长笑了笑。 敖元嘉惊疑对方何处出言，忽然感觉到左手传来丝丝痛感。低头一看，这时才发现自己刚才接招的左手，铁手套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自己的掌心已被划破，往外渗着鲜血。 难不成是这矮搓圆刚才那一刀劈的？他这铁手套可是用寒域玄铁所制，竟然被砍裂了？ “别小看中原武功，就你来来去去那三板斧，还嫩着呢。” 敖元嘉正想反驳，忽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刚才瘫在圆木上的仇浩宇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手上！他不过低头看了一下手掌心的时间！ “抱歉，敖世子，是我管教不严，让手下捣乱切磋的秩序。”眉千笑单手拎住出气多进气少的仇浩宇，另一只手一掌重重砸到仇浩宇额头之上，“仇浩宇，别人切磋未结束，你却上去碍人比武，毫无武德！以此为惩罚，以后不可再犯！” 众人齐声发出一声惋惜惊呼。 虽然“月”说的没错，仇浩宇坏了规矩，但仇浩宇是为了救人才鲁莽而上。法规不外乎人情，应当酌情处理。 奈何人家是魔教的人，人家的家务事，他们这些名门正派不好干涉。只好惋惜江湖上少了一名有血有肉的年轻俊杰。 仇浩宇脑门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顿时又喷了几口血，脸色铁青。 但是脸色铁青之后，那双逐渐浑浊的眼睛恢复一丝神采。 底下人群愣了一下后，很快，大家都会心一笑！ 这魔教教主说的比唱的好听！重重拍出一掌看似要人命，实则悄悄输入一丝真气护其心脉梳理其凌乱的气息，反倒救了他一命！好个阴里怪气的家伙！ 敖元嘉愣了一会后也弄明白了，一双铁手捏得噼啪作响！这人已经是第二次看似为他说话，实际上处处嘲讽他，和他对着干！ 仇浩宇回过胸膛忧郁的那口气之后，已可自行坐下运气疗伤。 大家眼前一晃，还在擂台上的行传和寒宁又到了“月”的脚下！ 这次大部分都看清楚了，只见那“月”双手虚摆挥了挥，空中依稀可辨一道透明朦胧的真力划过，将行传和寒宁带到脚下，神乎其技！ “日月神教的神功，乾坤大挪移！”台下顿时有人大声叫喊。 错了，其实是移花接木……不过随你想象吧，哥懒得解释。 灭缘师太一看自己爱徒落到“月”的手中，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长剑出鞘寒光照上九天之上。 “师太且慢。此人懂一些易筋经真诀，治疗内伤事半功倍，让他出手能保寒宁不落下后患。阿弥陀佛。”澄镜大师伸手拦住灭缘师太，淡笑道。 “易筋经？少林至宝易筋经为何一个魔教之人懂得？”灭缘师太横眉一瞪，不过剑已归鞘。 “和他师傅有关，尽是一段孽缘……”嗯，欠老子钱不还，偷咱们家的宝典，见面要乱刀砍死的那种孽缘，“说起来，其与贵派不一样有些孽缘吗？” “哼。不提也罢！” 眉千笑一手一个抓住行传和寒宁，寒宁还好，失去意识，眉千笑抓住她的手臂输入真气帮其治疗内伤即可。 行传突然被眉千笑抓到面前吓了一大跳，想要挣扎，但是被眉千笑一把抓住痛手。 “哎呀！好痛啊！放手！！” 眉千笑手一抖，行传的肩膀发出咔嚓一声后便放了手，让其挣扎离开。 这一声响痛得行传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眼泪在眼眶内翻腾，差点就哭鼻子了。 嘴里嚷嚷着什么“万事皆空，因果不空，万般不去，唯业随身”，突然小脸一呆，喝道：“哈，我的手好了，能动了！诶，原来是你，你踩着小僧的脚还没道歉呢！！” “闭嘴！” 眉千笑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和尚能认出他来！ 眉千笑不知道行传天生慧眼，和普通人不一样。世间万物在其眼中自有其型，很难用外貌蒙骗。行传看眉千笑看得是骨骼体型姿态形态，外貌如何掩盖都没有用，一眼就把他认出。也因为他慧眼不凡，学习擒拿手得心应手，不同体型的人穴道都有所不同，落在他眼中很快就能捕捉出来，当真是个练武奇才。 这便叫天赋。 “再废话我把你耳珠子弹下来！”眉千笑传音恐吓道，顺手把寒宁托起让行传背下去，嘱咐他，“''内伤我治好了，经脉也好好疏通过，回去好好休养几天便可，不会留下任何病根’你就这么和灭缘师太说。” 行传年纪小，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把寒宁扛回到灭缘师太那头。 “师太，那个人叫我告诉你……” “我知道，不用说了。谢谢你。”灭缘师太没好气打断道。 这傻和尚，人家刚才让他传话的那话说得那么大声，分明是说给她听，咋就还没弄明白呢！真是好捉弄！ 她伸手抓住寒宁的手腕探了探内息，随后才松了口气。果真如“月”所说，内伤竟然那么短的时间内便痊愈，依稀感觉到体内丹田还有一丝残留的暖意。 “谢教主救命之恩！” 这头打发掉行传和寒宁，回头又见仇浩宇重重跪在面前，朝自己磕了一个响头。 “起来。”眉千笑虚空抬手，仇浩宇惊讶的发现双肘有一股柔劲把他托起，实在匪夷所思！ 这位教主大人的内力到底深厚到了什么妖孽的地步了！ “仇是少见的姓氏。我认识一位前鲸沙帮帮主仇俊艾，与你可有渊源？” “回禀教主，仇俊艾正是家父。教主在西域一事小辈已听帮里屈浩屈门主说过，谢教主为父报仇雪恨，请再受小辈一拜！” 仇俊艾双眼含泪，起身让开了那道柔劲，不容分说又跪下朝眉千笑狠狠磕了一个响头。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日月神教，月 仇俊艾的儿子？ 眉千笑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渊源！而且还是父子这么大的渊源！ 眉千笑自然不知道，仇俊艾在他儿子很小的时候便帮他寻觅名师，望子成龙。仇浩宇从小性格就固执，不拘一格，性子比他这个混黑道的还要狂，普通名门正道都不愿收留。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血刀门，血魔老磐觉得仇浩宇很对胃口，天赋还不错，便收做亲传弟子。 眉千笑和仇俊艾也算有些渊源，他的死甚至和自己和师父都有些关系，若不是薄祜针对他们布局，也不会有董晟睿杀仇俊艾这么一事。看到仇俊艾的后人尚在，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起来吧。血刀刀法很适合你，继续跟着血魔老磐好好修炼。” “是！” 仇浩宇捂着胸口起身，毕恭毕敬站到一旁。 擂台另一头的敖元嘉发现那人上来之后，莫名其妙开始和手下话家常，把他这个正主晾到了一边。这也就算了，偏偏台下所有人的视线全放在那人身上，他一出现便夺取了落鹿谷内的所有注意力。仿佛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中，落下了一颗洁白明亮的月亮，辉光闪烁。 敖元嘉和金刚宗来了中原才几年时间，但是日月神教的大名他们早已听过，也知道这戴着笑面邪王面具的人是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最近更是荣升日月神教教主一职。听说日月神教的武功出神入化，金刚宗有志一统江湖，自然要找机会上白木崖会一会他。此时自己送上门，那就更省事了。 只不过他此时所带来的人气完全出乎敖元嘉的意料之外，据他了解，日月神教不是一个江湖上人人喊打的臭名远播的邪教吗？为何他一出现，台下连名门正派的眼神都那么炽热？ 敖元嘉是不明白其中内涵。日月神教固然是天下第一魔教，但是敖元嘉刚才叫嚣针对的是中原武林，就算是魔教，那也是中原武林的一部分。此时大家潜意识产生同仇敌忾的情绪，在视作自己人的前提下，己方忽然来了一个变态级的人物，任谁都会兴奋！ 而且这号人物正好是可以光明正大不按牌理出牌的邪派人士，比他们这些必须讲道理的名门正道合适多了！ “我道是谁如此无礼，擅自上台捣乱切磋比武。原来是魔教大魔头的‘月’……”敖元嘉双手一甩，背在身后，一身邪不压正的大道气派。 若是放在武林大会一开始之时，他这副模样倒是很得中原武林好感。可惜的是，他们的野心基本已公诸于世，典型的脸上刚正内心阴狠的伪君子，没人再有好脸色给他看。 “敖世子此言差矣，我哪有捣乱切磋比武？”眉千笑站直腰板，那张笑得诡异的面具在暗淡下来只剩火盆光芒的天空下，显得异常神秘，“在下疏于管理，底下的人没教养，仇浩宇上来阻碍切磋，血魔老磐甚至上来以大欺小。我这不是上来教训他们一顿吗？怎么，你没看到我骂他们揍他们？” 说着眉千笑又用软绵绵手地拍了血魔老磐的大秃头一下。 这也叫教训？这也叫揍？敖元嘉第一次看到如此不要脸人，上来救人还能指鹿为马说成是教训人！ 敖元嘉刚压下去的火又一下子冒起来！ “好了好了，教主，别打了，小惩大诫嘛！”“也没闹出什么大事，这事就这么算了。”“血魔老磐和仇侠士阻扰比武确实不对，真是有劳教主管教了。” 擂台下的那些掌门，真不能不说姜是老的辣，脸不红气不喘地开始情深意切地附和眉千笑的话，还劝说惩罚力度不要太大了，好似眉千笑惩罚力度有多不人道似得。 我去，敖元嘉这才知道这些武林中人可以这么不要脸！ 众人都把舆论扭转了风向，敖元嘉也没法子好说！ 这些掌门倒是很乐意这么做，看敖元嘉脸色变得铁青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气。他们这个做法只是报了敖元嘉假意比武招式，实则捂住行传嘴巴不让其认输的阴险行径的仇！惺惺作假玩弄规则，谁不会呢！和他们这些老江湖玩规则？还嫩着点！ “既然上来了，我顺便把比斗输了的小和尚和小姑娘两个没有资格再站在台上的失败者赶下去，我有错吗？”“月”两手一摊，只看语态和姿势，感觉他好像比窦娥还冤。 “好像也没错啊……”“这没什么好说的，理所当然的事情嘛……”“谁上去都应该这样做的吧，这才是江湖人士人人都必须具备的好品德呢……”“敖世子有点奇怪啊，这有什么好怪罪的？该不会是想借驸马的身份恃强凌弱吧？” 敖元嘉双手噼啪作响，他刚才压根没说这件事有错，反倒被对方不要脸地悄悄带了节奏！他一直指得是维护仇浩宇和血魔老磐一事！ “好，既然月教主只是上来管教手下，那么现在已经管教完了。请问你还有何赐教？难道也想学血魔老磐一样‘以大欺小’？尽管来，我敖元嘉压根就没在怕！”敖元嘉脑子还是很伶俐，马上出言反讽。 他今天的任务是为金刚宗立威，若是“月”要和他打，甚至打赢他，那也无所谓。反倒为金刚宗赢来一个强悍的名声，因为新人同辈之间已无对手，中原江湖中盛名已久的大高手出手才能战胜他，隐隐间等同让自己这个年轻弟子与中原武林中大前辈同一级别。这么一来，金刚宗内的前辈，自然级别更高！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以大欺小？”眉千笑毫不犹豫摆了摆手。 眉千笑此言一出，在场许多想看“月”痛揍敖元嘉为中原武林重振威严的侠士们深感惋惜。不过他们也理解“月”的做法，不好成为其垫脚石，让金刚宗名声更上一层楼。 “我和你明明是平辈啊，哪来的以大欺小。”眉千笑一个大喘气，接着说道。 我勒个去……在场所有人，包括木棚里的几位，都不约而同心中骂道，脸上尽是震惊的神色。 这个魔教教主可真够不要脸的啊！你一个成名不知道多少年的大高手他喵竟然敢说和敖元嘉同辈？？？你怎么不去和隔壁村小孩子抢棒棒糖啊！！！ “教主，这……这话稍微过了点吧，真的太不要脸。”血魔老磐性格比较厚道，当下就捂着脸不好意思道。 连站在教主旁边都觉得丢脸啊！ “你说什么呢？你才不要脸！”眉千笑不想到对面那位没吐槽，反倒身旁的血魔老磐给他背后来一刀子。 狠狠地巴了血魔大盘的大秃头一下：“我有说错吗！” “没……没……吗？”血魔老磐最后的“吗”字，是他老实性格的最后倔强。 “虽然我成名很早，但是你们有人见识过我的武功吗？有见我亮过相吗？”眉千笑理直气壮道。 咦？！ 眉千笑这话确实在理！ 在场上千侠士，只听过“月”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传闻，但见识过的人寥寥无几……其实还是有人见识过的，比如某些大门派的掌门们。不过他们是绝对不会在这里承认自己见识过，毕竟那都是被别人一盏茶功夫解决的不怎么光彩的破事，不提也罢。 “再说年纪，在下比敖世子还要年幼一两岁。” “什么！”“不可能吧！”“按他不要脸的程度来说，我怎么就真有点不信啊！”“魔教教主，装嫩这就有点可耻了啊！” 台下又响起一片质疑声，声浪一浪接一浪。 我艹！哥就是这么年轻好吗！在你们眼中“月”到底有多老啊！ 但是澄镜大师却站出来为眉千笑说句公道话：“确实如此。老僧可以为他作证。” 澄镜大师是得道大师，还是佛门中人，当然不会撒谎。此话一出，擂台下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月”如此年轻。不少掌门则一脸淡定，凸显高人一等的气派。毕竟他们也都知道嘛，有啥好惊讶。人家只是成名早，年纪确实不大。 “看，年纪轻，没大庭广众亮过相，满足所有条件，所以我也只是个新人啊。我这次来，是为了参加新人亮相切磋的。”眉千笑示意血魔老磐和仇浩宇下台，别矗在这碍事，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刚才用鬼魅轻功赶城里头临时“借”来的一身粗糙布衣上的灰尘，“日月神教，月……请赐教。” 第二百七十四章 命悬一线，尤不自知 疯了！ 这届武林大会真的是疯了！ 平日神秘无比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日月神教，跑出来了一位活人已经够能让人激动了，谁想还能那么不要脸参加新人切磋！ 明明是非常值得鄙视的一件事情，为什么心中却觉得特别兴奋呢！ 后来大家都想明白了，“月”这种人物哪需要新人切磋增加知名度，分明是看敖元嘉不爽冒出来为中原武林长脸的！虽然行径上不要脸得很，不过确实很解气！ 而且能看到一直活在传闻里的“月”出手，何等难得！ 静寂许久的武林大会忽然又热闹起来，气氛从之前的压抑变得无比轻松。邪派势力更是耀武扬威得很，气焰嚣张得好似这次武林大会他们家举办的一般。 敖元嘉的神情耐人寻味。 他敢放话，在场的这群中原侠士，无论是新晋弟子还是成名掌门，论单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这些人看到这么个从来只有传闻在江湖上回荡、真人难得一见的面具怪人上来比武，竟然如此安心？他们就不担心此人浪得虚名，被他“piapia”打脸？ “既然魔教教主拉得下这个脸和我平辈相称，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让敖元嘉借辈分为金刚宗增威，敖元嘉还能怎么着！只能用实力说话！以这个“月”在江湖上莫名奇妙盛大的威名，他只要和“月”打个难分难解，也足以为金刚宗立威！毕竟大家年纪相仿，实力能差多少？ 敖元嘉摆出架势，率先朝眉千笑冲来，擂台不小，他从一角跑到另一角距离不短，但是他借着身法冲刺带出的冲击，反而让一双铁掌更为声势骇人！厚实的木地板被他疾行踏出“咚咚咚”的鼓鸣，声声如在心中敲击，压抑。 “敖元嘉所学乃是《龙象般若功》，修成大道者拥有十龙十象之力，大力金刚掌亦不及其威猛，千万小心。” 眉千笑耳边传来不知何人的密音入耳，但知道他会大力金刚掌的人没几个，心知肚明，往澄镜大师所在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澄镜大师的担心有些多余，不过对于眉千笑来说这点情报也很重要，起码知道金刚宗这些家伙的武功是什么来头。 敖元嘉的身影如大雁扑来，声势浩大，在场侠士纷纷自叹无法接得下这一记飞扑。 掌出如狂雷，霸威震六感！ 就在铁掌几乎碰到眉千笑的那一瞬，“月”悠然而立，仿佛完全没把对方当回事，掌至身前仍没动作。所有人都搞不明白“月”到底想做什么。忽然，他高大的身影侧身闪过，如魑魅鬼影，铁掌擦着“月”的身旁击空。 强大掌劲带起的劲风稍后才席卷而来，吹得“月”一头如瀑布的黑发随风凌乱，原本显得神秘阴森的形态在他的轻松的姿态映照下，反倒散发出一种悠闲的感觉，好似在海边享受海风拂面。 “一次。” “月”莫名其妙的话就在敖元嘉耳边响起，敖元嘉听不懂，但想来应该是什么消遣的话，愤而再起！ 一双铁手在胸前挥舞，拧身朝身侧的“月”轰去。挥舞的铁手，发出一阵阵龙象轰鸣，伴随金光流转，竟然形成一个圆形金色气场！流转的金光，皆是敖元嘉醇厚的内力，夹带着强大的力劲，声势如千尺之上瀑布落下，澎湃咆哮！ 台下众人睁大了眼睛，看到敖元嘉这一击他们才明白，敖元嘉之前还未尽全力！ 此招一出，在场有谁能抵挡！那些厉害掌门和高手们，都觉得不可硬捍只能暂避锋芒！ “月”能抵挡吗？ 不知道…… 因为“月”在流光四起之时已经高高跃起，在昏黑的夜色中化作一支银箭从天而落，月华落地，直奔敖元嘉的头顶。 敖元嘉这记攻势笼罩范围极大，原以为十拿九稳能封住身法诡异的“月”。没想到这“月”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刹那间便判断出上空才是唯一的逃生之处。 虽然惊讶“月”的惊人反应，不过敖元嘉心中暗喜，对方只敢闪躲，说明大名鼎鼎的“月”也不敢和他接招！怕了他的龙象般若掌！ 自信心猛增的敖元嘉心中稍定，聚精会神，沉身半蹲，双手抬山之势费劲地抬起，朝空中击去。原本被他轰出的螺旋力劲顿时像一潭金色湖水沸腾不定，忽地卷出起一道金色气韵，盘旋而上，冲破云霄！ 那道金色气韵狠狠朝“月”下坠的身子冲去，“月”在半空已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轰个正着，众人的心都冒到嗓子眼了。 千钧一发之际，那道金色气韵竟然打歪了！！ 气韵奔天而去，隐隐可见内藏龙身龙爪在内奔腾！但偏偏就是离“月”触手可及的距离擦边而过，令人惋惜。 气韵散去，精光迷漫之下的实体是敖元嘉那一双铁掌。‘月’就像一块轻忽阴云贴着那双铁掌落下，悄无声息地落在敖元嘉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两次了……” 打偏？ 不，敖元嘉压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刚才那一击是“月”在关键一刻诡异地飘动了一下身子，恰好闪过了自己的攻击！ 敖元嘉收起自己刚刚升起的一丝轻视之意，回身再次抡掌欺上。龙象般若功练就的内力深厚强劲，起掌无需运气，随手而起便是一力降十会的龙象般若掌，分金碎石轻而易举！正是凭着这套得天独厚的功夫，金刚宗才能在蒙古独霸武林，并且来到中原之后傲视群雄！ 如今他源源不断的雄厚掌劲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劲，可是，却如大炮打苍蝇！打不中一切都枉然！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月”就像他的影子，每次攻击之后都站在身侧或身后不远处，淡淡地数着数，言语平淡，不起波澜。 “你什么意思！只会躲闪、数数就算打赢我了吗！” 敖元嘉火气攀升，出掌的节奏越来越急促。每次都只差一点点能碰到“月”，故而一次又一次地提速，盲目提速导致掌法凌乱……没发现他自己现在的打斗像一个喝醉酒的醉汉耍酒疯。 “七次……”“月”的声音如邪魔附体，阴魂不散，贴在敖元嘉的耳边，“你不知道我数数的意思吗？” “什么意……” “你本来应该死掉的次数啊。” 敖元嘉这次正准备又一次回身，但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从颈间传来，全身如坠冰窟！ 那种感觉，就好像下一秒便会死去……我命，已不由自主！ 这一刻，他的心才沉淀下来，听见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感觉到皮肤敏感地生出厚厚一层鸡皮疙瘩。他忽然有些明悟，难道这便是临死前的滋味…… 然而，死亡并没有随之到来，好像在和他玩狼来了的游戏。 他喘着粗气，慢慢习惯了这种被冻结在黑暗之中的感觉之后，才敢慢慢转头。他感觉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又好像正飞速流逝，他觉得自己仿佛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完成了这个扭头的动作，但又好像只用了一瞬间。 然后低头一看，“月”的手虚搭在他的肩上，一支手指挨着他的脖子，指上纯白色的真气就在指尖处酝酿着，散发的气威在他的皮肤上游离。正是这点散发着强劲力量的真气，让他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他毫不怀疑，只要“月”的手指再递进分毫，他的脖子上就要穿一个指洞！ 台下众人能有几个看得明白敖元嘉正在感受生死一瞬？只觉得台上两人越打越精彩，怎么打没几个回合又忽然停了下来？而且“月”伸手搭住敖元嘉的肩膀，敖元嘉顿时汗如雨下，好像半夜在坟地被悄无声息的鬼魂拍了肩膀，随时要把他的魂魄勾入地府那般惊险。 但是，台上两人的切磋还是有人能看得懂。 “‘月’教主的武功又有进步，贫僧已完全看不透他的深浅。只是不知是武林之福，还是武林之祸，阿弥陀佛。”澄镜大师双手合十道。 “虽然他故弄玄虚，但岂能躲得过我的眼睛！”灭缘师太瞪眼看向旁边的林奇业，“他怎么会你们林家的轻功！” “噗！！”林奇业一口茶喷出了数米远，引来不少奇异的目光，但他淡定地装作没事人，皮笑肉不笑地和灭缘师太说，“呵呵……谁家没和日月神教有点孽缘呢，您说是吧？来来来，咱们喝茶，看切磋。” 第二百七十五章 掌法乾坤，自讨苦吃 他数的数，每一次都该是他的一次死亡……敖元嘉虽然不想承认，但就凭“月”的这一指，他已经相信这是事实！ 恐惧能让一个人产生魔怔，敖元嘉怒吼一声驱散不断侵蚀着他的自信的恐惧感，双手凌乱地抡出几道重掌。 这种乱得毫无章法的掌法更加奈何不了“月”。在之前，敖元嘉已经察觉到，自己每一次出掌对方都好像能提前感知到自己去势，轻松闪开。如今乱打一气，就好像小朋友抡拳头甩出风火轮一般，更拿“月”没有办法。 “八次……我一直想问，你练的是佛门功法，刚才仇浩宇体内中的毒是怎么回事？你的掌法混了毒？” “月”在他耳边再次小声呢喃，这一次敖元嘉心中如雷霆炸响，五神俱震！ 没错，他的掌法有毒！ 这是他近年来到中原后新研发的出来的功法，在龙象般若掌的基础上融入了毒劲，威力比龙象般若掌更胜一筹！龙象般若掌力大无穷，全力轰出中掌者非死即伤。在其中混入了毒劲，更增加其威力的延展性。就算中了掌只是受了内伤的人，在其后的毒劲蔓延下也将气血堵塞死于非命，霸道又不失阴狠，谁敢小觑！ 这个秘密也是他敢如此嚣张的原因！他的龙象般若掌比金刚宗原本所传更强数倍！ 有着龙象般若掌威力无穷这样华丽的外衣之下，敖元嘉以为内里的毒劲定然没有人能发觉。而且之前切磋，他只对仇浩宇胸膛那一掌用上了毒劲，因为那一下他已当仇浩宇是必死之人。没想到后来仇浩宇竟然能被“月”救起，还被“月”发现了内藏的毒劲！ “关你何事！”敖元嘉咬紧牙关，一副被踩到了尾巴的气急败坏的模样。 见敖元嘉似乎半句话都不愿泄露，眉千笑也拿他没办法。他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把驸马爷摁在地上揍，逼问他武功来路怎么那么怪异吧？他就算不给面子这个蒙古鞑子，也要给面子本朝大公主啊。 “九次……差不多了吧，你刚才切磋的时候‘手下留情’饶过的性命，我连本带息还给你了，还不认输么？” “月”再次闪身到敖元嘉出掌时背后的死角位置，一把抓住敖元嘉的后衣领，轻轻一甩，敖元嘉运功时身子非常沉重，落在“月”的手中却轻如小狗，被扔到了角落，撞到圆木之上滑落。 “月”甩得他不疼，但是他再也起不来了。 因为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去了斗志。 敖元嘉从懂事开始活到现在，一直都是天之骄子。 在蒙古，他父亲是一个大部落的族长，连大汗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他去了金刚宗，学武天赋极高，没两年便年少成名，力压金刚宗一众强悍僧人，成为首座弟子。在同龄人之间，他早已找不到对手，那些成名之辈，更是一个一个被他订上了“浪得虚名”的耻辱名声。 来到了中原之后，他以为中原武林盛大，情况会有所改变，能有些不错的对手。然而，一切都一样。那些所谓的中原武林高手，在他眼中简直不值一提，明明手上没什么本事，却靠着虚仁假义卖弄风骚，成为什么江湖豪侠。 都是狗屁！ 如此腐朽的武林，自然该让他们金刚宗称霸！ 虽然狂妄，不过他不无知。他曾想预想过，中原还是有一些卧虎藏龙，实力高超，能让他败下阵来。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败得如此彻底。 他败得，连差距在哪里都看不到……自己空有一身强悍功力，却半点碰到不到对方的衣角，并且数次面临死境……若是对方发狠，自己早就十死无生…… 不对，他这不算败！对方只是擅长用诡异的身法迷惑人心，哪见到他有什么真本事！若是能和他对上一击，肯定是自己的龙象般若掌得胜！！敖元嘉低垂的脑袋下，一双已经心如死灰的双眼忽然闪烁精光。 眉千笑瞄了一眼倒在圆木下的敖元嘉，原本意气风发一表人才的一位年轻俊才，现在仿佛是一堆被世界所抛弃的空酒罐，前后落差太大，让人不禁唏嘘。基本上，那些对自己自信满满的家伙和他单挑之后，最终都落得如此下场，即使他已经放水了。当年峨眉派的女弟子是如此，今日金刚宗的敖元嘉也是如此，何必呢。 所以哥才不想出手嘛。 你说你好端端切磋就算了，为何要挑衅中原武林？你说你挑衅中原武林就算了，为何还要下手狠辣？你说你出手狠辣我他喵也算了，为何非得耍心机夺人性命？硬逼得哥出手给你点教训，自找苦吃，何必呢？打崩年轻人的世界观真不是哥的爱好啊！ 哥何尝不想好好呵护咱们中原的花骨朵们，为它们遮风挡雨，让它们欣欣向荣？咳咳，当然，是要收费的。 “月”走到擂台中间，朝大家拱了拱手。都打成这样了，这场闹剧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吧？ “小心！”“身后偷袭！”台下一众侠士连忙呼喊，连骂一声“卑鄙”都来不及。 眉千笑微微叹了口气，他比这些人更早察觉到，回身出掌，精准地击中了飞来一个火盆的底部。烧得火红的火盆发出“嘭”的一声往天空飞去，飞落的火星灿烂四溅。 这火盆自然是敖元嘉刚才瘫倒的圆木上放着的那一个，加上之前被他打翻的火盆，擂台上正常照明的只剩最远处的两个火盆，顿时擂台之上的亮度弱了许多。 “月”把火盆击飞，这一切都在敖元嘉的计划当中。他当然没想过一个火盆就能把对方放到，那只是一个吸引注意力的幌子！ “接我一掌！！！” 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撕裂厚实的黑暗，敖元嘉暗红的身影从四射的火星之下穿梭而出，全力挥出一掌，气若沉龙，力超象足！ “接下了，又如何？” “月”眉头不皱，伸出手，如泉边波涛起伏，柔顺软绵。紧接着掌心朝前，五指紧闭，温文儒雅地推出了一掌，四周泛起金色罡气，化作一个怒佛巨掌，笼罩擂台，带着无边的佛意朝对方的铁掌袭去。 “大力金刚掌！！”有些识货之人下意识大喊出声。 大力金刚掌是少林派般若堂一系的武艺，许多人都见识过。不过大力金刚掌劈石碎金常见，一掌轰出如此滂湃的罡气和禅意，闻所未闻！并且骇人所闻！并且他的大力金刚掌起势也起的很奇怪，尽管还是充满大无畏的气势，但显然更添一股柔然！！ 而澄镜大师在灭缘师太还未质问之前已经提前解释：“孽缘，咳咳，这个也是孽缘……” “咚”！ 力与力的直接交汇，竟然令空气产生一道纹波，扩散而去，扫得一众侠士面颊生疼。 敖元嘉的掌劲顿时被怒佛金掌包裹其中，捏得粉碎！而佛掌在即将碰到敖元嘉之前，突兀地烟消云散。 “别小看了中原武林，你还差得远。” “月”轻松收掌，而敖元嘉退开数步，谁胜谁败一目了然！ “有差距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输不起。小惩大诫，以后勿犯！” “月”本以为让敖元嘉看到差距后便会有所收敛，武林中谁要称王称霸那也是他们的喜好，他没打算管。不过没想到敖元嘉输了切磋还要借机偷袭，那可就不能一再纵容了，无德之人还拥有一身强悍武艺，不纠正迟早要祸害江湖。 话音刚落，抽了一巴掌，将恰好掉落下来的铁盆拍向敖元嘉。 敖元嘉无法接受自己连掌力也输“月”一筹，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失魂落魄之际，只见一个火红的大火盆直面飞来，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嘭的一声，火盆劈头盖脸砸到敖元嘉头上，火光熄灭，擂台上光线更昏暗。 漆黑之中，依稀能看到敖元嘉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发出阵阵凄惨的嚎叫。 没有人可怜这位一直以来都很低调的驸马爷，纷纷觉得这是他罪有应得。这便是代价，助其长记性，别小看了中原武林！ 第二百七十六章 金刚老僧，非比寻常 魔教教主突发神威，邪派人士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他们此时只想到现在的爽快，没去思索伤了当朝驸马爷会有什么后果。许多名门正派的侠士便想到这点了，尽管魔教教主是忍无可忍才下的狠手，但是难保不会得罪朝廷。 不少人已经默默把目光投放到在场的那几个锦衣卫身上，想看一看他们的态度。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姜譲几人和这驸马爷从来没有过交集，这事情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插手。 木棚旁的几位金刚宗僧人快速上去把他们的敖世子扶走。 木棚内的老僧看到敖元嘉被打伤，原本半眯的眼睛瞪得老大，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这看起来不紧不慢的一步竟然让他的身子一瞬来到擂台旁！ “竟然敢伤我徒儿，找死！” 老僧的声音如平地炸响一记洪雷，在所有人耳边轰鸣！ 修为稍浅的人，纷纷捂住耳朵痛得难受。识货的人，当下已经看出那老僧的修为惊为天人！内力发音，震动天下！ “找死的是你的徒弟，不是我。”眉千笑冷笑道，“留他一命，已是我宽容大量。” 老僧没再说话，双手合十，忽然把双手移至身侧，双目爆发烁烁精光。双手合十之处，居然爆发阵阵轰鸣，仔细一听，正是那象鸣龙啸！ 话不投机半句多，该动手时少啰嗦，老僧沉肩弯腰，正是龙象般若掌的起势！ 一团金光无端而起，老僧脚下的地面忽然深深凹下，整个人如半埋其中！ 木棚内澄镜大师和灭缘师太都算是江湖顶级一流高手，见老僧忽然发飙皆想过去劝架，但老僧散发出来的威严竟然把他们硬生生威吓住，腿脚好似已不是他们的，僵持无法动弹。 不过一眨眼功夫，老僧已经从腰间轰出右掌，身上金光散发而起，极尽威严。掌中蕴含毁天灭地的威能，真气华光汇聚出一个引人朝拜的“卍”字！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力，朝擂台上的“月”冲去！ “月”在老僧起手之时已经有所动作，轻盈起落，跃上了没有铁盆的圆木之上。运气全身功力，真气流转，整个人散发出皎洁的淡芒，远远看起，像这昏天之中升起一轮皎月。 他气汇一处，身外真气光芒渐渐聚集，在潮涌、在翻滚，仿佛涌起滔天大浪！扎实浑厚的内力散发的威压，也让身后一众侠士叫苦连天，连退十米才挥去那让人窒息的感觉！ 就在老僧“卍”光袭来之际，“月”的一记朴实直拳挥去。周身海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潮，决堤而下！里头白光洪潮或如云涌，或如暴雨，幻化出万种风貌，让人应接不暇未看清内里虚幻便与金光相撞！ 本以为那洪潮最终会汇聚成一道，与金光相对。 谁知洪潮就这么淅淅沥沥，好似大雨落下般冲击奔袭威猛的金光之上。 金光威猛，爆发力强；洪潮汹涌，源远流长！ 一开始金光占上风，但随之时间推移，白光渐渐把金光吞没，那威武的“卍”字最终分崩离析，淹没在白光洪潮之中！ 老僧大喝一声，双手横挥，整个人如大雁展翅，但倒飞而出，避开了仍有余威的洪潮翻腾！ 那洪潮水淹而至，一下子把那头的擂台一角冲塌，可见其威力如何！ 两人各自出了一招就停下了，在场众人嘴巴都愕然张大。他们看到了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层次，竟然有高手内功练到这般层次，一拳一掌，轰出佛印洪潮！这或许才是武林中最顶尖的层次！ 老僧看着“月”，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没有想到会遇到一个能与他匹敌的绝世高手。这个高手，年纪很轻，而且一招交手便知对方实力怕是要比自己稍胜一筹！就算自己想为弟子找回场子也不容易！ 刚才他无意间察觉如芒刺背的感觉，就是这人在偷偷打量自己吧！ 这时，一道白影飞出，拦在两人中间。他的轻功身法还不错，站在倾斜的擂台之上如履平地。 大家定睛一看，正是那林家庄的林奇业。 说起这个林奇业也是一号非常有话题性的人物。 林家庄继林飞冲、林奇衣下来，已经是武林盟主连庄了，林家庄有多强大自然不用多说。但是这位现任武林盟主的弟弟，林奇业同志，武功水平有点摆不上台面。当然，这个摆不上台面是以林家庄这种强大势力来说，放在广大武林之中，林奇业的武功还算可以的。 可能真的和天赋有关系吧，林奇业的武功和他哥差了一大截，这事常被人背后拿出来论八卦。而且这位三十多岁的林奇业也挺难堪的，上两年才算在武林上亮了相。 上一次武林大会不是有四位新人才俊横空出世，被称为“山涧四苗”，其中一位是林家庄的新秀吗？没错，就是这位林奇业了。三十多岁才参加第一次亮相切磋，破了参加亮相切磋最大年纪的记录，还和三个平均年龄二十左右的新晋弟子平分秋色，这事情让许多人取笑了很久，被称为“最老的小树苗”，至今还留有余味。 其实这事没什么好笑的，林奇业只是天赋没有那些天才那么优秀，和世界上绝大部分人一样，属于平庸而已。在太过光辉的背景下，大家对他的要求过于苛刻罢了。 不过人家再怎么水，也是武林盟主的弟弟，林家庄的二庄主，以身份背景来说，在江湖上很有话语权的。从这次金刚宗举办的武林大会那么稀奇的事件，林家庄专门派他过来，而且能受邀坐在木棚主位之上，便知一二。 “金刚宗大宗主，魔教教主，且听在下说一句公道话。”林奇业虽然用打商量的语气说，不过也没给他们俩拒绝的机会，“今日年轻弟子们切磋，本只是娱乐助兴，何必闹得如此不快。切磋比斗，刀剑无眼，这点大家都知道，天龙山宗弟子等人也因此被敖世子所伤，但天龙山宗的长老也没有上来兴师问罪不是吗？何况，大家都看到，敖世子背后偷袭在先，有失切磋比斗的武德，这事怨不得魔教教主……我代他向敖世子赔个罪。” “冤家宜解不宜结，给我点面子，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吧。金刚宗的各位赶紧带敖世子回去疗伤，如果有什么需要林家庄帮忙的，尽管开口。” 林奇业武功水平不怎样，但是身为林家庄的二庄主，业务水平还是很不错，毕竟武林盟主的势力经常要调节江湖中的各种恩恩怨怨嘛。 关键时刻上来主持公道说得有理有据。一番话虽然多少有一点偏向了金刚宗，但这也是为了不让对方纠缠不清，以免以后对方用驸马爷的身份找麻烦，还给了金刚宗下台的梯子。 一众侠士此时当然都站在为中原武林长脸的“月”这一边，纷纷点头称是，是敖世子不公在先云云。 老僧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盯着“月”的诡异面具许久，仿佛要看穿面具下的面目一般。过了良久，才冷哼一声，回身带人离去，场面话都懒得说。 眉千笑悠闲地蹲在圆木上，要不是面具隔着，他还想趁他们讲废话的时候扣扣鼻屎。人家不和他为难，他也懒得和对方拼斗，江湖的恩怨他早就不想牵扯进去了，要不是敖元嘉心狠手辣，他才不出手。 这老僧虽然厉害，但是他也不怕，让他来选择，他宁愿打两个老僧也不愿和红罗刹单挑。 通灵之境的高手又如何，中原武林，水很深。 第二百七十七章 悲伤辣么大，抵不过债主辣么多， “哈哈……‘月’教主，久仰大名！”林奇业见金刚宗的人愤然离去，至少今天在这里不会再出问题了，连忙回身朝“月”拱了拱手。 眉千笑一见金刚宗的老僧走人，当下就着急要走，听见林奇业在那和他客套也就敷衍地点了点头。半生不吭正准备脚底抹油，林奇业继续道。 “今日一见，果然英伟不凡！难怪我家大侄女为了你茶饭不思，黯然神伤……” 眉千笑想发力的腿顿时好像被钉子钉在了圆木之上，怎么也离不开了。那双波平如镜的眼眸中，泛起阵阵波澜。 “夕雨她……还好吗？”眉千笑淡淡道。 “从那日回到山庄后就非常不好。我看你，似乎也不大好。”林奇业意味深长地刮了一下自己的眼帘，示意眉千笑那抹挂念都快从眼中流淌出来了，“虽然素未谋面，但是我挺欣赏你的。可惜，我们是正派魁首你们是魔教至尊，由始至终势不两立。老天就是这般爱捉弄人，既然无缘，奈何相见……” “……” “还有，请你不要再叫她‘夕雨’了。最近她才艰难从阴霾中走出，遇到了好姻缘，你再这么乱喊让未来夫家的人听见，不妥当。” 眉千笑忽然感觉眼前一白，脚上发软，险些栽倒下去。 虽然从八年前离别那日他便猜到会有此一天，但这一天来临之际，他依然觉得悲从中来，心好像被撕裂一半那样剧痛。 “我明白了，请二庄主帮我带去……算了，对于她来说，不打扰才是最佳的祝福。” “你明白甚好。以你的才俊和武艺，要找好姻缘不难，该放下的放下，该珍惜的珍惜……” “谢二庄主提点。” 眉千笑心如刀割，但是面露微笑。他痛苦，并快乐着。因为至少，他们两人之一已经得到解脱。而后，他，也迟早能放下心中那股执念。 唰唰唰…… 数道身影接二连三跃上擂台，眼睛瞪向圆木上的眉千笑，大放光彩，好像看着什么稀世珍宝！那饥渴的眼神，让眉千笑心底发毛！ “喂，你师傅在哪？欠我的赌债也是时候清点了吧！”“阿弥陀佛，月施主，你们前教主说欠下贫尼的香油钱，由你负责归还。虽说来日方长，但今日有缘，不如就今天了解？巧了，借据我碰巧带在身上……”“你们家的老混蛋说江湖救急，这一救便是十年！赶紧还钱好让我过个安稳年啊！都是我的私房钱啊！” 我去！ 哥现在失恋啊！ 不是说天大地大失恋最大吗！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大煞风景！让哥孤寂的身影在凉风中飘逝不挺诗情画意的吗！这种时候谈钱多低俗啊！ 没钱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所以哥刚才一看金刚宗的老僧离开马上就要逃，就是怕了你们这群要债的！年底聚众催债最可怕这个道理你们懂不懂！ “等等，让让……”在一堆掌门之中挤出了两位道长，众人一看，呀，竟然武当“真绝七子”其中两位！ 武当山的掌门依然是那不知道活了几岁的老不死张三癫，所以真绝七子这几个掌门的直属徒弟，地位应该低于其他大派的掌门一些。但是武当派是个异类，他们的掌门一直没换，别的门派可能都换五六届了……所以这“真绝七子”在江湖中是与名门大派掌门同级别的存在！说是和澄镜大师、灭缘师太地位相当也不过分。 哦，年纪也和澄镜灭缘两位相当。毕竟“真绝七子”是在他们刚成名的时候落下的称号，距今……起码四十年了吧？还叫个“子”字有点装嫩的嫌疑。 他们也真是够低调的，竟然没多少人发现他们俩来了。若是组织者知道，定然也是要请入木棚成为座上宾。 “‘月’施主，许久不见。如今一见，观你印堂发黑，眉宇生秀，眼带桃花，注定命犯色劫，今日肯定是失恋了吧？不如跟我们回武当，净冠入道，静看人世间造化浮沉？” 哥带着个面具，你观毛线能观到哥的印堂发黑啊！！ 耳力好听到林奇业的话，假装过来观相总结一句“失恋”糊弄哥，你当哥是傻蛋？你这招骗骗上你们观上香的善男信女还凑合，骗哥还差得远啊！ “说人话！” “师父说他夜观龟蛇二山，从天地间领悟出一套奥妙无比的武学，化作一套‘真武七截阵’，要一雪之前被你拿来踩着玩的七星阵法的仇！再简短一点的意思是：看老子这次不弄死你！” “你让他老人家安心颐养天年，不要老想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出来弄死老子啊！心心念念总达不到，何时他才能瞑目！再活下去他要变成老王八了好吗！” “他老人家还说，这次要是弄不死你，就……就把武当山让给你啊，月师弟！” “我才不要那破山破观，别喊师弟！！！” 哥不就是太极神功玩得比他这七个弟子都要好而已，用得着整天念叨自己么！“真武七截阵”他听说过，据说是原是张三癫那半仙创出的武学，但是这七个弟子资质有限，这才一分为七，弄成一套阵法！若是被他们带回去被张三癫逮住，不非得要他独自学完这套武学啊！这一套天地造化去尽的玩意岂是那么好学，学完他怕都七老八十了吧！ 要他把大好青春放在武当山上……滚啊！ “等等，切磋什么的好说。老僧找月教主的事情才最为迫切！”澄镜大师辛苦挤出来，推搡中袈裟都歪到一边。 大家都把眼睛看向他，看看这位苦主是否有更大冤情。 “达摩院几位前辈到现在都没能弄明白为何你胡练易筋经却没有走火入魔，大力金刚掌也能飞快适应……故而早已对少林寺上下下达通令，但凡见到月教主一定请回少林达摩院，当白老鼠，啊呸，一起研究探讨武学的奥妙……” “你起开！”“探讨武学奥妙哪有讨债重要！”“就是！我们师傅也要找他回武当山研究武学奥妙呢，结果到现在还没抓到人！他也说了，人没抓到就算了，日月神教借的钱先讨回来再说！” 堂堂得道高僧，竟然被一众掌门拉扯到一旁，半分面子都不给，看得眉千笑唏嘘不已。果然天大地大，欠债最大啊！突然发现自己失恋算个屁！ “收账的、追武学的全部给我闪开！” 众人身后传来一声不客气的呼喝，惹得众人不满。 “凭什么啊！”“他们日月神教的人神出鬼没，难得才抓到一次，说什么也不让！”“就是，先来后到懂不懂！排队啊！” “月教主！那日在后山小树林你对我大弟子干了何事你自己心知肚明！今日你非得随我回峨眉，为我大徒弟的事情负责任！” 哇……众人一听一片哗然，原来是和人家峨眉女弟子“闹出人命”的事情！欠债为大没错，但人家这欠的是情债啊，好像又更高级一些！ 这一下大家不敢多废话，利落让开一条大道，澄镜大师也都明白事理地挤到一旁，让其后杀气凌然的灭缘师太仗剑杀到！ 喂！当初说好不用负责任我才上峨眉的啊……啊呸！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啊！我只是和你徒弟在小树林过了两招半，别说得好像在小树林里大汗淋漓大战数十回合那般暧昧！！而且你大徒弟已经离家出走了，我上峨眉也没办法负责任啊！ “厉害啊，月教主，风行雷速！连峨眉派的弟子也敢染指，确实勇猛过人啊！”林奇业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咱们都是男人，我懂得，江湖上哪个男人没梦想过上峨眉开后宫呢，刺激！”。 懂你毛线，你闭嘴得了吧！灭缘师太一会剑锋歪一点把你也顺便劈了你信不信！ 赶在灭缘师太举剑杀来之前，眉千笑不敢做半点停留了，回头飞速溜走，仿佛在夜色中化作一缕青烟，悄无声息。身后徒留一连串大眼瞪小眼的江湖名流，还有一大半跪地迎送邪派中人，望尘兴叹。 这一夜，注定会留下关于“月”曲折离奇的真实传说，而非道听途说。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好年华，为何遭难 眉千笑跑出落鹿谷，找到自己藏衣服的地方。把缠带重新绑上，收好笑面邪王面具，换上自己的锦衣卫锦衣袍，悄无声息回到落鹿谷中。 他假装刚在某个地方睡懒觉回来，没想到擂台那头人都跑光了，人潮全集中到另一侧的树林内。 怎么了，哥装完逼就跑，还能让那么多人恋恋不舍啊？搞欢送？ 眉千笑千辛万苦地挤入人群，意外地看到人群中央竟然是他们锦衣卫的人。 柳悄悄皱着眉头，眼眶有些泛红，站在姜譲等人身后。眉千笑连忙凑过去问：“怎么了，悄悄，愁眉苦脸的？” “笑哥……她死了。”柳悄悄鼻子发酸，声音低沉。 “谁？谁死……” 眉千笑愣了一下，往前一步，高大的个头让他视线越过柳悄悄的脑袋，看到姜譲等人围着一圈，中间地上躺着一个红衣女子。 那女子面目祥和，模样稚嫩，年纪不大。一双明媚大眼此时死气弥漫，死前神情微微带着些诡异的惊讶，但又无法形容地祥和。她的胸口处插着一截树枝，贯穿肺腑血流满地，看起来没有受大多大的折磨便死去了。 “赤兔？” 眉千笑连忙走过去，细细看着地上的尸体。 那死去的少女，正是和他们同行而来的赤兔！赤兔虽然和他只有这两天的数面之缘，但是赤兔的性格爽朗，活泼之余还有一股可爱的执着劲，即便是眉千笑也心生好感，这么善良勇敢的少女竟然也能痛下杀手！ 眉千笑心中莫名产生一股郁气，今日他的心神不安，特别是听到林夕雨已找到归宿的消息后，更是郁闷不已。如今看到赤兔的尸体，顿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心中有股怒气想要宣发！ 忽然，一只温柔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 眉千笑回头一看，柳悄悄柔目安抚，这才稍稍恢复些理智。 然而，失去理智的还有人在。 “是谁与师妹有仇！为何要痛下杀手！有本事站出来！”狻猊半跪在尸体旁，堂堂七尺男儿泪流满面，却没有人笑话他软弱，那是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师兄对不起你！师兄带着你活蹦乱跳地下山，却让你冰冷如霜地躺下，我有辱师命！赤兔啊！告诉师兄，是谁杀了你！师兄为你报仇！” “江湖之上，谁与百兽门有仇？一定是凶手！”“不一定。贵派鲜少仇家，赤兔姑娘又是新晋弟子，门派仇恨应该不至于牵连到她身上。是否在此地新结怨了？”“阿弥陀佛，有没有哪位侠士看到赤兔姑娘与谁有过争执？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几句，协助狻猊和锦衣卫抓到真凶。” 澄镜大师等几位德高望重的人物都站在近前，想为武林大会上突然出现的凶案提供协助。 武林大会这事就好比停战协议，莫说平时有仇的帮派或侠士，就算是正邪两道，到了这武林大会就得停战。有什么私人恩怨请私下另找地方了结，不要给武林大会添麻烦，否则就是想成为武林公敌。所以武林大会上竟然出现了凶杀案，死得还是颇有人缘的百兽门的弟子，大家都有些恼火。 “没错！”狻猊旁边的姜然也一样泪流满面，百兽门内弟子不多，但感情至深情同手足，赤兔无缘无故死于非命，他这个二师兄也是心痛无比，他握住狻猊的手道，“师兄，你可知今日到场的侠士有哪些与百兽门有恩怨？你点出来，我姜譲逐一过审，绝不放过！” 申安翔初生牛犊不怕虎，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但胆子莫名地大。这种时候非但没有怯场，还开始又觉得锦衣卫才是这个场子最大的大佬！开始指着澄镜大师灭缘师太五岳派掌门等等的鼻子，凶神恶煞地质问他们有没有不在场证据……这些大佬们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被这个小喽啰唬得一愣一愣。 那场面，说出去能让申安翔骄傲一辈子了！ 趁他还没完全得罪各大门派之前，眉千笑赶紧把这几个人摁住：“冷静点！你们冷静想想，百兽门有不死不休的仇家吗？赤兔纯朴善良招人喜爱，会莫名结怨吗？” 狻猊姜譲申安翔被眉千笑这么一说，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来是情杀！”“有人喜欢上了师妹，求爱不成由爱生恨痛下杀手！畜生！”“哦！所以我应该审问在场所有男子的不在场证据！那么和尚算不算在内？道长呢？” 眉千笑二话不说一人脑袋上赏了一记暴栗！ “你们长点脑子行不行？你们家赤兔是挺招人喜爱，但也还没到这种级别！躺在这的是石玲珑倒是有这个可能！” “啊哈？你在叫我吗？”石玲珑好似不小心迷路正巧迷到这边的模样，钻出了人群，身后还跟着她的大师兄唐通，两唐门师兄妹都一脸呆萌。 救命！我的天啊！这里有三位智商欠费的家伙就够哥烦了，你们俩就别凑过来了好不！哥奶不了那么多人的智商！ “所以说，你们冷静点，你们情绪起伏过大容易错漏线索，查案这种考验智商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千笑，你能查到真凶吗！”“拜托你了，眉兄弟！”“我要好好和前辈学习查案技巧！” 你们只要不添乱，哥还是有机会查到点线索了。 至于凶手，哥早就有眉目…… 是薄祜。 赤兔躺在这里的姿态，死前的模样，和当日在金凤楼和师傅汇合互通情报的时候，师傅说过的追查薄祜行踪发现死在屋子里的女尸一模一样。这种死法，不是凶手故意造成，而是因为他的武功路数出手极快导致。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将凶器刺入对方胸膛，导致对方死的时候表情并不狰狞，只有双眼微皱，表达了难以置信的情绪。 眉千笑和师父都没有听闻过这样的手法，估计是独树一帜的武功，识者极少。今日再次出现，十有八九是那薄祜！ 也就是说薄祜至少在刺杀赤兔的时候，就在这武林大会之上！甚至现在还在现场！ 如果把握好，这是一个把薄祜从暗处揪出来的好机会！ 所以他现在要好好查明真相，把薄祜揪出来！ “赤兔出事之前，你们不是一起行动的吗？你们没有人看到赤兔如何遇害？”眉千笑先问姜譲他们基本情况。 他离开之前，这伙人还聚在一块来着。 “在你找借口跑去偷懒之后，我们也都四散走开，和熟人打招呼去了。”姜譲说道，柳悄悄在旁点头同意。 “原本赤兔与我一块同行，后来她说还是想和姜譲一块待着，便独自离开了。要是知道她会遇难，我绝对不会放她一人离开！”狻猊后悔不已说道。 “我没有看到赤兔。估计是后来擂台上越打越热闹，大家都看痴迷了，赤兔也在看比斗没找到我。后来魔教月教主凭空出现，更是让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擂台之上。随后月教主逃离，才有人发现赤兔死在了这处树林间，那时她虽然没了呼吸，但体温尚暖，显然死去不久，估计凶手是在所有人视线都被月教主吸引过去的时候下的手！”姜譲接着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山险峻，独手折梅 薄祜知道他眉千笑的一切。 他曾经去过哪里，做过什么，现在混入拱卫司，当了一个小锦衣卫…… 他能将自己在中原的行踪报告给蔚迟梨足以说明这一切。 所以薄祜知道他在这里，当他化身“月”上去救人的时候，也知道那将会是一个备受瞩目的时刻，也是他无法注意到四处情况的时刻。 这个混蛋不知道正在进行什么阴谋，竟然利用他的出现当掩护杀了赤兔……又利用了他一次，他们的梁子越结越大了！ 只是，薄祜为什么一定能确定赤兔会在这个时候与狻猊走散？还是说，薄祜并没有相应的计划，只是一直在等赤兔走散？那他杀赤兔的目的何在？又或者说，杀赤兔只是一个临时起意的意外？那他原本想杀何人？ 带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诸多疑问，眉千笑仔细观察了一遍尸首，微微叹了一口气。原本赤兔那让人印象深刻的明亮光彩的大眼睛，此时死气沉沉，越看越让眉千笑觉得心郁。 扭头问道：“譲哥常在外走动，可有见过这般奇怪的杀人方式？” “武功高强者，落叶也能化作夺命利器，内功稍有小成者，用树枝杀人也不算奇怪。就算是在场的人中，也有不少能做到。”姜譲叹道。 姜譲认为眉千笑武功低微，没见过树枝杀人的情况才如此问。他说的废话眉千笑当然知道，眉千笑想问的是能不能认出是什么武功。听他这么回答，说明他也不知道。 “不如让我看看……竟然有人对赤兔妹子下毒手，贼人太可恨！” 石玲珑和唐通两个脑回路慢了十二拍以上的家伙终于反应过来了，带着遗憾的神情围上来。 赤兔人缘好不是说说而已，唐门师兄妹和赤兔一起也才认识了没几天，彼此已有情谊。 眉千笑毫不犹豫挥手就想赶人走，都说了哥奶不了那么多人的智商，你们行行自己找一边玩去好么？悄悄，帮哥找个牌子插在这，写上“闲人勿入”！ “咦！赤兔姑娘胸前被刺的这手法……” “嗯？你看出了什么？石姑娘，请！来来来，仔细看，看仔细！请务必协助我们破案！” 眉千笑赶苍蝇似得的手挥到一半连忙急转，扶着石玲珑的手让其靠近点看！背后射来无数犹如利箭的宅男视线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然，如果这货在“这手法……”后面接一句“我没见过，啊哈哈哈……”，他会一脚把她踹出去！！管她什么鬼的绝色榜第四，这种时候来闹天皇老子都不给面子！ “如果没看错，应该是‘天山折梅手’。是吗，师兄？”石玲珑回头朝她师哥问道。 眉千笑一听，连忙把唐通也扯过来，让他确认。没想到这双傻瓜师兄妹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嗯，没错，确实是‘天山折梅手’。”唐通仔细看了一番，也这么说道。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竟然没几人听说过这门功夫！ “请唐兄说说这门功夫来自何处！” 姜譲查案数年，基础的线索追查技术已变成本能，此时也都明白该从哪里下手调查了。 唐通和石玲珑两人逻辑有点混乱，相互补充之下，倒是让大家听明白了。 原来这“天山折梅手”出自逍遥派，难怪大家不熟悉，逍遥派这种与世无争的隐世门派弟子鲜少在江湖走动，派内又有许多奇门遁甲闻名于世，于是这种少见识到的招式自然就比较没什么人知道了。 天山折梅手其实是逍遥派内一套武功绝学，近身搏斗变化无穷，能破天下所有武功，能化解世间任何兵器。当然，如果武功水平不在一个层次上，无法印证这套说法。从名字上也能基本猜到它的用处，约莫是空手入白刃一类的化招招式。 唐门认得这套天山折梅手，其实也知道的不全。似乎是唐门掌门与逍遥派掌门逍遥子有些渊源，向逍遥子求来了“天山折梅手”其中的一式。唐门得到这一式后成了入门弟子必须学习的一门基本武学。 它的用途在于练招，和峨眉派的《仙女剑法》作为《飞仙三剑》的喂招功能十分类似。 唐门内自有一套修炼暗器的方式。不同的暗器，双手使出的发力点都不一样，这需要弟子长年累月地练习，让肌肉形成记忆。但是唐门哪有那么多银子让众多弟子每天往外扔暗器，所以弟子们平日练习时，用的都是练习用的暗器。 练习用的暗器和真正的暗器重量体积一致，但锋刃没开封或者去掉尖头，练习时和其它弟子配对训练。一人丢，一人接，这么一来有真人做瞄准更清楚自己有没有把暗器扔准想要的位置，而且扔完之后轮到对方扔自己接，省去拾回暗器的时间，练习效率更为高效。 接暗器的时候用的手法，就是逍遥子传授过来的“天山折梅手”中应对化解暗器的一式。 所以唐门所有弟子都会“天山折梅手”的这一式，不是用来对敌，只是用来日常训练时接暗器用。 眉千笑只想说一句……你们唐门真他喵是奇葩！天山险峻，独手折梅，专门学一式逍遥派奇学“天山折梅手”，只是为了省跑去捡暗器的事！你们牛b！ “练了之后便知道‘天山折梅手’奥妙无穷，就算只是接暗器的一式，面对不同的飞物也能幻出千般变化，一通百通。”唐通说道。 “你们只懂一式，为何能确认凶手这一下会是‘天山折梅手’？”眉千笑疑问到。 “我们平时训练，扔出的暗器奇快无比，但是‘天山折梅手’能让我们接稳袭来的暗器，说明它的出手要比暗器还快，比暗器还准！而‘天山折梅手’的快和准是有原因的。” 石玲珑站起身子，指了指尸体正上方断了的一处矮枝：“天山折梅手的奥妙在于总是使用最快捷的角度和直线距离，减少了多余的动作，运力在关节位置，快如闪电。赤兔姑娘死前连挣扎的动作和狰狞的神情都做不出来，显然是死于电光火石的一招毙命。能快速折下树枝刺入赤兔姑娘的胸膛很多人能做到，但是要做到瞬息间精准刺入心肺处，瞬间夺命让其连反应都不及，恐怕只有‘天山折梅手’能做到了。再看这摘枝的位置和出手，精密得没有半分累赘的攻击角度和路线，除了天山折梅手别无它法。” “原来如此。”眉千笑基本认同石玲珑的判断。 没想到这个眼神迷离、看起来每时每刻都停留在发呆状态的石玲珑，一旦谈到武学，马上容光焕发，目光烁烁，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既然‘天山折梅手’目前确认只有你们懂得，那么请唐门的两位说说自己刚才的行踪吧。” 眉千笑换上一副严峻神情，抬起头，紧紧盯着唐门师兄妹，他们脸上的半分神色都不想错过。 新年前后不定期更新 新年来了，又到了红包横飞的日子…… 作者菌许多事情要忙，到年初六七之前不定期更新，敬请谅解。 祝大家过年红包数量再创辉煌…… 催更的，新年必杀套餐送给你：期末考试成绩多少分啊、在哪里工作啊、工资多少钱啊、找到女朋友没啊、什么时候结婚啊、首期款都没有谈什么男女关系啊、什么时候生孩子啊、什么时候二胎啊……还有时间看小说？！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新年前后不定期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章 深藏不露，束手无策 “你怀疑石玲珑和唐通杀了赤兔？”姜譲诧异了一下。 “照目前的行凶武功看来，确实有很大几率。” “石姑娘怎么可能会是凶手！千笑你……” “别被情绪影响了自己判断，譲哥。”眉千笑拍了拍姜譲的胸膛，查案不都这么查的吗。 姜譲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没事，怀疑很正常，换我我也怀疑我自己啊。”唐通傻愣一笑，也拍了拍姜譲的肩膀让他别生气，“不过刚才我和师妹一直在一块，这算不算互相证明没有行凶的可能？” “前辈，会不会是团伙作案！这么一来，他们的互证无法成立！”申安翔凑过来小声问道。 虽然你这次说对了没错，不过哥想和你说，你比哥早进来两年，你他喵才是前辈，不要像个后辈一样说话啊！搞得哥想低调一点都难！ “我可以作证，石姑娘绝对没有行凶！我看着呢！”“没错！我也可以作证，我一直偷偷跟在她和唐通身后！”“我也作证，我从头跟到尾！那个月教主跑路了我眼睛都没离开过石姑娘！” 喂！虽然你们佐证了石玲珑和唐通的不在场证明，但是突然牵涉出一个大规模的变态尾随事件啊！！哥可是锦衣卫，你们这样算不算投案自首啊！！一个个都不要脸了是吧！！ “还有，懂得‘天山折梅手’的人，恐怕不止我们俩。”石玲珑接着道。 “为何？这‘天山折梅手’除了逍遥派弟子和你们唐门，还有谁会？”眉千笑疑惑，“这次逍遥派一个人都没来吧？” “因为这‘天山折梅手’的一式妙用无穷，又不是咱们的独门武艺，师傅没有交代不能外传。所以我七爷二舅六侄五甥三姑丈都给教会了，另外有些江湖友人也都教过一些，其他唐门弟子也都随意教于其他人，所以江湖上应该不少人都会这一式……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学的是‘天山折梅手’便是了。”唐通挠了挠头，一脸智障帅哥的模样。 “唐兄，这武功烂大街我他喵都算了，我就只有一个问题，你教你七爷二舅六侄五甥三姑丈‘天山折梅手’有何用？！” “在村里摘山枣和茶叶的时候动作快多了！每年他们都能夺得村里的‘采茶小能手’和‘最佳模范劳动人民’奖呢！” “哇，真的好有用啊！！逍遥子若是知道自己的绝学如此有用，肯定高兴得从天山上滚下来！！”眉千笑觉得自己快要疯掉，恨不得掐死世上所有唐门弟子，“所以感谢唐门如此感慨教别人武艺的缘故，所以这武功路数确定不了任何人了！谁都有可能识得一式折梅手，我想就算凶手就在这里，也不会承认自己会‘天山折梅手’了吧！” “还有，凶手能做到如此利落，‘天山折梅手’一定是练到非常高深的火候。以我和师兄目前的水平自认做不到能在赤兔神情转变之前一击毙命。就算把这里会‘天山折梅手’的人找出来，也无法查明白谁有练到如此功力。”石玲珑补充道。 唐门师兄妹上来帮忙解开了疑惑，但又斩断了这条线索，总得来说做了无用功！所以你们过来搞毛线啊！ 不过也算有点作用，眉千笑更加相信动手的人是薄祜。会用这招杀人，一来说明这招是他非常自信的武功，二来说明他明白自己用这招杀人也不怕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结合当初杀的楼兰国师巫女也用的这样手法，很低可能性凶手是其他人。就算当初朗月苏青不是薄祜亲手杀的，这凶手定然也与薄祜脱离不了关系，确定凶手为薄祜十分靠谱！ “千笑，线索就此断了吗？”姜譲拧着眉头问。 眉千笑思而未答，既然武功路数难以确定真凶，他只能从其他方向寻求突破。 这时一道身影轻盈落下，眉千笑扭头一看，竟是刘云露。刘云露的神情相当难看，虽然赤兔是她情敌，不过赤兔性格豪爽，刘云露和她相处两天后也挺喜欢那小妮子。今日看到昨日还蒙蒙撞撞的耿直少女，正是大好年华，今日却死寂孤独地躺在地上，心情无比难过。 “我已第一时间封锁现场，而且和邵督主追出许远，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和仓促逃走的留下的痕迹。我怀疑，要不犯人轻功一流，要不还在现场。”刘云露看到眉千笑在，之前有过相处心里也明白这货猥琐归猥琐，脑子倒是姜譲小队里比较好用的，反正她现在也非常气愤想抓住凶手，不去理会拱卫司和东厂死对头的关系，合作破案才最重要，凑过来小声道，“我更倾向于后者。目前邵督主仍在往外搜查，看能不能抓住一些可疑人物。” 难怪在武林大会上出了凶杀案那么大一件事，作为和拱卫司差不多职能的东辑事厂的人不见踪影，原来跑去缉凶。不愧是老江湖，做事相当靠谱，看到刘云露出现，眉千笑顿时觉得来了好帮手。 “我猜凶手一定还在现场。武林大会一直连连，不应该有人提前离开。凶手若是行凶后独自离开，现在我们只要清点一下在场的人少了谁，马上就能锁定凶手。以凶手的足智多谋来看，断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眉千笑肯定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凶手足智多谋？”刘云露惊讶地瞪了眉千笑一眼，不过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马上便走去拜托林奇业澄镜大师等德高望重的人物帮忙维持现场秩序，不让所有人离开，相互确认一下有没有发现这里少了谁。 不过上千号人在这，大家互相印证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刘云露吩咐下去后回头继续吐槽眉千笑“说不定凶手就是个蠢蛋！又或者凶手是外来人，武林大会内清点人数他也不怕。别说得好像你认识凶手似得。” 眉千笑不认识凶手，但也算是遥遥和他交了一次手。结果自己从南京跑到楼兰忙里忙外，柳悄悄差点遇难，师傅陷入被借精求子的妄想症中无法自拔，整个日月神教都被整得挺惨的。就这庞大的布局来推测，今日的事情薄祜定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哥也想认识凶手，要是认识现在定然要拿他的血祭赤兔，以慰她在天之灵！ “看，树枝只是顺手拈来，而赤兔让凶手走到近前神情仍未加防范非常轻松，我怀疑熟人作案。”眉千笑没搭理刘云露的吐槽，接着推断。 “今日武林大会龙蛇混杂，但是多得敖世子当搅屎棍，导致一众武林中人相处融洽。再加上百兽门人缘好，江湖上多的是熟人，赤兔又大大咧咧的一个姑娘，正派侠士接近都不会让赤兔心生警惕的，你所说的‘熟人’这个范围非常大。”刘云露点了点头，“不过你这么说，倒是可以降低外人作案的可能性。还有，邪派人士几乎都可以排除了。就算是共同参加武林大会，一个魔教中人走过来，赤兔也不可能不露出防备之心。” “那也还是无法确定凶手。”眉千笑叹了口气道。 “嗯，这里一千多口人，正派人士起码有七百多，彼此的不在场证明很难印证。如果没有人出来证明见到过行凶过程，基本就到此为止了。”刘云露也无奈道。 “所以我师妹就这么死了，连凶手也无法抓到吗！”狻猊忿忿不平，愤怒得脖子通红，青筋暴起。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甚至比你还要恼火。”眉千笑拍了拍狻猊的肩膀，让其冷静，“但是线索不充分，我们没有办法从七百多号人中抓出凶手来。接下来我们拱卫司一会继续追查此案，还你们百兽门一个公道。” 薄祜一定就在这里，就在这群人之中。一想到他光明正大站在一旁，默默地盯着自己束手无策，心底肯定冷笑得意。自己拿他丝毫办法都没有，眉千笑内心有一团滚滚燃烧的怒火！ “没错，师兄，我一定会追查下去，为师妹报仇！”姜譲伸手抚上赤兔无神的双眼，一双星眸尽是怒意。 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没有人会想到，武林大会会以这样的方式落幕。 。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变本加厉的驸马 蓝城，驸马爷的府邸中，敖元嘉被几位僧人抬回屋内。 常驻驸马府上的大夫被着急唤来，为敖元嘉伤势治疗。眉千笑下手是留了情的，火盆去势不快，但内含暗劲，打算是等敖元嘉伸手格挡伤他的双手。只是没想到敖元嘉心理受创，这般速度的铁盆也接不住，直直拍在脸上。不过眉千笑也没半点后悔，既然动了手，那便觉得他罪有应得，打手还是打脸无所谓，总之要不了他的命。 在暗劲的含蕴下，铁盆扣了敖元嘉一个结结实实，里头未灭的火焰和火热的柴碳烫伤敖元嘉的脸，连头发都烧去小半。 躺在床上，敖元嘉已经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心中只有败得难以置信的挫败感。 “烫伤不算严重，我马上开几剂伤药消炎，外伤涂芦荟烫伤膏，疤痕即使留下也不大明显。当然，马上向京城传去消息要些烫伤良药，更能确保驸马俊颜不受任何影响……”大夫仔细检查敖驸马的伤势之后发现并无大碍后，松了一口气。 作为驸马府的专属大夫，驸马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治不好，他肯定也别想好过。 “去，喊那几个苗人过来。”敖元嘉突然道。 “苗……苗人？”大夫为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愣住。 老金刚宗的老僧挥了挥手，示意大夫下去。 “我现在就去拿药。驸马好好休息，这些日不要乱动……”大夫这才明白敖世子不是和他说话，点头要退。 “我不需药！药能让我打赢她吗？不能！去喊那几个苗人过来！！告诉我，为何我独创的掌法如此不堪一击！”敖元嘉好似被点燃的爆竹，蹭蹭蹭地往上炸，接着挥手扫出，一阵罡威随掌而出，轰向那大夫。 老僧一直双手合十，此时抬手轻轻一伸，那让满室堂皇的罡威烟消云散。 他用蹩脚的中文说：“大夫下去。来人，喊他们来。” 大夫不懂武功，但刚才敖元嘉爆满的杀意他一个普通人也能感受得到，心知自己拾回一条小命，赶紧离开。 过没一会，几个普通打扮的人走入屋内，看到敖元嘉的样子吓了一跳，半跪在敖元嘉面前。 “是谁伤了教主？我们去砍了他喂蛤蟆！”他们惶恐道。 “我输了……在他面前，我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碰就倒。你们五支毒宗交上来的《五毒秘传》是否有所保留！” 敖元嘉从床上坐起，身旁一位僧人上前要为其清洗焦黑的脸庞，被他一把推开。他眼红的怒火，犹如滚滚燃烧的烈焰，穿透而出。 跪下几人都感觉到透骨的杀气，纷纷胆寒。他们早已知道这位驸马爷私底下凶恶，脾气相当不好，一个不小心会惹上杀身之祸，顿时心惊胆战。 “自从教主初入中原，将我们五支圣宗一统成为新教主打算带领我们重展五圣教之威风时，我们五支圣宗就把各自的《五毒秘传》残卷毫无保留地交与教主。当初我们五支圣宗分崩离析，每一宗抢了《五毒秘传》的五分之一，交上之时互相比对过，绝对没有错漏！”其中一位男子拱手道。 毕竟之前他们五支圣宗谁都不信任谁，上交给新教主《五毒秘传》的时候，彼此之间都细细检查过，深怕有一宗偷偷藏起一部分。别人没交全自己全交了，不就自己吃亏了么？这点小心机他们也都彼此防着呢。 “那为何号称‘百无禁忌毒龙霸天’的五毒神功如此差劲？我修炼后只见锦上添花，未见雪中送炭！我们金刚宗的龙象般若功胜它百倍不止！”敖元嘉怒道。 “教主。”其中一位年长的女性抬头拱手，这里唯有她神态自若，能顶得住敖元嘉漫出的杀意和老僧有意无意泄露出来的威压，“此言差矣。教主的龙象般若功自然大道无边，但《五毒秘传》也是世上一绝。里头除了五毒神功的内功功法，还有使毒、驱毒物、摆毒阵、五毒掌缚龙索等博大精深五花八门的妙法，常人能学得一星半点便受益无穷……” “我有龙象般若功，要个屁毒物驱使之术？”敖元嘉皮肉焦黑的脸露出狰狞的姿态，“要不是你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毒蛇宗主巴同说五毒神功可帮补我的龙象般若功，我已经让你们这一脉断绝了！今日就算他还在世，我也一掌崩了他！” “教主，巴同所说其实属实。龙象般若功刚劲无比，但锋芒之后余威欠缺，辅以毒劲增强后劲，理论上是有所补强。”老妇人严肃道，“只是，教主刚学《五毒秘传》里的五毒神功不久，毒劲威力有限，才显得教主的自创绝学《龙象五毒掌》稍欠火候……” “练了《五毒秘传》三年，精髓我早已掌握，你在质疑我的武学天赋？你要试试我的五毒掌吗？” 敖元嘉探出一手，聚起澎湃的掌力，眼睛看向那老妇人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不，教主的武学天赋是我从未见过，我绝对不是教主的对手。不过，教主你并没有养毒物。” “武功的事情和养不养毒物有什么关系！” “五毒神功乃是以毒入武，没有毒物随身以毒养毒，毒性不足，练出来的内力毒劲不足，自然威力大打折扣。” “所以你要我养一只蛤蟆？养一只毒蝎？还是养一条毒蛇？”敖元嘉冷笑出声，浑身透着冷意。 他最不屑就是用毒物，在他眼中，使用毒物压根就不算是一门武功！ “教主若是不想养，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五毒秘传》中有提及想要速成毒劲，可尝试用‘五圣同祭’的秘法。不过此法风险较大，就算成功了，还有……还有留下疤痕的副作用。” 老妇人老实交代，有什么事情提前说清楚，免得以后出了什么事情找她麻烦。 敖元嘉眉头皱而隆起，深思了一下，回忆起《五毒秘传》里头确实有这一秘法。继而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僧。 老僧眉目不张，好似知道敖元嘉在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微微点头：“龙象般若功我已传于你，你想要达到更高的境界，需要时间的累积，无法一步登天。若你要以其他的方式开辟新的武学窥探新的武境，为师不会阻拦，反而以你为傲。” 敖元嘉心中大喜，他心中早已被自尊破灭的仇恨占据，只想用更快的方式变得更强！然后打败今日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坏他好事的“月”！ 多修一门神功有何不可，他与“月”交手时便发现他也不只是修炼一门功法！一定是多门绝世功法一起练，才会在这般年纪就比他更强！ “你觉得我还要担心伤疤的问题吗！”敖元嘉粗鲁地伸手一拂，脸颊上一块焦损的皮肉被他硬生生搓下一小块，鲜血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窜出来，流了一脸，“我有龙象般若功加身，内力深厚，毒劲反噬不了我！来吧，帮我施展‘五毒同祭’之法，马上！” “是！”以老夫人为首，半跪的几人一同点头，站起，掏出随身的至毒之物。 老僧带人快步离开了敖元嘉的卧室，吩咐弟子好好在门外护法。接着目中精光连闪，自己连夜往陇西金刚宗的山门赶回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颓几天都不容易 寒风渐刺骨，中原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顽皮的如鹅毛一般的细雪，在空中跳舞般旋落。 这场初雪，来的比往年都要早一些。 但是，却下得格外应景。 姜譲小队和林奇业、澄镜大师、灭缘师太等人，随狻猊而行，上了一趟百兽门。 在轻雪飞扬的石阶上，映衬着悲凉山色，众人一步一步踏着苍雪，将赤兔的尸体送回了百兽门的山门。 他们是去吊唁死者和安慰百兽门的，眉千笑则是上去调查案子的。姜譲心情难过，脑子本来就钝了这时只会更钝，他只能依靠自己。难得有薄祜的蛛丝马迹，他也不好偷懒，在百兽门上查一查赤兔有什么地方有可能值得薄祜动手。 这一查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反倒越发了解赤兔是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弄得柳悄悄和申安翔都忍不住偷偷跑角落哭了好几次，眉千笑也一肚子惋惜。 …… 等到他们回到拱卫司的时候，已距离出发之日二十多日，眉千笑从没想过这么走一趟要去那么久。 回到拱卫司之后，姜譲没日没夜往档案室跑，把各种未破的杀人案卷宗全翻出来看。 整个中原每天要发生多少莫名其妙的凶杀案啊，其中更是大部分找不到疑凶，再加上新入的卷宗呢？数量庞大得不得了。姜譲从建档之日的日期开始翻查卷宗，眉千笑粗略一算，大约在姜譲七十大寿的时候就能全部看完了。 他再从最有年代的一宗悬案开始调查，哇塞，那不得了了！七十岁的锦衣卫查至少至少一百多岁的凶手犯下的悬案，真是一出佳话啊！ 就是不知道以后史书该称呼这段佳话为“宝刀未老”、“老而弥坚”、“老骥伏枥”还是“老人痴呆”…… 回来之后，听风和倚雪看了他们写的卷宗还有眉千笑的讲解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心去劝一下姜譲，但都被眉千笑阻止了。 姜譲这种性子，让他在档案室找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更好。 他们回到拱卫司后，离开得比他们还早的李梦瑶还没回拱卫司。 眉千笑撇开心中莫名生出的对那巨辱上司的淡淡的一抹担心，满脸得意地当他的土霸王。姜譲这个直属队长玩自闭，指挥使和指挥同知两位大佬不在，山里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眉千笑借着“男女通杀大变态”的恶名和一身舍不得拆的缠带装老弱病残，司里谁敢惹他？ 每天公款报账吃喝喝喝喝，乐得逍遥啊……只是一回到自己的卧室，那猥琐又得意的浪笑，顿时变得苦涩无比。 不喝不行啊，喝了才能幻想自己醉了，才能暂时把脑子里的白衣倩影清出脑外…… 只是，有用吗？ 朦胧之中，眉千笑又看到了那席白衣，如丝如娟地落在自己面前。胜雪肌肤白得耀眼，眉千笑低头垂目，不敢抬头看那早已刻在心底的落凡仙颜。 对方伸出一只白滑如玉的手，摆到眉千笑面前，要扶他站起来。 眉千笑脑里挣扎了半会，还是无奈地伸出了手……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拒绝这只手，就算这只手，永远都不属于他。 但是这一探手，却扑了空。 对方身影不动自退，那伸出的手离眉千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退到一处护栏边，不受控制地翻身落下。 “小心！” 眉千笑急速起身扑去，不管不顾，跃过护栏高高跃下！在空中险之又险地捞住那淡薄的身影！那一刻，无视底下万丈深渊，眉千笑笑了，笑得那般动情。 “喂，没钱笑！你抱住老娘的腿一直嘿嘿嘿地银笑个蛋蛋啊！还不快点治伤！” 李梦瑶熟悉的粗鄙的声音响起，竟在眉千笑心中撼动起一阵汹涌，没发现一直缠绕在心头的白影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他连忙抬头，李梦瑶穿着一身蓝色锦衣，双手抱胸，两团夺目山峰挤压成广阔高原，触目惊醒。精致的脸蛋长得纯洁可爱，但硬生生憋出一阵恶狠狠的气质，凶得可爱又霸道。 “还盯着老娘看！你这是借机揩油是吧？” 揩油？ 眉千笑定睛一看，四周竟是荒漠之色，远处克拉玛依部落依稀可辨。落日泛红，映得美人锦上添花，秀美胜红云。他的手上托着一只玉足，上面趴着几道丑陋粗大的伤疤。 这时，脸颊流落的一丝湿润落入嘴中却腥臭无比，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嘴中还喊着一颗蛇胆。 他，原来还在此处为李梦瑶治疗腿上的伤疤吗？ 再次俯首轻吮玉足，眉千笑脑子还有些混乱。然而，玉足的主人随着自己的轻吮发出轻柔的难受的娇喝声，更让他脑子混乱！忍不住贴着玉足的足踝，往上慢慢移动，来到弧度完美的小腿，滑嫩的肌肤让他欲罢不能。娇喝声没有中断，反倒渐渐热切，让眉千笑脑子轰得一下炸开！ 什么情况啊这是！这治脚伤剧情越来越往不可描述的方向行进了啊！！ “没钱笑，你刚才不是说我有什么需要，你定当效劳吗？” 李梦瑶的声音火热急促，令眉千笑脑子里头最后一根弦蹦断。 “当然，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 李梦瑶的声音透出一股子不管不顾的语气，分明也打算丢掉该死的理智。 眉千笑沿着玉腿爬上，正打算化作一只大灰狼！忽然却见她粗鲁地扯开裤裙，凶猛地掏出了一根黑长直打着马赛克的玩意！！！ “效劳吧！” 不！！！！！ 眉千笑噌地一下弹起身，脑门子不知道撞着什么发出一声巨响。 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压根不在西域之地……脑袋撞的是天花板，刚才被李梦瑶逃出来的玩意给吓得蹦老高撞着的。 深深喘了口粗气，眉千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才有气无力地说：“悄悄，说了多少次，别用绣春刀的刀鞘捅哥……哥迟早会给你捅出心理阴影的。” 被柳悄悄这么一吓，他本来微醺的酒意顿时就醒了大半。这大清早的，喊哥起床做啥啊，哥起晚一些能少吃一顿早餐为拱卫司开源节流呢！情操十分高尚的好吗！ “谁让笑哥怎么拍都拍不醒，还一直抱着我的脚拼命舔啊。” 额……眉千笑看着脸蛋粉红到耳根的柳悄悄，还有她那练完功脏兮兮还沾着他口水的布鞋，顿时想一巴掌把自己打昏迷过去。一大清早舔自家妹妹的鞋子，这哪家的神经病能做的出来啊！ “哥就问一个问题，悄悄你这鞋有踩过狗屎不？” “没有。不过很久了打算扔掉，所以有一个月没洗吧。” “好吧。以后喊哥起床穿一双新鞋，起码舔起来不会有一股，额……泥味。”眉千笑吧唧嘴了一会，往边上啐了一口，才觉得嘴里的异味减少了一些。 “你……”门外传来一声粗狂且惊讶又嫌弃的、混杂了非常复杂的低沉呼喊声，姜譲的脑袋随之探了进来，“你果然是个变态！起床竟然要舔别人的鞋子？！不喜欢泥味，你喜欢什么味？？鞋子上不就只有泥味吗！” 紧接着姜譲看到柳悄悄的鞋面，更是惊讶得双眼圆睁，比牛眼还大颗！估计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吧！ 等等等等！！！这个误会我他喵可以解释的好吗！ 因为哥刚才发了一个春梦！梦里哥和李大美人从脚踝开始亲热！按照那时的氛围，应该是你侬我侬干柴烈火两人犯下一些激情又唯美的糊涂事！只是后来突然李大美人捞起裤管掏出比哥还狰狞的庞然大物才…… 好可怕啊！！！ 算了，哥不想再回忆一次那种恐怖的画面，你就当哥有起床舔一下鞋子的怪癖吧！ “譲哥你不在档案室里养老，跑出来做啥！喊哥起床的事情不适合你！”眉千笑悄悄运气挥发背上的湿汗，从他到底喜欢舔什么味的鞋子的话题扯开。 “指挥使大人今天回来了，召集我们开会，所以我才来喊你起床。”柳悄悄解释道。 “原来如此……” 眉千笑吓都吓醒了，而且不敢再睡怕续梦，迅速起床梳洗，和他们俩往李梦瑶那赶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双珠无法归，懒鬼无法颓 拱卫司指挥使办公书房内。 李梦瑶脸上挂着些许疲惫，倚雪和听风站在身旁。 “年关将近，三个月已过，太后和皇后、大公主应该从莲花山返回京城才对。但我这次下岭南探望父亲旧友郭知府才知，今年天象不寻常，北方早雪，南方冬潮。莲花山下潮洪泛滥，淹了山脚，短时间内潮水不退。在山上祈福的太后等人怕是赶不回京城过除夕了。” 李梦瑶接过听风给她热好的茶水，抿了一口，舒缓赶路的疲倦后，才脱下身上的厚披肩。 “难怪她们还没回来，我正奇怪着呢。”听风点点头道。 “今年太后要求上莲花山祈福三个月之久，正是因为今年天象怪异。想以自身千金之躯压煞运，保我中原吉祥平安。”倚雪叹了一口气道，“按计划，我们会在半路和她们汇合一起返回京城。太后那边，长宁姐帮我们找借口说我们只是在山下逛逛，到时在莲花山附近和她们汇合，顶多被太后责备几句，无伤大雅。现在倒是弄得进退两难了，她们回不来，我们不能回。” “她们回不来，你们也该回宫里才对。再说，上次围猎一事千笑怀疑有人要对你们不利，这事我一直提心吊胆。在外始终不安全，不如这两日我便送你们回宫……” “不可。见只有我们回来皇上肯定怀疑我们外出三个月的经历，随便一查便知道我们在拱卫司里胡闹。到时连累梦瑶姐和拱卫司落下一个欺君的恶名，岂不麻烦。” 李梦瑶细细想了一下倚雪的话，确实觉得如此，真是进退两难。 “抓起来的五毒教弟子一个活口都没剩，至今都没查到幕后元凶和他的目的，无法让我心安，这事也是神烦。那除夕怎么办，你们宁愿在拱卫司里头窝着，也不愿和皇上一家团圆？” “那也没办法。能和梦瑶姐一起过一次春节也很特别啊，我还没有在民间过一次年呢！”听风兴奋道，明显是过腻了宫里的年，想在外头浪。 “哈哈……抱歉啊，你忘了除夕夜我也得入宫陪皇上团聚吗。”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上年你坐我旁边来着！”听风拍了拍脑袋，“那也无妨，我们找眉大哥吧。他见多识广，肯定能带我们领略民间的热闹年味！” “谁要和那个猥琐变态一起过年啊！不嫌晦气吗！”倚雪一听立刻暴躁如雷。 不过内心也多少有点同意听风的意思，如果想感受一下民间的年味，怕是真要找那个眉千笑。 几女气氛刚活跃起来，看到几人匆匆走进来，情绪立刻又低沉下去。 这次倒不是因为眉千笑的到来坏了她们的气氛。 “参见指挥使大人。”进来的三人一起拱手作礼。 李梦瑶的视线情不自禁先在眉千笑身上停留半刻。上次见面眉千笑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此时见到人活得好好的，近段时间压在心头的郁气惆怅消减了不少。虽说谈起眉千笑各种鄙视加嫌弃，但许久不见又颇让人想念，这人真有点让人犯贱的魔力。 眉千笑本以为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对李梦瑶会有些阴影，没想到见了面眼睛就在李大美人澎湃壮观的地方流连忘返，半点没有排斥之意。心中还隐隐有些挂念，真是奇了个怪了……莫非那梦里就是自己潜意识喜欢的情况？！ 我勒个去！ 不得了，今晚必须得去金凤楼证明自己性趣，帮自己压压惊才行！ 李梦瑶让三人免礼：“姜譲，这次武林大会的卷宗我看完了，你师妹的事情，请节哀。” “谢指挥使大人关心。这个案子我正在努力查找线索，一定不会让我师妹白死，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我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事……这个案子你不必操心了。” 众人听闻都愣了一下。 “指挥使大人，属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请指明！案子虽然线索不明，但是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姜譲着急道。 “我没说案子不理，我打算交给别的小队跟进，并且和东辑事厂合力，作为一个大案处理。死者与你关系不浅，她的死会影响你的情绪，再由你跟进反倒容易误事。” “大人，我绝对不会误事！” “‘师亲友敌需避嫌’，你忘了拱卫司的规定？”李梦瑶轻轻抬了一下脸蛋，那双杏眼不怒自威，长久下来的上位者气质无风自散，令人敬畏。 “师亲友敌需避嫌”是拱卫司关于查案的规定里头的一条，意思是有老师、亲人、挚友、仇敌等关系容易影响情绪导致判断有误的案子，必须避嫌让其他锦衣卫去办。 姜譲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眼眶红润，不知道是虎掌拍得脑子痛还是痛心疾首：“属下错了，一切遵指挥使大人安排！” “嗯，这案子我会亲自督促，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你，不必担心。另外，年关将近，各地富商和高官子弟都有许多事情需要帮忙，咱们大厅那边都快挤不下那些人了。你带着姜譲小队接一些简单轻松的任务，就当给自己散散心吧。” 年关将近，不止是各地富商和高官子弟事情多，拱卫司也一样，但李梦瑶让他这新晋三十六天煞之首忙活那些简单的事情，顿时明白指挥使大人的一片苦心：“属下状态尚可，让属下分担一些棘手事吧！” 住嘴！！你状态尚可，哥状态不佳啊！哥才躺了三天，压根没躺够好不！说起来，哥还失着恋呢，颓三天哪里够，怎么也得给哥颓废个一年半载才够本吧！ “不用了，你去忙活这些就算帮了大忙。”李梦瑶笑着摆了摆手，自己这忠心爱将真没白疼。 “遵命！”姜譲只好答道。 姜譲刚答应完，李梦瑶那两颗大眼睛立刻往哥这里打量，内里神色耐人寻味，怎么看都不对劲，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好嘞！既然姜譲的事情也弄妥了，那我祝譲哥一帆风顺马到功成！指挥使大人舟车劳顿，应当好好休息，我们都不便打扰！各位公务繁忙，也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何时，小的先给各位拜个早年！祝大家恭喜发财万事如意，老的少的活蹦乱跳，男的女的嗷嗷乱叫，天天吃大肉，夜夜桃花留，钱财贯满楼，子孙满堂口咧！” 说完就退，半步不留！ 眉千笑一通快嘴胡言乱语，逗得听风花枝乱颤。在宫里听惯了太傅的文绉绉，她就喜欢听眉千笑这种痞子一般的顺口胡诌，觉得特别接地气和猎奇。就连倚雪也都为这家伙的不要脸强忍着笑意，为了不干活连早年都先给拜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离过年还差一个多月呢！ “站住！谁批准你走了？”李梦瑶冷笑地伸出两指手指敲了敲面前的办公大木桌，她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我说的是‘姜譲小队’，你什么时候换了队伍？” “指挥使大人，你看我这个样子，怎么出任务？”眉千笑腆着脸指了指自己的一身缠带。 为了装病，他可是一直缠着这玩意！等的就是这一天！只要能混吃等死好吃懒做，让他缠一辈子又何妨！ “真的吗？我好心疼，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李梦瑶闻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变得温柔可人，双手不安地握在一起放在下唇旁，露出一副担忧无比的神情。配上她那在裙子流苏下错落露出的白笋，有意无意轻咬的下唇，透出一股莫名的媚意。 妖媚妖女，吃俺老眉一棒！咳咳，冷静！上面和下面都得冷静！ 李大美女暴躁凶恶，怎么可能会那么温柔可爱！其中一定有诈！ 第二百八十四章 真失恋也不信 “怎么还不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李梦瑶身子微微前倾，汹涌的大酒袋子贴落在桌面，挤压变形，那美妙的柔软度让人血压飙升。一张清纯可爱的鹅蛋脸含情脉脉，好似久违的新婚妻子候来了心中默默憧憬的丈夫，诱人心猿意马。 “啐！如此低劣的美人计，哥能上当吗！哥半点不怵！” 眉千笑低下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气沉丹田，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运气调息刚正不阿的佛家易筋经。 “可是笑哥，你正在往前走啊。”柳悄悄叹了一口气，挠着小脑袋无奈道。 他们家的笑哥什么都好，就定力差了些！ 眉千笑闻言一惊，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李梦瑶办公桌前了，眼睛不由自主地从侧面研究雪山魁伟的造化！ 果不其然，李梦瑶突然派福利必然有诈，那个木拐杖已被她练得虎虎生风，眉千笑眼珠子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呢，身上就挨了一顿胖揍。 “杀人啊！指挥使大人要人命啦！殴打伤患欺负弱小啊！！” “吼啊！继续吼！”本来李梦瑶因为上次狩猎比试眉千笑因公受了重伤觉得有愧于他，手上收了力，眉千笑不做声还好，一做声火气蹭蹭蹭地就上来了，“马勒戈壁！一个病患天天上报的报销全是红烧膀子水煮牛肉竹叶青！连一瓶铁打金创药都没有，你还敢给老娘装！” 我去，这暴娘们防哥和防贼似得！一回来马不停蹄就检查哥递给财务的报销清单啊！在她眼皮底下没装过一个回合就被拆穿！ “一天八坛竹叶青，怎么没把你喝死？你他喵拿来洗澡啊！”李梦瑶越说越火大，用木头拐杖中间的圈圈套住想跑路的眉千笑的脑袋，一把拉到近前。 一阵好闻的女子兰香钻入了眉千笑的鼻子，伏在案上的他眼中看到一张樱桃小嘴近在眼前，诱人犯罪。 李梦瑶闻入鼻子的却是一阵浓浊的酒气，这家伙之前昏迷了八天，这才过了多久，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气得她随手就抄出一块板砖。 “等等！我伤是好七七八八了，不过这酒我确实有苦衷！”眉千笑一看那板砖亮相，想到自己毕竟是靠脸吃饭的，连忙端正态度出声阻止。 李梦瑶眉头轻轻挑了一下，示意给他一个诉说苦衷的机会。 “这秘密很丢脸，你别说出去。是这样的，我失恋了。借酒消愁可以理解吧？” 眉千笑微微叹息，最近心情低落，他也懒得找借口了，直接告诉李梦瑶事实。 “真的？那被你看上的倒霉姑娘谁？” 你才倒霉！你全家都倒霉！我去，说话不留半点情面的啊！ “绝色榜第一的林夕雨啊。” 啪的一声，砖头半点犹豫都没有就下去了，拍得眉千笑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滚到倚雪脚边的时候倚雪还翻了个白眼让开了一点地。 “全天下男人都他喵在失这个恋好吗！！我一开始竟然还信了你半分，我他喵脑子真是抽了！好吃懒做喝公家酒能不能弄个靠谱一点的烂借口？” 喂！哥没在开玩笑的好吗！咋就拿哥和其他凡夫俗子比对呢，哥不一样！哥……最起码是白木崖第三帅的美男子啊！ “不信拉倒！”眉千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新趴到桌子上小声说，“那些小任务让譲哥他们去忙活得了，我凑什么热闹？老板你最清楚的，我这个人就适合坐守在大本营监督值班的力统给咱们总宪挂灯笼贴对联，以我这双强迫症二十多年的火眼金睛，歪一丝我都能让他们重贴两百多次，你放心吧！” “我放你吗的狗屁！姜譲心情不佳需要散散心，你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啊？”李梦瑶别过脸，差点就忍不住喷笑了。 贴个春联让人家贴两百多次，你那不是强迫症，是他喵斗鸡眼吧！让你这效率监督总宪的春节布置不得弄上半年啊！你干脆挂白灯笼吧，过清明节了！ “不是，姜譲小队里不还有两位面具女侠和吉祥物柳悄悄吗？” “听风倚雪跟在我身边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李梦瑶说道，她还担心有人对她们不利的事情，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让她们跟在身边，“至于柳悄悄，你没发现自从你们回来之后，总宪内总是吵吵嚷嚷好像菜市场吗？” “大人不刚说年前许多达官贵人事多，来拜托拱卫司办事吗？人多了，自然就吵闹。”眉千笑一脸懵逼，老实说，这几天他都躲在姜譲的小院子里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大堂那边的吵闹没多理会。 “柳悄悄在皇宫冒过头，又去陇西参加了武林大会，如今‘京城第一美少年’之名已扬名四海。咱们总宪跑进来的人女性比例直线上升，就为了谁能占个更好的位置喊一声‘柳少侠’，咱们大门外架都打了五十多回。现在宪里的临时牢房还拘留着一百多个衣服破烂如碎布的痴情小姑娘，不是柳悄悄去送饭宁愿饿死都不吃呢！” “啊！那更不该让柳悄悄留下，助长此种歪风！应当让我留下来，好好教育她们，教她们知道真的一定比黄瓜，啊呸，教育她们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哥的帅气也不错！” “我呸！滚一边去！”李梦瑶啐了他一口，“就你这猥琐德行，小姑娘们不以为司里混进丑几把怪的采花贼了啊！” 喂，哥看起来好歹也人模人样的好吗！ “让柳悄悄留下不是助长歪风，而是这些女孩子都疯了，不是柳悄悄的话听不进去。不让柳悄悄把这些姑娘们劝回去，赖在这里浪费拱卫司的粮食，伙食费从你粮饷里扣啊！” “老板英明！安排果然周到，是属下脑残才说出这种胡言乱语！总之，一定要把柳悄悄留下，属下的粮饷就那么点，经不起波折啊老板！”眉千笑换脸和翻书一般快，马上一脸正气道。 “所以姜譲小队就姜譲一个人出任务，你觉得合适？” “不合适！”眉千笑还能说啥呢，挤出一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圣人微笑，帮李梦瑶摆在台面上的一张写着从自己粮饷处扣除伙食费只差签名盖章的账单折好，妥善塞回李梦瑶手中，“属下万死不辞，绝对好好看着姜譲队长！陪他散心，陪他打闹，陪他开玩笑，除了睡觉，铁打的三陪！” 真是服了这货，只要提到钱，有多认真就多认真。早先那么听话不就不用挨一顿揍了嘛！ “那属下这就和姜譲去了！要不要属下先帮老板去严肃批评牢里那群衣衫不整，啊呸，心思不纯的小姑娘们，循循善诱导引向善，然后再和姜譲队长出去忙活？” “你想去就去啊……” “啊哈！” “不过我已经给在那边看护的女锦衣卫们下了严令，只要有雄性生物敢靠近半步，给我割了裆下那玩意喂锦鲤。” 都说了别整天给院子里的锦鲤喂奇奇怪怪的东西啊！拱卫司养的锦鲤得罪谁了啊！ 哥只是想看一眼百多位妙龄少女衣冠不整美玉横陈的壮观景色，大饱一下眼福而已，真当采花大盗那般防啊！除了上峨眉，这种景象极其难见的好吗！ “行了，属下知道了，这就撤……” “等会。”李梦瑶又伸出拐杖，把眉千笑一把扯到身前，小声道，“这次武林大会上‘月’出手这事，你仔细给我说一遍。” 李梦瑶身旁的倚雪听见，也竖起耳朵往前凑了几步。 第二百八十五章 淡淡离愁，谁留谁走 又说“月”？这李梦瑶怎么老在查他老底，自己以前怎么了她吗？ 不可能啊！ 这么漂亮的妹子，有过什么纠葛不可能没有印象……该不会……该不会他师傅撩妹子撩到拱卫司指挥使这么作吧？然后人家抓不住那老泥鳅，便查到“月”的身上…… 细思极恐…… 眉千笑脑子里乱如麻，但解说当日武林大会上的事情依然头头是道，听得李梦瑶和倚雪身临其境。随着擂台的精彩纷呈而兴奋，随着敖元嘉的霸道披靡而皱眉，随着“月”的出现而眼冒桃花……咳，看错，但眼睛特别有光彩是没看错。 尽管已经看过卷宗，尽管已经听眉千笑简单说过一遍，再听眉千笑细细说来，倚雪还是为“月”深沉孤高地为中原武林正名的精彩而莫名心悸，心神荡漾。连被揍的家伙是她姐夫这事都给丢到九霄云外。 “老板，敖驸马在武林大会上三翻四次挑衅整个中原武林，为的是帮金刚宗立威，这群外国来的和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月’出手，无论是为中原武林出头，还是为几个险些被废的江湖新秀出头，都不算过分。再说，他确实没有在江湖常露面，也没有参加过武林大会，年纪又和敖元嘉相仿，以日月神教新秀上擂台说得过去。” 作为当事人，眉千笑必然要为“月”一顿疯狂洗白。这事虽然他不理亏，但人家可是皇上目前唯一的驸马……皇上爱女成痴，谁知道会不会不讲道理大发雷霆给他好看？毕竟日月神教和皇上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好啊！不久前还吓得朝廷紧急发动“伏魔护龙令”呢！ “这事我知道，定当秉公处理。敖元嘉入京面圣的时候一副谦虚低调的模样，其实私底下为人高傲，并且因为自己武学天赋过人金刚宗又有些底蕴，一直瞧不起中原武林，这些我们早有耳闻。只是长宁公主嫁都嫁了，皇上听长宁公主说敖元嘉对她十分好，敖元嘉又确实是个人中龙凤文武双全之辈，皇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和他的霸道行事多做计较。” “不对，不是出嫁，我记得是入赘来着。”倚雪插话纠正道。 “哦，没错，是入赘。”李梦瑶更正道。 出嫁还是入赘这点小细节眉千笑才懒得理会，不都一样是驸马。但对于她们这些宫里人来说不一样。出嫁，长宁公主便要常住郎家，不得随便回京；入赘，则长宁公主可随时回京，甚至可以限制驸马也一同住在京城。 她们姐妹情深，能让长宁公主常回家点很重要，所以必须确定长宁公主回宫的正统性，避免民间流言蜚语抹黑皇家。 “总之这事我等会就入宫和皇上商量，这次民心在于‘月’，若朝廷不顾道理偏帮敖驸马，恐要落人话柄，凉了难得处好关系的武林中人的心。皇上是明君，自当明理。” “那就好，那就好！这事我烦好几天了，就怕朝廷要找我麻烦……” “你烦什么？朝廷找你麻烦作甚？”李梦瑶疑惑道。 眉千笑立马打了个激灵，刚才松了口气说漏嘴了！ 连忙眉宇深锁，神情严峻用忧国忧民的派头感慨道：“我烦……是烦不露圭角的孤胆英雄，铮铮侠骨讲道义，却反受权贵为难；我怕……是怕我心中豪气千云恩怨分明，仰慕高山随其德，会落得朝廷打骂！还好老天，不，还好指挥使大人，慧眼识英雄，为民请命，深明大义，美貌与智慧并重，正义与勇气齐飞，当真巾帼英雄！不，当真巾帼超级美英雄！” 李梦瑶和倚雪被眉千笑昂首挺胸意气风发悲从中来又甘之如饴的神情气概唬得一愣一愣。 还是听风先反应过来，冒昧地插了句话：“眉大哥，原来你也是‘月’的脑残粉啊？我姐她最近也……” “闭嘴！” 倚雪快步上去捂住听风的嘴，拖到一旁小声对她进行一顿批评教育，让她不许乱说话。 “那个……虽然你前面一段吹得有点过，不过后面一段倒是说得挺实在的。总之武林大会之行发生很多意外，姜譲是性情中人，这次牵扯到他师妹肯定让他慌了神，多得你帮衬了。” 哇塞，哥以为自己挺不要脸了，没想到李大美人更不要脸啊！后面一段太过，哥自己都想吐好吗！ “那可是！你没见譲哥那时候哭得那个梨花带泪花枝乱颤啊，幸得哥大喝一声‘别慌，冷静！’，才控制住场面……” 往时眉千笑这般夸功自大，早一拐杖抽过去了。这次李梦瑶有些不一样，淡淡叹了一口气，眼中一丝晶莹流转，眉千笑感受到了一股忧愁的情绪…… “我没看错你，你遇事冷静鬼主意还多，动脑筋谁都没你快，司里的糙汉子有你帮衬让我更放心。皇上的意思，过段时间，想把向日龙指挥同知调往敦煌拱卫司分驻地坐镇。” “把向大人调过去？”眉千笑瞪大了眼睛，有些意外。 不过细细一想，西疆重地，需一良将驻守才显妥当，把拱卫司的二把手派过去帮衬敦煌城守关不奇怪。 “没错。向日龙和姜譲相似，忠心耿耿但是愚钝愣直。你辅助姜譲一段时间了，有与他们这类人合作的经验，又懂西域语，还和楼兰女王有点交情，有你辅助他定可保西域无恙。” “老板，那么大顶高帽盖过来属下惶恐啊！再说，那向日龙不是和你那啥吗，去敦煌那么远……” “什么那啥？谁和你乱说的啊？” 眉千笑撇了一眼倚雪，感觉到那边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连忙扭回头：“没有人说，我猜的！” “身在朝廷，自然公务为重，谈什么儿女私情。就算他是我的那啥，也得遵命！”李梦瑶倒是光明磊落地捅破眉千笑婉转的那句“那啥”。 “对对对，你是老板你说什么都对……” “到了那边，山高皇帝远，没我盯着你混吃混喝也就不用挨揍了，不好？”李梦瑶抿了抿鼻子，俏丽的鼻子微微有些粉红发酸，“我给时间你考虑。” 调向日龙过去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向日龙勇猛有余，智商欠费，不抵当初董晟睿让人放心。加上眉千笑，她才觉得能保西域这中原后院无忧。眉千笑才进来拱卫司就被她唤来使去，她觉得有些亏待了眉千笑，但国事为重。 “不用考虑，我去。我说过，你有需要，我就帮。”眉千笑淡淡一笑。 他早先已经答应过蔚迟梨，若是这边的事情解决完后没有什么好去处，那便去楼兰找她。本来他还没办完自己想要做的事，但对方已经帮他了结了这份纠葛，那这事就算是办完了。中原的纷纷扰扰他不想管了，离开这个伤心地去西域混吃混喝或许才真应了他退休的美梦。 “那恭喜你，你要升官发财了。”李梦瑶松开拐杖，推了他一把，“下去忙活吧，人事调动还得等年后再说。还有，司里给大家都量身定做了一身新衣裳，应该送到你们住处了，你们回去试试。” “哦豁！新衣服！大人你咋知道属下好久没穿过新衣服了！别说新衣服，一直东奔西跑的哥现在压根就没平常衣服了，就只剩两套锦衣服！还是拱卫司福利好哇！” 眉千笑兴高采烈挥去渐渐雾霾的气氛，扯下身上的缠带，搂着姜譲和柳悄悄往外跑去。听风和倚雪也都随之离开，留下面无表情的李梦瑶独自发呆，理不清心中那丝不舍的源头来自何处。 第二百八十六章 衣服不过是衣服？ 回到院子里，眉千笑二话不说兴致勃勃地跑回卧室。新衣裳，好好奇！ 这才刚回到卧室转眼功夫，眉千笑就冲出了房门，吼声连天。 “这什么鬼！咱们拱卫司的裁缝做我这件衣服的时候喝茫了吧！他喵闭着眼睛做的衣服吧！！！” “嚷嚷啥？有衣服你穿还吵？”倚雪等人听到吵闹声都出来瞧眉千笑又犯什么混。 “不是，咋你们的衣服都那么好看！” 女孩子嘛，听到有新衣裳，就算像倚雪这种冰雪公主，也都很感兴趣地跑回卧室瞧瞧。瞧都瞧了，那便顺便试穿。试穿觉得还不错，马上就穿出来感受一下新衣裳的喜悦嘛。 所以，走廊上三位丽人一字排开，倚雪一身冰蓝色的中性武袍，听风一身粉红色的中性武袍，柳悄悄一身黑色的中性武袍……好吧，款式一样的。虽然款式一样，但各人穿出各样的风格。 倚雪英气飒爽，听风朝气蓬勃，柳悄悄……真他喵帅！一身黑色劲装配上那玲珑俊俏的小脸蛋，瘦却有单薄美感的小身板，腰间挂着把绣春刀脑袋上梳个武官髻，一眉一笑都像挂在柳梢上的眉牙月，别提有多迷人了。 “哥也要你这套！我们换过来啊！！” 眉千笑鬼叫一声扑过去抓住柳悄悄的肩膀，疯了似得要脱柳悄悄的衣服，一双大手碰到柳悄悄的腰立马就搔得柳悄悄咯咯咯笑不停，相当敏感。 “笑哥你手别乱摸，好酸啊！我这身衣服尺寸太小了，不适合你啊。”柳悄悄脸蛋不知何时满上了一片绯红，看起来更让人觉得美不胜收。 现在她若是往那关着一百多号姑娘的牢房去一趟，不被发疯的姑娘们撕成碎片才怪！ “我不管！你的好看，换！和我换啊！！” 噌的一声，如龙啸出涧，眉千笑立马就站定不敢乱动了。 倚雪的绣春刀就贴着他的脖子，眼中杀气弥漫，把柳悄悄拉开眉千笑的魔爪范围之外。 “我再说一次，你这个变态离柳悄悄远点。” “我这不是只想换套衣服而已……” “衣服全是量身定做的，怎么换？”倚雪斥诉道。 眉千笑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刚才一切都只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憋屈地跑到角落画圈圈。 听风看眉千笑那么大个人像坨蘑菇一样窝在走廊边上也不是那么美观，回头问她姐：“眉大哥这是怎么了？” “嫌衣服不好看。裁缝那边的情况我倒是知道，他个头高大，男装的一整块布做他一身衣服不够，从另一块布上裁一块过来又浪费，再加上适合男子的布料不太够，于是就没给他用男子的布料做衣服。”倚雪解释道。 “用女孩子的布料给他做衣服啊？”听风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娇嫩嫩的小粉红，脑海中换上眉千笑的痞笑脸，“我的妈呀，辣眼睛！” “不就是衣服鲜艳了一些，快过年了，穿着喜庆。”倚雪看不下去了，一个大男人为件衣服扭扭捏捏成何体统，没好气地劝了句。 “不就是衣服鲜艳了一些？呵呵呵……”眉千笑以蘑菇状的姿态发出阴森森的冷笑，看起来好像痴症发作，怪吓人，“我堂堂眉千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衣服只是鲜艳一点又何妨！骚包粉、基佬紫、小受红、鸭屎绿，哪种鲜艳之色我驾驭不了！但你他喵全混一块我就受不了啊！” “啊？为何全混一块了？”听风又问道。 “女锦衣卫的布料一块能做一套衣服有余，他那身好像就是用余布东拼西凑拼成的，比较节省。不过我也不知道裁缝为何不用同一色布的余布，可能余布不足吧……谁让他空长那么大的个子啊。” 我去，所以这是哥个子高的错咯！ “你体谅一下别耍小孩子气了，拱卫司不像你想象中富裕。指挥使大人接手拱卫司的时候拱卫司正处于低谷，近些年来为了让拱卫司扩大发展，花了许多银子，指挥使大人连自己祖传的府邸都卖了帮补进来。你看到的这些新衣裳，都是别人送给李梦瑶的布，她舍不得自己用拿来贴补拱卫司的，好让你们有一身新衣裳过年。” 眉千笑听了愣了一下，难怪这些衣服的颜色都较柔和，原来都是李梦瑶的……不对，关注点错了。李梦瑶为了拱卫司还真是奉献所有啊，哥稍微感动两秒意思意思吧。 “就是，你体谅一下呗！你原本一个臭乞丐，现在有衣服穿就不错了，还嫌七嫌八！再说，好不好看不是看衣服，是看颜值，人丑不能赖衣服！”听风叉着腰帮忙训斥道。 “好啊，这话你说的啊！来来来，过来看一看！我他喵现在穿给你看，你有种别走！” 眉千笑领着她们三来到自己卧室前，倚雪远远看到门内摊在床上的那套新衣裳，当下就倒退了三步。其她两位反应慢了一些，看到之后也是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 “指挥使大人吩咐我还有别的急事，我得先去一趟，不能误了时间！下次再看，下次再看！” 倚雪跑得那个快啊，连上乘轻功都用出来了，好似一头矫美的梅花鹿冲了出去，一转眼跑没影。 “不！姐，说好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我的呢！！也带我走啊！！” 听风回身要追去，被眉千笑拽住手往里拖，小小的身子怎么也逃不出这个魔窟！只能悲切地朝倚雪离去的方向哭泣！ 妈了个蛋，倚雪那混蛋反应真够快的啊！但听风你就别想跑了！刚才批评哥爱慕虚荣，有衣服穿还嫌三嫌四！来来来，柳悄悄架住这货别让她跑了，哥现场穿你们看！哥就算下地狱也得扯几个垫背！ “啊！！我的眼睛！！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眉大哥我求你放我回家，我要找妈妈！！”“咯咯咯……笑哥你这身……丑得很别致啊……” 院子里，惨叫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直到午饭过后，眉千笑才心满意足地剔着牙往拱卫司大堂方向走去。那身衣服当然没穿，他脑子没病，出来前换回了锦衣袍。诶，还真别说，穿着那身衣服在听风柳悄悄面前显摆了一个时辰后，竟然有些适应了那身衣服，不能不赞叹哥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再加上原来是李梦瑶自掏腰包帮补进来了，唉，哥也不浪费你对拱卫司的一番心意，行了不！ 他现在往大堂那边走，为的是姜譲的事情。 听到新衣裳，人家姜譲就和他们不一样，完全不感兴趣。责任心使然，当下他就跑大堂帮忙处理事务去了。 本来依眉千笑的尿性，他该躲在小院里美滋滋睡上一个下午觉……但想到姜譲那脾性，谁知道他会不会接个难啃的骨头让他跑断腿。索性还是去监督监督比较放心。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夜暴富的机会就这么错过 之前曾经简单介绍过，拱卫司的驻地内为何会有大堂。 这大堂与衙门的构造类似，职能也类似。寻常百姓的纷争找衙门，涉及到武林人士的纷争衙门处理不了，就要找上拱卫司来了。 无论什么纷争，到了年底总是最热闹的。原因无他，中原过年意义重大，能解决的问题大多不想留到新的一年。人在江湖飘，哪个人能保证自己没点恩恩怨怨，年底了，能两清自然最好。 还没走到大堂，眉千笑就被那边熙熙攘攘的人潮给吓到了。 人挤人挤破头这种大场面他也不是没见过，以前不记得哪闹饥荒，朝廷开仓赈灾的时候也这般人潮汹涌。但是人潮里头全是衣着华丽显然不是一般人的情况，眉千笑是头一次见！ 大堂内几位拱卫司的公务人员在为来访人员做登记，几个锦衣卫正和部分来访人员沟通。眉千笑穿山越岭般难堪，这才在最密集的人群中找到姜譲。 姜譲里外围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最受欢迎。 那是当然啊，譲哥现在什么人？虽然只是个镇抚使不是啥特别大的官，但人家可是拱卫司八十二煞之首！意味着除了李梦瑶和向日龙，在拱卫司内他就是最能打的那个！ 来这里的都是名门贵族，他们不差钱，既然都上来找帮忙了，那当然想找最能打那位去解决。 “卧槽，谁推我？”“妈蛋，我的脚！你没长眼睛啊！”“边个扑街差点撞断我条颈！哪疙瘩的！” 眉千笑千辛万苦穿过拥挤人群终于来到姜譲身边，不就过来的时候粗鲁了一点嘛，这些家伙们胆敢在这里骂街？ 正准备回头就是一波怒斥，这一放眼看去吓了一跳！我勒个去，刚才他粗猛地钻进来，推的是户部尚书！踩的是荆州富甲一方的吴富商！撞的是岭南中顺大夫！ 就说嘛，难怪那声“扑街、哪疙瘩的”说得柔顺丝滑中还带点粗狂，哥您是岭南哈尔滨的吧！ “就是！谁！谁乱冲乱撞！好好排队，大家别乱！”眉千笑一嘴巴的脏话瞬间吞回肚子去，面对这一群高官子弟换上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好像刚才他也被撞歪了脖子似得。 “你谁啊？冲进来做啥？” 这一群人见过世面可没那么好糊弄，纷纷怒目相对。 “咳咳。本人眉千笑，拱卫司锦衣卫，感恩指挥使大人信任，特派为八十二煞之首姜譲小队的副队长！” 眉千笑昂首挺胸这么一说，大家的气焰马上下去了，换上一脸好友多年不见一般的可掬笑容：“原来是眉大人啊！久仰久仰！” 久仰个毛，你们能听过哥的名字哥名字倒过来写！ 这便是聪明人的说话之道，如果眉千笑介绍自己的职位，那啥破“次译官”，待会就要被人扔出去。但省去自己的职位名，只从副队长这个实务介绍自己，借着姜譲的大名谁敢不给面子啊！这就叫做狐假虎威。 别以为随便就做到狐假虎威，这也要看门道，如果没能抓住对方的心思那就要变自讨苦吃了。 “譲哥，你这边什么情况？”眉千笑回身走到站在一边客客气气的姜譲身旁，小声问道。 “千笑你来啦？你也不早点来帮我。以前我不掺和大堂外人求助的任务，这第一次来就害得我脑子疼。你看看他们，一看到我来马上把我围得水泄不通，老给我送礼，推却来推却去的，比我抓贼还累！” “什么？！那礼呢！” “全推回去了，不然我能那么累啊。”姜譲抹掉脸上的汗，连衣服背都湿透了。 “我……我为啥不早点来！回院子看啥破衣服！我，我千古罪人啊！”眉千笑咬牙甩了自己一巴掌，满脸后悔。 这些都名门子弟，都家财满贯，再看这人数，一人塞一张银票当见面礼都能让他富得流油！恨不能早些过来啊，结果被姜譲这木头全给退回去了！哥现在腆着脸让他们再给一次他们会不会给啊？ “你不用那么自责，我只是有点累所以随口抱怨几句。现在不会那么忙乱了，我已经警告他们不许搞这一套助长歪风邪气，再给我塞银票我就把他们打入大牢！” 打入大牢？？我他喵想打屎你啊！！ 眉千笑差点气晕过去，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自己怎么没早一步发现这是个一夜暴富的机会呢，那就不会让傻愣子自己过来接单了！ “行行行，你别说了！”眉千笑心气不顺地挥了挥手，“接了什么任务，给我说说。” “喏。” “喏是什么意思？你抬了抬头是什么意思？傲娇的你一单都看不上？” “不，这一片人的事情我都打算接了！” 眉千笑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姜譲，震惊得无话可说！ “候员外他们家被江洋大盗看上，天天心神不宁，要帮！刘大人他侄子招惹到飞鹰教的仇家，飞鹰教作为日月神教下的党羽一直恶名显赫，要帮！还有，岭南许大人的女儿备孕想要天山莲子补补身子，逍遥派向来不让外人入他们山门区域，这也要帮！还有……” 还有？？我帮你妹夫！ 被江洋大盗看上找保镖啊！飞鹰教是哥的手下，哥去了是帮他侄子灭飞鹰教还是帮飞鹰教灭他侄子啊！徐大人他女儿备孕找大夫讨药去，找你个单身狗有鸟用哇！！！ 眉千笑在姜譲耳边一顿长篇训斥，帮他把这群人全赶走了。 这些家伙的事情全是些鸡毛蒜皮小题大做，许多事情在江湖上请些侠士就能解决，他们上来拱卫司求助只是钱多得没地方扔，来请个高手求心安。 关键是姜譲还说了不收他们钱，白跑腿的事做来搞毛！ 那些人被赶走后跑去找其他锦衣卫求助了，清静下来的姜譲这才松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壶茶一口气喝完：“你说的有点道理，那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需浪费拱卫司的人力。所以我们应该接些什么任务？” “接一些比较有划时代意义的，具有人道主义关怀的，能对整个中原产生积极向上的任务。” “你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就应该接这类型的任务！”姜譲瞪大了眼睛，深受感动，紧紧抓住眉千笑的肩膀，“你的觉悟很高啊！之前我一直小看你了！所以应该是些什么任务？” “慰问寡妇村。” “啥、啥？慰问啥？” “青楼开业试业员。” “试……试……” “新娶的小妾调教计划。” “我……” “上述这些就非常有正能量！具体正能量在哪，以你的觉悟我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就接这些。” “啊、啊？真的吗？我问问去……” 嗯，慢慢去问，哥不急。只不过要注意，如果被别人甩巴掌骂你臭流氓的时候要闪着点。 至于哥，哥也需要时间研究研究那个坐在角落一直盯着姜譲看，眼中神色流转的绵羊胡子大叔，到底想打什么主意。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双管齐下 指挥使办公室内。 李梦瑶正在案前审批卷宗，办公时间段无需多礼，向日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便大步阔斧走入内，双手呈上一份卷宗。 “什么玩意？你处理不了吗？”李梦瑶抬起头，黛眉皱成一块。 她面前还摆着一大堆这段时间不在而留下的卷宗没审批呢。 看到李梦瑶最近四处奔波，雪白的卧蚕上都快有黑眼圈了，向日龙心疼道：“大人，能做的属下定然为大人分忧，但这事属下不敢擅自做主。” “什么事情你一个拱卫司二把手都不能做主？瞧你这熊样，以后在敦煌处理工作有想不明白的问题多和没钱笑商量，你性子不懂转弯，在那边若是得罪人我远水救不了近火。” 李梦瑶抿了抿有些干枯的嘴，一手拿起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一手翻开卷宗，细细查看。 “大人虽然平时对我毒舌，但心里还是非常关心属下，属下都知道。”向日龙感动道，“属下无需大人担忧。这卷宗是二皇子派人送来的。” “二皇子？”李梦瑶疲惫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几分。 “是的。前段时间我们登门拜访二皇子送礼寒暄之时，他想留下咱们参加关东举办的‘茶商节’，被你一口拒绝了。这次又有所求，属下不敢贸然答应。” 李梦瑶快速看了两眼，把卷宗扔到一边：“不去。他明里暗地招募了那么多江湖好手，还需要请拱卫司派人帮忙保卫茶商节？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大人，他以请帖邀之，我们不去只是伤情面。但若以公务请求我们也不派人去，怕是不妥，到时在皇上面前参我们一本我们有理说不清。” 向日龙又拎出一封邀请函，竟然还是二皇子送来的，邀请拱卫司以宾客的身份去参加“茶商节”。 “参我我也不派人去，我和那家伙本来就没什么好话说，这情面我就是不给了，能怎么滴？”李梦瑶敲了敲桌子，示意向日龙凑前说话，“茶商节是中原茶文化最大的节日，举办成功便是大功一件，没必要硬分咱们一杯羹。你知道他为何三翻四次要扯咱们下水吗？” 向日龙凑上前，两米高的高大身躯伏下来显得有些僵硬，近距离闻着李梦瑶的兰香，脸红耳赤地问：“属下不明白！” “尼玛小点声！我让你凑过来你还他喵那么大声，凑过来还有蛋用！”李梦瑶险些气死，这些木头脑袋啊，说话真累，和眉千笑说话就有意思多了，“我现在说的话你不许对别人说，小心掉脑袋。最近皇宫内漏出些风声，看皇上的意思，近些时日似乎要立太子了。”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梦瑶翻了个白眼捞起砖头敲了一记，砖头断成两截，向日龙一点事都没。 钝就算了，脑袋还硬，这人没救了！ “二皇子想拉拢我们，让拱卫司成为他的皇羽势力，给皇上施压，懂了没？看他这努力劲，分明是要争一争这太子之位啊。” “自古长幼有序，太子之位不应该是大皇子吗？他如何能争？” “我们做臣子的不许胡乱猜测。皇上的心思难料，膝下只有这两位皇子，却全部赶出皇城册封领地，分明是想考验考验两位皇子的本事，择明而立。皇上一直偏宠二皇子，给二皇子的领地也是富饶的江东之地，所以一切都还不好说。” “原来如此……” “拱卫司是朝廷相当重要的一支力量，要是有所偏袒肯定对他们争太子之位有莫大帮助。但我们拱卫司只为朝廷效忠，只为皇上效忠，太子之争我们绝对不能参与。如非必要，他们的事情我们半点不去掺和，你帮我回信一封，说我们年末了，忙得不可开交，没人！做嘉宾的人都没！” “属下领命！” 李梦瑶看着桌子上一宗卷一邀请函，无奈叹了一口气，瞧二皇子双管齐下的这股固执劲，似乎野心不小啊。但那家伙性格野蛮，偏激任性，在外那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长进，希望他不要闹出什么烂摊子让人难堪才好。 李梦瑶忍不住为皇上忧心，皇储之争在什么年代都是最让皇室头痛的问题，皇上也该烦个半死了吧。 …… 姜譲以眉千笑要求的标准询问，一天下来自然是半点没有结果，天近黄昏啥都没办成。 两人往院子里走，这时姜譲才察觉有些不对劲，朝眉千笑嚷嚷办事不该东挑西拣，只要能为拱卫司减压，啥脏活累活都该做。 待两人拐入院子里，身后一个人影才匆匆加速，赶在小院木门关上前拦下两人。 “拱卫司东南西北四个内院闲人不得入内，你如何进来？一直跟着我们，有何目的？”姜譲侧身，双足大迈一步，瞬间将那人逃跑的路线封锁，和眉千笑形成夹击之势。 姜譲一早发现身后有个闲杂人等游荡，不过以为是哪位同僚的亲戚过来探亲，这才睁只眼闭只眼不多理会。这人上前来找他们，他就马上明白他不是什么探亲的人。因为姜譲这一小队的人全都父母双亡无亲无故（自称的资料），来找他们肯定不是谁人的亲戚。 那人是名中年男子，身着华贵的衣裳，身板不高还有些瘦，下巴长着稍长的山羊胡，一副富贾气派。 但此时此刻，他那小身板被眉千笑和姜譲两高大男子凶神恶煞地一夹，差点吓出尿来了，深怕挨揍，腿肚子都在打颤。 “大人勿怒！小人乃苏州洞庭湖的商人，有急事想拜托姜譲姜大人，这才麻烦院门的力统通融通融放我进来。”那男子抖索道。 “今日谁执勤？怎可乱放闲人入内……” 眉千笑一把拉住姜譲让他别计较了，这货不通情达理，却想把其他人的财路也给断绝了。 力统为何会“通融”？出手阔绰呗！像这类要找人帮忙的，给值班的力统塞些红包混进来找人，也是常态了，只是姜譲这种不常私下接外人任务的家伙没见惯。否则哪来那么多人探亲啊！锦衣卫又没有限行令随时可以外出，有亲戚来了还带来内院相聚那么寒碜啊。那些自称探亲的都是托关系进来的人！ 不过拱卫司也不至于松垮到这种地步，随便阿猫阿狗给钱就能混进来。能混进来，说明这货非富则贵，定是有头有面的人物。 “叫什名谁，家里做啥行当，私下求见姜大人所为何事？都给哥说仔细了，不然打入大牢听候发落！”眉千笑上下打量一番，标准的官腔道。 “小人名叫谭前洲，家里世世代代做茶叶生意，不才的行当也不过十多个山头……” “等会！该不会……您家卖的茶叶叫碧螺春吧？” “啊哈，没错，就是那碧螺春……” “谭商贾！啊不，谭大哥，你就是我哥，比亲哥还亲的哥！请进请进，有话咱们屋里头说话！小姜啊，去沏壶茶，别怠慢了客人！” 没给姜譲插话的机会，眉千笑搂住谭前洲仿佛搂着自己亲爹一般入了院子，引上了院子里厅堂的坐席上好生伺候。 第二百八十九章 痞子爱财，取之猥琐 碧螺春，中原传统名茶，天下十大名茶之一，拥有数百年的历史。产自苏州洞庭山，所以又叫洞庭碧螺春。 这玩意在数朝之前就被列入贡品，直到此朝都没有改变过。这玩意民间也有卖，但是价格不菲，而且民间能喝上的都是较差等级，也都让其名声沸热，可见这茶有多珍贵。 特级朝贡的碧螺春眉千笑没喝过，他不是特爱品茶的人，给他特级罗布麻茶他能喝，给他陈家村村长的茶渣子茶他也能喝。按说一个不爱茶的人，不至于见到谭前洲马上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孔……可是，眉千笑虽然不爱茶，但他爱钱啊！ 碧螺春是他喵的垄断产业！ 整个苏州洞庭山区域，就只有那十多个山头产茶叶的能叫碧螺春！这货轻描淡写说他们家的行当就那十多个山头，你知不知道那十多个山头他喵比金山还值钱啊！ 这位就是典型的家里有矿，矿里的金子还会无限再生的那种超级土豪啊！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不，你做我爹吧！ 姜譲见人都被请进来了，只得没好气地瞪了眉千笑一眼，站到谭前洲身前一身正气：“谭先生专门来找我姜某，请问有何贵干？” “姜大人，小人确实是慕名而来。听闻姜大人在敦煌力挫笑面虎将，面对五千精兵也毫无惧色，实在勇不可当！”谭前洲这种生意人，最擅长商业吹捧，也不管姜譲吃不吃这套，“不知姜大人有没有听过‘茶商会’？” “听过，茶商会乃是中原最大的茶文化节日，五年一次。据说不止中原各地的茶商，就连附近国家都会慕名参与，连开三天三夜。中原人口食茶之人十有八九，这最大的茶盛宴绝对引人瞩目。到时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茶商们展茶卖茶，茶类细分品种数万之上，预计到场参与盛宴的人数至少数十万之众，空前盛大。” “没错，姜大人果然见多识广！我们家产的洞庭碧螺春也要参与这次的茶商会，过些日子茶商会就要在江东开展，我们会带一批特二级的碧螺春过去参展，数量不少。我希望姜譲大人能为我保驾护航，免得贼人觊觎。” “那为何我在大堂的登记档案上没看到你的求助登记？”眉千笑忽然插话问道，一双眼睛泛着精光死盯着谭前洲。 这货一直在角落打量姜譲，眉千笑老早发现了，甚至怀疑他打量姜譲是因为看中了姜譲的屁股，咳咳，是看中姜譲的美色。所以他刚才看了一遍大堂上的登记档案。这些外来的求助人士，求助事项和需求都要自行登记在上头，等待有空闲的锦衣卫接单。现在听他解说后，那档案簿里却完全没这事的登记，显得十分蹊跷！ 哼，说明你在撒谎！休想逃过哥的火眼金睛！常言道：络腮胡凶躁，八字胡善谋，山羊胡子最阴柔，十个里九个受……你甭給哥在这装，你就是看上了姜譲的美色了，你个屎忽鬼！ 谭前洲被眉千笑这么一说，突然站起来凑近压低了声音：“不好登记在案啊，因为还带了一些特一级的，作为展览品茶招待贵客……” 哦，眉千笑尴尬地抹了一把脸，原来是有点误会了。 因为皇权至高无上，所以中原内的特一级的碧螺春为专属贡品，不得外流，否则平民都能享受到皇家才能享受到的东西，皇家还算什么皇家。所以世面上能买到最好的碧螺春就是特二级了。 谭前洲偷偷带一些特一级的碧螺春去茶商会，倒也不算犯法，只要他不流通出去顶多算打打擦边球。作为自家生产的贡品，皇家也没霸道得他们自家都不能用，连自己试饮都不允许，那茶叶岂不是质量没有保障？ 这货偷带一些特一级碧螺春去茶商会的意思是，如果遇上什么贵客，泡上一壶特一级碧螺春和对方一起喝，好显摆显摆碧螺春的至尊地位和美味。自己和朋友私下喝，不违法。 这事情登记上去不合适，要是有人硬要找茬，你怎么证明你带去的特一级碧螺春是自己喝的？若是登记了却故意不提这茬，被发现了就更是有理说不清，所以干脆想跳过登记找锦衣卫接私活。 难怪这货一直偷偷盯着姜譲，原来是想私下联系求他帮忙。别说特一级碧螺春是茶界的稀世珍宝，单单那批特二级碧螺春就价值不菲了，比黄金还值钱，有价无市的玩意。去了茶商会，属于富商才买得起的奢侈品。求个姜譲这种级别的超级高手当护卫，也算衬得起。 “这事没有登记在案，我不能接受，请谭先生先去大堂把详细情况登记，确定合法合规我姜某才能帮你忙。” “啊，这、这……”谭前洲被姜譲拒绝的理由给说愣了，世上怎么有那么刚正不阿脑子不懂变通的人啊！ “姜大人，你就别为难我了，只要你愿意接这单子，好处随你开！” 谭前洲回过神后，从腰间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块，往姜譲的大手塞去。 姜譲立马瞪大了牛眼，愤愤地甩了一把手：“大胆！你……” 话没说完，他那粗壮的身躯好似喝醉酒不受控制一般，往旁边倾斜跑去，最后撞到桌角底下，高扬的屁股还撅了两下才没了声息。 眉千笑收起快无影的手刀，朝姜譲那头啐了一口：你这败家的给哥躺一会去！ “这位锦衣卫兄弟，那、那姜大人怎么了？”谭前洲自然吓得不清，不知道姜譲是不是犯了什么恶疾，怎么倒下得那么突然！ “大胆！”眉千笑当下就是接着姜譲的语气一喝，喝得谭前洲脚软跌坐回椅子上，“你啊你啊，给的见面礼太寒酸！瞧把姜大人气得，都脑充血了都！” “啊，少了点是吧？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瞧这样够了吗？” 谭前洲作为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打打杀杀他不行，但只要钱能解决，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不知他从怀中哪里一掏，又掏出两块一样大小的金块，双手奉上。 眉千笑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接下这三块金块，落在手中那沉甸甸的感觉让他觉得用尽力气也都捧不起那份厚重感。 放进嘴里咬了一下，他不知道别人鉴定真金白银为何要这么啃，但看多了他很羡慕，总想着有一天能亲自啃一口，在现实里而不是在梦里感受一下金子的味道。 嗯，甜的，那是幸福的味道！ “这位锦衣卫大人，请问这般见面礼，够礼数了吗？”谭前洲见眉千笑上气不接下气犯哮喘似得，生怕这位也倒下来，连忙柔声问道。 眉千笑贴身收好金块，抚平内心的激动，这才坐到谭前洲身旁：“咳咳，勉勉强强……差不多了。” “不用扶起姜大人吗？他……还睡在桌子底下生闷气呢。” “不用管他，他生起气来必须抱着桌脚躺三个时辰，少一分钟都消不了气。我是姜譲小队副队长，我叫眉千笑，任务的事情和我谈也行。今天你走运了，本来我们俩分开计价，但今天正值店庆，优惠大酬宾买一送一！也就是说你请姜譲出手，打包送我这个副队长，价格却不变，你说是不是非常大的打折力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喽！” 第二百九十章 业务能力出众 锦衣卫在不影响公务的情况下收费接活，是拱卫司暗地里允许的事情。 拱卫司属于高等衙门，不时要解决涉及到江湖人士的案件。如果是私人纠纷，也不是不可以帮忙解决，但看心情。心情可随人际关系和利益关系发生变化。 像今日，络络不绝的访客在登记簿上登记的事件都是私事，可以让拱卫司内锦衣卫们考虑要不要去做。这上面不会有人明码标价，但和锦衣卫碰头时谈论一下报酬，却是可以。 这种情况到底是贪污受贿还是收钱办事各取所需很难说个明白，但只要不违法不违德不违皇命，李梦瑶便默许，皇上睁只眼闭只眼。皇上其实还乐得有人帮他养的锦衣卫帮补些酬劳呢。 这种各取所需的方式的正常惯例下，是像姜譲所说，先登记，确认没有违背公法，锦衣卫才接受任务。当然，像姜譲这种不收费干活的人也有，但都是接受一些皇亲贵族的任务的时候才如此慷慨，混个人情世故。 当有酬劳进账，锦衣卫们会自动自觉给拱卫司上交一部分，再加上任务完成后雇主还会识趣地给拱卫司进贡不少，这些入账都算是锦衣卫们和拱卫司的重要收入，占据平日收入相当大的份额。锦衣卫们还能挣不少零花钱，也相当乐意。 而像谭前洲这种没有登记在簿而锦衣卫私接任务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中途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就别怪拱卫司狠心和你撇清关系了。拱卫司的名声必须清白，容不得玷污。 少了姜譲在一旁捣乱，谈价格这种东西很快就谈妥了。 其实也没怎么谈，眉千笑伸了三根手指头，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和姜譲，暗示对方：酬金要三百两、包吃住行这三样、吃饭最少要三菜一汤、三天提供一次洗澡水、超过三百公里加三十两、每走三十公里送三斤碧螺春！怎样，言简意赅，对方一看就应该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吧！ “三千两？当然没问题！从这里到关东之地路途遥远，三千两委屈两位了。我给五千两，这里先给三千两订金！” “没错，谭商贾好眼力，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什么时候出发！”眉千笑把竖起的三根手指头摁回去，点头入蒜。 看，事情就这么轻松简单谈妥了，多快！眨巴一下眼睛，事情就谈好了，眉千笑贴身收好银票，欢送谭前洲拱卫司大门外，依依不舍作别。 眉千笑站在大门口，心中良久无法平静，摸着胸口被他捂得灼热的金块和银票，一脸迷醉。 他加入拱卫司，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挣几张超过三位数的银票，尝一尝金子的味道，为自己混吃混喝养老等死的生活找到一处乐世净土。 今日，哥终于做到了，这便是人生梦想实现的感觉吗？怎么有点……有点鼻酸呢？ “喂喂，那人捂着自己的胸膛在拱卫司大门撩骚摇摆是几个意思？”“别多事，那是咱们拱卫司里的变态究极体，小心他看上你今晚夜袭你菊花！”“卧槽那么猛，告辞！” 咳咳…… 眉千笑撇了刚才绕过自己三大步才敢走回拱卫司的锦衣卫同事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站得笔直。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些俗人，哪里明白哥的远大志向……尼玛才是变态究极体！要不是哥现在站在人生巅峰，我他喵过去抽死你！ 呵呵呵，现在哥正值巅峰呢，怀里可是有三千银子，不和你计较。 眉千笑转过头，正好看到大门上金字闪闪的牌匾书写着“拱卫直使司”几个大字，忽然一怔。 呆滞了许久后才叹了口气：“过年了，至少给自己买件新衣吧，笨蛋。” 到了夜里，姜譲才在桌子底下醒过来，揉了揉脖子，不明白自己怎么趴在地上。难道前几日在档案室里翻阅资料太疲累，突然累倒了？ 一边搜索脑海中的记忆，一边从地上爬起，回头就看到眉千笑坐在院子，看着星空密布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啥。 “千笑，之前那姓谭的商贾的事情如何了？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睡着了……” “谈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去不远的苏州和他们汇合，护送一批茶叶到临近的江东便完事。保护茶商会的茶商们安全到达目的地，是支持茶商会顺利开办的重要事项之一，譲哥应该觉得可以接受吧？”眉千笑在院子里抿了一口茶，伸着懒腰说道。 “接受是可以接受，但是你该不会私下收别人的好处吧？”姜譲狐疑问道。 “譲哥，你这话我就不高兴了，我眉千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支持我加入拱卫司当一个锦衣卫的，是我的使命感、荣誉感还有为民请命的渴望！我怎么可能为了钱才帮助有困难的百姓？” “笑哥，这不是我加入拱卫司的台词吗……”柳悄悄正好在院子的小澡堂洗漱完，浑身散发着热气脸蛋红彤彤地经过小院，顺便就拆了一把她笑哥的台。 “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话，回房睡觉去！” “哦。正好有本新到的图册要看……” “不许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啊！” “倚雪姐说，阻碍她看书的话，人挡杀人，神挡砍神，特别是那眉千笑……” “好嘞，你们请啊，慢慢看，不要熬夜累坏身子了哦，有需要可唤哥给你们送茶水哈。慢走慢走……” 咳咳，眉千笑待柳悄悄走远后收起点头哈腰的姿态，回归正题。 “总之哥发誓，一分钱都没装自家口袋！” “奇了个怪，你还是我认识的眉千笑吗？”姜譲将信将疑，摸着脑袋回房去了。 只留下眉千笑像个半身不遂的人躺在椅子上，望着漫天星辰：“我也觉得我奇了个怪，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 指挥使办公室，李梦瑶出去吃了个晚饭回来，桌子上高耸的宗卷旁垒了一团废纸。 她正要把纸扔掉，拎起却发现有些沉，里头竟然包着几个石头。 哪个乌龟王八蛋给她开玩笑，往她桌子上放石头？这群兔崽子活腻了是吧？ 随手打开，纸团里头竟然包的不是石头，而是三块沉甸甸的金块。和金块一起的竟然还有三张千两银票！ 她再细细搜索，从里头翻出一张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看着就觉得头晕，用丑形容都侮辱了“丑”这个字。 “哥业务能力出色，奈何姜譲是个拖后腿的。我和他说我半分钱没拿才能接下的单子，总不能撒谎骗老实人吧，钱只好入你兜里了你看着办。明日一早出发，回见。” “你这业务能力，也太出色了过头了吧？宰了哪个冤大头啊？”李梦瑶拍了拍银票，会心一笑。 司里每个人都像眉千笑那么会宰那些暴发户的钱，拱卫司早就发大财了！ 唤人拿来登记簿，想看看那货接了谁的任务，却发现登记簿上没有他们接任务的记录。 “这货接的什么私单？价钱那么高，也不想想危险性有多高？算了，有姜譲在也做不出什么胡作非为的事情来，等他回来再收拾他！” 李梦瑶单手放在桌子上撑着腮帮子，走神地把玩了好一会那金块，才再次投入到工作当中。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夺命离泉，惜身薄祜 江东之地的中心，绍州。 一处豪华府邸之中，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音悠悠渺渺，连院落之中错落的竹林佳花都随风点头，如座上雅宾沉醉其中。 “滚！都给我滚出去！” 一个玉瓷酒壶从高座上被狠狠砸在地面，四溅的玲珑玉透碎片和琼浆含苞盛放，惊得一众歌伶舞姬花容失色。 “都下去吧。”一位有些年纪的宦官摆了摆手，让她们全部下去。 “二皇子，这刚排练好的歌舞不好看吗？为何生那么大的气？如果歌舞不好看，老奴觉得可以看看史书，或者出去看看江东民间百事，转变转变心情，也有助管理江东流域的行政管理……” “刘总管，我说的滚出去，包括你。滚！” 老宦官诧异地看了二皇子两眼，这才行礼退出厅殿。 待人全部退走，坐在高座旁首座的一位身穿武袍的中年男子才站了起来，走到高座边上。 高座上坐着的二皇子，今年不过十九岁，名叫李建弼。他长相也算英挺，但在气质和皇上相比差了不少。皇上不怒自威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感，二皇子桀骜难驯张扬跋扈，内心藏不住事全摆在脸上。 身旁那其貌不扬的武袍男子走过来，二皇子没做理会，只是匆匆把台面上杯子里剩余的美酒倒入自己的喉咙。 “刘总管是皇上的人，那么多年你的勤工勤政装给他看都装过来了，最后一步你却忍耐不住？” “哼！这次事情若是能成，我第一个就斩了他那老奴的头！每次我闲下来就在耳边左一句看书右一句勤政，要不是顾忌他往父皇那打小报告，这些年我用活得那么拘谨！”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更该忍耐，不能最后一步功亏一篑。”中年男子呵呵一笑，一双鹰眼中狡诈阴狠的精光连闪，一看就知道是不好得罪的人物，“否则之后就是他怂恿皇上斩你的头了！” “他敢？我就算当不上太子，至少也是个王爷！”二皇子拍了拍桌子，厉色尽显，话锋一转又道，“再说，时机已到，但是拱卫司就是不入套，你说我能压得住气吗！这李梦瑶真够可恨，公私两面全给老子拒绝掉，半分情面都不给！他们不来，我还怎么争这个太子！” 二皇子越说越气，拧头看向中年男子，脸色不大好看：“这就是你给我定下的计划，却最后一步棋差一着？你没有别的预备方案可行了？” “哈哈哈……二皇子，在下办事从未失手过，你不要着急。拱卫司那边在下不只是双管齐下，实则三管齐下。我刚刚收到南京传回来的密报，拱卫司已经有人要往江东茶商会这边来了。” “哦？此话何解！”二皇子阴辣的神情顿时拨云见晴，形色全放脸上。 “李梦瑶那头油盐不进，但整个拱卫司那么大，她管得完吗？找人去拱卫司那头骗个锦衣卫接受私人委托，不就把锦衣卫绕进来了吗。”中年男子呵呵笑道。 “李梦瑶应该不会批准部下掺和这事吧？此计不高明。” “不登记在案私下委托的，她知道个屁。” 中年男子从自己桌上拿来一个酒壶，为已渐渐和颜悦色的二皇子满上一杯酒。 “私下委托个把小喽啰过来，也达不到我们要的效果。”二皇子虽然张扬跋扈，但不是没脑子的人，细细一想便斟酌道。 “不是小喽啰，我针对的是八十二煞之首。” “哦？！” “正巧，‘那家伙’不正在给我们添堵吗？正好让锦衣卫去应付，岂不妙哉！” “原来如此！” 二皇子捧起酒杯，从席上起身，郑重和中年男子碰了碰杯，眼神尽是佩服和野心勃勃的火苗，忽然朗声歌颂道： “自惜身薄祜， 醉情断梦魂。 逆命候冥尘， 夺命择离泉。 若望傲红尘， 唯有云里雾里觅苍烟。” 中年男子在二皇子声情并茂的朗诵下，欢快地饮干杯中酒，朗笑鼓掌，为二皇子喝彩。 “‘夺命择离泉’，只听这句，世人都以为离泉是武功高强夺人性命如囊中取物的传奇人物。然而他们都错了，离泉的夺命，指的不只是杀人的武功，而是杀人的灵通！幸好我先找到了你啊离泉，要是让你帮了别人，我肯定终日坐立难安！” “二皇子谬赞，离泉才该感谢二皇子伯乐识马，否则离泉还在深山小村内当个樵夫。”中年男子恭维道。 “哼，就算稻禾如山，也盖不住你这颗宝珠的光芒，我只是先人一步罢了，离泉先生过分谦虚！当初如果不是你一言点醒我，我还在思索该如何争得这太子之位……如你所说，想要百分之百获得这太子之位，把唯一的对手干掉不就好了？为何要苦恼怎么在父皇面前增光添彩？粗暴直接，但是非常正确，哈哈哈……” “在下说的只是事实，并不是什么雄韬武略高深莫测的事情。”离泉淡然一笑。 “但是先生对于如何杀人的策略，确实鬼神莫测……虽然先生点明了我，但是我也没有办法痛下杀手。整个天下只有我和他两位皇子，他如果遭难，父皇不可能不怀疑到我身上。只有先生献上的这条天衣无缝的良策，才能让我理直气壮杀掉他而且还没有半分罪名！实在是妙啊！” “二皇子这番赞扬在下就不推脱了。说到要如何杀人、杀人做到何种效果，找在下就对了。”离泉放下酒杯，沾沾自喜，“不过，为了帮二皇子完成宏愿，此番运作难度甚高，如果没有薄祜相助，我也很难让计划成为现实。” “只是‘很难’，而不是‘不行’。夺命择离泉，并不是浪得虚名！”二皇子听得出离泉的话外之音，拍了拍手敬佩道，“再说，离泉能得薄祜相助，这本身也是一种能耐！但是，不得不说这个薄祜也是个能人，为何不愿加入我账下，助我获得天下？” “殿下潜龙五仙的诗歌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也应当明白‘自惜身薄祜’的意思。他做事谨慎到极致，还没看到二皇子露出天龙之相前，是不会贸然加入殿下冒哪怕只有一点点的风险。” “狂妄！不说我招募到的一众江湖高手人多势众，单是有你潜龙五仙之一离泉相助，便已有真命天龙之势！就连父皇寻觅许久都没有得到任何一位潜龙五仙呢！他还觉得不够？胆小如鼠之辈配不上潜龙五仙之名，不来也罢！待我成为真龙，定让他后悔莫及！” “二皇子勿怒，我和他就像一对反义词，他办事小心谨慎瞻前顾后，而我善于抓住机会行事积极，所以就算薄祜入了账下，也不一定合适殿下的脾性。有机会再碰到，在下一定再劝他几句，目前情势对我们有利，他不来是他吃亏。总之我们目前照原计划行事，李梦瑶那娘们就算再怎么防范，拱卫司也别想置身事外……这已是最后一步了，万事俱备，就等东风！” “哈哈哈哈，好！这事你继续安排，可先斩后奏！你办事我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二皇子利落站起身，离泉为他新满上的一杯酒也不做理会，快步往殿外走去。 “殿下匆匆忙忙去哪？不再喝几杯庆祝大事将成？” “去找刘总管！马勒戈壁，大事未成，还得在他面前装装孙子！” 离泉悠悠放下杯子，对着二皇子匆忙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条“真龙”，火候未够，还差得远啊。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事里有事，白烟留香 苏州就在江南之地，离南京不远。江东临近江南，从苏州去往茶商会举办地——江东的处州，也不算远。 至少比上上次去西域、上次去陇西，都近多了。他们俩快马加鞭的话，两天内就到了。不过如果运着货，那便要花五至八日不等了。 谭前洲的货已经整理好，姜譲和眉千笑只需来到苏州南城门与他汇合便可。接着直接从城南出发，顺着大道往下走，江南江东的道路建设四通八达，这也是江南江东富裕的的原因之一。 “两位大人真快啊！小人昨夜才刚赶到，今天大早你们就到了！” 姜譲拖着没睡醒的眉千笑出现在说好相会的客栈，谭前洲的下人马上把谭前洲从住房内喊下来了。 当然快啊，他们起早贪黑，要不是哥扯着姜譲的牛耳朵提醒他，再他喵这么赶咱们比正主还早到是发神经的行为，他们怕是要日夜兼程！ “快点帮你把货物送到，我们好回去拱卫司复命，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们呢。” 嗯？眉千笑惊讶地拧过头来，啥瞌睡虫都赶跑了……这货那么赶是想回去再接着办几单啊！要不要那么拼！咱们悠闲一点在外头多浪一几天不好吗？ “不愧是姜譲大人和眉千笑大人，果然是拱卫司的顶梁柱，能者多劳啊！”谭前洲夸奖道。 即便是夸奖也别带上哥，哥不是他那一卦的！ “过奖过奖。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事不宜迟，今天天气晴朗，适合上路。” 哇塞，我真他喵想弄死你……咱们才刚到，歇几天都不过分的好吗！你是八十二煞之首，这里你最大啊！摆点架子出来好不好，让哥鸡犬升天好不好！ 姜譲这话说得连谭前洲都是一愣，感觉姜譲比他这个正主还上心。 “先不急。已经给两位开好了房间，两位赶路匆匆，先休息一晚养精蓄锐较好。现在先到楼上一聚，给两位介绍一下即将同行的伙伴。” “伙伴？”姜譲和眉千笑一同在脸上打了一个大问号。 “对，大名鼎鼎的震威镖局，想必两位应该知晓吧？” 六勤王之一的合州震威镖局，江湖中人能有人不认识，但作为朝廷的走狗，啊呸，作为朝廷的人民卫士，肯定都知道。 “这一趟路我把家里所有特二级碧螺春都带上了，况且还有不得外流的特一级碧螺春，所以一早雇了震威镖局的名镖头帮忙护送……” “胡闹！震威镖局名声在外，请到他们护送还何须浪费我们拱卫司的人力？”姜譲皱着眉头质问。 “譲哥，莫生气，这样也挺好的啊，有他们在我们可就轻松多了……” 眉千笑倒是非常欢迎有震威镖局的人帮忙效劳，那么他就可以全身心混吃混喝啦！ “你也胡闹，我们是来办事的，怎总想着怎么偷懒？” “姜大人，那、那……我当然更信赖您啊，但是震威镖局我已经付了钱了，辞退了多浪费……”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就让震威镖局的镖师护送便可保无忧，我们先回去了！” 且慢！譲兄，咱们也是已经收了费的啊！要哥回去找李大美人把钱退回来，没面子是小事，被暴揍一顿是大事啊！ “不不不，姜大人请留步！”谭前洲连忙挽留姜譲，左右一看，宽敞的走廊上没有别的人，快步将姜譲和眉千笑带入一旁给他们订好的房间内，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其实我请你们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事应该归你们拱卫司管。” “有什么事情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为何如此鬼鬼祟祟？” 姜譲这种直男癌外加刚直不阿的作风，最讨厌遮遮掩掩这一套，要不是他和其他粗汉子的区别是有一身好修养，早就摔门而出了。 “大人，隔墙有耳，此事非得小心处理才行。大人可听说过‘盗帅留香’？” “天下第一盗的盗帅？”姜譲一怔，最近他常泡在档案室，正好有翻阅到关于这位盗窃犯的档案，“天下盗窃污贼甚多，唯有这盗帅声名儒雅，听说他拥有一手连当代名士都羡慕不已的好书法，识音律懂戏曲，任何名家字画的真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只盗不义之财，将盗得的钱财救济贫民饥民，在江湖上颇负盛名。 盗帅之名，最早成名于四十年前。那次他盗了一处皇家宗亲的秘宝，无意中看到了该皇家宗亲私通外敌的信件，一气之下把这信件送到皇上案前。后来那皇家宗亲被当时的皇上给办了，多得他通风报信为中原和平立了大功，故而‘盗帅’之名从皇上亲口钦赐，从此名声大作。但也从那时起，这江湖侠盗就被以‘擅闯御书房’之罪纳入通缉，归拱卫司和东厂联合查办。” 帮了国家却被通缉，这也正常。人家皇帝老子的御书房被这货来去自如，就算对方立了大功也不能掩盖皇家丢了颜面的事实，不通缉你通缉谁？就算没打算杀你的头，也要振一振龙威啊。 “这盗帅神出鬼没，犯案时间捉摸不定，近些年来已鲜少他的故事。你确定你真的收到‘盗帅留香’？”姜譲严肃地询问谭前洲。 “当然，这事不可能有假。那天我回到家里，空中平白升起淡白香烟，构成铁画银钩的盗窃留言，这般神乎其技的留言方式不是盗帅还能是谁！”谭前洲着急道。 这盗帅确实就是这样的调调。 眉千笑没和盗帅打过照面，但是曾在《万事通》看过他的新闻。这货每次动手都会上新闻头条，是个人气非常高的盗贼。 一个小偷怎么老是能弄出大新闻？就是因为他是个异类。 这货不知道有个人变态癖好还是太过喜欢装x，每次要偷别人家的东西时，都用有暗香的白烟玩些障眼法悬空留下盗窃预警。大约意思就是：俺要偷你们家东西了啊，你们小心点啊！ 拽，趾高气扬的拽！拽到光明正大声称要偷你们家东西的盗贼，又次次都被他得逞，眉千笑也是服气。 偏偏这货偷的都是些不良富商或者压榨农民的坏心地主，所以他的拽深得人心。 尽管深得人心，在江湖上分类划线是很死板的，无论他如何偷坏人的东西，他的真实身份始终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盗贼，故而被归类为邪派分子。 这么一分，还他喵和哥是一个分类中的同道中人。哥现在是魔教教主啊，这货偷那么多好东西也不上来拜拜码头给点好处的吗？哥也属于需要救济的艰苦百姓，为何不上白木崖偷偷给哥塞点银子啊！ 什么劫富济贫的盗帅，差评！ 第二百九十三章 谈钱办事，喜庆相识 “原来如此，这事牵扯到通缉已久的盗帅……确实应当找我们拱卫司相助。”姜譲斟酌了一番后，十分认真地说道，一看就知道责任心又上脑了，“但你为何一开始不老实说呢？难得有盗帅的情报，我们多来几人，争取把他抓拿归案不好吗！” “这事说破了担心走漏风声。再说，人多口杂，盗帅反倒容易乱中得胜，以前那些案例他们都这么乱糟糟地败地，所以我想我们还不如以精锐应付。”谭前洲细细道。 说得姜譲连连点头，看来谭前洲也对盗帅行事多有了解，心中有应对之策。 “不是，谭富贾你隐瞒那么大的事实确实是你的不对！难怪出手那么阔绰，原来你们家被盗帅盯上了，那可不是这个价！” 眉千笑愁着眉头扯住姜譲要往外走，这次轮到他不乐意。一个连皇上御书房都能来去自如的家伙，绝对十分难缠，他才不想出来走趟任务还得追个毛贼追大半个中原！分分钟任务失败到嘴的骨头吐出来，并且整得一嘴巴骨头渣子！ “什么不是这个价？”姜譲甩开眉千笑的手，一脸疑惑。 “不，我的意思是，这盗帅不好对付，咱们还是别浪费时间管这种闲事了。世人总嚷嚷这句‘盗帅留香’，好似非常酷帅，你可知道还有下句？” “什么下句？”姜譲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下半句。 “盗帅留香，家破人亡！你回去翻翻卷宗，盗帅出手过的对象哪个事后不是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你是拱卫司瘟神，那货简直是中原瘟神！你们的级别不一样，咱们斗不过人家的，撤退吧！” “等等，眉大人，这事归你们拱卫司管的啊，怎么可以嫌麻烦就跑了呢！” 谭前洲哭笑不得地放开姜譲，改成拽住眉千笑。这两锦衣卫真难伺候，一时这位爷说不干，一会那位爷说要走，折腾死他了。 “别求哥了，哥虽然命硬，但两个瘟神凑过来命再怎么硬也抗不住啊！” “酬劳翻倍，无论成败订金都不用退！这个条件眉大人你看怎样？” “等等……”眉千笑一把推开原本拉住的姜譲，回身拖着谭前洲的小身板走到一旁，细细耳语，“小声点……你说啥？再说一遍？” “酬劳翻倍……” “行了，不用多说了！别说什么盗帅，就算是盗丑，来十个我都能帮你把货物护送到江东去！”眉千笑张开双手，豪气万丈对天长啸！ 酬劳翻倍，那可就是一万两！老子脸做梦都没敢梦那么大数额的银子！发了，哥发了！ “感谢眉大人！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咳咳，要谢你就谢姜大人吧，我们这个小队里头，他负责打，我负责帅，分工很明确的。盗帅来袭之时必定有一场龙争虎斗，打架归他管。” 这种分工方式谭前洲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顿时就是一脸懵逼。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了解清楚，我们这就去认识震威镖局的镖师们，之后的路途还得互相依仗呢。”姜譲整了整被眉千笑扯皱的衣袖，朗声道。 “且慢！” “又怎么了？”姜譲皱起眉头，对这个说话总有所保留的谭前洲越来越没耐心。 “盗帅留香一事，我并没有和震威镖局的镖师们说明。毕竟我们在明，盗帅在暗，所以我千辛万苦请两位来，便是为自己也留下暗棋，专门对付盗帅！让盗帅误以为我们只有震威镖局的镖师防护，两位可出奇兵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哟，不愧家大业大，无商不奸这话还真有点道理，你这商贾还懂些算计嘛！”眉千笑笑道，这计策确实不错。 而且想深一层，若是让震威镖局这种大鳄知道谭前洲送个货请了他们之外还请了别人，不当场翻脸啊！这是赤果果质疑他们震威镖局的威严！况且请的还是和六勤王有些不对头的拱卫司，矛盾肯定是要闹出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借着随扈的名义，很多事情可以扔给震威镖局的人去做呢。 “没错，拱卫司和东厂联合通缉四十年了，一直都拿着盗帅没办法，必须出奇制胜。”姜譲虽然想不出那么优秀的计划，不过还是听得计划的精妙之处，“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两位换掉锦衣服，装办成我的随行人员，一会随我去和震威镖局的人结识便可。” “原来如此，明白了，我们会好好配合！” 姜譲让谭前洲在门外稍后，让眉千笑连忙换衣服。 “譲哥，装他的随行人员完全没有问题，但换衣服这事问题很大。”眉千笑甩下自己的包袱，轻飘飘的包袱里头只有一套便装。 “换衣服有什么问题啊？” “我的衣服，是拱卫司配的那套。” “嗨，那有什么问题，不过是颜色鲜艳了一点。你看我这套，不也一样。来，穿着一起走就不丢人了。”姜譲抽出包袱里的那套拱卫司送的衣服，大红一色，他也没多讲究利索地开始换衣。 眉千笑叹了一口气，是你说的啊队长大人，事后别怪哥抹黑拱卫司脸面…… …… 一盏茶的功夫后，三楼一处大包间的房门被敲响。 里头三三两两聚集着十多个统一武袍装束的镖师正在聊天喝茶，听到声响立刻静下声来，纷纷伸手握住刀柄，展现出非常高的职业素养。 “我是谭前洲，带两位同行伙计和各位认识认识。” 辨听清门外的声音无误后，中间一位坐在正中阔桌旁的粗猛汉子扬声道：“请进！” 木门被推开，谭前洲带头行入，身后跟着两人。 顿时室内十多口人一起发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响，眼珠子想要移开但发现完全不受控制，直愣愣地盯着那仿佛自带新年歌曲背景音乐的高个男子走进来，来到众人面前，接受视线的洗礼。 随着谭前洲进来的两人，有一位穿着一身大红色布衣，如此显眼的色调在另外一位的衬托下竟显得有些暗淡。他似乎也识趣地离另外那人远一点，免得遮挡住那人的光彩。 那人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一头长发扎成马尾，样貌顺眼配上高挑匀称的身材，应当是一位赏心悦目的俊才。可惜他那一身衣服实在太过辣眼睛，粉红色的身体拼接了鲜红色的双袖，一条紫罗兰色的长裤…… “这……今年流行把自己打扮得像一扇大门吗？”一位镖师愣愣说话，一语惊醒众人。 就说这身装束怎么离奇之中有那么一丝熟悉感！这货不就像一扇大门，两旁还贴一对春联吗！！ “来，我给大家介绍介绍。”谭前洲脸色苍白，脸上有些细毛汗，好似昨晚被鬼敲门吓着魂还没回来，眼睛半点不敢回看眉千笑地把他拉前来，指着阔桌正中那位大汉，“这位便是震威镖局里顶顶大名的齐德胜齐镖头！他押运的镖从来没有毛贼敢打主意，是震威镖局里头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你好你好……” 眉千笑连忙亲切笑着和他打招呼，若是之后自己想偷懒，势必要多让震威镖局这些人多劳心劳力，打好交代是必须的。 “你、你、你好。”齐德胜的眼珠子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才强迫自己适应如此乖张的打扮，下意识问道，“这位兄弟你是不是穿少了什么？” “啊？有吗？缺了啥？”眉千笑低头看一眼自身的打扮，马上抬起头半点不停留。 没办法，这一身自己看久了都有点想喷眼泪，被辣的。 “比如红帽子或是红围巾？毕竟一副春联少了横批总让人感觉不圆满……” 喂，老子不是在cos你家大门，麻烦你醒醒好不！春联你妹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 相谈甚欢 “啊哈哈……齐镖头真爱说笑。”谭前洲深怕齐德胜说话太粗鲁得罪了眉千笑，连忙插话道，“这位是我的……妹夫，他叫眉千笑。说想去江东看看，便让他一起来了。” 眉千笑这名字不响亮，谭前洲直接用了。 “原来是谭老板的妹夫，不愧大户之家的人，难怪一见面就有种……有种新春喜庆的年味扑面而来，幸会幸会。”谭前洲这边可是大客户，齐德胜自然不会多得罪，也是客客气气想方设法恭维几句，“令妹几岁了，竟然已经结婚了啊？好福气啊，能结如此良、良缘……为何令妹这次不一起同行，和妹婿一起游山玩水，观赏江东江景？” “承你贵言，她有事在身，不出远门了。家妹今年28……”“我老婆今年18。” 谭前洲和眉千笑各答各的，事先没串通得那么细致，导致完全对不上。 “到底是28还是18？”齐德胜眨巴几下眼睛，越来越看不透这一家子了，自家妹妹和老婆的年纪还能误差出个10岁来？嫁的和娶的不是一个人吧！ “18！”“28！” 谭前洲和眉千笑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对彼此的不默契感到心累。 还是眉千笑反应快，伸手捂住谭前洲的嘴巴自己说：“我妻子今年28岁。结婚那时18岁，我对她一见倾心，至今仍觉得她芳华未有半点消逝，青春如18少女，香甜可爱，故而舍不得为她多唤半岁。” 厉害……谭前洲忍不住一脸崇拜地拍了两下手，终于有点搞明白眉千笑之前说的队内分工，姜譲负责打他负责帅。如此口甜舌滑，哪能不帅！哪家夫婿这么和老婆说话，不帅得老婆春心荡漾啊！ “那另外一位呢？也穿那么喜庆，难道是姐夫？”齐德胜客套话说完连忙把话题转开，连一秒都不想继续停留在这多看一眼都会眼睛疼的人身上。 但另外那人也穿一身鲜红，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家人挺喜欢大红大紫的嘛！ “不，那位是我们家的护卫长，随我同行。”谭前洲笑道，并且朝姜譲招了招手。 另外一位的姜譲站得十分远，不注意看还以为他也是一名站在角落的镖师。 之前说一起走就不丢脸的姜譲，简直伸手打了自己的脸。 和眉千笑这款非主流装束走在一块能不丢脸吗！ 不能啊！ 他一个铁铮铮的糙汉子都扛不住眉千笑那一身光怪迷离！现在只想能离他多远就站多远，完全不想被认为和他是一伙的！ 如今被点名，姜譲内心千百个不愿意也得走上前，朝齐德胜拱了拱手。 “在下姜……” “姜大牛！他叫姜大牛！”眉千笑一下子想起刚才自己一身亮眼衣装闪着谭前洲的眼，忘了和姜譲通气，连忙插话帮姜譲换个名字，他的名气那么大一亮名字不就破功了啊！ “姜大牛？我怎么看他有点眼熟啊？”齐德胜挠着自己的脑袋上下打量姜譲，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可能，我们是发小，他是咱们村的，从小没出过村，后来有幸被招入谭家当保镖后也极少外出露面，齐镖头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你瞧他这一身肌肉，瞧这胸肌、肱二头肌、背阔肌、胸肌……就是因为力壮如牛，才起的名字叫大牛！你要不要摸摸看，手感贼棒，包你爱不释手！” 眉千笑怕齐德胜要认出姜譲，上去就是一顿乱摸加讲解，搞得好像在卖猪肉讲解各部位肥瘦。 一众镖师看着眉千笑神情兴奋指法熟练地一顿贴身乱摸，心中都是一阵发寒，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离这货远一些。 “这……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何令妹不跟着来了。”齐德胜下意识坐远了眉千笑一些，小声朝谭前洲说，“我只是一个镖头不便多管别人家事，但还是奉劝谭先生一句，让妹婿少跟你的护卫长凑一块，搞得令妹绿云盖顶多难堪……哎哟我的天，那手都开始往下面去了，你们家这位春联先生真是绝了，我艹，那个陶醉的神情，家门不幸啊……” 总而言之，姜譲和眉千笑在谭前洲的带领下算是和震威镖局的人聚头了。 六勤王那边的资讯眉千笑了解较少，听姜譲介绍才知道。 镖局内的地位等级有区别，顶头老大叫总镖头，震威镖局的人口基数比较庞大，所以有四个副总镖头。总镖头和副总镖头地位相仿，就好比武当真绝七子峨眉“灭”字辈师太，轻易不出手的级别了。 往下是镖头、镖师、趟子手。趟子手的水平类似拱卫司里的力统，镖师的水平大约普通锦衣卫。如果是非常普通的护送，由镖师带着趟子手便可以出镖了。当然，稍微有些档次的运镖，肯定要镖头带队。 这位齐德胜算是震威镖局内十分厉害的狠角色，在地位上有些类似姜譲的八十二煞之首，在震威镖局所有镖头里头实力至少前五。 谭前洲这种级别的富商在富人圈里头可是大佬级别，别看运的只是茶叶，但那都是比金子还贵重几倍的茶叶，能请到齐德胜这种顶级水平的镖头很正常。 几人相识之后，眉千笑带头互相聊了好一会，以后一起出行的伙伴，当然要弄个熟悉。 相聊之下他们知道了震威镖局算是挺重视这单买卖，派出齐德胜这位高级镖头以外，带来的全是镖师，一个趟子手都没有。 运镖的工作不说低俗，但总归是件力气活，眉千笑本以为齐德胜会是个粗人，脑子直来直往，大约就是另一个姜譲。 一番谈吐下来发现自己有点小看人了。 齐德胜说话透着一针见血的锋利见解，对这趟行程的安排井井有条，并且有些关键地方相当保密，连谭前洲都不透露，职业素养相当扎实。显然能当上一个镖头，不只是能打，还得有一定的统筹能力。毕竟他们做的不是占地为王打家劫舍的行当，而是保护雇主的性命和财产，两者区别还是颇大的，没点统筹能力办不好事。 和齐德胜聊了一会天，眉千笑感觉受益良多。难怪震威镖局能称霸保镖界，当上六勤王，果然有点水平。 “怎么，春联……啊呸，眉老弟你似乎对镖师的工作很有兴趣啊。我看你身材高大手掌宽厚，天赋不错，现在开始练，只要够刻苦，练个几年也能当个镖师。”齐德胜见眉千笑虽然奇装异服而且和姜大牛似乎有纠葛不清的关系，但是聊起天来谈吐还算得体，便多关心几句。 “哎呀，我都二十多啷当岁了，又娶到了一个好老婆，下半辈子打断腿都不愁吃喝，好好当我的小白脸得了，做什么镖师啊？我这个人就喜欢活得简单点，明明可以靠颜值，为何还要当苦力？” 嘶…… 大家都聊得很愉快的气氛忽然响起一声整齐之中透露着淡淡蛋疼的吸气声。 你说这人嘛，怎么能有那么不要脸的？ “但是我对你们镖师的工作很有兴趣，想多听一些见闻。”眉千笑又道，“不知道齐镖头见多识广武功高强，有没有遇过什么不怕死的江洋大盗劫你的镖呢？” 通常这些走南闯北的汉子，最乐意和别人炫耀自己过去的辉煌岁月。这一下打开了话匣子，齐德胜滔滔不绝地说起当年勇，和许多鼎鼎大名的大盗的交手也足够精彩，连姜譲和谭前洲都听得津津有味。 有意思的时光过得特别快，震威镖局镖师出镖时绝不碰酒，谭前洲唤掌柜拿来茶水和茶点，在室内听齐德胜的故事，晃眼就聊了两个多时辰。 待他说得差不多了，眉千笑拍了怕手，忽然道：“不愧是齐镖头，勇猛过人，三十六路山贼都被你打趴下！不过我想问问，不知齐镖头你们搞护卫工作的，有没有听说过‘盗帅’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 震威镖局的奇耻大辱 眉千笑突然这么一问吓了谭前洲和姜譲一跳。 他们想躲在暗处出奇制胜，眉千笑忽然凭空扯到盗帅的话题上，不就显得很奇怪吗！ 姜譲坐在眉千笑身旁，沉不住气凑过去小声问：“多嘴问什么盗帅！这么唐突的话题你该怎么圆？” “譲哥，据你匆匆介绍我发现我们拱卫司的记录卷宗上对于盗帅的作案手法，还有他的武功水平都没有详细描述。窃贼劫匪是镖局的死敌，他们一定对江湖上所有盛名的贼匪有深入的调查和了解，好做防范，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匆匆来到我们才知道要成为盗帅的对手，已来不及多做调查，此时就算问得奇怪，也比一无所知来得好。” 姜譲眉头微紧，想了想指挥使大人常说他正事该多听眉千笑之谋的告诫，只好朝他点了点头。毕竟他说都说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无法回头，不如按他说的去做。 老实说，姜譲在拱卫司看到关于盗帅的卷宗记录也觉得一头雾水，里头的内容太乱了，关于各位当事人的证词更是有许多矛盾，却又都证明了他们没有说谎。他深思不得其解，此时也有些好奇能不能从齐德胜这边弄清楚答案。 令人意外的，眉千笑莫名提到盗帅一名，在场的所有镖师没有露出吃惊或奇怪的神情，反倒一个个沉下脸，有些火气。 “你突然提起盗帅是什么意思？是想奚落我们震威镖局吗！” 齐德胜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桌子沉沉地发出一声低鸣，桌上盛放花生和牛肉的碟子应声破裂，裂缝整齐半点碎末都没有飞出，桌子只是飞散出些些木屑，没有任何伤痕。 就这一手已可看出齐德胜内力精纯，对掌力的控制精准细腻，绝对的内家高手！ 姜譲和谭前洲皱了皱眉头，心里担忧这突发的状况，但是眉千笑却是喜上眉梢！ 嘿，震威镖局还真他喵认识盗帅，有戏！ “不，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盗帅的粉丝，所以好奇一问罢了！” “这还不是奚落我们震威镖局？你是盗帅的粉丝，所以乐得看他给我们留下奇耻大辱是吧！混账东西，就算你是谭老板的妹婿我也得教训教训你！” 稍等，且慢，对不起！ 哥猜震威镖局认识盗帅，但哥没想到是死敌那么肛的关系啊！ 眉千笑面对这种踩到地雷情况，反应贼快脸皮贼厚，话锋一转一脸严肃道：“虽然我是盗帅的粉丝，但我更是贵镖局总镖头的铁粉！我不知道贵镖局和盗帅竟然有仇，如果真是这般，我当然站在贵镖局的一边同仇敌忾！” “你是我们总镖头的铁粉？”齐德胜顾不上生气，惊讶地挠了挠脑袋，十分意外他们总镖头那地中海秃头还能有粉丝。 “没错，我仰慕……”眉千笑侧过头小声问姜譲震威镖局总镖头叫什么来着，姜譲哭笑不得小声应了他，“我勒个去，世上有这个姓氏？咳咳，我仰慕震威镖局防昊苍防总镖头许久，从小就听着他的故事长大，所以才对你们镖师的故事如此好奇！特别是他威震江湖的一手绝妙刀法，每每听说都令我心旷神怡无比向往……” “等等，我们总镖头用的是斧头啊！” “咳咳，防总镖头擅长的是斧头，但是连不擅长的刀法都能威震江湖，让我心旷神怡无比向往……你说我迷不迷？” 齐德胜打量眉千笑声情并茂的模样很久，这才难以置信地频频点头：“你他喵是挺迷的……原来我们总镖头还会刀法，我他喵居然不知道，丢人了。” “没事，我原谅你。” “谢谢……嗯？我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不如说说那该杀千刀的盗帅的事情吧，他如何给震威镖局留下奇耻大辱了？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唾骂他鄙视他诅咒他！”眉千笑不给齐德胜回神的机会，连忙把话题带回。 “唉，这事也有些年代了，而且正好和防总镖头有关系。当年防总镖头还不是总镖头，而是副总镖头。那盗帅又一次在一大官家中留下盗窃宣言，那官家不愿坐以待毙，于是找上了我们震威镖局，重金聘请高手相助。我们派出的便是实力一等一的防总镖头，带着二十多个实力不错的镖师前往坐守。结果……被那盗帅捉弄得晕头转向，自己人和自己人打了半天，后来那官员就把要偷的东西偷走了。” “等等，什么鬼？为何最后是官员把东西偷走了！”别说姜譲，连眉千笑都一脸蒙圈，完全不知道齐德胜说的是啥玩意！ “说来话长。”齐德胜虽然把桌子上的碟子都震碎了，但唯独睿智地留下了茶壶茶杯，细细地喝了一口香茶润好了喉咙才慢慢说道，“那盗帅原来一早混入了官家中，装成了他一家臣的模样帮他策划府内布防，就连去请防总镖头都是一个算计！” “已经混入装成家臣，家中布防尽在他掌握之中，为何还要去请防总镖头？”眉千笑疑惑道。 “因为防总镖头有个小小的缺点，你可以理解为耳根子容易软吧……你听我说完便知。”家丑不得外扬，齐德胜说到自家老大用的修饰词也都尽可能婉转一些，“等防总镖头他们进驻后，盗帅又装成了那官员的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妾，频频与防总镖头接触……” 好吧，这缺点不用详细说，哥听到这里就明白了。防总镖头不是耳根子容易软，而是梆容易硬！好色就好色，他喵用得着那么婉转小心地说吗！哥骂师傅好色的时候向来是直来直往大庭广众的好吗！ “在震威镖局能当上镖头，说明防总镖头的定力还是非常好的。他遵守纪律，并没和那小妾发生什么超越友情的事情，只是私下答应，等事情结束后一定向官家把她要回去，让他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唉，我就不明白他怎么那么好骗，他喵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样子，是能让小姑娘着迷的料吗！” 喂，齐镖头，你一不小心就把心底话说出来了啊！其他的镖师都点头是啥回事，毕竟是你们家的总镖头，在外人面前给点面子好吗！刚才不是形容得很婉转的吗，忽然就开始吐槽是怎么回事！ “结果防总镖头这一厢情愿就中了计，那该死的盗帅装成的小妾还魅惑了大官的儿子，让他儿子听见防总镖头许诺的话，顿时大发雷霆。他们这一闹闹得那大官也知道了，他也勃然大怒，三人越吵越激烈一发不可收拾。这时盗帅早已离开，他们找到在房里没出去过的小妾本尊对质，那小妾当然啥都不知道，哭哭啼啼一问三不知，更是让他们抓狂，导致三方人马都聚集过去，擦枪走火乱了布防。 而真正的盗帅已经装成了大官的模样，去了他大老婆的房间。原来盗帅要偷的东西一直找不着，东西藏在一个只有大官和他大老婆才知道的地方，谁都没有透露。盗帅趁机会装成大官把他老婆给睡了之后，在枕边油嘴滑舌用想转移位置的借口套出了东西所在，光明正大拎着东西就从大门口走了。 后来他老婆发现他丈夫为了个小妾和儿子、镖头争个半死，一气之下把他这辈子贪污受贿的证据交给了大理寺……” 这案子听得眉千笑三人目瞪口呆，脑子一时半会消化不了啊！一会变小妾一会变大官，乱七八糟的什么鬼？盗帅他是泥人啊，想捏啥样就啥样啊！变大官和变小妾区别也太大了吧，一个睡别人一个被别人睡，怎么变的啊！ “这事让震威镖局和官家都名声受污，难能传出去，所以大家合力把这事压了下来，没多少人知道出了这档事。防总镖头在震威镖局中也被严厉处罚了一顿，贬职不说，还罚没了一年粮饷……” “好惨，真的好惨……出了这么大的祸事他现在还能当上总镖头，说明他后来一定是痛定思痛发愤图强了吧？不愧是我仰慕的防总镖头呢！”眉千笑插话恭维道。 “发愤图强什么的也差不多算是吧。再加上前任总镖头年纪大了，想退休不想管事，于是就退位给他儿子防总镖头继任咯……” 喂！搞半天是子承父业啊！差不多个蛋蛋！他能当上总镖头是拼爹而已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 和盗圣好像也有点渊源 “等等，我没想明白他如何能变幻莫测地装作何人。难道就没人发现吗？”姜譲一直在思索案情，觉得扑所迷离。 “这便要从盗帅一身奇淫本领说起。大牛兄弟有无听闻过江湖上常说的‘易容’是什么意思？” “有，对自己进行易容装束进行改变，达到像换了个人似得的目的，简称易容。” 姜譲说话刚正有力，让这群飘泊江湖的汉子们心生好感。 “没错。但你可知‘易容’二字的由来？” “其中还有典故？” “当然。改变容貌装束的行为由来已久，但从没有个专用的名词，这‘易容’二字便是从盗帅神乎其技的变容之术得到发扬，从而变成名称。‘易容’，应的就是盗帅自创的《易容术》中前两个字。他的这套邪术能让他变幻莫测，装扮成任何体型相貌的人。还练就诡异不凡的嗓子，能模仿出任何声音。在四十多年前盗帅横空出世，一手易容术让人精绝堂皇后，改变容貌一说就被称为‘易容’了。” 原来如此，姜譲多少有些明白在拱卫司里头看的卷宗为什么各位证人的证言互相矛盾，皆因他们看到的有可能是盗帅假扮他人做的事情，而正主却在别的地方做别的事情。如此一来，自然有许多供词彼此矛盾无法成立！ 嘶…… 眉千笑深深倒吸一口冷气，你说啥？易容什么？什么容术？易什么术？我他喵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你们没听说过也正常，盗帅有十多年没出来闹什么大事了，其他小打小闹估计也像我们一般被弄得脸皮拉不下来，不愿闹大所以没人知晓。算算时间，那货已经成名四十多年，年纪不小也该退休了吧，这十多年应该是归隐去了。”齐德胜悻悻然说道，似乎那个瘟神退隐江湖该是全人类的一大幸事。 “嗯，你说的有道理……”姜譲支支吾吾地赞同道，这种撒谎的工作耿直的他做不来，连忙用手肘碰了碰眉千笑，让他赶紧接话。 谁想眉千笑半声没吭，姜譲奇怪地扭头看去，只见他双手扶额，趴在台上，神情说不出地慌张。 姜譲只好关心地问：“怎么，闹肚子了？想拉就去拉，别忍着……” 我拉你的大胸肌！！哥这副神情是心慌意乱好吗！什么眼神！ 事情有点不妙啊！！！哥掐指一算，十多年前盗帅开始半归隐状态的时候，好像正好是师傅他把《易容术》带回白木崖的时候！ 我的老天，师傅你把天下第一盗的成名绝技给顺回来了？？班门弄斧反倒把鲁班给撂倒了，您这是怎么办到的！！看他没怎么嘚瑟的样子，随手就把《易容术》扔给感兴趣的柳悄悄玩，似乎是不知道自己顺回来的是什么玩意啊！ 这些年盗帅没什么折腾，是不是一直在专心追查自己弄丢的《易容术》的下落，所以才消声灭迹？ 哇塞，一想到十多年来他们可能一直被天下第一盗惦记着，眉千笑白毛汗都流下来了。他家里本就没什么值钱玩意了，还随时要被盗帅盯上，我滴师傅啊，拜托你顺东西的时候搞明白是什么玩意才顺好么，名门正派还能揩点油，招惹到牛鬼蛇神一裤子骚啊…… 诶，等等…… 我们家白木崖上除了一大箱的借据好像也没啥能偷的啊！ 没错，哥担心个毛啊！就他们这种家徒四壁的人来说，最不怕的就是窃贼惦记！ 眉千笑长舒一口气，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子，继续听齐德胜说那盗帅。 “嗯？你该不会是……已经拉裤子上了吧？”姜譲看到他这突然神清气爽的模样，顿时就有一种不好的猜想。 滚！ “那次遭遇盗圣之后我们震威镖局就明白了，这盗帅和普通的盗贼不一样，不和你正面冲突，就连盗帅留香都是故作高调用来混乱对手心境的计谋。他能在当事人就在附近房内的时候，利用易容术若无其事装成那人行事，胆量和气魄都骇人听闻。所以我们镖局都有这么个告诫，若是与盗帅相斗，就连你的雇主都要小心，分分钟你护着的雇主便是盗帅本人！” 眉千笑和姜譲听完默契地起身，一左一右架住谭前洲，在一众镖师惊讶的目光下把他带出了门外。 “诶？诶！你们是怀疑我吗？我、我是本人啊！” 外头传入些许几不可闻惨叫声后，眉千笑和姜譲又在一众镖师惊讶的目光下把谭前洲架回来，若无其事坐回原位，除了谭前洲的衣服显得特别凌乱外好像啥事都没有发生过。 “今日多谢齐德胜给我们说了那么多奇闻怪事，真让我们大开眼界！”眉千笑想得到的资讯都到手了，起身恭维一番，准备走人。 “哪里哪里，和几位畅所欲言，我也觉得十分畅快。不过……关于盗帅和我们震威镖局的恩恩怨怨，希望几位听过就忘掉，不要再提及。几位是普通人，江湖的事情就不要掺和了，免得引火上身。” “那是当然。我们打扰唠叨了许久，不耽误各位休息，这就先走了。” “不客气。明日开始路途漫漫，还需要几位多配合我们的工作。都同一个客栈，我就不远送了，请便……” 齐德胜说完，随手从身旁拿来一本不厚的书籍翻了起来。 眉千笑随意瞟了一眼，一脸惊讶道：“哟，齐镖头也看《万事通》啊？” “当然，我们这一行必须关注江湖上各大新闻，留意有没有什么新冒起的贼人。这是最新一期，还没来得及看，现在正好有些时间……” “巧了，最新一期我也没看，一起啊！” 眉千笑快步上去一屁股就坐到齐德胜身旁，这突然贴身而坐，齐德胜脑海中立即满是他刚才在姜大牛身上乱摸的陶醉神色，浑身起疙瘩。 “这……眉老弟，你坐得是不是太近了一些？” “大哥，这书就那么点大，坐远了怎么一起看啊？快翻页，正好省了我买这一期的钱！” 齐德胜碍于这人也算是客户亲属，需要给点面子，于是皱着眉头翻了一页，颇无奈地看了起来。 谭前洲见状有些惊讶，回头询问姜譲眉千笑这是怎么回事？ “老毛病了，这货好像有点龙阳癖……习惯就好。”姜譲小声解释道。 这时眉千笑看着书淡淡说：“武林大会发生凶杀案没抓到真凶……有没搞错，武林大会也能发生凶杀案？看看《万事通》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说不定对破案有点思路嘛！” 齐德胜只觉得身旁嗖的一声，又一个壮硕的身影凑到自己另一边，把自己夹得动弹不得。 如眉千笑说，一本书就那么大，三人一起看得多挤啊？ “大牛兄，你也要看啊？”齐德胜向新凑过来的姜譲黑着脸问道。 “是啊，《万事通》好看！一起看！”姜譲一展虎臂搂住齐德胜，眼睛紧紧盯里头的内容，一个字都不愿放过。 齐德胜这下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这两人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歹念？就说嘛，这两人为何穿这么明艳动人还互相摸来摸去，应该真是有问题的啊！ 谭前洲脑海中还回荡刚才姜譲说的话，此时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顿时就无话可说…… 这期《万事通》销量异常火爆，因为整期讲述的都是武林大会上的事情。 首当其冲当然是百兽门的赤兔的凶杀案，里头有一半内容在介绍这个案子，武林大会上出现凶杀案而且凶手没抓到，这事就好比有人打了个屁崩坏了城墙一样让人惊讶。 另一半的内容也相当吸引眼球，比如这届武林大会出了一位绝世美男子拱卫司的柳悄悄。往年的武林大会出的都是美女，一个比一个年轻貌美惊绝人间，对江湖绝色榜发起猛烈冲击。这次竟然横空出世一位俊美出尘的美男，让大家既惊艳，又沉思是否该另外谱一份江湖俊美榜。拱卫司的总宪被许多姑娘找上门也是因为这期《万事通》的缘故。 还有武林大会上敖元嘉代表的金刚宗势力挑衅整个中原武林的内容也很让人关注。 他所表现出来技惊四座的惊人武艺，一双霸道铁掌打败中原众多弟子，风头一时无二，获称“混天铁手”之名。好在中原江湖也没有失了颜面，少林寺戒律院弟子行传、峨眉灭缘师太亲传弟子寒宁和血刀门血魔老磐亲传弟子仇浩宇三位年轻俊杰才华横溢，让人眼前一亮，被统称为“朝云三卷”。意为朝气蓬勃的腾云席卷而出，分别展现卷形（擒拿极形）卷意（天赋剑意）卷志（直勇血志）三种光彩。 这也是第一次武林大会上有邪派弟子获得统称，不管应不应该，反正值得所有人津津乐道好一阵子了。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敖元嘉所向披靡、傲称中原不过如此之际，只活在传说中的日月神教新晋教主“月”凭空乍现，以“新人”之名与敖元嘉切磋，打得其毫无还手之力，为中原武林长出一口恶气。他那番拿自己当“新人”的大道理让人捧腹大笑，理是那个理倒是真的，原来“月”如此年轻。 按理来说，这届武林大会他才是最强悍的那一个。至于给他这个“新人”一个称号……抱歉，他“月”之名本就声名显赫，哪还需要扬名立万的称呼？ 另外一个让人惊讶又无奈的新闻，则是一篇集广大名家意见作出的评价。 天下六大掌法，更新为：丐帮降龙十八掌、云天宫四合掌、武当八卦游龙掌、金刚宗龙象般若掌、少林降龙伏魔掌、百花谷拈花穿云掌……铁掌门的铁砂掌被龙象般若掌顶替。 这部分内容让人议论纷纷，有人觉得金刚宗是外来势力，他们自己也都不把自己当中原武林中人，不该评入此列；有人觉得金刚宗虽然是外来势力，但是已主要在中原活动，有资格评入各大武功评价之中…… 眉千笑对议论身份什么的没什么好说，只看一点……就是实力。龙象般若掌确实有其独到之处，铁砂掌真要与之相比稍微逊色了一些，被挤掉最强六掌之列也不冤枉，只能替其感到惋惜。 如此热闹又喧哗的一届武林大会，让人感觉到平静了许久的江湖，似乎又要掀起不小的动荡了。 m. 第二百九十七章 出镖验货，独一无二 第二日大早，谭前洲就命人送上几套衣服到姜譲和眉千笑房间，估计他是受不了辣眼睛了。眉千笑没睡醒也都乐呵呵收下，免费的衣服谁不要呢！ 眉千笑和姜譲换上一白一黑的新衣裳，一左一右紧随谭前洲装好谭前洲的随行人员，一起跑客栈后院监督下人装货去了。 当看到下人把六个沉重的大木箱装上运货的马车，眉千笑的头有些发晕。看那两匹高头大马拖这几箱玩意那个吃力的模样，万一路上马儿伤了或走不了要他们扛着走，绝对是一件苦差事。 “全在这了？居然这么多？”齐德胜也在一旁监督着下人装货，见状惊讶道。 他这种身份的人一般不出普通货品的镖，茶叶类的物品他参与甚少，仅有的保护茶叶的那几趟镖全都运得是顶级名茶，数量哪有那么多。顶级名茶可不是地摊货啊，哪来那么多的量。 “哈哈哈……全是特二级的碧螺春，这几年存下的家当几乎全带来了。茶商会上多得是来自各地的名流富家，平日难以买到我们的茶叶，上次我们带了两箱过去一下子便销售一空。这次带足了量，好满足大家需求！”谭前洲的脸上焕发着光彩。 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满足大家的需求，是在一众豪贵之中**较能哄抬价格吧！ 这些全是特二级的碧螺春…… 特二级的碧螺春算是中原内能流通的最顶级的茶叶之一，产量自然很少，普通富家子弟家中能有一泡就算是能装叉的好东西了，这里居然有六大箱！ 这么看来，出去朝贡的碧螺春，整个中原这几年产出的所有上等碧螺春全在这了！ 眉千笑忽然扯了一下姜譲：“来，伸出你的手……” “咋了？任务没完成，不和你击掌。” “谁要和你击掌！我要你手指借我算算这几箱玩意值多少钱，妈了个蛋，我的手指不够用！”眉千笑掰开自己的手指点着半天换算不过来，恨妈没给他多生几根手指头！ “别算了，值多少也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要把东西安全送到便可。当然，最好还把盗帅绳之于法！”姜譲甩开眉千笑的手，小声教育道。 另一边的齐德胜和谭前洲确认需要护送的东西就是这些了，马上拍了拍手，粗狂的嗓门吼得客栈都在颤抖：“好嘞，弟兄们，开箱验货！” “开箱验货？”姜譲往前一步站在谭前洲身旁问道，“为何？” “我们镖局出镖，出行前必须最后验一次货。否则，里面装的东西谁知道是什么玩意，万一到了地方里面的东西不对头讹我们怎么办？”齐德胜飘了姜譲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少见多怪的鄙视，淡淡说道，“谭老板你护卫不知道行规？” “是的，他少见多怪。”谭前洲笑道，“开箱吧，不过茶叶经不起折腾，麻烦各位镖师轻拿轻放。” 说话间，也不嫌麻烦，来了几个镖师一起又把刚装上车的大箱子卸到地上，开箱验货。箱子里头确实都是茶叶，一打开沉重的盖子，一阵浓烈的花果芬芳扑鼻而出，仿佛这片后院里种满了茶果，连客栈里头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香味。 “这茶叶怎么会有一阵那么好闻的果香？”姜譲悄悄实行自己的职责，走到近旁监视这些镖师验货，被浓郁香气吓了一跳。 “碧螺春的茶树与果树间种，加上环境湿润气候宜人，茶树在成长的过程中能吸收到果树果实的香气，所以碧螺春带有葱郁果香。这些都是顶级碧螺春，当然香气更浓郁。”谭前洲笑着说道。 “这姜大牛不是你们家护卫吗？怎么连碧螺春的果香味都没闻过？”齐德胜顿时心生疑惑，紧紧盯着这个大个子，眼中疑虑重重。 不知道是不是昨日提起了盗帅的话题，所有震威镖局的人都有些敏感。 “他天生愚钝，平日只知道练胸口碎大石，哪知道茶叶怎么培育的。别管他，你们继续……”眉千笑连忙插话帮姜譲圆过去。 齐德胜心中疑虑消减了一些，嘴里喃喃“胸口碎大石不是杂耍才练的吗”，继续验茶叶去了。 震威镖局的镖师们验货十分仔细，大木箱里的茶叶用纸包裹好了的，他们一包一包拿起检查，全部看清楚后才把茶叶放回木箱子盖上，贴上一张他们震威镖局独有标志的封条。 翻到最后一个木箱，却出了点问题。 他们从箱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形木盒，上面挂着一个巧夺天工的玲珑锁，锁和木盒连在一块，如果要敲掉锁头必须把整个木盒都敲烂才行。 “这七巧玲珑盒可是鲁门大店订做的好东西，里头装的是什么玩意？也是茶叶吗？”齐德胜接过镖师们递过来的木盒，掂量着道，“我们接委托的时候，说的可只有茶叶。” “当然，里头是特一等的碧螺春！不是卖的，打算拿去招呼客人。” “打开看看。” “齐镖头，这玩意不能开！这盒子有密封作用我才专门买回来装茶叶。在这里打开不喝又放回去，这茶叶可就要从特一级变成特二级了！齐镖头你也别乱摇晃，会坏！”谭前洲心惊胆颤地上去夺回木盒，护在胸间。 “不开封验货的玩意，我们不保！这是行规，你明白不？” 齐德胜皱着眉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他们震威镖局的规矩比行内所有镖局都要严格。正是各位镖师都严格遵守镖局里的规矩，才让震威镖局在业内留下极高的口碑。 “要不，这个不归你们保。但是我放一块行吧？”谭前洲思考了一会后咬牙决定道。 齐德胜没想到对方宁愿不要保护也不开盒子，心想随他吧，反正丑化说在前：“那倒无所谓。来，把这一箱也放上去。不过事先和你说明白，这一大箱玩意不归我们工作范畴内，除了任何变故我们都不管，懂了吗？” “懂了！”谭前洲连连点头。 于是那精致木盒又放回了那个大木箱中，大木箱重新放回运货的马车上和其它五个大木箱放一块，不过唯独这个木箱没有贴上封条。 眉千笑和姜譲在旁看着这一切，啥话都没说，反正这是谭老板和齐镖头谈的合作事宜，他们俩没什么好插话的。 但是谭前洲见那大木箱妥善放好后，着急地回到后头用炙热的眼神和姜譲眉千笑交汇。意思很明确，那小木盒就是盗帅惦记着的东西，归你们俩锦衣卫负责了！他们管那几个大木箱，你们管好这一箱！ 姜譲没想到事情能搞到这么复杂，一切从他睡过去眉千笑接下这说话总留一手的谭前洲的任务开始，他们的境遇慢慢变得越来越被动。但总的来说，目标总算变得明确了许多，他们只要看好那一箱便行了。 一行人正式开始上路，眉千笑作为妹婿和谭前洲坐在豪华的马车中，缓缓前行。后面跟着运货的马车，车上盖着一面黑色的震威镖局旗布。镖师们骑着马整齐分布在四周，齐德胜在前头开路，身旁跟着一位贴身镖师一路举着一面灰蓝相间的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齐”字。 姜譲作为护卫，自然也骑着马在外头随行，他故意落在后头，可以盯紧货物。 眉千笑从车窗探出头去看了看后边的运货马车，上面五个大箱子都有特殊封条，唯一一个没有封条的大木箱变得异常显眼。不管阴差还是阳错，那大木箱好似被标的出来了一般，他们守护的目标变成最特别的存在，任谁看了都觉得怪异。 也好，至少我们不会搞错箱子，呵呵……眉千笑冷冷一笑，用打趣来挥去心底那抹淡淡的仿佛所有事情发展都被刻意安排好的令人不爽的感觉。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可疑人物，不可分神 他们沿着大路往东南，商道平直好走，来往商贾平民不少，一路安稳。 路上甚至还碰见不少也是震威镖局护送的镖，互相打招呼或共行一段路，可见震威镖局的生意做到有多普及。 走了三天的路，一行人从江南来到了和江东的边界。这里有长江支流横切，想要过去江东有两个选择。 一是乘坐渡船到达彼岸；二是绕一天半的路程走桥。 眉千笑下了马车，走到江边伸了个懒腰眺目远望。 层层叠浪的江水滚滚东去，闪烁着细碎的波光；远山近壁的绿影葱葱郁郁，修饰着美景的边缘。江中白帆幢幢，远远驰行，仿佛要往碧空移去，驶入天际。如此良辰美景，不得不让眉千笑感慨中原江山如此多娇。 不过，他的身后是不和谐之音在扰乱着当前美景的韵味。 后边齐德胜在和谭前洲讨论，是在这里坐船度过江河，还是绕远路走桥道。 “我反对渡河！齐镖头你看，我们的货物是能渡河，但是马匹和马车呢？过了江我们还得扛着货物去找马车，浪费的时间比绕路还多！” 齐德胜这边一早计划好了路线，打算乘船。 震威镖局有这么一条规矩，策划的行径路线不会透露给外人知道，包括雇主。这也是为了出镖的安全性着想，长途运货行径路线是十分重要的，让有心之人知道行径路线，便可提前找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了一分危险，所以震威镖局这边谈业务时会和雇主说明，路线方面一切听从镖头镖师安排。不愿意接受这个条件的，价格得另外谈了。 谭前洲到了这才知道要渡江，心中十万个不愿意。 “原来谭老板担心的是这个。”齐德胜和谭前洲说了半天发现对方原来纠结这么个小问题，这时呵呵一笑，“谭老板看来是鲜少亲自出门带货。今时不同往日了，长江流域一代早已有可把马车都载过江的大渡船，我们连货带车一起上船，过到对岸可直接继续赶路！” “啊，原来如此！马车等物件能上船的话，我愿意乘坐渡船！” 这么点小插曲说明白后，大家意见统一，决定乘船。 震威镖局的镖师奔波各地，水陆两地的所有业务都有根深蒂固的合作关系。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一晚，早派出一个镖师来渡江的码头约一条大船。此时大船就停在离码头稍远一些的岸边，大船吃水较深，只能停泊在深水处，入不了浅滩。 到了大船边上，此行谭前洲带了三四个随从，这时要去帮忙卸货搬上船，却被镖师们婉拒。一旦被他们保护上了封条的货物，当真是防得滴水不漏，别说商家的随从，连雇主都不让轻易乱碰那些货物。 也好，那些随从乐得清闲，看镖师们慢慢抬这些重物。 姜譲来到岸边，率先上了大船。不得不说眉千笑从齐德胜那里套来的关于盗帅的情报十分有用，最起码他有了一个防备的方向。上船之后，姜譲把大船上所有船工都辨认了一番，紧紧盯着他们看是否有任何异样。免得等船开江中再出什么乱子，到时就麻烦了。 等到货物和马车全部运上了大船的甲板，用绳索固定好后，大船渐渐离岸。 “我打算顺流而下到达下段才上岸，节省更多的路程，所以此次航行大约要一日一夜。各位可随意休息，我们的镖师会轮流看护货品。”齐德胜朝谭前洲几人说完，又回头去叮嘱镖师们的工作了，当真不省心。 姜譲和眉千笑走到大船另一旁，见四下无人，姜譲压低声说：“我巡了一圈，船家这头看不出异样。” “人家是天下第一盗，如果他要混入船家装成一个船工或船夫，被你轻易看出来才有鬼！”眉千笑没好气道。 “那只能继续监视了。”姜譲叹了一口气道。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重点关照的对象。”眉千笑拍了拍姜譲的肩膀，让他看向侧后方正在交谈的几个镖师，“左边那一个，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 “我刚才在岸边盯着他们搬货上船。两人一组地搬木箱时，明明轮到他了，他却退开几步，故意要搬没有封条的那箱……你再看，他几乎每隔十秒就下意识瞄一眼木箱的方向。” “确实如此！我们现在就把他抓起来，检查他有没有易容！” 眉千笑一把扯住迈步要走的姜譲，轻轻一拉就把他拉回来，还差点使力太猛把他扔下船。 拱卫司的人都知道眉千笑有一双修炼多年的麒麟臂，单身狗嘛理解……所以眉千笑有强大的臂力姜譲倒不会吃惊。 “拉着我干啥？” “我说你打算怎么检查他有没有易容？” “用水洗！扯他的皮，搓他的肉！” “你他喵洗衣服啊……好，我就当你成功发现他易容了，那你能证明他是盗帅吗？他说他不是盗帅，只是平时有喜欢易容的怪癖，你可怎么办？以什么罪名把他收监？” “这种怪癖怎可信！” 那你又信哥有龙阳癖？！敢不敢不要双标！！ “另外，你能保证现在他的样子不是盗帅真正的模样么？没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说不定他现在就正以本来的面目示人！到时搓不出易容的痕迹，岂不是打草惊蛇，还连带和震威镖局的人产生矛盾？以盗帅的盗窃风格，就等着我们内里出乱子好让他下手！” 姜譲闻言心头一震！ 对啊！他总先入为主地认为盗帅会易容混进来，却没有想过，对方就算不易容混入来也不好辨认！不举一反三地思考各种可能性，很容易就进了死胡同，被盗帅钻到空子！ “所以我们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无时无刻盯住那个人！等他露出马脚，我们就能将他绳之于法！” “不，我们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万一咱们判断失误不就全完了？最好的办法是以不变应万变，我们要盯紧的是那大木箱，无论他是不是盗帅，盗帅的最终目标总会是那头。我们从源头上盯紧才对，莫被分散了注意。至于那个举止奇怪的镖师，我们多关注一些就可以了。” “对！如此甚妙！我们切不可被转移了视线！”姜譲高兴地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那巨掌出手力道没大没小，差点没把眉千笑拍船底下去，“千笑，若是你时时刻刻都如此专注在任务之上，那是拱卫司之幸啊！” 不不不……只要你的智商值能翻个倍，大约成长到两位数，那才是拱卫司之幸！没听说过木桶装水的多寡，不是看桶壁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是取决于最短的那块啊！短板效应明白不，姜譲同志！ 之后两人定了时间，白日大家都在无需特别安排，晚上则是轮流看守，一人守半夜。 对啊，他喵可以一人守半夜啊！ 哥之前几天每晚都不睡自己盯梢搞毛啊，像这样让这姜譲也分担一些才对！每日白天还要被姜譲批评只会睡觉偷懒，冤枉死了！ 夜不能睡，白不能寝，正因为知道会这么麻烦和辛苦，眉千笑听到要和盗帅打交道的时候当下就不想接这趟任务。 要不是为了这一万两银子，哥他喵早回去厚着脸皮让李大美人退钱！把脸丢去大海彼岸哥也不管！ 姜譲最担心船在江心出乱子，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他们一天一夜之后安然驶到岸边，让姜譲放下心头大石。 轮到搬运货物下船的时候，这次姜譲也发现了那个奇怪的镖师的奇怪举动，他刻意轮到搬运没有封条的大木箱的位置……这让姜譲不得不对他多警惕几分。 在岸边卸好货，重新整备好马车和马匹，他们准备起行了。 从这里开始，已是江东之地。不过由于大船无法在浅滩码头靠停，他们落船的位置十分偏僻，偏离了大道在群山之涧。 “齐镖头，这地方略显偏僻，不会出问题吧？” 看到这片荒山野岭连个樵夫都见不着，天外还不时传来南飞大雁的孤鸣，连谭前洲这个商贾都觉得这里气氛不大妙。 “有我在，能有什么问题！放一万个心！”齐德胜朗笑一声，相当自信地跨上马，带头欲行。 却在此时，两旁荒山土坡之后冒出熙熙攘攘拎着砍刀糟透碰面的人，粗略一数竟然有上百之众！ “哈哈哈……没想到那么大一团肥肉真往我们这片山头靠岸！我们牛山寨只要财不要命，留下你们所有财物，我们放你们离去！”一位山贼头目挥着手上的砍刀，得意洋洋地喊道，“否则，就别怪我们杀生，把你们扔进江里喂鱼！”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适合当锦衣卫的锦衣卫？ 哎哟，打脸了啊，piapia作响的那种哇……疼不疼啊，齐镖头？ 眉千笑见状优哉游哉地爬入马车内，打打杀杀这种事情交给震威镖局的人去忙活吧，他一个打算退休养老的魔教教主不适合干这种粗重活。 这群山贼本来是游散活动在这一带，但谭前洲这次渡江的大船太过显眼，他们远远就看到江上驶来一条大船。这般大船通常都是大户人家才能用的起，上面肯定有许多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可惜他们只是穷寇，没有能威胁江上大船的船只，只能望而兴叹。 谁想这次这条大船竟然莫名其妙开到他们这片荒山边上靠岸，怕打草惊蛇的他们还观望了一会，确定他们把货都卸下来了才冒出来打劫，免得他们乘船逃离。 “什么牛山寨，无名小辈，听都没有听说过！”齐德胜见自己话音刚落就被打脸，在客户面前丢了脸面急于找回场子，格外脸红脖子粗，“你们敢抢我们的镖，怕是活腻了！” 这群土贼只能占据如此偏僻的山野，早就穷怕了。如今看到那么大一块肥肉，已经急红了眼睛，没人理会齐德胜的怒吼。 那土贼头子瞪着眼睛在那大声嚷：“快！去拦住那船，船要走了！” 听到大哥放话，临近的十多个山贼眼睛放光地朝岸边跑去，他们连那渡江的大船都不想放过！ 齐德胜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护在商队左右的镖师各去了三人。这些人在震威镖局内练过武艺，水平自然比这些散兵游卒厉害不少，六人对上十多人完全没有压力，短兵相接立马就砍倒数名山贼，吓得其他人屁滚尿流地逃了，一哄而散。 这便叫乌合之众，一击便溃。 船家只是讨生活的普通人，眼看差点引火上身，客人又没有重新登船的意思，急忙驶船离岸，远离是非。 几个镖师凶猛的武艺把土贼头子镇住了，那土贼头子这才恢复了理智，打量这伙人到底什么来头。这一打量，终于看到装着大木箱的马车上盖着一面黑色带有特殊标志的旗布，心头一震。 “是震威镖局押的镖？！” 土贼头子心中开始叫冤屈了，他从没想过震威镖局送镖会走到这个偏僻山头来啊！震威镖局的人不都喜欢趾高气扬走大道的吗！ “你的狗眼终于看清楚了？”齐德胜冷笑道。 他身旁的镖师将手中镖旗举得更为笔挺，来回舞动，让上面的旗布张扬舒展。 “震威镖局的‘‘齐’开得胜’镖旗？难道是‘常胜镖头’齐德胜押的镖？” “老子正是你爹齐德胜！下来受死！”齐德胜大吼一声，用上了内力，声音吼得山林俱震！ 他单人一骑，驰马飞奔出阵，直奔那山坡野林，眼睛死盯着那山贼头目。 镖局和所有土匪的关系就好像死敌，镖局要尽量掌握各大土贼势力的情报，各路山贼也要搞明白哪些人护的镖不能乱碰。这震威镖局护的镖便是出了名难啃的骨头。 以前就有一个实力强大的山寨，无视人家六勤王的派头把震威镖局的镖给劫了，把运镖的镖师全杀掉，还光明正大炫耀。结果过没几天就被震威镖局上门灭了整个寨的口，还把附近山头的山贼全找出来砍了，再把全部土匪的脑袋带回去摆在牺牲的镖师坟前。密密麻麻数百颗血淋淋的脑袋祭奠死去的镖师，不可谓不凶残。 那次之后，震威镖局的名堂震惊整个草寇界，谁都不愿去招惹震威镖局押的镖，也不愿附近山头的山贼去招惹他们，免得被拖下水。而后甚至有普通商队也都偷偷印一块和震威镖局一样的旗布，假装是震威镖局运的镖，拦路贼看到那旗帜也都不敢为难。 这边牛山寨的草寇虽然落魄，但也听过震威镖局和齐德胜的大名。此时弄明白招惹上不能惹的人，顿时跑得飞快，上百人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齐德胜追上去砍翻几个草寇，连忙勒马，不理会四散藏回山野的贼寇，像个得胜归来的大将军慢悠悠地架马而归，获得一众镖师的热烈掌声。连谭前洲和他的手下都欢呼个不停，大喊齐德胜“常胜镖头”的威名。 “齐镖头，为何不追了？我们乘胜追击！” 嗯？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旁突兀响起，齐德胜惊疑回头，这才发现虎背熊腰的姜大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驾着马，停在自己身旁，似乎跟在自己身后出击的样子。 这姜大牛也挺猛的啊！居然敢跟着自己朝百多山贼冲锋！ “穷寇莫追。量他们也不敢再打我们的主意，还管他们作甚？” “今日他们不敢打我们主意，但难保明日会不会再打他人主意！既然见着此等山贼，当然一举歼灭，将他们绳之于法，为民除害！” 哈？ 齐德胜瞪大一双牛眼，张大嘴巴不知该从何说起，干脆踢了一下马肚子，加速回到商队之中。 来到谭前洲面前恼火道：“你这护卫是不是脑子有病？居然怪我不和他追上去抓贼！” “啊，这……”谭前洲想说“是的，有病啊！”，但是碍于人家是锦衣卫不好说…… 人家齐德胜帮大家赶走了山贼，立了大功，不然上百贼人和己方交战，难保会有损失。单人匹马大胜归来却被姜譲泼了一盆莫名其妙的冷水，齐德胜当然怄气啊！这姜大牛搞什么名堂啊！ “怎么是有病？齐镖头和镖师们都有一身本领，遇见歹人不应该行侠仗义吗？”姜譲感觉对方说的话不可思议，难以置信道。 “你也知道喊我镖头，喊他们镖师？我们的任务是守着雇主的性命财物，其他一切与我们何关！难道要我们放弃你家谭老板的性命家产，跑去抓贼？抓贼是衙门的事，不是我这个镖头、你这个随行扈从的事！有你这么当护卫的吗，等你出去抓贼回来你老板早就横尸荒野了！” 姜譲被齐德胜一顿喷，顿时无话可说。 眉千笑从马车内啃着瓜子探出头来，他倒是理解姜譲身为锦衣卫的心情，但更支持齐德胜做法……身在其位各司其职嘛。 眉千笑见姜譲眉宇愁得化不开，由不得叹了口气招呼姜譲过来小声道：“你觉得你一个人能行，就一个人去追。这边有我盯着呢，没那么容易让盗帅得手。” “当真？” “对，哥认真起来连自己都怕！放心去吧，不然你这直肠子今晚悔得吃不下饭。” “好！齐镖头武艺超群，你武功差劲，有什么难事可求他搭把手！我会尽快追上来！” 姜譲高兴地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骑着马就跑了，连谭前洲都忘了打声招呼，得由眉千笑去解释一番。 齐德胜看到姜譲自己驾着马欢腾地跑走，一脸惊讶地摇摇头，这人他喵怎么当上别人家护卫的？分明是空有一腔热血的傻子啊！妈蛋，雇主的死活都不管啦？ 眉千笑倒是想得开，反正此行本来就是为了给姜譲散心，便由得他去了，否则他心中更憋屈。 眉千笑有看过关于姜譲以前带队的案子，很多次都发生了类似的情况，然后正义感爆棚的姜譲无法袖手旁观，于是丢下队员去见义勇为了……等他回来已经团灭。 所以这人啊，真的很难界定他适不适合当一个锦衣卫，赤胆狂兽之名尤为适合他。 好在现在他可是有自己这个魔教教主当副队长，想团灭也不容易，可以让他随心地去警恶惩奸了。 况且哥也想看看盗帅苦心积虑安排这一出有什么阴谋诡计，呵呵…… 第三百章 哥反易容能力贼强！ 姜譲跑了之后，震威镖局的人略微惊讶，不过也不会多纠结。反正那是谭老板的人，他们爱干嘛干嘛去，东西没丢了就行。 倒是谭前洲在马车里有些着急，不断唠唠叨叨，担心少了姜譲会出什么问题。眉千笑好生劝慰才劝得他安心。 在荒山野岭里头穿梭，总归是有些不太平。 往后又遇到几拨山贼土匪，有的看到震威镖局的旗帜扭头就跑，有的出来打个照面才发现是震威镖局押的镖才蓝忙逃。不得不说有震威镖局的人在，确实省了许多烦心事。 花了大半天时间，他们的商队终于从山涧中走出回到大道之上，谭前洲这才松了口气，直呼这次请来震威镖局的镖头镖师真是太值了！在荒山中遇到上百土贼包围，任哪位商贾都会胆战心惊，能有惊无险地度过便是万幸！ 在大道上走没多远，天色便暗了下来，齐德胜带他们找了一家宽敞舒服的客栈住下。 镖师们入了客栈马上熟练地把马匹带去马厩、在后院停放运货和载人的马车，无需齐德胜多废话。 齐德胜来到近前朝谭前洲等人道：“虽然走小路多了几分危险性，但这趟船帮我们节省了不少路，约莫明天再行一天我们便能到达江东处州交界，再行大半天就能到达你们预定的茶商会举办地附近的客栈。茶商会是由江东吴王举办的盛事，到时自然会有公门之人保障各位茶商的安危，不会再有遇到劫匪的可能性，谭老板可放心。” “当然当然，感谢震威镖局和齐镖头等镖师相助，我再次感谢……” “我只是做了分内事，谭老板多礼了。今日白天遇到山贼应该吓着了吧，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继续上路。” 两人客套完，谭前洲便带着眉千笑回房里了。 眉千笑回到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问结账的事：“到了处州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吧？到时记得结账，我们拱卫司打开大门做生意的，不支持赊账，谭老板。” 这事就是要趁姜譲不在的时候挑明说好，免得那家伙又捣乱。万一他拍着胸口说句“哪能收你的钱！”，眉千笑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把他皮给剥下来。 “诶，这……这盗帅不还没解决吗！怎么到了那边就算完成任务了呢？”谭前洲连忙道。 “老板，我们接的任务只是护送你和货物到目的地啊，盗帅只不过是我们保护您的货物时一个重要防范人物而已，和任务目的无关。”眉千笑摊了摊手道。 “啊？” “啊什么啊？否则人家盗帅一直不来，我们还得保你到老啊？” 谭前洲听了也觉得是理，只好转而说：“那能不能请你们保护我的货品直到茶商会结束？价钱好说！” “哎呀，谭老板你真是……说这些不就显得生分了吗！到了处州结清账后我们再谈后续任务！你算老客户了，我肯定给你打个九九折！” “老客户才九九折吗……”谭前洲抹了抹脑门子的虚汗，怎么感觉这位锦衣卫不像锦衣卫，更像宰客的黑商呢？ 这头和谭前洲聊没半会，那头姜譲骑着马赶回来了。他还没进入客栈，眉千笑便匆匆赶出去后院迎接。 沿路客栈不多，而且行脚路过的商队不少，姜譲沿路问问就能找过来汇合。 姜譲入了后院，看到熟悉的震威镖局的弟兄守着放在一角盖上旗帜的大木箱，顿时就明白自己没找错地儿，飞快将马带入马厩，刚安置好马匹一回头就看到眉千笑迎面拥来。 “譲哥，你可回来了！就这么大半天没见着你就怪想你的！没事就好，我非常担心你啊兄弟！” 眉千笑过来就是一个大拥抱，把姜譲抱得一个结结实实。 姜譲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汉子，被眉千笑牵挂的情谊给感动到了，反手也是一记熊抱：“我没事！怎样，你们这边也没出什么差错……卧槽，你做什么！！” 姜譲话没说完，只感觉眉千笑搂住自己的腰间的双手突然传来一阵大力，正好扣住自己上身和下身的力量中枢位置，压住自己狠狠往后一摔，两人一起摔进了马厩之中。两个人体重都不轻，发出一声砰然倒地的响声，引得后院另一头看守货物的震威镖局镖师都把视线看向这头。 “我去，那两人不是谭老板的妹婿和护卫吗？搞什么那么大动静？”“齐镖头不说了吗，谭老板的妹妹绿云盖顶了，这两人有龙阳癖。他们这小别胜新婚还真是牛掰，直接在马厩那边就干柴烈火了啊！”“哇塞，就算是龙阳癖，我也没想到那妹婿那么饥渴、那么粗猛！他不应该是受吗！” “哼，束手就擒吧，盗帅！”眉千笑骑坐在姜譲身上，用膝盖压住姜譲的手臂，双手使劲扯他的脸，搓他五官，“故意引来一群山贼把姜譲骗出去，然后再装成他的样子回来方便你行事，你以为哥看不穿你的奸计？哥什么人，反易容能力贼强！妈蛋，你这人皮面罩还他喵挺黏糊的啊，这样都扯不下来……但是哥知道用口水搓就能搓掉！哥居然知道《易容术》粘合剂的弱点，想不到吧！接我这招‘口若悬河’！啊啐！” 眼看眉千笑就要往他脸上吐口水，姜譲慌得连内力都用上了，双手挣脱眉千笑的膝盖，反手就是一记虎掌，差点没把他屎给打出来。 “我是姜譲，真正的姜譲！”姜譲起身拍了拍背上的灰尘和稻草，走过去揪住眉千笑的衣领，“你吃错药了？” “我就说嘛，那妹婿穿得跟个春联似得，必须是受啊！你看，果不其然就就被反攻了！哎哟，这就反骑上去了，辣眼睛啊！”“我的天，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在马厩之中翻云覆雨尘土飞扬，成何体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那两镖师嘴上吐槽，眼睛却是眨都不眨看向马厩那头，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画面，连齐德胜走到后头都不知道。 齐德胜狠狠拍他们的脑袋一记：“你们在这看啥看得那么聚精会神？一会货被偷走都不知道！” “不，齐镖头，你看那边……妹婿和护卫搞上了！我们在观察情况！”其中一个镖师低声解释道。 齐德胜一听，那双牛眼圆睁，整个张飞见到鬼一样的表情，连忙也凑着头往那边看去。 “你是真的？我怎么就不信呢！”眉千笑挣扎地从地上要起来，双手撑地，双手碰到那柔中带韧韧中带糯的手感让他马上明白自己摁到屎了，当下呆滞了一秒，抬手就往姜譲身上抹去，“我检查一下……嗯，这胸肌好像又挺有说服力的……再让我搓一搓，可信度会持续增长，说不定真信你是姜譲……” “你他喵这哪是检查，分明只是在拿我衣服擦手啊！你擦的这什么玩意，臭烘烘的，莫不是屎吧！” “咤！你果然不是真的姜譲，姜譲绝对看不出这是屎！吃俺老眉黄金右手！” “你当我是智障啊，连屎都看不出！” “哎呀呀……这……哎呀呀呀……”齐德胜刚一看就看到两人纠缠到一块那么刺激香艳的画面，顿时就把脸皱成苦瓜皮，大喊受不了，“不行不行，这画面我他娘受不了！你们也别看了，小心明天长眼针！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那么不检点！龙阳癖就算了，还非得在在马厩里，伴随马粪味比较有情调吗？” 齐德胜呢喃着“谭老板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回房休息去了，刚才刚吃饱的晚饭在胃里打滚翻腾跳跃，着实难受。 “胡闹！”姜譲拍掉眉千笑的脏手，无可奈何道，“你要怎样才相信我是姜譲！我没易容！” “很简单，回答暗号……”眉千笑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就是我们早早商议好的那个，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不知道。”姜譲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木然淡语。 “没错，你答对了！啊哈哈哈，你果然是姜譲啊！你怎么不早说你是姜譲呢！”眉千笑终于放下心头大石，朝姜譲胸口锤了一记。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是姜譲好吗！！” “诶诶诶，我觉得很心痛！我听见你的语气中饱含着淡淡的责怪之情？我是听错了吗？我们谁和谁啊！你是我的队长，我是你的副队长，就好比是一双翅膀，少哪位都无法成为一双完整的醉满楼烤鸡翅！这么铁的关系你竟然生我的气？”眉千笑从地上爬起啦，背对姜譲，检查了一下双手确认没有马屎之后才眉梢带笑，然而却不知道身后姜譲看着他沾满马屎的屁股露出恶心的神情，“我这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吗？谁知道盗帅会不会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假冒你混进来，我怀疑你一下有错吗？” “除了不明白为何要把我们俩比喻成烤鸡翅以外，你说的都有道理！你这么小心其实是对的，这才不会让盗帅趁虚而入！我不该怪你！”姜譲细细一想，点头道。 “好了，我们谁和谁，你对我不礼貌这事我原谅你了。”眉千笑走过去拍了拍姜譲，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姜譲只觉得这句话不该自己说才对吗，“现在我确认过你的身份，你如假包换，这我就放心了嘛！啊哈哈……来，说说那群贼人你追到了吗？” 谁都没有发现，客栈上一扇开了一条缝的木窗，轻轻地合上了。 第三百零一章 前后姜譲 “追到了。我找到他们的山寨，除了几个跑得快的几乎全被我抓了，捆在一块。再去找到当地衙门和拱卫司分驻地的同僚，带人过来把人全抓了去。押人入大牢速度快不了，主要就是在这里浪费了许多时间耗到此时才回来。不过总算是为民除害消灭了当地一大祸害！” “哇，厉害厉害厉害厉害……”眉千笑翻着死鱼眼敷衍地拍掌称赞。 该配合你演出的哥还是会稍微给点面子的，反正只要你能从赤兔之死的阴霾中走出来些，哥给你点掌声又何妨。嗷……抱歉，打个呵欠，来，掌声继续了，哥不停，让你继续骄傲。 “你这边呢？后来有没有出什么情况？你要好好盯着点，别尽想着偷懒摸鱼。” “你走后依然风平浪静。哥出了名勤奋，怎么可能想过哪怕只有一丁点偷懒的事情？入夜了，这不出来迎接你顺便监视货品嘛。你看……”眉千笑稍稍朝马厩外朝这边张望的镖师们偏了偏头，“有点意思吧？” 姜譲轻微拧头看向那边，原来今晚轮到那形迹可疑的镖师当值。 “再过两天就达到目的地了，今晚不出手便错过最好的机会。”眉千笑继续小声说道。 “没错。”姜譲点头道，“今晚我们好好盯死他，让他无机可乘！” “当然！你今天跑了一天，先去梳洗，这里我先盯着。”眉千笑拍了拍他肩膀道。 姜譲微微张口，很想和他说，你刚才一屁股跌坐在马粪上惹得一身臊味，才更应该先梳洗……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这货变着法子屁股蹭过来，你说他是踹爆他菊花呢还是踹爆他菊花呢？ 两人商量好后，各自离开。姜譲回客栈之内，眉千笑绕了一个圈，跑到二楼窗户盯着今日守货的两个镖师。 两镖师对于今晚马厩里头发生的故事津津乐道了好一会，才在货物两旁各找个地方坐着歇息。 那名形迹可疑的镖师专门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等另一头的镖师注视着外头方向的时候，忽然悄悄爬近没有封条的大木箱。 “人赃并获了，兄弟。” 眉千笑一跃而下，重重踩在刚想打开的木箱盖子上，发出一声巨响，吓了那镖师一跳。 “什么人！嗯，怎么是你？你想做什么！”另一头的镖师听到声音立刻抽刀过来，发现巨响是眉千笑造成的，皱着眉头指着眉千笑。 “你应该问这位镖师想做什么。”眉千笑似笑非笑，盯着眼前的镖师。 “怎么了？”拔刀的镖师随眉千笑的话扭头看向自己的同僚问道。 “我、我……” “想偷我们的东西呗。”眉千笑替他答道。 “我才不偷你们的东西！”那镖师被眉千笑这么一说，顿时恼羞成怒，将那没封条的大木箱从车上卸下来，推到一边，“这一箱本就不归我们管，最好你们拿回去自己看管，少了什么东西别冤我们！也别因为里头的东西见不得光祸害了我们！” “你……”眉千笑捞起手袖想动手，看到那镖师一身虬结肌肉，胸口磐石还一股一股地震动，顿时就傲娇地哼了声，“文明人动口不动手，我先不和你计较！今晚我们自己看管，看你能怎么办！” 说罢在两镖师惊讶的视线下，把沉重的大木箱拖到院子另一边。 在眉千笑走后，那觉得莫名其妙的镖师和形迹可疑的镖师凑一起说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那镖师没怪责形迹可疑的镖师，又回到自己的位置站着去了。 过了没多久，姜譲洗漱好跑下来，看到没封条的木箱到了院子的另一旁，眉千笑气呼呼地坐在打木箱上生闷气。 他一脸惊讶地跑过去：“怎么回事？” “他要偷东西，被我发现了，还死不承认！但是我发现他胸肌能抖，我可能打不过他，只好看着这大木箱等你下来！”眉千笑憋屈地道。 “我去，你判断能不能打赢只看胸肌会不会抖啊！我真是服了！”姜譲着急道，“那东西没丢吧？” “没有！”眉千笑朝姜譲挑了挑手指，姜譲凑过头去，眉千笑轻声在他耳边说，“我刚刚偷偷检查过了，东西确定还在！” “还在那就好……”姜譲嘴角浮现一抹眉千笑无法看到的冷笑，左手微抬，悄悄弹了一下小拇指上的指甲缝，一丝青烟飘了出来，落到眉千笑的脸上。 只一瞬间，眉千笑便松垮垮倒下来。 姜譲用肩膀顶着眉千笑的身子，把他放到地上，淡定自如地打开大木箱子，轻易找到七巧玲珑盒，收入怀中。 “这都没和震威镖局打起来，不知道该骂你怂包还是称赞你冷静……不过总归算做得不错了，能逼得我用上迷烟这种下三滥的玩意。” 姜譲脸带得意地轻轻拍了拍昏迷过去的眉千笑的脸，把他放到地上，回头朝远处压根不知道这边发生什么事的两个看货的镖师扬了扬手中的七巧玲珑盒，腾身而起，几个起落便跃出了客栈后院的高墙。 “诶，那不是谭老板的护卫吗！而且他应该是妹婿的姘头啊，怎么弄晕了人拿了东西就跑了？”“遭贼了呗，而且还是内贼！快发信号！” 两镖师反应倒是算快，飞快拉响了他们震威镖局特有的警报，发出一声声急促尖锐的响声。 整个客栈的人都被惊动了，人生沸腾动静颇大。首当其冲跑下来的却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诶？他怎么又从客栈跑出来了？不是才刚跑了吗！”“又一个谭老板的护卫？！”两个镖师看到清来人，马上蒙圈了。 这位跑出来的是刚梳洗完正往后院过来的姜譲，真正的姜譲！ 他看到翻开的木箱和倒下的眉千笑，瞬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运劲下沉，一双肌肉鼓起的腿飞速交错，空中窜出阵阵暴裂之音，壮硕的身子在平地上留下一串残影往外追去。那残暴的速度和力量看得一众赶过来的人们目惊口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已在客栈里各做休息的人陆陆续续来到后院，谭前洲来到后一看自己的大木箱被掀开，马上心急如焚地跑过去查看。 细细一翻，里头的七巧玲珑盒不翼而飞，急得他朝后边一众镖师大吼：“发生了什么事，我的东西怎么不见了？！” 刚才在场那位镖师站出来对众人解释：“刚才我与您的妹婿产生了一点矛盾，我让他自己保管这我们不负责看管的木箱。而后您的护卫也下来了，把你的妹婿弄晕后就把东西取走了。但是刚才又来了一位你的护卫追了出去……” “前面的是假的，后面的才是真的！前面那个是盗帅假扮的贼人！你们看着做啥，快去帮忙追啊！”谭前洲像热锅上的蚂蚁跳脚道。 那群镖师被吼得面面相觑，其中几个正要迈腿去追，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落下一个矫健魁梧的身影。 “震威镖局所有人听令，谁都不许去追！” 那人爆喝一声，一众镖师顿时站定不再乱动，脸上的迟疑一扫而散。 来人凶神恶煞态度坚决，正是齐德胜！ “齐镖头，你这是……” “谭老板！那箱玩意事先约定不受我们震威镖局保护，里面有东西不见了与我们何干！更重要的是，为何盗帅会来盗你的东西？盗帅出手必事先留香，若谭老板一早知道盗帅要动你的货物，为何要隐瞒我们！震威镖局不保说话不老实的雇主的货品，这事情你若是解释不清，别怪我齐德胜不给你面子！” 第三百零二章 震威翻脸，去而复返 谭前洲被齐德胜一喝，刚才气急败坏的模样收敛了不少。 偏偏这时姜譲跃过高墙跳回来，脸色通红喘着粗气朝谭前洲道：“对方轻功了得，我全力出击连人影都没追着！拥有如此可怕的轻功，恐怕确实是盗帅无异！” “哼！还有这位姜大牛，难怪我说有些眼熟。就凭刚才一双豹腿力与速完美结合、强大爆发力世上难得一见，不是百兽门最强弟子拱卫司八十二煞之首‘赤胆狂兽’姜譲还能是谁！”齐德胜指着姜譲说道，“你请了我们出镖之外，还请拱卫司的人来当护卫，这是几个意思？你这是在藐视我们震威镖局的实力吗！” 谭前洲被齐德胜喝得脸色难看，半分无法反驳。 姜譲见状走前几步，他性子直不善撒谎，现在自己身份被识破后他反倒松了一口气，能轻松平和地说话：“齐镖头勿怒！这事不怪谭老板，实在是逼不得已他才出此下策。” “此话何解？” “谭老板事先确实收到‘盗帅留香’，但碍于盗帅狡猾奸诈，便想到请震威镖局明面上保护货物糊弄盗帅，再偷偷请我们锦衣卫暗地里守护，打盗帅一个措手不及！”姜譲解释道。 “好一个措手不及……我们震威镖局视盗帅为死敌，为何不让我们当那暗中一手！拿我们当靶子，你把震威镖局之名置于何处！”齐德胜怒极反笑道。 听齐德胜这么一说，一众镖师都反应过来了，怒气腾腾地高喊口号，怒视谭前洲和姜譲。 齐德胜挥了挥手，众镖师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说：“还有，盗帅能在皇宫重地来去自如，会看上区区特一级碧螺春？老实交代到底他偷的是什么玩意？你葫芦里头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今日你不老实交代，就算我放你走，我们震威镖局的弟兄们也不会放你走！” “震威镖局的尊严不允任何戏弄！”众镖师适时大喝出声，面露凶光。 姜譲一见势头不妙，连忙护到谭前洲身前：“各位！有话好好说！” 谭前洲见自己犯了众怒，只好颤颤巍巍道：“那、那被偷走的确实只是茶叶，我放的是个幌子，一位盗帅出手一定能把他拿下，没想到锦衣卫们竟然被玩弄于鼓掌之中。那盗帅真正想要的可能是……” “不是可能，而是必定。”一阵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大家找了半天才发现声音从后院角落那个开着大木箱后边传来，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中大家忽然一起探头引首朝一个方向瞄的场面让人啼笑皆非。 那头，原本一直躺着的眉千笑慢悠悠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挺起胸膛，亮出凸起形状的衣襟，内里不知有何物。 “盗帅想偷的，不就这玩意嘛。”眉千笑呵呵乐道。 “不可能！你什么时候拿去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谭前洲第一个动了起来，神色慌张往自己乘坐的马车车厢钻去，细细观察车厢顶部。 却在这时，马车的顶部发出一声巨响，谭前洲愣了一下，顿时发现他的车厢顶部整个被掀开了去！ 眉千笑的身影落在他的眼中，只见眉千笑站在一旁，用拳头重重砸了几下把车厢顶打破，从里头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黄色玉珠！ 明明今夜无星辰皎月，那珠子在黑夜中却仿佛天上启明星落地，独自散发着柔和的光彩，梦幻无比。 正当大家看得如痴如醉，那珠子忽然渐渐变了颜色，黄光变成葱郁的绿光，映照得后院之处仿佛春回大地，绿意盈盈！如梦似幻的珠子看得众人更是一个个呆若木鸡！ “九彩琉璃珠！在某千年佛寺之地，地变产生裂痕之后被挖出，因吸收了众多禅意和天地之灵，会无间断焕发出九种光彩！原是皇室至宝，十年前太后带去莲花山祈福后失窃，至今下落不明！”多得近些日子姜譲常翻卷宗，竟然记得这宗悬案和这件宝物。 “你！你！你根本没得到它，你诈我！”谭前洲盯着眉千笑和他手上的宝珠，双眼几欲喷火，咬牙切齿道。 “难怪之前你担心马车上不了船不愿走水路，原来藏在马车上。我之前都搜过了，这些地方都没有找到暗格，原来是在做马车的时候就放了进去，真够贼的啊你！哎，你这玩意就算我不诈出来，也将要被盗帅哄出来，还不如落入我手呢！抱歉啦盗帅，借你东风捷足先登！” 眉千笑抛了抛那焕发灵光的大宝珠，随意的模样看得其他人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个手滑就把人间至宝摔碎在地上！ “千笑，你说的什么意思？那盗帅不是偷了七巧玲珑盒跑了吗？”姜譲疑惑道。 “是啊，跑了。”眉千笑双眼看着在手中把玩的宝珠，笑吟吟道，“但是发现里头的东西压根不是他想要，又跑回来了，现在就在这里。” “不可能，我们全部人都在这里，我最后下来，客栈里头没有其他人。”齐德胜皱着眉头说道，“也就是说，在这里的都是本尊，不可能是他装扮的人！若不是你胡说八道，那只有这后来回来的姜譲有可能被假冒！” “此言差矣。虽说盗帅经常在本尊附近就敢装成他模样行事，但也有可能从一开始就假冒成本尊混进来吧？为人处世若总是带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只会让自己深陷迷雾看不见真相。” 眉千笑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往身旁的人看去，警惕地拉开距离，生怕往日同生共死的伙伴下一秒就会捅自己的后腰子。 “千笑，你知道些什么就好好说，别装神弄鬼，弄得人人自危！”姜譲眼看大家都抽出了武器，担心场面失控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连忙朝眉千笑喝道。 “正在说着呢，别着急，盗帅手段复杂，只能从头说来。”眉千笑眼神示意他盯着谭前洲别让他跑了，这货竟然藏有九彩琉璃珠，想必内里有些不得告人的故事，“刚才不是有人带节奏，指责谭老板戏弄震威镖局的威严？恰恰戏弄震威镖局威严的人，就是他本人。” 各人细细回想了一下，忽然全部视线看向齐德胜。 “哈哈哈……居然想诬陷我？你有什么证据我是假冒的？这里所有镖师却可以证明我是真的！他们与我一起同来！” 齐德胜大方挺胸而立，淡然的神情让镖师们难以怀疑，重新把视线集中到眉千笑身上。 “目前我手上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是假的，除非马上去震威镖局把真的齐德胜找来。不过……你的镖师们却不足以证明你是真的。” 这话说得一众镖师有些挠脑袋，有些皱眉头。 “这几天哥与所有镖师都私下聊了几句。哥惊讶发现，所有镖师都是在外头刚出完任务的人员，在回到镖局前收到齐镖头的信件召集才过来的吧？” 眉千笑这么一说，一众镖师下意识交头接耳，这才发现大家都和自己一样！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是临时抽调过来的，没想到在场所有镖师都不是齐德胜的原班人马！ “也就是说，在场的镖师都是临时收到你的调动才过来和你在路上集合，并不是你亲自从震威镖局带队出来，他们怎么证明你是真的？” “最近年末，我们震威镖局接了许多贵重镖物，人手不够四处抽调镖师，有何奇怪？”齐德胜冷冷道。 “就当这不奇怪吧。不过且听我带着冤枉你是盗帅的错误想法而推理你做的事情吧。”眉千笑不急不缓，一屁股坐在那被他打烂扔地上的车厢顶棚上，“首先，你知道盗帅留香后对方肯定有所动作，这也是你留香的目的，让对方做出容易掌控的举动好方便你行事。你可易容成亲信混到谭前洲身旁，探得他要找震威镖局保护的情报后，提前在震威镖局附近装作震威镖局的人接下这个单子……这么一来，你就可以很简单假冒成齐镖头混进来了。这里除了你以外，全部都是货真价实震威镖局的镖师，所以很难让外人人察觉出马脚，一大堆保护伞能让你轻松混入我们之中。” “没错，我的仆人告诉我，他是在震威镖局所在的镇上偶然碰到了齐镖头，并且在那和他谈的出镖事宜……”谭前洲猛然醒悟道，“难道那个已是假的齐德胜！” 众人把目光再次放回齐德胜身上，然而，齐德胜依然面无异色，双手环胸，似乎打算洗耳恭听眉千笑继续说下去。 第三百零三章 层层剥茧，真相大白 “你带着一队真正的震威镖局镖师前来和谭老板汇合，却惊讶地发现谭老板对盗帅的事情只字不提，心知或许谭老板对你们的信任程度不高。但你依然闷不做声，坐观其变。果不其然，没几天谭老板就把我这个‘妹婿’和姜譲这个‘贴身护卫’带来了。你早早已混入过谭家，想必应该清楚，他压根就没有，或者妹婿和护卫根本不长这个样。” “当我突然问起关于盗帅的话题时，你当时应该更加笃定我们才是谭老板请来保护宝物的人吧？” 眉千笑见齐德胜没有任何要补充或反驳的话，继续说道：“我相信，要偷到东西对于你来说不难，但是不知道对方把东西藏在哪里才是最麻烦的问题所在。有的人连最亲近的人都不会告诉这个秘密，这谭前洲便是一例，所以你想套出你要的藏宝之地，只能继续潜伏在里头当齐镖头。” “于是你非常认真地给我们说明盗帅的伎俩，甚至故意对盗帅喜欢装扮别人兴风作浪的事情详细描述，好让我们更容易对任何人起疑心。” “如果我是盗帅，让你们对任何人起疑心那不是反倒害了我自己？”齐德胜突然插话道。 “如果只是这样，那当然害了你自己。但这只是分散我们注意力的一个诡计。”眉千笑指着那个形迹可疑的镖师问道，“你现在可以老实招待你为何总是想碰那个没有封条的大木箱没有？” “我……”那镖师来回瞟了两人一眼，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才说道，“齐镖头单独把我叫过去，说谭老板神神秘秘，他的七巧玲珑盒里头放的可能是违禁物品，担心以后谭老板东窗事发后我们曾经帮他护镖的事情暴露，反倒坏了震威镖局的名声……所以让我专门盯着那个大木箱，偷偷找机会检查那里头放的到底是什么。这事见不得光，让我连其他镖师都不得透露，只能独自行动。但是我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直到今晚才有机会，却被你撞破……” “他明知道我和姜譲会日夜盯紧大木箱，所以故意指使一人对大木箱有所行动，我们一定非常快就发现他的异样，以为他觊觎宝盒……加上齐镖头早先着重说明盗圣喜欢易容行盗的强烈心理暗示，我们的注意力便会分散到他的身上。”眉千笑甩甩手让那镖师可以不用说了，接下来没他什么事了，“另外，齐镖头还做了别的安排。” “第一，他介绍盗帅事迹的时候故意表露出恨之入骨的情绪。第二，他选了一条必定会遇到危险的小路，那些流窜小贼鼠胆无能，他借着震威镖局的威名加上本身的高强武功，一路必定有惊无险。这么一通嫉恶如仇外加英雄气派的表现落入我们眼中之后，我们很难怀疑到他的头上。此消彼伏之下，我们的疑心被挑起之后，只会加重在那镖师身上。” “哈哈哈……没想到我齐某英勇之威竟然被无耻小人诬赖成别有心机，可笑！”齐德胜的粗嗓门爽朗笑出声来，一副看跳梁小丑玩杂耍的模样。 “因为谭老板的信任倚重在我们身上而非震威镖局之上，齐德胜只能如此加重自己的可信程度。只不过临时出了个意外，让齐德胜看到了机会。” “什么意外？”姜譲听得最入迷，此时忍不住惊疑出声。 什么意外？你还敢问什么意外? 就是你这个沙雕啊！他喵谁能猜到你突然打了鸡血一样自己离队去抓贼！！齐德胜安排这一出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你会这么做，当然是个意外！！ 眉千笑翻了个大白眼，做人愚钝就算了，但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好吧！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眉千笑才继续说道：“咳咳。盗帅一直都不信那七巧玲珑盒就是他想要的宝物，但是谭老板的演技十分精湛，盗帅对自己的判断出现了些许迟疑。连我都他喵差点以为七巧玲珑盒里头就是盗帅想要的宝物，后来悄悄偷来打开之后才发现真的是茶叶。如盗帅自己所说，他都能在皇宫来去自如了，怎么可能来偷茶叶？此宝绝非彼宝！” “我们日夜盯梢，你什么时候偷去看过了？你没有钥匙也能打开七巧玲珑盒？”众人皆惊讶道。 “咳咳，我偷来看看只是题外话，咱们不多纠结。至于打开的方法，把钥匙从谭前洲身上顺过来就能打开，和你们打的主意是一样的。”眉千笑讪笑道，然后又扯回正题，“于是盗帅临机一动，想看看这个意外会不会有好机会让他偷走七巧玲珑盒，毕竟不能忽略谭老板真把宝物藏里头的可能性。” “从遇到山贼开始，其实我心中就一直纳闷，这么突兀的安排除了坐大他的形象，其中还有什么阴谋？想来想去，唯一好处就是把姜譲骗走。 但是我怎么想都觉得盗帅此举绝非专门针对姜譲，因为连我都没想到姜譲他喵会跑出去……既然想不到原因，那就不去钻牛角尖，还不如想想怎么为盗帅创造机会让他如愿，让我捡个便宜。所以我故意怀疑姜譲，产生误会，再到误会解除，表现出对他无比信任的样子。顺便依你本意，故意怀疑那镖师。若是我和他闹起来让拱卫司和震威镖局两方人马产生矛盾，你会更满意吧？” “人对人刚排除了怀疑后短时间内都不会消除信任感，你临时起意要借着这点，趁姜譲去洗漱的时候易容成姜譲的模样下来，相信我不会对你怀疑第二次。轻易近了我的身，对我用上你从来不用的迷烟，故意当着其他镖师的面把东西盗走。这么做为的是让有盗帅这事暴露，紧接着，就算打开七巧玲珑盒发现里面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能让大家把怀疑的种子埋在姜譲的身上，你再易容成齐德胜回到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你。” “七巧玲珑盒的锁头拦不住天下第一盗，想必你已经打开并发现里头东西不是你想要的，你这次回来当然丝毫不被谭前洲的演技欺骗，所以断然不让镖师们离开，展开你最关键的一步。” “你借着谭前洲失言说出盗帅的事情借题发挥，挑衅出所有镖师的怒火产生威压的气势，再因为我们保护东西不周当的缘故应该失去谭前洲的信任，双管齐下诱逼谭前洲说出宝物真正所在。只要知道了它的藏身之处，往后你要拿走它可说轻而易举。”眉千笑得意道，“可惜啊可惜，气氛渲染到位了，就差临门一脚，却被我捷足先登，真不好意思。我是锦衣卫，这件东西是赃物，从此刻起这东西归我管了！” 眉千笑说到这里，大家的目光自然都警惕地看向齐德胜，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齐德胜就是盗帅，但眉千笑的推断句句有理，说得他们信得八成。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家都觉得齐德胜站的位置好像比原来近了许多？ “哈哈哈……好你个眉千笑！我这辈子只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小看你了！”齐德胜忽地大声狂笑，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弹身跃起，好似足下装了弹簧，一蹦数米，又快又远！ “千笑小心！” 姜譲瞬间就发现齐德胜是奔着眉千笑而去，连忙要过去帮忙。 “不用管我！盯着谭前洲别让他跑了，九彩琉璃珠之案或与他有关！最重要是，他喵还欠我七千两尾款呢！” 眉千笑看齐德胜冲来不慌不忙朝姜譲交代，乖巧地被齐德胜一把抓住后衣领腾空飘出高墙，转眼跑没了影。 众人不得不望而兴叹，带着一个人还能身轻如燕，盗帅一身绝世轻功的传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第三百零四章 鼻子灵，败得冤 眉千笑被齐德胜扯着后衣领，带着快速前进。过了好一会，齐德胜终于停下了，眉千笑被粗鲁地扔到地上。 他坐在地上，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此处应该是不远郊外密林间的一处小土坡。没有月色下黑漆漆的夜晚，只有眉千笑手中的大宝珠在散发着淡紫色的光彩，在这处土坡上映得略微渗人。 “这玩意转换颜色的时间和色调怎么一点规律都没有，全看它心情？”眉千笑尝试着拍了拍九彩琉璃珠，还哈了几口气，但显然人家没打算变颜色，依然十分倔强地发着紫光，“这阴冷的地方来个喜庆点的颜色行不行？” 齐德胜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喘着粗气笑了几声。显然带着眉千笑施展轻功跑那么远，他也有点累。 “笑啥？”眉千笑不满意道。 “难怪那天穿得跟春联似得，原来喜欢喜庆色。”齐德胜冷声回应道。 “喜庆点不好吗？一看就知道你不懂欣赏哥的骚……啊呸，哥的妖娆。”眉千笑拍拍屁股的灰尘站起来，抛了抛手中的九彩琉璃珠，“怎么，偷不到，打算抢？” “我盗帅偷物奉守行规，盗亦有道，从来只智取绝不明抢。平生未尝一败，这一阵我承认是败了给你，没想到你竟然凭那么点线索就把我看穿。”齐德胜往另一侧走去，面对小峡壁迎风而立，一副大老粗的模样竟散发出一阵气宇轩扬的气质。 眉千笑哈哈一笑，摸着脑袋：“谬赞，谬赞！哥足智多谋观察入微那是必须的，不过哥除了用那些线索查以外，其实第一次见面时就发现你不是真的齐德胜，那些线索只是帮助我确认你是盗帅罢了。” “奇怪，不知道我哪里漏出了破绽？”齐德胜回头，惊疑地看向眉千笑。 “嘿嘿嘿……”眉千笑难得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笑得心虚又猥琐，“你解说盗帅情报那段，其实把我也骗过去了，没对你起过疑心。不过后来不是和你挨着一起看《万事通》吗……哥有一项特长，就是鼻子灵，擅长闻香识女人……尽管你已经混上粗鄙的汗臭味，但你长年累月使用的香薰已经深入你的肌肤之内，贴近便能闻到。你忘了金凤楼那次你我相拥入怀了么，味道自然已深刻落入我记忆之中。在齐德胜身上突然闻到这阵熟悉的味道，我还能认不出你吗，徐姑娘。然后我才刻意针对你偷偷调查，发现全部镖师都是临时抽调过来，加上你的表现后才终于断定你就是盗帅。没想到盗帅是个姑娘啊！” 齐德胜就算刚才被眉千笑当众一步步揭穿脸色都没有一丝失常，此时脸色终于起了波澜，惊呼出声：“你这……我功亏一篑，竟然是因为你那该死的狗鼻子！败得冤啊！” 但是他恢复镇定的速度很快，显然是一位擅长控制情绪的人物。这倒是可以理解，盗帅擅长易容，化身别人就得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模仿得像，故而对自身情绪的控制力非常人所能媲美。 “不过你确定我一定就是个姑娘？上次你抱着的，可能是一个大老爷们易容而成的女人。”齐德胜摸了摸胡渣，笑着露出了大黄牙。 “当然确定。我当时心底还小小惊讶了一下，一位风华绝代的老鸨竟然身上带着淡淡处子之香，原来是盗帅装的……难怪下半夜没来钻我被窝，害我一通好等。”眉千笑说是这么说，不过还是扭过头背着手远眺黑如浓墨的天边，显然不想把齐德胜那大饼脸和记忆中貌美如花的徐姑娘画上等号引起身体强烈不适。 “小子，那夜你不也很忙吗？姐姐不好耽误你忙活。” 背对齐德胜的眉千笑突然心神一阵，竟然无法控制地捂住了胸口！ 刚才齐德胜说话的声音完全改变了！一字一句的咬字充满了成熟简洁的磁性，间夹其中的淡淡的性感气息吞吐如用指尖撩拨你的心弦，让你无法自拔地心跳加速！ 眉千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各色美女都见过，甚至声音空灵人美歌甜的也见过不少，却从没听过如此慵懒中夹带着性感、稍显强势又特别有韵味的御姐音！ 如此声音，一听他就差点忍不住跪了！ 妈蛋，居然只是听到稍微成熟一点的好听一点的强势一点的声音哥就扛不住了吗？哥打遍天下无敌手，居然这么脆吗！ 咳咳，还真他喵有点扛不住！ 不行，眉千笑你清醒一点，怎么能只是听到一点好听的声音就有恋爱的感觉？哥从来都是登山教教徒，岂是闻音瘫软之辈？这盗帅最擅长就是易容和变音，绝对不能受迷惑啊！ “盗帅同志，你别以为你擅长各种伪音就能对哥为所欲为啊！有种你以后都用这种声音和哥说话啊！哥才不会喜欢这样子呢！哼！” “嗯？这是我本来的声音……怎么，你好像很喜欢？感觉用这个声音骂你几句，你会更兴奋的样子……” “啊嘿嘿，你骂我试试……啊呸！你闭嘴！别以为哥那么好糊弄！”眉千笑心神不定，回过头来，却见齐德胜背过身正在解腰带。 “你、你在干嘛？” “已经被你认出来了，我还穿着这身厚重的伪装？” “你……你耍流氓！” “呵呵。”盗帅慧心一笑，没想到这货吊儿郎当竟然会害羞。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一道紫光在正面亮起，正是那九彩琉璃珠。 原来是眉千笑捧着珠子绕到她正面来，嫌看不清楚还要借九彩琉璃珠打光：“背过身脱衣解带，你这还不是耍流氓啊！要脱光明正大脱，鬼鬼祟祟算什么天下第一盗！” “猥琐！” 盗帅心境再怎么平稳也都控制不住了，脱掉加了夹层的衣裳重重往眉千笑砸去。 等眉千笑翻开捂着脑袋的衣服，面前的人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清秀的脸上蒙着一层轻纱，身材玲珑有致，举手抬足间不像徐姑娘那般妩媚撩人、也不像齐德胜那般魄力十足，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优雅的气息，却又不失女人该有的性感。 “好了，我明白我败在哪儿了，你可以把珠子拿来了。”盗帅懒得和眉千笑再多废话，巧手一摊，撩了撩手指。 “诶，好勒！”眉千笑应了一声便屁颠屁颠走上前，正当要把珠子交出去之前才回过神来，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喂！人家说让你干啥就干啥啊！声音好听点了不起啊！ “说好只智取从来不抢呢！”眉千笑把宝珠踹回怀中，胸口顿时冒出一个大拱起。 盗帅看到那拱起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那谭前洲肯定不会和你们透露此物，为何你会知道谭前洲藏着这宝珠，刚才用胸口藏物骗他露出马脚？” “我是不知道他有此物，但是我知道七巧玲珑盒大小啊。你假办姜譲偷盒子，说明谭前洲用作幌子的盒子能骗过你，我便推断你要偷的他要藏的东西用七巧玲珑盒装最合适，就大约这么大小。”眉千笑伸出一个拳头塞进衣襟另一边，衣服拱起的弧度和九彩琉璃珠差不多大小。 “原来如此，你确实有几分睿智。姐要走了，珠子拿来吧。”盗帅捂嘴一笑，文雅飒爽的气质顿时多了几分性感，磁性得犹如在摩挲你的耳朵般的声音更是迷得眉千笑找不着北。 “诶嘿嘿，好嘞…………喂！怎么话题一转又回到这啊！你不天下第一盗吗，说好的只偷不抢呢！！行规何在！！”眉千笑哭笑不得地打了一下刚才又差点把珠子掏给对方的手，这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哇！ 他确实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弱点会是强势御姐音，不应该是巨辱美女才对吗！难道自己有弱受的隐藏属性？ 不应当啊！ 第三百零五章 来自盗帅的忠告 “我没抢，只是让你给我。”盗帅双手环胸，理直气壮道。 这他喵和抢有区别吗！ “给你也不是不行，除非你告诉我你偷这玩意的真正原因。别和我说那套什么劫富济贫，这些话骗骗小孩子可以，骗哥可就难了。你偷的玩意全都扯出惊天大案，能只是为了财？” 眉千笑退开两步，双手叉腰，高傲，不是，傲娇地仰起头，展现自己的王八之气打算威压对方。 “这与你无关，你也别指望能知道。”盗帅高雅地瞟了眉千笑一眼，“你不交给我，马上会后悔。” “哦？哥还真没怕过……” “老子就是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来，让老子好好瞧瞧！”盗帅朝眉千笑挑了挑眉毛，用齐德胜的声音朗声说道。 哦！不！！！ 齐德胜虽然是个有文化有内涵有脑子的粗人，但毕竟还是个粗人啊，声音和破铜烂铁装一酒坛中拼命晃似得难听！本来听惯了还没所谓，但刚刚耳朵才受到了净化，产生了耳朵恋爱了的幸福美感，忽然对面蒙着脸的窈窕美女停下了仙乐给你来顿粗鸭子乱叫，那种落差感无法言明地难受！！ “少年，谈恋爱吗，姐罩着你的那种……” 啊，天堂又回来了…… “哈哈哈哈……我齐德胜就没有得不到的菊花，你休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 妈啊，地、地狱吗！ “弱水三千，姐怕是不止取你这一瓢，但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嘿嘿嘿，天堂啊…… “这里四处无人，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哈哈哈哈……” 救命，老子的耳朵！ “够了够了！我错了还不行！你这一下大老粗破吼嗓一下磁性御姐音，你们家的家门绝学是给你这么玩的吗！有意思吗！”眉千笑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往后蠕动，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一万点伤害，而且还是被一群肌肉男凌辱的那种伤害。 “本来从来不觉得有意思，不过看到你一下子蹲下去欲哭无泪，一下子站起来喜笑颜开，现在觉得挺有意思的。” “你是魔鬼吗！！滚啊！！”眉千笑双手堵住自己耳朵，“我告诉你，要不是见你虽然专行盗窃之事但一直扬善惩恶，我现在就把你绳之于法！你为何偷东西我不要知道了，但这珠子我也不会交给你，死心吧！” 盗帅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见眉千笑始终态度坚决，叹了一口气：“你拿珠子打算做什么？” “上交拱卫司，或许指挥使大人会根据此物继续追查吧，查案什么的是咱们锦衣卫的分内事。” “拱卫司的话……李梦瑶么。”盗帅思绪飘远地呢喃了声，那多带了点缥缈质感的声音更让眉千笑心动异常，“也成。总之，我奉劝你一句，这件案子牵涉极深，你还是不要卷入其中为好。” “能有多深？”眉千笑刚才苦笑的神情一扫而光，一片死寂的眼睛让盗帅默默皱眉。 这家伙果然不简单，回头得好好查一下这小子什么来头才行。 “你可知道，你今日推测我的行动，几乎全都对了，唯有一处不对。” “哪里？” “谭前洲要请震威镖局的情报，不是我从谭家探得的，而是混入另外一个你最好避而远之的地方探得……你眼前所见，没有你想象的简单。我言尽于此，你若坚决不愿把珠子叫给我，那便把珠子交给李梦瑶吧。切记，一定要亲手交到李梦瑶手中。” “谢盗帅警示，但如果能说得更明白一点那就更好了！” 盗帅优雅一笑，难得流露些许人情韵味的眉宇勾了眉千笑一眼：“小样，还想得寸进尺？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好奇那么多。” 眉千笑摊了摊手，示意不说拉倒。 “洛青。” “什么？” “徐洛青，我的名字。” 盗帅说完，转身一跃跳下小土坡，身影灵动，瞬间没入密林之中。 “本名还是艺名啊？”眉千笑追了几步，朝密林喊道。 “当然是艺名，傻小子……”密林不知和处传来回应，那气韵质感仿佛就在耳边轻谈。 “切，艺名有什么好专门交代一声的。我他喵艺名还叫金枪不倒呢，我有对谁显摆过吗？” 眉千笑细细回味一番刚才那迷人的嗓音，过了好一会才回过头，往另一头走去。 他故意被盗帅带来，正是为了了解这珠子背后是不是有更大的隐情。这一问之下，虽然还没有办法知道内里牵涉了啥东西，但已可肯定内里必有隐情，估计回去审一审那谭前洲能另有收获。 眉千笑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当初在金凤楼第一次看到装成老鸨风情万种的徐姑娘，谁能想到这看似普通人的身份之下，竟然是天下第一盗？自己一个看似普通的锦衣卫，私底下不也挂着魔教教主的身份吗？ 这江湖，什么人表面之下藏着什么秘密，没有人说得清。 但哪个，才是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 眉千笑，竟对盗帅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在回去的路上眉千笑已整理好思绪，老实说，他只是想陪姜譲出些简单的任务帮他散散心，没想到入了谭前洲的套，一来就给他们来剂猛药。 谭前洲当时一和他们说被盗帅盯上的事情，眉千笑就知道又摊上麻烦事了。麻烦的不是盗帅，而是谭前洲。 “盗帅留香，家破人亡。”这话绝对不是胡说八道，但是眉千笑心底拎得清，家破人亡的原因，都是这些被盗的失主都身背着惊天大案。被盗帅偷盗之后，瞒不下去被牵扯出来，获得严惩。 所以眉千笑第一反应想的，便是这谭前洲到底背后藏着什么大案子。故而谭前洲一直欲盖弥彰让他们以为盗帅要来偷特一级的茶叶，眉千笑从头到尾就没信过，老在找他藏着什么东西，不过一直没找着，最后才借盗帅东风诈出来。 其实他刚才想过把九彩琉璃珠扔给盗帅比较省事。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是负责查案的机构，而且还有姜譲那一头热就闷头死查案、查死案、查案死的货在，丢了九彩琉璃珠但那谭前洲还在啊，有这么个突破口在这案子肯定要插手的。如此一来倒还不如留着那宝珠，为拱卫司了结此案时增添一笔浓墨功绩。 这一案办妥，哼，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回到客栈，已是下半夜的事情。 谭前洲和他的几个随从被捆住了双手，关在一间客房中。门外站着焦虑不安的姜譲，看到眉千笑回来了，眼睛一亮，扑过来给眉千笑一个熊抱。 “你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还以为我这次出任务又要死队员，上报光荣烈士的格式都写好了！” 你家炸坟啊！几个时辰不见就当哥死了！不愧拱卫司瘟神，你他喵写这种格式还真熟练啊！ 不过姜譲那抹发自内心的担心之情还是很让眉千笑稍稍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担心好你自己就成了，就算你光荣一万遍也都轮不到哥就义的。” “以你的实力，我已不奢望你能把盗帅抓回来了。珠子丢了也算了，只要人没事就行！”姜譲只当他说的是胡话，爽朗憨厚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什么意思？你这小看人的态度，哥真的十分不爽啊和你说！什么叫珠子丢了也算了？哥能让它丢吗！” 眉千笑趾高气扬地掏出九彩琉璃珠，偏偏此时珠子散发的是浪漫的桃红色，映得满廊粉俏……刚才哥和盗帅俊男美女独处小树林的时候不见你给这种颜色，现在哥和肌肉男凑在一块你给哥整个暧昧情调？那么不识时务信不信哥摔爆你啊！ 什么充满灵性的宝珠，分明就是充满恶趣味啊！ 第三百零六章 带不走的嫌犯 “嗯？珠子居然没丢？”姜譲看到珠子还在，露出震惊神色。 “奇了个怪。按照我对你人品的理解，盗帅把你捞走之后应该发生如下剧情：盗帅要抢珠子，你在即将被暴打一顿的威胁下跪地求饶把珠子双手奉上，猥琐地捡回一条小命跑回来……这样才对啊！” 啧……这种心里话你在心中想就行了，不要呢喃般说出来好么？哥不要面子的啊！ “咳咳……譲哥，你要是当时在场看到我英勇地和盗帅大战三百回合，只差一点点就把盗帅抓回来的情景，你一定不会说这种话。” “诶，不可能。”姜然连半秒犹豫都没有，拿出卷宗指着说，“案子不一般，这卷宗指挥使必定要亲自过目的，按你说的胡话乱写，指挥使大人不拎着砖头过来劈我啊？快，说实话。” 被如此鄙视，哥真的是无话可说了。不过这也是因为哥想要混吃等死当颓人导致的后果，憋屈只能默默吞下。 “盗帅说他盗亦有道墨守行规，向来只偷不抢。让我把东西给他，我不给，他就跑了。” “不愧是盗帅，难怪人家是天下第一盗，高风亮节！”姜譲连连点头，飞快提笔在卷宗上奋笔疾书。 我靠，评价你的队友说不可能那么英勇，评价一个外贼却高风亮节？？有你这样的队长真是……活该你每天死队友！ 啊呸呸，哥现在好像也是他队友来着。 “现在你这边什么情况？谭前洲有没有交代这宝珠哪里来的？” “没有交代，他一直宣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珠子明明是他藏在马车顶的，竟然还能睁眼说瞎话……现在已经被我把一干人等捆住扔房间里头了。事关重大，明日一早我们得把他们带回总宪细细审问，就算只是私藏皇家瑰宝那也罪名不小。” “行呗。长途跋涉送来江东，接着又长途跋涉带回南京，哥也是醉了，瞎忙活！” “瞎忙活也得好好干！这才多少里路，咱们本来就要回去来着。” “是的知道明白。”眉千笑翻了个白眼，吐槽一下而已姜譲也那么当真，这货注定一辈子都得把自己当牛忙活，“这珠子咋办？你收着还是我收着？” 姜譲想了想道：“你先收着，就睡旁边这屋。我留下来在这看着这群人，以防被逃了。你遇到什么事瞎吼几声，我听得见。” 眉千笑见姜譲碰上大案子后感觉更神采奕奕，看起来八天八夜不睡觉好像都没啥问题，便由得他去了。自己钻旁边的房间内简单眯一小会。 第二日清晨，天刚亮没多久，眉千笑被姜譲踹起床。两人轮流盯着犯人让彼此梳洗一番，结束后带着谭前洲几人打算出发了。 至于盗帅骗来的那群镖师，昨晚夜里就已经赶路回镖局，各走各的阳关道，互无关系了。 虽然他们就只两人，但是压这几个人回南京还是不难的。眉千笑偷偷把这里几个人都检查了一遍，在他们体内察觉不到任何一点内力，手脚也没有专练外家功夫留下的老茧，这么几个普通人别说在他手中，在姜譲手中都不可能兴得起任何风浪。 他们刚走到客栈外，没想到却碰到一大队衙役匆匆赶到，见到姜譲和眉千笑压着几个绑着手串成一串的谭前洲，立马围了上来。 “官府的兄弟们，我是拱卫司锦衣卫姜譲，这位是我的同僚眉千笑。昨晚在此地抓了几位皇室瑰宝盗窃案的疑犯，今日打算带回南京拱卫司总宪受审，莫要乱了自己人。”姜譲掏出自己的令牌，平举胸前，让这群衙役看个清楚。 眉千笑看得瞪大眼睛，他一直都想着哪天可以像姜譲这个样子亮出自己的令牌：老子是锦衣卫，所有人双手抱头蹲下！ 酷爆了！ 可惜之前每次碰到的都是各种奇葩，没有这样装x的机会。 “赤胆狂兽姜大人，久仰久仰！昨日姜大人带绍州府衙的人把附近一处山贼窝点连根拔起为民除害的事迹，才刚在我们府衙传遍呢！其实我们昨天就接到客栈的报案说这里出了乱子。本来在江东境内犯的案子，该由我们负责，后来过来的衙役得知嫌犯已被锦衣卫拿下，想来应该是姜大人在此，我们当时也就不多插手了，只做上报处理。” 带头的捕头朝姜譲拱了拱手，神色十分恭敬。 毕竟是拱卫司八十二煞之首啊，这重身份也就说明他是拱卫司、甚至整个朝廷最能打的一位高手，谁能不给几分面子。 “这倒是我姜某处虑不周，闹得客栈此边鸡飞狗跳，扰民不轻，应当派人给贵府衙知会一声才对，望捕头见谅。现在手中案件事关重大，暂时无法多做逗留，过几日必定将在这里发生的事委详细写明，送上府衙。” 姜譲也拱了拱手，压着谭前洲就要往前走。 但是一众衙役竟然没有一人让步。 虽说拱卫司与普通衙门不在一个系统中，没有可以分出上下级的标准，但是拱卫司隶属皇上直属，还是代表着朝廷最强武力的机构，权利地位和普通府衙相比，连路边的贩夫走卒都知道谁大睡小。 平日若是锦衣卫说了要办案，普通府衙的衙役们别说敢拦路，甚至还会主动问一声要不要派人过去帮忙。 何况，今日他们拦的可是八十二煞之首的姜譲呢！脑子抽了？ 眉千笑当真想不明白。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可知无缘无故阻扰锦衣卫办案，锦衣卫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姜譲皱着眉头，把谭前洲等人往后塞去，往前走了几步，壮硕的身躯肌肉微微鼓动，显然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不不不，我们没有得罪姜大人的意思。”带头的捕头和衙役连忙退了几步，显然不想和姜譲动手，“但是这几位犯人，恐怕不能由姜大人带走。” “此话何解？一旦拱卫司要经手的案子，就算你们想插手，也只能听从我们的调配，凭什么让我们留下犯人给你们？” “如果放在平时，你说的这是理所当然！不过这次事情比较特殊。原本我们也没有打算插手，并且昨晚府尹还下令，若是锦衣卫有需要随时可抽调人手相助。可是昨晚我们上报了情况后，今早接到了江东最高指令的紧急文书，声明必须把这几位嫌犯留在江东……” “最高指令文书？江东巡抚是哪位来着，为何插足拱卫司事宜？”姜譲挠着头在回忆江东巡抚是谁。 “姜大人，你搞错了。”那捕头赔笑纠正道，“江东最高管事，不是江东巡抚，该是被册封江东领地的吴王啊……” 姜譲闻言一愣，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他虽然常年走南闯北，江东之地也来过数次，但是大多地方的官职都按照正常天盛朝的安排，在江东之地最多也就找到江东巡抚申请批文。和他们打交道已经习以为常了，一下子忘了江东之地比较特殊，在巡抚之上其实还有个二皇子，也就是吴王……这吴王以前从来不插手锦衣卫办事，这次是怎么了？ 眉千笑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这下子就搞明白了，原来背后撑腰的是吴王啊，难怪这些衙役不怕死敢来拦锦衣卫的路呢。 但这个吴王又来搞什么名堂？找回宝珠这功绩也不算很丰厚啊，他这种级别的大佬也要来分一杯羹？ 第三百零七章 初临吴王府 “就算是吴王，也没有权利干涉我们拱卫司的事物，更没有权利插手我们拱卫司的案子！”姜譲公事公办道。 锦衣卫的准则有这么一条铁规，只要是拱卫司独立侦办的案子，除了皇上御批，否则任何外人都不可插手。 这条铁规是拱卫司创建之日那时的皇上亲自颁布的，为的就是让拱卫司独立在朝廷普通政权之外办案，不受其它势力约束，保证这股势力牢牢握在皇上手中。 “吴王的意思不是要干涉拱卫司的案子，而是……”捕头看着姜譲鼓起后就没下过去的一身肌肉，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姜大人该明白茶商会对于江东对于整个中原有多重要吧？” “明白。但与我们抓获九彩琉璃珠盗窃案嫌犯何关？” “姜大人，九彩琉璃珠什么的我不懂，但这谭前洲可是茶商会登记在案的天下名茶碧螺春的商贾啊！可说是这次茶商会上最重要的非官方茶商之一！现他出了问题，总归要让组织这次茶商会盛事的吴王审查一番吧？” “这……”姜譲一下子忘了这茬，他们护送谭前洲来江东正是为了茶商会的事呢。 “茶商会上少了碧螺春这号传统名茶，定然失色不少并引起议论。若是为此产生了什么误解，以为中原碧螺春已没落，岂不是违反了茶商会想要推展茶贸的意义？茶商会是近年来首屈一指的重要商会，不严谨以待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别说姜大人，就连吴王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对方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碧螺春对于茶商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门面之一，吴王听闻谭前洲被抓有点着急也是正常。 “茶商会事关重大确实需要严谨以待。姜某不是顽固不灵之人，吴王想如何处置这事，我姜某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必定配合。比如谭前洲带来的这些茶叶我全寄存在客栈中，可交由吴王带到茶商会上展销，不让碧螺春缺席茶商会。” “吴王的意思是把几位嫌犯送到府上，他亲自带人审问，查得事实真相。到时就算茶商会少了谭前洲和碧螺春，他也有个合理的交代，免得茶商界以讹传讹出什么乱子。” “我们抓捕的嫌犯，岂可脱离我们的掌控？” “当然，吴王还盛情邀请两位一起到府上，讲述案情经过，好方便他掌握案情。此事牵扯颇大，吴王已亲自书写急件给贵司总宪送去，以作说明。” “好吧，那我们便到吴王府上打扰两天！”对方已经方方面面都做周全了，姜譲没有太多后虑，索性答应了。 “谢姜大人配合，没让小的难做！马车早已备好，请！” 姜譲被说服，回头朝眉千笑示意，把人带去吴王府。 眉千笑倒是一早做好了要去无王府的心理准备了。 这里是人家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人家还不是地头蛇而是地头龙呢！他这种大人物想让他们去一趟吴王府，他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过去唠叨几天得了，省得撕破脸，反正等会他也给李大美人修书一封。李大美人就在朝中，这九彩琉璃珠吴王想争功也争不过离皇上近在咫尺的李梦瑶是吧。 …… 吴王府坐落在绍州。 江东自古便是富饶之地，民间富裕，境内各州各地的基础建设都要比许多地方完善，是个少有的整片区域各州都高于中原平均各州经济水平的繁华之地。 此地儒学之风风尚，在街道上走着可见到处是书香满溢的私塾和学院，茶馆雅楼中尽是佩萧舞墨的文雅之士。在中原，江东之地也出得最多的大文豪，除了江南之外，江东便是文人书生骚客的主要孕育之地。 当然，文人多的地方，嘿嘿嘿……书香之家的超级才女也多！看多了火辣香艳的美女，偶尔换换口味看看江东之地文质彬彬让人如沐春风的清秀型美女，也是美得让人不要不要的。而且文人创作有三宝，国恨山河美女跑，江东这个文雅风流之地更是柔声嫩语的至尊温柔乡…… 在路上好几次眉千笑魂都被各处青楼的莺莺燕燕之音和大户人家偶然传出的抚琴轻甜之音勾去。小时候他不懂事，总是问师傅为何每次从江东回来都会脚软腰疼尿频尿不尽…… 现在终于弄明白了，竟然有那么点羡慕…… 绍州，位处江东区域的最中央，也是江东的政治经济核心之地。 眉千笑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即将进入处州，处州就在金州旁边，故而眉千笑他们改道去往金州也不远。 之前带着沉重的货物走不快才预计还要一天时间过处州，如今快马急驱之下，他们半天多就进入金州，傍晚之时来到吴王府前。 江东富饶，城市之内更是寸土寸金，这吴王府的规模之大非同一般，单是大门就吓了眉千笑一跳。 不过是一处王爷的府邸，大门竟然比拱卫司总宪的大门还要大！ 这种比较或许常人比较难理解，这么说吧。 拱卫司作为一个朝廷机关，还有对外的业务，分分钟要应对抓捕数以百计的江湖匪类的事情，大门不大如何安排人员进出？吴王府就算仆人多，也不至于搞个五辆马车能并排进出的大门吧？除非吴王每次出行都要弄个百人级别的仪仗队同行吧，不然这大门除了炫富秀爹之外，完全没有其他作用。 那两大队的捕快一路随眉千笑，将他们送到吴王府门口，好似生怕他们跑了一般。 眉千笑倒是无所谓，有人帮忙他们看着犯人，还省了他的事。 吴王府的守卫传信之后，总管事急急忙忙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地把姜譲和眉千笑请进去。 谭前洲几个嫌犯也被总管事妥善安排，送入吴王府内的地牢之中，派侍卫日夜看管。 姜譲的责任心爆棚，非得先去检查一遍人家的地牢稳不稳妥，确定插翅难飞之后，才和一脸蒙圈的总管事启程入大厅见吴王。得了，来王爷府作客第一站就先去欣赏被人家的地牢，回去给李梦瑶说肯定要被她笑掉大牙了。 想到李梦瑶百忙之中难得一乐，眉千笑不自觉嘴角微扬…… 这一路总算让眉千笑看明白什么叫奢侈！ 大得和迷宫一般大院子里，眉千笑从大门走到地牢走了半个小时，而且不知道这些地大约占了吴王府多大的地方，反正一直还没入内院看到吴王府的建筑主体。而所过之处，好似一个小型的皇宫林园，真山真水美不胜收，仿佛要把天下美景尽收院内。 眉千笑一边差异院子里的美景，一边心中暗自吃惊。 “这二皇子……不好相与啊。譲哥，你一会见着二皇子别一头热别人拜托啥事你都应承下来，免得引火上身。这把火，一烧可就不只是烧上你我，很可能烧焦整个拱卫司。”眉千笑拉姜譲故意走在总管事后头，凑近姜然耳边小声道。 “此话何解？” 姜譲明白眉千笑话里有话，自眉千笑侦破盗帅一连串妙计之后已十分信任眉千笑的判断，不耻下问虚心地小声问道。 “江东之地，离南京所在的江南不过一江之隔，可说近在咫尺。但就这么点距离，二皇子也胆敢将皇城之景照搬王爷府中，王权寓意甚重，怕是不甘屈居王爷之位。拱卫司直属天子统管，若是参与到任何权位之争便与本分相违背，非但令天下形势产生偏倚，还得直面龙颜大怒……所以二皇子有事相求，必须三思而后行，免得牵扯太深。你应该明白，我们身上这套锦衣可不是那么好穿的。” “原来如此。”姜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个毛，真懂的话麻烦你不要露出迷茫的眼神啊！ 在皇权中心，空有一身武艺也都没用，玩得是权谋诡策！若是让你这种直性子生在帝王之家，怕是活不过两集就挂了！ 第三百零八章 要做就做拱卫司最闪耀的那朵交际花！ 穿梭在顶级园景之中，赏心悦目，院子再大也不嫌累。 走了好一会，两人终于来到吴王府的正厅之处，一个雄伟壮阔金碧辉煌的建筑物映入眼中。除了雄伟程度不如皇宫，别的没有半点不如，甚至金箔玉石用的比紫禁城只多不少。 正厅之前竖立着一道漂亮的琉璃青玉壁，上头雕刻着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八条龙。这道玉璧仿得是紫禁城内皇极殿门外的九龙琉璃壁，皇上用的是九龙壁纹，吴王作为皇子，吴王府这只能用八龙，不能越矩。 眉千笑绕过此壁之时，忍不住伸手抚去……这堵墙，我他喵撬一块琉璃砖回去都发财了吧！ 摸着摸着，眉千笑忽然眉头微皱。 他的手摸到壁上舍不得放下，随着行进之后，在八龙琉璃壁的侧面，他摸到了凹凸不平的雕塑感。 仔细抚摸之下，竟隐隐呈龙状……原来此处也雕了一条龙！只不过用的是琉璃砖的原色没有特别上色，不凸显出来罢了！此为隐龙，也是龙！ 这边一侧有一条隐龙，此壁已有九龙，已冒犯天威！如果那边他们没走的一侧也有一条隐龙，那便是十龙，比当今天子还多一龙！ 隐龙这玩意二皇子都敢做了，你说另一侧他会不会多做一条呢？如果这是一盘赌局的话，眉千笑定然压上全部身家买“有”！ 这……你要是自己躲在自己房间里头偷偷穿龙袍自己过把瘾也就算了，此壁可是就立在大厅之外最显眼之处啊，二皇子这野心也太张狂了吧！ 好吧，张狂是张狂了点，但是这世上应该也没几个人路过这琉璃壁会用手摸着玩一路的，想发现这龙壁暗藏的野心不容易。 入了正厅，大厅有多豪华就不多说了，总之眉千笑走在玉石打造的地板上小心翼翼，生怕大力踩破这通透玲珑的漂亮地砖。 高位之上，坐着一位英俊男子。他身穿豪华贵衣，服饰是江东风格，尽管金华加身却不显庸俗俗套，依然带着一抹文儒风华。那男子一脸皇家贵气，显然不是普通大富大贵之辈，唯一可惜的是眉宇间暗藏几分桀骜之色，让人感觉难以亲近。幸好一身文儒衣袍加身，加上他颜俊身材好，用雅儒外装掩盖了他的冷厉之色，顿时显得一表人才雄彩冠绝。 不用介绍眉千笑就知道高位之人定是吴王了。 皇帝长相虽说大气，不过不是俊帅那一卦，没想到他儿子倒是挺帅啊，估计是随他妈。二皇子的娘正是当朝皇后，当年也是中原有名的大美女，而且来自财大气粗的六勤王之一的吕家堡。 吕家堡对当今朝廷的支持有多重要不用多废话了，本来这一出是一个常见政治联婚，中原第一有钱和中原第一有权强强联合，常规操作罢了。结果没想到吕皇后美翻了，把皇上治得贴贴服服，在第一位皇后死后重立皇后之时，没有任何意外成为新一任皇后，皇上其他妃子一个能与她地位抗衡的都没有。 所以这位二皇子当真是天之骄子，爸爸家是皇室核心，妈妈家是第一大财团，活生生告诉世人什么叫真正的“有钱有势”。 “哈哈哈……”高位上的男子看到姜譲和眉千笑进来，顿时发出一声爽朗的大笑。 虽然笑声豪迈，但难掩他的俊容稍显稚嫩，年轻尚小豪威之气不足，导致让人感觉有点装腔作势的味道。 毕竟这位二皇子还是太年轻啊，才十八九岁，按眉千笑对这个年纪的认知，应该还处在中二病末期的时候呢！难怪敢在正厅外做隐龙壁，说明心性还不够成熟稳重。 成熟靠装是装不出来的。 “姜大人！久仰大名！没想到有缘在此一见！” 二皇子匆匆离位，快步走下高位，热情地迎过来。 姜譲和眉千笑见状连忙也快步上前，迎着二皇子拱手行武官之礼：“参见吴王！” 二皇子的个子大约一米七出头，别说差眉千笑大半个头，差姜譲都不是一点点，故而他站在高位之下阶梯的最后一格，显得不会失了气势，这才伸手扶起姜譲行礼的手肘。 “免礼！这里是吴王府不是公众场合，你我无需如此生疏！姜大人用一身本领警恶惩奸，整个中原有谁不佩服！”二皇子拍了拍姜譲健壮的臂膀，十分满意地笑道。 “二皇子这么说真是臊煞我也！”姜譲恭敬道，“姜某愧不敢当二皇子谬赞！” “哈哈哈……哪儿谬赞了？你若是说服不了我，你得自罚三杯！” “吴王，姜某任务在身，不可饮酒……” 眉千笑一直看着二皇子脸色呢，一见二皇子眉头有些微皱，连忙扯了一下姜譲的衣袖，让他别再说了。 大哥，见了面先来一段商业互捧这点潜规则你不懂啊？一来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拂了人家的好意，懂你姜譲性子的人知道你是正直，不懂的人还以为你故意不给面子呢！ 人家二皇子野心勃勃，这种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好吧！ “吴王，譲哥说您谬赞并非虚言。”眉千笑摆出商业性十足的笑容，溜须拍马插话道，“譲哥微薄的贡献，在朝廷中如汪洋滴水，摆不上台面。不像吴王，以万金之躯亲自统领江东，保的是百万江东良民、护的是中原经济命脉、扬的是雅儒的传统美德、善的是一处政权的精彩运作，无一不是震威天下的豪举……譲哥平日不过抓几个小毛贼的功劳，实在无法与殿下相提并论啊！” 牛！ 姜譲瞪大眼睛惊讶无比地看着眉千笑，这货拍马屁真的是让人既找不到一丝的勉强又找不到一点的排斥！让他来搞外交恐怕拱卫司从此往后都不会得罪人！ 二皇子闻言一愣，被那么华丽的马屁轰得找不着北后，这才开始认真打量姜譲身旁这自己站高一格阶梯还能与自己平视的高个子男子。 他一头爽朗马尾配上爽朗的五官，外形长得还算不错。特别是一双大又长的丹凤眼，十分有英气，属于越看越顺眼的类型。一身高大的身材，若是穿上一身盔甲定然气宇轩扬。 “这位是……” “回吴王，这位是姜某的同僚，也是我的小队中的副队长，名为眉千笑。”姜譲介绍道。 “眉千笑？”二皇子细细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拱卫司里八十二煞等比较出名的锦衣卫里头，还真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这人说话却十分对他的胃口，“哈哈……姜大人，你的小队中竟然有如此聪明伶俐伶牙俐齿之人相辅，难怪屡建奇功啊！” “姜某这个同僚确实有点小聪明，不过性子懒惰、态度不正，平日少惹麻烦就不错了。要不是拱卫司当下实在缺乏人手，恐怕早被踹出门外，现在只是无奈凑合而已。哪像吴王那般知人善用，将江东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姜譲被眉千笑的演示秀了一脸，当下明白该怎么应答了，在谦虚之余加了一些赞美之言。 二皇子闻言哈哈一笑，他就爱听这些称赞的话，而且眉千笑称赞得还特别顺耳，心情大好。 三人简单交谈之际，没人发现一旁坐着一人在听见“眉千笑”三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第三百零九章 观天居士，本领繁多 “对了，给你们介绍本王的良师益友。” 二皇子稍稍寒暄几句之后，转向面对站在身旁那带他们进来的总管事。 “这位刘总管是从小照顾我的太监，我被封吴王之时父皇吩咐他随我同行照料我的起居生活，如今是吴王府的总管事，与我亦师亦友。本王平日多得他照料。” “刘总管，幸会！”姜譲和眉千笑拱手道。 眉千笑听二皇子介绍完后，对刘总管更为恭敬，比对二皇子还要恭敬几分。 这一听就知道刘总管是皇上安插在吴王身旁的心腹啊！他赌五文钱，这货分分钟还是影都府的人信不信！ 和这人打交道一举一动都会传到皇上耳中，就和皇上在打招呼似得，能不更小心么！ “幸会幸会，老奴常年在府内打点内务，不识得两位大侠，如有怠慢请多见谅。”刘总管笑着道。 “不不不！我们俩都是小人物，平日专注公务从来没有花过任何心思在经营名气之上，哪是什么大侠，不过是平民百姓手边的拐杖。”眉千笑惶恐道。 “好一句‘平民百姓手边的拐杖’！如果每一位公门之人都有两位这般心怀，天下无忧矣！”刘总管点点头，对眉千笑这种说法非常满意。 “还有这一位。” 见二皇子面朝这边，原本坐在一旁的男子利落起身，缓缓走过来起手作礼。 “这位是在江东隐居的‘观天居士’，名为翁公。为人低调，但本领通天！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行政明军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本王三顾茅庐才把他给请出山辅助本王！” 谈及这位其貌不扬的男子，二皇子的神情明显更有光彩，说明这人在吴王府比刘总管还有受二皇子待见。 “幸会幸会。”两人朝翁公作礼，眉千笑打量了翁公数眼，和颜悦色地问道，“敢问翁公，师从何门？” 这人有没有文化眉千笑不知道，但眉千笑粗粗打量之下发现他的五指修长，关节位置异常粗大，呼吸悠远流长，恐怕还有不错的武艺修为。 “哦，眉锦衣卫好眼力，没想到你还能看出翁公懂些武艺！”二皇子发现这个锦衣卫又给他惊讶。 “在下武功水平差，又贪生怕死，所以养成一双善于观察别人特征的眼睛，碰到人就先观察对方武功水平到哪。了解一个人有不错的武功对我来说很有用啊，如果是敌人，好提前规避危险；如果是自己人，遇到危险就赶忙找他抱大腿！” “哈哈哈……你这真是……真是够鸡贼的！”二皇子闻言大笑，他很少看到如此胆小但有这么老实承认自己胆小的人。 “让殿下见笑了。”姜譲拍了眉千笑一巴掌，让他少丢人。 刚才还告诫自己这身锦衣袍不好穿呢，现在就给这身锦衣袍丢脸去了！ 翁公闻言之时已自检全身，迅速发现应是手指暴露了自己识武的事情，于是道：“我本山上樵夫，斧头用多了所以指结宽大。后在山林中拿树木练手，自己创出一套斧法。其实斧法也算不上，之时闹着玩的。来到吴王府后仗着以前砍树剁枝多了，手臂有劲，辅助吴王之余还能稍微充当护卫一职。不过在吴王府拎着板斧显得有些不雅，换成长剑了。” 翁公回首指了指他座位下静静躺着的一把长剑。 “本王就说翁公本领通天了嘛，武艺也相当不错，也是本王的武学老师！” “翁公实乃奇人！”眉千笑和姜譲一同称赞道。 几人简单说完，姜譲和眉千笑被请入旁座，谈起正事。 二皇子向姜譲详细了解谭前洲这边的情况，期间还有盗帅出没的事情表示惊讶。 “这么说来，两位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成功阻止盗帅盗窃的人啊！眉锦衣卫观察入微，当真是当锦衣卫的好料子！” “其实只是多得我的狗鼻子，闻到盗帅身上有胭脂……有汗臭以外的异香，不像是齐德胜这种护镖之人该有的味道，心中有所怀疑才有的放矢，捕捉到他的破绽。”眉千笑稍稍把盗帅的情报遮掩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大功一件。不知能否看一眼九彩琉璃珠呢？” “当然可以。”眉千笑掏出贴身收藏的九彩琉璃珠，递给二皇子。 那通体通透的大珠子此时散发着幽幽蓝光，光彩不强，但奇幻美妙，不愧是世上瑰宝。 二皇子拿在手中细细观赏了一会，交回眉千笑手中：“嗯，没错，确实是九彩琉璃珠。本王还担心你们没见过此物，或许会被盗帅调了包。” “二皇子认得此物？”姜譲好奇道。 “小时候在皇祖母处见过数次，那时好奇偷玩我还差点摔破了，被皇祖母批评得哭鼻子来着。”二皇子笑道。 眉千笑翻了个白眼，姜譲这脑子真聪明，人家可是二皇子，皇室的宝贝能没见过吗？ 不过眉千笑把九彩琉璃珠递过去的时候还担心二皇子会扣下，看到珠子又回来了，才放心。 “九彩琉璃珠是皇祖母心爱的宝物，也是皇家瑰宝，现在找回来了定然是大功一件。谭前洲私藏皇家瑰宝，确实是一件大案子，本王把谭前洲关于茶商会的事情查清楚后，就把人给你们带回去。” “谢二皇子明察秋毫！” “不必客气。不过这通审问需时不知多久，两位先在府中住下。还有，不到三日便是茶商会了，若是到时谭前洲的事情我们还没审完，本王想拜托两位帮忙保卫茶商会。” “保卫茶商会？” “对，茶商会规模较大较隆重，需要大量人手守卫。普通护卫够了，但是厉害的高手不足。其实主要工作只是维护茶商会顺利有序地进行，担心有武林高手闹出什么乱子需要高手坐镇，不怕一万最怕万一的安排罢了。” “若是到时我们还没离开，当然……”姜譲没说完，做旁边的眉千笑偷偷踹了他一脚，让他闭嘴。 “此事不急，到时再看看……譲哥作为拱卫司八十二煞之首，还有许多任务在身呢。” “呵呵，好，到时再说。正事谈完，各位还没吃饭吧，一起尝尝咱们吴王府的厨艺是否合胃口……” 第三百一十章 二号计划 一通饱饭后，姜譲和眉千笑找个借口就退下了，二皇子让刘总管安排他们住下。 二皇子喝退正在表演的舞姬，大厅内只剩他和翁公两人，瘫身而坐，撕下威仪孔时的假面具。 “离泉先生果然神机妙算，这盗帅在吴王府留香，原来真是奔着这九彩琉璃珠而来！”二皇子一杯饮尽杯中酒，松了口气的样子说道。 翁公，也就是离泉，朝二皇子做了一个莫说话的眼色，走到大厅之外，闭目而立。过了一小会才走进来。 “怎么？担心盗帅还要来？”二皇子被翁公这般认真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又坐直身子，左右扫视，好似盗帅就藏在他身旁。 “不，盗帅明白此物已易主，想再盗取，需另外再对姜譲他们进行一次盗帅留香才会行窃。否则，他累积下来的几十年的声誉必将毁于一旦。” 翁公走回位置上，儒雅地坐下。 “难怪你不让我把九彩琉璃珠扣下来，原来防的是盗帅。那你刚才担心的是什么？” “姜譲武功高强，内功修为不错。内功修为到一定地步，六感皆有提升，我担心他耳力过人，所以确定他走远才放心。”翁公举杯浅饮，那双指节粗大的手一举一动半丝不抖，杯里的酒半分波澜都不起。 “你怎么确定他走远？” “听脚步声。” “相隔老远你还能听得见他脚步声？”二皇子惊讶道。 “呵呵，当然。姜譲主练的是‘力’，也就是常说的硬功，走路时双足沉稳有力，脚步声很好辨认。” “厉害！”二皇子顿时又瘫软身子，更加坐姿不雅地挂在椅子上，显然这一惊一乍让他感觉精神疲惫。 “刚才殿下说我能猜中盗帅为九彩琉璃珠而来，其实很简单。你还记得我让你说你府上有哪件宝物见不得光，然后你告诉我这九彩琉璃珠你如何得来？” “记得。见不得光的东西，哼，老子府上就没有东西见不得光！老子要的东西，那便是我的！唯独这九彩琉璃珠让我有些忌惮，毕竟这是皇祖母的心爱之物。那年她上莲花山上祈福，又带了这颗珠子放到那里的佛堂供奉，我看着喜欢多碰一下都被她训斥。我为此生气了，到了晚上悄悄走入那佛堂，打算瞒着她把珠子玩个够。眉千笑她留下了一个宫女看管着，被她发现了我，还说要去告状。” 回忆起这事，二皇子俊帅的五官忽然变得狰狞：“区区宫女，竟然敢告我的状？我当下捂着她的嘴巴把她衣服脱了，用她的衣服把她勒死，带到莲花山旁的峭壁扔下去毁尸灭迹。既然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一不做二不休，回去把九彩琉璃珠偷走。到现在皇祖母还以为她的珠子是那宫女和盗贼里应外合给盗的，哈哈……” 离泉微微皱眉，皇后母仪天下，不知怎的她的儿子从小就暴戾狂桀。那时二皇子不过十岁左右，为了一颗珠子竟然能在佛堂冷血地杀掉宫女，把珠子盗走……可见此子本性如何。 “在当时这成为一件大案子，至今悬而未破。而盗帅每次盗窃之后都会扯出一件惊天大案，吴王府上只有这一件瑰宝能算得上大案，故而我确定盗帅就是为此而来。” “你说的简单，反正让我去研究，肯定猜不到盗帅要偷我什么，这就是你的本事！还有，那时你管我借走九彩琉璃珠原来是安排谭前洲这一遭，我真是想不到啊！谭前洲这几人本以为你只是用来把姜譲引来！” “如此安排，正好驱狼赶虎，让姜譲去帮我们应付这盗帅。这盗帅真不简单，九彩琉璃珠的转移我连你都没有透露，却还是被他察觉，能安排这么一出妙计。要是没有姜譲眉千笑这两人，九彩琉璃珠必定落入盗帅之手。其实我也没猜到他们能胜盗帅，只不过想让他们和盗帅起矛盾，好转移盗帅的注意力，别老想无风起浪折腾不休。” “哼！没把盗帅拿下，他们这也算胜吗？”二皇子提及盗帅就咬牙切齿，“这家伙就像蚊子，被他叼点血去不过九牛一毛，但是嗡嗡嗡的烦心！” “二皇子此言差矣，盗帅东西偷了倒无所谓，但九彩琉璃珠找回，这案子等于又有了线索。如果在吴王府被盗走此物，肯定会惹来拱卫司或东厂的调查，甚至太后也会怀疑当初珠子被盗与你有关，到时就麻烦了。” “你说的有道理。现在东西在谭前洲身上被发现，那就和我们撇清关系了。”二皇子大彻大悟道。 “还没完全撇清。如果谭前洲几人被姜譲带回拱卫司，就算谭前洲是殿下的心腹，也难保嘴巴上不漏任何秘密……” “只有死人能保证守得住秘密。”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无论如何，总之，人是不可能让他们带回去的。这几天搪塞过去，等茶商会之后这两位锦衣卫能活着再说。”翁公冷笑道。 “没错。后续如何将锦衣卫扯如茶商会，就交给你了。”二皇子走过去拍了拍翁公的肩膀，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翁公没多久也离开了大厅，回到自己独住的一处院落，径直走到了小湖旁。 湖面冷清，不时刮起的寒风让湖面荡漾。那湖边定着两块不起眼的大石块，待翁公来到附近，那两大石块竟然微微动了一下。 仔细一看，那哪是什么大石块，而是两个坐在小板凳上钓鱼的人。只是都披着灰色的御寒大袍子，裹得密不透风，还一动不动，远远看去就是两块大顽石。 他们的脚边各放着一支竹吊杆，似乎正在等鱼上钩。 “尘飞，薄祜不说‘月’为情所困应该不会来吗？”翁公冷冷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 “但薄祜也说了，如果他来了，就按第二套计划。”左边那位重新摆回头，犹如入定的僧人，眼睛半眯看着湖面，就等着自己的钓钩处产生一点点涟漪，“人，总是离不开感情，而感情，捉摸不定。说不定‘月’这边伤旧情不愿来，那边为新欢又勉强自己要来呢？” “这算他的预测出偏差了吧？在冥尘那头，他如何交代？”翁公见尘飞没有半分着急，冷哼道。 “两套计划……都是冥尘大人同意的，你说呢？”尘飞笑道。 翁公闻言，甩了甩手，似乎对此十分不满：“多了‘月’，事情便复杂了许多，要是出了任何差错，就算在薄祜头上！” “算在谁头上，冥尘大人自有判断，不必离泉大人担心。” 另一个人一直裹在大袍子里的人突然伸出头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二皇子！ 但要是光线充足，仔细观察，能看出这位二皇子的皮肤稍微黝黑了一些。 他咧开嘴笑得比二皇子还要桀骜地说：“来的是眉千笑，还是‘月’？” “有区别？”翁公扭头看向这个二皇子，“刹利帝，不要在吴王府内胡搅，万一被那个心胸窄小的吴王看到你装他的样子，不找我们麻烦才怪。” “我这样子不够像是吧？你们中原贵族的人大多皮肤偏白，我这肤色差了点。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躲着太阳，看能不能白上一些，免得以后还得上点白粉。月光不知道会不会晒黑，也躲躲。要不是你不同意，我还真想和盗帅比比，看他的易容术厉害，还是我的缩骨功厉害。”刹利帝又把脑袋塞入袍子内，“眉千笑和‘月’区别非常大。” “怎么说？”翁公有些感兴趣地问。 “‘月’是魔教教主，霸道行事作风诡异；而眉千笑，不过是一个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喜欢玩装傻子游戏的真傻子而已。” “那么，来的是眉千笑。至少，他没戴那个丑不拉几的面具。”翁公冷嘲道。 “那么二号计划就让我来陪他玩，我知道‘眉千笑’这号游戏的规则，玩起来非常有意思。至少，比和尘飞打赌谁先用不带鱼饵的鱼竿钓上鱼这个游戏有意思。”刹利帝嘿嘿一笑，似乎突然很有精神。 “好，留给你玩。”翁公回头走向自己的屋子，没再多搭理在湖边继续发呆的两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三个错误，无数烂桃花 “你先站住，我要话要说！” 回到刘总管安排的客房，眉千笑和姜譲就住两对门。 住处的舒适程度自然是没得说，至少比眉千笑见识过的最有名气的客栈都要豪华。 眉千笑等刘总管走后，突然拦住要回房的姜譲，深呼吸了一口气，神情极其严肃。 “千笑，真的很抱歉……你是一个好人。”姜譲默默退了两步，坚决道。 滚啊！你想哪去了！！ 谁给哥派好人卡都行，唯独你这大傻个不行！就算要搞基，哥也得找柳悄悄这种级别的啊！啊呸呸，被这货气糊涂了产生思维错乱，悄悄是妹子！ “在这里我要对你提出严肃批评！”眉千笑双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知道你今晚犯了三个重要错误吗！” “哪三个？”姜譲不明就里地问。 “第一个，我已经提前警告过你不要随便接受二皇子的委托，你他喵当耳边风是吧！差点就被你嘴快应诺下保卫茶商会的任务！” “茶商会乃是天下最大茶贸盛会，事关重大，我这不是为二皇子效劳，而是为公事……” “公个屁，得了吧，你看二皇子在江东之地当王爷，富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咱们客房的这上等木门，一扇的价值就顶你姜譲小院整院的假山假山了。有这份财力在，你怕没有高手为他效力？”眉千笑伸手掠过姜譲，拍了拍他身后的木门说道。 嘶…… 走廊转角传来一身倒吸冷气的声音。 两人扭头看去，原来是刘总管又走回来了，正好看到他们这个壁咚的姿势，倒吸一口冷气之后捂住自己的老脸，露出我明白我理解的神情。 你理解个毛线啊！你分明是误会了什么！哥和你说，哥在正和他讲解你们家木门很值钱的事情，你应该会相信吧？ “老奴刚才忘了给你们自由出入吴王府的令牌，这才到回来……令牌我放一边，你们继续，完事了再拿也行……”刘总管把两个令牌放在走廊边上，羞涩一笑逃也似的地走了，不知为何感觉他满面春风的感觉。 什么完事啊！别走啊！听哥解释一下好吧！哥真不是你们那一卦的同道中人！ 眉千笑忽然想起今年年头在路边遇到一个瞎了眼的老道士，拽着他就说印堂发红今年必定命犯桃花，而且还是超级烂桃花……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一定是看哥英俊非凡所以想骗哥兜里kuokuo作响的两文钱吧！ 现在无法不承认，算得真他喵准！ 这一年来真是倒了血霉，因为巨辱上司的美貌和雪峰诱惑而退东厂入拱卫司，结果巨辱上司是条炸毛狮；初来乍到洗个澡，和姜譲不清不楚弄成龙阳癖；还不小心看到1号面具女洗澡，差点没被捅死在澡堂……总之每次总会出点阴差阳错，让哥的名声越来越糟、人品越来越烂、人缘越来越差！全是烂桃花给坑的！ 这糟老头算命准是准，但他喵别话只说一半啊！清楚地告诉哥，烂桃花里头还带男人行不！ 哥在拱卫司被看做对姜譲狂追不舍的基佬就算了，出了来也别老被误会和他是情侣档啊！姜譲凭借自己的高强实力当单身狗无所谓，但哥还要娶老婆的好吧！ “别总提钱不钱的，为国奉献和钱有关系吗！”这点小插曲姜譲没看仔细没当一回事，拍开眉千笑的手，反而教训道。 “为国奉献无所谓，就怕你被拉去当枪使了，还害了拱卫司。”眉千笑翻了个白眼，从心底鄙视了姜譲一番才接着道，“好在我聪明机智，及时拦住你，这事还没一口应承下来。我现在和你说犯的第二个错误。你说你刚才晚宴拂了二皇子的美意坚持不喝酒就算了，为何也不让我代表拱卫司应酬一下，小酌几杯啊？皇家御酒坊特制的寒潭香啊，平常人家哪有机会闻一口！！” “你这不就闻了吗？” “闻只是打个比方，我他喵要喝啊！！！”眉千笑感觉胸膛要气炸。 “滚一边去！出任务期间不许喝酒，这是我小队里定下的规矩，你说说之前犯了多少次？要不是指挥使大人为你说话，我老早把你粮饷扣光了！还敢当着我面喝！” 我擦！不给喝就算了，居然还想扣哥的粮饷！我…… 忍了，大局为重。 “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错误……你说你为何要拒绝二皇子的一番好意？让你挑喜欢的舞姬你就挑啊，哥都已经在心中默默选好了，你这当队长的那么光明正大地拒绝，导致连我也被默认取消这项安排，你说你是不是犯下弥天大错？” “哪错了？你挑舞姬想做什么？”姜譲侧眼一瞪，身躯挺直，仿佛下一秒就要抓捕一位通缉在案的采花大盗。 我的天，哥和这位老兄真的很不对盘！你说二皇子给你挑漂亮的舞姬能做啥呢？ “当然是彻夜深交啊！交流彼此对舞艺的看法和心得，给彼此的表现发表高亢沉醉的评价，有错便指出，长处便保持！最好还能探讨出崭新的姿势，令自身的技艺到达一个新高度！”眉千笑认真无比道。 真的相当认真，譲哥，你仔细看看哥的眼神，是不是很认真，真的不是在侮辱你的智商。 “原来如此……”姜譲听完顿时释怀了，愧疚一笑，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情深意切地说，“千笑，就算你努力学习魅人的舞姿，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跪了，哥给您跪了…… 哥发誓，一定找天抱着个女人给你看明白哥的性取向。 …… 昨晚不欢而散后，第二日一早，姜譲差点把眉千笑的房门敲碎。等了半天眉千笑半点声息都没有，终于忍不住冲了进去。 这货也是厉害，竟然睡前给自己耳朵塞了两颗花生，早早防备自己大清早要叫他起床似得！ 不过倒是没防备错，他确实要叫他起床。 没有柳悄悄在的日子里，姜譲慢慢明白叫这货早上起床是一件大难事，也慢慢明白叫这货起床不必和他客气。 “我艹！！你想杀了老子啊！有人喊起床用虎掌的吗！！花生要从耳朵里被打进脑壳里啦！！挖不出来你赔我耳朵！！啊！！” 在眉千笑的惨叫声中，姜譲满意地拍拍手，转身退出房外，深藏功与名。 简单的洗漱后，眉千笑无精打采跟在姜譲身后往吴王府外走。因为早上起床的特殊方式，至今他都还有一直听到有人在耳边剥花生幻听。 “譲哥，又咋了？疑犯在吴王府大牢中等吴王审问，我们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忙里偷闲睡几天懒觉，然后到江东各大名苑视察里头的营业情况，仔细检查姑娘们服务到不到位……我们锦衣卫必须面面俱到，抓贼固然重要，维护民间娱乐场所的服务水平也是很重要的基础工作……” “什么忙里偷闲？昨晚不你说我们还有许多任务在身吗？”姜譲不给眉千笑三句两头就能扯上青楼的机会，打断道。 “大哥，不打算和二皇子牵扯太深所以随便说说而已，你该不会当真吧？哪来那么多任务！” “说了就要去做！”姜譲扯住眉千笑的衣领，连拖带扯带出吴王府，“正好，到绍州拱卫司分驻地看看拱卫司的弟兄们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我的天！帮个屁啊，又没粮饷补助，又没美女相伴，没事找事干做啥！ 不行了，哥真是受够你了，哥回去让李大美人尽快安排哥随向日龙去敦煌拉倒！ “认真点，这是我们姜譲小队该有的工作态度吗！再这样懒散我要扣你粮饷！” “是！我热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一天不工作我就浑身难受！” 第三百一十二章 再次去分驻地，身份不一样 两人一大早到了绍州拱卫司分驻地，总事把人迎入大堂后已经一炷香时间了，还没回过神来，呈一脸呆滞模样。 又过了一会，整个分驻地一共三个锦衣卫十个力统还有两个文职官员全赶到大堂集合后，那总事这才回神，恭恭敬敬地说：“人全到齐了！” “嗯？齐了？这儿的锦衣卫怎么比敦煌那边还少？”眉千笑盯着眼前排成一行的人，疑问道。 “敦煌地处边界，来往人杂，当然需要多些人手防范乱子。江东之地不一样，向来治安好，当地民风文儒，恶人也少，所以分派在江东之地的分驻地人手都不多。”姜譲解释道。 “没错。”那总事点头赞同地说。 “但你把人全唤过来干啥？”姜譲扭头朝总事疑惑道。 他们来了就打了声招呼，结果总事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就把大吼大叫把人全叫回来了。 “当然是等待姜大人指令啊！” 指什么令？？ 姜譲听得莫名其妙。 这倒不能怪姜譲，以前姜譲到各处分驻地的时候没有遇过这种情况。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以前他到各处分驻地的时候只是八十二煞之一，官职也低，到来谁都知道他是出任务的；现在他可是八十二煞之首，官职拱卫司镇抚使，从四品的大官，在拱卫司内可是非常高级的官位了。 大部分总事的官位没他一半大，实力更无法和八十二煞之首比较，姜譲就身份来说隐隐已是拱卫司三把手的位置，这么一位大佬突然大驾光临，总事们能不惶恐以对么。 “姜大人突然来到绍州拱卫司分驻地，难道不是有什么案子需要调动人手？就如前几日突然到金州分驻地聚集人手抓贼那般！或者姜大人此番来只是纯粹视察本分驻地的工作情况？” “不是。我和这位眉千笑同僚正好出任务到这里，需等候几天，闲着也是闲着，故而过来看看本地分驻地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有何需要人手的事宜皆可吩咐。” 总事听姜譲这么说之后，又是一阵发愣。正常人出任务的时候遇到要等候几天的情况，都是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的吧？这位是工作狂，不操劳不高兴么？ 总事回过神来后，发现站在身旁整齐一列的手下们依然站得非常整齐，但是不知何时退了两大步，面对这种情况又是一阵晃神。 总事没想明白发生啥回事，但是眉千笑明白得很啊，捂着嘴笑得肚子痛。 姜譲！拱卫司第一瘟神！这号大名在拱卫司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到他要来帮忙工作，谁不怕和他分一组啊！先回去测个生辰八字，命够硬的才敢往前站吧！ “近日确实有一件大盛事急需人手，姜大人能加入真是帮大忙了！”不管有多蒙圈，总之人家是来送劳动力的，不用白不用。 “是茶商会相关事宜么？”姜譲一听马上联想到这里。 “不，怎么可能是茶商会事宜？”分驻地所有人听姜譲这么说都挠了挠头，面露疑惑，总事更是凑过头来朝姜譲道，“姜大人，指挥使大人早派了急件到江东各大分驻地，命我们无论任何理由都不得私自接受有关茶商会的任何事宜，有什么特殊情况都得请示过她才行……我猜，是不想和二皇子扯上关系。” 姜譲闻言大惊，回头看眉千笑。 眉千笑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朝他挑了挑眉。 “你猜得没错！幸好昨日有你，否则坏了指挥使大人的安排！” “所以就说你昨晚犯了三个巨大的错误……” “抱歉，我只认第一个，后面两个别随随便便都扯上来……” “啧，明明后两个错误才是大错特错呢……” 总事不知道姜譲和眉千笑窃窃私语说些啥，他的事情接着说：“我要说的事情是，最近一位叫草帅的名人巡回演出，明日中午就到绍州这里，急需人手维护演出工作。” “这种事宜应该交由当地衙门或者举办方自个雇些佣兵来完成的吧，为何拉扯上我们拱卫司？”姜譲理智地分析道。 “姜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这草帅人气非常高，遍地粉丝，前些日子在别的地方举办演出时几帮粉丝争宠闹了起来大打出手，里头还有不少江湖人士，当地衙门完全控制不住场面……这次我们早做准备，才能避免绍州平民免受横祸。” 粉丝这么狂热？那草帅什么来头？？ “我明白了，我和眉千笑会全力支援。”姜譲拱手说道。 明白姜譲不是来搞监督工作，大家也就不用那么拘谨了，总是让他们各回自己岗位忙活。 其中一位力统被总事喊留下来：“姜大人和眉千笑随你去你负责的区域，你和他们一组，妥善安排。” 那力统一副见到鬼的模样，在身后一众离开前投来幸灾乐祸眼光的兄弟的背景下，几乎是哭着说：“我、我这边不需要协助，你让姜大人他们去帮别人吧！” “你这什么话？昨天你不和我说你负责的位置是演出场地正前方，最缺人手吗！” “但……但……我……他……” 好可怜，和拱卫司瘟神分一队工作，压力大得都把这孩子吓傻了。要不拿时辰八字过来，哥帮你测命格够不够硬，随便收你十两八两就算了。 “没有但是！时间快到了，快带姜大人两位去场地，那边已经准备好午饭，错过时间可就没时间吃饭了！”总事冷喝一声后和姜譲眉千笑打了声招呼，回去忙活自己的公文去了。 等总事走远，这力统才嗤嗤呼呼：“但这里边有拱卫司第一淫棍啊，呜……” 嗯？ 嗯？？ 嗯？？？ 眉千笑正捂着嘴巴偷笑，这下好像吃了屎噎着般恶心。 你说啥？你他喵嫌弃的不是拱卫司第一瘟神，而是拱卫司第一淫棍？谁？姜譲什么时候有这个称号了！？ 姜譲撇了眉千笑一脸，一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嫌弃神情，看得眉千笑觉得刚才那噎着的屎不小心吞下去了般难受：“眉千笑的恶名已经传到这边了？” “当然……所有分驻地都知道，总宪有个眉千笑，生冷不忌男女不限，听说连扫地的大爷都被他用好色的视线骚扰过……” 玛德！等哥回去之后把那老头胡子拔下来，你们谁都别拦着！ 谁他喵会连大爷都不放过啊！涉猎范围太猎奇了好吗！ 所以今年的烂桃花还包括你吗，扫地大爷！今年这命格岂是犯桃花，犯菊花吧！ “别听他们瞎说，都是以讹传讹罢了。虽然这货经常对男人产生情愫，但还是在能自我控制范围内的。” 哥真没想到姜譲居然替哥说句好话啊！但你他喵要说好话就别加后面那句啊，你就是以讹传讹本尊啊！ “真的吗？”那力统听姜譲这么一说，终于敢正眼看向眉千笑。 “当然！”姜譲爽朗大笑，拍了拍那力统的肩膀让他放宽心，“傻小子，眉千笑是我的副队长我能不了解他吗。他的脑子灵活，妙计百出，侦案仔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除了偶尔会摸摸别人的胸肌肱二头肌背阔肌臀小肌以外就是个好人了！” 你他喵把“了解”两个字给老子吃回肚子去！！ 前几天还不是为你姜譲身份差点暴露帮你在震威镖局面前打掩护才摸你肌！ 得了，现在那力统确实不再逃避和哥四目相对了，不过看哥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变态就是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提前出动 事情似乎真有点急，那力统被总事催促过之后，匆匆忙忙带着姜譲和眉千笑就出发了。 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帅气地冲出拱卫司，飞驰在道路上。 “锦衣出行，白夜追凶！” 这是拱卫司自创立之后，慢慢在民间留下的一句话。 那时王朝初立，天下动荡，有武功的人压迫没有武功的人导致到处都是霸强黑豪，急需一股朝廷力量维持民间秩序，拱卫司便应此而生。那时的环境比现在恶劣太多了，锦衣卫每次身穿锦衣袍匆匆出门，无一不是佩刀驾马来去急迫，忙活的都是凶案，对付的都是恶人，出了拱卫司的门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后来老百姓们慢慢搞明白这些锦衣官人来去匆匆横冲直撞不是耍官威，而是四处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心存感激，便流传了这么一句话，赞颂其敬业护民……从此以后，只要看到穿着锦衣配着绣春刀的人匆忙而行，别说老百姓，就连普通官员也都会让到道旁供其先行。 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在大路正中疾行，来往行人商贩纷纷移步两旁，神情没有任何不悦，反倒对三人投来敬仰的眼神。 这种感觉眉千笑从来没有感觉到，一来他很少这么高调出任务，平时就算骑马出门也都喜欢慢慢走，还经常偷懒一头钻哪个茶肆偷闲片刻，其他时候更是悄悄用轻功来去。二来他多在南京工作，南京是皇城，武林黑白两道都不敢在这里造次，极少让锦衣卫这么威风凌凌出任务的机会，时间久了南京的民众也就没有这种气氛。 而在其他地方，锦衣卫都是负责一方水土维护民众不受武林败类欺压的高级警卫，这些地方的子民对锦衣卫的尊敬之情尤为强烈。 这次民众看到两位锦衣卫和一位力统打扮的人飞速疾奔在路上，江东之地治安一直不错，特别是在城里，鲜少见到两位锦衣卫一起出击的情况，都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大案子，纷纷交头接耳，猜测是不是像前日邻城那般，又清剿了一个偏远的土贼山寨。 眉千笑感受到民众这种发自内心尊重的情绪，心里第一次对“锦衣卫”这个职业产生另一种除了是混吃等死骗退休金的公务人员以外的看法。但民众们交头接耳的话眉千笑听去不少，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抱歉，今天咱们不是去抓贼，是去为一个名人看场子，听说那名人的脑残粉丝有武林中人……唉，世道不一样了，锦衣卫的职责也变得奇奇怪怪。 赶到城北，力统带眉千笑和姜譲放好马屁，来到一处类似临时饭堂的地方。这儿人很多，起码有七八十人，大部分穿着衙役捕快之类的衣服，估计是官府派来维护治安的。刚才在拱卫司看到的几位力统和锦衣卫都在，还有几位面生的锦衣卫和力统，应该是从附近拱卫司分驻地请来帮忙的。 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吃饭，这个时间吃午饭早了些，但有时任务繁忙，别说按时吃饭了，能在忙活之前垫垫肚子已算不错。干这行的人，忽早忽晚吃饭也都已经习惯了。 显然锦衣卫们在普通捕快之中高人一等，谁看了姜譲和眉千笑都恭敬地行礼，打饭竟然还不用排队。 三人在一旁吃得差不多了，眉千笑才剔着牙好奇地问：“那草帅不是明天中午才到吗？还有一天时间，急什么啊！” “唉，眉大人你是不知道……去了就知道了。”这似乎是件苦差事，力统说话的时候愁眉不展。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他喵倒是说啊，问了和白问似得！去了才知道，我问来做啥！ 带着未知的神秘感，眉千笑吃完饭和力统去到演出现场。 演出的位置坐落在热闹的街区，主干道的一个十字路口。这个位置算非常不错了，既在闹市内，占地还大。 十字路口的正中央，用木头搭了一个巨大的四面台，上面布满了鲜花和装饰。原本车水马龙的道路被暂时封闭，只允许步行。 眉千笑当真来了才知道为何他们要提前一天来……刚才眉千笑看到的情景是爬到路边一商铺的房顶看到的，站在平地上压根看不清！ 因为！人！真！他！喵！的！多！ 十字路口之外，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更为震撼的是，在这里的人全是女人！ 不对，这话有点欠妥，毕竟还有非常多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恐怖的是这些疯狂的粉丝已经在那疯了似地高喊：“草帅草帅，真的超帅！” 人家正主都还没来了，对着四面台上的空气吼得那么兴奋，不尴尬吗？ “怎么了?这里在进行什么祭奠吗，怎么大家都那么虔诚？草帅是什么神佛，拜草帅能保出入平安？”姜譲没有爬屋顶自然看不清那头的景象，只能凭空猜测。 眉千笑闻言差点被姜譲逗笑从房顶摔下来……姜譲你真乃神人！小白剖开全是黑，这话真没说错！ “姜大人，草帅是我们此行要维护现场秩序的场地的演出者。人家明天才到这，但这里已经聚集了那么多人，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早点来执行任务？”还是力统忍住笑给姜譲提醒道。 “没人在台上瞎喊什么，搞得和奔丧似得，这些人真是……”姜譲的愣直当然想不明白这些人的热情。 他们的人陆陆续续到达后，开始穿过人群朝里头挤去。 原本眉千笑觉得，万花丛中过，哈哈又嘿嘿……结果他发现错了。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是普通人，美女之所以叫美女，当然是物稀而贵，这人群中大部分都长相平平得让眉千笑觉得蛋定。另外，她们寸步不让，他们这些人从里头过就没人愿意挪一步让他们，差点被挤死这润玉乡中！ 等他们挤到四面台边上，大家合力把这群疯女人往后赶，这才勉强把四面台隔出一个空间。捕快们结成围墙拦住这些疯掉的女人，坚决不让越雷池一步。 这贴近一看才发现这些女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武林中人也不少，年龄段普遍偏小。 没等松一口气，眉千笑负责的这一边几个排头的像粉丝团团长的人物，不满地大喊大叫，好像发春的野狗那般狂乱。 “不是，你们嚷嚷什么啊！主角还有一天才到呢，留留精力不好么！”眉千笑受不了高分贝的尖叫声折磨他的耳膜，忍不住朝他最近的一位少女安抚道。 那少女眼睛附近涂了一团乌黑，脸上化的胭脂比狒狒屁股还要红艳，把脸凃得万紫千红。明明年轻轻轻，正是洋溢清纯之际，何必把脸当画纸那般折腾呢？没听说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么？颜值不行你把颜料涂脸上也没用哇！ “凭什么她们荆州帮靠得比较前！”那少女忿忿不平地喷了眉千笑一脸口水，“你故意的！你一定是她们偷偷收买的贱人，故意把我们这边的粉丝推远一点，想让草帅只听她们的加油声！你不得好死，我们关中粉丝后援会不会放过你！” 没想到她这话一出好像点着了火药导线，眉千笑这边拦着的是十字路口正南方路口，一路的女人都被点爆了，咆哮喷骂，脏话不断，骂的话比他师傅从妓院落荒而逃被十多个老鸨追骂还要脏！ 眉千笑简直大开眼界啊，现在的少女都那么猛的吗！ 姜譲在眉千笑旁边，一看眉千笑不知为何犯了众怒连忙过来劝停，用上了内力大吼：“怎么了？有什么话一个人说，吵吵嚷嚷的如何听得明白！” 一声虎吟震得他们这条路口的人群终于闭嘴。依稀几个江湖中人低声冷哼“锦衣卫了不起啊！”，姜譲也当听不到算了。 眉千笑拍拍姜譲的肩膀表示感谢，否则让他来吼停这几百人还不能用内力，怕是要累瘫。 他朝那黑眼少女道：“你，年纪轻轻，别张口就咒别人不得好死！要哥真拿了好处还好说，问题是哥还没拿到啊，哥现在回头去和她们要还来不来得及……咳咳，我的意思是，你们到底对什么不满？满嘴脏话，不嫌口臭？” 第三百一十四章 盲目的崇拜 “对面的人站得比我们靠前，你还说不是故意安排的！草帅要是知道他的关中粉丝遭到如此不公对待，肯定很伤心！” 黑烟少女咆哮出声，那撕心裂肺眼眶通红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脚趾踹到床角了。 不过是位置稍后一点，用的着情绪那么激动么？何况也没有差别啊！ 眉千笑仔细看了看他们拦起的人墙，四个路口，大家都按房子边线开始拦人，哪有谁前谁后之说？ “你从哪看出来你们站得靠后了？”眉千笑趴在地上确定他们的人墙齐整得不能再齐整，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你眼瞎啊！你看，以那四面台边线为基准，到对面那边分界线大约四十八又三分之二个青砖，到我们这边却有整整四十八又四分之三个青砖啊！起码让我们比对面远两寸的距离！这都看不出来吗，你还说你们没有居心叵测！我咒你死全家！” 眉千笑一边听一边掰着手指算，连四十八又三分之二和四十八又四分之三这两个数都还没搞清楚哪个大就被咒死全家了。 我艹！这地砖隔那么远你他喵还能数得出隔了几块？数学鬼才啊你！！ 后面的人群跟着起哄，一起高喊“就是！就是！就是！”。 就是个鬼，你们后面的人能看得见地板哥把头剁下来！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绍州这边的地砖有问题？如果确有此事，那就是有人偷工减料中饱私囊，需要上报朝廷，让都察院派人来查实！”姜譲凑过头来，皱着眉道。 “行了，不想在我暴打这位小妹妹之前连你也一块打的话，马上给我起开！”眉千笑一把将他推开，再搭理这货自己迟早会爆血管。 “来，你和我说说，就当你们现在和她们差了这两寸地，大家能差哪去？她们近了这两寸就能撕了草帅不成？？” “谁说不是！” 听着黑眼少女回答得没有半丝犹豫，后面的女人全部一起叫骂起来，眉千笑惊呆了。 这还不止，一方叫骂，四方呼应！这十字路口的四条路粉丝，好似各来自不同的地方，各组成一支联盟，你看我不爽我看她不爽，一吼起来便互不相让，被骂了不骂回去感觉人生都好像白活了，隔着空荡荡的路口中心互相对骂起来。 情绪一激动，大批人群就开始冲击人墙要朝对方展开肉搏战，弄得各处人墙都苦不堪言。别看冲击人墙好似被女孩子用身体挤压，对这群粗汉子来说应该是很幸福的事情，但就算是棉花，用几千斤的力量压过来你也没办法去感受棉花的柔软吧！ 每条道上都好几百好人呢，一起往前挤压，力量何止几千斤！他喵刚才吃的饭都快被撞吐出来了！ 那些原本只是等待轮换的人手见状立刻上去补充人墙，一边安抚一边镇压，这才堪堪能抗住，没让人墙崩塌变成大型街头斗殴现场。 “荆州那群绿茶粉，没日没夜给草帅写些不要脸的情书！我呸，她们算什么玩意，还以为草帅能看得上她们？还有河东那群作死粉，她们……” 虽然场面的失控是眉千笑他们这边的粉丝们挑起来的，但是由于带头这位妹子好像找到人倾述她们对其他粉丝的不满的宣泄口，她只要以张口，身后的粉丝们自动消音。听她不断吐槽其他粉丝，这些人好像也能得到满足感和归属感，不断点头呼应，千金难求一知己一般的眼神看着互相。 慢慢的，眉千笑才听明白，原来草帅的粉丝基础比较大，因为地域问题就分成了好几个大帮。 互相不爽，总觉得对方做事出格，于是各大帮经常互相撕逼拆台……难怪上次草帅演出会出事啊，这样的氛围不出事才怪呢！ 但其实眉千笑一听就知道她们的看法很片面，并且带有极端主观偏见。她所说的行为，其实各帮都有人这么做，他才不信只有荆州帮的粉丝才写不要脸的情书，只有河东帮的粉丝才喜欢跟踪偶像……只是她们带着先入为主的反感眼光，才总是放大对方的此类行为，无视己方这边的同样行为。 所以和这种三观都不正常的人，眉千笑连怄气都觉得掉价。 “还有南中那群不要脸的婊子！不就是从小练民族舞身材比较出众嘛！资讯落后鬼地方，她们非常迟在开始欣赏草帅，有什么好臭屁的！整天穿什么民族服装，袒肩露背，一群妖艳货以为穿得少就能迷住草帅似得，也不去照照镜子，都是快二十岁的老女人了，整天卖弄风骚……” “太可恶！”眉千笑忽然大吼一声，吓了那黑眼少女一跳，只见眉千笑义愤填膺道，“怎么会有这么俗不可耐的粉丝？简直天理不容！你告诉我南中的粉丝团是哪一边，我现在马上去严肃批评她们！” “你去哪啊！别走啊！” 黑眼少女连忙扯住眉千笑的衣服，把正要去找南中粉丝团进行严肃批评教育的眉千笑扯了回来。 “怎么了？哥忙着去批评那群身材出众袒胸露背并且快二十岁的老女人，为你们出一口恶气啊！放心，哥的心一定站在你们江东帮这边，但肉体就不好说了……” “我们是关中帮不是江东帮！你先别走，还没让我们挪前两寸地呢！”黑眼少女说了那么久，倒是没忘这茬。 往前挪两寸地是不可能的，别说姜譲这死脑筋不会让她们挪，就是眉千笑这么无所谓的人也不会妥协。 她们说算得远了两寸，但这一往移，另外三边的人看了不炸毛啊，肯定也非得往前移。人家谁管你算的是地上青砖还是三角形勾股定理，反正她们认的是建筑物的边线，你们移了她们当然也要闹啊。 眉千笑挠挠头，非常认真地问她们一个问题：“草帅到底好在哪里，让你们这么喜欢？” “虽然他很帅，但是我们不像其她粉丝团那么俗，我们爱的是他的人品、喜欢的是他的内心、赞美的是他的灵魂、欣赏的是他的作品！”谈到自己的偶像，这些少女和小女孩们都疯了，又蹦又跳又尖叫。 “作品？这草帅会什么？” “他什么都会！他是个天才，而且还很努力！” “所以他明天表演现场画清明上河图？？” “太难了，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达到那高度……” “表演古琴？” “你怎么知道他正在学习古琴？是不是很多才多艺！” “难道是戏曲？？” “这方面他也有所涉猎，听说造诣很深，不过他说没到一鸣惊人的地步都不愿意唱给我们听！多勤奋的天才啊！” “书法总会了吧？确实，有许多大书法家现场表演书法也很受粉丝欢迎……” “书法不是他擅长的，怎么会表演书法呢！果然，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他粉丝……” 马勒戈壁，所以他会啥啊！！！ “你怎么对人那么苛刻啊，不就是不懂这些俗事嘛！但是他努力啊！你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努力！！” 什么人品、内心、灵魂、作品，麻烦你闭嘴吧。麻烦告诉哥哪边是南中粉丝，反正都是对着肤浅的人，哥比较宁愿面对赏心悦目一些的。哥就不会说欣赏灵魂这种鬼话了，哥会光明正大和你们说哥就是想看美女。 第三百一十五章 正主亮相 喜欢人家帅就喜欢人家帅，何苦扯什么灵魂什么人品？人家私底下努不努力那都是你的臆想，你亲眼盯着人家每天每时每刻埋头在家苦练琴棋书画了吗？ 喜欢颜值又如何，哥就那么肤浅了又如何？哥光明正大承认啊，总比硬给喜爱之物强加优点彰显自己有品位来得强是吧！ 所以眉千笑光明正大去找南中帮的粉丝，都不带掩饰的……然后被姜譲光明正大地拎了回来。 “你想去哪？” “去批评教育那些穿着不检点的粉丝呀！” “哪都不能去！这里才是你的工作岗位，你给我看好这里！老想摸鱼，少盯着你一分钟都不行，什么人啊这是……” 啧，自己不好女色还不让别人好女色，我诅咒你一辈子当单身狗啊！ …… 眉千笑没想过这次的任务竟然会这么累。 头天中午开始维持秩序，这些粉丝闹个不停就算了，还持续增加数量，达到一个恐怖的人数级别。基本上以这个路口为中心，附近的几条道都封闭不让马车同行才容得下这些粉丝。 突然冒出那么多人唯一的好处是刺激了当地的经济，这些粉丝大部分都从别的地方赶过来，在这里等待吃喝拉撒都要的吧，附近的商铺得益她们的消费赚了不少。 可是这些粉丝的疯狂让眉千笑改变了对人的潜能的理解。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没有练过功夫普通人，竟然可以一日一夜不睡觉，而且精神半分看不到疲惫。 眉千笑姜譲之流几天几夜不睡觉都不是事，但是其他捕快撑不住，夜里轮换着值班和休息才扛了过来。 这段时间别说吃饭了，中途四个路口的粉丝帮派间大小冲突几乎不间断地重复发生，忙得他们能拿馒头啃几口就不错了。 过了正午许久，眉千笑咒骂着“迟到两小时了，比哥还没有时间观念！”的时候，正主终于来了。 “啊！！草帅！”“草帅是从我们这条道入场啊！！” 好死不死，这货居然从他们这边进场？ 眉千笑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姜譲已经吆喝起来了。姜譲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保护皇上出巡的情况都经历过几回了，在这里该做什么压根不需要别人提醒，拎着眉千笑就往人群扎去，强迫疯狂的粉丝让出一条道。 “大哥，你要开道就去开啊，拎着我当盾牌算什么英雄好汉……别挤，挤坏哥的发型哥和你们没完啊！” 充斥着眉千笑的惨叫声，姜譲这边的公门之人惨烈地扯开人群，终于看到路的尽头一群保镖打手将正主护在内里急促通过。 吵死人的欢呼声让眉千笑不断产生对人生的迷思：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当正主这行人从眉千笑面前走过，眉千笑这才看清在里头对着两旁粉丝挥手致意的草帅。 这一眼竟然在眉千笑的心中惊起滔天大浪！石破天惊！地动山摇！ 哥们，你很眼熟啊！ 虽然眼熟，但是眉千笑可用性命担保他第一次见到此人！ 这人身材修长，眼睛底下一杠黑，面腮比霞阳红艳，嘴唇像刚吐了几斤血没擦嘴染得深红，一双大眼睛眼睫毛好似种两团海草一般格外长。其余位置，扑上厚厚的白粉，显得异常惨白。 这不正是之前那脑残黑眼少女的妖怪妆容吗！难怪眼熟啊！ 草帅帅吗？ 眉千笑不知道怎么评价，他脸上仿佛涂了一层墙粉，五官都看不清晰，谁知道他帅不帅？但有几分怪异的阴柔娇媚倒是真的。这抹阴柔娇媚刘总管也不输他啊，为何这些粉丝迷恋他迷成这个鬼样子？ 他敢肯定把俊俏柔弱的柳悄悄放他身边，都能比他更有阳刚之气。 看清草帅的庐山真面目思索了一小会，眉千笑恍然大悟：“这不花旦妆么，原来这货是戏曲卦的！我记得以前戏曲里的花旦确实颇常让男人客串……” “戏你的头！花旦妆能配得上草帅吗！”“不懂装懂！不知道就不要评价草帅的盛世美颜！”“头发长见识短，这是当下最流行烟熏桃腮妆！” 眉千笑拦在粉丝身前，和最前列激动的粉丝基本上是粘在一块，他说的话自然被听了去，当下就被她们大吼着纠正，顺便普及草帅妆容的一百个帅气优点。 哇……这也能叫盛世美颜啊？这些人对“美”的认知是不是有点畸形？ 他是不是烟熏哥不知道，只知道正常人出门都不会给脸上弄一圈黑眼圈。如果你们喜欢这种造型，不如哥给你们介绍青衣教护教使之一的“旦”？她也整天化着大浓妆，美起来还英气十足，唯一缺陷就是她是个女的……哦，不过还是比这货还要男人一些。 总之，他们把护送草帅上了四面台，再次拉起了人墙。 初冬的天气温度较低，在江东温度还不算很冷，草帅穿着一身宽大豹皮披风，一路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插着腰矫揉造作地走了上去，他上了四面台便双手一撑把披风帅气脱下。 不过是一个脱衣服的动作，四面粉丝就好像活老鼠扔下油锅一般尖声咆哮起来。据说还有不少粉丝因为这一下兴奋得晕了过去，几个捕快费老大劲才把她们抬出去治疗。 脱了披风之后，却见草帅穿着一身宽大的儒装，问题款式亦男亦女，十分古怪。街道上不时刮过一阵刺骨寒风，风把他的宽袍吹得索索作响，柔软的布料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他那比女人还细幼的腰身。小胳膊小腿如竹签一般，感觉风再大点他就能变成风筝上天了。 “好久没来关东露面，各位有没有想我啊！” 草帅的声音也异常阴柔，听起来像故意捏紧了嗓门的鸭子嚎。 “想！非常想！草帅草帅，超级帅！” 这一问一答展现他们之间的默契，粉丝们回答的格式一模一样，齐身高喊，声音洪亮。眉千笑差点有自己遇到一众朝自己喊“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魔教弟子的错觉。 “既然那么想我，我最新发售‘《睡觉前的晚安》签名画’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买啊？睡前看着它入睡，就和我陪着你入睡一般……晚安，宝贝儿……”草帅歪着脑袋，做出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向台下所有人呢喃道。 我去，就你这惊悚的样子我他喵还看着它入睡？谁要买这鬼东西啊！ “买了！！！” 吼声像潮水，把眉千笑淹没，也将他的世界观击溃…… “不够！我刚刚得到最新消息，他喵的荆州帮买的比我们多两千份！你看，草帅往荆州帮那边的方向明显多看了两眼，显然是觉得荆州帮的婊子们比我们更重视他！我们关中帮不能输啊！”眉千笑沉目回头，发现身后这群粉丝中，一个貌不出众的粉丝一脸愤恨说道。 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众关东帮的粉丝炸了锅，嗷嗷直叫怎么能输给荆州那群婊子！ 恰好这时，草帅那头来了一个工作人员问还有没有要买草帅签名画的，可以即时认购。 “买！我再买两幅！”“我六幅！四面墙加地板天花板都挂上，那个角度都能感觉到草帅睡在我身旁！” 我艹，妹子你太彪悍了，四面八方都是那货眯着眼咬着舌头看着你的样子，比深山里的义庄还渗人啊！哥宁愿睡义庄都不愿睡你家！ 与此同时，四面的粉丝都有草帅的工作人员过去进行认购活动，各处都是嗷嗷直叫要买的声音，都说不要输给某某帮。 眉千笑斜眼瞟了一下刚才发话说她们买的比别人少的粉丝，心中冷笑。 草帅底下的粉丝分成几派各不相让，原来是草帅有意为之……故意让她们彼此不服气，再安排托儿在内里刺激粉丝，失控的理智产生过剩的购买量…… 脑残粉的钱，真好骗啊…… 第三百一十六章 场面失控，哥想回家 不过关他什么事，这些粉丝纷纷认购了画之后感觉心理满足，那不就得了。千金难买一高兴，她们花钱买到了高兴，那便值了，钱也不算白花…… 认购的人收好银子，给了订单让她们自己去各地画店自行提货。 草帅见认购结束，扯着嗓子继续喊话，他一说话粉丝们自行消音，那些没来得及闭嘴的粉丝甚至会惹起其他粉丝的众怒：“你别说话！我听不到草帅的声音了！” “今天辛苦大家来看我的演出，因为今天太多人来看演出了，而且维持秩序的人员似乎人数不足，为了各位的安全着想，这次演出时间我只好无奈地缩短半个时辰了……” 虽然哥的数学不好，但掰着手指头算算还是能算出个大概：兄弟你迟到一个多时辰，认购活动花去半个时辰，为了粉丝的“安全”着想缩短半个时辰……宣告两个多时辰的演出，你他喵待会只要在上面站五分之一不到的时间就能打卡下班了？？ “好感动！草帅你是我们见过最好的偶像，处处为我们着想！”“都怪绍州安排的维护人员太不充足，是绍州对你的重视程度不够，我们不怪你！”“我们能见到你一面就满足了，何况还得到了你的呵护，我们心疼你无法把全部演出完成的遗憾！！” 沃特？那么大口锅这就甩到我们身上来了？？ 我他喵锦衣卫啊！妹子们，我们出公干都是救死扶伤级别的，肯花那么多人力在这里还他喵的是咱们重视程度不够？ 也罢，你们高兴就好，哥包不得他在上面蹦跶两秒钟就结束，哥也好收工回去吴王府骗吃骗喝…… “那我就先来一首激动彭拜的《野兽》，给大家在寒冷的冬天中暖暖身子！” 一阵疯狂的尖叫声后，草帅上半身后仰，双手微张，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向四面八方。不得不说这货气势是有的，但他的气势不知道是靠哪里来的自信支撑起来，这妖娆又羞耻的姿势怕是妓院头牌都做不出来，总之眉千笑觉得他不做女人可惜了。再不济，入宫当个公公也行啊。 “野兽！ 床前明月光~唳！ 疑是地上霜~吼！ 举头望明月~嗷！ 低头思故乡~啸！” 草帅每吟一句，都会摆出一种对应声音的野兽姿势作为终结姿势……这般神经病般的吟诗方式，眉千笑算是长了见识了。 更可怕的是四周的粉丝们疯狂呐喊，好像什么绝世表演完美落幕一般，甚至纷纷激动落泪。 我的天，哥越来越不理解现在年轻人的世界到底怎么了。是代沟的阴谋，还是时代的过错，哥找不到原因…… “看到没有！”一只手凶残地抓住眉千笑的后衣领使劲摇晃，眉千笑回眸一看，竟然又是那黑眼少女，“看到没有！这就是草帅的代表作，是不是非常棒！” 少女你别信口雌黄啊，这哪里棒了啊！什么时候《静夜思》成了草帅的代表作？李白同志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好吗！！ “大姐，李白这个名字你听说过不？” “李白？不认识，谁管他是谁啊！” 好吧，你赢了。 让粉丝们陶醉了十多分钟，草帅才挥手致意大家安静下来。 “抱歉，刚才情绪进了去，花了点时间才抽离出来。不知道大家对这首《野兽》满不满意？” 情绪进了哪？神经病院吗？？ “太喜欢了！”“草帅我爱你！！” “你们喜欢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接下来，我给大家表演我最新创作的诗篇《爱国》！这首诗由我单独创作，花费了三年时间之久，每一个字都耗尽我的心血。既表达了我的爱国之心，同时还结合了异国特色的流行风采，可说开辟了中原潮流的新时代！！” 哦？看来这草帅要表现一下真本领了！眉千笑揉了揉鼻翼，让自己的昏眩感消去一些，洗耳恭听。 “爱国！ 国破山河在~哟！ 城春草木深~呦呦！ 感时花溅泪~酷！ 恨别鸟惊心~丝个！ biubiubiubeng！” 我勒个去…… 眉千笑瞪大了眼睛，哥们，这也是你原创的？连杜甫的棺材盖都压不住了哇！两泰斗若半夜组队来找你麻烦你也算死而无憾了吧！ “太好听了！”“从来没听过带有如此情真意切的诗篇！” 《静夜思》都不知道的人，哥已经懒得去问她们《望春》有没有听过了，你们喜欢就好。赶紧把什么白居易啊李清照啊之类的得罪完，算算时间得罪完应该也差不多了到谢幕，哥好下班。 眉千笑懒得没事找事，但有人不乐意。 远些地方的一栋高雅茶馆二楼，一位文人打扮的老先生走到窗边，指着四面台上的草帅张口便骂：“混账！杜老先生的诗词被你弄得乱七八糟，居然还敢说是你原创？” 这老先生年纪不小，中气却十足，怒喝声竟然传遍整片区域。比台上那中气不足好似肾虚的年轻人雄壮多了！ 草帅在四面台上自然听得见老先生的怒骂，这事他当然明白自己理亏，当听不见不去理会。这事不宜他去争执，不能让粉丝们看到他扯着嗓子和别人对骂的样子那么跌价，自会有人帮他应付。 紧接着下方的粉丝群中，显然是草帅安排的托儿站了出来，指着楼上的老先生破口大骂：“你他喵懂个什么东西！不会欣赏草帅的作品滚一边去！” 有人这么带头一说，顿时众粉丝因有人骂他们偶像而生起的一口怒气宣泄出来，对着那老先生就是一顿族谱式的深切问候。 老先生一看就知道是书香子弟，浑身上下散发着文人才有的固执劲：“他怎么吟唱诗篇是他的事，但他盗用李白和杜甫的诗说是自己原创，那便是欺世盗名之辈，为天理之大不容！” “谁盗用了？草帅只不过是自己创作的作品有重复用到那几个字罢了！难道前人用过的字词，后人就不能用了吗！”托儿似乎早已习惯如何应对这种场面，瞬间就带起了节奏。 “你、你……你真是一片胡言！”老先生显然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辩驳，气得脸红脖子粗，眉千笑看得心情忐忑，生怕他随时就脑中风倒下，为了这群奇葩气倒下了不值得啊，“重复也得有个度！比如‘床前明月光’，你作诗‘床前鞋两双’，只‘床前’两字有重复，那还说得过去，哪有整篇文章照抄的！” 嗯？！老先生你随口吟一句哥就知道是同道中人啊，年轻时没少风流轶事吧！有空咱们喝两杯去！ “你才一片胡言！你说草帅盗用别人诗句，原来的诗句有‘喲’和‘丝个’吗！” “死、死哥？？当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不就对了！前面的一段正巧重复，但后面的‘丝个’等都是草帅原创！那这诗还不是草帅原创吗！” “这、这……”老先生突然发现对方的脸皮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厚，自己的血管也没自己想象的牢固，捂着充血的后脑勺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首诗最终要就是草帅创作的那些，那些才是精华！谁要盗别人的诗啊，你这老头说话真搞笑！”托儿们继续起哄，冷冷道。 这一下完全往死里捧草帅，节奏完全被带起来了，一众粉丝争相恐后地嘶吼捍卫他们的偶像。 “就是！没有草帅那几句‘死哥’，这诗一点意义都没有！”“精华你懂不懂啊，死老头！”“还前人的名作，要不是草帅重新创作一遍，有谁听过啊！”“那什么李白什么杜甫，就知道蹭我们草帅的热度。草帅好可怜啊，以前不出名的时候没有人来说他盗用，现在出名了一个个自以为是地出来喷，真是人红是非多！” “啊呸！”老先生估计是气糊涂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没法子再和这群人讲道理，气急败坏地往草帅的方向吐口水表达自己的鄙夷。 哇……居然敢对草帅吐口水！这死老头太可恨了！ 所有粉丝的火气蹭的一下奔到极点，外敌当前之前各小帮派的仇都暂放一边了，同仇敌忾往那茶馆冲去，锦衣卫和捕快们围起的人墙哪顶得住那么多失控的人，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做什么……眉千笑瞬间被涌起的人潮包围，好似一叶在大海中飘曳的小舟，弱小可怜无助…… 没想到下一秒，突然被人拎住后衣领腾空抽了起来！ 空中传来几声爆炸力十足的“咚咚”声，眉千笑被带着在建筑的墙上横着身子疾驰。拧头一看，果不其然，譲哥用豹腿带着他飞檐走壁呢！ 只见姜譲带着他抢先一步冲到那茶馆，眉千笑忽然感到心惊胆战，颤着音问：“等等！哥，你想干嘛！” “你先顶着，我带老先生先走！这些人疯了！” “别啊！不如我来带老先生先走！不瞒你说，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魔教教主，轻功比你好一万……” “情况紧急，没时间和你扯淡！” 眉千笑话没说完就被扔到了茶馆一楼大门，还没等他破口大骂就被无数想要闯入大门粉丝淹没。 而姜譲窜入二楼，成功把差点脑中风的老先生救走，光荣完成了救援任务。 至于维护秩序的任务……草帅趁乱跑了，等到城防的官兵赶来才把乱子镇压下去。附近街道被发疯的粉丝们整得一塌糊涂，听说那群粉丝被抓了不少人，连牢房都快装不下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缓兵之计白施展了 吴王府。 “那两锦衣卫去哪了，听说昨晚没有回来过夜……是不是跑了？” 二皇子坐在自己的书房，桌上摆满了江东诸事的奏表，想到这一大堆东西还需要自己一一过目便觉得烦不胜烦。 “回殿下，并没有。在下让探子跟着，回报说他们去了拱卫司分驻地，帮忙去维护草帅演出场地的秩序。”翁公坐在一旁品着茶答道。 “草帅是谁？”二皇子皱着眉头问。 “江湖骗子之流，不知也罢。” “哼，他们倒是还有那闲心，不知即将成王败寇风云变色！” 二皇子只要心情郁闷，看什么事情都不顺眼。明明两人没有悄悄离开是好消息，依然要叫骂几句。 就在此时，书房外响起急促的声音：“殿下！殿下！” “本王正在审阅江东批文，并没有不务正业，刘总管你为何又家中着火般迫切啊！” 二皇子狠狠把手中笔甩了出去！ 他把自己关在这里审批公文还不是要装给刘总管看，听到刘总管又咋咋呼呼的声音顿时火冒三丈，只能拿毛笔出气了。 “不，老奴是有急事禀报！收到急报，刚刚有表演活动，但是现场秩序失控，因暴动人数较多，官府请求派兵镇压……” 二皇子愣了愣，那表演活动不是姜譲他们去维护秩序的吗？ “哈哈，活该！老子就不派兵，看你们焦头烂额！”二皇子小声笑道。 “殿下，不可。姜譲就住在府上，很容易就发现刘总管禀报但殿下故意不派兵支援的事情。他是个一心公事之人，若是知道殿下无缘无故不支援，很可能和殿下闹翻。” “这里是江东，老子是吴王！我他喵想干嘛就干嘛，出不出兵还得看他脸色吗！他算什么东西！” 翁公眼中露出一抹看白痴的眼神，此子任性妄为，当真难堪大任。 “当务之急是讨好锦衣卫参与茶商会。姜譲和殿下比，当然什么都不是。但如果此时和他闹别扭，坏了我们的计划，殿下数年间的心血就白费了。等殿下此计功成，日后必定登上宝殿，这姜譲你想让他怎么死就怎么死，现在和他计较什么？” 二皇子呼呼大气的火焰来得快熄的也快，释怀地点头道：“你说的对，本王差点坏事了！和皇位相比，该忍则忍。” 随即大喝：“刘总管，奉本王之命：王府和城防的兵力不可轻易动弹，命江东巡抚可带他所能调配的子弟兵前往支援，时间紧迫不得有误！” 翁公早已拿过笔来奋笔疾书，写好令让二皇子盖章，送出门外交给刘总管。 …… 到了晚上，御书房外又响起刘总管的声音。 “又咋了？”二皇子没好气道。 “姜大人和眉锦衣卫求见。” 二皇子看了一眼旁边翁公，翁公默默点了点头。 “让他们进来。” 半响，书房的门推开了，姜譲和眉千笑走了进来，向二皇子和一旁的翁公拱手。 “哈哈哈……哟！眉锦衣卫你这是怎么了？招惹了多少泼妇，才能给你留下这一身狼藉？”二皇子刚才正生这两人的闷气呢，但情绪变化无常，看到眉千笑的样子后顿时又开怀大笑。 刚才暴动的都是女孩子，疯起来便是扯！拉！扒！抓！眉千笑被迫守着茶馆的唯一大门，在汹涌的女人们暴动之下哪有一处衣服是好的，脸上还挂着好几条指甲痕，头发都散开了，样子说不出的落魄。 “别提了，总之没有发生什么好事。”眉千笑避而不谈，转向姜譲小声道，“我觉得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譲哥，你看我成什么样子了……” “嗯，我也觉得是。这事简直败坏中原文学风气，我明天便修书一封给朝中大学士……” “滚啊！我说的不是这个！”眉千笑真想汤玛斯回旋踢踹爆这货的脑子！ “那是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撤吧。江东之地邪乎，这才第一个任务就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再耗几天哥有九条命都不够用！” “人还在吴王府收押着，我们怎么走！” “让你过来找吴王不就正是说这事吗！不然我带你来找他是为了让他欣赏我新造型啊！四舍五入也三天时间了，该查的都查清了吧，赶紧要人，撤！总之我不想再和这个鬼地方扯上关系！”眉千笑气急败坏道。 他，堂堂前日月神教三大护法之一，现任日月神教教主，当年和他师傅走南闯北，被债主被老鸨追债多少次了，从来没栽过跟头！今日，他居然差点被一群脑残粉抓破相，这事情传出去他还用在道上混吗！ 说到底其实还不是这姜譲给坑的！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往茶馆唯一入口扔过去，要不是为了近距离看看南中粉丝的袒肩露背，啊呸，要不是为了隐藏身份，哥早把茶馆给拆了！你这种坑队友的行为难怪被称为大瘟神，回到总宪哥肯定请求换队，打死也不跟你出任务了！ “有道理。”姜譲默默点头，主意打定，回头朝二皇子道，“殿下，我们此番来参见，是想问审问谭前洲的进展到哪了。” “这事有劳姜大人挂心了。”二皇子回答道，“案情进展缓慢。这疑犯嘴巴硬，又是你们拱卫司的重要嫌犯，我们也不好严刑逼供，只能慢慢和他们耗了。” “时间拖太长恐怕会坏了九彩琉璃珠之案追查的时机。殿下，要不让我们来帮你们审讯一番……”眉千笑插话道。 “多谢你们的心意，但这事我们自个会查，无需拱卫司插手。”二皇子挥了挥手示意眉千笑不要再提这种话，话锋一转，“再过两日茶商会便开始了，各大茶商陆陆续续到达，人数甚众。那些身家不凡的商贾身边或多或少都带了些江湖好手当保镖，这些江湖中人好勇斗狠容易起摩擦，这几日处州活动地当真让本王的人手捉襟见肘，十分吃紧。疑犯审讯一事还需要些时日，不如两位上处州帮忙，先帮本王度过此燃眉之急？” “这……”姜譲眉心拧成川，他这热血男儿是很想帮忙的，但想到分驻地总事说过的指挥使的命令，十分为难道，“抱歉，殿下，姜某还有要事在身，无暇旁顾。” “姜大人，你们有闲去帮忙一个民间骗子的演出，竟然无暇帮国家维护一次重大贸易商会？原来锦衣卫是这般办事！”二皇子冷冷道。 “殿下……” “此事重大，就算有李梦瑶的其他交代，也可暂放一边才对。你想见茶商会举办不佳，让朝廷受天下人耻笑？” “不、不是……” 姜譲口齿不清，心情矛盾，若是再被二皇子再套一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帽子，恐怕就应承下来了。 还好这里有谁？ 还有他拈轻怕重推脱一流的眉千笑在啊！ 连忙插话道：“殿下，我们今日事情未处理完，明日还要去收拾手尾呢……茶商会的事情，等我们明天忙完手头上的事再来复命！茶商会那么大的事情，我们哪能拒绝！” “嗯，如此甚好！哈哈哈……”二皇子听他这么说就当应承了，满意道。 “千笑，这事不能乱答应吧？”姜譲凑过头小声喝说。 你还好意思说这话！哥不用缓兵之计你直接就答应了好吗！ “我说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才回来复命，我们忙不完不就得了！明日就说要追查这群粉丝，咱们去外地转几天才回来，等我们回来茶商会都过完了！” “此计甚妙！” “你们总是当着本王的面交头接耳，到底在说些什么？”二皇子生气地打断那两人咬耳朵咬个没完没了，当他这个吴王是死人啊！ “我们在说茶商会开幕在即，殿下忙里忙外如此操劳的情况下依然帅气不减，不愧是江东第一美男子啊！”眉千笑眼色极好，闻到怒意，当下就笑出一朵灿烂花儿，反手就是一个马屁，“今日我们去忙活，遇见的粉丝都说江东最出名的不是搽酥饼猪油汤圆金华火腿与红糖，而是俊朗无双的吴王！” 姜譲看向眉千笑的眼神充满了嫌弃。这人怎么拍起马屁张嘴就来，而且还那么不要脸？ “听你说着说着不知为何肚子有点饿……江东第一美男子吗？哈哈哈，我什么时候有这种美誉了！虚名，都是虚名，啊哈哈……” 翁公有点头疼，人家拿你和土特产比较，你高兴个啥？ “应该是从你成为吴王那日开始吧。”感觉到吴王那一抹怒意消失，眉千笑立刻返回正题，“没别的事情，我们先告退了，今天有点累！” “好，来人啊！找几个漂亮一些的侍女服侍两位锦衣卫洗浴！” “不不不，吴王的好意在下心灵。老实说，这几天我再也不想看到女人了……” 姜譲闻言已经，看向眉千笑。只见眉千笑神情苦涩，看来被疯狂女粉丝折磨过后对他的打击非常大，他这淫棍居然拒绝别人安排的美女！ “看来你不大想看到我！” 一声英气十足的冷喝紧接着突然灌音而入，惊得众人一个激灵。 第三百一十八章 恶闯王府，重剑翁公 “大胆！”“未经允许，谁准你进来！”“来人啊，有刺客硬闯吴王府！” 在书房外激烈的争吵声中，一道靛蓝的倩影从书房大门闯入。 她长发扎起如杨柳倒垂，相貌清纯芳菲，黛眉杏目不怒自威，花容月貌下英气如影随形。她身穿靛蓝色的锦衣袍，衣裳上飞鱼纹栩栩如生，身前峰峦错落回绝，彰显傲人身材。 眉千笑看清来人惊得合不拢嘴，视线在那随来人快步跑来而弹动不已的雪沃久久收不回来！ 不过数日不见，眉千笑没想到自己再看到她竟然产生浓厚的想念，真有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看得他愣住许久自己也都没有发现。 “李梦瑶！”二皇子看清来人，咬着牙冷冷哼出她的名字。 “锦衣出行，白夜追凶……我们拱卫司的嫌犯在此，别说区区吴王府，皇宫我也照样闯！老娘就看谁敢阻我！” 李梦瑶手持指挥使玉牌，手扶腰间绣春刀，明明是快步行走，但总感觉那双错落的白笋蕴含撩人的美感，刹那间来到二皇子书桌前。 “哥说的是普通女子，指挥使大人当然不在此列啊！！！你今天好像特别漂亮啊指挥使大人！！！”眉千笑心情荡漾，这是才反应过来亦真亦假地解释道。 “闭嘴！净知道闯祸！”李梦瑶怒骂一声，连头都没回一下，“殿下，这次我因公而来，公事公办，礼数不周请勿见怪！” 尽管说着抱歉意味的话，但是李梦瑶把绣春刀抽出刀鞘，有意无意朝向二皇子，显然没把二皇子放在眼中，威胁意味颇重。 二皇子紧咬的牙齿都快磕出声来了，盯着李梦瑶冷冷的俏美容颜良久之后才控制住情绪，大声笑道：“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李指挥使大人！全部退下！指挥使大人因公办案当然不必顾忌礼数，休得阻差办公！” “是，殿下！” 书房外护院大手们听到二皇子如此说到，这才一一退下。 “既然殿下大人有大量不和你擅自闯入计较什么，那你是不是也该收起你的刀了！” 李梦瑶闻言斜眼看去，却见左侧坐着那人踏桌而起，身手绝佳，空中虚踏两步就来到李梦瑶面前，一道粗壮的银光如星河流逝，焕而不散！ 李梦瑶意外，但不惊慌，举刀相迎，刀剑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铿锵之音。 短兵相接之后，粗壮的银光竟然一分为二，朝李梦瑶掠去两道银辉，直奔李梦瑶两肋。 好厉害的剑法！利落，直接，疾快！看起来简简单单，却是实用无比的杀招！一剑落两霞，一真一假，但完全看不出孰真孰假，在空中组成一道满月之光！ 眉千笑没看出那攻出的剑法出自何处，匆匆出手却能做到美妙至极！能媲美他剑法之人，他印象中只有两位，一是那华山派掌门，二是峨眉派那与他在后山小树林里来了三发的灭缘师太大弟子。 他的心情微微紧张，明明知道李梦瑶没那么好对付，依然忍不住为她应对这一分为二的剑光而揪心。 李梦瑶也没想到来人的剑法如此高明，仓促之下似乎只有后退暂避锋芒。但李梦瑶是什么人？出了名的暴躁分子！否则以她的相貌能落到江湖绝色榜第五的位置？ 看到剑光难拦，她半步不退，反倒欺身而上，绣春刀刀锋直刺，辉芒尽收于一点之上，如流星华坠，刺向对方咽喉。 送你一肋，换你命绝！ 这种拼命三郎的打法看得眉千笑眉头微皱，左手已默默运气一道真气，准备出手。难怪皇上不想让她在外边奔波，如此不爱惜自己，谁不忧心忡忡！ “不愧是李指挥使！够狠！” 那人自然也十分意外，紧急收拢长剑。袭向李梦瑶两肋的剑光顿时收拢回身，竖立在身前，剑身正好挡住李梦瑶的刀尖。 “叮！” 绣春刀和普通刀不一样，十分轻捷；对方的长剑却正好相反，没有长剑该有的灵动，沉重非凡。所以这一刀落在剑身身上，只发出一声低沉的碰撞声。 碰撞之后，那人退了三步，正好顺势收剑回鞘，把重剑背在身后。 李梦瑶也退了三步，但这一击她为主攻，对方仓促回防，彼此都退了三步，说明在内功修为上她差于对方。 虽说剑法和内功均差了对方一点不代表打起来一定输，但能有她这般实力的高手，怎可能在江湖上没听过他的名字？有此实力，难怪上次她过来吴王府应酬之时，二皇子对他言听计从万般信任。 出手的正是翁公，此时护在二皇子身侧，眼睛半眯，神色如出尘高人：“殿下好言好语并无不配合你办案之意，你若再拿刀向着殿下，别怪我不客气了。” “能挖来如此隐世高手，殿下好运气。” 李梦瑶收刀入鞘不和翁公争论此事。 其实她本来就只是装模作样拿刀威吓一下二皇子，取得一个气势上的压迫，哪敢真拿刀往二皇子身上招呼。却被这翁公看破她的意图，在她收刀之前出手，把她战到下风夺回了气势。 看到翁公如此给力，二皇子乐坏了，重重拍着翁公的肩膀情绪激动连喝几声“好！”，连李梦瑶说啥都没听见。 “我今日上门没别的意思，看到吴王府送来的书件提及这次的案件，涉及通缉四十余年的要犯盗帅和太后丢失的九彩琉璃珠，心知事关重大，所以迅速赶来协助属下们把疑犯带回去。” 李梦瑶昂首挺胸傲然而立，那身宽松的锦衣袍被她完美的身材涨得紧绷，看得二皇子和翁公下意识都咽了一口唾液。 “原来如此。指挥使放心，犯人正在吴王府的牢里，十分安全。匆匆赶路一定累坏了，不如先在吴王府住下，等过几日审讯完毕一定让指挥使大人把疑犯带回去……”二皇子眼睛不断在李梦瑶漂亮的容貌和高阔的沃雪扫视，完全无法压制欲望的躁动，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 李梦瑶对此似乎见怪不怪，双手环胸微微侧身，冷声道：“从我收到信件至今，应该有三日之久了吧？请问殿下审到哪个地步了？” 二皇子被翁公悄悄扯了几下衣背，这才恢复淡然神情道：“没有任何进展。” “吴王府审讯工作显然水平不高，案情重大，容不得你们再拖！犯人我马上带走，交给我们专业人士审讯效率才高。我答应你会替你审问茶商一事，你安心办你的茶商会便可。” 李梦瑶才不管二皇子摆什么谱，大家自小在宫中长大，小时候架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了，会怕他？直接一锤定音，用不允反驳的语气为此事了结，半分面子都不打算给。 “你……”被当众质疑吴王府的审讯水平，二皇子当下又沉不住气了，他争强好胜，最受不了别人说他差劲。 翁公轻声一笑，摁住二皇子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 “审讯一事殿下交与我全权处理，对犯人的审讯刚刚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不过我没来得及上报，所以殿下不知。这事怪我，与殿下无关。” 李梦瑶把视线放到这貌不惊人的男子身上，黛眉微微皱起。 二皇子好对付，但这家伙眼神精光内敛，情绪难起波澜，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货色。 “有什么突破？与我们的案件有无关联？”李梦瑶只好以办案的角度询问道。 “多多少少有些。”翁公看李梦瑶锐气顿减语气放柔和，心头满足了一阵征服欲，若是能让此绝美傲女俯身与胯下，那便更销魂！ “有话快说屁就快放！”李梦瑶见翁公眼神迷离不知他正对自己臆想龌蹉之事，不耐烦地催促道。 “你们抓来的谭前洲，压根就不是谭前洲。”翁公收敛心神，淡淡道。 “什么？”姜譲和眉千笑作为当事人，当下最为惊愕。 第三百一十九章 真假茶商 “不是谭前洲还能是谁？他身上有谭家的铭牌！”姜譲惊呼。 毕竟这货可是能穿过拱卫司前院入来后院，没点可靠的让人信服的东西不行，可不是有点钱就能进来的。 “铭牌是造假的，人也只是和苏州碧螺春茶商谭前洲相貌身材相似罢了。”翁公眯着眼晃着头，一字一句说道。 “这人真的是假冒的？”姜譲和眉千笑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谭前洲商贾的身份，因为可能性非常小，“他一个假冒富商的贼人找我们锦衣卫护送？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找你们也不无这个道理，你们有怀疑过他的身份吗？” 翁公一番冷笑让姜譲和眉千笑哑口无言。眉千笑更是大开眼界，那盗帅假装齐德胜已惟妙惟肖，如果不是自己鼻子灵敏闻出她刻入骨子里的淡淡胭脂味，肯定就要被玩弄于鼓掌之间了。没想到这个假冒的谭前洲更厉害，一直把他蒙到现在！ 这世上戏精真多哇！ “他的目的应该是想假冒茶商前来江东参加茶商会，用这个极为合理的身份和理由聘请震威镖局和你们相助，防范盗帅盗取他所藏的九彩琉璃珠。为此，假冒的茶商当然不能身份太低，否则请不到如齐镖头和姜大人这般顶级高手助阵，没有把握对抗盗帅。” 翁公的说法合情合理，姜譲和眉千笑都觉得应是如此。 “那么，真正的谭前洲……” “我审得此人是假货时，已经立马派人去追查真正的谭前洲的情况。没想到很快就查到他的消息，原来真正的谭前洲早在四天前就到了处州，和茶商会的负责官员报了到……”翁公摇了摇头，略带遗憾道，“这两年天气不佳，碧螺春收成极差，今年谭前洲带来的碧螺春十分稀少，货少自然行进速度就快了，所以早到了两天。” “嗯？那么这个假冒的谭前洲为何有那么多的特二级碧螺春？” 李梦瑶突然插话，让二皇子脸色数变。 苏州洞庭湖失收了两年的碧螺春，天底下还能一下子弄出那么多碧螺春的人屈指可数，其中自然有他吴王一个！若让这些锦衣卫刨根问底追究一番，很难不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二皇子想到这里，马上坐立难安。 好在翁公气定神闲，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偷偷在背后打了个手势让二皇子稍安勿躁。 他心底默默在赞叹这李梦瑶丽人多娇之余，还有如此强的洞察力！这个问题连翁公都没有提前想到，没有提前想好对应的理由。 不过……他作为潜龙五仙之一并非浪得虚名，临时想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过轻而易举：“此线索在下还未查出答案，疑犯对这个问题隐藏极深，恐怕牵涉到的幕后主使对他而言是必须三缄其口的存在。不才有个猜测，这五大箱碧螺春无论从何地出发都不可能没有半个人见过，多问几处客栈定可查到蛛丝马迹。如果没能查到线索，那么这五大箱碧螺春的出处基本可以锁定在他们出发之地附近。” “江南之地的话……京城就在江南，京城内有权有势之人多不胜数，况且还有六勤王混杂其中，这里头有不少人有那个实力弄出如此之多的特二级碧螺春。”李梦瑶沉沉细思，觉得深有道理，再加上翁公言之凿凿，不疑有他，就算此时翁公对于她算半个敌人，对翁公这号文武双全的高手心中也不禁英雄惜英雄敬重了几分，语气中的咄咄逼人少了几分，“翁公的推断，不无道理。” “如果能为指挥使大人提供几分帮助，那便算有意义。”翁公回礼道。 “行，既然你们已经把需要的情报审讯得出，那应该可以把犯人交与我们带走了！”李梦雅话锋一转，马上就要带人离开，好似这儿也是她的拱卫司一般毫不遮掩自己的强势。 “抱歉，还不可以。” 翁公没受她半点影响，轻描淡写的样子让李梦瑶又火冒三丈。 “凭什么不可以！和茶商会有关系的情报你们已经审理得出，真正的谭前洲屁点事都没有，请问为何强扣犯人不交还我们？阻扰拱卫司办案，就算是吴王府，我李梦瑶也敢闹个鸡犬不宁！” “你……” 二皇子见李梦瑶在吴王府上还敢撒泼不留半点面子，正欲发作，却被翁公摁下。 “不是强扣犯人，而是暂时无法还。”翁公温笑说道，犹如和邻居话家常那般轻松。 “为何无法归还？”李梦瑶横目道。 “你说……假冒的谭前洲带着九彩琉璃珠来江东，所为何事？”翁公不回答，反倒给李梦瑶抛回一个问题。 李梦瑶被这么一问，陷入沉思。眉千笑见翁公盯着李梦瑶沉思模样的眼神有点流光闪烁，非常像他师傅看到漂亮姑娘臆想连连的眼神，心理有些防备。 偷窥巨辱上司这种事情当然只能哥来做，你和你那形影不离的二皇子搞基去哇！ “无缘无故带着宝贝乱跑，不是躲贼就是转手！”眉千笑连忙插话，帮李梦瑶总结一下。 李梦瑶回头撇了眉千笑一眼表示认可，虽然这话简陋，但是概括得挺好，话糙理不糙。 “没错，他这次两个原因都有。转移是为了避开盗帅，而来江东……则是为了贩卖九彩琉璃珠，买家在江东。” “你为何知道这些情报？”李梦瑶颇感意外道。 “当然是审查出来。” “翁公先生，说好你们收押犯人只问与茶商会有关的问题，为何连九彩琉璃珠的事情也一并审问了？这是我们拱卫司的案子，也是我们拱卫司抓捕到的犯人，你越界审讯，有违律法！”姜譲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皱着眉头严肃道。 “不是我们审出来的，是他自个招供的……难道他自个招供，我们反倒让他闭嘴吗？”翁公冷笑道。 “怎么可能你们不审，他连没问的玩意都招出来？”眉千笑心底是一千个不信，“除非他脑子被你们严刑给打坏了！” “正好相反，他就是脑子没坏才故意告诉我们。” “此话何解？”李梦瑶耐下性子问道，但手已经摁在刀柄上。 毕竟这话说的扑朔迷离，如果翁公只是糊弄他们，她马上就让翁公见识见识啥叫绣春刀。放心，如果她打不过，必然会叫姜譲一起动手。 什么，拱卫司两大高手围攻一人不公平？ 他娘的咱们拱卫司办案的时候谁和你讲公平！要不是怕眉千笑拖后腿，她铁定就玩三殴一了！ “因为九彩琉璃珠的买家，是嫌犯得罪不起的人……”翁公半点没把李梦瑶的小动作放在眼中，事情的走向已经全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现在想让这只凶恶的小猫咪往哪跳就往哪跳，往哪挠就往哪挠，“交货限期快到了，放了卖家鸽子便是死路一条。他觉得如果不向我们求救，就算他在拱卫司总宪的大牢里也都性命不保。” “此事为何不早与我们交代！” “不是不想，而是昨夜我们审出了资讯，但姜大人和眉锦衣卫正在外头忙活公事，我们找不到人无处可告啊！” 哎哟妈耶，在外头被甩锅，结果来到吴王府还是被甩锅！你们当哥是锅神吗！ 眉千笑迎着李梦瑶投来的杀人视线，不断在姜譲背后指着那大傻个的脑袋，示意是这货硬要出去忙活的锅！和自个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用口型高喊：不关俺的事，这次是真冤啊，天都快飞霜啦！！！ 李梦瑶巧嘴微张，明明是让人想品尝一口的小樱桃似得嘴，口型回应的话却渗人得很：十二月的天本就飞霜！回去看老娘不踹爆你蛋！ 第三百二十章 请君入瓮 “那与嫌犯不可交还我们有何关系？”李梦瑶给眉千笑恐吓完后回头吼道。 李大美人怒极反笑笑里藏刀了，怎么办！就算是生气得像母夜叉般，喊着要踹爆哥的蛋蛋，李大美人还是挺美丽的动人的说！哥这是不是真的被那该死的盗帅给勾出了抖m之魂啊喂！ “因为昨晚便是交接接头暗号的时候，找不到你们的人，于是只好派我们吴王府的人去接头了。所以你们如果想抓交易九彩琉璃珠的犯人，恐怕得把嫌犯留下了，对面的买家目前只认我们的那个人，而且买卖进行的时候的交接暗号目前未知，嫌犯说只会告诉给那个人……” 混蛋……吴王府的人分明是动了什么手脚，否则怎么可能只把暗号给他们！ 李梦瑶确实想抓那群买家，如果这个嫌犯只是小喽啰，要他交代出幕后老大怕是不容易。但是把买家给抓了，通过他们嘴里审出卖家是何方神圣，那倒是简单多了！ 虽然不知翁公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李梦瑶不好武断坏了难得露头的大鱼。她可是知道太后对九彩琉璃珠被盗一事心心念念，皇上是个孝子，为了这个案子也督促许多遍了，这次有机会一网打尽这群盗窃皇室宝物的恶贼，实在不想放弃。如果翁公说的是真的，她贸然抢人只会落得鸡飞蛋打的下场。 “至于这个嫌犯是不是当年盗窃九彩琉璃珠的盗匪，我们半点没问，除了他们主动招供的情报以外我们全部不知，所以请指挥使大人明察，我们确实没有越界审案。不过这九彩琉璃珠的案子恐怕非得我们的人去办了，毕竟对方已经误认为我们的人才是这个嫌犯，接头的时候也只认他。抱歉了指挥使大人，请回吧！”翁公显然得了便宜还卖乖，沾沾自喜道。 “感谢吴王府的人帮忙审出重要线索，那么接下来就该让我们锦衣卫自行解决自己的案子了！吴王听令！”李梦瑶再次举出自己的玉牌，霸气侧漏，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倾泻而出，“将与贼人接头之人借于拱卫司，协助拱卫司办案！拱卫司指挥使、御前护卫使统领李梦瑶号令，谁敢不从！皇曾御命，事件重大之时如有不配合者，可先斩后奏！” 翁公似乎没想到李梦瑶抢嫌犯投鼠忌器之际会转而抢他们的街头人，惊怒得脸色微变。 二皇子这下坐不住了，噌的一下跳起来，脸红脖子粗：“李梦瑶，别以为你是指挥使我他喵就会怕了你！我可是吴王！你有种就砍本王的脑袋！” “不敢！但若是吴王阻扰本指挥使办案，甚至与奸贼勾结，那就另说了。”反正都撕破脸皮了，李梦瑶就是看不顺眼这李建弼，冷嘲热讽道。 哇……巨辱上司简直是哥的偶像啊！ 他喵有谁敢对着皇帝的儿子高喊“老娘可以先斩后奏！”的！牛掰！！ 有这么傲人的魄力，难怪李大美人十四岁就敢接受拱卫司，并撑到现在，无人不服啊！ 二皇子被气得更甚，正要喊打手出来和李梦瑶干架，又被翁公摁住了。 “明白了。殿下会配合指挥使大人办案……不过，指挥使大人你逼人太甚，日后我们必定会找皇上讨个公道，弄清楚这‘皇上御命’是否被某些人假公济私！”翁公此时也失了之前大将之风的气度，咬牙切齿道。 “随你去讨，你不仁我不义，看看谁失了公道。”李梦瑶明白自己这下总算是争赢了，看到二皇子脸红脖子粗一肚子火无法宣泄，心情大好，“带路，嫌犯暂时不便带走，我要去看看嫌犯和接头人。” “刘总管，麻烦你带指挥使大人去地牢参观！” 翁公心情不爽，懒得再招呼他们，拂手唤刘总管进来带他们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好半响后，二皇子才把桌上的果盘杯具全部扫落地上，大发雷霆：“这疯婆娘，以前还会装装和本王和睦相处的样子，如今撕破脸皮了，把吴王府当做什么地方？把本王当做什么人？离泉！你潜龙五仙他喵就眼睁睁看这娘们在老子头上撒野？你带上本王招来的一众好手，难道还不能将这几个锦衣卫拿下？为何要受这窝囊气！” “哈哈哈……”翁公怒气腾腾的眉宇，忽然散去，得意之色招显眉头，“哪有受窝囊气？那李梦瑶这不就入了我们圈套了？” “嗯？什么意思？这不都是咱们编出来的故事吗，若所谓的接头人被他们索去，岂不很快纸包不住火！” 二皇子忍着怒气重新坐下，他没有发现自己对翁公的信赖已经到了随时被翁公的神情所影响的地步。如今还没知道内情，但看翁公神采飞扬的神色，便觉得自己没有吃亏，反倒隐隐之中赚了什么，信任得近乎盲目。 “那是故意被他们索去的。”翁公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痛快地饮了一杯酒。 “故意的？我怎么不知道？为何你刚才那么生气？” “若我不装作生气，他们轻松索去了人岂不生疑？殿下不知道则是我有意隐瞒，殿下是爽直之人，喜怒易形于色，在下怕殿下装怒装得不像，所以故意不告知。今晚就是幸亏二皇子怒得好，骗得那李梦瑶半点没有生疑！” “真的？！”二皇子顿时高兴起来，“这是什么计策？” “接头人都编出来了，买家咱们不能继续编下去吗？”翁公给二皇子一个“我懂你要的是什么”的眼神，“计策复杂，殿下只要知道此为瓮中捉鳖之计便可。茶商会也一定会把拱卫司扯下水。总之，这李梦瑶是自个送上门的意外之喜，在下提前祝二皇子皇权与美人二者兼得！” 二皇子嘿嘿直笑，走过去抢过翁公的酒杯满上一杯酒，豪饮肚中：“得离泉，乃本王之大幸！复杂琐碎的算计本王不擅自，一切依你计划行事！当本王登基之时，汝必将位列三公，甚至成为史上第一位集丞相、御前护卫使统领和太傅三大极臣于一身的王侯将相，此酒为誓，决不食言！” “在下……不，臣先叩谢隆恩！”翁公细步走出位置，扣头拜谢。 “哈哈哈……”大厅内回荡二皇子的豪迈笑声，久久无法平复。 第三百二十一章 放心不下，霸气出击 李梦瑶在吴王府地牢见过相关嫌犯后，带着眉千笑和姜譲离开吴王府。 眉千笑就奇了个怪了，李梦瑶是不是没能把两个嫌犯带走觉得丢了面子，所以把他们俩当嫌犯带走？ 这吐槽眉千笑就敢在心里念念，半句不敢乱说。 李梦瑶带着他们回到了拱卫司分驻地，这地方两人不陌生，昨天上午才来过，还接了个不知所谓的任务惹了一身骚。 指挥使大人亲自来到分驻地，自然被安排周到，把空着的客房打扫整洁提供出来。几乎所有的拱卫司分驻地都有空余的宿舍，所以锦衣卫们远途办事很多时候都不用住客栈，直接找分驻地就能安排好住处。 回到分驻地总事安排好的地方，那种当初在敦煌分驻地征用了一个临时基地的感觉又回来了：一个客栈模样的建筑物一楼大厅，活泼好动的听风百般无聊地朝她姐问东问西问出许多古怪的问题，喜好安静的倚雪笔直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耐心回答听风的答案，可爱俊美的柳悄悄单手托着腮帮子倚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唯一不一样的是，旁边多了个将近两米高的大个子向日龙，睁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好像门神一样矗在门口，什么妖魔鬼怪别说进来，路过怕都给他吓出尿来！ “哇，全都来了！原来指挥使大人把我们带回来是为了让咱们姜譲小队凑齐整啊？您这强迫症真别致……” 眉千笑的感叹还没说完，立马就挨了一棍…… 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欲罢不……啊呸，这往哪捅啊！ 眉千笑回头一看，一蹿半丈高，让众人都惊讶这货居然有那么好的弹跳力。 “悄悄果然没说错，你特别钟爱这种交流方式，每次喊你不起床只要用这招保证你欣喜若狂地跳起来！够变态的……”李梦瑶收回自己的绣春刀，把戳到眉千笑屁股的刀鞘部分往姜譲身上抹了下，异常嫌弃。 你妹才喜欢这种交流方式！ 哥说了无数遍不要用那黑长直捅哥菊花，万一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赔老子啊！柳悄悄你从什么角度看出了哥被你捅得跳起来的表现是欣喜若狂？？哥惯着你不舍得对你发脾气，你就当哥不会暴躁如雷了是吧！ 他们这群人在这，也有许多原因。 自从那次皇家狩猎听风倚雪似乎被不明势力盯上，李梦瑶对她们两姐妹的保护加强了许多。不但不让她们出任务，甚至不允许她们离开她附近，天天形影不离。 年尾事多，好在没出什么乱子，谁想没安分几天，吴王府这边又来急报了。本来李梦瑶都打算把急报拿去烧掉，为女锦衣卫宿舍保暖设施贡献一分力量，后来想想，不如还是看几眼再烧吧，好歹把纸张铺开来烧能多烧几秒。 谁想看完内容，顿时把她气个半死！眉千笑该遗憾他没在现场，否则可以看到李大美人气得波涛汹涌润峰层叠的壮观景象，流上半斤鼻血都不难。 她千防万防，不让江东各地拱卫司分驻地和茶商会、吴王扯上关系，姜譲和眉千笑倒好，远在总宪的锦衣卫却是被拐到江东去了！还是当着她的眼皮底下！ 去的只是个眉千笑也就算了，出了什么问题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吴王难以拿来大做文章。偏偏还去了个八十二煞之首的姜譲！这可是拱卫司的门面人物，非同小可！ 难怪这任务故意没有登录在案，若是被她看到是和茶商会有关的任务，她铁定不会让他们去做。故意偷偷摸摸走暗地里的规则把人引到江东，她基本可以确定十有八九是那李建弼的诡计了！ 双管齐下搬不动她的人，现在来个三管齐下，恶心的是还真给他捅着漏！ 李梦瑶越想越气，气得当天午饭都吃不下。想到那时查阅得知这两货接的任务没有登记在案，当时就该把人叫回来问个清楚，真是后悔莫及啊。 但是后悔也没用了，那李建弼连这种阴险计策都给使出来，扯拱卫司进茶商会恐怕别有图谋，李梦瑶更是不能让拱卫司牵涉其中。 这封信，显然目的是诱她派人过去捞人。那边茶商会没几天就开始了，她如果往江东调人手，这事很可能会被对方抓住往茶商会这边制造舆论，到时她再要辩解都麻烦。难道她要公开声称，老娘调人过去是阻止自己人帮忙茶商会吗？那可要大伤拱卫司的脸面的！ 正当她下定决心不做任何调动，只飞鸽传书给当地分驻地，让他们把姜譲眉千笑喊回来时，眉千笑发的飞鸽传书到了。 打开绑在鸽子脚上的纸条，看到眉千笑那丑出天际的字，不知为何李梦瑶顿时心中漫上一阵安心。 懂得往她这边传信，说明眉千笑也察觉到什么了吧？这小子，脑袋就是灵，但就不用在练功和工作上，唉…… 看完眉千笑的信件后，李梦瑶头顶上的问号更多，为何这个她怀疑是李建弼派来委托任务的茶商会扯上九彩琉璃珠和盗帅？？ 姜譲和眉千笑的嫌犯被李建弼找借口扣押了，事关重案，扑朔迷离，李梦瑶也想不通里头有何联系。 但唯一有一点她可确认，姜譲和眉千笑因这嫌犯，必定难以从吴王府抽身了。 她把即将寄出去的信件修改，这九彩琉璃珠的案件她不能放弃，茶商会也不想参与，所以信件中写着让姜譲眉千笑出外悠荡几天，等茶商会结束才回来。此事得偷偷做，免得被李建弼找借口留下来。 此想法和眉千笑本来的打算不谋而合。 李梦瑶写好书信，准备飞鸽传书之时，恰好看到桌上还放着的几张银票。最近事忙，这几张眉千笑放下的银票都忘了拨给库房……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忘了，还是想再放一段时间，看着它们就好像看到那个没点正经的货在旁暗自得意的欠揍神色，睹物如见人。 吴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善罢甘休啊……姜譲和眉千笑身在虎穴，其实如履薄冰……以自己对他的认识，若是无法按自己的喜好办事，找几个借口杀她几个锦衣卫必定连眼都不眨！ 手上的纸条随即被一双白皙嫩滑的手撕了个粉碎：“李建弼，老娘怕你个蛋！九彩琉璃珠的案子老娘要，老娘的手下老娘也不给留！给你脸不要脸非得让老娘和你死磕到底！” 说罢，李梦瑶感觉胸腔之中的郁气尽数呼出，爽快不少，当夜就带人启程星夜赶路而来。路途不算远，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就一日一夜多些的时间便到了。 想要对付听风倚雪的势力竟然能未卜先知她们偷溜出来，然后算计到狩猎比试之上，显然这股势力相当可怕。她不在的时候留两位公主在拱卫司她也不能放心，于是便把她们都带上了。为了两位公主的安全，她还带上向日龙。只要她或者向日龙随便一人守在公主身边，应当能保两位公主在绝大多数危机之下全身而退。 所以刚才她冲上吴王府去要人的时候，孤身前往，让向日龙守着两位公主留在分驻地内。 向日龙一直担心李梦瑶独闯吴王府发生危险，看到李梦瑶安然无恙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大人，二皇子没难为你吧？他不愿把疑犯还回来？” “我没事，疑犯的事等会再说。姜譲和眉千笑，你们先把一路上的事情详细禀报于我。”李梦瑶利索地坐到一张圆桌边，傲人的美貌散发一股肃然之气。 其余几人汇合之后没时间叙旧，正襟危坐，听姜譲和眉千笑把护送过程一一道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哥难得只想工作 众人听完忍不住诧异，这两人竟然撞破了这么一件大案，还破天荒挡了从没失手的盗帅一回。 倚雪向来是个理智而又冷静的人，就算遇见什么大事也鲜少一惊一乍，此时她没有露出特别的情绪，但心中早已翻起滔天巨浪。 眉千笑这流氓痞子没点正经胸无大志，但怎么走到哪都能撞出一大堆惊天巨案啊！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偏偏这些事情又都让他莫名其妙地给化解了！ 倚雪静静一思量，若换她在现场，肯定就要被盗帅糊弄得找不着北，说不定晕头转向被利用帮了盗帅大忙自个都没发现。这么一比较，她居然连个武功差劲品德不良好吃懒做的混球都比不上，还是挺受打击的。 她不得不承认，这货是个有点小聪明小心机的小机灵鬼，但绝不承认他比自己聪明！瞧他那嘚瑟样，若是赞他几句不得上天啊！ “盗帅！眉大哥，没想到你们能碰到传说中的盗帅！如果我和我姐这次有跟着你来就好了，太好玩了！那盗帅是不是很帅啊！”听风是几人中最激动的一个，在她的印象中，眉千笑早就烙上了“脏东西、死基佬、跟着他肯定能找到好吃好玩”等标签。 这次受限于安全问题没办法跟着他出任务，错过了一睹盗帅神乎其技的盗术让听风感觉错过了全世界！ “别胡说！跟着他总碰上各路妖魔鬼怪，以后绝对不能跟他出任务！都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莫名其妙地还！”以前听风总是眼睛冒着小星星无比崇拜地围着自己转，现在越来越把这种崇拜转移到眉千笑身上，倚雪顿时感觉到一股危机感，把听风拽回身后教训道。 哥立了大功还得被你把这辈子和上辈子一起损，你这才叫造孽好吧！不可否认哥这辈子碰到的人大多都是妖魔鬼怪，但这里头有你一份啊，黑脸冷酷女！ 柳悄悄乖巧听话，等听风倚雪安静下来才用小手拽了拽眉千笑的衣袖，笑得像朵花儿般灿烂地问：“笑哥，那盗帅用的易容法门怎么听起来像我学的易……” 啊……被治愈了……之前被脑残粉毒害的脑子完全被净化……个鬼啊！ 眉千笑反手就是一捞，柳悄悄单薄的身子落入手中，苗条身躯手感却柔软若无骨，好似抱了一团人形棉花。迅速把她搂入怀中，摁入自己宽厚的胸膛，让她闭嘴！ 什么叫像？你从师父那学的《易容术》就是人家盗帅研发的啊！！！ 不知道人家是不是还在查找那本《易容术》的下落呢，你大庭广众别乱说行不！那盗帅神通广大，难说不会走漏风声哇！虽说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让天下第一盗偷，但那货似乎被哥调教出了恶趣味（盗帅：呵，谁调教谁来着？），万一找上门来谁知道她会不会把哥藏在白木崖石壁暗格里的“人体交流艺术画册”全部换成互撸娃啊！！！那些可都是绝版，搞没了哥哭你看你信不！ “笑哥……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你抱得太紧……” 抱着个萌物，鼻间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淡香，眉千笑忘了收收力，差点把柳悄悄的小鼻子都摁扁了。那小挺鼻那么翘那么俊，压坏了那得多自责啊！ 眉千笑连忙拉开柳悄悄，正想小声提醒她别再乱踢易容术那茬，却见如冬雪的白玉脸蛋上漫上一抹春红，仿佛青青草原上忽地撑起的一朵玉兰，清爽之中夹带着冰晶玉洁的俏丽羞美。她不知为何低着白里透红的脸，连修长的脖子都染上红潮，柔美的姿态竟让眉千笑一时间看得入迷。 “你想对柳悄悄做什么？！” 一声冷哼让眉千笑回神，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双手挽着柳悄悄的双手，使劲盯着人家的脸看。如果自己换个第三人称角度看，应该能看到类似痴汉调戏小美女的画风。 冷得仿佛霜卷大地的语气，不是倚雪还能是谁？ 眉千笑也有点尴尬，他刚才是咋了，突然看着自己妹妹，而且还是贴了个可爱小山羊胡的妹妹看入迷了？虽然咱们家的悄悄可爱到爆炸，但哥不至于痴迷自家妹妹吧？ 都怪悄悄，突然露出从没见过的少女姿态让哥被戳中萌点。以前这货左一句兄弟右一句玩小姐姐的，一时之间露出娇羞让哥觉得猎奇，所以被惊呆了。没错，一定是因为这样。 出糗归出糗，问题还是要解释一下的……毕竟倚雪都已经要拔刀了。她和李梦瑶不大一样，李梦瑶喜欢打人享受揍人的快感，这货一动手便是要人命的，估计享受的是支离破碎的快感。 “哎呀，哥这不是好多天没看到悄悄了吗，甚是想念，感情深拥抱一下不行啊？” “嗯，悄悄也怪想念笑哥的。不过笑哥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抱住悄悄，悄悄一下子没做好心理准备……” 等等等……突然抱住你还不是为了掩饰你说漏嘴的话！迫切个鬼！别说得哥好像色情狂啊！！ 倚雪一把拽过柳悄悄收在后面，身后左一个听风右一个倚雪，好像护鸡崽的老母鸡：“滚！你个禽兽，离开柳悄悄一万步远！！” 一万步要出城了好吗，你让哥睡郊外啊！ “啧啧……你看，就说了嘛。” “大人，还真是呢！” 另一边李梦瑶和向日龙已经磕起瓜子来了，看着这边的闹剧讨论着八卦，还不避嫌，当着主人翁指指点点，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既喜欢姜譲这种肌肉阳刚男，又喜欢柳悄悄这种软萌美少年，狩猎范围极广啊。老娘当指挥使以来办过无数喜好龙阳癖的采花大盗，也算见过世面，都没见过如此变态之人……应当载入拱卫司记载奇闻异事的藏书阁，引以为鉴。” 这种误会谣言就不要载入藏书阁引以为鉴了好吗！！哥才不要以这种方式记载入拱卫司的历史长河之中！ “哎呀，大人，你说属下会不会也有被看上的风险啊？毕竟属下也算有几分姿色……” 抱歉，阿日龙哥，你这直着身子走出去可能脑袋会卡门框上的魁梧身材，就不要用“姿色”这两个字了……辣眼睛。 “保不齐哦，今晚睡觉记得锁门！还觉得不安全，内裤里垫块钢板以防万一吧！记得不要趴着睡哦！” 不要用那张漂漂亮亮的清纯绝色脸说这种话啊，哥求你了成不！ 总之咱们扯回正题吧，哥真的第一次那么想认真投入到公务之中！一秒不工作哥就浑身难受！ “咳咳。你们的护送经过我已经清楚了。现在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俩是脑残吗？这种时候还往江东这头跑，嫌拱卫司麻烦不够多是吧！”李梦瑶扔掉手中瓜子，瞬间从吃瓜群众转变回拱卫司当家，神情严峻威武霸气。 “大人，你也没给我们说不能跑江东啊！”眉千笑苦着脸伸冤。 “我没说你不会问啊！你嘴巴长着只会吃？” 好吧，眉千笑听李梦瑶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必须背这锅了。 女人不讲道理的时候，正是气上心头的时候，这种时候你有两种选择，要不忍，要不死……别问他怎么知道的，总之好几次他师傅都是脑袋缠满布条剩半条命躺在床上这么告诉他。 李梦瑶气撒得差不多，这才收敛了脾气。 她其实也明白事理，刚才的气话有部分是生自己的气，过了也就过了：“二皇子的茶商会恐怕有问题，咱们绝对不能扯上关系。没办法，这事也和你们说一遍，但绝对不能说出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拱卫司的立场 听李梦瑶这么一说，几人都围拢过来坐相端正，眼睛聚精会神地看向李梦瑶，细细聆听。 但…… “没钱笑，你他喵眼睛看的是哪？” “当然是桌子上的瓜子壳啊！瞧，大人磕的瓜子壳每一颗都完整无暇，仿佛人间艺术……” 哐当一声，李梦瑶解下腰间绣春刀拍在桌子上，那已让眉千笑有心理阴影的黑长直让他紧紧盯着李梦瑶挺胸高昂的雪峰不放的视线连忙抬起，给李梦瑶挤了个在幼童私塾中才能见到的孩童般天真无邪的微笑。 李梦瑶忍住笑意，换做以前，敢这么盯着自己的胸前看的人早不知断子绝孙多少个了，唯独这个臭不要脸的眉千笑，每次都让她气不起来！还每次都让她有获得些许得意自豪的感觉……啊呸！从个痞子身上获得自豪感，自己这是脑袋被门夹坏了吧！ “听着。”李梦瑶压低了声音，细声说道，“我在宫中听来的消息，近些日子皇上就要立太子了。” “什么？！父……” 听风第一个跳起来，被眼疾手快的倚雪给摁回下去。 “皇上终于要立太子了？”同是公主，倚雪比听风成熟稳重得多，惊讶归惊讶，但不如听风那般兴奋好奇。 立太子这事是每朝皇帝都要做的事情，本不该让人惊讶。但本朝天子和之前的皇帝都不一样，早早定好太子之位。两位皇子成年也都还没定下太子之位，拖拖拉拉，似乎压根就没有立皇储的意思。 正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当朝三公、名门重臣等，在两位皇子生下来不久就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暗示皇上是时候要立太子了。皇上态度倒是很坚决，不管是苦口婆心的，还是别有用心的，只要催促，那便找理由给你点惩罚，这些大臣三公们被罚过洗茅厕、修葺宫殿、帮皇上洗脚、给狱卒表演胸口碎大石……总之怎么难堪怎么来。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明白立太子一事皇上自有安排，无需他们瞎操心。 皇上子嗣不多，加上最近诞下的小公主，一共就五位公主两位皇子，相比其他当皇上的，这算很少了。 其实皇上应该是有三位皇子，但在皇上刚登基不久不幸遇上王爷叛乱，在那场阴谋和战乱中，他失去了情同手足的异性兄弟李梦瑶她爹，还失去了当时的皇后和大皇子。那位大皇子都归西了，自然不能算在里头。 不少人认为皇上子嗣少的原因，是他太爱上一任皇后，导致往后纳妃甚少，自然子嗣就少了。 反正总共也就两位皇子，大家都想不明白皇上为何对立太子一事拖泥带水，毕竟不是a就是b，选项不多不至于让皇上那么难下决定吧？ 皇上有什么用心良苦他们看不懂啊！ 更让人惊疑的是，两位皇子还年少的时候就把两位皇子都封王送出宫前往封地了！ 正常操作，不应该留下一位皇子在京城当太子的吗？ 皇上旨意坚决，一些不懂察言观色的大臣舍命相谏，惹得龙颜大怒，差点连乌纱帽都保不住。有了这些人趟雷，其他人就更不敢对皇上这顿猛如虎的骚操作说三道四。 然而，这些人却不知道，皇上当年正是很早被立为太子，才被那位后来反叛的王爷记恨。在他登基之前那王爷都没有找到机会发作，耐心等到时机成熟，才打算杀了他自己当皇帝。皇上膝下只有两位皇子那么稀少，更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残，所以才早早都送出去，减少摩擦减少恩怨，等到合适的时候才立太子。 立太子一事悄无声息地过了几年，人们都不再纠结这事了，没想到皇上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暗搓搓地又要搞事情了？ “没错，我前些日子入宫，听他的意思，似乎等除夕两位皇子回来共聚天伦之乐后，只有一位皇子需要回到自己的领地……”李梦瑶解释道。 皇上这事应该只暗示给她知道。 因为两位皇子一位是皇后所生、一位是葵爱妃所生，后宫势力明面上一团和气，但暗地里肯定几百台戏穿插着上演呢。万一提前让她们知道要到立太子的时候了，到时各吹枕头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够他难受。 还有一个原因是李梦瑶正好要出远门，赶在年底和各路势力拉拉关系，有恩的谢恩有仇的解仇。江东吴王府那么近，她肯定是要去一趟的，故而专门让她知道，别和吴王拉扯太近，免得让拱卫司卷入纷争之中。 但皇上有了这个意，那些陪伴他多年的枕边人岂能不窥得半点线索，相信不少身边的人都已经猜到一些，走漏风声在所难免。不过只要皇上不明说，走漏些许风声问题也不大。 这就更不能让拱卫司扯进皇储之争了，因为皇上秘而不宣显然是想关上门自己解决自家事，绝不能给两位皇子拉帮结派的机会。 “那是要立哪位皇……皇子为太子啊？”听风着急问道，这次倚雪也不拦她问了，毕竟她也很好奇。 “不知道。依我看，皇上似乎还在考虑当中。也可能故意不让我知道。”李梦瑶淡淡道，“无论立哪位为太子都与我们无关，这不是我们该好奇的事。” 倚雪点了点头同意，李梦瑶话里有话，说的不只是拱卫司，她们两位公主也一样，谁当太子都不该牵扯进去。 “皇上的心思难料，早早把两位皇子封皇赶出去，怕是想考验一番自己的儿子，从中选出贤明之君。”眉千笑也点了点头，对李梦瑶的话相当赞同。 皇上敢不遵循立长不立幼的传统，说明很有自己想法和远见，任何势力插手进去，都阻扰了皇上想看皇子自己的表现择优而立的想法，相当于触了皇上霉头，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所以于公于私，李梦瑶的判断都极为正确。 李梦瑶眼带赞赏地看向眉千笑，她的这个推断没打算和他们说，没想到这个家伙一下子就自己想到了，不愧是没颜值没武艺靠小聪明好吃懒做的臭乞丐嘛。 嗯，哥从你放荡不羁的眼神中，怎么感觉到被偷偷骂了几句的错觉？ “这李建弼三翻四次想扯我们加入到茶商会的守卫工作中，就是想和拱卫司攀上一层关系。茶商会成功举办显然会是他在江东的一大政绩，没必要分一杯羮让我们也领功。所以他的目的很明确，如果我们帮了茶商会，说明吴王的私人蛋糕是要和我们分的，所有人都会暗地里把拱卫司当做吴王派势力。这样下来，许多中立党派恐怕会因为我们的名头倾斜到吴王这边。皇子之间的党派斗争闹大，皇上就难做了。” “大人，要是咱们不想被吴王牵着鼻子走，现在就公开宣布我们不会参加茶商会，和吴王没有半分关系，这不就行了！”向日龙突然道。 姜譲听了觉得有道理，李梦瑶和眉千笑则一起用看弱智的眼神看向向日龙。 “公开和吴王划清界线，我们内部是明白什么回事，但外人能知道吗？他们只会看做‘拱卫司公开宣布不是吴王党，那就是魏王（大皇子）党派咯？’，以为另有暗示！”李梦瑶翻了个白眼道。 “那我们两边都公开划清界线！”向日龙的大浓眉神采奕奕，为自己想到一个好想法而高兴。 “马勒戈壁，这种行为和公开告诉大家皇上准备选太子有什么区别！不然咱们拱卫司突然犯病了，无缘无故宣告和两位皇子划清界线？？此地无银三百两你懂不懂，皇上想低调处理，我们这样昭告天下不等于替皇上官宣啊！你这猪脑子想事情比老树皮还粗糙，真想一巴掌抽死你！”李梦瑶怒不可即，喷了他一脸口水。 身为朝廷中人，越是位高权重办事说话越要七窍玲珑，凡事三思而后行，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天灾无法控制，但人祸便是这么惹出来的。 这向日龙脑子不行，还是别指望了。 李梦瑶用手敲敲圆桌，看向眉千笑：“你说，该怎么办？” 第三百二十四章 逼死哥你们才高兴是吧？ “还能怎么办，左吴王右魏王，上边还扛了个皇上……咱们里外不是人。上上策只有一个，就是坚持‘三不’原则。” “哪三不。”看到眉千笑认真正经的样子，倚雪唯有此时才愿意主动和他搭话。 每当这个时候，倚雪才会觉得眉千笑异常可靠。 “不闻不问不搭理，当自己是个死人呗。” “说的好。”李梦瑶温柔地朝眉千笑露出个让人心跳加速的嫣然一笑，眉千笑刚看得忘了眨眼睛，下一秒就被一双起码用了五成力的巧手扯住衣领抽到身前，母夜叉一般皱着黛眉凶狠道，“老娘本就这么干来着，你倒好啊！带着姜譲往江东跑，偏要凑到吴王的地盘给人送上门！你一个无名小卒去送就算了，把姜譲卷上是几个意思！！” 啊！黑化了啊！刚可爱到犯罪的小甜心瞬间黑化了啊！！ 不过黑化了也美，竟让人忍不住想一尝那近在咫尺柔美娇唇的滋味，被骂也像一种享受。这个世界真是，长得美的人就是犯规。 不过再怎么迷失在巨辱上司的温柔乡中，背锅这玩意，哥还是不会轻易就范的！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明明是譲哥想做这任务的啊！我这叫舍命陪君子，谁叫哥重情重义呢！” “放你的狗屁！你摆我桌上的银票哪里来的？用膝盖想都知道一定是你这货受不了金钱诱惑，怂恿姜譲接的这任务！” 咦，指挥使大人你为何如此懂我！！ 姜譲没心机不代表他是弱智，此时一听李梦瑶爆料银票的事情，马上就肯定他一直以来的怀疑了：“你果然收了贿赂！你你你你啊，怎么就说不听呢！” 呀，你这混蛋，这个时候反而倒打一把了，当初不知道是谁被别人扣了几顶高帽就乱接任务呢！就你这智商，没有哥在连一文钱都没有就白送过来了好吗！你这高级黑，关键时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捅哥的后腰哇！ 倚雪深深叹了一口气，收回刚才觉得他可靠的想法，就当自己刚才脑子抽了。 “是啊！哥就是为了钱才接这活，不行啊！一万两银子啊，能喝多少埕竹叶青啊，哥能不受诱惑吗！要不是为了口头约定到了目的地才付的七千两尾款，哥早就拉着姜譲跑了！姜譲不跑哥自己跑！还真以为哥为了九彩琉璃珠疑犯、为了捍卫正义才浪费时间留下来和吴王扯皮要嫌犯啊，只是为了那七千两啊！哥智斗盗帅、诡炸嫌犯、夺琉璃珠守吴王府，劳心劳肺的，为了点血汗钱有错吗！！” 迎着各人鄙视的眼光，眉千笑也豁出去。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哥收点钱咋滴！不就是因为贪钱不小心入了坑嘛，人孰无过，一点点小失误也不遭待见吗！ 看着眉千笑耍赖般哭天抢地，爆发心中积怨，众人都被说得暗暗自责，在灵魂深处质问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苛责了。 只有李梦瑶没有半点动摇，双手环胸，眼睛斜视眉千笑说：“原来这一趟一共一万两？我不怪你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但我得和你说清楚，这一万两是任务全额，你违规接私活，应当全数充公！目前我只拿到三千两，剩余的七千两你得给老娘死出来！拿不出来，从你粮饷里头扣！” 李梦瑶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得眉千笑里嫩外酥，哭天抢地的动作定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按你目前锦衣卫兼次译官的职位，一个月粮饷八十两，连本带利，大约十年之后就能还清这笔债了。”李梦瑶没就此放过他，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用干脆利落的语气说，“还清这七千两之前，你他喵连为国捐躯的资格都没有！还完钱之前你别死啊，死了老娘也把你尸体送去太医院当标本抵债！还敢给老娘在这喊冤？好好干活，你的十年还债生涯今天才开始呢！” 什么叫狠人？这才叫狠人！ 其他人都还在心软，觉得是不是对眉千笑太苛刻的时候，李梦瑶直接落井下石！还顺便把井口封死，让其死得不能再死！ 眉千笑呆滞的神情很快恢复过来了，用无比虔诚的神情朝李梦瑶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经的样子好似刚才自己耍赖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不冤！大人批评得十分正确，是属下政治觉悟太低，没有在大人的带领下以大人清廉贤明为榜样好好学习，这才酿出了此次大祸！大人为此批评属下，属下居然还敢反驳，简直丧尽天良不可饶恕！属下有罪，请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李梦瑶自然没对自己的下属刻薄到这种程度，但她已经搞明白该怎么和眉千笑这种总是出工不出力的家伙打交道，心中好笑地看眉千笑一本正经的样子。 瞧那颤抖的小尾指，暴露了他内心慌张了吧！这强装镇定的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呢！ “行啊，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这次拱卫司被扯到江东都是你的锅，你说说，现在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李梦瑶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看看她能逼出个怎么样的眉千笑出来。 眉千笑坐得端端正正，脑子仔细思考这一系列的事情。 本来他是无所谓的，皇子争太子的事情每朝每代都要发生，这种狗血剧看几集《万事通》里头“回忆往年不得不说的宫廷斗争”专栏就已经麻木了，所以两位皇子谁赢谁输他半点都不上心，只要拱卫司别摊上事。但万一拱卫司摊上事，他拍拍屁股走人也不是不行，所以他压根无所谓。他留在吴王府是为了把嫌犯捞出来，看能不能把自己应得的七千两搞到手而已。 现在可好，李梦瑶直接抓住他的小辫子把他往屎里整！现在他恨死自己了，多什么嘴把还有七千两尾款的事情说出来！这不是故意给李梦瑶送上小辫子吗！ 刚才自己装委屈撒泼的演技都已经把倚雪都骗过去了，千不该万不该说漏嘴啊！ 什么？ 哥是魔教教主，拍拍屁股跑了能咋地？ 魔教教主你以为就不用还钱啊，否则师傅他老人家会为了逃债把教主之位硬塞给哥吗！ 你接私活，虽说人家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真追究起来可是有法可依，没收你这七千两规规矩矩，扯不掉的。再加上自己的样子人家清清楚楚地知道，无论你是不是魔教教主，人家把你的脸做成通缉令，赏金往高的写通缉令往各处一贴，你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光明正大走路上了！ 武功高也没用，别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就能横着走，和朝廷对着干依然是傻得冒烟。你人多，够人家百万雄师人多吗？你武功高，人家发个武林召集令，各大门派的大佬马不停蹄就上来怼你了！张三癫那老头早就看哥到处泡妹子不陪他在武当山顶喝茶不爽了，这种时候不第一个当带头大哥凑一堆老不死上来锤哥他眉字倒过来写！武功再高也怕群殴啊！所以他师傅四处偷坑拐骗，连大门大派的掌门都不怕，却唯独不敢找上公门之人就是这个道理。 唉，又扯上麻烦事……事儿不大，就是有点烦。老实说，堂堂一个拱卫司，朝廷第一暴力组织，势力能差你吴王魏王吗？不过是因为给皇上面子，免得皇上难做才处处为难罢了。 本来事情还算好办的，再不济，他半夜偷偷潜入吴王府把人抢走得了。但是现在情况复杂了许多，人抢不抢变得无所谓。抢人是为了情报，但现在情报被吴王捏在了手心，他们刚才去了趟地牢，怎么问疑犯都不做声。眉千笑怀疑吴王许诺他们能保他们无忧才让他们有恃无恐。 给拱卫司时间，他们还是有把握从嫌犯嘴里挖出线索，拱卫司本职就是干抓贼审贼这一行，审问起来可多花样可以折腾了。 但是架不住时间不够，想要抓住买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审犯了，只能拿吴王府的线索…… 等等，不对，他突然发现一个奇怪之处！ “这假的谭前洲，到底是不是吴王派来的？如果是，怎么会扯上九彩琉璃珠呢！” 眉千笑此言一出，众人皆为之一振。 李梦瑶顿时露出赞赏之色，果然啊，这没钱笑认真起来就是聪明。 她就是被这事给烦住了，这眉千笑也不好好出谋划策，这才逼一逼他！ 第三百二十五章 错误推断 “我们，吴王他，诶，怎么这么奇怪。”姜譲挠了挠脑袋，他被眉千笑这么一问，脑子乱得一塌糊涂，“如果是吴王派来的人，目的只是为了引诱我们过来，怎么会涉案九彩琉璃珠？” “没错，我也想不明白这点。难道疑犯在这个时机来拱卫司请求护卫前往江东，只是恰巧？”李梦瑶疑惑道。 “大人，会不会这九彩琉璃珠一直就藏在吴王府中，如今被吴王用以诱惑我们前来？”眉千笑思索后道出一个可能，竟被猜中了八九成。 “呵呵……”李梦瑶摆了摆手，发出一阵如风吹银铃的笑声，大眼睛笑成月弯的玉颜霞明玉映，光彩耀人，好似听了一个没头没脑的笑话般被逗乐，“那不可能。你从未在宫中生活过，会说出这种推断不奇怪。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和你说这是不可能的。” 连倚雪和听风也都直摇头，听风甚至摸了摸笑疼了的肚子说：“就是，九彩琉璃珠在谁那也不可能在吴王那！” 不是，人家李大美人自小从宫里长大笑哥不懂皇家秘事就算了，你们俩家破人亡铁面具二人组笑个屁啊！ “为什么大人这么确定？”眉千笑白了倚雪和听风一眼，没好气地转回头来问道。 “这二皇子是皇后龙儿，虽然自小性格调皮桀骜不驯，但最得太后喜爱。大皇子性格儒雅，为人稳重，更显得二皇子调皮捣蛋。每次二皇子闯了祸，皇上打算狠狠处罚他的时候，他都会躲到慈宁宫那，太后每次都帮他求情。” “太后是个庄重严肃不苟言笑之人，整个皇宫，就只有二皇子和三公主能逗她开心。听说以前死去的那位大皇子才两三岁的时候也调皮捣蛋，太后常责骂还未懂事的他和当时的皇后，后来他们逝世后，太后为此抑郁了几年，觉得自己太对他们太苛刻，十分内疚。后来，看到同是爱调皮捣蛋的二皇子和三公主，太后特别钟情，对待他们俩和对待别人完全不一样，可能他们俩更触动她亲情情感的部分吧。” 李梦瑶说着，悄悄撇了听风一眼。听风倒是吐了吐舌头承认，太后喜欢她宠着她她是知道的，否则哪有那么大的胆子逼倚雪带她下山玩，谁不怕太后大发雷霆啊。 李梦瑶摇了摇头，这二皇子和三公主的调皮捣蛋其实各不相同。三公主的调皮更多是因为活泼好动性格开朗，而二皇子，他的调皮只为了自娱自乐，多是不顾别人想法的任性自私行为。但是架不住他会撒娇，太后特别喜欢，只当他是个过于活跃而惹是生非的小孩子。 “以太后宠他的态度看来，二皇子求太后送他就九彩琉璃珠也未尝不可，何须盗窃？如果是他之后在民间寻获，他本就深知太后一直在找寻这珠子，一定会立即送回给太后向太后邀功。你要知道，太后才是他最大的靠山！” “原来如此，那么按照这个情报可以推断出造成现在的局面有两种可能。第一，这疑犯正巧在这尴尬的时间找上门拜托我们去江东，毕竟用茶商会掩饰自己的目的确实是不错的选择；第二，人是二皇子找来引诱我们的，但恰巧找来的人藏着九彩琉璃珠而二皇子并不知情，他也只是被贼人利用。但不管何种原因，目前的情况变成二皇子把嫌犯扣下了，似乎对此案非常有企图心。我猜，是不是为了侦破此案以讨太后欢心？”眉千笑按照李梦瑶给的情报推断道，却偏离了事实，导致应对方式发生极大的改变。 “没错，很有可能，这货最懂讨好太后。”李梦瑶点了点头，总算对于二皇子要留下嫌犯有了个合理解释，“可惜啊可惜，他这片苦心怕是操之过急咯。太后和皇后在莲花山祈福，突遇水患，暂时下不了山，下个月他回宫过除夕也见不着太后，哈哈，傻比！” 幸灾乐祸得花枝招展娇躯乱颤啊，李大美人你这是和二皇子有多不对盘？ “不对！”眉千笑看着美色晃了一下神，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你说太后和皇后除夕回不来？” “是啊，不过她们人没什么事，山上水粮再撑半年都没问题，而潮水再过两星期也该退了。怎么了？” “大人，之前你说除夕之后只有一位皇子需要回封地，也就是说，除夕左右就要立太子了……皇后是二皇子的娘，太后最宠二皇子，，二皇子的这两位在皇上那能说得上话的大靠山不在，岂不……” “嘘！”李梦瑶探手捂住眉千笑的嘴，柔嫩的触感和白肌的淡香，让眉千笑心猿意马，“我懂你的意思，不必再说了！” 说完，李梦瑶觉得自己的手也有种怪异的滚烫的感觉，连忙收起。 眉千笑回过神来，马上明白李梦瑶的意思。 她和自己一样，已经看出皇上其实从很久以前就想立谁为太子了，只是这事看破不能说破，所以不让自己说下去。 “如指挥使大人之前所说，皇上想立太子的意欲或许早被身边人看出端倪，说不定就传到了二皇子耳中。如此一来，难怪他非常迫切和拱卫司扯上关系，在太后和皇后鞭长莫及的情况下，急需一大势力为自己争夺太子之位壮势。”倚雪明白眉千笑的意思了，拧紧眉宇说道。 虽然早有预见，但真到了两位长兄争权夺利之时，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好，二皇子一切行动的目的和原因基本都搞明白了！”李梦瑶拍了拍手，嘴上不说，但是心底悄悄赞扬了几句眉千笑，这货要是每天都那么认真办案，她肯定少愁许多烦恼事，“那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既不参加茶商会，也不让二皇子抢九彩琉璃珠的功劳！看着你白打那如意算盘老娘高兴！” 啧啧，这就叫最毒妇人心了！ 大方案敲定，李梦瑶巧手一挥，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没钱笑，你留下。” 人都走光了，就剩哥一个人和巨辱美女上司在这里，这是要发生什么事情的节奏吗？！ 那怎么行？ 我眉千笑光明磊落卖身不卖艺，啊呸。卖艺不卖身，怎么可能随便就让上司潜规则？ “我说，你突然脱衣服是怎么回事？” “嗯？哦，可能我有点热。”眉千笑端正坐姿，用纯洁的神情来掩饰内心的污秽，并且扯开话题，“老板，你和二皇子好像不大对头啊，我能八卦一下吗？” “讨厌，怎么还叫我老板啊？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新的进展了，不该换个更亲切的称呼吗？” 哟西！我们的关系原来已经有所突破了吗，我怎么没感觉到呢！ 抱歉，可能最近和姜譲那个钢铁直男一起待久了，感情神经钝化，没有发觉咱们关系的突破……所以哥该喊你梦瑶呢，瑶瑶呢，还是小甜心？诶嘿嘿嘿，小野猫也行…… “喊债主啊，傻比！” 这称呼亲切个球！！！ 眉千笑顿时就只剩下生无可恋的表情定格良久。 “我和那李建弼确实不对头。小的时候他见我不是皇上亲生，但皇上又对我视如己出，心生妒忌和鄙视，所以总欺负我。有一次还曾经把我推落水中，差点我就淹死在御花园内的破湖里头！还好那晚上被‘他’救起……” 他？他是谁？ 李梦瑶突然露出羞怯的神色，还真他喵迷人，也真他喵吓人，总感觉又是这个暴躁美女一个小露娇羞诱惑你神魂颠倒的骗局。 “从那时起我们就不对盘！更恶心的是大约三四年前开始，每次在皇宫内聚首过年的时候，那货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般视线总往我身上上下乱扫。后来我听说那货竟然向皇上提出要娶我为妻的请求，被皇上以‘同姓不婚’的理由拒绝了。有毛病。” 嗯？原来他们俩还有这一茬？？虽然人家是二皇子，位高权重，但感觉真配不上李梦瑶啊。看来皇上也是个明白人，用个那么烂的借口把婚事给推了，说明皇上是真的和李梦瑶一家子感情很深，不想坑了李梦瑶。 而且哥也由此推断得出，李大美人的身材大约是从四年前飞速发展起来！这般雄伟，这般广阔，这般高耸，这般…… “你他喵又盯着我桌前的瓜子壳银笑连连做啥？” “突然诗兴大发，想对它们吟诗一首……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对着瓜子壳吟一览众山小，你有病吧？” 在李梦瑶的鄙夷中眉千笑连连点头，你就当哥有病吧，被险峻雪峰困惑无法自控的病！ “废话少说，留你下来有正经事。那疑犯给出的信息，买家交易和茶商会是在同一天，这事你也知道了。我觉得这样正好，我们把精力放到抓买卖皇室宝物的犯人上，避开茶商会，一举两得。买家极为狡诈，到时伪装成卖家去抓犯人的时候避免对方生疑，我们的人数只能控制在两人之少。到时你和我去。” “好嘞……个鬼！你要去就算了，但起码应该拉向日龙或者姜譲去吧！我一个只会拱卫司《入门腿法》的菜鸡陪你去不拖你后腿吗！！” 擦，哥在知道这情况的时候就已经在脑子里计划那天睡吃喝睡的行程了！而且最后那个睡重中之重，正为是去群芳楼还是梅兰院而天人交加着呢！为何这么板上钉钉分明没哥什么屁事的假期，也给哥摊上事？？ “什么？入了拱卫司好几个月了，你居然只学了《入门腿法》？你个废柴！” 大姐，你也只给了我《入门腿法》好不好！！好歹关心一下哥的学习进度，然后给本《进阶腿法》啊！ “没错啊，我很废啊，一天不睡上二十个小时就腿软拉稀白带异常……乖，让譲哥或龙哥陪你去。” “伪装这种任务脑子很重要，用他们十有八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梦瑶深沉而又认真的神情淡淡说道，话语间的无奈凄凄惨惨戚戚。 你……他喵说得又确实有道理！ 但哥还是想拒绝，半点好处都没有的活，还吃力不讨好……除非美人计什么的，脱，咳咳，稍微压低一下领口什么的，娇羞地恶龙咆哮一下什么的，用那双雪白滑腻的美腿勾搭一下什么的，哥说不定还会稍微动摇一下…… “这任务你好好完成，以后私底下你就不用喊我债主了，懂不懂？” “坚决完成任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眉千笑坚定无比道。 李梦瑶这才满意地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伸着懒腰回房休息去了。 眉千笑不知道的是，今日他对九彩琉璃珠来历的错误判断，导致局势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关东之龙，轻闯江东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关东地处东北，入冬先，落雪早。腊月之前，已大雪纷纷，尽显冰天雪地之色。 一处坐落在建州的大型府邸，和四周民宅一般被白雪覆盖。它由一座座宽大无比的院落交错而成，款式和设计都显得简单利落，一如北方人民的豪爽气派。府邸的大门干净简洁，上面挂着一个大牌匾，写着“魏王府”。 府邸的大门打开，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迈步而出，雄健的英姿一看便知是难得一见的千里良骏。 马上坐着一人，披着厚厚的灰色熊皮裘，气宇轩扬，身丈高大。腰间挂着银雕龙纹长剑，挺鼻横眉，相貌堂堂。 随后又走出五骑，竟都与头马一般健壮。坐上之人也都披着大裘，头戴皂纱幕蓠，看不清模样。但每一位气息悠长，身形稳健，分明都是个顶个的武功高手。 “殿下！殿下！”门后一位总管打扮的老太监气喘吁吁地赶了出来，愁眉苦脸地朝带头那人道，“殿、殿下，你要什么让老奴派人去买便可，何必长途跋涉亲自出马！” 带头那人勒马停住，翻身落马，态度谦和地朝老太监呵呵一笑：“老师，原因不和你说过了吗。” “殿下，大庭广众之下必须称呼老奴吴总管才对！”老太监惶恐至极道。 这位器宇不凡之人，正是被册封关东之地的大王子，魏王。而他面前这位老太监，和吴王身边那位刘总管一样，在大皇子很小的时候便派到身边，循循教导他各种礼仪，跟随身边。随后被派随大皇子过来关东，当魏王府的总管。故而大皇子私底下称呼老太监一声“老师”并不为过。 但是在这个朝代，太监受身份限制没有资格为人师表，不能当太傅教书先生等职业，若是让大家听到堂堂大皇子喊他一个宦官老师，会折了大皇子的脸面。 “得了，这里没有外人。”大皇子摆了摆手，伸手帮吴总管系紧重裘，“你也年纪不小了，别冻坏了身子，快回屋取暖去吧。诶，别指望我会带你去江东啊，我们快马加鞭赶路，你这身子骨肯定受不了！” “不不不，老奴不是要去江东，而是让殿下别去江东！不就是买些茶叶，让下人跑跑腿便可。” “我让你帮忙找这特供级别罗布麻茶找了多久才找到？连皇宫里都没有存货了，可见有多珍稀！这等凡品等闲人怎么可能拥有，你查得此次茶商会将出现的特供级别罗布麻茶估计是不知哪家贵族子弟割爱出让，这般人都不差钱，恐怕是以珍品钓贵人，有求于人。本王不亲自出马，你们拿不下这玩意。” 魏王一边说一边回头摸了摸黑色骏马弧度完美的身躯，让它稍安勿躁。看到这广阔的雪地，激发它奔跑的本能，老迫不及待扯动马绳催促他快点动身。 “用别的东西替代不行吗？”吴总管为难道，“这种时候，老奴觉得殿下去江东之地不合适，也不安全……” “当然不行！此次下聘，本王早早许诺必定收齐天下十大顶级名茶献上。如今就只差这西域顶级罗布麻茶，我们找了将近一年了，不把它凑齐本王娶不到老婆，这责任你担啊？”魏王装腔作势恐吓道。 “当然不敢当！林姑娘背景雄厚，和殿下天生一对，老奴哪担得起这责啊！” “对了，说到林姑娘，本王问你。”魏王忽然痴痴入迷，眉宇间尽是迷恋之色，“林姑娘喜欢本王送去十年难得一遇精美制成的黑貂裘么？” “这……”吴总管尴尬一笑，“她说谢殿下好意，把黑貂裘退回来了……但是添头送来的酒不错。” “噗哈哈哈……”魏王闻言捂嘴大笑，无奈摇头，“这天下第一美女果然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样，不爱红妆爱曲生，哈哈……” “殿下，依老奴之见，林家的林老前辈其实十分喜欢殿下，让殿下收齐十种珍茶下聘才同意孙女的婚事只是玩笑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姑娘能有什么意见？您是大皇子魏王，她是武林盟主之后，门当户对，林老前辈岂有不同意之理？再说，林姑娘比殿下还年长两岁，已过适婚之龄，嫁与殿下可说高攀……所以殿下不必太过执着非得收齐十种珍茶。” “吴总管，你这话不对。十五出嫁十八晚的适婚之龄只是对于平常女子之说，出尘超凡的仙女岂可与庸脂俗粉相提并论！此后休提此言！”魏王拂起皮裘矫健上马，似乎对吴总管有些生气，“不管对方如何看待此事，本王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就要做到！此次出行本王带着五位关东高手，而且轻装低调不声不响，能出什么问题？本王那蠢弟弟还没来得及刁难本王，本王已经扬长而去了。你打点好魏王府上下，待本王回来便可。” 吴总管见劝不住，只好退开，不放心地朝魏王身后几位高手拱手道：“几位大人请多加小心，万万不能让大皇子出半点差错！” “放心吧，吴总管，定保魏王周全。”五人轻松应答，随着已经启程的魏王快马奔驰而去。 …… 两天后，茶商会在今日开幕。 各大茶商、名流、喜茶之人，纷纷从各地赶来，在江东处州集合。天下茶叶在此经历一次统一亮相，你能在这里看到各处你从未见识过的茶叶，也能品尝或购买到你想买的茶叶。中原的茶叶世界闻名，此番盛事甚至连邻国与远邦都有来人，在处州郊外临时搭成宽广如一个城市的茶商会会场内，不时能见到异国之人溜达，对茶叶之多之广之香醇叹为观止。 此种盛会对江东的经济、中原茶叶的推广等利好之处就不多说了，说回就在处州旁边的绍州城内，拱卫司分驻地奔出两匹快马。 其中一匹马上，眉千笑吊儿郎当地虚握缰绳，那双略带浑浊的丹凤眼稍稍亮起些光彩，斜目看向身旁披着长披风的人。 那人束起了长发，戴上一顶四方平定巾，五官俊美异常，双眸含秋水樱唇荡粼光。 她紧了紧长披风的高领遮住小半张脸，漂亮的眉目低垂，自检了一遍是否饱满的身材导致哪里有奇怪的拱起，这才用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向眉千笑：“看什么看？我哪里露馅了吗？” “没有。我这是在无奈，若你和柳悄悄真是男儿身，这世上他喵就没有我们这些别的男人什么事了！”眉千笑酸酸道。 旁边那人自然就是那李梦瑶，简单收敛了女人的韵味，依然俊俏得不可方物，让眉千笑又忌又恨。 “柳悄悄不本就是男儿身吗？”李梦瑶惊奇问道。 眉千笑用力拍了拍嘴欠的嘴巴，只好道：“长太漂亮了，我老记错她性别，啊哈哈……” “这就是你整天职场骚扰柳悄悄的原因？变态！” 喂！又往那边误会了啊！一想到藏在披风之下的曼妙，哥现在只想职场骚扰你好吗！ “不是，我说，咱们进行伪装卧底的任务，你这美貌也太亮眼了，不符合咱们的任务性质，很容易出问题的啊。” “是吗？怪我太美丽咯？”李梦瑶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上次去西域没被风沙伤着了皮肤，只伤了腿。” 还好个鬼，你腿差点没了好吗！难道当初你说指挥使的皮肤是拱卫司最机密的要事不是玩笑话？？ 李梦瑶没发现她听惯了各种赞美美貌的赞扬，早已对这般赞扬麻木多年，偏偏眉千笑随口称赞几句，心底不知不觉蜜得发甜。 “那怎么办？”此时李梦瑶心情大好，拧过头来问。 “还能怎么办？稍微遮掩一下你的美貌哇！” 眉千笑往路边勒停马，翻身落下，李梦瑶飘然跟上。 只见眉千笑在地上摸了一点泥巴，朝李梦瑶脸上伸过去。 “你想干嘛？” “伪装一下你惊世骇俗的美貌啊，老板！” “哦……” 李梦瑶显然第一次干这事，这也不奇怪，人家一来就是当指挥使，起点那么高，哪有什么机会伪装成贼人玩无间道。被眉千笑往脸上涂摸泥巴，感觉新奇。 “好了。”眉千笑收起手，把弄脏的手指在自己衣服上抹干净，细细观察白雪无痕的脸颊上多了两条逼真的刀疤痕迹，“这两条刀疤简直是杰作！记得别乱擦脸啊，一擦就掉了！刀疤男，帅气！” 李梦瑶点了点头，黛眉紧皱，虽然把自己的伪装补充完美了，但不知为何总感觉心气不顺，随手也弄了点泥巴，一手扯着眉千笑的衣领不让他逃，往他脸上弄去。 “不是，哥靠脸吃饭的……” “你一直都有这种错觉吗？难怪前半生混得贫困潦倒。” “……”错你妹！现在漂亮的妹子说话都这么伤人的吗！ 直到眉千笑脸上两边各多了一个十字形刀疤，李梦瑶才捂着嘴地乐弯了腰，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 “你画的是啥？” “刀疤，十字形刀疤，很酷。”李梦瑶用无比纯真的大眼睛看着眉千笑，认真道。 “你确定是十字形刀疤？刚才看你那专注的样子，感觉是在画叉叉，以全盘否定我人生的态度画的叉叉……” “嗯，带着情绪画得比较像。”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如此诚恳地否定哥的人生啊，灵魂画手李梦瑶同志！！！ 第三百二十七章 谁比谁好养活？ 两人快速来到集合地，一个隐蔽的普通民宅。里头早早有一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在此等候。 两人停好马警惕走来，眉千笑细细一看，这商贾模样装扮竟然和之前那假的谭前洲有那么几分相似。 “两位大人好，在下莲花宗弟子左别云，外号江东小霸王。”那商贾见李梦瑶和眉千笑走进来，两人穿着朴素，脸上都划着半寸长的刀疤，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认出两人，连忙拱手自我介绍。 莲花宗以剑术出名，在江东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门派，但实力在整个中原排起来，就只能排中游之列了。 这是因为江东之地环境优美，富饶安康，和平的地方少争斗，导致这片地域的人大多好文喜商。这里的人就算是习武，那也是走个文武双全的儒雅调调，拎个酒壶撑把纸伞摇个纸扇背把长剑，逍遥逛遍各处美景，小资情调满满。 所以江东之地的门派在整个中原里大多排不上号，水平一般般。但要说道武林中哪些门派最有文化，除去少林寺武当逍遥派以外，江东之地的门派绝对要占大半。甚至不少文武双全的大文豪，都是江东门派的弟子。 这位什么鬼左别云先生，外号居然叫江东小霸王，虽然哥没听过，但名头那么狂估计算是江东的狠角色了。毕竟江东之人起外号都极尽风雅，都用什么白玉郎君啊、白云儒侠啊、月下回眸啊之类略带骚气的外号，能那么直白起这么俗的外号，没点实力可是会被人鄙视的。 “免礼。这次任务麻烦你辅助我们拱卫司，事成之后定当公示感谢！”李梦瑶随便摆了摆手示意其无需多礼，出了公门便是江湖，无需那么多朝廷礼节。 这位左别云便是吴王那头安排过来协助李梦瑶和眉千笑抓捕买家的帮手。吴王府上的疑犯把所有接头暗号和情报都告诉了他，能不能和买家接上头只能指望他了。 而李梦瑶说的公示感谢，意思是拱卫司会代表朝廷公开点名感谢他这号人物，《万事通》必定不会错过这种大新闻，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一般来说只要协助了朝廷的大案的江湖侠士才会有这样的待遇，这么被点了一次名，身价和名声必然大涨，成为江湖上名声鹊起的一号人物，可谓名利双收。 “谢大人！”左别云欣然道谢。 “此行你装作‘谭前洲’，我们装作你的随从，接头行动一切以你为主。从此刻开始，不能再称呼我们的名字。”李梦瑶心细，周道地说。 “听嫌犯说，他此行只带两个心腹手下，对方也是知道的。而他的手下唤他‘老爷’。所以两位大人委屈一下，得喊我老爷。”左别云点头道。 “不委屈，任务当前岂有那么多追究。”李梦瑶豪气道，“那么我们两随从叫什么？” “这……嫌犯没说，小人物，估计对方也没兴趣知道吧？” “嗯，那就随便起一个吧，喊起来免得出什么差错。”李梦瑶肘子碰了碰眉千笑，“你常年混迹民间比较懂行，你想个最接地气的名字。” “真的？我帮你起个最接地气最平民的名字，你确定你不嫌弃？”眉千笑隐隐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奸笑，觉得终于找到报复的好机会。 “嫌弃啥？一个为任务而临时起名字，有什么好纠结的。” 看到李梦瑶拍胸膛无所谓的样子，眉千笑立马把名字送上：“狗蛋！这名字随便找条村子村头大喊一声，至少三五人应答，够平凡不！” 李梦瑶平日少接触村乡，哪有听过这么“接地气”的名字，顿时就愣住了。 “你找死是吧！谁会起这么傻不拉几的名字！”李梦瑶回过神来便揪起眉千笑的衣领，要不是怕擦掉自己在他脸上画的完美叉叉，啊呸，完美十字刀疤，一拳就下去了！ “那个……还真有不少这名字。在下老家隔壁村陈婶家的儿子，还有村尾黄家黄大叔的傻侄子，都叫狗蛋。对了，黄大叔的傻侄子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叫狗剩，一个叫狗屎……” 李梦瑶似乎第一次听到世上有那么可怕的名字，长久以来的人生观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父母有多讨厌自己的孩子才会为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谁会给自家孩子起这么……这么难听的名字啊！”李梦瑶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刚才还垫着脚揪眉千笑的衣领，现在激动得直接把他扯到面前使劲地晃。 “那个……因为村里的人迷信，觉得孩子名贱好养活……” 李梦瑶的手停下来了，就算和自己的世界观有差异，但这左别云肯定不会和眉千笑串通起来骗自己，只能接受真有这种名字的事实。 “换一个吧，这个名字我不喜欢！” “大人，刚才不你说的临时名字，有什么好纠结？看来大人还是很在意这种没什么好纠结的事情啊！”眉千笑被晃得脑袋低垂，但是嘴角一直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这一仗，抱歉，是哥赢了！ “见鬼！”李梦瑶立马反应过来是自己刚才话说太满了，她也没想到这眉千笑会在这个时候倒打一把。 估计是前日用欠债的事情逼得他心中有恨，此时报复来了！ “行！那你的名字我来起！”狗蛋就狗蛋，李梦瑶不得不咬牙接下这茬，顺便打算找回场子。 “哼，随你来！”眉千笑站直身子，狂妄地张开长臂！ 就凭哥从师父那学来的十分之一的厚脸皮，会怕这些屎屎尿尿的名字吗？开玩笑！就算喊哥粪池小肥蛆，哥眨一下眼睛都算哥输！ “那就叫有钱吧。普通人家的孩子该被寄以希望，起名‘有钱’不奇怪吧。” 李梦瑶深思熟虑了许久，那认真较劲的可爱模样看得眉千笑眉忍不住心里泛起涟漪，最后居然给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不错嘛这名字，又常见又俗气，最重要的是哥还挺喜欢的……这就不好办了，哥给人家起那么缺的名字，结果人家给自己起个不错的名字，搞得哥有点内疚…… “你姓眉，全名眉有钱！” 噗！！ 眉千笑顿时就捂住胸口，气得弯下了腰，精神上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你他喵尽往哥的痛处踩是吧！谁家的孩子起名字那么倒霉！人家为了好养活给孩子起的名是低贱，不是诅咒好吗！” “有啊，你的名字不就这么倒霉！没钱笑比眉有钱听起来还要倒霉万倍不止！” “杠上了是吗？行啊！眉有钱就眉有钱！来互相伤害啊！李狗蛋！” “马勒戈壁的，你这个名副其实的眉有钱！回头看我让不让你报销这次江东出任务的差旅费！不穷死你算我输！” 左别云在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想劝一下的，结果这两货居然一发就不可收拾，只好在一边看着他们气郁捂胸地争锋相对。 他无奈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啧，能不能快点啊，要错过接头时间了好吗……名字什么的随便什么都行好吗！ 现在的锦衣卫都那么任性的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客栈接头，未到目的 过了半会，三人总算出发，离开了这座其貌不扬的民宅。 “听那嫌犯说，对方是江湖黑道人物，极其不好招惹。此次出击危机重重，翁公先生特意亲自带人跟在后方，等待机会出手帮助我们将对方一网打尽！” 他们坐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在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左别云小声继续介绍此行的安排。 黑道人物？势力还不小？眉千笑挠了挠下巴，该不会是熟人作案吧！ 待会如果见了面发现对方是哥的手下……你说哥是拍断他肋骨还是踹爆他的狗头？ 在他师傅当教主的时候不都声明过好几次，朝廷颁布的那些大案一件都不要扯上关系吗？谁还敢继续知法犯法，就别怪他走魔教的那一套流程了。 “既然对方势力不小，吴王还派人跟着，不容易露出马脚吗？”李梦瑶单单道。 “大……狗蛋放心，翁公先生擅长隐蔽，并且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不会轻易被发现的。” 每次左别云喊这临时的名字，都感觉到一阵杀意，故意别过头去闪避李梦瑶杀气腾腾的大眼珠子。 既然不喜欢这个名字就换一个啊！！你们自己临时要起接地气的名字，跟我生气搞毛线啊！！左别云作为江东小霸王，平时在吴王府里地位也挺高，平时都傲惯了，此时大局为重，心中那个憋屈啊！ 李梦瑶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她其实也偷偷把附近几个州的锦衣卫调动过来了，临时组了一支小队安排远远跟在后面，用来支援。听到翁公也带人在后边，顿时对吴王想要抢这份功劳讨太后欢心或者弄一个和拱卫司共同破案的名义深信不疑。 因为听风和倚雪在的缘故，她把向日龙和姜譲留在分驻地保护她们，而且江东太平，安排在江东的锦衣卫连一个特别拔尖的高手都没有，所以跟来的这支锦衣卫小队水平十分有限。如果案子去到需要支援的程度，后边那些锦衣卫定然比不过吴王府这些精锐，到时拱卫司和吴王的关系甚密这犊子就扯不完了。李梦瑶心中默默坚定到时必须全力以赴，一个人把全部疑犯制服，不给吴王府半点介入的机会。 马车内三人各怀心思，路上没再搭话。 “吁……到了。几位先生可以下车。” 马夫是临时请回来不知情的人，只知道此行是收人钱财替人架车，语气欢快，和内里三人的气氛决然不同。 三人下了马车，马车被马夫带到后院安置，他们缓缓走入此行的目的地——一家坐落在城市边缘的客栈。 由于绍州和举办茶商会的处州相隔十分近，茶商会这种盛事产生的来访人潮非常多，所以在绍州连如此郊野的客栈也都早早客满。不过此时客栈内没什么人，住宿在此的客人今日一大早便动身赶往处州参加茶商会去了。 三人走入空旷的大厅，顿时让正在打盹的小二惊醒白日梦，扬起职业笑脸迎上来道：“几位客官里面请！来来来，吃饭还是住店呐？” “住店。”左别云按照预定好的接头方式，不慌不忙道，“我们是苏州来的茶商，路上耽误赶不及茶商会的头一天，打算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去。” “抱歉啊客官，本店已经没有空房了。”店小二十分职业地露出遗憾的神情，看起来比没房住的他们还要难过。 “我们在绍州的朋友一早帮我们订了房间。” “原来如此，这边请！” 店小二把左别云三人带到掌柜处。 掌柜问道：“客人订了房子？请问名字是……” “谭前洲。” 碧螺春虽然天下闻名，但是碧螺春的幕后老板普通人可不认得，人家可是十多个茶叶山头的所有人，管好生产就行了，行销方面的细节可不必人家大人物事事亲为。此时见左别云把谭前洲的名字光明正大拿出来用，李梦瑶和眉千笑猜到恐怕是接头时要用到的暗号，就是谭前洲。 这谭前洲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倒大霉，近几年天气不好茶叶欠收就算了，还被这群买卖国宝的贼人到处窃用名字……估计等贼人抓到之后，他们锦衣卫还得上门找他问话一番，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掌柜翻了一会台账，很快找到了谭前洲的名字，抬头笑道：“客人，三位吗？另外两位客人也住店吗？如果住下，麻烦告知我什么名字，最近举办茶商会，江东严查治安，每一位入住的客人都要登记姓名。如果查得是虚名，那可会出大问题哦。” “李狗蛋。”“眉有钱。”左别云身后两人黑着脸一前一后哼唧出自己的名字。 查吧，锦衣卫用虚名最不用担心被查。 掌柜的脸色听到名字后神色也是很清奇了，差点胡子都被自己扯掉。毕竟已经许久没听过这么有乡土气息的名字，张大了嘴巴半天。回神过来发现自己的神情不大礼貌，会得罪客人，想改口赞扬几句，但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称赞的词，只好马上朝小二道：“带几位贵客上去，顶楼‘玄’字大房！长途跋涉，肯定累坏了！一会给几位送些点心，免费的！” 店小二跟着掌柜多年了，察言观色也是厉害，当下就吆吆喝喝热热闹闹地把人往楼上带。 小二把人带到，站在门外一会见客人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有些想不明白。左别云没多说什么，给他塞了几文钱小费，示意他可以走了。 “三位歇好，有什么需要朝底下大吼一声我就来！”店小二高兴地点了点头，快步下了木梯。 接头的暗号和安排就到此为止了，别说李梦瑶，连左别云都不知道往下会是什么安排。翁公担心他被看出破绽，所以只告诉他这么多，让他演戏演得更真实些。 左别云回头看了一眼，李梦瑶知道他的意思，披风下的手悄悄握在腰间的刀柄上。既然对方是极恶分子，就算是进行交易也要做好两手准备。道上黑吃黑的事情她李梦瑶见得少吗？ 看身后两人做好了准备，左别云慢慢推开了门…… 他带头走了进去，却意外发现里头压根没有人。 随后进来的李梦瑶也是有些疑惑，不死心地把这空荡荡的大厢房仔细搜索，她认为这定好的客房就应该是最好的交易之地。 对方只要订了这里的客房，在他们来到之前必然是留空的，再找机会偷偷混进这个空房间内，便成为最好的藏身之所。当他们以预定房间的名字来到，上来这个房间便可直接接触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贩卖国宝的交易，难以被人察觉。 甚至如果对方有歹意，还能提前在房间内安排好埋伏，多么好的地方啊！ “狗屎！把我们骗来这里做啥？难道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跑路了？靠，害老娘白跑一趟！”李梦瑶担心隔墙有耳，用蚊子一般小的声音发泄从早上起名就累积下来的怒气。 左别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左顾右望，想找到什么线索。翁公巧计无双，应该还有其他安排才对啊，难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翁公忘了安排人在这？ 忽然听到眉千笑的声音传来：“喂，这里。” 两人寻声望去，眉千笑刚才还站在厢房一角，忽然就不见人影了。 李梦瑶连忙走过去，发现刚才眉千笑所在的地方，房间上面的天花板木板被翘起了一块，踩上桌子轻轻一推就把虚掩着的木板推开了，露出一个大洞。眉千笑已经上去了，正探头伸手下来要把他们拉上去。 之前那个嫌犯不会半点武功，此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哪儿偷偷监视着，左别云只好装作不会武功，眉千笑上面扯着李梦瑶下面抬着，先把他送了上去。随后李梦瑶借着眉千笑的手劲轻轻一蹦，身轻如燕就上了房顶，身手轻巧利落，犹如蜂燕。 眉千笑早他们一步上来，已经检查过此地。 他们的客房在顶楼，往上开一个隐蔽的天窗后，直接上到了房顶。 这客栈三层高，地处边郊，往外已是南方特有的山林。这些树木在冬季也不怎么落叶，茂密的树枝临近，基本上掩盖住了他们突兀在房顶的身影。屋顶的边上重重钉死了一个船家常见到的铁锚，一条绳索的一头固定其上，另一端微微往下倾斜深入林中看不到尽处，不知绑在哪里。 “看来，我们还远远没到目的地呢。”眉千笑悄悄用力踩了踩那铁锚，确定它扣稳妥了，才拨开枝叶让他们看清这道偷偷设置的绳索。 第三百二十九章 犹豫的前进 左别云和李梦瑶纷纷围上来看，左别云心中早有预料会有线索，但表面装作一脸惊讶。 李梦瑶颇感意外道：“对方防范意识十分强。这处屋顶被绿叶横枝掩盖，我们上来这里难以被人发现。我们再通过这道绳索前进，如果我们身后悄悄安排有人，肯定以为我们仍在客栈之中，不知道我们通过这么隐蔽的方式离开。一个巧妙的安排就能把我们可能带来的危机甩掉，这群犯人相当高明，也真够贱！” “高明？我看不见得，我们在这里发送信号，不一样能让后面跟着的人知道我们的去处。”左别云呢喃道。 “大哥，人家既然会做这种安排，说明一定有人在暗处监视着。你若是做出任何奇怪的行为，马上就暴露了！而且还连带暴露你身后跟着的人！这事情也就黄了！”眉千笑没好气解释道。 “有道理。”左别云小声一笑，有些疑惑地问李梦瑶，“但为何要骂他们贱？咱们还没见到人呢，怎么知道他们贱？” “反侦察能力那么强的人，不是东辑事厂的恶狗就是恶贯满盈的歹人……不管是哪种，都贱。”李梦瑶恶狠狠道，配上脸上的刀疤，呈现出穷凶极恶的神情，显然十分痛恨以上提及的两样东西。 这……东厂和拱卫司不都是公门之人吗，两边有不共戴天之仇吗，为何这么恶毒地诅咒人家？ 眉千笑给左别云一个见怪不怪的神情，任谁慢慢知道李梦瑶是个怎样敢爱敢恨（暴躁狠辣）的奇女子，都会如他这般蒙圈。至于东厂和拱卫司的恩恩怨怨，那就更不要详提了，谁都没少给对方下绊子穿小鞋敲闷棍，把事情全扯出来说恐怕要说个三天三夜。总之没什么事锦衣卫和东厂辑事都不要碰面就对了。 “嫌犯一直交代不出买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们不好防备，而且再追下去我们会和后方支援失去联系，深陷险情之时恐难以得救。我觉得我们不宜再追了。”眉千笑斟酌了一下，提议道。 如果只他一个人，那当然好办，龙潭虎穴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带着这两货就不一样了。如果只是左别云还好，但有李梦瑶在十分麻烦。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让这锦衣卫头子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被她追查下去，肯定扯出一屁股屎来。 而且别想像上次在敦煌一样危急时刻偷偷把李梦瑶弄晕，那次的解释李梦瑶一直都将信将疑着呢，再来一次肯定就不信了。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去了不好发挥实力。 “眉有钱你这话不对。”左别云突然着急道。 喂，江东小霸王你说话就说话，无端端骂人做啥，哥看起来像是没有钱的人吗……哦不对，这是哥现在的名字来着。 “嫌犯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幕后老板是谁不肯招，买家身份不知道，十分正常。要不是吴王答应保他性命，恐怕不会招出这买家来自保。现在买家不知道接头之人的真正模样，正是我们伪装进入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岂能因为有未知风险而打退堂鼓？你们锦衣卫办案会害怕有风险便退缩放过贼人的吗？出来抓贼，岂有安逸之时？” 左别云一番话说得李梦瑶连连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抓恶匪肯定有风险，如果因为有风险就不去抓，那还要锦衣卫做啥？对方警惕心极高，反侦察能力极强，这次错过卧底接头的机会，恐怕很难再把这些恶党抓捕。 眉千笑正想再说什么，李梦瑶轻轻伸手摁在他胸口拦住他的身子把他往后推：“去绝对是非去不可，但危险性肯定不小，你武功差只会拖我后腿。你不如留在屋内想办法和后方支援联系上，让他们不要被人耍了，白白浪费时间守在这客栈。” 李梦瑶的话虽然难听，但是那只放在眉千笑胸膛的巧手让眉千笑感受到浓浓的暖意。 她其实是在担心哥的安危…… “我也去！来是两个人来，怎么能一个人回？万一别人以为哥是临阵脱逃咋办？有损哥的光辉形象！” 眉千笑抓住胸前的巧手，宽厚大掌的温暖包裹上那只柔荑，让李梦瑶不禁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他喵除了猥琐还能有其它形象？放开你的脏手，别抓住机会就耍流氓！”李梦瑶用力拍开眉千笑的手，把头转向绳索处，不知为何此刻不想让眉千笑看到她怪异的模样。 “等等，我说，我们来是三个人来的吧，怎么是两个人来，你这怎么说话呢……”左别云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为自己身为人的身份提出抗议。 “行行行，三人来的……废话那么多，你赶紧滑下去探探路。”眉千笑翻着白眼道。 没发现自己很多余就算了，但不要一直彰显自己那没必要的存在感啊。 “我？我先下？”左别云瞪了一眼长索深不见尽头，就算明知道是翁公的安排，也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不，我先下。”李梦瑶阻止道，“我和没有钱的身份是你的侍卫，遇到不明就里的情况应该侍卫先行。若让老板先走这不露出马脚了吗。” “那我先下吧！”眉千笑难得地打算挺身而出。 “你起开！就你这水平，那么长的绳索滑下去等会落地的时候怕是要摔个半身不遂！”李梦瑶嫌弃道，但心中还是挺欣慰这遇事先缩半步的胆小鬼如此勇敢，“我先下去，等会好接住你！我都不求你别浪费这身好皮囊了，只要你的武功能练到柳悄悄的水平的七成我就谢天谢地！” “原来如此，善！” 嘿嘿，巨峰人肉垫子，嘿嘿嘿…… 李梦瑶觉得这里三人中就她武功最高，先下去探路最保险。说动就动，只见她把伪装用的背在背上的包袱套上绳索，双手挂在其上，顺着绳索滑了下去。其实以她的轻功有更好的方式滑落，不过她现在装的只是一个普通打手，武功自然不能表现得太高。 绳索其实没有想象中的远，毕竟客栈才那么点高度。沿路树枝茂密，刮得李梦瑶脸颊生疼，还带出了几道口子。不过李梦瑶平日风里来火里去，小伤受得可多了，这么点刮伤压根不当一回事。虽然她的样貌是拱卫司重中之重的机密要事，但是比起任务来，还是往边上放放吧。 这是一位典型的女强人。 眉千笑倒是放心让李梦瑶先下去，李梦瑶的武功水平放在江湖上完全是一流级别，只要不出现像他这种怪物李梦瑶又没带伤在身，别人很难从她身上讨得了好。 等看到绳索无风自动晃了几下，左别云和眉千笑也依样画葫芦，利用包袱当工具，挂在绳索上滑下来。 眉千笑最后下来，在半空之时已全身放松，等着享受一会美人柔软丰满的怀抱…… 谁知到了地方别说怀抱，甚至直接被李梦瑶踹了一黑脚！这一脚把他从绳索上踹了下来，虽然避免撞在绳索尽头的树干上，但狼狈地栽在地上，吃了一嘴巴的泥！ 这梦想和现实的落差也太大了吧！ “我靠，说好的巨辱肉垫，啊呸，说好的接住我呢！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哥都摆好被公主抱的姿势了好吗！” 李梦瑶看到眉千笑脏兮兮的脸上挂着的不是生气的神情，而是遗憾和不甘的神情，心中升起一丝小得意：“下来了发现这里是软泥地，摔不死你，那还何必要接住你？” 看到没有，这就是女人丑陋的嘴脸，应承的是一样，得到的却是另一样，他喵的最后还都她说的有理。 啧啧，女人…… “阿弥陀佛……珠子带来了吗。” 就在此时，他们所在的密林深处，传来一声阴森森的低语。 犹如阴风刮响山涧的呼啸，让人心里不舒畅。 第三百三十章 寒泉寺四妖僧 密叶迷人眼，林深不识归处。 饶是眉千笑，在这幽森的密林间，一时半会竟然也听不出声音打从哪儿来。 “带来了！”左别云抚了抚弄皱的披风，朝四处张望道。 过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声音应答，弄得左别云和李梦瑶莫名其妙，疑惑对方是不是耳朵不好，得再大声说一遍。 眉千笑倒是知道为何。 一看这两货就知道少在黑道中混。道上的买卖，大多有主次之分。如果是买方掌握主动权，那么便要先看货；如果是卖方掌握主动权，那么便要先看钱。像现在，这九彩琉璃珠怕是卖家很难才找到愿意接手的人，他们接个头全按对方的安排走，显然对方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这种情况下，人家问你话不只是答一句“有”便完了，人家这是要验货呢。 别问他为何那么熟悉道上的买卖，难道他白木崖烂山洞里头藏着的上百本珍藏版爱情动作小图册只是摆设而已吗！哼，低调。 眉千笑从怀中掏出九彩琉璃珠，顿时，被密林遮掩得有些昏暗的空间内闪耀着淡淡的白光。 李梦瑶正疑惑眉千笑为何拿出珠子，突然北面树林出现些许动静，阴影下慢慢走出一个的男子。 他身形瘦弱，身体前驱驼背，明明应该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因为身形的怪异看起来像七十岁的老人家。他在寒日里穿着一身破旧单薄的僧袍，双手合十，满是皱纹的脸上遮掩不住凶恶之色。 “跟我来。” 这僧人瞧了一眼眉千笑手上的珠子，头也不会往密林深处走去。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都随后跟上。 眉千笑不识这货，但看到李梦瑶眼中尽是惊诧的神色，小声问：“什么来头？” “寒泉四大妖僧。”李梦瑶轻声说，四处留神，像是防备另外三个妖僧会从哪里突然冲杀出来。 眉千笑闻言一愣，原来是这几位邪道高手！ 如之前所说，日月神教虽为魔派之首，但不是所有邪道中人都投靠其下。这四大妖僧自然就是一例。 他们成名在眉千笑还未出生的年代，本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匪类，作恶多端，被当地平民称为四害，恨之入骨。一次作恶中被寒泉寺的方丈制服，正准备送入官府打入大牢，获得斩首示众的下场时，个个声称愿痛改前非皈依佛门。寒泉寺方丈见他们痛哭流涕情真意切，一时心软，便收了这四人，让他们入了寒泉寺当干粗活的僧人。 不得不说这四人坏归坏，但是心智极为坚毅。当初服软只是缓兵之计，没想到这一缓就缓了十多年。期间他们卧薪尝胆，在寒泉寺内被其他僧人看不起、欺负打骂，全都忍下去了，每天白天在劈柴挑水生火之时偷偷观看僧人们习武，晚上自己默默练习，竟然练得比那些武僧还勤。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多年的苦苦修炼让他们武功大进。终于有一次，一名才刚入门的僧人听说他们本是恶人，因为方丈好心才收留在寺内免于死刑，便在厨房内奚落他们。怒火中烧的他们忍不住了，一拳把那僧人的脑袋打了个稀巴烂，扔入大锅内煮成烂肉才解气。 一不做二不休，寺内少了个僧人，厨房又被弄得血腥无比，此事迟早会暴露，他们索性今日就起事。 当夜，他们潜入了方丈的寝室。方丈挑灯夜读经书竟然还未入睡，吓了他们一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憋足了劲一拥而上，没想到竟然轻轻松松就把他们一直畏惧着忌惮着的高人乱拳打死，毫无还手之力。 把方丈打得血肉模糊他们才冷静下来，一直压在他们身上的恐惧感渐渐消失，他们这才开始平心静气地打量方丈……原来，十多年过去了，方丈不再是当年那个壮年方丈。他英雄迟暮，胡子和头发斑白，身材也不复以前那般强壮，已经变成一个稍有点本事的老人罢了。 围绕在他们心中的梦魔破碎，多年来的委屈让他们的心理更加扭曲。当夜他们大闹寒泉寺，把不服他们的僧人杀光，留下甘愿为虎作伥的僧人。他们四人同当方丈，自称佛门四大金刚。从那之后，寒泉寺变成一座邪寺，内里僧人烧杀抢掠无所不做，令人发指，震惊中原。所谓的四大金刚也被骂作寒泉四妖僧。 当时还是武林盟主的林飞冲派人了解情况之后，愤然大怒，当下向武林各路豪杰发出邀请，共同讨伐寒泉四妖僧为武林除害。那些名门正道就等着靠这种围剿恶党的事情壮大名声呢，一呼百应，基本上叫得出名的名门正派都派人去了。 区区寒泉寺怎能敌众多名门正派的围剿，当下惨败，四大金刚的手下死的死降的降。四大金刚武功不俗，但他们平日偷学得来的武功都是外功，内功没法偷学。掌权寒泉寺后才得到寒泉寺的内功心法，内功修炼的时间尚短没成火候。外功厉害当然也叫厉害，不过和内功高手对阵，斗不长久便后继无力。四大金刚发觉不敌之际，靠着扎实强悍的外功爆发，连杀几位武林高手突破重围逃去，跳入千年寒泉中不知去向。 后来四大金刚就此消声灭迹，有人说他们死在了连内功高手都不敢下去的千年寒泉中，有人说他们侥幸活下来逃离了中原，众说纷纭。《万事通》隔三差五就报道一些这种疑云无解的小道消息骗章节糊弄民众的钱财，眉千笑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反正没个准。 但是，近年眉千笑稍微有听说这四大金刚疑似又出来祸害武林的传闻，受害者散布各地都有，大多是一些富贾和官员，据说行事不择手段，十分骇人。事情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还不好盖棺定论就是他们本人，说不定是假冒的呢？ “狗蛋同志，你怎么确定他是四妖僧啊，当年四妖僧到处折腾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吧？”眉千笑疑问道。 “档案室有他们的通缉令头像，每个的脑袋都赏金万两……没事的时候多看看这些价值连城的脑袋去，难怪你一直当穷光蛋，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去，原来档案室还有这种资料？！妈蛋，原来哥一直身在宝库尤不自知啊！回去之后哥就去看看哥的手下里头那些牛鬼蛇神有没有价位高的，有的话抓几个回来领点零花钱也不错！ 江东之地气候湿润，雨水充足，密林中的泥土软如稀泥。 随着那妖僧越走越深入，渐渐离开了绍州城郊，迷漫着一阵腐烂的气息。 “这里是……再走，可就要到三原泽潭了。”左别云忽然回头小声朝两人说道。 江东湖泊沼泽多而闻名眉千笑是知道的，但真要去见识一下，他十分不乐意。 看，哥就没几双鞋子，现在上面沾满泥巴了，回去还能穿吗！难怪这几个妖僧难以抓捕，原来一直藏在这种连野生动物都不愿来的鬼地方！ 想着想着，突然眼前的佝偻身躯一个起落，竟矮了近一半！ 细细看去，原来是陷入泥潭，乌黑的泥浆淹到他胯部之高！ “不是吧，还得入泥坑啊？”眉千笑悲叹道。 “前面不远就是了。” 妖僧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轻巧的身子在沼泽中反倒受到的阻力更小，不见他多难受就走出数米之远。 第三百三十一章 做戏做全套 随着越走越深入，他们进入了一片见不着尽头的沼泽地。其中产生的瘴气让人口鼻刺疼，好在江东之地比南中清爽，气候多雨多风，这些瘴气无法长时间凝聚，对人体的伤害不大。 慢慢的，他们走入的沼泽已不知深浅。 泥潭早漫上腰部，脚上传来的触感十分奇怪，感觉像踩在一团稍微坚固的厚泥上，能稍微支撑自己的重量。但若持续站定，慢慢就会深陷下去被其包裹。 这是天然沼泽地常见的情况，江东这边雨水丰富，所以沼泽形成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水分较多，粘稠性低。底下一层由动植物的遗体沉淀组成，因为还有未完全腐烂完的固体，所以这层泥巴稍微坚固一些，能让人行走。但如果身体陷入到底下这层的泥巴中，就如陷入沙漠里的流沙一般，无法自控，慢慢被其吞噬。 这底下的一层才是致命危机。 三人跟在那妖僧后头，一路步子不敢停顿，没事就多踩几步小碎步，以防脚被底下那层泥巴吞噬。 “高僧，荒山野岭哪儿都有，非得来这个鬼地方做买卖吗？”左别云受不了了，忍着脾气道。 他怎么说也是江东小霸王，江东武林中生代的知名高手，平日活得顺风顺水，在吴王府上也深受吴王器重被奉为上宾，江东道上谁见着不尊称一声霸王哥？如今在这遭罪，弄得浑身脏兮兮黏糊糊，还一鼻子臭水坑的味道，说不窝火是不可能的，心里不禁对翁公的安排有所怨言。 “这里好啊……”佝偻妖僧身材矮，还驼背，所以淤泥漫上他胸口了，但依然气定神闲带头，连头都不回应道。 “哪里好？” “到了。”佝偻妖僧站定回身，双手合十在胸前，眯着眼报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蝉鸣金刚，另外几位是贫僧的同伴。分别是平目金刚、猿晟金刚、敛关金刚。” 三人闻言连忙往四周望去，这处沼泽地旁有几颗要枯不枯的树木，三个人影从三个方向的树干上显露身形。 南边一人面目模糊，五官好似刚出生时被人用抹布擦过一般，非常平塌。东边一人身形高大，面上毛发浓密，看起来凶神恶煞。西边一人倒是长得普普通通，就是样子猥琐了一点。他们三人都和蝉鸣金刚穿着一样的僧袍，但僧袍邋里邋遢，十分破旧。 之前眉千笑刚看到蝉鸣金刚的时候还在心底吐槽对方不讲卫生，衣服穿得比他还肮脏。现在此情此景，他觉得自己真是对自己不厚待，竟然拿自己和他们作比较？和他们比自己简直就是一个高级洁癖！尼玛他们能在这种鬼地方上生活，身上衣服会干净才有鬼！自己最邋遢的时候身上顶多有些泥垢，这几位去澡堂搓一次澡怕是能搓出一道城墙！ 这些家伙也是够不要脸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几个人渣，给自己定上“金刚”的外号，侮辱佛门。 眉千笑隐隐察觉到一丝怪异。 四位妖僧的脸色不同常人，竟泛着一阵淡淡的蓝光，更显其阴历之色。 左别云是名门正派的高徒，面对邪魔外道自带高人一等的气概，即使明知这几人是翁公安排，依然打从心底对四位妖僧不屑一顾。 此时他见已把李梦瑶和眉千笑带到目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对这鬼地方十分不耐烦，一直隐忍的神色有些绷不住，走前几步和蝉鸣金刚交涉，打算快快演完这最后一出戏。 “货带到了，钱……” “钱？当然没有……” 蝉鸣金刚淡漠的神情忽然咧嘴邪笑，合十的手掌化出一手，掌呈爪状，如擎龙出海，瞬间击出，竟一下子重重砸在左别云的胸口，五支瘦得如皮包骨的手指从他背后穿出，迸射出五道血箭！ 左别云一直认为自己与妖僧是一路人，哪想会遭自己人暗算，毫无防备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胸膛破损的鲜血从口中涌出，不可置信道：“等……等等，你不该对我出手，我们是一……” “贫僧知道，贫僧知道……”蝉鸣金刚另一只手飞快上拂，如一只大铁钳夹住左别云下颚，断其言语不让其暴露秘密，冷笑着传音道，“这是翁公的意思，你不死，他们如何入瓮？吴王说，感谢你为他做出这般牺牲……” 言语间，左别云感到贯穿胸膛的鬼爪传来一阵寒意，犹如雪上之巅上的暴风雪，疯狂在体内五脏六腑间肆虐，所过之处巢毁卵破。左别云脸色变得惨白，睫毛发梢甚至产生了白霜。 蝉鸣金刚瘦小的身子似乎因为左别云显露出来的狰狞和恐惧感到兴奋，微微颤抖着的手将其摁在泥潭上，看着他慢慢被泥潭吞噬，沉入沼泽之中：“你刚才不是问为何要在这个鬼地方做买卖吗？因为这里方便啊，杀人抛尸无需打理……嘿嘿嘿……” 李梦瑶和眉千笑都是一愣，左别云沉入泥潭之中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是因为对方动作太快，二是因为他们没想到左别云会那么作死，莫名其妙走到人家面前，还他喵完全不防备！ 大哥，就算是普通买卖你也稍微有点警惕之心吧！何况这群还是杀人不眨眼臭名远播的玩意，你走过好像和对方很熟的样子不是找死吗！ 江东小霸王就这么挂了吗！之前吴王府不是总在吹嘘你是他们招揽的高手重要代表之一，死得会不会太窝囊了一点啊！好歹撑三个回合让哥逃命啊！ 按原本的计划，如果对方水平一般般，马上动手拿下；如果水平不一般，那便等到交易快完成对方放松的那一刻再动手。 结果事情的发展变化太快，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会遇到黑吃黑的情况，但没想过一开场己方就死了一个重要战力！ 气得李梦瑶大喊一声：“狂妄恶贼！锦衣卫李梦瑶在此，还不立刻束手就擒！” 虽然明知道这和警察对劫匪喊“站住！”一样没用，但眉千笑还是为李梦瑶这八面威风的气势献上迷弟一般的眼神。 “朝廷的人？看来最近我们太高调了，竟然被公门之人盯上，阿弥陀佛。” 蝉鸣金刚身前的左别云已堕入沼泽消失无踪，他双手合十，好似没事人一般念了一声佛号。 “居然敢打皇室宝物九彩琉璃珠的主意，可不高调吗！” 李梦瑶甩开碍事的披风，从腰间抽出绣春刀，手腕轻抖，顿时白银光洁在暗淡中错落出一团光雾，好似盛开一朵涟而不妖的白莲。 李梦瑶热身这一手绝妙刀花，让四位妖僧弹去轻松写意之色，眉宇浮上一丝沉重。 “皇室国宝？笑话！”蝉鸣金刚鄙夷道，“这九彩琉璃珠乃是当年寒泉寺后山地裂现出，分明是吸收寒泉之水和天地精华孕育而生，本就该是我们寒泉寺的宝物！我们夺回寒泉寺至宝，有何问题？” “没错，九彩琉璃珠是出自寒泉寺之地，不过当时的寒泉寺主持将宝珠献给了太后，助其为天下祈福！送给了太后，那便是皇室所属！” “呵呵……”蝉鸣金刚瘦削的脸上密集的皱纹舒展开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但是现在寒泉寺的主持是我们，以前的主持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们不管，现在寒泉寺由我们说了算。所以九彩琉璃珠该是我们之物！” 第三百三十二章 第五位妖僧 “你们这群欺师灭祖的败类，竟然还有脸自诩寒泉寺主持？”李梦瑶嫉恶如仇，浑身散发一阵寒意，显然是动了真怒，“当年九彩琉璃珠在莲花山上被盗，是你们做的？” “你就当做是我们派人偷的吧，出了点小差错，今日才收货。”禅鸣金刚无所谓道。 “好！就算九彩琉璃珠与你们无关，你们这群恶徒也该抓入大牢！” 李梦瑶话音刚落，忽然发力，泥面猛地凹陷，泥水四溅，好似被巨力掏空。李梦瑶的身影从泥潭中抽身而起，巧足连点，施展不俗的轻功犹如白鹭般优雅在泥面上朝蝉鸣金刚奔袭。 她的判断很正确，在四位妖僧汇集之前抢先击倒一位。 蝉鸣金刚看到李梦瑶这般凶悍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应对沉着。他也尽力在泥潭中踩踏双脚，不让身体受困污泥，同时双手汇劲，朝李梦瑶的方向全力击去三掌。借助巨大的掌劲让身体往后飘去，更快地从泥潭中起身。 凌厉的掌风间杂着泥水掠至，风裂声竟如新蝉高鸣之音！李梦瑶远远就感受到掌劲的威力，不敢疏忽，连忙挥出几道刀芒，将掌劲撕碎。 但掌风残余带来的诡异冰冷寒意，让李梦瑶微微皱眉。 这掌风上的寒意不同凡响，诡异非凡。李梦瑶知道世上不少武功刁钻，或炎或冰，但能有如此寒意的掌法，她只听说过鸿蒙崖的寒冰掌。但是寒冰掌之寒冻人皮肉，而这妖僧的掌寒凶狠狂暴，好似无时无刻要把你撕碎一般，非正似妖。 李梦瑶化解掉掌劲，蝉鸣金刚借这一退一滞，又拉开了距离。李梦瑶再次欺身而上，但这时蝉鸣金刚不再后退了，反倒搓着双掌，双掌内力流转发出烦躁蝉鸣迎着刀光而上。 看到蝉鸣金刚不退反进，别看李梦瑶年纪轻，但可是身经百战的高手，立刻做出判断，回身横扫，浑厚的刀芒如实体一般恢弘。 这一扫逼退了不知何时悄然接近的平目金刚，一双峨眉刺阴森森地藏在泥下，差些就能暗算的手。 身侧两边，猿晟金刚轮着一把沉重的月牙铲、敛光金刚一把长枪虎虎生威，一起拍马赶到。李梦瑶一把轻巧的绣春刀在手，看似单薄，却猛如阳关猛虎，刹那间刀光迸裂，连连和月牙铲长枪两重兵砸到一块，半点不示弱。 在泥沼中打斗，大家的动作都受到了一些影响。但是李梦瑶的轻功高出他们不止一筹，犹如在泥面上跳舞的白天鹅，一对四也不落下风。 眉千笑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忍不住翻起滔天大浪！ 四位妖僧实力很强！ 但是李梦瑶实力更强！ 自敦煌归来之后，眉千笑断言李梦瑶受限脚伤后遗症，武功水平再难进步，不退步就已经不错了。 但今日一见，李梦瑶的武功水平竟然稳中有升……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李梦瑶暗地里不把自己当人地刻苦练武功去了！恐怕她自己也发现脚伤让其武功实力下降，于是苦练刀法、腰力和臂力，用别的方式弥补身体条件的不足！ 难怪之前见她脸色憔悴，公务繁忙之外还疯狂练武，没累坏已是幸事！ 这姑娘的性子真是不服输，明明可以靠颜值，非得把自己的业务能力弄得那么出色……啧啧…… 眉千笑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感动。 不管那泥潭上飘动的倩影如何迷人，眉千笑还是得依依不舍地让其停止。乍看之下李梦瑶面对四妖僧围攻不落下风，但是四妖僧的武功路数诡异，招式大开大合分明是佛门招数，但隐隐暗藏诡异寒劲。若李梦瑶久战不下，抵挡不住寒劲渐渐入体，自身真气运转必然受其影响，到时便落入败局了。 眉千笑把手埋入泥面之下，暗暗摆出莲花指，中指蓄力，准备弹出一道暗劲偷袭，忽然身旁不远的树干上传来一声浪笑，震得眉千笑当下一惊！ 这里竟然还藏有人！而且能不被他发现，必然是高手无疑！ 眉千笑连忙将手指偷偷转向树干，对方突然说话了：“小兄弟你很无聊的样子，不如让贫僧和你玩玩？” 声音响起，李梦瑶那边自然分神过来，眉千笑只好无奈收起莲花指：“来者何人！” 树干上的人露出身形，瘦瘦高高，皮肤褐黄，五官深邃，身上穿着天竺佛门的僧袍。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天竺和尚！ 你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印度阿三这种时候来凑什么热闹哇，回你的天竺煮咖喱行不！ “贫僧阿婆罗·刹利帝，来自天竺，是个浪迹天涯的无名小僧。寒泉寺四位高僧游历天竺时有幸结识，对你们中原的九彩琉璃珠十分感兴趣，所以和寒泉寺四位高僧合作来中原‘借’宝珠。”刹利帝好像看到挚爱的玩具一般，露出开心的笑容，细长的双手把僧袍腰带打圈系紧，显然也要参战，“贫僧知道宝珠在你身上，乖乖把宝珠交出来，省得一会得在你满是泥泞的身上翻找。” 李梦瑶当下大惊失色，本来看到四妖僧全朝她这攻来她还松了一口气，要是其中跑了一个去对付眉千笑，她还得一边护着人一边和他们打，情况麻烦多了。 结果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个天竺来的第五位妖僧，并且盯上了眉千笑！眉千笑手上那三脚猫功夫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吗！ “竟然帮着外族盗窃中原国宝，你们四个渣滓可耻至极！” 面对李梦瑶的辱骂，四妖僧无动于衷，攻势减缓，显然想拖延战局。 眉千笑原本还心情淡定，现在有些郁躁。这货要打就打，突然出声一时大笑一时自我介绍搞毛线啊！本来悄咪咪就能把他做掉的，现在李梦瑶已有一半注意力分散到他们这了，他还怎么出手？ “没事！老板，你专心对付四妖僧，这个外国和尚我能应付！你真的一眼都不用看过来！真的，不要分心，千万不要分心！” 眉千笑大呼一声，转身拔腿级跑。 等哥把这货带离李梦瑶视线，分分钟把他给卸成六等份！李大美人你撑一会啊，哥去去就回…… 咚！ 眉千笑刚要跑路，刹利帝好似未卜先知一般，身影从天而降，落在眉千笑的后路上。看起来瘦瘦高高的身躯不知哪来的力量，落下的巨力把沼泽都破开一个真空区域，露出底下浑浊污秽的泥地，溅起的泥浆狂暴地喷上天空，为这片区域落下一阵淅淅沥沥的泥浆雨。 这凶残的出手，让不远处激战的五人都为之一愣。 靠……眉千笑长吁一口气……这外来的和尚会不会念经他不知道，但好像比李梦瑶还能打啊！ 蒙古来的金刚宗如此，天竺来的流浪僧也如此，现在的外国和尚都不喜欢念经了是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分心不敌，卿为至宝 虽然这泥沼让人行动不便，但是对于眉千笑来说，只是脏了一点的地面，要去要留没人拦得住他。 可是如果他现在身法绝妙地绕过这位天竺和尚，自己的武功底子瞬间就暴露在李梦瑶眼下了。 一想到如果自己武功暴露将被李梦瑶一究到底扯出的无数秘密……眉千笑打了个冷颤。 “好汉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全都不懂事靠我赡养，暗恋多年的女神撇都不撇我一眼就跑，身边还天天跟着一个只会压榨员工剩余价值的领导，人间三大悲剧都齐聚在我身上，那么可怜你就放过我吧！”眉千笑转头就是一记不要脸的假哭求饶，弄得一旁苦战的李梦瑶又好气又好笑。 “哦？”刹利帝眯眼一笑，显然被逗乐了，停下了动作，“你的暗恋对象跑了，哪来的下有小？” “有啊，一个不成器的妹妹……虽然天真可爱貌美如花，还整天喜欢粘着我风花雪月撒娇卖萌，但那是妹妹啊……” 刹利帝的笑容顿时就是一僵，感觉好似在精神上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有个漂亮妹妹还真是委屈你了！那压榨员工的坏领导是哪位？旁边那位吗？” “没、没错……”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股杀意腾腾的视线投射而来，眉千笑求生意志还是非常强烈的，“不就是一个江湖绝色榜第五美若天仙心胸广阔巨辱童颜英姿飒爽偶尔一笑便会百媚生的女中豪杰嘛，天天拖着我干这种高危任务真的很难受，要不是看在偶尔领间能看到高耸入云的美景的份上，哥早就摔绣春刀不干了！” “混蛋，可恶的人生赢家！” 刹利帝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秒妒忌战胜了他的理智，咆哮一声，一双眼珠爆凸出来。 眉千笑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趁着刹利帝分心的一刹那，放在泥沼底下的手拨起一团烂泥朝刹利帝脸上糊去。 此时他不好暴露武功，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正好适合他使用！ 刹利帝见状不怒反笑，这世上能有几人可以看到大名鼎鼎的“月”装痞子玩猥琐？正如那次在西域化身三哈多诱导他接触忽都吉霸，并且偷偷杀了那沙罗帮帮主看他被自己玩得团团转的样子，以布局者的身份参与到棋盘之中，那种对局势已知的优越感和看棋子装疯扮傻的喜悦感，真是让他欲罢不能。 然而他只有一点误会了，“月”的痞不是装痞，而是真痞。只要有需要，作为魔教教主的身份也很乐意给你插眼撩阴吐口水。 眉千笑朝刹利帝的脸泼出一团泥水后转身就跑，但就在那转身前一刻，他看到刹利帝显然早有准备，双手运起深厚的内力往前推来，一团更脏更臭也更巨大无比的泥浆席卷而起，瞬间将他泼去的泥水吞噬。 “我去！” 眉千笑怒骂一声，这印度和尚存心要恶心他是吧！他明明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坚决不让臭泥弄脏自己英俊酷帅的发型来着！ 泥浆回卷狂啸，竟卷出狂躁霸道的声势，张牙舞爪朝眉千笑的背窝袭来。看这声势和威力，普通人被击中怕是得落个筋断骨碎的下场！ 就在眉千笑悲叹发型要乱之际，忽见斜里飞出数十道银光，如一群银莺清晨觅食凌厉迅敏飞降，将狂啸的泥浆切得零碎，飞溅的淤泥仿佛人间污垢，却丝毫无法玷污随之落下的一道轻巧倩影的气质。 这一瞬间，画面仿佛在眉千笑眼中定格。那脸上画着毛毛虫一般难看的刀疤的女子，在琐碎飞舞的污垢间闪烁着难以形容的动人光芒。 她，即便在昏黑无光的沼泽间，也胜过所谓的国之瑰宝，比九彩琉璃珠还要闪耀万倍。 “还傻愣着做啥，快跑啊！” 李梦瑶一声怒喝惊醒眉千笑，回过神来他大叫：“小心后面！” 李梦瑶从四个妖僧之中强行脱身拍马赶到解救眉千笑，但寒泉四金刚可不是吃素的，紧随其后。蝉鸣金刚瘦小的身子在沼泽中行走阻力小，当先追至李梦瑶身后，运起阴寒劲掌朝李梦瑶拍去。 那冷风咧咧的寒掌力劲透空，发出阵阵蝉鸣，李梦瑶一听就知道对手追过来了，刀势刚落回刀已来不及，当下半转回身挥出左掌相对。 李梦瑶作为成名高手，内功修为自然不差。匆忙出掌，浑厚的掌力依然和寒蝉妖僧斗了个不相上下，对掌之后寒蝉金刚在沼泽中飞退数米才化解掉掌力，暗暗吃惊年纪轻轻的李梦瑶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李梦瑶对掌之后却没有多少力劲要化解，但身形为之一滞，黛眉轻皱。 其余三位妖僧趁着李梦瑶这一滞又再次合围，把李梦瑶圈在中心，再次进行一场一对四的消耗战。刹利帝她已无法再拦截下来，眼睁睁看着他朝眉千笑追去。 李梦瑶显然因为眉千笑那头的危机导致注意力无法集中，招式也不如一开始缜密，被四位妖僧再次合围之下漏洞百出，数次深陷险境。 眉千笑踉跄地在泥潭中涉步奔跑，但快不过用上轻功的刹利帝，没走多远就被追上了。 你说追上就追上，你给哥来一记狠的，哥大不了假装被你一掌拍进泥潭里头当个死人，再在泥潭中做手脚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这印度和尚不知道是不是视力有问题，连连出招都打在他身旁，他毛都没伤到一条，倒是全身被泥巴弄得黑不溜秋，臭不可闻。这也都算了，但每次出招都要大喝一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弄得李梦瑶每每都要分心看过来。 注意力分散的情况下，李梦瑶凭借凶悍的打法勉强能支撑一时，不可能支撑一世。几次换招之后，她的动作已无开始那般迅捷和有力，出空隙间面对猿晟金刚蓄势砸来的月牙铲慢了半拍，仓促举刀格挡，被巨力轰了出去。 飞出的身子倒在泥潭上溅出无数泥浆，她一时间内里回荡，竟回不过气来。一直藏头亢脑负责掠阵的平目金刚见状快速追上，手中峨眉刺瞄准李梦瑶的胸膛。 你们这群妖僧……老子不发飙，反倒越来越过分了啊…… “当老子的麒麟臂白练啊？吃俺老眉一棍！” 轰的一声。 一段粗壮的树干被眉千笑从泥潭中拔起，粗鄙地横扫一记，招式简单但相当实用，把刹利帝逼退了数米。 紧接着狠狠朝前方砸落，正好阻断在平目金刚和李梦瑶之间，顿时砸得泥浆四溅。 “快走，我殿后！” 李梦瑶从泥潭中挣扎爬起，没想到眉千笑空有一股蛮力修炼二十余载的单身狗黄金右手突建奇功，趁机运气调息。意外的是，脸色反倒更苍白几分，浑身发冷手脚无力，内力运转滞缓。这一下突变让其浑身失力，几乎连在泥潭中保持自己浮起的力气都没有，李梦瑶只感到如落冰窟的冰冷，身子渐渐往泥沼沉落。 就在此时，一阵温暖的胸膛靠了过来，她的身子仿佛一只小猫般被搂了起来。 抬头一看，她正在泥潭上往更深处移动，回过头来，和眉千笑那双她从来没想过会如此深邃的眼眸对上。却见他把九彩琉璃珠掏了出来，狠狠朝反方向扔去，顿时身后就传来那几个妖僧的一顿臭骂。 “看到没有，你传给哥的《入门腿法》哥练得多好，跑路够快吧！”眉千笑朝她挑了挑眉，得意道，“上次在敦煌哥也是这么带你跑的，记得吧？沙漠咱们跑过了，沼泽咱们也跑过了，算不算生死与共哇？升职加薪什么的应该可以考虑一下的吧？” “你个傻叉，怎么把九彩琉璃珠给扔了啊！！”李梦瑶没空搭理眉千笑婉转的加薪诉求，漂亮的大眼珠子眼睁睁看着九彩琉璃珠划出一个利落的抛物线落到泥潭，咚的一声被泥浆吞没，着急得狠狠掐了一下眉千笑。 喂，哥的胸肌也是有弱点的好吗！你的小手掐哪呢，咋随便一掐就那么准，你故意的吧！！你再这样哥要报官府了啊！！ “废话！不扔那玩意难道扔你啊！它能比你重要吗！” “当然它重要，国宝啊！”李梦瑶倔强道。 “我服了你，它是国宝，你是活宝！”眉千笑眉宇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晚些去抢回来不就得了！他们喜欢人多欺负人少是吧，咱们回去搬大队人马来和他们玩！” “哦……” 李梦瑶难得顺服没再和眉千笑抬杠地哼了一声，柔嫩的娇躯下意识朝眉千笑怀中挤去，那宽阔怀抱的温暖让她产生一丝丝困意，眼皮上下打架 眉千笑看了一眼李梦瑶脸色越发惨白，咬紧牙关往泥潭更深处跑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场戏，一个棋 刹利帝咋咋呼呼地让四妖僧帮忙捞珠子，几个人在泥潭中忙得热火朝天。 待眉千笑的人影消失在深处，刹利帝一改着急的面容，甩掉手上的淤泥优哉游哉地走到一边看四妖僧捞珠子，嘴角带着看戏般的趣笑。 “刹利帝，咱们此行的目的压根不是九彩琉璃珠，为何要我们浪费时间找珠子……刚才只要追上去，贫僧能保证取那拱卫司老大的性命！”猿晟金刚挥了挥强壮的手臂，狠狠砸了一下泥潭，轰起一条黑色的泥柱，发泄自己的怒气。 “取她性命？呵呵呵呵……”刹利帝开怀大笑，示意他赶紧继续找珠子别开玩笑了，“杀了李梦瑶，你我马上就要死在这里……没有李梦瑶的牵制，‘月’将凭空而降大杀四方，我可不想死在这鬼地方。” “刹利帝，我们几兄弟成名之时，听都没有听过什么‘月’……区区一个空有名头的后辈就让你一个天竺得道高僧胆寒，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吗？”敛关金刚冷冽道。 “得了，贫僧宁愿被笑话也不愿找死，总之贫僧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刹利帝懒得和这四位坐井观天之辈多说废话，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闭嘴。 四位妖僧都是穷凶恶极之辈，但此时虽然心中不快，却没有违抗刹利帝的命令。 当年他们被正道追杀，确实应了一条小道消息，他们为了躲藏追杀逃出了中原，逃到了天竺之地。在那里他们也没干什么好事，后来还招惹上了当地的江湖大派，走投无路之际，正是被刹利帝救了一命。随后追随了刹利帝，隐隐成了刹利帝的手下，但刹利帝不喜拘束，几人平辈相称。 说话间，蝉鸣金刚已捞着九彩琉璃珠，随手扔给刹利帝。 “好了，我先回去了，离泉的计划还有许多地方少不了我。”刹利帝收好九彩琉璃珠，临走前没忘了仔细交代，“你们的目的只是拖延住他们，继续按贫僧的方法去做，只要那个眉千笑仍在李梦瑶的视线范围之内，那便随你们拿捏。” 言毕，刹利帝瘦长的身子几个起落飞快离开这片沼泽之地。 …… 早些时候的吴王府。 吴王书房外，刘总管疾步而来，自小在宫廷培养出来的礼仪在他身上得到充分的体现，步快但不慌不忙，稳稳有种飘逸优雅之感。 他走到门前，正欲敲门，忽然，那没关好的门缝间传来二皇子爽快的大笑声。 刘总管看着二皇子长大，自然了解二皇子的脾性。此时他心情畅快，最好不要喧哗打扰他的心情，否则又要暴躁如雷。稍微在门外暂候一会再请示为佳。 “哈哈哈……翁公，你确定情报属实？”吴王的声音透露出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兴奋。 刘总管默默点了点头露出慈父般的微笑，估计是收到茶商会正在顺利开幕的消息让吴王兴奋不已吧。他匆匆赶来，也正是为了汇报这道喜讯。 “探子报，从北面飞驰四条千里骏马，马上四人穿着关东名产贵重厚实的皮裘，低调赶路，大约响午时分进入处州。依在下判断，定是大皇子关东魏王。” 翁公的话让刘总管内心咯噔了一下，二皇子原来不是为了茶商会顺利举行而高兴，而是因为大皇子来访而高兴？ 二皇子向来和大皇子不和，成长至少年时心中明白他与大皇子只有一人能成为真名天子之后，关系更为恶劣，怎么可能会因为大皇子造访江东感到高兴？ “江东富饶暖和，和关东那冰天雪地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完全不同，哪有人在初冬便穿着夸张的名贵皮裘？这还叫低调？一定是李天翰（魏王）那大傻叉无疑。”二皇子嘲笑道。 “没错。殿下，在下收到最新消息，魏王已经和武林盟主林家庄勾搭上了。如果让他和林家成功结姻，相当于有整个武林的名门正道当其后盾，殿下太子之位危矣……殿下，无毒不丈夫，机会稍纵即逝啊。” 二皇子沉吟许久，低声问：“可有做好准备？” “近几年收编的正邪两路的高手均表示愿誓死追随殿下，已让他们伪装成江东边界游荡的一股山贼，随时可杀入茶商会作乱装作劫财……实则刺杀魏王。”翁公语气冷冽道。 “茶商会内众多无辜岂不是……” “殿下，若在野外伏击魏王，定然会让皇上怀疑殿下下的狠手。咱们布局数年，不就为了让魏王的死显得和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吗？”翁公腾的一下站起身子，郑重跪拜在二皇子身前，“我们千辛万苦派人劫杀西域乌孙国的贡品东遮西掩，不就是为了得到那能把魏王引来的一小瓮特级罗布麻茶吗？我们定在茶商会上动手，不正是因为能让吴王远离自己的地盘孤身犯险吗？如今只要杀了魏王，再把罪名推到土匪身上，太子之位除了殿下还能落于谁的手中！” 翁公见二皇子露出动摇之色，加把劲道：“茶商会的成功是殿下争夺太子之位最有利的政绩，没有人会觉得殿下不重视茶商会，只有将整个茶商会都当做魏王的陪葬品，皇上才会相信此事与殿下无关。殿下，成王败寇，纵观历史，哪个皇座不是白骨累叠铸造，哪个皇宫大殿不由鲜血淋漓铺垫？殿下今日放过魏王，他日若魏王当上了太子，你觉得他会放过殿下吗？茶商会上的无辜，其实都不无辜，只是为了我朝新王带领我们迈向更鼎盛的时代而做出奉献罢了！” 翁公一番慷慨大论说得二皇子眼睛变得血红，重重地拍了一下椅把：“说得好！成王败寇，哪个王朝不都鲜血淋漓！何况此番就算失败，本王也没多大损失，顶多落下一个茶商会举办不利的责备。就照你说的去办，本王欲真龙腾飞，少不了你这祥云托衬，云不离雨，龙不离云，你我扶持，何愁这天下不由我李建弼降下沛雨甘霖！” “殿下英明！能侍如此明君，乃翁公一生荣光！在下必定安排妥当！” 噗通…… 吴王书房外，刘总管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深怕自己惊喊出声，脚软得一屁股跌坐在阶梯之下。 这一跌更是差点让他悲呼出声，赶紧更为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捂得快喘不过气来。 殿下……殿下要弑兄啊！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岂可让其做成！没想到这翁公看起来知书达理，内心竟然如此歹毒，怂恿殿下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刘总管连爬带滚爬离吴王书房，这才敢站起身喘大气。慌乱的脑子让其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响才拍了拍脑袋，怎么能忘了这号救星！ 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 江东之地皆为吴王势力，也只有李梦瑶这股有实力的外力可以阻止殿下犯下弥天大祸！ 刘总管庆幸李梦瑶正好来了江东，气喘吁吁让下人备马车往拱卫司分驻地赶去。 吴王府书房，一位下人急匆匆前来禀报。 “回禀殿下，刘管事唤人备车，往拱卫司分驻地去了！” “知道了，退下。” “是！” 书房内，二皇子捧腹大笑，使劲拍着翁公衣服掩盖下健壮的肩膀：“好你个离泉！关键时刻，没想到还能把父皇派来的走狗都利用上！” “殿下过奖……在下设计杀人从来没有失过手，无论步骤有多复杂。”翁公抿了一口热茶，起身淡笑道，“时间不早了，若是殿下还有之前说的那特殊要求，在下现在就得去办。” “去吧，辛苦你了！”二皇子满意道，书房内尽是他爽快的笑声在回荡。 第三百三十五章 群龙无首，尚有威龙 “指挥同知大人，吴王府刘总管求见！” 拱卫司分驻地内，一位力统飞快跑入大堂汇报。 向日龙和姜譲小队同在大堂之中，一个没少。因李梦瑶和眉千笑去卧底抓九彩琉璃珠买家一事，他们在此留守等候消息，如果有什么意外也更方便支援。 “吴王府的刘总管？”向日龙挠了挠脑袋，“刘总管这种时候过来找我们所为何事？大人说不要和吴王府的人扯上任何关系，咱们是不是应该赶他走？” 还好这伙人里头还有个倚雪比较有脑子，连忙道：“且慢。说不定刘总管前来是禀告指挥使大人那边的急事，不如见他一面，听了再说。如果别有用心，我们大可直接拒绝。” “有道理。”向日龙连连点头朝进来的力统道，“快请刘总管入内。” 那力统见向日龙如此听倚雪的话有些讶异，一个是拱卫司二把手，一个只是普通锦衣卫，互相之间身份差得远着呢，竟然不假思索就同意倚雪的话。就算意见可取，好歹假装思索一下，维护一把官威才对，职场内的潜规则嘛，大家都理解。 力统讶异是因为不知道内情，向日龙和倚雪之间身份确实有差异，但矮了一截的是向日龙才对。向日龙哪敢在倚雪面前耍官威！ “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刘总管年纪不小，小胳膊小腿紧赶慢赶，早就浑身是汗气喘吁吁，“李大人呢？” “刘总管莫急，请上座。来人，奉茶！” “不坐不喝！向大人，李大人不在吗？”刘总管哪还有喝茶的心思，急得老泪纵横。 “不在……不正是和你们的人一起去抓买卖九彩琉璃珠的贼人吗？”向日龙见刘总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好亲自上前安抚，“你慢慢说，是不是我们家指挥使大人出事了？” “不是！赶紧去找李大人回来，九彩琉璃珠的事情哪有两位皇子的事情急啊！” “你说什么？两位皇子怎么了？” 刘总管一番话说得不止向日龙惊讶，连倚雪和听风都站了起来。 刘总管只好把在吴王府无意听来的翁公计划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把李梦瑶请回来相助。 “如果魏王真出了什么事情，那真是罪孽深重！都怪那翁公这小人在旁怂恿才让殿下迷惑了心智，此时只有拱卫司能出手救下魏王了！” 在场几人闻言内心均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震惊得无以复加。 特别是姜譲几人，他们正巧经历过西域那一案，没想到此事竟然有吴王势力的参与，只为取得可以诱惑魏王送上门来的御茶！那次事件与蒙古世子脱离不了干系，吴王这还有勾结敌国的嫌疑啊！ “刘总管，你此话当真？”向日龙有些不敢相信茶商会会演变成刺杀魏王的场地，再三确认。 “老奴亲耳听见，怎会有假！老奴以性命担保啊！” “我知道了，来人！”向日龙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额头汗，“让人联系指挥使大人！” 听到呼喊跑进来的力统一脸惊讶地问：“大人，指挥使大人正办着重案呢……” “打断也无妨！就说是我说的，有比九彩琉璃珠更重要的事情请她速速回来！” “是！” 刘总管急得团团转，大家也只能干着急，此事事关重大，确实要等李梦瑶回来做主。 他们这一等等了将近半个多时辰才有力统冲入禀报。 “报告大人！指挥使大人入了一家客栈，我们派人进入，竟找不到她的踪影！审问掌柜才找到她最后去过的房间，在那发现一条绳索，通往郊外！我们的人滑过去后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恐怕一时半会找不着指挥使大人，故先行回报！” “怎么办！李大人不在，谁来救救魏王啊！”刘总管听到找不到李梦瑶，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在地上。 “此事重大，属下觉得不宜拖沓！大皇子千金之躯，岂可置之不理！”姜譲拱手向向日龙建议道，“不等指挥使大人回来了，我们必须先行前往阻止贼人作乱！” “没错，至少也得保住皇……魏王周全！”倚雪已下意识握住刀身，急不可耐。 在她的心中，哪位皇室成员出问题那都是她倚雪的问题！ “好！情况紧急，指挥使大人不在，此事暂由我向某做主！来人，通知一切江东之地可以调动的锦衣卫和力统在城外集合！” “是！”那力统风风火火冲了出去颁布命令。 向日龙连忙转头朝倚雪听风道：“二位留下在此坐镇，以防指挥使大人需要接应咱们司内无人……” “向大人，此时情况危急，我们人手不足，哪还能留下等待！我们姐妹俩必须一块去！”倚雪沉声说道，嗓门不大，但声音透着淡淡不可拒绝的气势。 “不是……”向日龙为难地小声朝两人说，“大人吩咐过，二位的安全必须放在第一位，你们就留在司内吧……” “别的事就算了，皇兄误入歧途，到时或许得我们两姐妹劝解才能化解干戈，我们如何能不去！到时我会护着听风，只在场内奔波不前往第一战线，你可放心！” 向日龙劝不过倚雪，而且倚雪说的有道理，人家是皇子，万一气上心头魏王说要砸了茶商会的场子呢？茶商会可是中原大事，吴王的心头肉啊！这闹起来分分钟就是神仙打架，他们去了不好下手，有倚雪听风在还真是能插手化解。毕竟人家当哥的，总会给两位妹妹几分面子。 “好，事不宜迟！姜譲带队在茶商会外构建第一道防线！听风倚雪带人混入茶商会，寻到魏王踪迹迅速带离处州！柳悄悄和我前往别地请求援军！一切听我命令行事，快马加鞭不得耽误，出发！” 向日龙当了那么多年的二把手，还是挺有大将之风。挺起宽硕的胸膛，顶天立地般高大的体型威武无双，带头走出大堂，步步生风。姜譲等人立即起身跟上，神情冰然仿佛大战在即。 李总管看到这一行人威武的模样慌乱的心情似乎得到一丝安慰，连忙回吴王府，找机会劝阻吴王。 …… 沼气迷漫的深处，一座立于沼泽之中的巨石山丘之下，一处腐臭不堪的山洞中传出阵阵火光，摇摆不定。 “老板您看，我竟然在这种鬼地方找到了干柴，还把火给升起来了。”眉千笑站在因为地面潮湿而特别架空而起点燃的火堆前情不自禁有些飘飘然。 要不是他常年在雪山上生活有经验，换了别人来肯定就生不起这火！ “参考以往我看过的小黄，啊呸，知名典故，按剧情的发展，这种时候我们应该把湿透的衣服脱光，放到火上烤干，以防感冒。您说对不对啊，老板？为表诚意，先脱为敬！” 说完，眉千笑还真一骨碌把上衣给脱了，找来长树枝架在火堆上。 说着还自恋般欣赏了一下自己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匀称漂亮的身材，抬头瞄了一眼，发觉李梦瑶躺在角落半声不吭，闭着眼睛昏睡着，完全没打算看一看他的好身材。 “老板，你不拒绝哥就当你默认了啊？哎呀，这不是怕老板湿漉漉地会感冒嘛，君子之心坦荡荡……”眉千笑一边解释，一边走了过去，“咳咳，失礼失礼……” 第三百三十六章 正人君子，很费体力 眉千笑伸出手，轻轻搭在李梦瑶的香肩上，触手润嫩之处顿时传来一阵冰凉。 眉千笑忍不住皱了皱眉，李梦瑶伤得不轻。 一开始李梦瑶以一敌四不落下风，后来为了救他一把，爆发内力冲来斩破威力凶猛的泥浆龙卷。猛烈消耗的真气还未来得及缓冲，又得回身勉强和蝉鸣金刚对磕一掌。正是这一掌，被阴辣的寒冰之气冲破防御灌入体内。之后马上又与四位妖僧混战，没有机会运功逼出寒气，强运内力战斗之下反倒促进寒气在体内四处肆虐。护体内力已破，之后的战斗被妖僧们击出的寒劲愈发侵入，连经脉都渐渐冻住了，寒气逼心，全身冰冷。 再加上这衣服全被泥浆沾湿，如今体寒虚弱，过一会非得患上伤寒不可。 综上所述，哥是真的嘿嘿嘿，咳，真的不是想看什么波峰浪谷之壮丽的登徒浪子哟！ 眉千笑的手还来不及乱来，一只冰冷的巧手快如闪电揪住了他的耳朵，用力往下扯去，顿时让眉千笑感觉耳朵好像要掉了！ “你还真敢给老娘过来‘坦荡荡’？”李梦瑶睁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气息凌乱地吼道。 “你醒着麻烦应一声啊老板！装睡是几个意思？” “怎么？确定睡着好下手是吗？胆大包天啊你！” “不，我才不胆大包天，我只是脸皮贼厚！” “滚！” 李梦瑶忍不住逗笑了，哪有人那么理直气壮声称自己脸皮厚的！笑骂一句把手松开，这一乐倒是觉得身体没那么冰冷了。 “老板，我真不是要吃你豆腐。我就帮把外衣脱了烘干，不然你铁定要着凉。你内衣我之前在西域也见过了，还怕啥啊。”眉千笑劝道。 “不止见过，你还闻过呢。”李梦瑶立即沉下脸，淡淡的语气间杀意浮沉。 大姐，你记性怎么那么好！你怎么不记一下那次你昏了几天，哥有没有轻薄你一丝一点哇！换衣服都交给汨乾瑕处理的呢！ 李梦瑶神色清醒了一下，靠着洞壁坐好，运转内力驱赶体内的寒劲，有气无力的声音仿佛刚才的笑容只是回光返照：“这里不安全，你赶紧离开，去找姜譲他们过来支援。一会如果妖僧们追到这里，我还能拖延一阵。” “你还拖延个鬼。”眉千笑没好气呢喃了一句，没再搭理李梦瑶，回身去弄火堆。 既然李梦瑶的衣服不愿脱，那便把火堆移近，放到李梦瑶身侧不远让李梦瑶感觉更暖和一些。 “没钱笑，这是命令！若让这群歹徒带着九彩琉璃珠跑了，我为你是问！” “你为吧，问吧。”眉千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到火堆的另一侧靠着洞壁坐下，抬头看着这乌黑满是苔藓的小山洞，竟然觉得有熟悉感，若是外头再冻个三四十度那就和自己打小生活的地方差不多了，“我才不管歹徒跑没跑、珠子掉没掉，此时此刻你才最重要。工资没发呢，老板！年底欠薪丧尽天良啊！” “哦？如果我死在这儿，不正好让你欠的那七千两烟消云散了吗？”李梦瑶这时候听到他乱七八糟的谄媚，心中莫名感到一阵的满足感，忍不住顶嘴道。 “喂，七千两什么的不是玩笑话吗！！要不打个商量，只要这轮咱们活着回去，七千两的话题咱们以后都不提行不？” “我考虑考虑……” “哇……你这人，不，你是魔鬼啊……” 眉千笑见李梦瑶闭上眼睛，说不下去了，靠在洞壁上看着火堆上的火焰摇摆不定，不时扔入干枝。 你说这都什么事？ 明明想要退出江湖，明明已身为废柴，为何江湖却仍不放过哥？ 眉千笑迷而不惑，其实心底明白，只要有人那便是江湖……他扭头看了一眼李梦瑶，无奈笑了笑。 想要隐姓埋名退隐江湖，反倒给自己带来诸多不便，自己一个魔教教主，只不过想混个退休金，结果招惹上锦衣卫的老大，想想就觉得造化弄人。 眉千笑悄悄运起内力，传入背后洞壁。片刻之后，洞壁竟然慢慢温暖起来，李梦瑶那头也渐渐感觉到暖意，惨白的嘴唇多了一丝血色。 把衣服脱了去晾干多省事，非得哥花这么大的心力帮你清寒……用内力温热整面洞壁啊，十个你都做不到啊，还成天笑哥武功差，唉……想混吃等死真他喵难。 靠着温暖的洞壁，李梦瑶运转真气畅快了许多，体内寒气慢慢被逼出体外，身体舒服了不少，甚至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 沼泽上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啪嗒啪嗒”声。 敛关金刚忽然站定，朝后方三位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向前边小山丘。嶙峋巨大的山石下有一处天然山洞，依稀能见里头火光摇曳。 但更显眼的，是立在山石前一穿着内衬薄衣的男子，面无表情的男子。 四位妖僧都来了，他们穿着特殊制造的藤鞋，能让他们暂时浮力在泥沼之上。这里已是沼泽深处，不像之前沉下去还能踩到稍微稳固的泥层，这边若是陷入泥潭里头可就碰不到底了。为了节省与泥浆角力的体力，他们都穿上了特制的鞋子。 然而，巨石下那男子却不见动弹，静怡地站在泥潭之上也不会下沉。他双眼轻轻飘来，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堆死物，无情得让人可怕。 四位妖僧看到那诡异的男子均是一愣。 那男子他们认得，就在不久前别过；但又好似不认得，换了一个人一般。 “来的太慢了。”眉千笑看着鬼鬼祟祟出现的四位妖僧，双眼环视了一圈，“那呱噪的印度和尚没来真好，叽叽呱呱吵死了。” “哼，看来你着急领死啊！” 敛关金刚眉目耍了一个枪花，正要往前走去，却见巨石前边那男子迈开步子，快如闪电人如魅影地飞窜过来！ 眉千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和四位妖僧果然是一条道上的，邪魔所见略同啊！他也觉得在沼泽地办事挺好的，连收拾尸体的事情都省了！不然被李梦瑶瞧见尸体，又得忙一番去刨根问底。 “吱！！” 眉千笑百米距离不过片刻时间杀到，身法鬼魅，但才刚动身，对面竟然响起极为响亮的蝉鸣声！要不是气温低，眉千笑差点以为正处于炎炎夏日！ 对面四位妖僧忽然变了站位，作势应对的敛关金刚往后疾退，露出蝉鸣金刚瘦小的身子。他那瘦骨嶙峋的双手蕴含着庞大的力量，掌心对着掌心摩擦，发出淡淡白光，响亮得让人烦躁的蝉鸣声也由此传出。 眉千笑发力点地移动飞快，这时收住去劲也已经让身影杀入四位妖僧面前，蝉鸣金刚脸上阴险的笑容清晰地印入眼眶。 “千笑！！” 身后传来一声又惊又怒的吼声，眉千笑立马暗骂一声该死。 这群家伙不简单，哥中计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假戏如真，心伤神伤 尖锐的蝉鸣嚎叫无孔不入，山洞中昏昏沉沉的李梦瑶刚听见蝉鸣便条件反射惊醒，腾地一下弹起身，全身下意识做好战斗准备。 换做哪个人和一个出掌总会刮出蝉鸣尖啸的难缠的家伙打斗，并且从头到尾都听着这让人烦躁的声响，都会产生这般条件反射。 惊醒的是身体，李梦瑶的脑子还在混沌中，小半响才反应过来。 环视了一圈陌生的山洞，昏睡之前的事情一下子翻涌上脑海，她低头一看，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一件干爽外衣被自己起身时震落地上。与其一起落下的，还有身上衣服原本沾满的淤泥干燥后变成的泥块。 李梦瑶拎起外衣，手腕一翻便抖干净上面的泥块，一直响彻山洞的蝉鸣声让其郁郁不安，举足莲步，一阵风一般冲出了山洞。 “千笑！！” 刚出了山洞李梦瑶便看到了不敢想象的一幕。 眉千笑在不远处单签匹马落入了四妖僧的围攻之中，那傻子武功底子粗糙，碰上这般高手和送死有何两样！既然被妖僧找上来就赶紧逃啊，还出去送死做啥？ 为什么不逃？ 李梦瑶心中浮起眉千笑没点正经的样子和自己说过的话：珠子哪能比你重要？我不走，两个人肩并肩进来，那便一个不少地走出去！ “没钱笑你个傻叉！” 李梦瑶爆喝出声，手中的衣服被死死捏住，力量之大让衣服的褶子都印在了嫩滑的掌心之上。他眼睁睁看着眉千笑被蝉鸣金刚一掌轰中了胸膛，像断了线飞纸鹞凭空飞去，落到远处的泥潭之上，身子无声无息地开始下沉。 江东温和，四季如春，李梦瑶到此时此刻才感觉到天寒地冻，冻得双眼模糊看不清眼前事物……江东，原来这么冷，比任何她到过的地方都要冷。 李梦瑶抽出了绣春刀，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什么时候又弄得满身泥泞，不知什么时候又与四位妖僧战成一团，不知什么时候疯了似的刨进泥浆累至脱力把眉千笑从泥潭中拖了出来…… “追！绝不能放跑任何一个！”翁公收起长阔的铁剑到背上，安排好几个吴王府的武林高手追击四处逃亡的妖僧之后，这才朝李梦瑶走来，一脸愧疚拱手道，“李大人，在下姗姗来迟险些让大人遇险，请大人恕罪！在下本受吴王之命带人在后头悄悄跟着，为的就是以防不测。没想到对方极其狡猾，竟然在客栈中设下金蝉脱壳之法使我们浪费时间在客栈之外。后来与贵司锦衣卫冲入客栈发现你们都不在，沿着绳索出了城让人四处寻觅，这才找到大人你们！” 李梦瑶没有应答，木着脸把眉千笑一点一滴擦拭眉千笑脸上的污泥，碰到那自己亲手画上的丑陋刀疤，手颤了一下。 “大人，请问我们吴王府的左别云何在？”翁公走上近前，皱着眉头一边打量一边抹了一下眉千笑的脉搏。 “死了……对方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人越货……他们都死了。”李梦瑶失了魂一般道。 “这……左别云是难得的青年俊才，吴王把他当做江东武林新一代翘楚培养和重视……可恨的贼人！”翁公面露遗憾和愤恨之色，对左别云的死似乎十分自责，忽然脸色一改，惊讶道，“大人，这位锦衣卫还活着！在下不才，对医术略懂皮毛，此人脉搏虽然微乎其微，但尚有生机！” 李梦瑶阴冷的神情瞬间恢复了些许光彩，紧紧抓住翁公的手大喝：“他还有救！？” “先带回吴王府，在下必定尽人事！” “善！速速回你们吴王府！” …… 吴王府正厅，二皇子坐在高位上，看着下方浑身淤泥狼狈至极的李梦瑶没有半点平日里的霸气，忍不住嘴角上扬。 平日你不是很牛掰吗？如今落入本王手中，还不是要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哈哈哈…… 直到对上翁公警告提醒的视线，二皇子才拼命收敛起笑容，掩饰地咳了几声。 换做平时李梦瑶怕是早看出了不对劲，但此时李梦瑶心神飘远，没有看到二皇子藏不住心情的脸色。 “李大人，你没事吧？这次我们两方配合，竟然还是被恶贼耍了一通，实在可恶！这事怪本王的手下办事不周，差点陷指挥使大人于万劫不复！”二皇子毕竟还是见过世面的，郎朗上口便是一通好官腔。 “此事不怪殿下，查案本就是我们拱卫司的分内事，而且要不是翁公及时赶到，我也已经命陨泽地。可惜九彩琉璃珠被抢去，吴王府牺牲一位侠士，但犯人一个没抓到。此次失败因我判断错误，与吴王府无关。”李梦瑶一人做事一人当，心中一直责怪自己这次行事鲁莽自大。 敌人阴狠狡猾实力超乎预计是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之一，但主要原因还是为了两位公主的安危，否则她至少还要带上向日龙或姜譲同行，结果或许就不一样了。 能看到李梦瑶低下高昂的头颅，二皇子心中笑开了花，要知道他为了这一刻花费了多大的功夫，四妖僧、刹利帝和翁公这些超级高手可都是他手中的王牌，也是他想争夺王权的底气！他们联手出动若还不能将李梦瑶耍得团团转，那他可以死了争太子的心了！ “九彩琉璃珠丢了便丢了，指挥使大人不必太自责。本王已经加大了搜查力度，必定会把整片沼泽地翻个底朝天将犯人缉拿在案！指挥使大人脸色不大好，恐怕遭遇连翻恶战受了伤吧？翁公的医术在吴王府十分有名，不差紫禁城内御医半分，让翁公替大人看看吧！” “我的伤势不重，不必劳烦翁公，还请翁公速去救治我的部下！” “指挥使大人视部下如兄弟姐妹的美名天下皆知，翁公不敢怠慢，早已让下人将伤员安置妥当。在下快快帮大人稍作治疗便赶过去，不碍多少时间，大人快快配合才对。” 李梦瑶闻言只好顺从地伸出手，让翁公细细把脉。 “大人似乎受了阴寒内伤，但内伤已被大人深厚的内力化解得七七八八，而后似乎受了点风寒。在下给大人抓药一方，大人一会赶紧喝好药，用热水沐浴一番，休息一日便没事了。” “谢过翁公，那……” “在下现在就过去。”翁公朝二皇子拱了拱手，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退出了大厅。 “来人！安排好客房，带指挥使大人下去休息！”二皇子拍拍手，立即走入几个丫鬟。 李梦瑶低头看了看自已一身的污泥，这时才觉得浑身难受，眉千笑又还在吴王府上接受治疗，想了想后决定暂时留下，快步随进来的丫鬟下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毒牙渐露，成败在今 李梦瑶随着丫鬟来到一处别致的阁楼，屋内宽敞优雅，窗户能见葱葱郁郁曲径通幽的庭院。李梦瑶挺满意这处雅房，此地位处吴王府的偏僻角落，休息的时候没有人不喜欢这种静怡舒适的地方。 随之而来的几位丫鬟忙里忙外，好似花蝴蝶般不断穿梭，准备好洗澡水的同时也已经把翁公派人送来的药煎好。 李梦瑶喝下滚烫的药汤，顿时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紧接着入了浴室仔细梳洗，把身上黏糊糊的污垢洗得一尘不染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 穿好翁公体贴准备好的女装，李梦瑶在房中心烦意燥。特别是看到她一直捏在手中带回来、此时放在椅子上那件眉千笑的外衣，当下觉得不想休息。她想去看看眉千笑的情况，还想赶回去给向日龙他们通个信，相信他们得知自己失踪了那么久肯定很担心。 尽管焦虑烦躁，但李梦瑶依然能有条不紊地在心中梳理好轻重不同的事情。梳理得有条有理后，正欲出门，一阵沉沉的困意袭来。 李梦瑶捂着脑袋，晃了晃头脑…… 估计是今日消耗太大，又中了寒劲又染了风寒，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尽管她心急如焚有许多紧急的事情想做，但身体不从她愿，她连迈开一步都身不由己，最终忍不住往柔软的大床倒去，上下眼皮在她的挣扎下打得不可开交。 …… 翁公离开了大厅，在外头溜了个弯，等李梦瑶走远了便回去。 “怎样？安排得如何？”见翁公回来，二皇子飞快唤退所有下人，迫不及待问道。 “蒙汗药配上软筋散，在下可保证让她浑身无力昏昏欲睡，任二皇子颠龙倒凤，都只会像柔枝嫩叶那般予取予求。”翁公阴邪笑道。 二皇子似乎脑海中已有精彩刺激的画面，狼狈地吞了一口唾液：“那还等什么？本王现在就去驯服这匹烈马，哈哈哈！今日之后本王必将是板上钉钉的太子，本王半分不用怵她，事后看父王帮我还是帮她！” “诶，等等。”翁公拦住迫不可待的二皇子，“李梦瑶怎么说也是大内十大高手之一，放在江湖之上绝对的一流高手，内功修为深厚，药效起效较慢，二皇子去的太早怕是……在下觉得，先把大皇子的事情处理妥当后，回头再好好享受，岂不妙哉？” 二皇子听翁公这么一提醒，立刻打了个寒颤。要是他在李梦瑶清醒的时候乱来，不被那疯女人把蛋都给踢碎啊！碎在拱卫司指挥使李大美人腿下的采花贼的蛋蛋数不胜数，她“碎蛋狂魔”的称号可是在**界久负盛名的啊！ 还是晚些再去好些…… “咳咳，你说的有道理……让人备马，你继续按计划行事，本王先去会会那傻乎乎的老兄，顺便道个别！”二皇子笑道。 “在下这就去安排……” 翁公点头欲应诺，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下人禀告：“启禀殿下！刘总管回来后风风火火大吵大闹要见殿下！” “宣他去书房。” 二皇子突然惊醒，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物呢。 …… 刘总管风尘仆仆赶到二皇子的书房，他刚从拱卫司分驻地赶回来，马不停蹄没敢休息半分。 气喘吁吁地整理好自己的衣冠，这才不急不缓显示良好礼节地敲响房门：“殿下！老奴有急事求见！” “进来。” 听闻呼唤，刘总管迫不及待推开了门。 二皇子的书房他熟悉得很，边上放着琳琅满目的书柜，宽大的书桌放在正中，坐在这里仿佛每时每刻都在熏陶着书香气息。 他匆匆走到二皇子身边，二皇子心平气和地看着一卷兵书，旁边的热茶淼淼升烟，分明一派文雅景致的读书时刻，让刘总管心中升起是不是刚才他误会了什么。 以他对二皇子的认知，二皇子若要对大皇子出手，还能有这份闲心在此品茶阅书？ 但刘总管不觉得自己刚才不小心听到他们的对话是幻觉，着急地说：“殿下！奴才刚才无意中听见你和翁公的对话，不得不冒犯相劝！你与大皇子乃是兄弟，也是皇上仅有的两位宝贝皇子，请勿做出任何鲁莽之事，以免后悔莫及啊！” “哦，你也知道皇上只有我们两位皇子？”二皇子头也不抬，淡淡道，“那么……如果只剩一位皇子，是不是太子之位就再无悬念了？” “殿下怎可有如此想法！太子之位皇上自有自己的考虑，殿下做好本分便可，岂能误入邪道！”刘总管捶胸顿足，气急败坏地呼喊，“殿下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是不是那翁公偷偷在殿下耳边教唆如此天理难容之事？此等小人有才无德，殿下不可轻信啊！” “呵呵……兵书云：勇者必狠，武者必杀，智者必诈，谋者必忍。兵不能遣勇武智谋之人，即不能遣狠杀诈忍之人；不用狠杀诈忍之人，则又无勇武智谋之人。 意思是，勇敢的人一定凶狠、武艺高超的人必须嗜杀、聪明的人势必狡诈、善谋的人肯定会忍耐隐藏企图。作战要用上述勇、武、智、谋之人，也就是用狠、杀、诈、忍之人；相反，不用狠、杀、诈、忍之人，也就没有勇、武、智、谋之人。”二皇子朗诵古籍头头是道，在江东生活久了终归耳濡目染沾上几分文人气质，一字一句引经据典颇负才气，“翁公此人惊为天人，勇武智谋皆备，自然也是狠杀诈忍之徒。贤明的上位者知人善用，必能得其善处，而本王就是贤明的上位者！他阴狠狡诈正合我意！刘总管，这些兵书不是你从小教我熟读的吗？怎么你自个反倒全忘光了！” “不，殿下……”刘总管说不出“你个傻逼几斤几两，哪御驾得了这个狠人啊”这种以下犯上的话，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说这事。刘总管很久没教本王功课，你过来看看，本王自己编写的这本兵书写得好不好。” 二皇子站起身子，把刘总管拉着摁到他原本的座位上，摊开那卷兵书，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刘总管忽然有种好像回到十年前，尚且年少的二皇子和他相处的模样……那时二皇子虽然性格偏激调皮捣蛋，但对万物皆有好奇之心，但凡读书遇到不懂的内容都会这般亲昵地拉他过来吵着要他讲解一番。 刘总管拉回飘远的心思，细细斟酌起案上字迹端正的内容：“欲成大事者，必不可拘泥于凡。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庸人只能等待天机，而魄力如吾，坚信人定胜天。天时可创，地利可建，人和可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心一切皆可为，无心何能谈胜？ 何为心？坚韧忍耐渴望。 如何得心？无情无义无旁骛。 故欲成大事者，必不可拘泥于凡，亦必须心狠手辣……” 刘总管一开始看得眉宇舒展，觉得道理甚通；到后面越看越觉得胆战心惊，分明想法已固执偏激。还未看完，忽然一柄长剑从被窝穿心而过，剑尖钉在案上，他能看到从胸膛流出的鲜血如小溪，沿着剑锋涓涓细流，染红一片。 “你个死老头见鬼去吧！一条看门狗，竟然压着本王这条真龙那么多年，本王终于不怕你了！今日之后，天下只剩本王一个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命所归！哈哈哈……” 刘总管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来，看着一脸温和笑颜的二皇子笑容慢慢变得癫狂，变得歇斯底里，双眼渐渐失去光彩。 第三百三十九章 看我变，啊呸，我是月，魔教教主的那个月 “果然是吴王府设计的阴谋。” 眉千笑紧闭的眼睛忽然张开，修长的丹凤眼竟带着一抹英伟迷人的气息。 他从一大团已经发霉发腐的草堆中爬起来，打量着四周。 这地方还真他喵有点熟悉啊…… 他来到吴王府第一个参观的景点就是这——吴王府地牢！ 擦，当时就觉得晦气了！ 他在这里假装昏迷躺了不短的时间，既是为了梳理事情的真相，也为了试探有没有知道真相的人过来下手，好省了他还得出去找人的麻烦。 结果告诉他……一无所获。全部人都当他死了一般，连个过来看看他是否断气的人都没有。 眉千笑等得差点真睡着，只好无奈地坐直身，揉了揉胸口。硬生生被蝉鸣金刚全力轰了一掌，内伤没多重，外伤倒是有些许，以后找李梦瑶报销些医药费绝对是跑不了的了。 他这一躺也不算白躺，至少许多问题想出了答案。 在他察觉到几位妖僧似乎故意用李梦瑶牵制他之后，他索性做戏做到底，就当自己挂了，看你们接下去还能怎么玩。 结果翁公适时出现，赶跑妖僧并且把李梦瑶和他救回来。 这出现的时机，掐着点来算都不能再准了吧？眉千笑当下就把妖僧奇怪的举动怀疑到翁公身上。 果不其然……把他们救回来后，他直接被扔进大牢里了。 就算只是剧情需要，哥至少表面上还是个伤员吧？你可以做戏做全套，随便找个蒙古大夫探探鼻息宣布哥肾虚而亡，再找地方给埋了不就得了……他喵的扔地牢里头，需要做到那么露骨吗！不关好一点怕哥诈尸是吧！ 眉千笑探头探脑听了听，偌大的地牢没有任何声音，看来之前他和姜譲带来的假冒谭前洲的几个疑犯，已经被转移或者处理掉了。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之前做出的判断出了大问题，这九彩琉璃珠的案子恐怕真的与二皇子有关！ 都怪那李梦瑶给的什么烂情报，把哥的推理带偏了，结果把二皇子当自己人，现在被对方把自己的后背都快怼透风了！ 不过看他们这样的安排，似乎知道哥的真实身份啊……眉千笑用手指敲了敲地牢的墙壁，不屑地喷了一口鼻息。 既然知道哥的身份，难道还以为这区区地牢能关得住哥？前面的设计如此谨慎小心，害哥吃了个大亏，现在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不管对方怎么想的，总之现在给了哥一个独立的空间，哥可以安心地变身了！ 看我魔教教主变身！啦啦啦啦……代表“月”消灭你哟！ 啊呸！制杖！ 眉千笑掏出怀中的笑面邪王面具，看着那面具深深地鄙视了一下自己。自己这是哪学来的中二病？一定是被悄悄那些行侠仗义梦给传染的！没错，高傲的我绝对不会这么幼稚！有个中二病而且长得像天使的妹妹真的很容易让自己的心智受到影响呢！ 但是为何要戴上面具的这一刻，心情会那么激动和期待呢！说好的退休养老呢！ 眉千笑吐槽自己的时候，惊人的耳力突然听见外头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立刻收好面具趴回地上。 地牢往上的阶梯，一扇沉重的铁门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吱的一声难听的铁门开门的声响后，那人又往下跑来。 只听脚步声眉千笑能听出这人焦虑、慌张，并且没有使用轻功。 无论哪一点，眉千笑都觉得不该是吴王府派来对付他的人。 他好奇地撑开一丝眼缝，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刘总管！ 这老太监来想做啥？不要因为哥帅就来救哥啊，哥绝对不承认人生中的烂桃花中有你一个哇！ “罪过罪过！”刘总管跑下长长的阶梯已经气喘吁吁，左右打量了一番才找到眉千笑所在的牢笼，掏出一大串钥匙急急忙忙尝试打开牢笼的大门，“这位锦衣卫大人，老奴此时已没有办法找大夫救治你了，你能不能活下去就听天由命吧！” “怎么了？” 眉千笑睁开眼睛，假装重伤在身有气无力。这一声回应吓了李总管一跳，差点连钥匙都扔了。 “殿下密谋弑兄，打算今日茶商会上动手！府内的高手全部都去了，老奴则被软禁吴王府内！就连你们锦衣卫也被利用了，分驻地里所有锦衣卫全都被骗去了茶商会！然而这是有去无回的陷阱啊！大皇子若在茶商会上被贼人袭击杀害，现场只死了吴王府的守卫怕皇上会怀疑，所以殿下要将你们锦衣卫的人也骗入茶商会杀掉，好让皇上相信是真的来了山贼！”刘总管抖索的手终于把牢笼的门打开，嗔着哭腔跑离地牢，“你若是还有力便快逃吧，否则殿下回来你小命不保！有多远逃多远去！” 嘶…… 眉千笑没心情观赏老太监扭着屁股爬楼梯的景象，两只手深深插入浓密的长发之中，使劲地抓了几下。当他放下手来，那一头马尾辫子已经乱七八糟，黑长的乱发披散在肩后，犹如地狱来的使者。 头疼啊，这二皇子发什么神经啊！ 搞半天他一直哄咱们锦衣卫参加茶商会，不是要向外界展示和拱卫司攀上关系的意思，而是想拿锦衣卫当大皇子的陪葬品，让这出山贼袭击茶商会误杀了大皇子的戏码更真实几分啊！ 不愧是皇子，恶向胆边生，狠起来和咱们这些平民或者江湖中人的规格就是不一样！连茶商会那么大的盛事都敢拿来胡闹，他们这些江湖中人什么你帮师傅偷我派师母的人等鸡毛蒜皮小事掐架和它比起来，真是摆不上台面啊！！ 按他这计划，无论能不能把大皇子干掉都得死多少无辜百姓？真不把人命当人命！ 而且还想找咱们拱卫司当冤大头？等等，咱们拱卫司留下来的大佬是谁来着？ 向日龙！姜譲！！我勒个去！ 尽管有倚雪在稍稍拉高一丝平均智商，但也还是阻止不了总体处于负数的智商级别啊！真想把他们骗去茶商会，只是他就能想出上百种办法，还不带重样的！如果他们没对吴王的人有防范之心那可就糟糕了！ 眉千笑抹了一把额头冷汗，迅速戴上面具身如鬼魅地离开了地牢，心中牵挂着对柳悄悄他们的担心，把轻功用到了极致。 与此同时，精锐倾巢而出剩没几个人的吴王府显得特别安静。一处偏僻的阁楼厢房处，翁公抽着旱烟出现在阁楼楼下。 他把旱烟扔给一旁的侍女，挥手让她们退去，嘴角挂着有别他教书先生般斯文的阴邪笑容，迈步往楼上走去。 “此等绝色那草包也配享受？还是与我比较般配，哈哈哈……” …… “分散行动！魏王身材高大，气宇轩扬，身上估计穿着关东的衣着，特别显眼。任何人找到，第一时间发出警报，想办法带保卫魏王离开处州！” “是！” 即将到达处州郊外茶商会的场地，倚雪朝身后五十多位力统下达命令。 她此行的任务负责在茶商会里头查找大皇子的下落，她们的情报不充足，不知道大皇子此刻究竟已经在茶商会里头还是仍在赶来的路上。如果大皇子还在外头，那么拦在各处关口的姜譲等人会把大皇子拦下；如果已在茶商会内，就得由她和听风带着这五十多个力统把人给找出来了。 此次茶商会规模极大，就看场地已如一座小城，流动人口甚至达到数万之众。就她们这几十人扔入刺中，顿时显得捉襟见肘，但这已经是他们短时间内能召集到的所有人手。锦衣卫们被姜譲带去镇守外围防御不知道什么时候冲杀出来的贼人，她们带着武功较弱的力统在更为安全的茶商会内找人，分兵二处自然人手十分有限。 一路快马加鞭，倚雪听风在郊外茶商会的场地外停下，英姿飒爽的身姿让场地入口外的守卫兵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少有看到如此气势逼人的女中豪杰啊！ “什、什么人？”守卫兵长半响才反应过来，抽出腰间佩剑，警惕地问道。 “我们是拱卫司锦衣卫！奉指挥同知之命，应吴王所求前来支援茶商会内部治安维护工作！” 倚雪和听风齐齐亮出锦衣卫腰牌。 这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不让二皇子起疑光明正大混入茶商会里头的借口。 这办法确实见效，那守卫兵长端详了腰牌一会，收起兵器拱手赔笑道：“原来是锦衣卫大人！拱卫司愿派人相助，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不客气！茶商会是我朝近些年来的头等大事，安全工作绝对不能马虎，我们来帮忙是应该的！”倚雪声音不大，但是浩然正气，傲然道。 一位在拱卫司内名不见经传却拥有如此大将之风的女锦衣卫，让身后一众力统忍不住啧啧称奇，印象中真没听说过司内有哪位女锦衣卫能这么有魄力啊！这些力统原本心中有些不服，现已渐渐被崇敬替代！ “是！放行！” 守卫兵长连忙唤人散开放行。 由于茶商会内除了运输货物以外一律不许车马入内，倚雪他们把马放好在茶商会之外，匆匆进入会场。 会场里头充斥着无数茶叶的香味，木搭建的房子错落如城市，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大家分头行事！事关重大，大家一定要找清楚，千万不要错过了！”倚雪着急说道，一众力统听令立刻分散而行，一转眼就消失在人潮之中。 听风听出倚雪语气间的急切，悄声问：“姐，怎么了？” “皇兄已经在这里面了！”倚雪伸手握住听风的手，也快步在人潮中寻觅，“我在马厩停马的时候，看见了皇兄挚爱的宝马‘乌骦绝尘’！” 第三百四十章 杀机四伏，再遇恶鬼 “哎呀，几位大人，请问能搭把手吗？” 四散的力统们不断打量身旁的路人，其中两位一同往西南方向走，忽然听到一位平民打扮的妇人呼唤，疑惑地看过去。 妇人站着那头是一处店铺边巷，十多个大箱子堆在路边，急得她满头大汗。 几个江东官兵打扮的士兵正巧在旁边，快步走了过去，粗鲁地拍了拍其中一个大木箱凶恶道：“你们的货赶紧收好，挡着道是什么意思？！” “兵大哥，今日生意好所以加紧送货来了，但是我们店里搬货的伙计扭伤了腰，实在搬不动了。能不能劳烦几位并大哥搭把手，帮我把货搬进去？” 看着渐渐堵塞的道路，几个官兵龇牙咧嘴一肚子火：“把我们当免费苦力了是吧？没那个人力就别卖那么多货！我不管你们的伙计腰伤没伤，总之下一轮我们巡逻到此这些玩意还在这里拦路，我们就抬出去烧了！” “诶，今日茶商会盛世，正是茶商推广和销售的好时机，不就是几十个木箱子，搭把手不就得了？何必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 两力统看不下去，想着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快步走上前一人一个木箱抱了就往店铺内送去。 几位官兵认出拱卫司力统的服装，顿时火气消了大半，低声奉承几句，连忙也帮忙搬木箱去。 两力统在妇人连声道谢中干劲十足，两大箱茶叶不在话下，入了店铺内仓库放下木箱子，拍拍书正准备回头，忽然几个伙计从暗藏的角落中冒出，一顿乱斧砍来！ 事出突然毫无预警，力统们措手不及一个照面就被砍翻在地，利斧翻飞，凶狠异常，顿时皮开肉绽血花四溅！其中一位力统拼死推开一个伙计，浑身染血地喊叫着让后头进来的官兵相助。 其中一个官兵冷笑着抽出长剑上前，在那力统惊悚的目光下捂住那力统的嘴巴，长剑在他肚子不要钱般乱捅一番，待血流成河才把他推倒在地上，力统只剩一双怒睁的眼睛再无声息。 “砍人都不会砍吗？下次先砍脖子，别让他们闹出声响！处理干净，不要老让我们帮忙擦屁股。” 官兵随意在仓库中堆放的袋子上擦掉剑上的血，收剑回鞘离开店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类似的一幕在偌大的茶商会上四处上演，力统们悄无声息消失在茶商会之中。 …… 倚雪把一大袋茶叶放在仓库中，快速地整理着乱七八糟的重物。 “官大人，真是谢谢你啊！我儿子和媳妇出去谈订单细节，店里就剩我一个老人家，偏偏这个时候货送来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干枯的嘴唇微颤，感激之意浓郁不散。 “客气了，举手之劳。”倚雪淡淡道。 倚雪面凶心善，此时心里温暖，但不习惯表现出来。又因为心系皇兄安危，没时间和老妇多说什么，打算飞快整理妥当赶紧离开。 忽然，耳闻一声奇怪的木板枝呀一声，倚雪的警觉心超乎常人，声音刚落已握柄抽刀箭步而出，银刃如光华撒地劈向角落！ “谁人藏头亢脑！” 倚雪性格冷冽，一旦出手快准狠，知道她的人都心存忌惮，不敢随便和她切磋。当日拱卫司招募会考试，向日龙见倚雪上台当下就想认输便是这个原因。 倚雪出招半点没留情，若对方不立刻回答必定要吃这一刀。 “我是这里的伙计！” 角落那头大箱子后站起一人，心惊胆战畏畏缩缩，确实伙计打扮。 然后倚雪的刀势只滞了一滞，依旧锋芒突进，一下子把那伙计砍翻在地！ “伙计不会拿着两把斧头藏在这。”倚雪怒目冷道。 “暴露了，兄弟们上！” 另一头又传来一声爆喝，窸窸窣窣，这不大的仓库里竟然还藏着四个粗猛大汉，纷纷推开掩身的货物冲杀而上。 在他们暴起的肌肉和青筋对映下，倚雪那笔直站立修长匀称的长腿柳腰显得就和毛笔般细小。 然而笔挺之下，暗藏着恐怖的力量！倚雪半点不怵，绣春刀横握，敏捷的身影左右交叉踏出利落的步伐，刀光竟消失不见，仿佛收敛在见不到光的仓库之中。 那暴起的四名大汉连光影都没见着，胸口爆出灿烂血花，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扑到在地上。 “小心，老婆婆你先退……” 倚雪刀法精妙控制如丝，这一击只会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她留着活口打算审问一番，准备送老妇人出去安全之地。 谁想话音未落，倚雪腰间传来一阵刺痛！ 多年刻苦训练的反应力让她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后踹出大长腿，身后那老妇人仿佛一团棉花一般轻飘飘被他踹飞到墙壁之上，手中的短匕首飞出老远！ 倚雪难以想象这看起来笑容可恭的老妇人竟然也是同伙，幸好自己反应快，匕首只刺入了不足两寸未能致命，否则就麻烦了！ 倚雪一手捂住腰背止血，不敢耽误时间快步跑向那老妇人，面如冰霜抬刀逼问：“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倚雪当机立断选择老妇人入手逼问可是一门学问。 就凭老妇人动手有气无力的那一下就知道她不会武功，这种人还被派上前线当杀手必然不可能是对方的核心人物，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普通人。她很可能只是贪图一时利益而为虎作伥，这种人哪有什么铁骨傲气，稍加折磨便什么都招了！ 倚雪判断没错，老妇人见绣春刀近在咫尺，刀上的血落在脸上还带着腥臭和余温，吓得哆哆嗦嗦，撑着快散架的老骨头张嘴说：“是……” 咚！ 异变又起！ 仓库之上的天花板突然落下，上头布满散发绿光的锋利尖刺！上面的绿光分明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 倚雪哪敢怠慢，蓄起全力朝天空斩出一道浓厚的刀芒，哗啦一声将那天花板砍成两段，破顶而出！ 险之又险地退出仓库之外，看着天花板盖着的地上渐渐流淌出来的鲜血，心知她刚才留的几个活口全没了。这精心设计的暗杀，故意暗藏的灭口机关，一看就知道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早有预谋！照此看来，隐藏在这风平浪静的茶商会之下可谓杀机重重！ “糟糕！娉婷！” 想到这里，倚雪心情急迫之下甚至喊出了听风的本名，慌张地冲出了这家茶店。 刚才她应这老妇人的拜托进来帮忙，让听风在店外等候，细细看清楚过往人群别错过了大皇子的身影。现在遇到此事后，倚雪大骂自己太不小心，听风一人独处遇到这般危险岂能应付得了！ 倚雪越想越心急，大长腿不管不顾地发力踩在墙壁上轻巧地越过店里家具，敏捷地跑出到店外，看到不少路人慌乱四散而逃，场面非常混乱。其中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听风的尖叫。 “贼人休伤吾妹！”倚雪气欲发狂，不顾腰间的痛楚，强硬发力，一跃竟蹦出一丈多高，闪过推搡慌乱的人群落到吵闹的中心。 刚一落地，倚雪差点被腰间伤痛带得摔倒地上。勉强控制好身形，抬头一看，顿时心中咯噔了一下，从脚底升起一阵寒意，背后冷汗如潮。 听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她身旁站着一高大男子，戴着一个渗人的青面獠牙头套，一头红白相间的长发披散在肩，仿佛在人间徘徊用不安息的恶鬼！ “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 倚雪咬着牙蹦出了他的名字，握着绣春刀的手已全是汗水。 她亲眼见识过红罗刹和月的战斗，那一战完全颠覆了她对武功高低的原有看法，有种见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感受！有过见识她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十个她在这里恐怕也不是红罗刹的对手！ 第三百四十一章 束手无策，诡异重逢 倚雪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但听风失去意识地倒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不，应该称之为身形曲折成诡异角度堆在地上的几个巡逻士兵，还有四周慌乱逃散造成推搡人潮的情景，心知不妙。 听风生死未卜让她着急难安，恨不得扑上去。偏偏那拥有神鬼难测般强悍的中原第一杀手站在听风身旁，安静悠扬的呼吸声随着厚实的肩膀微微起伏，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地静静站着，却带来比泰山还沉重的窒息感，让她双腿如灌铁铅，寸步难移。 红罗刹那看不出神情的青面獠牙头套朝倚雪瞟了一眼，两个窟窿处透出来的眼睛不怒自威，接着探手一抓，听风如小兔般小巧地落在红罗刹的怀中。 “休碰吾妹！” 倚雪看到红罗刹碰到听风那一刻，微微颤抖的手猛地握紧刀柄，怒目圆睁，仿佛突然天神附身，娇喝一声！简洁明快的刀光再次收敛无痕，倚雪就着半弯的身姿弓身欺上，仿佛一只发狂的公牛挺起犄角爆轰而出！而公牛头上危险的犄角便是那索命的绣春刀！ 红罗刹挑了挑眉表示意外，刚才他毫无保留地散发着自己的气势，到了他这种水平的人，自然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真实存在的气韵。那是修为达到一定水平散发出来的威压。这种威压，越是修为高越是感受得到，甚至像实质针芒一般凌厉，越是凌厉越让识货之人明白巍山之高仰。若是碰上一个水平差的人，反倒感觉不到这种威压，只觉得红罗刹有点凶狠而已。 刚才倚雪跪地不起双手颤抖，便是红罗刹有意为之。没想到他还未收起全力施为的威压，倚雪竟可独自破除，令他稍稍有些另眼相待。 毕竟那可是连“月”感受到都要暂避锋芒的威压！ 倚雪这一记十八极式的“犄”可谓全力以赴，对付红罗刹这种猛人无需考虑什么出招留三分力的变招，只求全力出击不顾代价换来一刹那的上风已是万幸。 然而红罗刹没接倚雪这招，倚雪影都府缩地成寸的追求一击必杀的轻功干脆直接，已经够快了，奈何红罗刹也是干脆了当的风格。不见有任何胡里花俏的动作，纵身一跃快如掠火，一转眼便在倚雪送来刀锋之前跃上了一处房顶，扭头离去。 倚雪怎可能眼睁睁看着听风被带走，提刀急转收势，施展轻功借了几个无辜路人的肩膀和脑袋才跃上屋顶。她沉住气息朝那扎眼般鲜红的随风飘散长发的身影追去。尽管左手紧紧捂住伤处，但所过之处均留下点点鲜红，面具下的脸色越发苍白。 不敢放松，一边追倚雪一边想，这红罗刹为何总是冤魂不散。 当初在皇家猎场，听风遇袭，那是她们第一次遇到这位牛鬼蛇神。直到现在她都没搞明白红罗刹的行事作风，上次红罗刹说是受雇保她们到日落时分，里头牵涉的秘密就不多说了，但一个中原第一杀手受雇保人听起来还是十分诡异。而且也没见过保护人保得像他那般霸道，像他那般敌我不分！ 然而那次是那次，倚雪不会忘了这人的身份是冷血的杀手，上次受雇保人，谁知道今日受雇是否来杀人！ 听风落在这样的人手中，怎能安心！ 心思重重，倚雪不知不觉间随红罗刹来到一处独栋高楼。 此楼位于茶商会中央，四层高，不同其他建筑，碧瓦朱檐，显然比其他建筑物花了更多的心思。 它既像一处优雅品闲的雅阁，又像一个登高望远的楼宇。落在边沿铸着精雕细琢的白玉护栏的屋顶平台上，倚雪回神过来一看也有些晃神，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宫中正陪着母后在亭台楼阁中赏花观雪。 “姐！” 听风元气满满的声调让倚雪精神一震，连忙朝红罗刹看去。 听风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从红罗刹的怀中跳下来，兴奋得用手指指住红罗刹的脸，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此举有多没礼貌，好像发现了什么罕见珍兽一般雀跃道：“快看，又是山神啊！刚才巡逻的士兵突然朝我动手，我以为我要死了，这山神不知道从何而降及时救了我啊！这是山神第二次救我了……” 倚雪一听，紧绷的精神稍微缓了缓，原来这红罗刹又是来救人的……这次又受雇于哪位大罗神仙啊！ “闭嘴。” 忽然，红罗刹指尖连点，瞬间封住听风的六个穴道，让其口不能说身不能动。只能转动清澈的大眼睛，惊讶地盯着红罗刹，不敢相信救了她两次的救命恩人竟然突然对她出手！ 倚雪也是一愣，但下一刻，红罗刹高大强壮的身躯冲到她的面前，迅雷不及掩耳拍了她一掌。 红罗刹真动气真格来倚雪哪能应付得了，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拍中肩膀。灼热的掌劲渗入她的体内，封住她的奇经八脉，使她气劲尽泄，身体当下发软。紧接着又是指尖连点，封住穴道，倚雪也和听风一般不能动不能说。 在她瘫倒在地前，红罗刹伸手一捞一抛，将倚雪扔到了平台边沿，狠狠撞在了白玉护栏之上。 听风看到这一幕气急败坏，一双大眼睛愤怒地瞪着红罗刹，又皱鼻头又凸眼珠子，若是能动能说话肯定已经在破口大骂了，十分形象地表达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红罗刹好似抓小猫似得抓住听风的后衣领，看着她无声地责怪，心中感到好笑。现在她在自己的手中就是一盘菜！他爱怎么折怎么剥都易如反掌，竟然还敢瞪他？ 这世上他还真没碰过谁敢这么瞪他！ 而且不得不说，这妮子眼珠子贼大，使命地瞪让她看起来很像凸眼金鱼，她知不知道？想是这么想，但红罗刹不打算照实说，免得她怒得把眼珠子从面具中瞪出来。 在听风的警告视线下，红罗刹这次下手轻了些，捏着听风的后衣领走到护栏旁轻轻把她放下……结果好像晾衣服似得挂在护栏上，让不能动弹的听风气得浑身颤抖！ 还不如被扔过来呢！ 倚雪没空理会自家妹妹此时啼笑皆非的姿态，不断努力让自己不要慌乱，沉着地思考这红罗刹到底想做什么！想明白了，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弃，她决不能让听风在这里受到任何危险！ 奈何红罗刹的行为依然像个迷，他把她们扔在那儿之后便不管不顾，走到一旁迎风站立，一动不动，刚毅的身躯仿佛一座逼真的雕塑。 倚雪不解之时，忽然下方传来让她熟悉的声音。 “赶死本王了！马不停蹄，为了赶过来差点把本王的屁股都给颠坏！” 是二皇子！ 听风和倚雪坐落这座高雅楼阁的顶层天台，透过白玉栏杆往下看去，能看到三层处竟然是有一往前延伸的奢华平台。平台上摆着一张豪华座椅，座椅前的桌子上摆满珍馐美馔美酒佳肴！ 她们的二皇兄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快步来到座椅前一屁股坐下，一口喝尽下人斟满的玉琼。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两女忍不住在心中呐喊：皇兄！我们在这！ 她们自从来到江东，一直避免和二皇子碰上，就是怕被他认出自己！ 现在她们可没这种顾忌了，恨不得大喊大叫，让李建弼看到只有一层之隔的她们！ 特别是听风，二皇子现在只要往后稍稍抬头就能看到仿佛晒腊肠一般挂在栏杆上的她…… “李天翰那傻叉呢？我说过，我要亲手送他下地狱！我要看他跪在我面前求饶！”二皇子忽然把酒杯砸到桌上，神情癫狂，“所有挡在本王成为天子路上的绊脚石，本王都要狠狠砸个稀巴烂！” 二皇子突然说出的冷冽无情的话语，瞬间将听风和倚雪重逢皇兄的火热心情浇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偷听 二皇子身旁围绕四位身材魁梧的男子，身着武袍腰挎长剑，双目沉稳，个个都是放在江湖上能独领风骚的高手。之前所谓的江东小霸王左别云和这些深藏不露的人相比，更像个笑话。二皇子只是借用其名声掩人耳目，怎么可能会把那种人徒有虚名之人当心腹。 其中一个高手不吭不卑沉声说：“回殿下，据探子回报，在我们赶来处州的这段时间，魏王刚进入茶商会场地。现在正往我们计划好的方向前进。” “哈哈哈……翁公精心打造的这座茶商会场地，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内藏乾坤。一街一巷、一石一木皆有缘故，只要他是为了罗布麻茶而来，每一步会踩在哪块石板上本王都能了然于心！只要进了来，这里便是他的丧命之地！”二皇子哈哈大笑满意道，“让你们见识见识翁公设计的茶商会，本王就在这里静候，他自然会送上们来，咱们慢慢欣赏好戏！” “是！”四位高手一起应道。 发现事情完全在计划之中按部就班，二皇子的情绪冷静下来，敲了敲桌子。下人识相灵机，连忙再满上一杯琼露，二皇子一饮而尽。 “拱卫司的人如何了？”二皇子放下酒杯又道。 “拱卫司的人也来了，按照翁公布置更改后的计划，已进行歼灭行动。”那下人道。 “就这么办没错。李天翰一死，父皇肯定怀疑到本王头上。但如果奉上整个茶商会的平民加上拱卫司的大队人马一起死在山贼手中，父皇就没办法怀疑到本王头上了。这些锦衣卫这么死也是活该，要是拱卫司配合我们行动应邀而来，本不用被全歼，让他们和本王派高手伪装的山贼厮杀便可，定能有人生还。现在却是用护魏王的说法把他们骗来，为了避免让他们在里头再生变数，还是设伏杀了的好。事后把尸体往地上一扔，谁知道是死在‘山贼’还是谁的手里？” “小的才不懂，为何加上拱卫司的人，皇上便不怀疑殿下了？”这下人显然也是二皇子的心腹，亲近得敢问这种问题。 “哈哈哈……你这蠢货，脑筋不好使啊！本王这么和你解释吧。”二皇子因能卖弄才智而兴致满满，高兴道，“假如你是赌徒，去翁公家打牌，你的对手是翁公的人、洗牌是翁公的人、发牌是翁公的人、斟茶倒水杂七杂八全是翁公的人，然后你输得只剩一条裤衩回来，你觉得是翁公出千还是你运气不好？” “肯定是翁公出老千了！小的运气不至于那么背吧！”下人义愤填膺的样子颇为入戏，让二皇子满意得开怀大笑。 “好。那么如果你去翁公家打牌，你的对手是翁公的人，但是给你们洗牌的发牌的却是锦衣卫，你再次输得只剩一条内裤回来，这次你又觉得是翁公出老千还是你运气不好？” “锦衣卫给咱们洗牌发牌？？不以非法赌博罪把我们都抓了啊！” “你们这点小事人家谁有空抓人，闲得蛋疼啊！！你说，你觉得如何？” 严格来说，跑来洗牌发牌才是真的闲得蛋疼好吗！！ “那……那应该是小的运气不好吧。”下人摸着脑袋说。 “没错，就是这道理！拱卫司是当今朝廷和父皇最信赖的一司，而且身兼除暴安良的职责，有他们参与事情的可信度便高出不少。皇上自然不会觉得本王要杀李天翰，居然还请拱卫司进来凑合增加自己难度吧？和你第二次输剩裤衩的情况一样，然而事实是，这依然是个骗局！翁公确实对你出千了，不过他出千的技术超乎你的想象连拱卫司也诓入局，你意想不到，所以只能怪自己运气背。” “原来如此！殿下点拨之后，小的全明白了！不过怎么举例小的都输得只剩一条裤衩，怎么听都觉得高兴不起来，殿下不能换种方式打比方吗？” 下人苦着脸的模样让二皇子十分开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哈哈哈……本王其实是想提点你一下，千万别和翁公打牌，真和他打牌你怕是连内裤都保不住！” “小的明白，翁公之才惊为鬼神，小的再傻也不会给他送钱花的！”下人捂嘴直笑，十分捧二皇子的场，让二皇子也随着开怀大笑。 笑声停歇后，二皇子接着道。 “还有，这次来的所有拱卫司的人必须全部杀掉。还有我们那些士兵，全都要杀了。原本他们不该知道任何信息，但计划变更得让他们帮忙捕杀锦衣卫，他们知道得太多了，免得父皇心中生疑多拿他们审问一番，问出了什么蹊跷。他们这一死全部能奉为烈士，为国捐躯，这也算死得光荣无上，是他们的福气！” “殿下说得对，这是他们的福气。”下人谄媚道。 一主一仆接着又说了不少乐事，没觉得死些锦衣卫，甚至死些自己的人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二皇子冷血无情的发言，顿时让护栏上的听风和倚雪心底发凉。她们虽说很小的时候便与两位皇兄分离，但是她们印象中的二皇子只是性格特别调皮自傲，本性还算善良，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她们再次想张嘴大叫，但这次不是求救，而是劝阻李建弼的阴谋！李建弼肯定意想不到他的两个皇妹就在他脑袋上听他解释他的弑兄大计呢！ 然而一切都徒劳无功，红罗刹封的脉点的穴，就连倚雪都一时半会冲破不了，只能急得眼珠子溜溜转。 忽然，二皇子的眼神直勾勾地定住了，看着某一个方向聚精会神，紧张地咽下口水，喉结剧烈起伏。 “来了……我们先看一会好戏，等会准备下去。”许久，二皇子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开心得像个千辛万苦得到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的小孩。 倚雪心中着急，她趴着的角度看不到二皇子看着的是什么，但从他语气间已猜到了！而听风，已经随着二皇子的目光看到了他的目标，无可奈何地干瞪眼。 心中不禁哀嚎：皇兄，快逃离开这龙潭虎穴！ …… 一行六人在茶商会内穿梭，个个身形极佳。其中五人头戴皂纱幕蓠看不清模样，身着便装。带头一人气宇轩扬，眉宇之间埋藏一股有别凡境的霸气，炯炯有神的双眼四处打量人声熙攘的茶商会，对许多事物都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就凭他那和皇上有六七分相似的模样，任何见过皇上真容的人都能认出此人定是传闻中和皇上长相相似的大皇子魏王！ “江东和关东确实有天壤之别！江东风调雨顺气候温暖，爱将们快看，我们关东早大雪纷飞的气候，江东竟然如此炎热！这种地方只要多加鼓励农民耕种，哪愁没有粮食？还好早早把裘脱了放客栈，不然非得热死本王不可！”大皇子自得其乐了一会后，忽然忍不住有些感慨。 “殿下，炎热其实说不上。只是殿下从寒域而来，自然觉得江东的气候炎热。其实现在江东的气温也不高，普通人一件单衫肯定是撑不住的。再加上江东潮湿，更容易体冷受寒患上感冒。”他身后一名侍卫说道，“至于粮食，各地自然有各地解决的办法，天大地大不可能处处一样风土人情。” “没错，你说的对。江南比这还要更暖和一些呢，每每回宫本王都有点不习惯，连火炉都不用生，但其他人可不行。不是江东江南不冷，而是本王已经习惯了关东的寒冷罢了。” 大皇子调整好心态，带着侍卫乐在其中，似乎难得一见茶商会这般盛事。 以前茶商会也举办过几届，不过他早早去了关东，恰巧茶商会举办的江东是皇弟的领地，他们两兄弟相处并不怎么和睦，所以从来没打过要来茶商会的念头。 今次有需求，便借机来了一次。关东那边哪能见到像茶商会这样人山人海的盛况，心情也渐渐高昂。看到感兴趣的茶叶都会了解一番，看到喜欢的甚至买上一些。 但他没有忘记正事，一路走一路打听，渐渐来到接近茶商会中心区域的一家西域风情气息浓厚的茶铺里。 大皇子的封地在中原极东北之地，西域则在最西接壤，两极相隔甚远，互相了解非常少。一进了这家茶铺，大皇子忍不住逛逛看看，好奇西域卖的都是哪些茶类。和茶文化天下第一的中原相比，有何特别。 其中一个侍卫自动自觉走向掌柜那边，有些事情哪需魏王亲自出马，他们这些做小的自然懂得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低声问：“掌柜，我们要买御品罗布麻茶……” 掌柜是个西域商人，抬了抬眼打量侍卫一番，皱着眉头用蹩脚的汉语道：“抱歉，我们虽然有，但是我们不卖。” “不卖你拎出来说着好玩？”侍卫神色渐暗，隔着幕蓠的皂纱都能感觉到他的冷冽之意。 那掌柜有些不高兴，正欲呼唤伙计过来，忽然他面前的侍卫被推开了，一个气宇轩扬之人站到了面前。 “本王知道你们不打算拿来卖……你们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们，一切好说。” 大皇子意气扬扬的样子，仿佛天底下没有能难倒他一般，感染着别人，识货之人一看就知道此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当然，不识货的人也能凭他那句“本王”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掌柜眼睛一亮，往二楼扬手：“这位贵客，请上来说话！” 第三百四十三章 困龙难逃，恨过江东 四个侍卫立马一前一后将大皇子护在中间，拾阶而上。剩下一位侍卫守在楼梯之下，望风且守住退路。五位侍卫的快速行动显示了非常好的默契和素养。 大皇子早已习惯自己这群值得信赖的部下，闲庭信步，上了二楼。 这些店铺临时搭建，租借来的店主也没有特别装饰，二楼只一个空荡荡的大厅，简简单单放着一些杂物和桌椅。 掌柜从一处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罐子，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但身旁几个伙计拦在前头，并不让大皇子上前。 “你想要的是什么？”大皇子也不着急，大大方方问道。 “我家大人是乌孙国的一位官员，这一小罐罗布麻茶是数年前昆弥赏赐给我家大人，一直珍藏在宝库之中。之前乌孙王爷和匈奴勾结，险些酿了大祸，虽然此祸被掐灭，但耐不住人心动荡。我家大人以前竖立的政敌借机从中作梗，屡屡在昆弥耳边造谣我家大人与造反的王爷有关系，昆弥渐渐心生怀疑……贵客应当知道你们中原一句老话：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如今乌孙大殿人心惶惶，每个大臣都恨不得指认出罪人好让自己显得忠诚，大部分人不管对错皆把矛头对准频生谣言的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危在旦夕啊……” “所以你家大人想……” “想得到中原的庇护，在中原偏隅一方过上丰衣足食的安稳日子便可。”掌柜低声道。 “哈哈……”大皇子爽朗笑道，“小事一桩！本王回府后让人送去邀请函书一封，你家大人凭着函书携家眷入关便可。如果喜欢关东之地，你家大人喜欢住哪就住哪，如果不喜欢，本王也可另做安排，不就是给一省户籍添上几笔的事情！” “此话当真？！”掌柜压抑不住兴奋道。 “大胆！魏王殿下一诺千金，容你质疑？”一侍卫震怒出声。 大皇子示意侍卫稍安勿躁，但眼中显然是很满意他这般发言。总不能他自己给自己介绍咱是魏王，咱一诺千金吧？多掉份！这种话就该小的出头说！ “如果是魏王当然一诺千金……但是口说无凭，我怎么相信贵客是魏王？” “你！” 大皇子拦住要动手惩治对方无理的侍卫，亮出自己的令牌：“伪造本王的令牌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朝三大公门将不死不休追查到底。我想，这世上应该没人敢仿造本王的令牌吧？” “原来贵客是魏王！”掌柜连忙扬手挥散几个伙计，请大皇子来台前就坐，“这区区罗布麻茶，只是我家大人小小诚意！有话好说！” “真是贡品罗布麻茶，一切好说……如果不是，那就无话可说了！”大皇子收起笑容冷冷道。 刚才当宝不让近，想在你想让近本王还不愿近了呢。 “当然是真的！您看！” 掌柜拿起那罐子翻转，亮出底部清晰的乌孙国皇族印记。再打开罐子，一阵带着草药芬芳的气味扑鼻而来，仿佛把整个大草原装入了罐子。 大皇子微微堪首，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特级罗布麻茶！ 他愿来茶商会寻茶，当然是之前已收到准确的情报，确定确实有此物。如今即将把顶级罗布麻茶收归手中，和林老前辈的十茶之约达成，想到很快便能抱得天下第一名人归，忍不住嘴角张扬。 此时不疑有他，让侍卫去接罗布麻茶，却不见掌柜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忽然将罐子朝侍卫拂去！ 罐子内脆嫩的茶叶挥洒而出，间夹其中的还有许多黑色粉末，抛洒向魏王等人。 “粉末有毒，屏息！” 当先一侍卫被茶叶撒了一身，幸好有皂纱挡着没撒在脸上，但无意间吸入几口，立刻觉得喉咙刺痛，气血不顺！ 众人一听连忙屏息，而一旁的伙计早亮出了腰间藏着的短斧，扑杀而上。 那当先的侍卫拔剑横扫，寒光奔九天，一招漂亮的剑法逼退刀斧手：“殿下快走！这里我挡着！” 说完和一众伙计缠斗到一块，势未落下风，但不时咳血滴落，显然是早先吸入过多毒粉屏息也没用。 “挡什么！对方人不多，我们杀光他们！”大皇子拔出腰间长剑，气愤地吆喝道。 “粉尘不知何毒，我们久留不利！殿下千金之躯不可冒险！” 其他侍卫当机立断，一人带头先行退出，两人扯着大皇子的手随后跟上。大皇子无奈，但也只能先撤退。 四人冲出，隔着二楼的围栏往下看去，顿时一阵心惊胆颤！ 原来不知何时店铺一楼已站满了刀斧手，其中一人冷笑地拎着一个还淌着鲜血的人头，仔细辨认后更让他们目眦尽裂！ 那人头分明是留在楼梯下把守的侍卫！ “谁人如此恶毒，竟然早早在此埋下陷阱！”大皇子看到部下的头颅，郁火攻心悲呼。 夹着大皇子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决绝，怒喝一声从二楼跳落。 埋伏在此的杀手都是高手，但能被大皇子器重的贴身守卫更是高手中的高手。那两侍卫冲下人群，用不要命的打法把大厅清出一片血海，拼死帮大皇子杀出一条血路。 看着自己忠心的两个护卫身中数刀不管不顾，大皇子泪如雨下，握着剑要去帮忙。 “殿下不可！不要浪费他们一片苦心！” 最后那名侍卫拦住大皇子，苦苦相劝，用蛮力扯着大皇子，借那两个侍卫舍命压制出来的空地冲出了店铺。 大皇子死里逃生，但带来五名情同手足的心腹只一下子五去其四，心中悲恨交加，要不是最后的侍卫拦着早已回去拼命。店铺的动静早惊动了外面的人，当看到内里刀斧相见，一下子吓坏了他们，人人慌张逃跑，场面乱七八糟。 直到混乱的人群中突然冲出几个装束如平民的武功高手，手上剑锋差点把大皇子的脑袋给削下来，大皇子才从悲愤中清醒过来，一阵从没感受过的恐惧迷漫心头。 “是什么贼人不夺我的命誓不罢休？！” “此处危机四伏，殿下还是快走吧！” 那侍卫艰难逼退杀手，带上大皇子惊慌而逃。 他们这一逃从西北跑到西南，几乎在茶商会场地中央绕着中心花了将近一个时辰跑了半圈。路上不时埋伏着的杀手，和身后追赶的敌人，让他们疲于奔命，不知不觉中被牵着鼻子走也没发现。 与此同时，坐在中央雅楼上的二皇子喝着美酒吃着糕点，乐不可支地看着他们逃命。 “不愧是翁公，这里真是最好的观景台！”二皇子笑得眼泪直流，拍着桌子道，“平时不总是盛气凌人的吗？不总用皇兄的身份压我吗？如今如落水狗般凄凉，真是造孽啊！啊哈哈哈！” “殿下，已快到楼下。”其中一名侍卫拱手报告。 “行，咱们下去！” 大街上，大皇子和最后的侍卫惊慌失措，在他们眼中仿佛人人都是杀手，跑在路上不管身旁的路人是商贾还是平民，只管挥剑驱赶，不让任何人近身，仿佛两个醉酒的疯子癫狂失智。 “诶！那不是殿下吗！”“魏王殿下！总算找到您了！” 听到强烈的呼喊声，大皇子拨开被汗水粘在额前的乱发，远远看到两个拱卫司力统装束的人带着大队人马过来迎接。 “那里！夜鹰，是李梦瑶的人，我们有救了！” “好，殿下快走！” 大皇子和侍卫互相扶持，朝他们拼命赶去。 来到近处，大皇子心中感激：“拱卫司的人，你们怎么知道本王有难？” “殿下！我们奉向指挥同知之命前来解救殿下，一切事由不如等脱险后再说！”其中一位力统连忙行礼道。 “好！有刺客要杀本王！刺客就在后边！”大皇子扭头回指，身后那些不依不挠追杀过来的杀手竟然见人就砍，凶残如魔，“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高调如斯，还有没有王法！” “殿下休惊，容我们和卫兵断后……” 噌噌几声，两力统话音未毕，口吐血沫，难以置信地看着穿肚而出的几柄利刃。 “当然有王法……魏王殿下，在江东，我们吴王便是王法。” 卫兵长抽出利刃，冷笑着将死不瞑目的力统推倒在地，几名士兵瞬间扑杀过来。 “你们……你们竟然……原来是吾弟所为！” 大皇子没想到心中信赖的救兵一下子变成恶鬼，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跌坐在地，看着那几个江东士兵的银盔在自己眼前闪烁。 突然炸响的刀剑吭鸣之音一下子惊得大皇子打了个激灵，他抬起头，失神的眼睛找回焦距，看到最后那侍卫挡在身前，华丽的剑法艰难挡住数柄银刃。 “殿下！您乃国之未来，切不可断送于此！你忍心见我朝落入如此丧心病狂之徒手中吗！快逃！” 此侍卫一声怒吼响彻云霄，震怒了正在下楼的李建弼，震哭了白玉栏杆之上的听风倚雪，震醒了倒地不起的李天翰。 “没错！我魏王……不可让国家落入李建弼你这恶徒之手！” 李天翰悲乎哀哉，踉跄爬起挥剑砍翻侧边攻来的两名士兵，咬紧牙关往前继续逃命。 第三百四十四 救他还是她？魔教教主的选择 伪装埋伏在茶商会里头的吴王府杀手们不再遮遮掩掩，纷纷掏出武器四处砍杀民众。一时间中原盛事茶商会变成人间炼狱，哭喊连天。 刘总管跑去向向日龙汇报的信息半真半假，真的是二皇子确实想弑兄，假的是武王府安排的充当山贼的杀手压根不在外头，其实一只就埋伏在茶商会里面。茶商会是二皇子统筹的，提前安排数百杀手在茶商会有多难？ 姜譲带领的锦衣卫主力守在外围入茶商会的几处必经之路，显然是白费功夫。 大皇子踉踉跄跄地跑在大道上，没有护卫保护之后他又连续遇到几处杀手偷袭，皆被他艰苦突围而出，感觉运气不错。 身后的喊杀声渐微，安静的路上只剩他自己的脚步声、喘息声和猛烈不停的心跳声，他有些累了。 然而他无法停止逃命，他来到一处高耸的牌坊之下，牌坊上头高挂的红灯笼映着落日的晚霞竟如残云融入天际，多衬托几分悲意。 牌坊之下，站着一个人。 一个脸上带着张狂笑容的人。 “吾的皇兄，别来无恙？哈哈哈哈……” 二皇子想装模作样一番，但他向来不是一个能完美控制情绪的人，内心的狂喜完全压抑不住，装叉的话语说到一半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毕竟苦心积虑了数年的计划，今日终于迎来收获的果实，胜券在握，以他的性子岂能不乐！ “李建弼你这畜生，看我杀了你！” 大皇子来到近处，忽然发力，挥着剑就要劈下二皇子的头颅。那虎虎生风的力道，显然刚才他的筋疲力尽是故意装给二皇子看的，让其放松警惕。 噌的一声。 大皇子的长剑被轻松当下，甚至强劲的力道让他倒退数步，虎口发麻。 这时大皇子才发现牌坊石柱后转出四位武袍侍卫，气质不凡显然都是高手。最近的一位用剑拦住他的劈砍，把他挡了回去。 “还耍小聪明偷袭？对，从小我就打不过你！但是打不过你我不会带侍卫吗？”二皇子看到大皇子狼狈的样子笑得近乎歇斯底里，“来！看看谁杀谁！本王要亲手砍死你，看你还怎么和本王抢皇位！” 大皇子压根不理会二皇子的咆哮，回身逃向唯一能走的一条小巷之中。 二皇子朝侍卫摆了摆手，带着人优哉游哉往小巷追去。这茶商会可是翁公仔细设计，大皇子能走到哪完全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小巷是条死路，正是计划中安排好的大皇子逃亡的尽头，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何须着急？ 相比给他一个痛快，他更想慢慢欣赏李天翰死前挣扎的模样…… …… 优雅兰芳的阁楼中，一席高床坐落其中，绫纱罗帐之下，一名绝色女子静躺其上。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就算把她摆在百花齐放的后宫之中，也完全无法遮掩她的光彩。不知道的人怕能误会哪儿落下了迷路的仙女……不，这位恐怕是诱人犯罪的身材惹火的妖姬。 一只大手抚在她那轻颦双黛的脸上，稍微露出难受神情的她更像山里的狐精，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过她的诱惑。 那只大手碰到如奶似玉般的皮肤，顿时爱不释手，顺着那光滑的皮肤往下移动，贪婪地掠过天鹅般的脖子，停留在玉肩上，忙不及迭要把玉肩上的薄衣扯开。 “你想做什么！” 沉睡的美人忽然睁开灿若星辰的大眼睛，低喝一声抓住了大手。 手腕处传来的力量让翁工微微惊讶，这李梦瑶喝了他的蒙汗药和软筋散居然还能保持神志？！ “难怪我来到吴王府后觉得尤为昏昏沉沉，恐怕是我喝的药被做了手脚吧？李建弼呢！你们敢对我乱来，怕是嫌命长！” 李梦瑶另一只手也钳住翁公不规矩的手，恶狠狠的样子犹如一只发狠的野猫，反倒让翁工徒升无穷征服感！ 李梦瑶正待起身，忽然翁公的大手要使劲，她分神对抗之际翁公的脸凑上前来，张开嘴竟喷出一阵烟雾。措手不及之下李梦瑶吸了个正着，本来她就只是强打精神虚张声势，如今再被迷烟一喷顿时精气神俱散。 “难怪李建弼那么怕你，你果然个狠角色，还好我再准备一手，否则……我们的乐事，不美。”翁公得意地冷笑。 他来时叼的旱烟加入了迷药，当然，他自己提前吃了解毒药。楼下帮翁公保管旱烟的女仆早已晕在一旁许久了。 翁公另一只手伸出来，轻轻松松就把李梦瑶那两只紧握的手拿开，不怎么费力地一扯，李梦瑶的薄衣便碎开一半。 平日这点迷烟对李梦瑶来说不算致命，偏偏这时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梦瑶怒咬舌尖，一阵血腥在口中扩散，但也只能清醒一刹，动身要起立刻就浑身无劲地倒下了，趴倒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哼。 翁公利索地将李梦瑶的外衣剥去，露出内里的粉红肚兜，想都不想就把光滑得不带一丝褶皱的美背上那条红丝带扯开。肚兜顿时好似解除了负担似的，重重地往两侧敞开，垫上的两团浑圆雪沃如装满水的袋子般在床垫上晕开，颠簸了数下证明它们的柔软和弹性，李梦瑶趴着的纤细腰身完全遮挡不住雪峰的宽厚。 软塌上的美人胜雪美躯因为反抗而凹出动人的曲线，浑浑噩噩的神情惹人动情，难得一见的柔弱呻吟声更是摧毁着翁公的理智！ 翁公第一次感觉自己心肺欲炸！他阅人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让他渴望欲求的美女！ “不得了啊！李指挥使你这骚dang的身材，恐怕在下没个一天一夜都没法放过你，哈哈哈！去tm的双龙争帝！绝色当前，给天皇老子我当都不要！我们这就来做露水鸳鸯！” 李梦瑶半晕不醒，察觉到身后脱衣物的窸窣之声，心知自己即将被迫接受丑恶之事，眼泪竟然不听话地流了下来。一辈子好强的她，当上了拱卫司之主，让天下知晓她的威名，悍气斐然！但终归不能忘了，她依然只是一名在脆弱之时惹怜的女子。 迷迷糊糊之间，忽然仿佛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飘然而至。近到眼前，他一头长发邪魅如魔，脸上一张诡异非凡的癫笑面具更是让人惊若炸雷。 这是依赖惯了所以每次遇到绝境就产生他的幻觉吗……李梦瑶微睁眼眸，湿润眼睛像蒙上了一层雾。 一件衣服缓缓落到了她的身上，让她裸露出来的肌肤稍稍暖和了一些，同时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如梦中响起。 那个让人踏实的声音，让李梦瑶转啼为笑。 “鸯是那个鸯，但你这鸳不是那个鸳，你更像只癞蛤蟆，你们怎么做露水鸳鸯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比较适合你呢兄弟！” 翁公恍惚中看到一人突然飘至吓了一大跳，看清来人时更是仪态全无惊讶出声：“你怎么没去茶商会？！” 那一瞬，来人已轻飘飘推出一掌，看似如湖波轻曳，柔滑如丝，实则转眼便至，力疾劲猛！ 翁公哪敢怠慢，看到有人来早就蓄力在手，后发先至应上对方，双掌在空中击了个踏踏实实。 “我能说……我其实去了半路，但突然记起要找身衣服替换又回来找衣服了。你知道的，我若不换身衣服出现不就暴露身份了吗？正巧找到你这，坏了你好事呢！” 来人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传音入密，紧接着掌力徒增，一下子把翁公击退！ 翁工借着退步的力量，顺手把桌子上的阔剑拿上，转身发力，犹如狡狼纵月从窗口跳了出去。 没想到他的计策竟然出了岔子！这“月”居然没被引去茶商会？ 第三百四十五章 新仇旧恨 落到户外，翁公矫健地翻滚一周，起身刚要往院子外逃去，却已看到月的身影立在前方。 “听说男人在‘激动’时刻被吓一跳很容易吓成阳冷之症……我感到万分抱歉。” 月一只手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地飘了一丝不挂的翁公两腿之间一眼，鼻息间噗嗤了一声，就像青楼里见惯了大场面的老鸨看到了难以想象的垂头丧气之物从心底发出的隐藏不住的唾弃。 翁公懒得和月讨论这档事，难道他一惊一乍后还能对着这个癫笑面具发情吗？ 能的那是神经病！ “向来算无遗策的我没想到算漏了这一点，还得给您身旁配上一套新衣服啊，呵呵……”翁公已明白月的轻功匪夷所思，索性不再想逃跑的事情，冷嘲反讽。 “不知道你何来的算无遗策？”面具透出的双眸寒意渐浓，月淡淡道，“老早说过老子鼻子灵敏，你还敢找个浑身咖喱味的家伙冒充刘总管来唬我……你的计策是否太寒碜了一点？” 眉千笑心底冒火，此时是新仇加旧恨。 地牢内出现的刘总管身上的味道让他意外，他鼻子灵，但不代表什么人身上的味道都能认住，只有一些特殊的味道比较有印象。刘总管身上这一阵咖喱味他还闻不出来那就有些过分了。他半道返回已在武王府一书房内找到了真正刘总管的尸体，居然敢来唬他离开好对李梦瑶为所欲为，此乃新仇。 假冒的刘总管身上的味道还和沼泽地遇见的天竺和尚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这股味道又与当初在西域一起通行不短时间的三哈多味道极为相似，眉千笑大胆地猜测……这些人都为一人，是一擅长易容之人！ 如果三哈多也是这人，想必当初他在寻找线索时被灭口的沙罗帮帮主就是他所杀！而且一步一步让他陷身于西域之难中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是被这近在咫尺的凶手牵着鼻子走！原来薄祜计划中自己会来到楼兰，是有这么一枚隐棋，藏得好深啊！因此害师傅被借精，啊呸，害柳悄悄险些遭难，此乃旧恨！ 翁公和天竺和尚一伙，而天竺和尚又是薄祜计划一员……说他们没点关系鬼都不信。 看来他离“薄祜”越来越近了。 “难怪连盗帅也败在你的狗鼻子上……妖哉！” 翁公感到些许意外，之前听他说凭鼻子识破盗帅以为只是掩饰的谎言，没想到真有点神！刹利帝这一枚善于易容的隐棋被月发现，这将是他们最大的麻烦。 “我们可没骗你，茶商会上双龙相争必有一陨，你是我们认定唯一存在的变数，没想到你这变数却困在我这！茶商会一役回天乏力，天数已定！天数已定啊！哈哈哈……”翁公张扬地张开双手，对天长啸，似乎完成了什么值得名留千史的大事。 “双龙相争必有一陨？关我屁事。”眉千笑冷冷地给他泼了一桶冷水，“谁当太子与我何关？我只想知道，你与薄祜有何关系？” “哈哈哈……我与他素未谋面，‘自惜身薄祜’不是浪得虚名，从来不以真身示人。硬要攀上点关系的话，我们俩算是遥遥相知吧……” “能和传说中的潜龙五仙薄祜遥遥相知，看来翁先生也不是普通人。” “好说好说……在下离泉！” 潜龙五仙之一的离泉？！ 眉千笑一直半张的丹凤眼猛地瞪圆，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潜龙五仙，即便所谓的薄祜出现那也只是他的自称。如今只是传说的五仙看到真人，等于打破了既有的观念！ 原来那天机老人不只是会危言耸听和老人痴呆啊！ 离泉手中阔剑宽达五寸，长有三尺，重越八十斤，常年背于身上行动和常人无异，普通人难以想象其内力之深厚。此时单手握剑，重剑无锋，猛地朝眉千笑挥去！ 顿时空中扬起层层气浪，如月满潮汐，翻涌而至！ 就这剑功，就这内力水平，眉千笑惊讶发现离泉之前隐藏的实力不是一星半点！若是全力出手，李梦瑶压根不是他的对手！他还以为李梦瑶和他的实力相差不大来着！ 眉千笑单手虚空一划，一身功力溢出，软稠掌法揉出一团气劲，淡白色的掌劲隐隐汇出一个太极八卦的图样！ 重剑无锋，但是剑气凌厉，强浪翻滚，眉千笑身遭树草花全被卷成碎末！还离着有些距离，雅院的围墙上平舔无数道深堑，仿佛被人用铁铲蛮横砸过。 眉千笑站立其中，犹如风浪中的一叶孤舟。手中聚拢的掌劲凝而不发，轻抚身前，任你气浪滔天皆伤不到他半分衣摆！那翩翩身形显得游刃有余，实力如鬼魅难测！ 离泉早已经知道眉千笑实力深不可测，否则岂会在看到眉千笑来到之后心事重重？薄祜建立的情报网四通八达，对于月的实力的情报不可能不知道，一直以来他们在暗地里行动的时候打上日月神教的主意时都小心翼翼避免正面对上就是这个原因。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眉千笑的轻功不是他能摆脱，现在只能拼一把！ 气浪先行，重剑后至。离泉带着强猛的冲力跃到眉千笑身前，重剑直直落下，携带开山之势。剑未至，强大的风压已像台风迫降，压得地上石板俱裂！ 眉千笑轻抬手心，迎着狂雷般轰至的重剑，掌上八卦之痕愈发光亮！ 吱的一声尖锐鸣声突兀响起……惊起院子内栖息的鸟儿。 眉千笑重重退了半步，掌心上的八卦掌劲被剑锋蹦得烟消云散。 离泉的招式也走到尽头，只能借着力量反弹力往后跳开。 离泉的内心惊叹得无以复加！他全力的一记重击这个眉千笑竟然只用掌劲硬生生挡下了？！连他的血肉之躯都碰不到？ “真他喵的够劲……早先怎么不去武林大会找那啥敖世子玩玩？把他一双铁手劈成渣渣都没问题。”眉千笑挥了挥手，散去周遭零碎的风压，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不比对方的惊讶少一星半点，“别自卑，能逼退哥半步够你拿出去炫了。还有，你从哪学来失传已久的《玄铁剑法》？此等绝学，不该还流传于世上才对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谋定胜天，无善其身 两三百年前，有一位旷古烁今的杨大侠，落魄之际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把绝世高人的玄铁重。重剑沉重非凡，但他凭借自己的毅力和武学悟性，在海中感受潮汐的变化，悟出了一套玄铁剑法。剑法粗狂简答，但一招一式都带有海水涨退的玄妙，杀伤力尤为惊人！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这套朴素的玄铁剑法在他深厚的修为之下，竟使他成为当代绝世高手，行侠仗义走天下，留下千古英名。 玄铁剑法不见他教于后人，也没有典策记载留下，世人皆说此武功威力太强，杨大侠担心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手中，故而故意不流传下来，一套武功绝学就此消声灭迹。 如今翁公使出的剑法，一柄重剑沉重无比，加上他沉稳身后的特异内力，只用单手施展也不失万斤之威，破坏力与那传说中的《玄铁剑法》一模一样！ 这让眉千笑不得不诧异！ “我是杨大侠传人，当然会这绝世剑法，很奇怪吗？”离泉虚空斩剑，挥去眉千笑遗留在上未化解完的掌劲。 他听出了眉千笑言语中的惊骇，心中获得难以言喻的满意。 “不可能。杨大侠刚正不阿，宁可不留传人也不会有你这心机沉重之辈当后人。”眉千笑见他不说，索性扯回正题，“你和薄祜作为潜龙五仙，不为中原添砖加瓦就算了，躲在后头祸国殃民，到底意图为何？” “我们之所欲，你一个拥有一身本领却颓靡慵懒之辈一辈子都无法明白……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离泉举剑前刺，阔剑强凸之下狂澜风威又把眉千笑逼退半步！ “燕雀也有八卦一下的权利吧。”眉千笑没好气道，“毕竟你们这群沙雕，啊呸，大雕们都把脚踩到我这种小麻雀脸上了……” 眉千笑其实颇鄙视别人总用“大志”“雄心”之类的说法小看人。说来说去，不大多是他们满足一己之私的借口？ 离泉没有说话，一心只在剑上。原本忌惮几分的对手竟然被自己压于下风，心中激动，功力流转更为顺畅和澎湃，一身绝学竟然在此再做突破！一记“落霞双映”，从空落下的重剑化作两道冷光朝眉千笑划去，空中构成的月弧熠熠生辉，比当初袭向李梦瑶的两道剑芒更凝实利落许多！ 一时间两道剑光难分真假，连离泉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如何劈出如此灵巧的一剑。 重剑掠空，带起狂雷风压，发出嗡嗡重响。 然而声响去到一半戛然而止，空中圆月缺了一块，难说完美。 离泉一身澎湃内力喷涌泉出，忽然如石沉大海，半点也无法推动重剑，而重剑的另一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你以为你为何能撑到现在？不给老子交代秘密，你没有半分用处。” 眉千笑神情变得森寒，探出另一手，没有任何招式，只是普通一掌。 到了他这般境界，武功招式已鲜少使用，一拳一掌便是杀招！ 离泉感觉胸膛好似被失控的马车撞上，震荡之力久久不息，口中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最后撞断两棵树后才落在地上。 他有想过两人之间武功水平会有巨大落差，但他从没想过落差竟然如此大！ 大到他看不见两人之间的鸿沟在哪！ “‘夺命择离泉’……潜龙五仙的离泉之武夸大其词，不过如此。” 鬼魅般的身影如影随形，离泉颓靡地抬起头，死一般静寂的眉千笑又站在他的面前，好似从没离开过他身旁一般。 “哈哈哈……”离泉听着眉千笑的话，猛地发出大笑，胸口呼吸不顺咳了个半死，再吐了一口血后才咆哮道，“‘夺命择离泉’，谁和你说擅杀的离泉武功绝世？武功，乃下策，真正要杀人何须自己动手？离泉善谋，夺命之谋！我敢说我没有杀不了的人，你有通天本领但你敢说这话吗！” “哈哈哈……”眉千笑学着离泉大笑出声，“你连我都杀不了还敢大言不惭？” 离泉没有被眉千笑挑衅生气，冷冷道：“如果我把剑挂在李梦瑶脖子上让你自残，你能否拒绝？” 眉千笑没想到他突然如此比喻，心中稍微想了一下，惊讶自己竟然给不出答案。 “你已识破刹利帝伪装，为何没有对他下手反倒返回吴王府？你此行真的是无意中找到李梦瑶这的吗？呵呵，自己骗自己有何意思……这里地处吴王府最偏僻的角落，不细心寻觅岂会跑到这幽静的地方？你必是为了她而折返……我千算万算，就是算差了你的多情，没想到心心念念林夕雨的痴情种还能四处留情，我佩服。” 眉千笑深吸一口气，被离泉说得说不出话来。 他半路回头，正是因为想到李梦瑶入了别有用心的吴王府如羊入虎口，忍不住回头寻觅。 但是他不后悔，甚至庆幸自己谨慎地回来搜索一番……刚才看到李梦瑶那梨花带泪的愁容，他体内的戾气差点控制不住爆发，一如当年在鲸沙帮那般失控。 “善谋，我可家财万贯；善谋，我可获得稀世武功；善谋，我可得天下至尊！你不过一介武夫，随时可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要不是我们的计划并不想节外生枝，给我时间，我定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此话，眉千笑是认可的。在精心的布置之中，没有任何人可独善其身，包括他。 “你们什么计划比我的命还重要？” 离泉猛地闭嘴了，他显然发现对方仍在套自己的话，惊出一身冷汗。 “你本可扬名立万争得权首，奈何你多情懦弱。听我一言，要么无情成魔，要么俗人蹉跎……” 噌！！！ 那把重剑被眉千笑拿起，往地上随手一扔，竟刺穿离泉的胸膛钉入地面，没剩把柄！ 离泉失去光彩的双眼愣直地瞪向眉千笑，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薄祜给他的情报，月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如今出手为何如此坚决？ “神经病。身在红尘不当俗人，当傻比啊？我罩的人，你不该碰……”眉千笑头也不会转身离开。 说不出心中为何对离泉忍不住起杀心。 雅阁之上，那平日坚强的人儿卷缩在高床，紧闭的双眼眼皮子不安地不时颤抖着，看得眉千笑隐隐揪心。 他伸手抚上她的脑袋，在浓密的秀发中穿梭而过……真气在她体内巡游一圈，原来只是中了软筋散一类的药，稍作休息并可恢复，眉千笑这才松了一口气。 “月……是你吗？”李梦瑶气若游丝，眼皮子努力了几下，却还是无力睁开。 “是我。” “没想到你和他声音很像……” “咳咳……”眉千笑面具内的神情是斯巴达的，是歇斯底里的，是天崩地裂的……李大美人你晕成这样还能辨声识人啊！随即沉下声音，“哪个他？” “一个傻子。月，你我素不相识但已救我两命，这恩情我无以为报……” 嗯？嗯！！ 这剧情……发展这么快，不好吧！以身相许什么的，姑娘您连衣服都脱好了，哥如果拒绝似乎很伤您自尊心吧！ “但我还想求你帮我一件事。” “咳咳！” 啥？感激别人救命之恩后不是讨论报酬的问题，而是另有所求吗？姑娘你这承上启下转折太快哥有点跟不上啊！ 眉千笑连忙把刚解开的腰带系好，这身衣服从离泉房间里顺来的，有点松……“你说。” “我有一不成器的部下，本就受了重伤，现落入吴王府中恐怕十死九生，求魔教教主救他一命……” 眉千笑心头一震，很快就恢复正常，微笑道：“我在地牢中见着一人，浑身淤泥，不知是否……” “就是他！求……” 眉千笑轻点李梦瑶的脑袋，李梦瑶那一句话没说完，倒头晕去。松开的小嘴，缓缓流下一滩鲜血，触目惊心。那是为了求他帮忙而狠咬舌头保持清醒而流下的鲜血。 “傻丫头，想把舌头给咬断吗？该睡睡，那货不需要你瞎操心。” 眉千笑轻轻捏了一下那软若无骨的小鼻子当做过分勉强自己的惩罚，回身跳出窗外，消失在院落之中。 哥这就去看看，你们要哥去的茶商会有何惊天阴谋。 。m. 第三百四十七章 埋藏极深，喧哗所有 “跑啊……你不是很能跑的吗？再跑给本王看看。” 一条深巷，两面让绝望的高墙，李天翰越跑越慢。他的前方已没有去路，一幢高楼挡在了尽头，显然这条巷子是一条有进无出的死胡同。 这条巷子便是李建弼计划好的李天翰的命陨之处，一切果然如离泉所算计，巡逻兵与埋伏的刺客星罗棋布，最终将李天翰诱入此中。 李建弼抽出腰间宝剑，慢条斯理地走向穷途末路的李天翰，脸带嘲笑挺剑指着李天翰：“上！帮我把他打残，我再去刺最后一剑！从小到大我都没打赢过这王八蛋，免得被他阴了！” “领命！” 李建弼身旁四个侍卫抽出长剑，面如止水神情冷峻，浑身散发着杀气朝李建弼走去。 此时李天翰被困这闷巷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李建弼就等着接收这最后的胜利。 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李天翰身前，阻挡在寒锋之间。 那人个子不算高，身材不算健壮，头戴皂纱幕蓠，身穿束袖劲装，衣上皂纱上溅满了别人的鲜血。 细细一看，正是李天翰最后离开的那位侍卫高手！ “哦？竟然能从本王的杀手堆中杀出重围？实力不错，你唤何名，什么来头？”李建弼喊停身旁准备动手的侍卫，淡淡道。 李建弼作为胜利者，闲情别致，忽然起了爱才之心。其实爱才之心只占了小部分，他更想在李天翰临死前看到他忠心耿耿的部下背叛，那场面绝对更有意思。 “吾名夜鹰，是关东小打小闹的小门派‘飞鹰堡’的堡主，承蒙魏王殿下器重，为其效犬马之劳。”侍卫不吭不卑说道。 飞鹰堡？什么玩意，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小门派的堡主也能被李天翰当宝，看来关东那边的门派还真是没落啊…… 李建弼脸上按耐不住鄙夷的神情，冷冷一笑：“今日你主子难逃一劫了，本王看你身手还算不错，从今天开始你就跟随本王吧。名声地位钱财，全都给你比他给的多十倍以上！” “抱歉，夜鹰性子倔，不事二主。” 夜鹰声音说不出的怪诞，说话的语调平板没有情感，有种置身事外一般的冷淡感，与之前和李天翰生离死别前情真意切的怒吼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种感觉……就好似他们存在于不同一个世界一般。 “难道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的手下？你打得过我外头几百号高手？”李建弼没想到这夜鹰给脸不要脸，扬起半边嘴角微微抽搐，火气渐渐上来，“识时务为俊杰，空有一身本领但没有脑子，那也是废人一个！上，给本王先废了这个什么破堡的堡主！” 李建弼退后两步，准备看一场精彩的困兽斗，谁想身旁的侍卫没有一个动身，全都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入定了一般。 “喂，怎么还不动手？” “没错，怎么还不动手？”夜鹰反问道。 “是！” 其中一个侍卫忽然应答，反握长剑，急转身朝后劈了一记，阴冷的剑光瞬间埋入李建弼的胸膛！ 李建弼嘭的一声被巨力砸翻在地，难以置信地瞪着回过身来冷眼看着自己的侍卫们，捂着胸口发出失态的吼叫：“痛！啊，我的娘，好疼啊！！你们干什么，啊，我中剑了！我要死了吗！！我还没当皇帝呢！你们疯了吗，本王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砍本王？” 看到李建弼惨烈的嚎叫，反倒是李天翰不放心：“喂，他喊这么大声没关系吗？” “没问题，这里的构造有隔音效果，随他吼破喉咙外头也听不见。”夜鹰依然声音死板地应道。 “那就好……”李天翰放心下来了，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那丝笑容落在李建弼眼中竟感到十分熟悉……那是他今日一直以来挂在嘴角的胜利在望的笑容！ “应我啊，你们聋了还是哑了？你们可是刘总管从本王刚来江东便带过来的父皇赐给我的侍卫，你们居然敢反本王？！”李建弼没空搭理李天翰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他无法接受花费多年心血策划的阴谋，在占尽优势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莫名其妙栽倒，“你这一剑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你们现在就把他们俩杀了，然后赶紧带本王去看大夫……杀了他们之后本王就是太子了，以后荣华富贵绝对少不了你们！你们可是刘总管带给本王的人，你们怎么可以背叛本王！莫名其妙，你们真是莫名其妙！” 看到李建弼好似小孩子撒泼一般地咆哮，李天翰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落魄的样子一扫而光，恢复原本器宇轩昂的气范：“本王的好弟弟，别总是刘总管前刘总管后地叫了，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什么到底咋回事，就你这智商想和我斗真是嫩了点。” 看到李天翰一副完全意料之中的样子，李建弼突然心生非常不详的预感：“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在你被册封吴王之前，刘总管已经是我的人了。傻子，你当他是父皇派来监视你的走狗，但他何尝不是代表你朝父皇说话的嘴巴？父皇在南京，你身在江东，你们之间的枢纽便是刘总管，只要我控制了这个枢纽，你说父王平日听到的所有关于你的消息，都会是些什么呢？在父皇面前争得好印象乃是至关重要，所以，我对你下手的第一步便是接触刘总管，这是我在天下这盘棋盘上必须第一个拿下的棋子！” 李天翰接过夜鹰递来的水袋慢条斯理地补充水分，刚才以假乱真地演戏过来，当真耗费了许多体力，差点累死他了。 “你、你……你居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谋划如何和我抢皇位？！”听李天翰这么一说，李建弼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从来没想过总是一脸正派的李天翰隐藏得那么深！“所以刘总管带来的这跟了我多年的高手，压根不是父皇赐给我的？他们都是你们的人！” “没错，我的老弟，你的脑子总算舍得稍微动一动了。只是那刘总管可能想不到，还没得到我应诺的荣华富贵他就会被我愚蠢鲁莽的弟弟杀死。好了，下地狱陪他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 原来他一直器重的几个贴身侍卫是李天翰的人，李建弼现在只是想想就打了个寒颤。无数个日夜，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原来他的命一直都拿捏在李天翰的手中而不知，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你不能杀我！！父皇最忌讳我们兄弟相残，外面都是我安排假扮的歹徒，我杀了你可以推脱给歹徒，而你呢，杀了我你非但逃不出去，还落得被父皇气愤降罪的下场！你杀了我至少也该贬为庶人，父皇绝对不会留半分情面！”李建弼明白现在自己命悬一线，只好祭出父皇威吓。 “你啊你，平日不爱读书不爱习武就算了，连父皇的脾性都没搞明白。”李天翰摇头鄙夷地看了李建弼一眼。 这神情和眼神，李建弼恨得直咬牙，从小到大他就是在皇兄这种鄙夷之中长大！愤怒和憎恨，也是从那时悄然种下！ “是你不懂父皇的脾性！父皇定会龙颜大怒……” “如果父皇知道我处心积虑杀你，当然龙颜大怒……不过，今日大家都看到了，是你把我逼入了绝境，是你大动干戈追杀我老半天。如果我狗急跳墙死里逃生反杀了你，你说皇上会不会原谅我？”李天翰打断李建弼的话说道。 “哈哈哈……谁？谁看到我大动干戈了？我的杀手们看到了，然后为你作证？笑话！就算茶商会上逃生几个看见事实的平民，父皇会相信他们的话吗！我死在这里你洗脱不了嫌疑！” “我当然不会傻得异想天开要他们作证。你把拱卫司的人找来，以为能增加你布置计划的可信度洗脱你的嫌疑，所以我才说你不懂父皇的脾性。我问你，父皇宠女成痴，他最信任谁说的话？” “李梦瑶？” “对，但是除此之外还有……”李天翰仰天长笑，乐不可支，“你的两个皇妹刚刚正亲眼看着你所有所作所为，把我逼入绝路，你不知道吧？她们会成为为我脱罪最好的证人！在她们视野盲区的这条巷子里，她们怎么能想到形势如此翻转？她们肯定认定我才是受害者……” 他的皇弟一定无法想象，为了今日这一切，他许久之前就给皇妹埋下了入世游乐的诱惑、派人悄悄挖洪堤泄洪淹莲花山让她们无法提前回去、一丝一点掩埋她们留下的蛛丝马迹不让父皇发现她们偷跑下山的秘密……他只是花在这两个皇妹身上的精力，就已经繁琐到吓人。 不过，这一切都很值得。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多年之前已步入圈套 李建弼浑身一震，如果今日真有两个皇妹在此看到他的所作所为，对于他来说就算成功杀了李天翰，依然是败局！ 除非把她们全部灭口！ 她们在哪？ 李建弼四处张望，然而此处是他亲自打造的高墙深巷，哪能看到外头。一想便明白如果真如李天翰所说，那么两位皇妹肯定安排在巷外才能看得见的地方，否则李天翰怎敢在这里猖狂行事！ “殿下，刚才我已收到密报，外围赤胆狂兽等人已发现茶商会内异常，正带人赶回来。虽然他们人少，但是目前茶商会内的乱贼能对付赤胆狂兽的高手不多，难控其踪，易生变数。而且向日龙的动向诡异去向不明，恐怕另有所谋，我们要速战速决。”一旁的夜鹰一字一句毫无感情念叨。 “嗯，本王这就拿他狗命！” 李天翰长剑指地，大步朝倒地不起的李建弼走去，神采英拔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鸷。 李建弼天生躁动的性格注定了他一事无成，若不是生于皇家被一个严厉的父皇逼着，怕是连胸中那半点墨水和手上那三脚猫功夫都学不会。李天翰不一样，他文武双全，才不敢说高八斗但管事井井有条；武艺不说高强却还算不错，能和父皇打平手。 和皇上来做对比说好像也显得李天翰武功不咋地，但作为第四代的皇室后代，能有这种水平算不错了。当年开国元祖武功一流举世无双，那是乱世出英雄所致；到了第二任皇帝，和平治国的年代自然开始重文，他的武功只有开国元祖的一半；到了现在天盛帝李康顺，武功又仅剩老爹的一半。李康顺年轻的时候也曾短暂潇洒闯江湖过，他的水平放在武林能排个二流吧。 那么李天翰的武功水平能毫不逊色他爹，已算很下功夫在练武之上了，而且他还年轻，保持习武过个两三年必然青出于蓝。 有底气自然有自信，李建弼这个只会作威作福的软脚虾就算全盛状态，李天翰都不放在眼中，何况现在受伤倒地？走过去的步伐全无小心翼翼的感觉，有的如狼似虎的决绝。 李建弼捂着胸口呀呀喊疼了半天，此时看到死神逼近，没时间嚎了，求生的欲望催生无穷的潜力，翻身爬起往外冲去，一气呵成速度贼快！ 李天翰这辈子从来没看过他皇弟跑这么快过，愣了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我靠，中剑了这货还能跑那么快？！” 李建弼箭步直冲，眼前巷子口映照进来的红霞便是他的希望，冲出去非但李天翰忌惮不敢杀他，外面也尽是他的手下！ 李天翰当然也知道一旦被李建弼跑出巷口就无法杀他了，两个皇妹还在那盯着呢，岂能让编排好的剧本毁于一旦？ 当下着急，手臂横挥，运足全身力量和内力一鼓作气将手中宝剑朝着李建弼后心窝掷去！ 顿时宝剑如流星划天，势不可挡！ 李建弼听见身后音浪风压极其尖啸，已有不详预感，回眼一看，被激射过来的银光吓得肝肠寸断！ 噌！！ 就在宝剑快如闪电袭到之际，一只手忽然从他身旁探出，电光火石一刹精准地用指节坚硬鼓壮的手指稳稳钳住剑锋，离李建弼毫厘之间便无法再进一步！ 李建弼看到天降神将空手帮他将利刃夺走，下意识扭回头看去，前方站着一人，手上把玩着李天翰的那把剑。李建弼脑子蒙了一下，刚才他可是空手夺刃，但照他站着这个位置看来……刚才他伸出的手有两米多长？ 但是李建弼很快就把这个困惑丢于脑后，这位来人有任何神通广大他都不会觉意外！ “翁公！本往终于盼到你来救驾了！” 李建弼冲过去一把抱住离泉，眼泪鼻涕忍不住流下，比看到亲妈还感动。离泉只要就这么气定神闲往他身旁一站，立马就能让他觉得就算千军万马在前也不放在眼中！ “在下姗姗来迟让殿下受惊，请殿下恕罪！”翁公文质彬彬地拱手行礼道。 “无罪，你无罪！有罪的是这群卑鄙小人，连这四个你一直称赞劳苦功高的近侍竟然也背叛本王！本王要他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李建弼不逃了，有翁公当靠山他什么都不怕，口沫横飞疯狗似地冲李天翰大叫，“本王的心腹来了，他，观天居士翁公，真实身份是鼎鼎大名隐世之才的潜龙五仙之一离泉！夺命择离泉听过没有，这世上没有离泉杀不了的人！你们跪下忏悔吧！” “没错，差点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去，坏了‘夺命择离泉’的一世英名。你们这群没眼力的家伙，没见识过货真价实刀枪不入的金蚕宝衣？”翁公宽大的手掌稍稍一抓，把身前李建弼的衣领扯下来一截，露出内里一层薄薄的金丝蚕衣。 李建弼有些错愕，在翁公的大手之下他就像婴儿面对成年人一般无助，抬头迷惘地看向翁公：“本王的金蚕宝衣从不离身，怎么了？” “金蚕宝衣？！”李天翰看着李建弼衣领间露出来的金丝薄衣瞪大了眼睛，冷语间杂着嫉妒，“皇祖母可够疼你这操蛋货，竟然把世间独一无二的金蚕宝衣送你……果然，在父皇立太子之前杀了你是对的！” “就算杀了他，你也不能把衣服抢过来，当了皇上世间还有什么宝物不是你的？”夜鹰适时提醒道，稍稍打消李天翰眼中透着的贪婪之光。 “本王知道……只是一想到这宝物即将随他下葬，心中便忍不住惋惜。”李天翰遗憾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离泉，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连你也觉得双拳难敌四掌？那我们赶紧跑啊，还等什么！” “在下在等……等着看你还能傻多久啊。不过没时间了，你就好好上路吧。” 翁公就这么握住剑锋，环手一甩，顿时身前如兔子被拎在手的李建弼喉间喷出一束红墨，渲染墙道青石抹上一股凄厉。 “离……离……离泉你……” 翁公松开手，李建弼跌跌撞撞摔到墙边，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仿佛只要用够力量就能阻止生命从脖子上流逝。 他的双眼渐渐迷离，在深灰一片中他看到自己重新回到在深山中初遇离泉那一刻，从不屑到敬仰，从心疑到依赖，他们主仆间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让其脑袋中的轰鸣之声比脖子上的伤口更疼痛。 “我的傻弟弟……在你找到离泉之前，我已先你一步找到他了……我求他之事，便是怎么不被天下人责备地杀掉你。”李天翰看着浴血的弟弟，心中没有半丝怜悯，反倒觉得一身畅快，“他说……只要你你高调做出弑兄举动，我再来自卫反击不就得了？罪孽在你身上，我光明正大反杀了你也不会有人怪罪我半分，因为我只是自卫杀人啊老弟……接下来如何给你以假乱真精益求精的弑兄计划引你步入深渊，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所以离泉这杀人的谋策，当真举世无双。” “但离泉一身本领乃是这位你瞧不起的飞鹰堡堡主所赐，你想不到吧？你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劲啊。真相公布，现在你该死得瞑目了……” 李建弼缓缓扭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一声不吭笔直站立的夜鹰，那笼罩全身的皂纱和武袍，让其仿佛融合在烟雾之中，无比神秘和虚幻。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遇见离泉那日起就已经落入圈套，永不超生…… 第三百四十九章 逆命已成，命定真龙 “你下手太精致，皇宫的太医一下子就能看出是高手所为。”夜鹰用毫无感情仿佛机器的声音朝离泉道。 “哈哈，确实是……等会我在他脖子上再加工一下。”离泉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懒得理会慢慢咽气的二皇子，走到夜鹰面前汇报，“你们玩太久了。向日龙带了大麻烦过来，姜譲等人也已经攻破茶商会外围，外头这些人怕是带不走了。” “浪费了一批用江东势力招揽到的好手……把我们的人带走，这些以为自己效命于李建弼的人留他们下来当李建弼的罪恶佐证。”夜鹰毫不迟疑飞快下令道。 “明白，我这就去办……” “等等。”夜鹰喊住准备离去的离泉，看不清皂纱内的神情，但全身散发一种说不清的冷肃之意，“离泉哪去了，怎么还没来？” “离泉”摸了摸鼻子，语气带着一些不甘道：“我的伪装怎么老骗不过你？” “刹利帝，你刚才用过了缩骨功。”夜鹰连不耐烦的时候也都是语气冷漠。 “还没用的时候你就看穿了吧……算了算了，和你较真简直就是自找苦吃。离泉看上了李梦瑶，决定留下来快活，让我用他的身份先来茶山会控制局势。” 夜鹰忽然不语，站立不动沉默了将近五分钟。一旁的所有人，包括大皇子，没有一人出言打扰，就这么百无聊赖地静候。 “不好……听风倚雪那边位于显眼高地，月如果来到必然先上那头与红罗刹纠缠上，这也是我部署的控制月的计划。至今那头都没有异动，说明月还没到达茶商会。连你都到了他还没到，以他的轻功水平来说不大可能，说明他被别的事情耽误……离泉恐怕回不来了。” “就凭这点信息你就推断离泉嗝屁了，会不会太武断了一些？哈哈，说不定人家现在还在风流快活享受鱼水之欢呢，这就被你咒他死了去……说不定是月不想来所以没来嘛。”刹利帝哈哈笑道。 “月这人可不问世事在江湖浊水中片衣不沾，但此人重情。他会不管皇子争斗谁死谁活，但他不会不管他新结交的那群锦衣卫朋友在……其中包括包括李梦瑶。离泉色欲昏心丧失了理智，判断眉千笑很大概率会先去找柳悄悄，然而这种侥幸心理将成为他丢命的致命原因。他忘了，他们白木崖自有一套远距离的联系方式互报平安，如此一来月将有时间考虑李梦瑶的安危。” “啧，此人如此危险，为何还要主动引他过来？也不提前安排离泉设计杀了他？” “不是不想杀，而是杀不得……杀了白木崖任何一人都等于要和白木崖正面起冲突，对上他们我们不可能毫无损失，多年来厚积薄发的宏愿将如镜花水月。至于引他过来……就算我们不引诱，他也一样会闻讯赶来，那还倒不如提前将他的行踪控制在手。一个看得见的敌人比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可怕多了。” “说的精辟，一个看得见的敌人比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可怕，受教了！我这就去安排撤退！” 刹利帝用大皇子的剑在已经咽气的二皇子脖子上划大刚才的伤口后，把剑还给大皇子，单手竖在胸前朝两人行了一个佛教的单手礼，朝旁边墙上一个地方踹了一脚，墙上机关打开竟出现一道暗门，飞快钻了进去。 “你们四个按计划，找机会把身上的衣服换到他们的尸体上。”夜鹰又朝另外那四个侍卫说道。 “领命！”四个侍卫点点头，也鱼贯进入暗门。 “殿下，你准备好了吗？” 巷子内仅剩主仆二人，夜鹰扭头问道。 “来吧，本王受得住！”大皇子转过身来，傲气而立。 夜鹰没再废话，拾起二皇子的佩剑，粗鲁地朝着大皇子后背毫无章法地砍出几剑，血溅了一身。后背上那深浅不一的凌乱伤口，仿佛大皇子被追杀时砍着一般。 “百才诸侯幕中谋，成败定局落子后。 一龙成王一龙寇，风卷帘落叹悲秋。” 夜鹰抬头，看着夜色暗淡下来的夜空，十分感慨地随性呢喃了几句，对着回过身来疼得脸色苍白的大皇子说：“我已帮你逆天改命……现在真龙已灭，独存的即为真龙，殿下距离皇位只剩一步之遥，命格必属九五之尊。” “本王明白！谢冥尘逆天改命之助！”大皇子英挺的脸上浮现几丝猖狂，“‘逆命候冥尘’，冥尘之能不愧潜龙五仙之名！！幸好是本王先找到你，若让其他人找到你要求逆命成皇，这中原岂不是要改朝换代！” 四处无人，大皇子这才说破，原来在此不吭不卑的夜鹰，竟然就是潜龙五仙中听起来最引人向往的“逆命候冥尘”的冥尘！ “我胆敢逆命战天，非一人之力而为，皆因有薄祜、离泉相助。薄祜擅掌控大局势，离泉善定夺阴诡谋，现离泉命陨，相当断我一臂，我们损失惨重。幸好还是成功助殿下成为真龙，皇位已唾手可得，离泉的死没有白费。” 还没看到尸体夜鹰已把离泉当做一个死人，但大皇子没有半分质疑，他已经见惯了夜鹰的神机妙算，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本王必定想办法将离泉厚葬，赏其亲人黄金万两，保他们衣食无忧！你也重重有赏！要什么你可直接说！” “不必冒这个险，人死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他的尸体就随朝廷安排吧。至于他的亲人……我们这种人都不会有亲人。钱财于我不过身外物，事成之后，我便回归山田，闲情雅致乐逍遥一生，殿下赐我一块好山静水便可。” 夜鹰的身影淡淡消失在暗门之中。 大皇子硬撑着身上的疼痛把暗门关上，把二皇子的剑塞回他的手中，装作两人大战一场后自己倒在地上。 那趴在石板上的脸孔英气渐渐褪去，变得狰狞无比：“回归山田？本王当然会让你如愿……等本王登基之后，定把你的骨灰撒在山田之间。逆天改命之能，怎么可能让它落入旁人之手？呵呵……哈哈……” ……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里头最浪的是浪啊里个浪…… 我靠！闹撒子哇？ 眉千笑哼着小调风尘仆仆赶到茶商会，在边上找了个高的建筑物随便一站，还没喘匀气息呢，就看到茶商会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无数商人路人慌张逃命，一些蒙面土匪打扮的贼人看到人就砍，看到钱财就抢，整个茶商会好似人间炼狱一般。 喂喂喂，姜譲呢？浑身是胆阳气十足得可以为壮阳药代言的龙虎豹去哪了？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啊？！ 再细细打量，眉千笑终于找到一部分锦衣卫的身影。 他们由姜譲带队，虽然人数少了点，但胜在有姜譲这个猛人在，正在努力维持治安对抗匪徒。显然他们也像自己一般从外头进来，而且来了没多久。奈何他们人有点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偌大一个茶商会的贼人。 眉千笑挠着头不知咋办之际，忽然看到远远的高楼上有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感到一阵蛋疼。 擒贼先擒王，哥要去解决大boss，茶商会的大乱子你们先处理着…… 眉千笑打定主意后，在屋顶不断穿梭跳跃，身影鬼魅地往那高楼赶去。 第三百五十章 霸道教主，服服帖帖 高雅阁楼之顶，一道身影轻巧来临。 一席红发凌乱青面獠牙的红罗刹一直闭目养神，此时瞬间转身，面对那同样带着面具的长发男子悄然出现。 两人静默相对，竟好似互相心有灵犀，几乎同时气沉丹田气势散发，四周的空气顿时沉重起来。 是月！那神出鬼没的魔教教主又出现了！此时她心中懊恼，为何他每次出现自己都恰巧在窘迫之时，真丢脸…… 倚雪的躺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眉千笑，和那双深不见底瞧瞟过来的双眸对上，心跳顿时就跳漏了一拍，又尴尬又期待。 妈蛋，这楼顶有四个人，四个人都戴着面具，其中一位少女还挂在栏杆上，这画面也太诡异了吧…… 倚雪的尴尬是对的，眉千笑上来看到这副景象心中尴尬癌都犯了。这红罗刹到底对两位花季少女干了什么，挂腊肠吗！！ “虽说你常违反杀手准则反杀雇主，在杀手界名声狼藉，但是素闻你杀的雇主皆是大奸大恶或道貌岸然之辈，也不接杀害良民的任务，在邪道之中也算半个好人。今日一看，名不副实啊……” 眉千笑一边出言试探，一边朝听风倚雪缓步走去。他的每一步都保持着警惕，显然十分忌惮红罗刹。不过今天他的状态还行，和红罗刹未尝不能一战，心情还算平静。 “我在江湖中，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 红罗刹朝眉千笑缓缓走过去，在不远处站定，藏着爆炸性力量的肌肉隔着衣服都能看得清轮廓。眉千笑被他这一靠近，连忙就站稳不动，伺机待发。 “这就是你让茶商会上生灵涂炭的借口？” “茶商会上发生的一切与我无关，我也并不知情。我只是简单的拿钱办事。”红罗刹指了指被点穴不能动弹的听风倚雪。 眉千笑一听就明白了，他和离泉那伙人算是一伙，但也不算一伙。 他只收费做雇主要求的事情，而茶商会上离泉布置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游离在秘密计划之外的雇佣兵。 而这个雇佣兵……显然是用来对付自己的。让他控制着听风倚雪，不就是想让自己耗在这里吗，难怪离泉主动将自己引来茶商会，早有妥当安排。 “就算与你无关，但你对下方受难的苍生就一点都不动容？” “苍生又与我何干？天底下受难的苍生数不胜数，我救下这些便可慰藉天下了吗？”红罗刹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鄙夷地看向眉千笑，“别说得你有多正义，若无她们，你可会来插手？月，你和我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眉千笑沉下脸，不发一言。 红罗刹此话没错，若拱卫司几个和他产生了些交情的锦衣卫没陷入此案，他是肯定不会过来多管闲事的。 历史上哪朝哪代没有皇权相争？哪次皇权相争不赔上无数生命？ 只要还有争斗，就不会停息杀戮。就算他跑来阻止了这次，但也只会酝酿出牵涉更庞大，庞大到让他下次再也无法阻止的争斗出来。这便是皇权争斗，必须分出胜负的争斗，不死不休。 正是看穿了这些，他才半点不想理会深藏野心的太子之争，坚决反对拱卫司凑这个热闹。 但没办法啊，拱卫司里头的笨蛋们还是被设计坑了进来，他不来把他们救出来就不够道义了。毕竟他还欠着姜譲十两银子、听风一顿酱骨架、倚雪一次全裸风光，咳咳，总之都是交情嘛。 “看来这次你的任务又不是杀人啊。不过人我还是要救的，今天我们这一战逃不了了？” 倚雪感激地看向月，没想到自己和他不过一面之缘，还欠了他一次人情，无缘无故的他又要救自己一命，十分感动。这其中她对自己的性命并不看重，最感激的是能救下听风，只要听风能脱险让她拉下脸求魔教之人相助也不无不可！ 谁想红罗刹没有半分恼怒，只是随意地抬头看了看天色：“要救便救。” 看到红罗刹这般没有战意的表现，眉千笑心中大大舒了一口气啊！如果能不和这怪物打那当然省事！ 他连忙来到近前轻轻拍出两道气劲就帮两女解开了穴道，把听风扶起。倚雪正要起身，却被眉千笑摁着。 “姑娘你受伤了。” 倚雪趴着的地面已被鲜血染红，眉千笑又不是逗逼，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姨妈血侧漏造成的…… 倚雪这倔性子总是过分勉强自己，眉千笑相处不短时间了当然知道，一会这伤留下后患就麻烦了。 他伸出大手也不管倚雪同不同意，横搂倚雪纤盈的腰肢。像她这般常年练武的女孩，腰线完美，皮肤也比一般人紧致嫩弹，眉千笑这一摸差点就硬，啊呸，差点就忘了初衷，沉溺在软弹适宜的肌肤触感之中。 被宽大的臂弯欺身，充鼻男性的气息，倚雪一下子竟被月霸道气质震住了，面具之下露出少女羞涩而不知。 “伤口不深，但伤在腰背，轻则落下寒疼，重则半身不遂！必须先做治疗，伤好之前不可再勉强发力！” “如今大敌当前，而且大皇子生死未卜，我不可不……” “红罗刹这人说一不二，他说了不打他便不打，你放心。再说，接下来有我相助，你安心养伤便可。再胡闹落下伤病你说如何是好！” 倚雪被月一番强硬霸道的关心说得脸颊微红，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心脏怦怦直跳，别开脸微微点头。 啧啧，平日被凶恶对待的怨气今日总算大仇得报了哇！哥不趁着现在凶回去，哪有机会报仇，嘿嘿嘿…… 看到倚雪服软，眉千笑心里爽啊！不过这般柔顺的倚雪，怎么让哥心跳加快了呢？反差萌！没错，一定是该死的反差萌造成的，不，该死的反差萌吓到的！ “姐！！姐你受伤了？！血啊，你流了好多血！呜哇，姐你别死啊！！我不要你死！！” 听风运功让自己的气血流通畅快了一些后，本打算过去质问红罗刹一番，虽然红罗刹点了她穴，但红罗刹这次可是又救了她一命，而且她直觉告诉她红罗刹完全没有要伤她的意思，所以对这中原第一杀手没有半分害怕。但突然听到月这边说倚雪受伤了，连忙手忙脚乱冲过来。 看到地上的血一下子就崩溃了，扑到倚雪的怀里哭得那个惨，好像倚雪马上就要送火葬场一般。 。m.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一剑光寒，极东蓝蛟 那鬼掐脖子般的哭嚎声一下子扑灭了两人之间奇妙的氛围，倚雪没好气地摸摸听风的头，告诉她自己没有大碍。不过因失血太多，她的手十分冰冷，被听风死死握住在泪眼婆娑的脸上摩擦，想让它温暖一些。 “没事。看，这是我们日月神教用白木崖上的灵花妙草特制的丹药，活脉活血！” 眉千笑掏出一颗小药丸，哄小孩似得在听风面前晃了晃，接着送到倚雪嘴边。 “哦哦！我懂，灵丹妙药！”听风立马就不哭了，睁大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瞪着看。 若是换做平时，倚雪绝对不会吃任何来路不明的药物，但是今天她似乎有些奇怪，落在月的怀中一直忘了挣扎，看到他递来的丹药轻张小嘴就含下了，脑子和一坨浆糊似得，只觉得天塌下来都不怕。 那张淡雅薄唇轻张露出雪白贝齿，看得眉千笑又是一阵失神，怎么有女孩子的嘴巴那么美…… “咳咳，还有这个，我们日月神教用白木崖上的奇珍异兽特制的金创药，对外伤十分管用！” 眉千笑又掏出一个小瓶子在听风面前晃了一下，听风连瓶身都还没看清，他已把药粉倒在手中，伸到倚雪后背透过被利器刺穿的衣服抹到伤口中。他本想从衣服里头伸进去的，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不是因为他绅士，而是他怕玉肌滑嫩让他控制不住流连忘返…… “哦哦！我懂，止血散瘀！”听风又咋咋呼呼地惊叹道。 听风果然是哥最好的观众，捧场效果一流！难怪平时在姜譲小队里头就是忍不住对她好，因为也就她会搭理哥的话了，哥没疼错人呀！ “太好了，谢谢你的药啊魔教教主大哥！我姐有救了吗？” “哈哈哈……不客气，有我在你姐肯定救！” “那就好！这恩情我记下了！” “尽管记下，不用跟我客气！” 倚雪看到此番景象忽然觉得一阵头疼，她的伤不算致命哪有这两人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但是看到这两人傻模傻样又其乐融融的相处模式，她脑海里竟然把月和认识的另外一个痞子合二为一……不不不，一定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 一位是正邪难辨神秘强大的魔教教主，一位好吃懒做好色胆小的流氓痞子，怎么可能相像！ 眉千笑乐呵呵地点头，总算把这两姐妹给糊弄过去了。他们日月神教这几人那么懒，而且屁点医术都不懂，哪会制药啊。掏出来的玩意都是拱卫司分发的常规药物活络丸和金创药，幸好连精明的倚雪也都没认出来，不然肯定要怀疑他的身份。 若是眉千笑能知道倚雪心中所想，定会惊讶人家只凭一幕画面就已经产生了片刻怀疑。 “贼人！放开那两位拱卫司的锦衣卫，乖乖束手就擒老子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一声突兀的声音突然传来，声音不大，透着一股子斯文儒气，但有些水平的人一听就听出内里中气十足，定是一位内家高手！ 几乎声音刚落，一刹寒光贴面而来，眉千笑惊讶之余飞速后撤弹开，但肌肤也还是感受到了冷锋的冰凉之意！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强大的剑气逼得眉千笑都得暂避锋芒！ 冷锋之上，锋芒毕露的霸道剑气凝而不散，一击不成，竟一分为二，急追眉千笑鬼魅的身影而去！ 眉千笑双脚交错，妙不可言的一次凌空旋身，堪堪闪过两道剑光！精妙的身法让所有人叹为观止！ 然而剑光冲至远处，握剑之人像没有惯性冲力一般诡异说停身就停身，轻松回转，踩在玉栏杆上借力，再一次轻巧地朝眉千笑袭来！手上长剑更是如梦似幻，由二分四，不由分说笼罩在眉千笑身前！ 眉千笑这次不好闪身了，对方的灵活超出自己预期，竟然完全可以跟得上他的动作，此般再退恐怕要全落守势。想到这里，他连忙挺身跃起，在空中鲤鱼打挺一般的姿势蹦出两腿，踹溃了两道剑光！剩余两道剑光堪堪从他身侧划过，将他身上的衣服削掉一块。 “哦？能破我三招之人屈指可数，你是……笑面邪王面具？原来是日月神教的新任教主，有点意思……” 那人终于停下剑，反握背后。他身穿儒雅淡蓝色衣服，头上戴着金丝武冠，长相白净清秀称得上白面玉郎，英气与文彬齐俱，竟有如古时江东名士美周郎般风范！ 好快的剑！好刁钻的出手！好咄咄逼人的气势！ 眉千笑回身落地，背上竟然渗出一层细毛汗，显然他的身体感觉到了死亡的危机！ 这位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绝世高手，没见过啊！ …… 此时茶商会内，姜譲带队越战越勇，但人数太少，而且这些贼人均有不差的武艺，镇压茶商会乱子的进度实在太慢。而且万一贼人发现他们的难缠，汇成一处，反倒他们要遭殃了。 就在姜譲无可奈何之时，忽然杀声四起！ 从茶商会外围突入无数身穿轻甲的士兵，英勇不凡，和普通士兵完全不同。姜譲和兵部也不是没打过交代，但从来没看过这支队伍的衣甲，认不出他们是何方兵马！ 正愁眉紧皱之时，忽然眼前一亮，竟是向日龙和柳悄悄拍马赶到！他们寻觅到姜譲所在，连忙赶过来汇合！ “指挥同知大人，这些兵马是您带来的吗？！”姜譲发现士兵们开始围剿贼匪，判断似乎是友军，连忙向一同出现的向日龙问道。 “没错！我借了一万精兵，一路疾行，幸好赶得及！” 向日龙爽朗大笑，拍鞍下马和柳悄悄一起加入队伍中帮忙擒贼。有了向日龙的加入，这一行人更是战无敌手，效率大增。 “太及时了！江东皆吴王封地，大人您这是向谁借到的兵马啊！” 姜譲亢奋不已，他激动啊！看到茶商会上那么多平民无辜遭难，他一身正气令他恨不得马上把所有贼人擒住。奈何人力有限，只能听着茶商会惨叫四起而有心无力，憋屈无比。此时强兵天降，肉眼可见镇压速度大增，贼匪们甚至已经开始溃败退却，心情哪能不激动！ “此祸甚大，故而才请到贵人相助！极东之境，镇国四武——‘蛟龙’！”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步百转，各有千秋 眉千笑调整好气息，浑身内力调动起来，浑身气息如实质扩散，一头长发无风自飘。那双深邃的眼睛，突然变得无比空洞，仿佛要将对上眼的人灵魂吸走。 据说修炼到一定境界的高手可与天地交融，倚雪看到月面具内的那双瞳孔突如无底大海深沉，莫名感觉这就是那般境界。 大家都不是一般境界的高手，那战斗就不必留力了。 蓝衣男子稍微屏息，微微踏前一步。看似轻轻的平淡无奇的一步，却参尽乾坤。眉千笑眼中的对方以那一步为始，竟散出无数个踏步而出的虚影！ 只这一步，眉千笑便清楚知道对方武功水平完全不在自己之下！这便是灵通之境的高手的实力，任何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举动实则暗藏万千变数！ 瞬息间，眉千笑眼中的一部分虚影突然化身为实，一共六十四个身影迈步冲向不同的方向，化作流星，转而朝他汇聚而来！与之同来的还有六十四道剑光！ 六十四个人影齐齐攻来，这样的景象看着实惊人。但落在与天地合一通灵之境的眉千笑眼中，只剩波澜般摇曳的剑光。六十四个人影不过是因为对方身法太快而落下的残影，六十四道剑光不过是因为对方的软剑能折劈出更多的角度。 但无法否认的是，这万花筒般璀璨的剑光并不是绣花枕头，处处充满了杀机！拿他这段时间来比较常看到的高手李梦瑶的剑芒相比，虽然两者的剑光看起来大小差不多，但作为武者才能感受到的“剑意”显然差距甚大！李梦瑶全力劈出一剑或许能达到这里一道剑光的水平，但是要像对方那样一刹那劈出如湖光波粼的数量的剑光，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便是江湖中一流高手和超凡高手的区别，一内一外两境界，一天一地两世人。 眉千笑许久没遇过能让自己全力发挥的困境了，借着当下状态不错，全身运起一种鲜少使用的内功。 “嗯？这剑法……” 蓝衣男子微微皱眉，他是一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既然判断出对方的实力非同凡响，他想都不想便使出最强杀招。 对方的应对出乎他意料之外，那魔教教主双手各持剑指，主体不动如入定，右指快速翻飞，左指捏剑蓄势，一动一静使出两种风格的武功。 顿时，数道白练凭空而起，如拔丝、如肃茧、如长江水河，滔滔不绝！虽然数量有些不如，但也足以破开自己的波粼剑光得到一方立足之地！ 蓝衣男子隐隐约约觉得对方以指代剑使出的两套剑法地有些眼熟，但还没来得及下定论，对方左剑指缓缓举起，一道声势惊人的庞大光影忽然旋卷而上！ 蓝衣男子被那骇人的光影惊讶一番，不敢怠慢，低喝一声让四散的剑光合而为一，软剑忙乱的声音响彻天际。几乎剑光全部汇集的同时，对方那席卷如巨幕的光影从天砸下！ 噌！！！ 两团不同形态的剑气对碰，发出一阵尖锐且短促的尖鸣！ 庞大的光影瞬间被剑光搅碎！但是四散的剑气连蓝衣男子也控制不住，身上整洁清爽的衣袍被割出数道口子，人也被巨大的风压逼退数步，显然吃了暗亏！ 连蓝衣男子都承受不住巨大的风压，离得并不远的听风倚雪更是被风浪吹得险些翻身摔下栏杆。倚雪早早将听风护在身后，她也是用剑的好手，这肆虐而来的风压给她带来的震撼难以想象，这些风浪仿佛由成千上万把剑组成一般，从她身上吹过仿佛寒冷的剑锋贴在她的皮肤之上，刺激她每一根寒毛竖起！危险感一直没有离开过周身！ 你说这是剑法？哈哈哈…… 没错，是剑法。 眉千笑暗地里啧了一声，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王八羔子武功高得可怕不说，眼力也十分惊人。哥用剑指比划出来，竟也被看出哥在耍贱，呸，剑。 哥刚才使用的是鲜少使用的峨眉派真气诀，这套内功哥平时不用的理由有很多很多很多……总之女人不好惹，特别是老师太。 但是哥只学了峨眉派的心法，峨眉派的剑招是一窍不通。哥的内功修为高，平时招数什么的基本没啥用，师傅教的也不多，自己瞎摸索一番凑合用着。平时也够用了，通常遇到不服的对手也就一拳头能解决，招式什么的不需要。但到了对上同级别高手的时候，直来直往的拳脚就有些吃亏了。他这点倒是和那精通许许多多适合自己修炼的武功招式的红罗刹完全是两个极端。 眉千笑这个实验乾坤大挪移bug的白老鼠身上学的峨眉心法，对于师傅来说其实是个美丽的错误。峨眉作为三大门派之一，他师傅都把其他两大门派的心法弄来了，不把峨眉派心法弄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反正闻名遐迩的大门派独家心法反正一定也是好东西嘛，所以就专门弄回来给眉千笑试试。 结果没多久就出了师傅在峨眉山偷看峨眉弟子洗澡那档事了……导致峨眉派和日月神教简直是水火不容，要不是平日看在少林寺方丈和武当派的几个老道长的面子上不想打死他师傅导致他们收不回欠债，峨眉派老早请出在山里清修的老妖怪血洗白木崖了。 这种时候他如果露陷学了峨眉心法的事，那不是家里着火还往里头加干柴吗！再加上峨眉派的心法其实更适合用在它们自家的剑法上，他师傅没有弄来剑法招式给他学，他也就没有得配套使用，久而久之就很少使出峨眉派的内功，都快忘了自己有练这么一套功法。 如今眉千笑是被对方逼出了压箱的峨眉真气诀。 对方那一手微妙的剑法，让眉千笑无法用已知的招式应对，只好灵机一动，决定以剑气对锋芒。 右手使出《柳絮剑法》，左手使出《天仙三剑》的“剑合神飞”，两套剑法都是他见过峨眉派的弟子使过后参考着使出来。因为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眉千笑取来的招式更多地掺入自己的“意”。《柳絮剑法》少了几丝连绵韧劲多了几分果断凌厉，剑合神飞少了几分灵动凝聚了更多猛烈霸气。 两套剑法形似貌离似是而非，故而蓝衣男子一看就觉得有点眼熟，又吃不准眉千笑用的是何处的剑招。 蓝衣男子措手不及被“剑合神飞”轰得倒退，眉千笑一击得手不打算就此罢手，凌空跳起翻身倒挂，那一旋身的气浪把还未散尽的剑气卷起，倒着身子扣砸飞腿将气浪击出，在空中发出低鸣风啸：“钉魂腿！” 蓝衣男子抖出数夺剑花散去凌乱四射的剑气，仿佛看不见眉千笑砸榔头一般的钉腿，压下滚滚翻腾的内息，闷不吭声飞速迎来。 眉千笑的这招“钉魂腿”是他自创的招式。到了他这般级别的绝世高手，内力气劲之类的玩意分分钟可以外放，有时无聊便拿外放的内力当球踢，而后就创造出了“钉魂腿”这种阴狠的腿法。说是腿法，倒不如说是一种内功高手的气劲招数，攻击的气劲肉眼难辨穿体而过，造成的是劲透五脏六腑的内伤，威如其名钉魂落地失魂落魄！ 普通人就不说了，就是红罗刹都被他这招阴过，可见他的“钉魂腿”有多阴险！ 眼看蓝衣男子直冲冲杀过来没有要闪躲的意思，眉千笑已觉得可以打完收工…… 谁想异变再起，蓝衣男子直冲之势未有半点阻扰，脚掌贴地奔跑，而小腿往上部分的身体好像醉到不省人事的醉汉斜到一旁，软若无骨，身体姿势诡异却半点不影响飞驰速度！那倒气劲擦身而落，威力十分惊人，把房子地板崩出了一个大坑！ “逍遥派的凌波微步？？？” 眉千笑不惊讶对方看到了气劲的去向，惊讶对方使出了诡异的身法。 相传缥缈逍遥派有一门以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的诡异身法，可让人走出匪夷所思的步伐。他师傅曾经打过这套听过没见过的轻功身法的主意，后来因为顺到了林家庄的狂雷心法才作罢，毕竟狂雷心法也不差吗！ 如今看对方这妖冶的身姿，这人如果不是使出了凌波微步，那便一定是个神经病。 回应眉千笑的疑问是一张扑克牌般冷淡的俊容，他的剑锋夹带熊熊剑芒挥来。 蓝衣男子分明也是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之人，刚才剑气纵横一战让他了解到对方内功完全不逊于自己，那还不如贴身肉搏，占尽手中有兵器的优势。 我靠，这位帅哥可是牛皮膏药转世？ 蓝衣男子的身法极其刁钻，眉千笑身形鬼魅，竟然甩不掉他，剑锋始终紧追在他半米之内！他那软剑锋芒内敛却散发淡淡蓝光，一看便知是神兵利器，眉千笑使出浑身解数和对方拆了数招皆暂避锋芒，半点不想和它有任何亲密接触！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多余恶斗，雪莲傲放 “姐！那位不是……” “没错是他！住手，两位都住手！” 听风和倚雪被蓝衣男子和月强横的对招镇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眉千笑听到倚雪的叫喊，但住不住手不是他说了算，蓝衣男子身手可怕，夹带一柄寒光逼得他上跳下窜。 而蓝衣男子闻声瞟了倚雪一眼，并未停手：“尔等稍等，此敌非你们可战，有事待本将赶紧将他拿下再说！” “等等！你到底是何人？” 眉千笑听着他对听风倚雪说话的态度，愈发断定这人不该是敌人。 但是对方剑光追命，贴身难缠，眉千笑明白再这么下去败局必定，找到空档拂手而起，带起身前一道气旋，朝剑光托去！ 那轻托的太极掌，强大的内力滚滚不绝，掌心上汇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气劲八卦阵！ 八卦阵内气劲盘旋，应了太极卸力的奥妙，蓝衣男子的软剑硬捍之下，竟被卷入，韧软的剑身卷出数折，发出吱吱悲鸣。要是普通软剑，怕已经被卷成一摊废铁了！ 蓝衣男子没想到对方还有这般本事，连忙抽剑，却发现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他再三发力也对抗不过，心头大惊！ “眉光明那老鬼到底培养出个怎样的怪物……” 蓝衣男子淡淡呢喃的声音被尖锐剑鸣掩盖，眉千笑听不清晰，只觉得总算把这摆脱不掉的夺命缠身给限制住了，不容易啊。 谁想蓝衣男子突然松开手，软剑一下子被卷入八卦气旋之中，强大的力量卷得自己剑身凹折碰撞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紧接着蓝衣男子双手集劲，一起击出，两股精粹的内力直接轰入身前气旋之中，眉千笑用太极神功舞出的气旋被对方这一双劲掌由内而外内力精妙运用地轰了个粉碎！ 眉千笑连退数步，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神情，但内敛不发的气势稳重如山，隐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蓝衣男子如天神下凡稳稳接住从四散气劲中落下的软剑，散发的气势如海浪滔天。 “本将乃镇国四武，东境‘蛟龙’。”男子冠发凌乱但依然淡然超凡的样子，不骄不躁念出让所有人心头一震的名字。 镇国四武！ 眉千笑心中愕然！ 镇国四武，东蛟龙、南崇虎、北雪狼、中天厝，此乃公认的国之根本！镇守边疆，只有到国家危难级别才动用的力量突然出现在这里，眉千笑哪能不惊讶！难怪实力强横得和怪物一般，原来是镇国四武，朝廷基石……就说江湖中不该有那么多怪物走动才对！ 不过来得正好！皇家的两位皇子自相残杀，皇子弑兄这种大事出动镇国四武也并不过分，动用蛟龙的力量解决这次危机无疑是正确的！眉千笑稍加思索，不住地赞叹向日龙那傻大个傻不全，必定是他去找离江东不远的东境蛟龙驰援！ 但是此时眉千笑忍不住苦笑，镇国四武是朝廷的基石，当然是为了平定茶商会祸事而来，所以应该和他是一路子。 偏偏他现在穿的不是锦衣袍，而是戴着笑面邪王……带着魔教教主这种身份就算扶老奶奶过马路也会被当做别有用心的好吗！更别提他这种时机出现在这里！ 看这位蛟龙兄神情，分明就误会他刚才在这里对听风倚雪行什么猥琐变态之事啊！ 所以说，师傅您这臭名远播的日月神教弟子真的不想接受哇，难受！ “江湖俗事本将鲜少理会，但也听过日月神教乃邪道至尊，统领魔教多年也算安安分分……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今日竟敢酿出此等大祸。乖乖束手就擒，免得本将插手江湖，将你整个魔教连根拔起！” “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因别事前来，与这里的乱事无关。你看清楚，我旁边这位中原第一杀手才与今天的案件有关！而且我跟他一点都不熟，你不用给面子我，放心揍！打不过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眉千笑朝身后凌空比划，示意蓝衣男子看向那个方向。 有蛟龙来可好了，至少他不用和红罗刹单挑啦！和蛟龙合作玩双人模式欺负一下红罗刹好像也挺有趣的！ 蓝衣男子算给面子了，瞟了那边一眼，随后看回眉千笑的视线，带着更加鄙夷的神色。 “你是想说本将眼睛有问题，看不到那边应该有一个凶神恶煞的猛人？” “不是应该，是本就有……卧了个大槽！他喵人呢？！？！”眉千笑回头一看，活生生那么大一坨红罗刹居然他喵不见了？ 这货什么时候走的，该不会是在自己看着倚雪嘴唇发情的时候就已经跑了吧？！ “蛟龙兄，你听我解释，我旁边这里本来有一个中原第一杀手，就是这么高这么壮戴着个丑头套隔着衣服都能看到胸肌在跳……”眉千笑十分尽力地在刚才红罗刹站着的地方虚空比划出一个高大肌肉男，“他才与案子有关！我可以转做污点证人，帮你指证那个王八蛋！” “那你告诉我，这位曾经存在过的中原第一杀手做了什么？” 看得出，蛟龙已经算是个比较有耐心的人，这种情况下还能强忍智商被糊弄的感觉，给眉千笑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抓住这两位锦衣卫，挂在这儿的栏杆上面晒腊肉……这……喂，红罗刹到底抓你们干啥？”眉千笑脑洞全开，但也推理不出那货抓听风倚雪扔在这有何意图啊！ “其实一开始我在茶商会里遇到麻烦了，是红罗刹救了我……至于为什么把我们放在这，我猜是不是红罗刹知道茶商会上危机四伏，所以故意让我们待在这里保护我们？”听风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眼睛闪烁出脑子正在运转的灵动，然后得出这么一个推论。 听风你还是洗洗睡吧！没听哥一开始和他对话他就说了是奉命行事吗！与你非亲非故的保护你个鬼，他拿钱办事好吗！ “所以那位中原第一杀手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似乎也与此案没什么特别关系。那这位魔教教主呢，他在这做啥？”蛟龙继而问道。 “他？他刚才在我姐背后摸来摸去……” “畜生！”蛟龙顿时勃然大怒！ 喂！！！摸来摸去个鬼，只是上药好吗！！为何听风你对红罗刹的解说如此详细，对哥的解说惜字如金！！哥连魔教教主的身份出现也得受到如此不公的对待吗！ “听风别三言并作两语说得让人误会，那只是上药！”倚雪倒是忍不住出言打断，捂住后腰艰难起身朝蛟龙点了点头，“刚才红罗刹确实在这，并封了我们的穴道。是月教主救了我们，他并非恶党。” 不错，倚雪妹子冷是冷了点，但恩怨分明，真是个好姑娘！哥决定回去之后对你好一点，发了工资给你带盘酱肘子！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偶然救下你们，他依然是魔教之首，也难说是否与今天祸事无关。今日既然碰见，那便一并拿下送回南京发落！” “等等，此时不是你们俩争斗的时候……” “废话少说，本将办事轮不到你们拱卫司指手画脚！” 蛟龙的软剑再起凶浪，翩翩剑意四散。 眉千笑初时便猜测此人是友非敌，所以隐忍多时。此时再被剑意撩拨，加上对方对倚雪冷语相对，渐渐腾起火气。双手呈拳，指节捏得噼啪作响，浑身气息忽然狂若瀑布，显然刚才并没有火力全开。现在索性要给这位蛟龙一点难堪。 虽说镇国四武武功超绝，但他喵的哥又不是没揍过，以为他好欺负是么？ 眼见两位绝世高手即将战至一块，倚雪又是一声焦急的大喝喝停两人。 “住手！蛟龙听命，不得再与月教主相斗！” 蛟龙一身气息蓄势待发，再次被喝声打扰心情不快，斜眼看去，突然收起全身气势恭敬无比地躬身行礼。 “参见公主！该死，为何公主会在此危险重重之地！请速与本将前往安全之地！” 公主？这货瞎呼呼啥？ 眉千笑拧头望去，却见一只均匀俏丽的藕臂拿着一个黑色面具，面具内部竟粘着以假乱真的伤疤，蔓延至外。 巧手的主人面白无痕，双眼如秋水，挺鼻如琼瑶，那张引人想入非非的美唇如锦上添花，完美融入其中。 眉千笑那随意的一瞥，却惊鸿入眼，浑身入定，忘我深陷繁花之巅…… 倚雪收好那面具，既然公开了身份，再戴这面具也无用：“魏王遭难，形势紧急，无谓的争斗能免则免！蛟龙，本宫命你速带人救魏王于危难之中！” 眉千笑几乎没听清倚雪说些什么，忽然回过神来，却是又开心又震撼又惊悚。 开心的是，他一直惋惜倚雪年纪轻轻失去容貌，原来事实并非如此，发自心底感到高兴；震撼的是倚雪的容貌惊为天人，好比孤峰之上一朵雪莲怒放，孤芳艳丽却没一丝自赏之悲，这般傲然冷僻的气质更让其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惊悚的是……她自称“本宫”？？？ 哥当初在澡堂不小心看到的奥妙身姿“一柱擎天”竟然是公主的？！？！ 双脚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眉千笑你能活到今天也不容易啊…… 。m. 第三百五十四章 美人迷人眼，愿做开路人 倚雪气质冷傲，拥有武者常年习武的英气，无论站坐都腰背挺直，皮肤光滑紧致的程度比李梦瑶更甚。 说句公道话，倚雪若是在江湖绝色榜上打榜，造成的轰动绝对不小，杀入前三绝对没有问题。 可惜人家是公主，不能拿在江湖绝色榜上排名轮次……这玩意只能在江湖中玩玩，人家公主不能算江湖中人啊。再说，把公主排上榜，不怕皇帝派兵把《万事通》出版社给灭了！ 眉千笑盯着倚雪看了许久不自知，连倚雪这个向来没关注过自己相貌一心求武的女子，也都渐渐不好意思撇开脸，尴尬地用手指拨开有些凌乱的秀发。那秀发撩动天鹅般细长的脖子又看得眉千笑眼睛差点脱框而出，若没面具挡着，这老脸丢大了。 听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拆了面具，旁边的蛟龙好像又匆匆忙忙吼着原本儒雅的嗓子“参见公主！为啥三公主也在这啊啊啊啊！！！”来着，眉千笑反正专注欣赏美女没听清。 听风的面具之下自然也是一张完好无损的脸蛋，和她活泼的本性一般长得惹人喜爱，五官也是美人胚子般精雕细琢。毕竟人家是公主，母亲是皇上的老婆，后宫佳丽哪个不是世上少有美人，生下来能长歪吗！ 而且听风看着让眉千笑有种：没错，这妹子就该长这样子，和幻想中的一个样！而且莫名有种亲切感…… 但是！不！重！要！！ 被倚雪雪山之巅的容貌惊艳住，那些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妹妹麻烦靠边站一点！ “姐啊姐，你总不觉得自己好看，您看，这魔教教主都看呆了！” 闭嘴，滚儿一边玩蛋去！ 这臭丫头，每次就她破坏气氛！眉千笑是这样，魔教教主还是这样！哥上辈子挖鼻屎弹过你头上了是吧，造的孽这辈子还？ 眉千笑摸了摸面具的鼻子，异常窘迫。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但是只要被说破，那就是天大的尴尬。 “抱歉，姑娘绝色天香，我一时回不过神来。你戴这伪装毁容的面具的原因我现在明白了，若是不戴，天下岂不是因为美人惊艳而大乱？”眉千笑用一副高人的气派道歉道，毕竟现在身份不一样，得装深沉。 倚雪被月理直气壮地赞美一番，不知为啥心情凌乱，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听风又冒出来：“姐！他嘴花花的程度好像眉大哥啊！” 喂！哥现在都耍帅成这样了，你还能分辨出来啊！听风你再这样下次哥不给你带糖葫芦了啊！ 不过倚雪倒是因为听风一句“眉大哥”隐隐约约眼中冒出一个马尾丹凤眼的男子，狼狈地甩甩头挥去那个身影暗道晦气，这才思绪回神。 “听风别胡说！月教主，吾妹拿你和垃圾比较，实在抱歉！” 额，眉千笑感觉胸膛中了无数利箭……倚雪你的样子看起来既严肃又认真，但越是这样伤哥越深…… “两位公主请离远一些，道不同不相为谋，万请小心。” 蛟龙的身影忽然落到眉千笑和倚雪之间，警惕地瞪着眉千笑，好似老母鸡护鸡崽似的把听风倚雪拦在身后。 倚雪的相貌给眉千笑的冲击力太强了，要不是此时他秀了一波存在感眉千笑都忘了蛟龙存在。 “两位原来是公主？参见公主。刚才在下冒昧碰触只为疗伤，请见谅！” 蛟龙在那喊了半天公主了，他再怎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得接受，连忙拱手补了一下礼。再说，如果这两位的真实身份是公主，那她们在拱卫司内得到的特殊关照，还有被五毒教盯上，还有经常和李梦瑶共处一室嬉笑打骂春意满园的事情都得到了解释。 李梦瑶铁定知道这两人是公主，处处关照来着！难怪西域回来之后还不给她们封赏，人家堂堂公主要个屁的赏啊！ “免礼。疗伤之事何来冒犯之说，本宫才更应该感谢你两次救命之恩！”倚雪连忙抬手示意月免礼，心急如焚朝蛟龙问道，“蛟龙，是何人把你请来？” “拱卫司指挥同知，向日龙。”蛟龙简短应道。 “那事情经过你应该知晓，现在本宫没时间详说了！吴王带人追杀魏王入了那侧深巷，已过了许久，还请蛟龙速去救援！” “本将已知悉，但当务之急请让本将将两位公主送去安全之处……” “魏王危在旦夕，岂容婆婆妈妈！有你在身旁，难不成还保不住我们周全？”倚雪厉声而道。 难怪总觉得倚雪有不输李梦瑶的大将之风，原来人家是久处上位培养出来的霸气！ 诶，但是当公主的不该都娇生惯养如听风，为何倚雪气质比较凶……技能树点错方向了吗？ “平日好说，但今天不一样。”蛟龙眼睛看向月，语气深沉，意思很明显。 这家伙，一来就和哥卯上了是吧！这种莫名而来的仇恨哥也不算陌生，所以是咱们家师傅泡你们家的妹子，还是偷了你们家秘籍啊！你就坦然说出来吧，哥不介意帮你去抓师傅过来吊打一顿的！真的不介意！ “我今日过来有私事要办，本就同路，我与两位公主又算有缘，愿做开路先锋助一臂之力。”眉千笑只好缓缓道。 说完一个闪身，鬼魅至极的身影已站在护栏之上，背对众人以示无加害之意。 “蛟龙将军，月教主曾救过我们俩，刚才也是他从红罗刹手中救下我们，如有祸心早可加害，请蛟龙将军安心。”倚雪见蛟龙依然不信任，只好再劝。 其实镇国四武只听皇上调遣，其余人等都无权命令他们。之前向日龙过来求援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拒绝出手且不会受任何责罚。如今虽然对公主毕恭毕敬，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他蛟龙的身份地位不比公主低，要是他不想给面子，随时可以甩手就走。 但既然来了，他还能看着皇子自相残杀？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他还能不顾情面拿下公主的救命恩人？只能没好气地示意月速速先行，他随后带着两公主后边远远跟上。 眉千笑雷厉风行，立刻从玉栏杆上倒头坠下，还没等众人惊叫出声，已看到他在不远处的房檐疾行，高强的轻功惹得听风倚雪一阵惊羡。 众人马不停蹄赶往听风指引的巷子口，倚雪带伤，而且身为千金之躯，蛟龙是男人不便搀扶，他们三人只能稍远地落后在眉千笑之后。 眉千笑对救魏王的事情没太大欲望，他来只是解救姜譲倚雪他们，现在镇国四武都来了，他已可功成身退。要不是想查查看能不能在这里捞到关于薄祜的一点蛛丝马迹，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所以眉千笑的步伐也不快，慢悠悠赶到那片巷子口，把附近的杀手抓住，问不出半点有用线索便打晕扔一边，然后站在路中央百无聊赖地静候公主。那些较远的杀手看到这边站着个杀神，想也不想就远远绕走了。 这些小人物就让姜譲他们办吧，眉千笑没打算还得一一把这些人抓住，多费事。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却是能碰到熟人，也算意外惊喜吧。 他快速弹起，身影一下子拦住四个打算撤离的高矮胖瘦的身影前，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意。 。m. 第三百五十五章 君子报仇，十年恨晚 “嗯？这几个是……”蛟龙已经护着公主来了，看到那四个武功不错全身泛着淡淡阴蓝的人微微皱眉。 “寒泉四妖僧。”眉千笑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眼睛也如死水般冷峻，“和我有点私人恩怨，请交给我处理。” “请便。”蛟龙淡然道，他求之不得这位开路先锋好好开路，他方便保护两位公主。 四位妖僧在此，是受了刹利帝的指使，在这里为逃离的杀手殿后。他们却想不到，从当年在天竺成了刹利帝的部下之后，已经被当成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毕竟在茶商会上不抓到几个有些名声的家伙，皇上肯定会怀疑的。 四位妖僧看到月突然降临，均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将月包围在内，纷纷做出蓄势待发的姿态。尽管刹利帝早有提醒，但他们依然不把月放在眼中，只觉得江湖上一个只闻其名的家伙没什么好怕。不久之前才被他们欺负得一塌糊涂，更是让他们心中不屑。 敛光金刚舞出一轮枪花，贯通内劲的枪尖划出点点薄冰虚空冒寒烟：“阿弥陀佛。我们四人曾在寒泉寺遭遇大劫，逼于无奈跳落阴寒如黄泉的寒泉逃命，九死一生，险之又险才逃出生天。寒泉之冰寒渗入我们体内，无法驱赶，以为要落下终身畏寒之疾。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正好我们在苦修内功心法，以之为本苦练修行，竟将寒泉冰寒融为一体，因祸得福所使内力尽得寒冰之力，回来中原之地后，已经脱胎换骨的我们未尝一败！今日就让你知道你有多么不堪一击……” 话未说完，咚的一声。 四位妖僧没人看到月是如何出脚的，只看到月缓缓收起弹腿的姿势，才判断他应该踹了一脚。 而敛光金刚已飞出十丈远，在地上翻滚数圈才停下。 敛光金刚很生气，这人竟然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动手，张口欲骂，却一张嘴就感觉到不住地流口水。 低头一看才发现，嘴里瀑布一般流出的并不是口水，而是滚烫的鲜血。而他的胸口重重的凹陷下去，已无人形。 另外三人眼看敛光金刚电光火石之间便没救了，脑袋内像被雷轰了一下。危险的直觉让他们身体下意识全力出手，争个活命。 猿晟金刚身高体胖，离得最近，抡起沉重的月牙铲朝月扑杀过来。 人才刚到，恍若静止……不是时间静止了，而是月出手太快，显得猿晟金刚犹如静止！ 月抬手就是一拳，顿时铁铸的月牙铲从中折断，拳头狠狠击中猿晟金刚的下巴，发出清脆的“噼啪”一声。紧接着就看到猿晟金刚的脑袋竟然往后下垂，仿佛只剩皮肉连着身躯，脖子骨断得彻底。 月的动作对于他们来说太快了，猿晟金刚的脑袋像摆钟在背上晃了两下，身体都还没反应过来，依然保持着往前扑杀的动作。在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猿晟金刚诡异身躯的时候，平目金刚不知何时无声无息来到月的身后，没等听风倚雪喊出“担心！”二字，一双峨眉刺已刺到月的腰间。 “不可能！” 平目金刚的峨眉刺刺到了月，但连月的护体罡气都破不了，反倒自己的双手虎口震裂，血如泉涌。 “在对李梦瑶下套之前，有做好承接我怒火倾泻的心理准备吗？” 月轻声淡语，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推他离去。此时平目金刚抬头看着月脸上笑得疯癫的面具，忽然心中升起一阵无法抵抗的恐惧感。 此人非人，危如魔神！！ 平目金刚伸手想摸摸那被月摸过的脸，突然发现手中只摸到自己的光头。 只有旁观者才看得清楚，平目金刚的脑袋被月看似轻轻的拍了两下，已经转了一百八十度，颈椎寸断，回天无术。 不过数秒，三个兄弟接连倒下，蝉鸣金刚简直难以相信。手掌间蝉鸣之音盛之又盛，已达最顶峰，怒然轰出，正中仿佛呆滞站立的月的胸膛：“寒泉之力举世难当，你好好享受寒劲肆虐的痛苦吧！” 说罢，全力催动内力，狠狠朝月的体内贯入冰寒内劲。 然而眉浅笑修炼的乾坤大挪移得天地造化，最擅长融汇各路奇异内力，寒劲落到体内被他轻松控制住，再通过移花接木对内力的调动，一掌拍在蝉鸣金刚的胸前，把他击来的狂躁寒劲全数返还。返还过来阴寒之力，居然比蝉鸣金刚的阴寒之力更为残暴和阴冷！！ “下过寒泉之类的芝麻绿豆小事就不要老拿出来显摆了。如果你们和我一样从小生活在白木崖上，你们就会明白我下寒泉游两天泳也不是难事。” 暴躁的阴寒之力在蝉鸣金刚体内肆虐，他享受到了曾经死在他们手中的对手死前所感受到的痛苦。 最终，蝉鸣金刚口鼻喷出一道寒烟，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那因感受到死亡来临而恐惧瞪大的眼睛，让人明白他死前曾遭受到多大的苦痛。 倚雪从敛光金刚嘴巴流血和瀑布似的时候就已经紧紧捂住听风的眼睛。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听风不宜看到这么多血腥的场面。 “魔道中人行事就是这般狠辣。不过这些死的人武功诡异，都是邪派人士，就当是魔教教主在清理门户吧。”蛟龙回头朝公主解释，毕竟在他心目中公主应该不懂这些江湖俗事。 听风是不太懂，但是倚雪早已清晰知晓，心底隐隐想多了解这神秘的魔教教主，朝月问道：“月教主此行可是为这四位古怪僧人而来？” “没错。这四位是江湖中恶名昭彰的寒泉寺四妖僧，当年杀害寒泉寺主持，霸占寒泉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被正道围剿消声灭迹。我师傅与寒泉寺主持有些渊源，一直想替他报仇，最近查得他们线索追踪到此，才碰巧救了你们。” 眉千笑随口就编出他合情合理出现在这里的借口，说得连蛟龙都信了，微微点头，看他的眼神平缓了许多。 在蛟龙他们面前眉千笑不便审问，而这四人落到朝廷手中难保不把他的真实身份捅出来，眉千笑只好把他们都杀了，也算了结李梦瑶差点惨遭魔手的恩怨。师傅从小教导，君子报仇，十年恨晚！咱们不是君子，更应该见仇就报，能挣半响，绝不等一刻！ 嗯，哥耿遵师傅教导，省的以后还得花时间搜这群人出来。 想到李梦瑶那露出脆弱的面容，眉千笑此时甚至杀意难平。 眉千笑继续开路，跑没几步就到巷子口了，借着巷子口外微弱的烛光，看到里头的景象愣了一愣。 蛟龙等人见状心中不安连忙冲过来，一看巷子深处有两个人倒在血泊之中，二话不说往里头跑。 我去……两位皇子该不会同归于尽了吧……眉千笑背靠墙壁慵懒地站着，皱着眉直摇头。这里是江东，整个茶商会都是吴王的人，这货咋傻得上去找魏王单挑啊？？当然群殴魏王啊！！如果吴王死了，那真是活该啊！智商欠费成这般模样，哥很担心万一太子之位落到他头上这个国家会不会马上完蛋！ “殿下！” 忽闻一声惊叹，眉千笑抬手横栏，将一个想入巷子头戴皂纱侍卫打扮的人拦下：“来者何人？” 那人浑身沾满了血，气息凌乱，似乎刚刚杀出重围。 他抬手扬了一下腰牌：“魏王侍卫，夜鹰。” 魏王的侍卫……能活下来就挺不错了。 眉千笑随便打量了一下，放手让他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那一刹，一人面具之下愁眉难舒，一人皂纱之下嘴角冷扬。 低头匆匆一遇，就从这里开始拉开了祸乱难止的序幕。 。m. 第三百五十六章 生离死别，真情难控 悠悠转醒，梦乡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陌生的木雕楼宇，空洞地眨巴了几下大眼睛。 最近一直处于兢兢战战的状态让她立刻条件反射般猛地撑床坐起，喘着粗气。麻痛的兰舌轻吐，口鼻间血腥味依然浓厚。忽然感到胸膛一轻，连忙低头看去，原来是内里肚兜细绳松落，胸前巨大的累赘似乎得到了解放，撑开衣缚获得自由。 “草，他喵的好像又大了……再涨下去刀都挥得不自在，真是碍手碍脚的玩意！” 她舌尖肿痛，说的话咬字连自己都听得不清不楚。烦躁地拨开凌乱洒落的顺滑青丝，梳到背后，露出完美无瑕的丽人容貌。睡着前那不堪的记忆慢慢涌上脑海，气愤地把肚兜细绳在背后打了个死结，手臂筋骨软韧半点没有不方便。 这么一番举动，竟让什么从背上滑落。 她连忙把那物拿起，原来是一件外衣，一件男人的外衣。上头仍沾着淤泥，与这高雅洁净的楼阁半点不相衬。 看到这件外衣她立刻感觉到一阵特别的酸楚袭来，冲得得她五感皆酸，心疼无比。她立马在楼阁中找了件便衣换上，紧紧攥着那外衣便从楼阁阳台处跳落，疾行于巨大的院落之中。 此时天近拂晓，光线仍有些暗淡，这个时候也该是最宁静的时候。 但院落内四处遍布火把或灯笼，人声沸腾吵吵闹闹。 她疾跑没多远便碰到一队人马，正好带头一人她识得，顿时稍稍松了一口气迎面而上。 “终于找到你了，指挥使大人！您没事吧！大人自出去抓捕九彩琉璃珠买家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已过将近一天一夜，属下担心您中了吴王的诡计，现在正带人在吴王府中四处寻觅望能找到您的踪迹！奈何吴王府占地太大，这才找了一半地方不到！” 来人看到丽人安然出现欣喜若狂，激动地打量她身遭看有无受伤。 队伍中人立马往天射出一发信号，告知其他小组他们已找到了拱卫司老大。 丽人收敛心中酸楚，迷茫的神情在看到这群手下的瞬间便重新得到力量，面色一禀，那个雷厉风行的李梦瑶又回来了：“我没事！向日龙，你可知地牢在哪！” “大、大人，你咬字我咋听不清呢？” 向日龙挠挠头，不只是他，随他而来的几个锦衣卫也都摸不清头脑，听不明白李梦瑶大舌头说的是啥。 向日龙听不明白，只好继续禀告目前的情况：“报告大人，吴王在茶商会上设下陷阱，安排了许多高手冒充山贼，为了把魏王坑杀在那要让整个茶商会陪葬，幸好我们请来了镇国四武之蛟龙，现已平定茶商会混乱，并带人上吴王府抓捕其余疑犯和搜集罪证……” “这些稍后再报！”李梦瑶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抓住向日龙的衣领，漂亮的眼珠子里竟布满鲜红血丝，“先告诉我吴王府地牢在哪个方向！” 向日龙依然只能挠脑袋，对李梦瑶的口齿不利没办法，听不清她到底说啥。 忽然横里插入一声：“大人！我知道地牢在哪！” 李梦瑶连忙望去，斜里冲冲踩着假山跃来一个粗汉子，朝李梦瑶着急行礼。原来是向日龙这小队发了信号之后，离得最近的姜譲看到迅速赶来。 “在哪！”李梦瑶松开向日龙衣领，眉宇间尽是急迫。 “在那边，一苏园风貌的假山之后，不算十分隐秘，大人曾去过应该认得……属下可带大人前往……” 姜譲话没说完，李梦瑶已经运起轻功赶往那个方向急赶，空中飘来她依然口齿不清的话：“去找大夫带到地牢处！” “大人她急匆匆去地牢做啥？”向日龙现在总算听明白李梦瑶说的是啥，看着李梦瑶的倩影消失在火把光芒之中疑惑自语。 “大人手上那衣服……恐怕姜某的队员出事了。”姜譲不敢怠慢，连忙飞奔离去找大夫。 地牢的门吱呀一声被踹开，长长的搂阶李梦瑶直接使用轻功跳下，稳稳落到地牢之中。急切匆忙的身姿落在此仿佛相隔两世，突然变得尤为小心翼翼，轻步往正前方的牢笼走去，生怕吵醒那像一团棉絮般倒在干枯稻草上的人。 地牢的门被她一掌劈断，强忍手掌剧痛，走到那团棉絮前，轻轻托起那浑身泥泞的身躯。 她从入门刚见到这倒着的人，便差点喊出那该死的名字。但想着或许认错了人，强忍着呼喊的念头而来，待看清他的模样之后，却再也喊不出那该死的名字。 静谧的地牢中，只剩她轻轻拂干净他脸上干燥泥巴的些微声响，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平日那些明明不值一提的点点滴滴。 “名册我看看……名字，眉千笑……我去，连名字都很有丐帮风格啊！没钱笑？那你可以哭啊……但如果下次再给我发现你的视线一直往不该看的地方看，我就先把你送入净身房，然后再把你送去东厂！”“不要啊！李大人英姿卓越仪表非凡胸襟广阔，在下难得一见这才被大人的雄伟……气势给震慑得收不住眼睛，失礼了！” …… “还敢迟到是吧？身体抱恙是吧？我现在就让你身体抱恙！抱恙的原因是脑出血你觉得如何？”“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砸脸，我还得靠脸吃饭呢！” …… “作弊？！咱们的李指挥使凭自己的冰雪聪明足智多谋神机妙算秀外慧中胆识过人七窍玲珑的本事弄回来的情报，怎么能叫作弊？！我们这叫实力！我的天呐，再说下去我都要哭了，咱们拱卫司要是没了如此英明神武的指挥使大人可怎么办啊！来，谁能借点纸我擦擦眼泪，新衣服不想弄脏……” …… “又喊哥过来？不过！别以为你用美丽无比的脸诱惑哥，哥就会过去被你揍！你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哥也不会中计的！” …… “夜深了还忙活啊，伤皮肤呀，活哪忙得完的呢……好，我闭嘴，放下你的砖头咱们有话好好说。喏，宵夜分你点吧，哥从厨房偷来的烧鸡，鸡腿让你了……喂！你连鸡翅膀也拽了去就有点儿过分了啊！” …… “我才不管歹徒跑没跑、珠子掉没掉，此时此刻你才最重要。工资没发呢，老板，你挂了我可上哪讨薪去？年底欠薪丧尽天良啊！” …… “总之，李梦瑶你记住，从那日起你便得到我眉千笑的真心以待。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眉千笑定当效劳，绝无二话……” …… 一声糯润的吸鼻声在阴暗宁静的地牢中异常清晰：“你撒谎。” 嗯？嗯！！ 哥把听风倚雪送到巷子口，眼见蛟龙在这没他什么事，连忙又赶了回来。为了不被发现自己的身份还做戏做全套，换回了自己脱下的脏衣服，专门去一趟沼泽地打了个滚弄得浑身泥泞才回来这里趴着。 这么精益求精的演技连老天都能感动哭的，竟然一眼就被识破！ “人如其名死得这么窝囊，你高兴吗？明明武功差得要死，偏偏爱逞强，你不是胆小鬼吗，该逃的时候为何不逃！” 哦，吓死哥了。原来没拆穿哥的演技，还以为哥连装睡的演技都不在线…… 不对，等等，哥是装睡不是装死啊！为何你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当哥死了？简单探一下鼻息摁一下颈动脉甚至握一下龙根，啊呸，总之可以从很多方式判断出哥还没死的好吗！为何一看到哥就当哥死了，你到底觉得哥的生命有多脆弱啊！哥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哇！ “但这次，怪我，是我判断错误……是我害了你！” 几滴滚烫的液体落到眉千笑的脸上，一下子把他吓蒙了。 他紧闭眼睛看不清楚是啥玩意，但是李大美人总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对全身是泥的他流口水吧？ 慌里慌张的他演技蹩脚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锁嘴角颤抖，不像从重伤中醒来的人，倒有几分智障青年的神韵。 好在李梦瑶泪眼婆娑看不清晰，感觉到怀中身躯颤抖了一下，连忙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睛，着急大喊：“没钱笑你没死对不对！我就知道贱人命硬！没死给老娘哼唧一声！” 我艹，刚刚你不是这么说的啊！什么“人如其名死得窝囊”！现在就马后炮骂哥贱人命硬了！总归没有半句好话是吧！不过那糯糯的大舌头发音是咋回事？活该，谁让你咬自己舌头咬那么狠！那大舌头哥却觉得有几分可爱又是怎么回事……哥中邪了应该是。 但眉千笑还是乖乖地惺忪睁开双眼：“哼唧！” “大夫！大夫呢！没钱笑你继续哼唧不要停，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 等等，什么叫继续哼唧不要停！哥是山里下来的野鸡还是啥的！ “咳咳，我觉得我好像没啥事，不用喊大夫……最重要的是也不用哼唧！” 为了不一直哼唧下去，眉千笑阻止李梦瑶要把他拖出去的举止，打算站起来蹦两下给她看。 但迅速就被一只软嫩如玉的秀手摁回怀中：“怎么可能没事！在这里躺着又不会躺好你的伤！” “这……我迷迷糊糊中感觉好像有个戴着诡异笑脸面具的怪人摸我的背，一阵暖意袭来，好像内伤就全好了……现在一点事都没！真的，不信你看看我真诚的大眼睛！” “你的眼睛上全是眼屎，真看不清你的大眼睛……” 去你的！是泥巴！ 不过李梦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松了一口，感动道：“看来是月教主听了我的拜托，救了你一命，这恩情我替你欠下了！” “是啊是啊……”眉千笑长吁一口气，总算把事情给圆过去了。 否则他继续装伤，大夫一检查还是会露馅。还不如继续给月脸上增光，反正都是自己嘛，谁添光不是光。作为魔教教主，和朝廷打好关系也是一项标准业务嘛。 “月教主内功深厚，帮你治愈内伤或许没问题。但是你的外伤还是要治的，我明明看到你被那妖僧一掌轰飞，空中飞落血花来着……” 额……那时他好像是偷偷吐了点血来增加戏剧效果来着……这就有点难圆了啊！ 好在躺在这里的是谁？！江湖第一混世魔王任你们行的亲传弟子！有什么事情是他圆不来的！ “实不相瞒，其实那血是……痔疮崩了！” 咚的一下，眉千笑当下肚子就遭了一记狠狠的粉拳，差点没把他屎给打出来。 眉千笑没想过李梦瑶还会对伤员下手，这下没留罡气护体，疼的弯下腰，头一下子撞上一双柔软弹性的大棉花上。那奇妙的触感妙不可言，加上鼻尖传来少女兰香，很快眉千笑就反应过来……这儿是天堂！ 而且下一秒可能就要下地狱了！ 但死我他喵好像也值了……巨峰山下死，不旺攀峰人…… 意料中的暴揍没有发生，眉千笑在雪峰之中流连忘返了许久觉得有些奇异，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打算解释一番…… 谁想抬起后对上了雨后梨花的娇颜嫩红羞涩，那美轮美奂的佳人差点没把他的心脏给迷得停止。 李梦瑶看到眉千笑的傻愣模样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他从怀中推开，风一般跑走了。 只剩眉千笑耳根泛红，无法抑制地自个傻笑，毕竟刚才他去过天堂了嘛，美好触感鼻间留香…… 但他若是知道未来将隔那么久之后才能再见到李梦瑶，必定会后悔此次分别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痔疮崩了”。 。m. 第三百五十七章 安排妥当，罪证如山 一个周后，南京。 皇城内，朝殿上。 李康顺沉坐龙椅，下方文武百官齐列，气氛肃穆。 今日早朝，大家讨论的只有一件事。 礼部尚书首先出列汇报：“启禀皇上。关于吴王作乱的调查，没想到深查之下牵涉甚广，多得拱卫司、东辑事厂、影都府三司合查，刑部、大理寺、江东巡抚等部门通力合作，才让许多无头公案水落石出。” 他顿了顿嗓子，此次他们早朝，批斗的可是皇帝的儿子，他一个礼部的人第一个出来发言，那是因为他负责的部分在整个案中案里头算是罪情最轻的，由他先汇报算是给皇上热热身，免得一来就下手太重。 “不久之前西域三十六国发生叛乱，盟友楼兰女王受匈奴和内部数国威胁，此案在吴王府处查得结果。吴王李建弼府上留有与蒙古王世子的来往信件，内容讲述买通敦煌拱卫司分驻地总事董晟睿窃兵支援一事，并且蒙古王世子在楼兰国使用的一批火器，亦为吴王秘密提供。为了夺得可引魏王来到茶商会的罗布麻茶，派杀手劫杀了乌孙国来访的外交使队及贡品，小昆弥死于非命，为事后我们防御蒙古骑兵的重要屏障的乌孙国内乱埋下引线，导致乌孙国上下动荡，险些被蒙古吞并。此乃私通敌国、卖友求荣、破坏联盟、祸国殃民之罪，罪……” “咳咳咳……”百官之首，一位白发老翁身穿华贵朝服，捂着胸口一阵猛烈咳嗽。 老翁相貌严苛雷厉，乃当今左丞相杨士奇，今年七十有余，三朝元老，早位于三公之首，位列极臣，可说在朝殿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近些年来，杨士奇在早朝上已鲜少发声，大多时候只是眯着眼微晃头听百官朝报。百官见其威严立于朝首，年过古稀仍认真听各官朝报，上朝愈发认真。 然而只有皇上和他身旁的老太监知道，这杨士奇年纪大了，在那打瞌睡罢了……但三朝元老为本朝做出的贡献难以用言语说清，杨士奇就算在朝殿上打瞌睡那也是皇上睁只眼闭只眼赐予的特权，无人敢质疑。 如今老丞相一阵痰涌一般的咳嗽声打断了礼部尚书越说越兴奋正当感慨的点，掐掉了礼部尚书的话。礼部尚书脸色不好地等老丞相咳完那一阵，再打算继续说，这下倒是自己说不下去。 接下来就该论罪，私通敌国与造反同罪，罪当满门抄斩……尼玛谁敢抄斩吴王他爹啊！连皇上都敢抄斩，嫌命长是吧！ 礼部尚书马上反应过来，老丞相这是在救他呢，连忙支支吾吾地退下，朝老丞相抛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今日早朝议题敏感，若无老丞相在此控制节奏，怕是要出乱子！ 刑部尚书接着礼部尚书的后面站了出来，看到他出来，大家都明白这才是开始进入真题：“禀报皇上，这些是在吴王府上搜出来的一部分罪证，请看！” 皇上身旁的老太监心疼地看了一眼皇上，这段时间儿子弑兄兄弟相残，足以让皇上心碎。谁想众官一查，竟查出吴王如此多黑料，不知皇上可否撑得住。 皇上回头，憔悴的面孔上双眼透出三分悲切七分坚强：“呈上。” “是！” 老太监连忙下去将五份厚厚的卷宗搂住，呈上给皇上。皇上随手拿起一本一目十行，拂了拂手，示意刑部尚书继续说。 “这里头是吴王近年来贪污枉法的罪证，由大理寺、刑部、江东巡抚合力彻查整理出……因数量庞大，这些只是部分案情较严重的……” 朝上文武百官通通倒吸一口冷气。 吴王意图茶商会上弑兄一事，已传遍天下，就算是很多没参与彻查案件的百官也都明白吴王敢弑兄，底子铁定不可能清清白白，这一查非得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一屁股臭事被掀出来。 但没人想到翻出来的旧账居然那么多！并且上边一娄只是“部分”！ “吴王在江东秘密买官卖官，大肆敛财，此事江东巡抚仍在加紧彻查贿赂江东军士拥兵自用，为非作歹，此事兵部尚书仍在加紧彻查抢土地抢民女，甚至杀人灭口草菅人命，这些事情归我们刑部继续调查，目前来刑部江东署门外报案民众已达数千……吴王府内搜出许多奇珍异宝，不少涉及命案，由刑部及三司公门一起调查。还有一事，吴王府占地超朝廷规定的王府用地数倍不止，内里装潢也不在规范之内，并且查得吴王私藏龙袍三套，甚至数堵墙壁偷偷雕纹十龙之数，其权欲之心可鉴……” “咳咳咳……” 老丞相又是一阵咳嗽声打断刑部尚书激昂的部分，咳完后好似无事人一般眯着眼。 这不废话吗，吴王都设计弑兄了，权欲之心还用这些玩意来证明？这些人还没明白，皇上也是人，舐犊之情难免，点到即止便可…… 皇上扬了扬手，示意自己听进去了，那卷宗就这么摊在桌子上，略带疲惫的眼神示意下一个。 “启禀皇上，茶商会此行受到严重损失的茶商高达五百八十七家，伤亡人数更是数以万计。附近各国慕名而来的茶商和游客包含在内，需礼部尚书接下来安排外交安抚工作。”魏兴朝站出拱手而出，呈上两份卷宗。 魏兴朝官位没到顶级，但和李梦瑶一样站在群臣右侧前列，这便是实权部门三大公门在朝廷地位。影都府的大统领“无名”身份神秘从不出现在朝堂之上，通常是负责外勤的副统领独明代表出席。由于他是副统领，官位和地位无法和大统领相比拟，站在百官队列较后位置，与向日龙和邵家祥并列。 这也是当初东辑事厂和拱卫司争上朝序列时影都府淡定得很的其中一个原因，人家大统领压根不上早朝。 老太监又下来将卷宗呈上，他略有耳闻茶商会上遭遇血腥屠杀，想到手上卷宗笔墨乃鲜血刻画，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另调查所得，吴王收买的江湖高手大多在茶商会上抓捕归案，里头大多是江湖败类。用人不慎，吴王此举乃误入歧途啊……” 魏兴朝本就宦官出身，查颜阅色能力高超，废话不多说反倒帮吴王解托两句，这才退回原位。 另一边向日龙高大的身躯在靠后的位置上站出：“启禀皇上。臣等在与吴王形影不离的四位近身侍卫身上搜出之前太后丢失的至宝九彩琉璃珠，经镇国四武之一蛟龙将军的证言，这四位侍卫被日月神教教主月亲手击毙，据说是邪道内的清理门户。经属下调查，这四位正是当年寒泉寺魔巢的始作俑者，江湖称之为寒泉寺四大妖僧，在江湖中臭名远昭。根据在吴王府刘总管卧室里找到的未来得及发出的信件中得知，他们使用九彩琉璃珠设计伏击指挥使大人，而九彩琉璃珠原本一直就在吴王手中。所以臣等推断，九彩琉璃珠最早便是吴王窃取……” “另，这份是拱卫司对吴王密谋弑兄从头到尾的案情经过，经与刘总管卧室搜出的未发信件核对，与事发情形基本一致。” 向日龙也呈上一份卷宗，眼睛看向李梦瑶，得到李梦瑶微微点头示意才返回队列。 随后独明也出列，鞠躬拱手，言简意核：“影都府已对刘总管身上所能得到的资料细致调查，各位大人所说情况属实。但刘总管似乎被吴王识破他偶然撞破他的计划，并打算发信至南京事实，被吴王亲手杀害。他临死前曾向向指挥同知求助，向指挥同知可以作证。” 说完便返回队列之中。 不知情的人老听到汇报案情中有提及这个刘总管，大多人都不知道此人为何十分重要。就算再怎么重要，他也是吴王府的总管，他的证词不该拿来当关键证据。 等影都府的人出来汇报一声，大家就都心里明了：这刘总管是影都府的人，是皇上安排在吴王府内的眼睛耳朵…… 那么他的证据可说关键无比。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面为父，一面为皇 几位官员的汇报，让殿上百官议论纷纷。 皇上半响不语，眼中只剩疲倦。 他们汇报的内容，他早就让厂公魏兴朝和左丞相杨士奇每当有新进展的时候便送来御书房让他参详，几乎案子的每一步他都在跟进。这几日便是为了自己儿子这事，数日未眠。 李建弼犯下的滔天大错，即葬送了自己的生命，还祸国殃民。他只想查出是让李建弼误入歧途的原因，谁想彻查之下，只换来累累罪行，超乎想象。 更别提树倒猢狲散，他这个皇帝只有二子，太子之位近些年虽说被他故意压下，但内里兇涛危浪他自己也是过来人，心中明白。曾经站在李建弼派系对立面的人落井下石不说，以前站在李建弼这边的人为了划清界线，更对李建弼穷追猛打。李建弼旧账被翻个底朝天，最积极便是这伙人。 各路人马连他芝麻绿豆点小事也写成厚厚的罪证，在他御书房里堆积成山，让他的失子之痛无法稍喘一口气。 “还有谁要禀报？” 皇上从爱子那小时候调皮捣蛋的笑脸中回过神来，沉声问道。 “禀报皇上。”刑部尚书再次出列，跪倒在地请奏，“吴王之罪，罄竹难书，但一周过去了，至今仍未给民众一个交代，现已民怨四起……” 皇上瞟了一眼杨士奇，杨士奇虽说年纪颇大，但是他对朝上朝下的情况知之甚详，皇上有什么需要弄明白弄清楚，也还是经常得请教他。甚至数次为了国家大事深夜亲自拜访杨士奇的府邸，在丞相府中论事一夜不眠，可见皇上仍多么器重这位老臣。当然，也因此变成峨眉派内腐女小黄书的经典故事之一，这里就不祥说了。 杨士奇朝皇上微微堪首，表示此案早已传遍全中原，确实影响非常大。毕竟茶商会是世界盛会，吴王把茶商会变成人间炼狱，简直骇人所闻，若一直没给出个结果，朝廷的威信力必然产生较大的下滑。 在其位谋其职，以朝廷的角度来看，如果茶商会的惨剧始终会发生，杨士奇反倒希望是李建弼的阴谋得逞，别被戳破。这么一来，民众以为是山贼祸事，怨气不会直逼当朝政权，不会撼动朝廷多年累积下来的威信力。 “此案已水落石出，朕现在就命左丞相杨士奇修书一封，收回李建弼的王位，状告天下，以慰民心！”皇上扬手立断，儿子弄出来的糟心事，他这个当老子总得善后，谁让这江山是他们一家子的。 “皇上，李建弼罪恶滔天，只是收回王位不足平民心！” 忽然三位白发苍苍，年纪看起来比杨士奇只大不小的白发白须老头站出来，互相搀扶着跪下，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这几位一个不小心跪下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杨太傅、周大学士、王太保！三位为何下跪，不已经早已有宣告三位年事已高，朝殿之上无需跪拜吗！快快请起！” 这三位祖宗乃是三公之首，里头不是皇上的老师就是皇上刚当皇上时的辅国大臣，就算功成名就后退休了，现在没有正式官职在身只有大学士之类的虚职，那地位也半分不比杨士奇差。 皇上连忙抬手，示意三位起身。 李梦瑶和魏兴朝心知皇上慌张，连忙上去搀扶三位长尊。 谁想三位祖宗是铁了心不起来，看到魏兴朝过来就破口大骂：“滚开！我等跪下乃为国事，区区宦官何敢多事！” 骂得魏兴朝悻悻然退后，再不退肯定要遭受一顿老痰糊脸。 李梦瑶得到的待遇就不一般，皇上宠女世人皆知，甚至还曾经拜托杨太傅当过李梦瑶的老师。几位老者也都从小看着李梦瑶长大，疼她就和疼孙女似得。都轻轻拍了拍李梦瑶的手让她走开，今日国难当前，不解决他们就不起来了。 “三位有何求，不妨当面直说！”皇上叹了口气，让李梦瑶退开，这三位一心为国的老臣子都是倔性子，如果不愿起来谁上去扶都不好使。 “李建弼冥顽不灵，现终铸大错！若只是撤其皇位，惩罚太轻，如何能服众！” “三位的意思是……” “游街示众，鞭挞于市集之前，三天三夜不停，方可平民怨！” 皇上闻言双目圆睁，尽管恼火，但也明白这一刻始终会来！他的爱子犯下的过错太大，不是简单就能糊弄过去！ “三位，于理，弼儿游街示众、鞭挞七天七夜也罪有应得；于情，他可是朕仅有的两位亲儿子之一，现朕的两儿相争，一死一伤，活着的那个还在大理寺内听候发落。你们都看着弼儿长大，多少该理解朕也爱之深责之切的痛心，但朕既是一国之君也是一个父亲，弼儿已经命陨乱地，得到他该有的惩罚，你们还要拿他的尸首游街示众遭受鞭挞？待莲花山下潮洪退去，你让朕如何向归来太后和皇后交代！和她们说她们的爱孙爱儿，不但死无葬身之地，还被朕拿去市集游街，拿去喂苍鹰喂野狗！你们可明白骨肉之情痛彻心扉！朕把该罚的都罚了还不够吗！” 面对曾经的老师们，皇上终于忍不住卸下君臣之别，像一个考试失败的弟子向亲近的老师们咆哮诉苦。 李梦瑶闻言轻咬下唇，低头落泪。 她非常讨厌李建弼，但也不想看到皇上为了这个败家子弄得伤心劳肺，毕竟血浓于水，皇上不可能半点情分也不留。 三位老者无不动容，鼻息哽咽，但是寸步不让。 纷纷抬起微微颤动的双手，摘下头冠摆在地上，俯首高亢道：“我们身为皇子太傅或长辈，本当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如今却让李建弼误入歧途而不自知，吾等理应同罪！罪臣愿与李建弼一同游街示众，以平民怨！” 百官前列，其余三十多位代表着三朝功勋的三公老臣，一起出列跪拜在地，把头冠摘下，倒地不起：“吾等罪臣，愿与李建弼一同游街示众，以平民怨！” 这些老家伙们都已经早早卸下了自己的官位，只剩虚职位列三公。但即使他们实权不在，仍是朝廷中一股可怕的实力。 看到这群老家伙们劳师动众，刑部尚书早就吓得缩回队列之中，文武百官全部低头，压根没他们说话的份。 朝殿上的文武百官，哪个没个老师或老师的老师在前边跪着？你官位再高，以前都是人家给带出来的！就算现在这些老家伙走过来戳着你鼻子骂，你也没敢回半句嘴！不说尊师重道的传统美德限制了你对待这些老家伙的态度，就算是看得现实点，人家后代子弟也多的是在朝廷手握重权，根深叶茂势力复杂，也够你低头闪开一边去。 皇上当然明白他们这么做，一定能平民怨，而且是在逼他不给他退路。但是作为一位父亲，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尸身游街示众接受民众的侮辱和口水，然后鞭挞成一团碎肉。他又是一位明君，不想看到朝廷功勋老臣们为自己儿子的错事丢掉自己一世英名。 此时只觉得这龙椅不是龙椅，而是滚烫的铁板，煎熬难待。不知为何那么多人想争这屁股大的座椅，坐上皇位，除了荣华富贵，还有随之而来的一国之重担，这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这群位列三公的老家伙大多都是食古不化的文臣，年纪大了就更顽固了，就这么跪地不起皇上也没办法。而且人家心系朝廷，总不能全推出砍了吧？这和直接让朝廷解散差不多的意思。 就在皇上一筹莫展，几乎要下这痛不欲生的决定时，魏兴朝颤颤巍巍出列，飞快禀报了一句：“皇上，听闻吴王的尸首找到时已伤痕累累……” 关键时刻出来打断了一下，魏兴朝心虚得很，话没说完就立马回队列中，低着头，半分不敢看去三公老臣们的视线。 皇上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魏兴朝的意思，心中欣慰，这魏兴朝不愧是他的心腹！ “拱卫司谁在现场带回来的尸首！”皇上重重拍了一下扶手，连忙大喝道。 第三百五十九章 细节放大，舆论民心 “禀报皇上，是微臣带回来的尸首。”向日龙再次出列，两米高的大个头即使站离较远，也映衬得地上跪拜着的细胳膊细腿的老臣们像鸡崽似得，“回皇上，刀剑无眼，吴王死于剑下，脖子伤口极深，死状骇人……再加上审查案件耗去了一周时间，尸身腐烂，恐怕难以推出去游街示众。” 向日龙低头禀报，微微瞄了一眼李梦瑶，见李梦瑶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知道自己没说错话，高兴地傻愣愣地摸了一下后脖子。 “不得不考虑市容问题，总不能推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游街让民众接受这便是李建弼吧？”皇上长吁一口气，巍峨气势重回身上，大喝道，“拟旨！罪人李建弼，本当游街示众以儆效尤，但尸身溃烂，破损不堪，责令以其官袍断发代之！其罪恶滔天，只游三天三夜不足示警，朕下令各大州重地皆游街示众三天三夜！弼儿自作孽不可活，三公爱卿们何罪之有，朕绝对不允许爱卿们为弼儿自己的过错负责，游行示众一事众卿不可同行！另，各部门听令，吴王府所有财产及封地充公，与之有关受难之人悉数赔偿，不得有误！此事若仍有一人喊冤，朕拿你们脑袋是问！” “臣等接旨！” 百官领命下跪。本朝皇上治国有方，朝廷众臣本就还算廉洁自爱，这种火烧眼眉的大事上更是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没人敢借机中饱私囊。 官袍长发可比拟本人的身份和尊严，若尸身不整确实还不如不要推出去。三公老臣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了一番，算是接受了这个决定。 但看到他们还没有起来的意思，皇上心底发虚，不知道他们还想怎么为难一个只想保存自己爱儿全尸的父亲：“各位爱卿为何还不起身？难道要朕亲自下来求你们起身？” “承蒙皇上大赦，罪臣们不敢当！但吾等还有一事相求……” “你们还有什么事？难道连弼儿的全尸也不可留给朕！” “不，吾等所求非此事。”三十多个老臣又俯身在地，朗声齐呼，“求皇上赦免魏王弑弟之罪！” 这一次他们的高呼，竟得到所有人的回应，朝殿之上文武百官全数跪下，显然众望所归。 杨太傅带头悲乎哀哉：“茶商会一事现已查明乃是李建弼心怀不轨，死于魏王剑下纯粹自作孽不可活！魏王不该有罪！” 皇上稍稍松了口气，原来说的是这事。 他的两个皇子送回来南京，一死一伤，李天翰急急忙忙就说自己误杀了皇弟，还没等他多问几句就自己请罪入了大理寺。现在案件理顺之后，李建弼对李天翰设下的陷阱可谓昭然若现，谁是谁非大家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目前也只剩为何反倒李建弼死在李天翰的手中这点小细节有待查清楚。 大理寺卿不敢耽误，立刻跟进禀告：“结合当时在现场的两位公主……咳咳，证言，加上蛟龙将军到达现场后反馈的推断，我们还原了当时事情经过。” 两位公主在现场的事情相当忌讳，大家能不提及都尽量不提及，尽管她们是十分重要的目击证人。 “吴王派杀手左右拦截，将魏王逼入了死胡同内。一路上让魏王的护卫消耗殆尽，等待魏王孤立无援，吴王近乎病态般亲自下场要亲手斩杀魏王，两位公主也亲耳听见……谁想最后却被筋疲力尽的魏王失手斩中要害。吴王疏于习武，魏王练武勤奋，吴王骄傲自大小瞧了魏王，有这般结果也不奇怪……” “吴王的侍卫呢？他的近身侍卫不可能不随他同行，而且公主曾和我说，她亲眼目睹吴王的四个近身侍卫与他一同入了深巷。”李梦瑶皱着眉头出言问道，多年办案的经验让她一下子抓住疑点，不解开不爽快。 这李建弼死得太无语了些，天时地利人和之下，竟然在一大堆自己人之中被李天翰给砍死了，真让人难以置信。 “我们在深巷中找到了一条暗道，暗道通往其中一个吴王安排的杀手匿藏之地。这个暗道十分巧妙且隐蔽，若不是魏王告知，我们怕是不能发现。魏王依稀记得，自己被吴王追砍数刀后倒地爬行，此时吴王似乎要慢慢虐他致死，便让护卫从密道离开先行招呼茶商会上肆虐的杀手们撤离。根据后来对活抓的杀手们拷问之下，他们承认确实看到四妖僧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通知他们大事已成赶紧撤退。 后来魏王失血过多，迷迷糊糊间挥舞长剑反击吴王的虐待，之后晕倒不省人事。约莫是其中一剑斩中吴王脖子，一剑致命。指挥使大人，对于误杀了吴王一事魏王供认不讳，若是事有蹊跷，于情于理魏王都不该如此坦然承认自己的罪行。” 大理寺卿这么一解释，李梦瑶算是解惑了。魏王又没有矢口否认自己杀人一事，哪来的蹊跷。 皇上早已了解过案件，出事的是他的儿子，当然比任何人都关注此事。但他作为明君，自然不能做得偏袒让百官说闲话，只能任由李天翰收押在大理寺中听候发落，等大理寺查得水落石出。 就算他已知悉李天翰该无罪，放人这话也不该由他亲口说出来。 此时百官请愿，倒是顺了他的意。 “错手弑弟，那也是弑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爱卿且说他该如何惩罚！”皇上心里如意，但该装还是得装，肃穆严苛道。 “不，皇上，魏王自卫反击误杀吴王并非大过，按我朝律法可从轻发落。魏王这些日子来除了养伤便是在抄写佛经，为吴王超度为自己赎罪，微臣觉得这便算惩戒。大理寺打算今日就对魏王弑弟的案子结案，将魏王送出大理寺。” 皇上听闻魏王在狱中仍能抄写佛经为皇弟超度，心中升起一阵暖意，微微点头：“既然这是大理寺卿按我朝律法断的案子，朕不反对。其余大臣有无反对之意？” 皇上这一问他自己也知道肯定是白问，这些人正是要求放了魏王才跪在地上，当然不可能反对，但他总得摆出自己的大气气派。 “王恩浩荡！”文武百官均俯首赞颂道。 杨太傅接着说：“魏王光明磊落为人正直，性格坚韧且胸怀仁义，对朝自己痛下杀手的弟弟仍心存善意，乃是不可多得的轩宇大器！大难显本性，臣觉得，皇上已可不必烦恼太子之位……魏王还重伤在身，若在大理寺内继续受审没能好好调理落下病根，得不偿失！” “皇上！臣等觉得魏王是国之未来，切不可葬送于此！”众臣朗朗上口，没有事先约定，但竟然异口同声同样一句话！ 这句话是当初在茶商会上，魏王被江东士兵围困，夜鹰冒死拦下敌人后悲呼而出……在当时，附近仍有许多普通民众，听到了夜鹰这情真意切之言，心中为这主仆真情、为这国家拼死的情操感动无比。随后此言被那日活下来的民众口口相传，世人皆说吴王阴狠弑兄丧心病狂，魏王才是国之未来…… 至此，夜鹰那日故意安排演出的一场拼死救主的好戏，渐渐展现其价值。从细微之处用情义引导民心，人们知道魏王好在哪了吗？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魏王的侍卫拼命要救他，拼死也要救下这所谓的“国之未来”，那便被感动了，舆论就是这么好牵引。民心所至，便如洪潮浪涌一发不可收拾！ “国之未来……”皇上没想到文武百官这种时候万众一心，原来自己有一个孩儿已经成长到让大家都信服地步，长长叹了一口气，或许此祸应天理，是老天帮他挑了一位继承人，“大理寺卿，放出魏王后让他不用回关东了，让他入宫见朕。年关将至，魏王就留在宫中好好养伤。年后还请劳烦几位太傅悉心对他栽培，所以，你们还不起来？” 从来不听立太子进言的皇上说出这番话几乎等同默认立太子一事，众臣终于安心下来，纷纷起身。 “接下来，应当论功行赏。蛟龙救援及时，各部门诚诚恳恳日夜加急办案，皆有赏赐。唯独一人，功不抵过，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皇上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众臣原以为此事就这么过了，没想到龙颜忽然在此时大怒，威喝之声洪盖朝殿，“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听令，即日起，革职查办！” 第三百六十章 家事难断，老大易主 莫名突如其来的龙颜大怒，让百官吃惊。 拱卫司上下在茶商会上只有功劳并无过错，甚至奋战在最前线牺牲了不少力统和锦衣卫，怎么轮也不该轮到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被革职查办。那些以前和吴王势力走得极近的大臣才该彻查一番。 靠前列有十多位重臣，年纪都不小，和李梦瑶她家算两代或三代世交，看着宛如自家孙女李梦瑶年纪轻轻苦苦奋斗到今日的地位，心理多多少少已经向着她，这种时候必须出来为李梦瑶说说话。 还没等他们出列，皇上早早看到他们想出来为李梦瑶说话，大手一挥喝止：“这是朕的家事，众卿不必多言。” 家事？ 文武百官悄悄互相对视，大多没搞明白，但犹如魏兴朝这类老狐狸，已经心底有些明了。 这是李梦瑶踩着皇上的地雷，玩儿脱了！ “皇上，罪臣还请扣饷留职，给罪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梦瑶亭亭玉立，出列的步伐雷厉迅捷，不比男将差半丝威风。正对皇上，直直跪下，连拜三次扣了三记响头。哆哆作响的回音在店内绕梁不止，听得人心神微颤。 换做平时，李梦瑶这么把自己雪白的脑门磕得破皮血流，皇上第一个就心软了。但今日，皇上似乎铁了心，脸朝远方，半点不看那娇颜上的血印，声音冰冷。 “你还知道自己做错了？指挥使大人好大的威风啊，瞒着全天下让两位公主当锦衣卫，身历数险，若不是此次她们亲眼看到她们的皇兄手足相残必须出堂作证，你还打算瞒着朕带她们闯哪个龙潭虎穴！” 这次茶商会上两位公主是目击证人，不得不为亲眼所见作证，身份自然是瞒不住的。发现自己两个宝贝女儿居然没和太后皇后一起在莲花山上祈福，而是在茶商会那危险之地落入红罗刹手中，皇上差点没雪上加霜吓出病来。 既然知道了这事，他不可能当没事发生过，迅速让魏兴朝和无名两司合作彻查此事。东辑事厂和影都府奉了谕旨查案，拱卫司上下哪敢隐瞒，一来二去就把听风倚雪在拱卫司发生的一切交代清楚了，所经历过的危险写成卷宗呈上，看得皇上连续几天噩梦连连。 “罪臣不敢……” 见李梦瑶又要磕头，皇上让其不要白费功夫。 “娉婷数次落在中原第一杀手手中如在阎罗殿前打转、你冒失行事在吴王府中计险些惨遭毒手、裳容深陷险境至今仍卧床养伤……失去了一个皇子的同时，因为你们的任性，朕还差点失去三个女儿！你告诉朕，你适合当这个指挥使吗？”皇上的怒气来得快去得快，一阵后怕和悲切涌上心头，声音忍不住悲切起来。 文武百官一听，哎哟妈诶还真是皇上的家事。 公主偷跑出来跑拱卫司当锦衣卫玩的事情已经纸包不住火，只要有关注案件或有参与查侦的人肯定都知道。但是这种事情谁都不敢拿出来多说什么，你批评人家公主嘛，皇上爱女护短不爽你；你支持公主胡闹嘛，皇上更是想劈了你，你说啥都不对，所以这事大家能避免都尽量不提及。皇上现在拿这事来问责李梦瑶，任谁都没办法帮李梦瑶求情。 人家的女儿差点出事，这还真算是皇上的家事，谁敢上去劝啊。 李梦瑶咬着嘴唇，泪如雨下。皇上所言，字字诛心。 她对自己险些遇难没多想什么，这几天心中正是在自责自己对两公主照顾不周，竟数次让她们落入九死一生的境地，悔不当初。 如今被皇上一针见血地说穿，加上皇上视她为己出的情真意切，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皇上说的对，罪臣不配这指挥使之职。” 李梦瑶松开嘴唇，嫩唇发紫险些见血，从腰间摘下拱卫司的令牌，低着头，双手捧起。 皇上亲自走下龙椅，从李梦瑶手中取回那玉牌，抚了抚李梦瑶的脑勺，低声安慰：“回去正好多陪陪淑妃，免得她总是担心你在外头受欺负。” 说完回到龙椅之上，大手一挥：“向日龙听命！” 向日龙一直偷瞄他们家老大，交出指挥使一位李梦瑶肯定心痛无比，此时正为李梦瑶心神不定，皇上喊他他慢了几拍，这才出列半跪行礼：“臣在！” 好在皇上老早就知道向日龙对李梦瑶的心思，此时也就不多追究。 “向日龙在茶商会上骁勇善战，擒敌数众，在危机时刻机警地向东境蛟龙求援，幸得及时救援，否则连魏王也难逃一劫，在此案居功至伟！现命你接任拱卫司指挥使，官至正三品，一等御前带刀侍卫！” “臣……”向日龙看向李梦瑶，但等了半响依然只能看到李梦瑶跪地不起的落寞背影，无奈之下只好低头领命，“遵旨！” 随后又奖赏了几位功劳特别大的臣子后，这才散了早朝，皇上单单留下丞相杨士奇。 尽管杨士奇年迈，但杨士奇这么多年来当丞相所经营出来的势力其实贯穿黑白两道，他所能掌握到的信息和能耐超乎想象。但这些东西都成了他为朝廷效劳的资本，所以只要遇到奇难杂症或皇上想不明白的事情，皇上都乐于找杨士奇一起探讨研究。如果说三司公门的三位统领是皇上外事的心腹，这杨士奇便是皇上内事政事的心腹。 “皇上对此案还有疑惑？” 杨士奇的风格都是在早朝上不怎么吭声，但是皇上心里想些什么，他猜得八九不离十。一见皇上仅剩魏王一子，而且魏王在此案并无过错，品性端正，却依然没有立马将其立为太子，肯定皇上心中还有疑虑。 尽管他能猜得很准，但是杨士奇总是以疑问方式试探，从来不会全部说破，点到即止。 这便是他能当三朝元老长盛不衰的为官之道，没有一个皇上会喜欢将一个能看破自己全部心思的人放在身边。伴君如伴虎，保持一定的低调才深得皇心，那些自以为聪明卖弄学识自傲无比的家伙，早淹没在权利争斗的历史长河中了。 “确实有不少疑问。”皇上没把杨士奇当外人，赐座后把自己的疑虑全盘说出，“从小陪着弼儿长大的刘总管隔三差五就会秘密和朕通一次信。虽然弼儿性格暴躁顽皮，但没听刘总管有谈及他悄悄犯下那么多欺男霸女的恶行。特别是竟然收买了江东将士、招募了一大批江湖好手，若是早知道这些情报，朕早就让蛟龙带兵把他抓回来了！” “皇上，吴王不傻，刘总管被你下令随吴王去封地当吴王府总管之时，他能不知道这是您派来监视他的人吗？皇上所说的那些事情哪件是可以传入你耳中的？俗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小孩会打洞，真龙之子必然不是池中物，给予天空便会展翅高飞。皇上和老臣商量让他们去封地之前，不已做好放虎归山的心理准备？否则怎会将他封王在一个蛟龙伸手便可制衡的领地，担心其势力太过膨胀？当初他在皇宫是二皇子，去了江东乃是江东之王，刘总管已然不能面面俱到，这些秘密无从得知也属情理之中。” “你说的对。否则，弼儿这显然准备多年的计划，刘总管不会到最后一刻才察觉，他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皇上叹息道。 见皇上解开了心结，杨士奇适时地给皇上进言，免得皇上一直沉溺在悲痛之中：“不幸之大幸是魏王安在。立太子一事，老臣倒不觉得是当务之急。” “哦？此话怎么说？” 太子是肯定要立的，皇上自己也明白，特别是现在他也没有其他选项，等魏王伤势好全就打算立他做太子。文武百官都在催他立太子，只有这杨士奇觉得立太子不算最着急，他好奇想听听杨士奇的独特见解。 “皇上子嗣伶仃，仅剩魏王。老臣觉得，当务之急是让魏王开枝散叶。皇上应该最清楚魏王一直没有成亲是因为心有所属，此番中了吴王的陷阱，也是为了那江湖第一美人。他这多情的性子，怕是深得真传啊。臣已多事，擅自寻来魏王心上人的生辰八字上武当求张真人算过，算得此女天宫居正凤归龙巢，天生就是嫁入帝王之家的命。江湖第一山庄已连续出了两位武林盟主，咱们也算门当户对，能和武林盟主联姻，对想继续巩固在武林中威慑力的我们来说也再好不过。” 嫌皇上生的后代少，也就杨士奇能直接和皇上说这番话了。 杨士奇三朝元老，早和皇室同心，皇上心知杨士奇这是真心关心他们李家皇朝，才会当面劝这番话。 而且说得极其有理，做得也是细致到位，连生辰八字都提前找人算好了。 杨士奇说魏王深得真传，暗喻得正是皇上自己。皇上回味地苦笑一番，当年他娶的也是一江湖女子，一样成了他的太子妃，后来还成了第一任皇后……若是没遭横祸，皇上定当与其白头偕老。 自己这么走来的皇上，自然不会嫌弃江湖中人。 感叹至极，皇上眼眶泛红，拍了拍杨士奇的肩膀：“你说的对。太子要定，这婚事朕也要定！能否麻烦老丞相为朕跑这江湖盟主家中一趟，以示联姻的诚意？” “好在长安离此地不远，老臣还能动一动这老骨头，为皇上办妥此事……皇上勿再为一逆子伤心伤神了。” “谢老丞相相助。” 一君一臣相敬如宾，在大殿内独聚断下许多要事，算是给这次吴王弑兄一乱画上句号。 第三百六十一章 壮大拱卫司 “数来宝，进来这么久你怎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虽然我向某和李大人相比还有许多不足，但也绝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你这是对待新上司的态度吗！”向日龙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朝着案前站着脸朝斜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的眉千笑皱着眉头批评道。 第一，哥不叫数来宝！ 第二……眉千笑撇了一眼向日龙那壮硕的胸肌，提笔写字时偶尔还会硬邦邦地震动几下，哎呀妈啊辣眼睛…… 你和李大美人相比，并没有不足，差的是质感，质感啊兄弟！ 算了，这种直达灵魂深处的那么有深度的话题，和这种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家伙说也是白费劲。 总之他今天愿意来这指挥使办公室，是想了解一下为什么李梦瑶一心为国却被炒了鱿鱼。哥那和巨辱上司每天过上没羞没躁生活的伟大宏图为何突然夭折？是老天爷眼红自己的玉树临风，还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今日他必须讨个说法！ 如果每天见到的老大竟然是个高愣肌肉男，谁要来这破拱卫司啊！ “你啊你啊……你说说，你都多少天没出现了？每天看不着人影，工作也没见你出现过，总推脱身上的伤没好全，但是锦衣卫们都向我报告每天看到你在醉鸭坊喝酒吃肉啊！你们小队现在就剩你们三人了，柳悄悄每天忙着安抚女锦衣卫们辛苦工作的小情绪，全部工作都扔在姜譲身上你说合适吗？”向日龙放下笔，苦口婆娑地叹道。 挺合适的啊，有什么问题么？以前他们小队也是这种风格，听风倚雪金贵、柳悄悄天真爱闯祸、他是队内吉祥物只需要抽空卖个萌，工作安排得相当科学——全让姜譲做。所以这和人员多少有关系吗？ 等等，不对！为什么柳悄悄每天去安抚女锦衣卫们的小情绪不带上哥！哥记得有好几个女锦衣卫都是大美女来着啊！可恶，这老妹真是白疼了！ 说起来，以前李大美人在这的时候他还常往这里溜达，瞄瞄那雪白无瑕的领口幻想内里雪峰的庄严广阔，然后让李大美人拍几拐杖。现在，来了只能看到这大傻个，在宿舍也听不到倚雪的冷哼和听风麻雀般的叽叽喳喳，哥只有去吃几片醉鸭喝几口竹叶青才能稍微忘掉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难道这也是哥的错吗？明明就是这个世界的错啊！ “大人离别前和我说，如果遇到棘手的事情实在解决不了可找你商量，称赞你说，嗯，胆小如鼠诡计多端……可能因为你擅长数来宝的原因所以脑子灵活吧……” 你够了，后面那段是你自己乱加的吧！ “现在正是拱卫司动荡需要人手的时候，你如此好吃懒做让大人知道了还怎么在宫里当一个貌美如花的公主好好享乐呢？” 喂！你这么说更加无法激起哥的上进心了好吗！凭什么为了她能在宫中过得更舒服哥要去拼死干活啊！ “向大人，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却有点好奇，茶商会之后为何李大人会被撤职？此案李大人虽说没有突出建树，但也不至于罪至撤职啊！”眉千笑干净利落地无视向日龙对自己的所有指控，问出自己的疑问。 吴王身份特殊，后续的侦查都交给更上层的人员侦办，眉千笑从江东回来后就没再参与过了。吴王那些破事他也没兴趣了解，反正关于那个什么离泉的线索在吴王府里一点都找不到，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般，十分妖孽。其他事情他完全不好奇。 连着好些天他都没见到李梦瑶和几位拱卫司的高层，心想他们该是在为吴王的案件奔波去了。谁想等案子结案之后李梦瑶却没回来，向日龙顶了她的位置，让眉千笑无比意外。 想了又想，眉千笑有那么一丁点自责会不会是因为李梦瑶和魔教教主扯上了一丁点的关系所以导致撤职，眉千笑决定还是稍微关心一下比较好。 “你居然不知道？”向日龙挠了挠脑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眉千笑。 那种被傻子当傻子看的视线，看得眉千笑郁闷不已，声音十分沉重地说：“一点儿都不知道！” “二公主和三公主擅自出宫，伪装化名倚雪听风混在你们小队里头那么多日，你居然不知道？！” 向日龙忽然提起这一茬，倚雪那傲放雪莲惊鸿入眼的惊艳感重新占据眉千笑心里，猛地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半响才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用呆若木鸡的神情假装惊讶：“什么。她们是公主。我好惊讶、我好激动、我好怕怕呀。” 他可没忘了只有月见过倚雪傲雪美颜，眉千笑没看过，所以这事他不该知道，绝对不能说漏嘴。 应对向日龙，这种面瘫似的演技已经足够了，无需哥使上全力。 “哈哈哈……也对！两位公主的伪装惊为天人，加上有李大人和我为他们打掩护，你如何能识穿这秘密呢！” 可拉倒吧你！ 现在回想起来你在那次面试给听风放水放得那般拙劣，哥当时就应该起疑心！ “所以李大人是因为私下纵容两位公主胡闹，才被……” “没错。”向日龙也明白此事不该公开讨论，压低了声音，“若是没出吴王这档事，或者两位公主没牵涉其中身犯险境，他日两位公主找机会低调回宫，就算皇上察觉这事也顶多只是批评几句。但这次出的乱子太大，引起皇上的注意，彻查之下发现两位公主竟屡次犯险，盛怒之下李大人只能遭殃了。这事也怪我，当时因为之前狩猎比赛两位公主被刺杀的事件令我如惊弓之鸟，不敢独留她们在司内，以为派她们在茶商会里走动会安全许多，谁想……” “算了，这事不怪你。放两个公主在司内，就好像带着两箩筐九彩琉璃珠，放哪都不安全。” 眉千笑摆了摆手，一副体谅的样子拍了拍向日龙的肩膀。有那么一瞬间向日龙差点以为眉千笑才是自己上司。 “总之皇上也算达到他的目的了，这罪名追究起来乃是欺君之罪，只是撤职让李大人回去宫中安安分分当公主已是小惩大诫。” 眉千笑脑海中冒出李梦瑶身着一身华衣长裙深锁宫中，皱着眉头关心拱卫司是否正常运营的模样，苦笑着摇摇头。下次若想挨李大美人的板砖，怕是得潜入禁严皇城之中，不大方便，也略显变态。 想到这里，莫名有一丝帐然若失。 “是的。虽然皇上撤了李梦瑶的职，但是作为交换，皇上同意了我的申请。” “哦？你这大傻个倒是精明了一次，懂得在皇上对李梦瑶产生些许愧疚之情的时候敲竹杠啊！咳咳，我的意思是向大人高大威猛，咱们那边乡下土话叫傻大个，您别误会……您提了个什么申请？” 向日龙大大咧咧，确实没多追究，愣笑道：“扩张拱卫司！皇上同意了我的申请，我可放开手脚招揽天下义士，很快我们拱卫司便更为壮大，将东辑事厂远远抛在后头！所以我已经着手用重金广招高手，拱卫司的实力蒸蒸日上，每一天都在壮大实力！” “难怪近些日子哥在司内看到许多生面口的高手……”眉千笑恍然大悟。 皇上为了弥补李梦瑶，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给了拱卫司这么大的权利壮大自己，李梦瑶就算被撤职也应该能放心。随便拱卫司招募高手的条件都给出来了，这样拱卫司还能给向日龙玩倒闭，那向日龙也算是一位别开生面的天才！ 不过原本三司互相制衡，拱卫司忽然大大扩充实力，这样真的好吗……魏兴朝原本一直瞧李梦瑶不爽处处为难，没想到现在李梦瑶被拉下马了拱卫司变得更难对付，肠子都悔青了吧！ 哦，关哥屁事，哥过段时间便前往敦煌吃羊肉串，或者去西域找金发大美女隐居，朝廷如何安排自己的机构那是它自己的事。 眉千笑思虑刚毕，向日龙忽然道：“对了，你们小队缺兵少将，我已优先给你们小队配给了人员。今日唤你过来，就是让你不要再乱跑，快回院子和姜譲收编你们的队员！” 嗯？我们派往敦煌支援小队也扩充人手？真是钱多得没地方花吧！你给哥发多几份粮饷不比多配几个人好么！ 第三百六十二章 哥想减轻你沉重的负担 眉千笑返回姜譲小院，这些天少了听风的吵闹声，姜譲成天出外忙活公干，柳悄悄也白天不见踪影晚上才面黄腊干地回来……感觉姜譲小院安冷清过了头，他除了睡觉很少出现在姜譲小院了。 “嗯？为什么咱们家的悄悄每日都被榨干一般回来而我没提前发现事有蹊跷？！天啊女锦衣卫你们这群禽兽，放开柳悄悄有种冲哥来啊！欺负一个假小子算什么女中豪杰！” “笑哥你又开始胡叨叨些啥啊？”眉千笑一进大厅门就被一道亮丽的闪光刺得眼睛睁不开，那纯洁天真宛如天使的光彩照耀下，显得他又丑陋又渺小。 那道光来到眉千笑近前，好似白鸽回笼，熟悉地依在眉千笑的胸膛边，顿时一阵香皂味中夹杂着女子幽兰的清香扑鼻，一只嫩白的小手利落地拍了几下他的脸。 “笑哥的脑袋明明很久没出故障来着，今天突然又坏了……我怎么会是假小子呢？悄悄可是纯爷们！” 凑在眼前那高扬的小脑袋，眼睑眉毛黑长得让人羡慕，一双会发光一般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见着都让人焕然一新感受到世间美好，翘鼻之下一张樱桃小嘴近在咫尺毫无防备的样子，引人犯罪。 等会！这可是妹妹啊，怎么又心生邪念啊！为何会产生想亲下去的念头！畜生不如啊！ 眉千笑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清澈的巴掌声响让柳悄悄都吓得一愣，扑扇着大眼睛一脸迷茫。 “笑哥刚才脑袋好像有点问题，得像这样重重拍才会好！” “哦！原来如此！”柳悄悄看着自己的手，陷入了对生命神秘浩瀚的沉思。 眉千笑用手捂住丧着的脸，那话说完他就后悔了……他喵是抖m啊！这是要让柳悄悄傻乎乎的轻抚升级成超重力扣杀吗！ 啧……难怪很久没被李梦瑶拍几拐杖感觉浑身都提不起劲，原来自己是个受虐狂啊……忽然发现有这个可能性，哥感觉未来的人生一片漆黑……才怪！！！ “悄悄你老实和哥说，哥对你好不好！” 眉千笑忽然狰狞地抓住柳悄悄的淡薄肩膀，紧紧看着柳悄悄的双眼，发出发自肺腑的灵魂拷问。 “当然好啊。” 柳悄悄没被眉千笑这副模样吓到，反倒被又作妖的笑哥逗得呵呵直笑，那灵动的媚眼险些又让眉千笑产生畜生不如的念头。 “那为何你每日工作如此‘繁重’，却不带上笑哥？笑哥痛心不已，笑哥只不过想替你分担一些日……常工作，为何你半分不和笑哥说？笑哥对你辣么好，你却把笑哥当外人？” “最近我要做的工作都要忙到夜里，不是笑哥说的，没啥事不要吵你睡觉，有啥事更加不要吵你睡觉么？” “闭嘴！”眉千笑就是这样一个人，就算心虚到宇宙爆炸也能厚着脸皮那么不要脸的人，双手不自觉摆出捧球状，无比虔诚的样子说道，“事分轻重缓急，悄悄都忙到夜里了，工作量辣么大，笑哥睡不睡觉还重要吗！所以老实告诉笑哥，你到底为那群如狼似虎的女锦衣卫们提供什么服务？哥真不是在嫉妒，而是担心你的小身板撑不住，哥心疼悄悄啊！这种粗重活偶尔让哥来吧！” 柳悄悄巧笑连连，掰着眉千笑的手指道：“最近应天府举办整顿社会风气活动，拱卫司响应号召，姐妹们每天都得去可能出现有害风化的地方执勤，还抓了不少流氓呢。秉承我们拱卫司人文关怀的企业理念，姐妹们向负责内务的指挥佥事大人强烈要求需要我帮忙缓解疲惫的心情，我最近也挺闲，便答应了指挥佥事大人的安排。只需要每日陪姐妹们聊聊天说说心事就能缓解她们的烦闷疲惫了。不过她们聊心事的时候都说喜欢上了司内一个祸国殃民的迷人帅小伙，说话时的表情还特别哀怨。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是谁那么不开窍糟蹋了那么多少女心！找到他我非得说他一回！” 是你啊！你妹的……啊呸，我妹的！在外头你的后援会都快遍布全国各地了，你这祸国殃民的家伙难道就不能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吗！偏偏还在越长越漂亮，再漂亮下去把我司第一美女比下去咋办！ 哦不对，妈了个蛋，我司第一美女被炒鱿鱼了。一个不小心这货还真可能变成门面担当！都不知道当她是伪娘还是伪郞好，想想就觉得不对劲……早知道面试那日叫他在脸上加几道刀疤，那么拱卫司门面担当就该毫无疑问落在哥的身上…… 唉，哥的英俊帅气就是被你这混小子给掩盖的，呜呼哀哉，既生瑜何生亮？ “但是笑哥你算不上英俊帅气啊……就连大师哥可能要比你帅哥十倍不止呢……” 这小妮子虽然天真，纯得像张纸一般，但这样的人说出来的大实话更打击人！ “哥在感慨的时候你不许插话！继续说回正题！” “晚上聊完天也挺晚了，等她们洗玩澡回来，还会拜托我帮忙捏捏肩、捏捏背、捏捏腰、捏捏……” 呵呵，就算你们这么明显的暗示加挑逗也没用，咱们家的悄悄是伪郎，哼。还是那句话，有种冲哥来啊！ “但是每次到最后她们都会嫌天气闷热开始脱衣服，然后互相对视，说我一个男孩子在这不方便让我先回去……她们真的很腰酸背痛，每次我离开的时候都能听见紧闭的宿舍门内传来乒乒乓乓和痛苦娇喝的声音，估计是自个互相按摩吧……” 打起来了啊！！！不是自个互相按摩，是争风吃醋打起来了啊！！！她们还真没说错，你这祸国殃民的妖精！ “不行不行，你的工作太重了，请务必让哥帮你忙！拜托了，悄悄！”眉千笑无比郑重地对柳悄悄发出恳求，当初求姜譲不要扣他工资都没这么郑重。 “可能不行耶笑哥。”柳悄悄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难为道。 柳悄悄几乎从来没有拒绝过眉千笑的请求，被自己宠上天的妹妹十动然拒，眉千笑不高兴撅起的嘴巴快可以挂衣服了。 “为什么……” “女子宿舍有严格规定，‘畜生与淫棍不得入内’哦！” “那不就得了，哥既不是畜生，又不淫棍。” 眉千笑长吁一口气，看来咱们家的悄悄要好好教导一番了，怎么会把自家笑哥当畜生来着，讨厌…… “淫棍不是形容词是名词，单指荣获‘拱卫司第一淫棍’封号的你哦。据说这个封号前无古人，恐怕也后无来者，以后必定会载入拱卫司的史册，名留千史！好厉害，悄悄和笑哥一起来的拱卫司，才多久啊，笑哥就名留千史了！” 喂！这封号已经落实到哥的身上了吗！还有，这种封号就不要用“荣获”这个词了好不好，显得哥有多不要脸啊！这种名留千史的机会你要哥让给你啊！ “不是，哥明明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称‘白木崖第三帅小雏菊一朵’的，为何在拱卫司会落入如此田地？混得也太难看了吧，你难道不该帮你笑哥调查调查后果前因？”眉千笑怨妇般埋怨道。 “调查难度很大啊笑哥。”柳悄悄沉思了一会，轻启贝齿朝眉千笑缓缓道来，“关于笑哥的传说流传甚多，这边听到一群姐妹说曾经看到笑哥上班第一天就一边****一边很享受地抚自己的身体……” 那是误会，锦衣卫的新衣裳材质真的好嘛！好吧，这算哥没见过世面的错，你接着说。 “那边就听到一群姐妹讨论看到笑哥一大早晒被子，还说什么‘天啊，居然能弄湿那么大片？’‘量真大，不愧是黄金右手！’。笑哥也真是，那么大还尿床……” 我尿你大师哥一脸你信不信！那是听风妹子泼哥一桶水喊哥起床好吗！！拱卫司那些女锦衣卫怎么那么污啊！ “笑哥成为风云人物的开始，听她们讨论，貌似是笑哥初来乍到就向姜大哥表白那次。那次悄悄也在场，倒是可以给她们说一说真实的情况，她们老爱听这段了！表白那会连悄悄都被笑哥的勇敢所震慑到了呢！” 眉千笑沉默了半响后，抓着柳悄悄一双嫩手，转到身后卡住，神情严肃地把不明就里的柳悄悄带走…… 好了，破案了，麻烦你跟本锦衣卫走一趟，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朝堂证供……今天哥要大义灭亲，下去吃牢饭的时候多忏悔忏悔自己犯过的错！ 要不是你那天乱去大众澡堂洗澡，哥会被误会吗！而且当时是你胡说八道什么笑哥要告白，哥压根没说过好吗！ 搞半天哥的名声如茅厕般臭就是从你这造谣者开始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 剑意纵横，猛兽爆发 那些说哥命犯桃花的道士和算命先生给哥站出来，哥保证不打死你们！还桃花，他喵在女孩子里头名声比狗屎还臭了呢！ “好了别闹了笑哥，姜大哥让我来找你集合，去欢迎新队友呢！”柳悄悄背靠在眉千笑的身上，仰头回看眉千笑的星眸里尽是笑意，显然平时他们俩就爱这么开玩笑。 想到他俩以这种眷侣般的姿态走出这院子门他不被女锦衣卫们撕了才怪，眉千笑考虑再三还是放开了怀中柔玉。 “行，我们走吧！”眉千笑用手揉了揉柳悄悄的脑袋，一脸无奈地宠溺道，“哥可是性趣正常的大好男儿，下次再给哥乱造谣哥找不到老婆就为你是问！” “放心吧笑哥，到了那一天悄悄会负起责任来的！” “不要用那么笃定的语气说这种话啊！哥要找老婆还是很有希望的好吗！你给哥吐口水重新说一遍！” 眉千笑对女锦衣卫宿舍顿时失去了所有兴趣，和柳悄悄边说边笑往柳悄悄指引的地方走去。 柳悄悄牵着眉千笑左转右拐，眉千笑对路上投来或羡慕或愤怒的眼光视若未闻，反正他们家悄悄就是他们白木崖的团宠，想要牵着那就牵着，别人的冷眼哥不在乎。 没想到柳悄悄最后把眉千笑带到拱卫司的一处练武场地。 宽大的场地上，漫天剑气飞舞。 剑气横生，凌厉之余还带着些清新脱俗的灵气和天真烂漫的活泼，这熟悉的感觉让眉千笑还没踏入训练场便浑身打了个激灵。 “我去……向日龙这是下了多重的血本啊？能把这样的宝贝给糊弄进来？？” 很多人觉得剑气便是剑气，然而剑气发自人，而人与人之间千差万别，所发之剑气也千差万别。又因为剑气大多凌厉，这种差异程度十分小，普通人或许察觉不到其中不同。眉千笑也不敢声称能分辨所有剑气的不同，然而这一位的剑气实在太有个人风格了，他想辨识不出都不行。 白练流转，空中仿佛无数仙女游舞留下白霓千百，本来慢悠悠地游弋，忽然一一加速，激射围绕当中一人！ 眉千笑早前注意力在剑气之上，此时慢慢走到场边盘腿坐下，才看清当中一人正是他们的小队长赤胆狂兽姜譲！ 此时姜譲仿佛一只困兽伏地，身旁一位年纪轻轻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一身素淡白衣，在姜譲身旁偏偏起舞。手中持着一把木剑竟发出神兵才得一见的阵阵剑吟，和她轻快如银铃的笑声一同飘出。每当她飘逸地挥动一次木剑，漫天剑气便会涟漪重重，眉千笑刚才所见激射而出的白练，就是随着每一次她的轻挥从柔化刚，锐利刺骨！ “啊！那位不正是武林新秀比武大会上峨眉派的……”柳悄悄乖巧地坐在眉千笑身旁，初来之时被漫天剑气所震惊，这时才看清那少女的身姿。 “来的不止那个天才小剑仙……这招人力度有点夸张，拱卫司这是想成为江湖第一势力吗？？”眉千笑忍不住感叹道。 姜譲伏身地上，浑身肌肉暴起，面对如此猛烈的剑气纵横，最起码也该起身对抗。 不是姜譲不想起身，细看之下，原来姜譲腰间至右腿好似趴了一只巨型毛毛虫，一个八九岁小正太模样的小光头死死扣住他的数个关节，发力之下竟让姜譲无法起身。 “譲哥要败了！”柳悄悄担心地道。 眉千笑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让柳悄悄继续看。平日柳悄悄跟着的是他们，无论是他、大师哥还是不着调的师父，武功都太高深了，以她的程度看他们打架很难领悟到什么。现在练武场上的打斗反倒比较合适她看。 亲自战斗能累积经验，但看别人比武也是汲取经验的一个重要途径，否则各大门派为何会有门派内的比武比赛、江湖上为何会有那么多林林总总的比武大会专程打架给别人看？ 姜譲现在的模样十分狼狈，想来应该是没想到那小和尚的擒拿错骨那么厉害，轻敌之下被对方近身制住了穴道，估计半边身子都麻了。少林寺戒律院的擒拿手可是专门用来抓犯事的武僧，被近了身可是相当麻烦。 剑气肆虐之下，半倒地的姜譲并没有认输，单手执刀，一手汹涌洪潮版本的《繁花似锦》刀法蛮横地搅碎突袭而来的白练。单轮内功深度，自然还是姜譲胜出不止一筹。 但少女也不在意自己的剑气不堪一击，仿佛在草原上欢快游荡的牧童，手中木剑似牧鞭，一甩一扬便是无穷剑气，无忧无虑得让人瞬间从激烈的打斗中出戏。 一直落于挨打，落败只是只是时间问题。 姜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找到机会劈出两道深厚的内劲，轰开密布的剑光，获得一刹喘息时间。紧接着运气至另一只没被限制的左腿，立刻能见那原本锦衣袍都遮掩不住的腿部爆壮肌肉又撑大了几分，力量之大竟然把裤管都涨破了！ 紧接着原地一蹬，单脚发出千钧之力，仿佛一只豹子全力蹬腿，地上炸出一圈空气卷尘，姜譲硕大的身子猛如炮弹直蹿上天。 “哇！！呜哇哇！！” 挂在姜譲腰间的小和尚显然没料到自己已经扣住姜譲腰腹和一只腿的穴道，姜譲竟然还能运起轻功把他连人带起，那飞快的速度吓得他咦哇鬼叫，慌张地乱吼佛经，连佛祖的名字都喊错了。 小和尚制住了姜譲的下身穴道没错，若是常人，肯定难以运起轻功。但是姜譲刚才用的不是轻功啊，而是爆发力相当可怕的腿法——豹腿！ 用让人恐怖的力量踢地反作用力飞起，姜譲闪开了密密麻麻的剑光，平地炸响数下“砰砰”大响，姜譲的虎躯不断高速变向，竟然以极为强势的方式变向冲入剑光之中。剑芒之中，姜譲手中绣春刀连续发出几阵铿锵之音，刹那后漫天剑芒通通消失不见。 定睛再看，姜譲没握刀的大手高举，挡着冬季慵懒的阳光造就的阴影把少女的小脑袋整个罩住，只要轻轻发力就能把少女的小脑袋拍得脑浆横飞。 那少女见状脸上也没露出多惊慌的神情，反倒有些意犹未尽：“等拱卫司为我特制的绣春剑到货了，我们再打一场啊姜大哥！” 哪来的绣春剑！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不明白无论拱卫司为锦衣卫特制的是啥玩意、就算是剑也得叫绣春刀，这名字叫“荣誉”。 但姜譲不擅长解释这些东西，憨厚地把大手放柔，摸了摸少女的脑袋瓜：“承让！不过你师傅千叮万嘱，千万不能让你摸到开了封的剑，晚些给你找把铅石打造的剑练练臂力吧。” “好吧……出了师门还是不能碰剑，什么时候才能碰啊……” 少女有些哀怨的嘟哝声姜譲只当充耳未闻，回身甩了一个刀花，扬臂震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气劲，展示自己仍然十分良好的状态，远远朝站一边的背着把九环刀的男子道：“你不愿一起上，现在可以来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刚硬碰撞，擒拿潜力……你来搞毛？ 那边站着的男子二十左右，眉宇斜飞，鼻大嘴阔，一看便知是粗犷豪放之人。 他摇摇头，指着还扒拉在姜譲屁股上的小光头：“还有一个。” “武功切磋前辈让后辈些许无伤大雅，放马过来便是。” 那男子似乎思考了一小会，这才从身后取下九环刀，浑身散发强劲气劲竟暗暗泛起红光，气势如狂浪扑出咄咄逼人。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姜譲以外的三个人中，这个男子的功力最为深厚，不过他的年纪也比另外两人大上一些，功力深厚许多不算奇怪。 “刀剑无眼，小心！” 宽大沉重的九环刀在男子手上轻若无物，上头暗红血光缓缓流动，蕴含狂暴的力量，但却不是来自刀而是来自他独特的内力！ 姜譲原本轻松的眼神瞬间沉重了几分，左手持刀，也酝酿起醇厚内力，迎着袭来的九环刀硬生生拼杀起来。一时间红光四溢，铿锵琅琅，震耳欲聋。 绣春刀乃集名刀之大成，刀身轻便流线形做工，以轻、快、锋著称。就算精钢打造不怕重兵砍折，但轻便的刀身注定了它不合适和重兵硬磕。 但姜譲此时也没有办法，身上那个小光头已经让他半身全麻难以施展走位，而且和这种霸气外漏的人比拼肯定斗的是正面，他用豹腿躲闪就失去了切磋的意义。 开始男子还稍微内敛霸道的内劲，匆匆试探几刀之后发现对方丝毫不惧，渐渐加大了力气。 场上两个人的对轰仿佛两头较劲的公牛，互不相让，看起来势均力敌。但越战男子越吃惊，对方这可相当于只用单手和他对砍，连下盘都使不上力，这还能打得难分难解，彼此差距他已心中明了。 又拆了数十招，姜譲似乎也有些乏力了，对砍一记猛刀时忽然抬起右手，朝着自己刀背重重拍去！ 看似轻描淡写没有任何蓄力的一掌，却带上了极其恐怖的力量，这便是百兽门姜譲赖以成名的绝技之一——虎掌！ 男子见姜譲抬手已提前做好准备，换做双手持刀全力以赴，但虎掌拍下来的劲道传来之后，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多得师傅细心栽培，他的基础打得很好，下盘力量十分扎实，然而和姜譲此般力量对抗之下，依然不敌，竟狼狈地倒退了几步险些倒坐在地。 男子虽然气质狂傲，但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把刀收回背后朝姜譲拱了拱手，不吭不卑道：“赤胆狂兽之名果然并非浪得虚名，在下服气！” “阿弥陀佛，不打了不打了，小僧也服输。”仿佛长在姜譲屁股上的小光头声音透着一股子天真无邪的稚气，也翻身落地，“姜队长怎么没点痛觉？明明尾闾穴都被制住了便阻碍周天气机，丹田气机不升便后继无力，又酸又痛下盘无力……” “哈哈哈……姜某一直都觉得痛啊，而且气息不顺内力抑郁，否则也不会那么快抢着和仇少侠拼最后一刀。少林武功果然博大精深，你这身擒拿手的功夫一定能在拱卫司内发光发亮！”姜譲揉着自己已经麻掉的小半边身子爽朗道。 他不是不痛，只不过身经百战的他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知道自己的身体能鏖战到哪种地步，也有很多方法应付各种不利的场面。这擒拿手其实破坏力很强，小和尚随时可以错位他的脊椎让他失去战斗力并且半身瘫痪。但是彼此只是切磋，小和尚无法下痛手，这才让他抗住了酸痛感。 “他们都好厉害啊，明明我和他们是在同一个比武大会中出道，为何我比不上他们？”柳悄悄坐在场边，双眼散发着羡慕的光彩。 毕竟平时她找姜譲切磋，姜譲压根就没出过力，哪像现在把真功夫都使了出来。 我们家的悄悄啊，你这么说就太谦虚了，你怎么会比不上他们？你他喵的中原第一美少年的名声比他们大多了好吗！他们走的是实力派路线，你走的是偶像派路线，各有各的火嘛！ 不过机会难得，眉千笑还是抓住机会给柳悄悄增长几分见识：“这三位少侠年纪轻轻，实力几乎已经可以算入准一流级别，确实算天赋异秉世上难得。不过他们还是有许多不足，需要慢慢弥补。” “比如这小剑仙，剑气泛滥收放不够自如，最后来不及聚力所以才会被姜譲蓄力一击打败。小和尚倒是相当可怕，近身搏斗怕是难缠得很。不过他内功修为还太低，又不擅长其他武功，遇上擅长兵器的高手连近身都做不到，将会败得一败涂地。” “最后这少年倒是攻防两端都非常平均，可惜天赋不如另两位妖孽，幸好投师适合自己的师门学得一套适合自己的武功，勤奋好学，以后下限定然不低。作为普通人，反倒应该以他为榜样，扎扎实实地练武，毕竟天才不是烂大街的地摊货……” “哦？你这无赖武功不怎样，眼睛倒是挺毒辣。” 冷淡的声音让眉千笑愣了一下，扭头一看，身旁坐的柳悄悄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远了，一身穿麒麟华袍头戴梁冠模样清秀的女子儒雅地坐在那，冷眼撇了一下眉千笑。 这一瞧差点把眉千笑心脏病给吓出来，这货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啊！还好自己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暴露身份的话，否则今天可能要杀人灭口了哇！你来这里搞毛啊！ 不过刚才他一针见血的点评也很危险啊！没什么武功但是眼睛那么毒辣，很让人生疑吧！ 这种时候一定要蛋定，没什么场面是哥处理不来的……眉千笑抹了一把额头冷汗，邪魅一笑。 猛地好似泼妇撒泼一样大喊：“来人啊！有刺客啊！东厂的家伙来咱们拱卫司行刺啊！！” “滚！我可是光明正大走正门登记进来的，去你妹刺客！而且我就算去刺你们假湖里的锦鲤也不刺你好吗！”看到场上还在寒暄的几个人被眉千笑撒泼大叫把视线投过来，好像她对他怎么地，面皮比较薄一点的华山女剑客君子兰刘云露脖子涨红，险些就要拔剑砍人。 喂，所以说锦鲤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放过它们吧行行好！顺带一提，骂人别带我妹，我妹正在你身后探头探脑呢。 没错，这清秀美女是那不定时来串门的刘云露 “那你跑来咱们拱卫司做啥？偷窥咱们小队的肌肉男？”眉千笑随便猜了猜她的来意。 刘云露脖子上的涨红，渐渐蔓延到脸上。 考虑再三后，坚决道：“作为东辑事厂的督事监，我代表东辑事厂过来探查你们扩充招募的情况……” “来人啊！有奸细啊！东厂的家伙来咱们拱卫司刺探军情啊！！”眉千笑又扯着嗓子鬼叫，这下连练功场外的锦衣卫都过来瞧瞧为什么厨房的伙头会在这边杀猪…… 刘云露是个君子，君子最怕什么？撒泼的无赖…… “闭上你的破锣嗓！你再闹我今天就和你拼了！” 好吧，哥也不是那么不识时务，这刘云露在暗恋的人面前被自己瞎闹一番已经觉得有些丢了仪态，再继续下去这种脸皮薄的人怕是要自暴自弃和哥同归于尽，在玉石俱焚之前哥连忙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好好好，今天我们两司暂时握手言和，谁让咱们也算生死与共的好朋友，让你窥几眼咱们拱卫司的强盛也无妨。不过我挺好奇，你跑来拱卫司带条毛巾是几个意思？不带你们这么玩的，东厂那么有钱还跑来拱卫司蹭洗澡水……” “姜大哥早上练武总是练得汗湿夹背的，也不带毛巾擦擦，多容易感冒啊，我当然要带毛巾来……”刘云露突然流露出几丝少女羞涩，打了眉千笑一个措手不及。 道歉啊！朝你们家的东辑事厂道歉！ 屁的过来刺探军情，你是过来泡汉子的好吧！就说东厂为何对你老往拱卫司跑的行为不声不吭，竟然是打着敬业忠诚的幌子光明正大以公谋私，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哥没有东厂的妹子过来擦汗啊！为什么！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一个坑货恋爱大师 眉千笑的神情似乎展露了自己的内心想法让刘云露看得一清二楚。 见刘云露脸色突然冰冷，眉千笑也知道人家东厂会不会被她坑倒闭不关自个事，看在这是一个挺不错的打破自己和姜譲这对被莫名其妙被私下标榜成拱卫司cp说法的机会，眉千笑立马确定自己今后的行事方阵——那就是绝对不乱泼刘云露冷水！ 就那凭借超凡直男实力单身三十年的姜譲，没女孩子瞎了眼撞上去恐怕很难破解这道难题。 姜譲走八辈子狗屎运得到的暗恋他的小师妹不幸遇难了，仅剩这刘云露一根独苗，这世上哪来那么多脑袋漏水的女孩子啊，他怎么会不支持一把！ 什么？还有个绝色榜前五的超级大美女石玲珑？ 等石玲珑记清楚每隔数月路过巴山都会上唐门找她叙旧的生物叫姜譲，咱们才考虑这个可能性好吗？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我懂。” “什、什么小心思！”气质斯文彬彬的刘云露突然露出一丝做贼心虚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 譲哥你这肯定是又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才碰到这位瞎了眼的君子兰。当然，还得再走八辈子的狗屎运才能碰到美貌与智慧共存的我——你命中的月老！ “唉，明人不说暗话，我又不是不帮你！”眉千笑压低声，眼睛像个疯狂暗示路过的潜在顾客的失足妇女般跳动。 刘云露的眼神丝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和不信任。毕竟这流氓扶过她的胸、打算睡她的初恋（柳悄悄）、正在穷追猛打她的现恋（姜譲），并且和姜譲组成了拱卫司奇葩情侣档，连东厂扫地大妈都会八卦说拱卫司真开放……这货分明就是自己情路上最碍眼的一条处处为难的拦路虎啊！ 称之为一生之劲敌都不为过啊！ “你看看，从西域回来都这么久了，为何你们还没成？你想不明白了吧？” 眉千笑才不管刘云露脑里想的是啥为何看自己的眼神那么阴郁，他决定要推他们一把，否则一直和姜譲这样被别人乱传下去，估计不久就能看到峨眉派出的图集了。 无论是他策马奔腾姜譲还是姜譲策马奔腾他，他都不想看到那种画册！ “你说来听听。”刘云露双手环胸，警惕地盯着眉千笑。 “你看你们之间，困难重重……” “不困难啊，厂公一点都不反对我往这边跑，姜大哥也向拱卫司申请让我自由出入拱卫司找他，每天顺风顺水地就能见面了。花点钱还能在你们饭堂打个饭去你们小院和姜大哥一起吃呢，小院里环境不错，人还少……” 卧槽，东厂支持、拱卫司不管、再加上咱们小队忽然人丁稀薄，还真成就了你的天时地利人和！ 眉千笑回了回神，妈蛋，说好的拱卫司和东辑事厂势如水火见面就掐呢！不应该因为两司之间的仇恨导致下属发生一出现代版本的梁山譲和祝英露，然后一起跑到松花江那头对着大浪滔天喊“肉丝，油粘挨粘！”然后蒙着头往下跳吗！！ 那么顺风顺水的条件下还能没点进展，这剧本不对啊。男主角换成哥，应该小孩都能打酱油、每日过着处处打码的幸福生活了。 看来这两人的情况超出哥丰富的爱情经验（没错，他就只有上面那个悲惨剧本的爱情经验而已）所能把控的地步……不过没关系，《万事通》上连载的武侠爱情狗血剧哥也从不落下，掐指一算，马上借鉴到问题所在。 “你们的问题，就是出在太过顺利！” “顺利也不对？” 刘云露斜着眼睥睨突然散发仿佛江湖骗子算命师气质的眉千笑，她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对呢？ “那是当然！”眉千笑搓了搓幻想出来的太师胡，一脸高深莫测，“你想想，当初你怎么看上那根木头的？” “……”刘云露性子稍直，张嘴就要回答，但少女心事和公事不一样，一回想起那心跳的感觉就羞怯难言，结果张了小嘴啥都没说出来。 “不就是譲哥威武无双，一身豪气，英勇救了陷入绝境的你一命嘛……所以你想到没有，问题出在哪？”眉千笑敲了敲空气黑板，给刘云露划重点，“危机！有危才有机！你想想，你，刘云露，给姜譲也来一次美救英雄，他动不动心！然后再细心地照顾他几天，他动不动心！刚柔并济，阴阳结合，你说是不是烂木头都得枯木逢春重长小嫩芽！” 刘云露拿一只手拿毛巾捂住自己的嘴，一只手躁动不安敲动手指，双眉微皱，说不被眉千笑的洗脑打动是不可能的：“有点道理……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明恋姜大哥的死变态吗？你我不是情敌？” 我明你的大爷！我是你情敌我早他喵一巴掌呼死你信不信！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哥嘴皮子都脱皮了这群人都还不相信他是个攻，啊呸，是个异性恋。 没办法，眉千笑只好用她能接受的方式解释：“那是以前的事。全身都是硬的玩意哥不喜欢了，现在换了口味，喜欢软糯软糯的，诶嘿嘿嘿……” 那银贱的笑容让刘云露全身鸡皮疙瘩飞起：“你到底对姜大哥怎么了，为什么会知道他全身都硬！” 喂！你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你可是外号君子兰，不能那么污的你知道吗！ “你别胡说八道，他一身都是练武练出来的肌肉我能不知道他全身硬吗！我和他清清白白，啥屁事都没！不过看他单身数十载的经历，他自己的一双大手和他清不清白哥就不知道咯……” “哈哈哈……”一阵震耳欲聋的中气十足的笑声十分突然地贴耳荡起，眉千笑被吓了一跳不说，还觉得自己耳膜差点就被贯穿了，在声音的世界中只剩下雷鸣轰轰，“我师弟真是好福气啊！” 眉千笑扭头看向坐自己另外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仁兄，一位身材厚实、五官狂野奔放的男子，一头乱发蓬松地自然垂落，一身肌肉虬结，散发着野性的美感。 这位兄台眉千笑认得，姜譲他大师哥，不过眉千笑依然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因为这位仁兄身上竟然穿着拱卫司的飞鱼袍！这样看起来当然很陌生！ 大兄弟，你又他喵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啊！ “若是刘姑娘能当我弟妹，那是那傻小子修来的福气！” “啥？你说啥啊，狻猊哥，我怎么听不清。是打雷了吗，怎么耳朵里净是嗡嗡响？”眉千笑眨了眨眼睛，分明看到狻猊好像说了些什么…… “我说，刘姑娘能当我弟妹……” 砰砰！！！ 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浑身散发疯狂怒气的刘云露犹如死神降临，抓着眉千笑和狻猊两高个子的脑袋撞在一起，差点就让这两人脑袋开花。 要不是姜譲那边又打量过来，刘云露已经拿剑捅人了！ 这两个神经病，一个声音如雷，一个耳朵作聋，大声嚷嚷嚷你妹啊！怕全世界不知道她的少女心事是吧！糟蹋少女心事的人可是会下地狱永不超生！就算让他们下地狱这事老天爷不做，黑化的少女也会做！ “抱歉，我这不是耳、耳鸣嘛……” 眉千笑从地上晕乎乎地爬起来，使劲拍了拍耳朵，感觉可以从里头拍出一窝小蜜蜂出来，当下决定有条件的情况下以后和狻猊这类人说话必须隔一两座山，不然又伤耳又伤脑。 “抱歉啊，准、准弟妹……”狻猊也是晕乎乎地爬起来，看刘云露气得满脸通红不知道她气什么，不过猜测应该是自己做错事了，“我这就上去帮你上去把那混小子的脑袋拍开窍，给你创造表现温柔体贴的机会……” 好吧，可以确定这货从很早就在了，全给听进去了。 “行，这个任务也就你去比较合适。诶，别打脑袋了，譲哥本来就蠢再打可就痴呆了……打脸吧，反正他和我不一样不靠脸吃饭……” “我、我、我试试。” 狻猊和眉千笑捂着晕乎乎的脑袋，好像醉汉似得说完，狻猊就歪着身子冲进比武场，说要和姜譲切磋一场。刘云露这才稍稍降了点火气，毕竟那几声弟妹还是挺让人觉得心情愉悦的。如果少了个“准”字，那就更好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狮斗龙虎豹 “自从下了师门，我再没有和狻猊师兄切磋过了。今日师兄若是有兴致，我当然奉陪。”姜譲朝狻猊恭敬地行礼道。 我朝受儒家思想影响颇大，遵循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正常一点的门派内部对辈分都很讲究。 打个比方，当年眉千笑在峨眉派后山遇到的亲传女弟子，人家自觉剑术超群后心底对灭缘师太有些看不起，但她师傅让她去后山静思己过她还不是屁话不说乖乖去后山待着。因为心中默默有个声音劝她尊师重道。 所以基本上大部分门派内部，都讲究个长幼有序，百兽门是名门大派之一，内里秩序自然也是井井有条。姜譲乃名家出品，规矩一点不差，态度十分端正。 其实不止名门正派，邪派里头也大部分走个尊师重道的路子。甚至他们日月神教，别看他们几兄弟姐妹总是背地里埋汰他们师傅，当着面也是埋汰他们师傅，没办法，谁让他们的师傅那么丧……但是他们师傅真说些什么他们还不一样鬼蒙眼般去给办。 心中一道尺，丑师也得尊，顶多只能怪自己命不好摊上个这样的师傅。 “好，让师兄看看你的‘龙虎豹’有没有退步！” 狻猊进入场地说要切磋的时候，朝云三卷那三小辈早早就退下，留出场地。 多年师兄弟知根知底，上手不用留分寸。 百兽门这种仿兽的武功以形入武，练到一定境界后简直人兽合一！越是厉害的越像兽，到了有时你喊他们是畜生都不知道是表扬还是骂人的地步。 狻猊示意开始之后，猛地就张开身形朝姜譲扑去。没有铺垫无需蓄劲，一身衣袍无风自动，随着他壮硕敏捷的身躯簌簌作响，落在众人眼中哪还是个不修边幅的大汉，分明就是一只洪荒暴狮！ 狻猊用的是狮拳。这门拳法说是拳，实际上囊括了爪、掌、拳，招式似虎掌，但更多使用身躯的力量，从上往下施压，力量比虎掌更大，气势比虎掌更霸道！ 姜譲明白狻猊的狮拳强悍在哪，站着和他战斗只会被他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打垮。 于是，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一场你来我往十分精彩的战斗。 姜譲灵活使用豹腿，避免被狻猊的体魄压制，不断寻找狻猊的身侧空隙掌挥腿踢，仿佛是一只下半身是豹子上半身是猛虎异兽。狻猊自己也知道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把姜譲制服，对方扬长避短早在意料之中，何况他也没办法比姜譲的豹腿瞬间爆炸力快，非常干脆地扬爪对上，半分不惧。 两人此时的战斗风格出乎的一致，干脆利落不失王者霸道，四双大肉掌或劈或击或成爪撕，飞快交缠在一块。再加上姜譲不时快如迅雷的弹踢，处处拳掌之中总会间杂数道更快更烈的残影，却全被狻猊拆解下来。巨大的力道交错发出轰轰震鸣，令人难以想象这是人类肉体能发出的声音。强大的力量更是随着每一次对击，匀出一道又一道的空气波纹。 这场比斗质量太高了，没过多久，训练场边上越聚越多人，看得如痴如醉。每当训练场上出现一次精妙绝伦的招式，都会响起一阵狂呼。 狂战好一会，内力深厚如姜譲狻猊这两位大高手也有力殆之时，修为高些的人都看出场中两人要到最后交招分胜负的时候，纷纷屏息聚神。 姜譲也没让观众们失望，忽然高高跃起，一双豹腿竟然使出了连环爆踹，一秒不到在空中激射出数道狂影！就姜譲此时使出的豹腿连环踹，这里没几个人有自信能接得下来！ 狻猊迎着尖锐风压之音随来的数道踹腿，豪气万丈的脸上终于换上一副沉重神情。 别看狻猊练的功夫粗犷，实则粗中有细。顿时双拳化爪，快如闪电，竟然每挥出的一爪都精准掣肘在豹腿的脚踝之上！脚踝乃豹腿唯一软肋，这一下既是防守也是攻击！ 姜譲的豹腿发威反倒吃了暗亏，而且连续使用豹腿消耗也快到极限，从空中落下回到地上马上双脚发软，只能堪堪站稳。 不过这全都在姜譲的预料之中。 狻猊全力破解这套豹腿发威也是精力耗尽无暇多顾，姜譲趁着这个破绽落地之后立刻蓄力右拳，手臂自上而下肌肉和青筋寸寸暴起，一股震慑人心的气息包裹其中，煌气冲天！ “青龙出海！！” 许多与姜譲共事多年的锦衣卫都知道姜譲有“龙虎豹”的外号，却从来没看见过他施展排在外号之首的《龙拳》！纷纷瞪大了眼睛！ 只见姜譲蓄力使出一道直拳，身后的空气竟被这一拳的力量抽离，挤压出一片幕影，仿佛怒涛骇浪！ 一条怒海青龙从怒涛中蓬勃冲出，散发浩荡煌威，径直奔向狻猊！ 狻猊不愧选了最合适自己性格的拟型武功，眼见避无可避，很干脆地应拳而上。狮王之王就算迎着险恶，也要昂首挺胸！ 直拳轰在了狻猊的熊让，气劲形成的青龙转眼势尽，扎扎实实地透体而过！狻猊脸色狰狞大声咆哮，硬生生抗住了让人远远都感觉到惶恐的冲击力，让人们对狻猊体魄的强悍程度上升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程度！ 姜譲的龙拳一拳势尽，一拳又起。另一手的拳头衔接而上，自下而上蓄力冲击，疯狂倾泻的内劲令姜譲的脸孔都发生剧烈的抖动！ “苍龙升……” 却在此时，狻猊双目圆睁，咆哮声中双掌狂拍，重重磕到了姜譲胸膛！ 姜譲被一双狮掌拍了个结实，那衔接而上的一拳顿时后继无力。之前爆发过度的双脚也还未恢复，立马承受不住重击倒退几步半跪地上。那因他一拳一蓄两招卷动的空气，一下子随着失控而躁动的气劲四散，往训练场外扑扇出一阵大风！ 由此可见姜譲的内力有多么浑厚！ 狻猊连续深呼吸几口，才平息下姜譲刚才青龙出海搅动的血气，长舒一口气道：“龙拳威力十足，可惜蓄势太久，知己知彼的情况下，破绽百出。” 姜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匆匆吐了一口血后才畅快许多，起身拱手：“谢师兄指点！” 哎哟妈啊！这两人哪是切磋，刚才那一阵打得，简直是杀父仇人对上隔壁老王，那个拼命啊！……训练场周边的观众们心底都这么想着，互相激动地讨论刚才看到的超级高手对决！ 其实这两人还真都只是切磋而已，互相都留了三分力。否则以百兽门威力最强的狮拳、虎掌等招式，认真给你拍一下随随便便就骨折脏裂直送火葬场去了，压根不可能出现狻猊吃一记龙拳姜譲吃两记狮拳只是受点内伤这么友好的情况。不过这些个拟兽的招式，特别是拟猛兽类的招式，通常都带着舍我其谁的狂气傲气霸气，就算放了水看起来也都很凶，加上这两人都是一流水平的高手，才让观众们误会。 虽然说是让狻猊给她制造点机会，但看到姜譲真吐血了，刘云露心中那个疼啊，一边心里埋怨狻猊下手太重，一边拎着那条刚才又撕又扯又咬的毛巾上去着急给姜譲擦血擦汗。 “刘督事监，我没事。这口郁血吐出来才不会留下暗伤。这场战斗真是打得我浑身畅快啊！”姜譲接过刘云露的毛巾随手擦了擦汗，还掀开衣衬擦棱角分明的胸膛汗水，爽朗地摆手朝刘云露笑道，男子气噶爆棚，完全没把自己那点内伤当回事。 刘云露以前只觉得自己喜欢文质彬彬的帅哥，没想到如今会完全颠覆自己的喜好，被姜譲那男子汉到不行的气质迷得晕头转向。 能成为单身三十年的拱卫司黄金单身汉，没点本事是办不到的，姜譲果不其然地就忽略掉了刘云露那着迷的眼神，左顾右望地朝柳悄悄问：“诶，柳悄悄，刚才我看到你把眉千笑给带来了，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人了？” 这……刘云露火冒三丈地咬了咬牙！ 还说这眉千笑他喵的不是他情敌，她活生生这么大个人在他面前又是擦汗又是关心，这根木头低头就是拿走毛巾、抬头就是一句眉千笑在哪！把老娘放在什么位置上啊？把老娘当你的练武搭档加啦啦队吗？？ 老娘他喵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要跟个变态流氓抢男人？！ 第三百六十七章 欺负小和尚上瘾了 “咋地，隔老远就听到你瞎嚷嚷要找我，几天没见就想我了？” 说曹操曹操就就到，眉千笑脸上挂着好似十多年老便秘通畅之后的阳光灿烂笑容，屁颠屁颠地不知道从哪跑回来。身旁跟着个眼睛鼻子红彤彤的小和尚，不时噘着嘴啜泣几声，用手揉自己奶嫩的耳朵，嘴里呢喃着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佛慈悲，面对罪恶忍忍也就过去了……呜呜……” “你这变态想对小和尚做什么！” 眉千笑没想到刚才姜譲身旁围了一圈人还念念不忘地对他寻寻觅觅，见到面了居然一把将他狠狠推开，将小和尚护在身后。 我这变态对小和尚做了……啊呸，你才是变态！ 哥对小和尚做了什么？那必然是有做什么的…… 这小和尚独具慧眼，当初在落鹿谷武林大会上就已经把缠带绑的和个死人似的他认出是魔教教主，此番再次碰面肯定还是能认出来。等会一下子就把他的身份喊破，他的养老金就全打水漂了。 所以在大家注意力都放在百兽门两师兄弟切磋的时候，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小和尚掳去了茅厕。 “啊，是你！日月神教的教主为什么会在拱卫司……” 果然没猜错，这小和尚一下子就认出他来。这种时候能动手就绝对不比比，毕竟茅厕也是个公众场所，隔墙有耳。 “哎呀呀，好疼，小僧的耳珠子要被你拧坏了！” 眉千笑使劲之下，小和尚一身强悍近战武功半点使不出来，被摁在茅厕墙上动弹不得。 “你闭嘴哥就不拧了。但如果再大声嚷嚷，我就让你的耳朵上下倒转！” 不知道是不是恐吓生效，总之小和尚可怜巴巴的闭上了嘴，但是不屈的小嘴巴撅得可以挂草纸那么高。 眉千笑稍微收力，但是手依然捏住小和尚柔柔的耳垂，指间聚气让他感觉一阵寒意，然后昂首挺胸慷慨低语。 “虽然表面上我是一名魔教教主，但实际上……我有一颗为国效力的心！我，爱我的祖国！我，爱锄强扶弱！我，为人正义警恶惩奸！哪里才能光明正大为人民服务？当然是三司公门拱卫司！所以在我当教主的闲暇时间，我喜欢种种草莓插插花儿、赏个琴品个酒……然后在闲暇时间之外的闲暇时间，便藏身在这里当一个锦衣卫，捍卫心中那点小正义。” “好有情调啊，月教主还会插花呢！” “哈哈哈……那是当然，想当魔教教主这点涵养是必须的。但是哥以上爱好全都那个地方做的，那地方不适合出家人，不然今晚就带你去春风阁开开眼界，诶嘿嘿嘿……” 糊弄一个入世未深的小和尚，眉千笑觉得这么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也没判断错误，小和尚听得差点要鼓掌：“师傅说的没错，固然江湖分正派邪道，但正道或有大奸大恶、邪道或有大正大直，道无绝对！没想到魔教教主前辈你看起来没点正经，心底却是出人意料的有那么一点好啊！” 喂，你这是对哥有多大的偏见！咱们才见过两次，一次哥是木乃伊造型一次哥戴着面具，你哪儿看出哥的不正经！这不还没带你去青楼种草莓吗，至少也应该还有一点好印象才对啊！ “好，我找你其实就只有一点小事。以后只要哥没戴面具，你就喊哥眉千笑，哥的真实身份你得帮哥保密。” “啊，那怎么行，小僧不就等于和魔道中人同流合污了吗！” 麻蛋，你个小奶僧给老子把你刚才那句“道无绝对”吞回去！不把你耳朵扭下来你怕是不知道哥的厉害！ “哎呀，快放手，小僧耳朵感觉快要掉！！果然师傅平日做梦说的梦话对，白木崖上没有一个好东西，连和尚的香油钱都骗……” 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喂！还有，澄静大师对借钱给师傅的事介怀得做梦都忘不了吗！ 号外号外，师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除了成功让天香苑的姑娘每晚惦记着你之外，还成功让一个老和尚也大晚上对你念念不忘啊！ 然而澄静大师好像也没说错，他确实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欺负一个小和尚那是半点不留情，把那好玩松软的耳朵折出各种花，为没几天就来临的除夕提前做好包饺子的热身准备。 但是这小和尚也是倔脾气，搓了几分钟耳朵，怎样都不肯和哥同流啊呸，不肯答应，眉千笑也感觉闹心得很。 “大哥，我叫你大哥了行不行？看在小弟也算救过你一命的份上，就当不认识我行不？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杀人灭口！” “月教主，一码归一码，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宁死不能破戒！” “等等……”眉千笑忽然灵机一动，“我没让你撒谎。你看，咱们在舞林大会上共过患难，也算有缘，所以你不用喊我月教主那么生分，我叫眉千笑，平日叫一声眉大哥不过分吧？” “好、好像不过分。”小和尚想了想道。 “出家人不嚼舌根，你也不会见着人就吵吵我是个邪派中人，上着茅厕也嚷嚷我是个魔教教主对吧？” “当然不会，出家人最忌讳说长道短！再说，上茅厕怎么可能有空胡说八道，上茅厕不背诵大悲咒是没有灵魂的！” 你有毒吧！！你拉屎能不能闭嘴专心拉！你这到底是尊敬佛祖还是玷污佛祖啊！！按你这歪理，这世上能有几个人上茅厕有灵魂？我们这些俗人上茅厕上得没有灵魂还真是对不起啊！ “那不就得了。如果有人问你我是不是魔教教主，你就说是呗，咱们都是好人，咱们不说谎！” 除非他自己露出马脚，佛足额谁会突然找小和尚问这种问题？只要小和尚不乱说话，他自然也就保住自己的秘密。 眉千笑有些依依不舍的放开那好玩的小耳朵，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对的，就是这样的说，有人问你是不是魔教教主小僧一定如实回答！”小和尚不知不觉被带了节奏，心里默默谨记自己不能乱嚼舌根，自己也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不会撒谎，忽然回神眼眶泛泪可怜兮兮地道，“所以你把小僧带到这里扯小僧的耳朵是为了啥？” 眉千笑自然不会再回头说这事，笑道：“好玩。” “呜哇！怎么能这样！！师傅，这个月教主太蛮横，小僧自觉渡不过他！！” …… 回到现在。 “这小和尚我们在舞林大会上见过，我喜欢得很。今日再碰面，情不自禁带到一边叙旧……” 眉千笑抢先解释，生怕小和尚一下说秃了嘴，才说到一半小奶僧忍不住朝姜譲告状。 “他拧我耳朵！把我带到茅厕拧，很疼很疼！！” 姜譲瞪起一双牛眼，几欲喷火：“你拧他耳朵干嘛！还得去茅厕拧？？” 这……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容我想个好借口…… “他说好玩！”小奶僧立马跳起来道。 喂！说好玩是糊口搪塞你的啊！你还真的半点诳语都不打呢！ 寥寥几句话，加上眉千笑平日就不怎么好的名声，顿时惹得在场所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眉千笑十分肯定这是个一定要解释的残局，又还没来得及说话，刘云露一番如梦初醒的神情先开口，说出了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条稻草的言论。 “难怪刚才他说‘全身都是硬的姜譲哥不喜欢了，现在换了口味，喜欢软糯软糯的’，而且还发出极其猥琐的‘诶嘿嘿嘿……’的笑声！原来你是想打小和尚的主意！连小和尚你都不放过，哇……人渣！” 第三百六十八章 拱卫司牌托儿所 刘云露一番话竟然说得眉千笑有口难言。 毕竟那话确实是他说的，荡笑也确实是他笑的……不过那都只是瞎扯！谁想到会承上启下呢！当时说那番话的时候鬼知道不久的将来小和尚会被他欺负得像个小媳妇一般！ 不是哥的错，是小和尚的耳垂太软糯的错啊！ “放狗屁！哥就算看上小道姑也不会看上小和尚！哥不至于爱好如此奇葩好吗！” 眉千笑着急地大叫，话音刚落，那小剑仙唰的一下躲到姜譲身后去，原本灵动的双眼用惊恐的眼神偷偷打量他。 等等等……哥刚才也是随口一说，妹子你别误会啊！ 眉千笑心中充满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他一下子忘了峨眉算是半个道家，峨眉的弟子也算半个道家子弟，严谨点说算道家俗家弟子吧，到了一定地位能被尊称一声师太。所以这小剑仙也勉强算个道姑…… 此时此景，四周的观众一片哗然：“畜生！”“禽兽不如！”“不愧是拱卫司第一荡棍！”“我呸，真是有辱公门！”“放开那个少女有种冲我来！” 敬而远之，远而敬之，一大伙人一副惹不起惹不起的神态鸟兽散，深怕走慢一步就会被大魔王看上一般。刚才还很热闹的训练场地，顿时空荡荡。 “来之前听说拱卫司有一邪魔荡棍，本以为只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拱卫司乃朝廷三大公门之首，怎可能会是这般藏污纳垢之地。今日一见，居然比魔道中的败类还要变态几分，难以想象……”一旁的男子掏出九环大刀，仿佛随时就要清理门户。 眉千笑撇都懒得撇他一眼，这货大概属于他属下的属下的属下，再叽叽歪歪不知道谁清理谁的门户。 “行了行了，不就玩了一下耳珠子的事咱们别闹大。这不欢迎新同事吗，哪位啊？肯定是你吧狻猊兄，欢迎欢迎……”眉千笑索性不理了，已经救不起来的臭名声非常干脆利落地决定放弃，跑过去抓起狻猊的手紧紧握住一顿猛摇，然而神情呆然如木鸡，敷衍得让人发指。 “啊哈哈……谢谢啊。我前日来的，没想到今日都还有人欢迎我……”狻猊有些不好意思道。 卧槽，你前日就来了？ 狻猊兄你肯定低调了吧，不然哥老早被你的大嗓门吓醒才对啊！ “千笑，上星期的例会你又缺席，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姜譲安抚好小剑仙的情绪，回头恨铁不成钢地说，“师兄为了调查赤兔之死响应朝廷招纳，入拱卫司被委任为一名队长，自行组建一支小队。那已是前日的事情，我们真正要欢迎的是这三位侠士加入我们队！来，你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但大家不熟络，这里再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血刀门血魔老磐的亲传弟子仇浩宇，这位是峨眉派灭缘师太的亲传弟子寒宁，这位是少林寺戒律院首座澄镜大师的亲传弟子行传。” “他们三加入拱卫司姜譲小分队？？他们不是今日拱卫司搞什么‘公门开放日’过来参观然后大喊‘锦衣卫好帅，我长大后要当一名科学家’的小朋友吗？譲哥，接下他们你这就成了托儿所保姆？” 眉千笑有点不敢接受这个事实，这三位可是未来精英，他们的门派怎么可能把他们扔进拱卫司当锦衣卫？他还以为拱卫司把这几个的师兄师姐招了进来，这三位只是跟着来玩玩的啊！ 我们司真的没有“公门开放日”什么的吗！哥有点慌！ “什么托儿所保姆？”那总是一脸傲气的仇浩宇怒气冲冲道，“我今年已经十五岁！” 啥？？？ 眉千笑一脸蒙圈，这仇浩宇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当日在武林大会上的表现也展露出十分成熟的气质，没有半点小鲜肉该有稚嫩……居然才十五岁？ 小老弟，你这不是少年老成，怕是未老先衰吧？糟糕，难不成是跟着血魔老磐那货跟久了，连外貌也被同化？啧，难怪今天起床拉泡尿发现自己又帅了，幸好哥整天和柳悄悄玩，就算被同化也是越来越帅…… “我今年十三，腊月一过就是十四了。”寒宁腰背挺直，相貌清纯，眉宇间一丝和灭缘师太神似的严苛压制住自己活泼的天性，带出几分严厉与天真矛盾又共存的气质。 “阿弥陀佛，小僧十一岁，请多指教……”澄镜大师确实教导有方，耳朵还疼着呢，到了互相介绍的时候行传依然认认真真地双手合十，礼节十分到位。 不过这小奶僧虽然十一岁，但个子矮五官嫩娃娃脸，皮肤和牛奶似得，看起来像八岁不到的小朋友。 嗯，十五、十三和十一，不至于当托儿所保姆，是哥判断错了……所以譲哥你是想当孩子王！ 我他喵读的书少你别骗老子，哥现在就去翻翻我朝律法，哥就不信找不到童工条例！你们这是非法招募童工啊！ “这三位少林峨眉和血刀门听闻拱卫司广招侠士，亲自交过来的重要弟子，也是江湖新生最新一代的年轻俊杰。栽培青年才俊人人有责，你怎么会想到欺诈童工那边去呢？” 姜譲是一个可以不要粮饷免费在拱卫司为人民服务的情操高尚的圣人，他这番话哥就当喧嚣的风儿刮了一下耳朵吧。 “好好好，咱们不提年纪的事情。哥就只有一个疑问，三位新一代年轻俊杰一定都是各自门派里头的宝贝，三个门派都把宝贝送来拱卫司是为何？” “师傅说小僧稚气未脱过于单纯，佛门清静地难以让小僧成长，便送小僧下山入俗世锻炼一番。拱卫司与我寺交情深应承好生照顾小僧，而且拱卫司还是一个打击罪恶的正义之地，正好适合隶属戒律院的小僧学习抓捕技术……” 等等，这还不是把拱卫司当托儿所！ “师傅说我心性成长不足，再继续练剑恐与心境脱节。拱卫司常年和罪犯打交道，来这边多见识见识丑恶能有助我增长阅历成熟心性。” 你也是啊喂！你师傅把这里当做放置养成场所了是吧！放两三个月就能升一级的那种！ “师傅说我食量大负担不起了……” 这…… 俺师傅也经常这么说，哥理解你的感受。 眉千笑同情地拍了拍仇浩宇的肩膀，换来极其嫌弃的闪身。 三个门派得到一个能让徒弟安全增长阅历和蹭吃的地方，拱卫司得到三个强悍战力，这也算是各取所需。说起来拱卫司还赚了呢，战力倒还是小事，主要这三位以后必定会成为各自门派里头的领军人物，在他们年纪尚浅的时候打上交道等于提前和这三个门派巩固好关系，无论从近期还是远期的效应来看，都是只赚不赔的买卖……只要仇浩宇的食量不至于吃垮拱卫司的话。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哥都没能吃得垮拱卫司呢，加个仇浩宇能咋地？他能比哥能吃吗！ 从这细节其实也可以看出，这三个大门派和拱卫司交情匪浅，为拱卫司能融入江湖成就一方势力增添助力。那李梦瑶虽然被炒了鱿鱼，但是她在位时拱卫司为何愈发强大，从人文、名声和关系网等方方面面都能得到体现。 “李大美人还是靠谱啊……等等，不对！” 眉千笑微微点头心中暗叹李梦瑶的能耐，忽然想到什么头摇如拨浪鼓。看着他一时点头一时摇头变幻莫测，朝云三卷都默默退开了一步，猜测此人是不是要犯癫症。 “小奶僧和小剑仙就算了，这臭脸王为何也能进拱卫司？我记得血刀门在江湖上被划分为魔教吧！” 第三百六十九章 合体！新姜譲小队 臭脸王……说的是我吗？？ 仇浩宇扯了扯自己的脸皮，脑袋上一堆问号。他顶多就是不怎么爱笑而已吧？？ “落鹿谷武林大会之后，林家庄二庄主林奇业回禀武林盟主林奇衣当日正邪两道同气连枝的情况，连武林盟主也都感慨，世上有正必有邪，武林不可能成为只有正没有邪的武林，但一定可以找到正邪两道相处的方式。这种想法也开始得到江湖大多数人的共识。拱卫司既为江湖势力，也是朝廷公门，朝廷同意拱卫司扩张之后，向指挥使大人大刀阔斧，带头破例招募邪派人士，不得不敬佩他的魄力。” “此举好处有三，第一，邪派人士也是人，应该给予他们一个为民效力的机会，我们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们做一些有利社会的事情。第二，拱卫司乃公门之地，就算邪派人士进来也得按拱卫司的规章制度办事，正好修正这些人散漫的个性，引人向善。第三，我们利用这个机会监控部分魔教之人，也能起到防范他们做恶的可能。所以我们司招来侠士不少是魔教中人，但向指挥使严格把关，招进来的魔教人士都是像仇浩宇这般非大奸大恶之人，大家一起发挥余热造福武社会，乃是国之幸事啊。” 难怪哥最近看到不少穿着锦衣卫的陌生高手眼神阴鸷，一看就是手上拎着好几十条人命不好惹的主。这些人似乎都不是和他们日月神教常打交道的那部分邪道，没见着几个熟人。不过这也不奇怪，江湖之大，多得是形形色色的人，即便日月神教在邪道一家独大，也不是所有邪派人士都爱聚拢在日月神教之下。 能把这部分人监控住，别说让他们做什么好事，就是盯着他们不让他们为非作歹，也算是大功一件。 “我真的为你感到高兴！拱卫司布置那么大的局你也看得懂，三日不见智商见长啊譲哥！”眉千笑惊讶地看向姜譲，他最惊讶的是姜譲忽然交了智商税，居然能说出那么多大道理！ 平日应该调转身份，他来给姜譲说个头头是道才对啊！ “你不说这事我都忘了！”被眉千笑这么一提醒，姜譲脸色暗沉下来，“这是上星期李大人卸任后向指挥使开的第一次全司大会上说的，你这家伙不知道跑哪过夜，宿舍没找着你人，结果你没去参与这个会议！” 上星期在外过夜？应该是春风阁吧……毕竟金凤楼藏着个盗帅，哥有点不敢去，就改去春风阁了。 但不去不知道，春风阁不愧是南京城能与银凤楼打对台的烟花之地！里面走得不一样的风格，里头姑娘年轻貌美不输春风阁半分，各个穿着花枝招展色彩分明尽露妖娆体态，真是白脂绫绸盖不住、美玉罗纱透琉光……咳咳，不小心风骚了一下，概括一下就是穿得又透又少！连个端茶的妹子都香肩展露媚得都让人欲火中烧！ 如果说金凤楼走得是高雅风流路线，那么春风阁走得便是直击人性的低俗……哥作为世上难得一见的有志青年，高雅和低俗如何抉择，那还用说的吗？ 当然是被春风阁里头半露半掩的巨辱妹子迷得找不着北啦！ 虽然春风阁里头的妹子穿得暴露，但是一样是高档青楼，你没点品相进去也是浪费时间。 姜譲说的什么大会，好像正是哥在那边流连忘返的那几天。 但哥是一个自律性非常强的人，那种地方也就偶尔进去和妹子种种草莓插插花什么的培养一下自己高尚的情操，绝对不会每一天都去。看，哥这几天不就滚回来宿舍了吗？总之下次发粮饷之前，哥是一定不会再去的，说到做到。 我好有自制力，真的好感动！比那没钱还要混青楼的师傅伟大多了…… “连司内如此重要的大会你都缺席，虽说李大人和向大人宠你睁只眼闭只眼，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家中尚有家法拱卫司内如何能无规？我要罚你半个月粮饷，以儆效尤！” “天啦噜，不行！这个真的不行！譲哥，姜队长，我知道错了！绝对不会有下次，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少了这半个月粮饷我们怎么活得下去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放狗屁！你不说你家破人亡孤苦伶仃，哪来的上有老下有小！快起来！你是我们小队副队长，在地上滚来滚去成何体统！这次就是你滚到海枯石烂我也必须罚！” 啧，这次居然不凑效了？眉千笑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干净自己衣服上的灰尘，悲痛和不爽的神情飞快切换看得朝云三卷目瞪口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三位介绍完了，我给你们介绍我们小队的这两位成员。他们俩你们都在落鹿谷见过，这位叫眉千笑，丐帮外围弟子，兼次译官，以后是你们的副队长。” “阿弥陀佛，这样的家伙居然是副队长……佛曰众生皆平等，实属不易啊。但次译官是什么职位？”“师傅说的没错，在拱卫司真的能见识各种罪恶增长自己的阅历……所以次译官是什么职位？”“居然是丐帮的人？还以为是魔教哪个不知名的卑鄙无耻之徒……次译官没听过啊？” 眉千笑跟着他师傅到处走的时候哪些难听的话没听过？这些真的只是小儿科，他连眉头都不动一下，眼观鼻鼻观心就当听不见……去你妹的次译官！！！！！ “这位是柳悄悄，江湖侠士无门无派，拱卫司百户，拱卫司四十六煞之一。” 然后诸如“为什么柳侠士名号那么多却不是副队长？”“柳少侠看起来比那个眉千笑靠谱多了，就是长得有点像我们峨眉派里的一位师妹，细看之下更像了……”“重新投票吧，我觉得我当副队长都要比那货好……”的议论声音眉千笑继续忽略，身心都沉溺在……去你妹的次译官！！！！！ 柳悄悄这个四十六煞之一的身份早先有点名不副实，不过最近武功见长后，倒是对得起这个名号了。新来的这三位水平虽然不如倚雪，但比柳悄悄却是强上许多，要是愿在拱卫司久留成为三十六天煞只是时间问题。 总的来说，加了这三位后，即使少了听风倚雪，姜譲小队的实力也都稳中有升。看来拱卫司很看重他们小队啊，居然这么塞那么多高手进来。向日龙是不是粗心地忘了姜譲这个瘟神“队友杀手”的名头？ “柳侠士小僧有印象，在落鹿谷我们有见过，武林大会之后名声大噪，就算身处佛门之地小僧也都略有耳闻。” 哟呵，你们少林寺也都有关注江湖八卦的嘛！可以啊小和尚！ “但是这位变……眉副队长，我们在落鹿谷有见过吗？我寒宁过目不忘，没记得有见过他。” “有啊，就是浑身缠满绷带的那位……”姜譲哈哈一笑介绍道。 嗯，三位小朋友看哥的眼神愈发迷茫了。 “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无需太拘谨，喊我一声姜大哥便可，总是队长队长地叫太生疏。走，我带你们下馆子给你们接风！” 这人真是，哥刚来到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慷慨？！ 不过这话哥绝对不会说出口，万一这二愣子说呀我要一视同仁，连这顿饭都没得蹭咋办？ “城南醉鸡烤全羊走起！报我名字八八折！看，出去吃饭带上哥帮你省了不少银子呢！”眉千笑走得比谁都快，已经开始在前头带路了。 姜譲这次没忘把刘云露邀请上，否则他唯一的爱慕者都得跑路。 几人边说边走，朝云三卷算是共过患难，彼此印象不差，很快就聊到一块了。眉千笑回头看了看这有些陌生的新姜譲小队，心中有些感慨。 姜譲忽然记起了什么，凑到眉千笑身旁说：“对了，还没和你说吧？向指挥使得留守南京拱卫司，过段时间是我们小队去敦煌镇守西域。” 第三百七十章 除夕至 什么？！居然变成姜譲带队去敦煌？！ 哇，我好惊讶……个鬼。 无论向日龙去还是姜譲去敦煌，哥还不是一样要过去，有区别吗？ “我们要去敦煌那么远的地方，带上这三位没关系吗？他们师尊怕是会以为我们拱卫司把人拐跑了吧。”眉千笑笑道。 姜譲摇摇头，一副就知道眉千笑会这样问的样子，还没解释，那三位小伙伴就闻声插嘴。 “阿弥陀佛，师傅就是想小僧多游历四方，拱卫司早早和师傅打过招呼，师傅同意拱卫司随意调配小僧去向。” 澄镜大师看来对行传期望很高啊。 “我师傅也说服从拱卫司安排，边境之地游贼更多，见着砍就是了。” 见贼就砍，这很灭缘师太。 “我师傅说去敦煌好啊，胡饼顶饱又便宜……” 等等等……为什么一到仇浩宇你们这画风就变了啊！你他喵就算事实如此，好歹也修饰一番，别老显得咱们魔教中人又穷又小气好吗！ 看来哥有空得从土财主铁掌门那边抠点经费补贴血刀门才行，穷得连弟子都快养不起的样子真让人鼻酸。 “宇仔，你得多努力，不能让他们看扁咱们啊！”想到这里，有感而发，眉千笑沉重地拍着仇浩宇的肩膀加油鼓劲道。 “抱歉，他们看扁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仇浩宇莫名其妙地看了眉千笑半响，嫌弃地拨开眉千笑的手。 行，你这么有自信是好事，哥不和你计较。 “我们什么时候起行？” “过完年便可起行。时间倒不是那么紧急，可让我们自行安排。” “好的。”眉千笑揉了揉凑过来的柳悄悄的脑袋，这家伙好似能看穿他的心情一般，总在他感到些许落寞的时候便体贴入微。 说不惆怅是不可能的，不过离开中原，也算是一种解脱。 不过这里倒是有个人和自己很像……眉千笑瞅了一眼独自暗淡的刘云露，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姜譲没个五年十年都不可能调回南京，有的她熬相思之苦了。 虽然哥自己的情缘都八竿子捞不回来，但哥也算十分欣赏姜譲这真汉子，要不努力当月老一把，看能不能凑合他们。能成事的话，姜譲虽说依然要派往敦煌，但刘云露至少也能以家属身份随往嘛。 心事已定，眉千笑心情畅快地吃饭。然而这一顿饭后，眉千笑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能请仇浩宇吃饭！他曾听说血刀门的内功心法特别消耗体力，所以食量比一般人大，但没想过那么能吃啊！一顿八只鸡十三碗饭，这食量……总之后来大家是和仇浩宇分桌坐的，实在是扛不住其他桌客人异样的眼光。 血魔老磐哥错怪你了，默默为你默哀三秒钟。 …… 除夕转眼至，眉千笑这日没等柳悄悄叫唤，上午迷迷蒙蒙地张开了眼睛。 腊月三十，窗外天色朦胧，昨晚一场大雪让姜譲小院满庭白霜。雪山雪湖雪梅枝，别有一番风味。现在仍飘着鹅毛雪，眉千笑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抽了，第一反应是假湖被冻上了里头的锦鲤如何是好？ 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除夕他啥都不关心先关系姜譲院子里的锦鲤，脑袋怕是睡糊涂了。冻上了怎么办？还用想吗？ 当然是清蒸或红烧啊！ 某人曾说，没有下雪的除夕是不圆满的。若是某人在这，看着这白雪皑皑的院落，不非得赤脚踏雪冲入小院，白肤雪肌比这漫天白雪还要洁净，像个小孩般巧笑艳世，回头叨叨一句“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你说对不对？” 毕竟某人别看如仙女璀璨不食人间烟火，但偏爱为难人。哥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啊，从师父那里抄几个黄段子来糊弄人倒是信手拈来。再说，白木崖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白雪茫茫，哥看雪都快看吐了，哪来那么多情绪。 不过眉千笑也一早知道怎么应对，只需笑着道：“天公作美，岂能辜负此番良辰美景，除夕白雪配屠苏可好？” 赏雪，喝酒，多俗啊，但眉千笑心中早已知道她会如何回答。那恍然大悟的笑脸必定点头如蒜，心有灵犀冰镇酒壶拉小凳，不陪她喝够时辰，别想挪远脚跟。 “说好的有雪无诗俗了人呢？诗变酒不更俗？”那贪酒的模样，换来眉千笑宠溺的揶揄。 “俗？就是俗啊，我们皆俗人，又不是仙又不是神，为何不俗。”某人那让人忍不住看呆的脸蛋抬头看天，一丝丝白雪落在其上，冰晶碰上玉洁，凡人难以一窥探，让人忧心她会不会下一秒就甩开云袖乘云回到九天之外。 然而，就算不回九天，此绝容也渐渐消失，只剩眉千笑呆坐床上看着木窗。 “笑哥，今天怎么还没喊你就起床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一声略带惊讶的轻唤，唤醒眉千笑愁眉。 眉千笑扭头看向从门口小跑进来不知高兴些什么而脸蛋红彤彤的柳悄悄，下意识展露溺笑。 “除夕夜，哥再怎么懒也得爬起来给咱们家悄悄做顿饺子啊。” 眉千笑这话仿佛触动了柳悄悄的心弦，小脑袋低垂猛地扑向眉千笑，扑了个满怀，差点把眉千笑撞下床。 眉千笑揉着柳悄悄的脑袋，心中也是一阵感慨，明白柳悄悄为何如此动容。 眉千笑这辈子大部分时间过的除夕，都是陪着柳悄悄过的。提到除夕，他的记忆中没有师傅，也没有师兄。 那两货的人生过得十分粗糙，除夕和平常过得没有什么区别。本来眉千笑也是这么过的，直到柳悄悄被师傅拎回了白木崖。 这打小就晶莹通透唇红齿白的小家伙被师傅和师兄当甩手掌柜扔到了自己手上，还好柳悄悄那时已有三岁不是婴儿，不然眉千笑非得疯了不可。 但是白木崖天候极端，虽然眉千笑耗尽心力，但柳悄悄承受不住，长大之前体质一直都不好，三不五时就卧病在床。看到柳悄悄经常在床上暗自流泪，眉千笑只好变着法子逗她开心，有时在山脚看到的所见所闻都一一给柳悄悄讲述，那绘声绘色的讲故事能力便是这么练回来的。 直到有一年，柳悄悄望着山洞口外的暴风雪，细细地问了一句：“笑哥，你说腊月三十是除夕，明日便是崭新的一年。这种日子，家家户户都张灯挂彩，和自己最亲的情人齐聚……我们呢？” “没错，这是个特殊的日子。怎么，悄悄也想过除夕？喏，张灯挂彩！”眉千笑把火把举起来一根晃了晃，红艳的火光留下跳动的色彩，然后凑到自己脸庞照亮自己的脸，“喏，笑哥就是你最亲的亲人！这样的除夕就问你完不完美！！” 。m. 第三百七十一章 别样的回忆和第一次这么过年 “笑哥，火把太近你头发着火了，眉毛也烧了半撮，这算完美么？” “我去！不早说！”眉千笑赶紧扔掉火把拍掉脑袋上的火星子，虽然差点毁容，但总算逗得柳悄悄乐开怀。 “你还说除夕夜普通人家都要吃饺子，那饺子是什么玩意？”柳悄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打小就又大又灵动，那时满眼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饺子，嗯，就是、就是那啥……悄悄想吃？” 天知道饺子长啥样，哥也只听说过罢了。 “想，除夕夜吃饺子不说能保岁岁平安？悄悄想笑哥岁岁平安！”那时柳悄悄稚嫩的声音让眉千笑险些就地融化。 “被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货祝愿我岁岁平安，哥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吐槽啊。”眉千笑宠爱地刮了一下柳悄悄的小脸，“想吃笑哥就去弄，要月亮也得给悄悄摘下来！” “会麻烦吗？麻烦的不要！”柳悄悄每次都会这样担心的问。 “还行。至少肯定比摘月亮简单。”眉千笑也每次都会这样安慰道。 那天，眉千笑顶着大雪跑下山，找附近打猎的猎户讨了点面粉，顺便看了看人家怎么做饺子，这就又回去了。 用学到的技术一顿乱擀，弄出来黏糊糊不成形状的饺子皮。再把猎来的兽肉弄碎放里头，饺子皮毫无技术含量地一裹，往火堆上的水锅一扔，看像是熟了就捞起来，疑似饺子的物体就这么做出来了。 在白木崖这鬼地方做一顿饺子实在不容易，加上眉千笑这种连饺子都是道听途说回来的做饺子技术，饺子皮像泥巴、里头半生不熟的肉碎夹着碎骨，那饺子什么味道可想而知。总之大师兄和师傅只闻了一口就跑出去吐了。 但他们俩把这腥臭的饺子吃了个干干净净，尽管后来眉千笑因为感染风寒大病了一场，他们依然觉得这是这辈子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从那次之后，除夕便成为了他们俩一定记得清清楚楚的节日。每年今天，眉千笑必定做一锅饺子，和柳悄悄跑到大师兄练武的洞室一边取暖一边守岁一边吃饺子，成了那一天他们的固定流程。唯独这一天，就算大师兄发飙赶人他们也不走，没办法，守岁火嘛，白木崖上有哪个地方能比练九阳神功中的大师兄更红红火火呢！ 至今，只要提起除夕，眉千笑心中满满都是和柳悄悄相依为命的回忆。 连除夕都过得如此凄惨，或许许多人都觉得他们俩是苦命人。然而两人并不这么觉得，反倒觉得那时有至亲的彼此陪伴在旁，自己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泥巴一般的饺子皮，腥臭带骨的兽肉碎，因为珍惜的人陪在身边，都变得异常珍贵。 “嘿嘿……”柳悄悄在眉千笑怀中偷偷抹掉泪花，明媚一笑，抬起头艳了眉千笑一脸，傲娇无比地说：“今天换悄悄给笑哥做一顿饺子！” “没想到啊，双眼一闭两腿一蹬，悄悄已经成长到能做饺子的地步，笑哥就算马上作古也能瞑目……” 柳悄悄伸出青葱玉指使劲拍眉千笑的脸，脸色有些不高兴：“平时乱说话就算了，除夕不许胡说八道！” “好好好，笑哥不胡说。所以你现在饺子做好了没？” “做好了，就是为了拿来给笑哥尝尝味道！”柳悄悄说着，从领口钻了一只手进去，摸索了一会掏出一个颇有后现代主义抽象派的饺子类似物。 说了多少次了，别仗着胸口平坦就拿那里当保温盒啊！！俗话说，妹无长兄（胸），二哥责任更大啊！！ 吃下柳悄悄簺入嘴里的饺子，眉千笑一边嚼一边回味记忆中的味道：“怎么……感觉比哥做得更好吃呢？” “白木崖上水都烧不开，当然煮得没这里的好吃。”柳悄悄谦虚道，但被眉千笑称赞后，脸蛋不自觉红如晚霞。 “有道理。不如再拿些来让笑哥试试味道，或许是味蕾还没从睡眠中清醒过来的原因，哥觉得不可能悄悄第一次做饺子就能比做了好几年的我做得好吃。”眉千笑舔了舔嘴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是晚上吃的，试完味道就没了，别指望拿来当午餐！”柳悄悄笑成一朵花儿从眉千笑怀中爬起来，担心眉千笑再央几句她就心软了，撒腿就往外跑，“拱卫司今日也提供饺子，大厅里譲哥他们正吃着，你吃那些吧。向指挥使分派下来的屠苏我已给你留了一瓶，今晚衬我做的饺子。” 眉千笑溺笑的看着柳悄悄光滑白嫩的脚丫子消失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拱卫司做的饺子，哪有咱们白木崖的好吃。” 当晚，姜譲小队齐聚一堂，若无特别紧急的任务，连拱卫司都让锦衣卫们放几天假，好好过个年。 小聚除夕夜，大家坐在院子内观雪守岁，仇浩宇和姜譲坐一块讨论武艺，行传拉着寒宁赤脚爬上假山往下捞锦鲤进大水缸执行拯救锦鲤行动，眉千笑和柳悄悄各捧着一碗饺子傻笑着看行传和寒宁胡闹。 众人想不明白眉千笑和柳悄悄为什么偏爱吃那难吃异常的自制饺子，正如眉千笑也想不明白锦鲤那么多年过冬都挺过来了还捞它们搞毛一样，大家相聚一块却各得其乐。 这种温暖的气氛，却是眉千笑少有感受到，并难以忘怀的。 …… 拱卫司的福利待遇真的挺不错，眉千笑没想到大年初一在外头随便逛了一下，就收到那几个拱卫司领导的大红包！向日龙还让人给大家发了一份厚重的奖金，让眉千笑终于感受到兜里中有钱沉甸甸的感觉！ 原来过年还有红包拿，哥二十多年来还是首次拿到！！不行，必须拿出小本本记下来，划重点……过年有红包拿！ 但这种好心情在遇到柳悄悄之后就改变了。 红包这玩意，领导是逢人就给，其他同僚，那可就得看心情看关系看人品了。 柳悄悄那男女通杀的阳光笑容和和蔼可亲可甜可白的性子，让她人缘长盛不衰，在拱卫司默默成为了团宠。远远看到她在拱卫司内蹦跶几步就有人给她塞红包的情况，眉千笑躲在石柱后面差点委屈得连手袖都咬破了！ 狻猊队长，说好的你们那的风俗是出来干活之后便没有红包拿呢！！秃头大厨子，说好的今年打菜不手抖便是你最真诚的红包谈什么钱这种俗物呢！！扫地的刘大妈，说好的最近手头紧一文钱都拿不出手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明明哥人生第一年感受到能领红包的辛福滋味，大家都是同一天进的拱卫司，颜值也没差多少，为何只给她不给我！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 嘤嘤嘤…… “那货又怎么了？捂着脸发出苍蝇围着屎转的声音往房里跑是几个意思？”院子里仇浩宇有些见怪不怪的问道。 “我猜是没有人愿意给他红包呗。”寒宁倒是看得通透，眉千笑平时表现出来的志向也就那么点了，“都该给红包的年纪了还好意思挣红包，不亏是拱卫司第一荡棍。” 她在桌子上数自己获得的一大堆红包，对此倒是不怎么惊讶，毕竟她在峨眉山上师姐们新年也总给她塞那么多红包，已经习惯了。 “阿弥陀佛。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眉大哥怎么那么执着呢？小僧这就去开导开导他！” 看到行传从外头走进来，怀中抱着厚厚一叠红包，寒宁和仇浩宇见状连忙异口同声道：“你就别去刺激他了！” 果不其然，小白剖开全是黑！你这么跑去找他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就在此时，姜譲忽然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直直冲眉千笑的房间飞速跑去，空中留下阵阵破空声。 “千笑！别老睡懒觉，向指挥使让你去书房一趟！” 姜譲扯开怀的大嗓门和狻猊的音量难分高下，不愧是一脉相传。眉千笑想用睡觉来麻痹自己遍体鳞伤的心灵都做不到，只好爬起来开门。 “怎么了，向指挥使又想给我加工资了？” “白日做梦！有人找你，快快去一趟！” 看姜譲火烧屁股的着急样子，眉千笑决定还是去一趟吧。因为会让姜譲连豹腿都用上那么着急的事情，其后都会以扣粮饷做威胁，为避免内心遭受二次伤害还不如赶紧办妥……他算是摸清楚姜譲的习性了。 眉千笑应了声便不紧不慢朝指挥使书房走过去。 他已经好久没去那边了吧，自从李梦瑶被革职之后，那个地方就莫名让他不舒服，有时还会故意绕开走…… 今日叫他那么急，难道是李大美人挂念拱卫司，回来拱卫司看看？ 想到这里，眉千笑脚步忽然轻快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书房，随便敲了一下门就探头进去，一如既往李梦瑶在的日子。 定睛一看，突然愣住。 幽静的书房内墨香素淡，一席淡红有些突兀地伫立在其中，那高挑挺直的身躯曼妙惊人。似乎从沉思中惊醒，她回首扬眉，惊鸿一瞥让眉千笑再一次因那独树一帜的冷艳惊为天人，猝不及防心脏就跳快了几分。 “你怎么会在这？？” 第三百七十二章 这个美女不好惹 嗯，她怎么会在这？！ 放肆！光天化日京城之内，这些人当真胆大包天！他们可知道他们招惹的是何人！ 一位身穿黑衣黑纱蒙面的妙龄女子忽然从饭馆二楼饭桌旁站起，轻染桃红的眼角紧促上挑，手扶腰间古剑来到栏杆前，做好一步蹬出栏杆跃下地面的准备。 就在她楼下的街道上，一名身着淡红外衣，内着浅蓝布衣的高挑女子被三名男子拦住。她长发束起，头饰简约，脸上半点胭脂未染，补素的装扮依然遮掩不住透着霜冷绝颜半分。此时无奈地忍受眼前微醉的富家公子色眯眯的搭讪。 楼上黑衣女子眼睛死死盯住搭讪的人，只要这些人敢越矩丝毫，她就算暴露行踪也得豁出去把他们大卸八块！ 这三位摇头晃脑的富家公子不断轻佻出言搭讪，但没人敢动手动脚，皆因这位冰霜美女腰间挂着一把短剑。 但也正是因为看到美女腰间挂着把短剑，这三纨绔子弟才敢上来拦扰。 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治安森严不说，路上随便砸下一个招牌都能砸死几个有钱有势的家伙。能在京城里混，没点眼力的早就被推出去午门杀头了，还能活到现在？ 三位富家公子是工部某侍郎的小儿子和死党，平日再怎么酒醉金迷也不敢胡作非为招惹麻烦。他爹工部侍郎算不小的官没错，但南京内卧虎藏龙，谁知道你乱招惹的人会不会是哪家更可怕的达官贵人？活在南京，低调一点总没坏。 这天大早上的他们刚从春风阁出来，酒醉都还没醒，忽然被迎面走来的高挑美女惊醒了醉意。那美女似乎已经故意低调低头行于路边，但万里难挑一的美貌，和衣服遮掩不住的曼妙身材，让他们这些见惯美色的人都忍不住嗷嗷直叫。特别是那双大长腿，比例敢不敢不要那么诱人！ 他们都是高官子弟，自然有属于自己的圈子，南京里头哪些大户人家有美若天仙的女儿大概都知道，这美女却眼生得很。而且身着朴素布衣，腰间挂剑气如巾帼，显然是江湖中人， 这种无权无势的美女，他们倒是敢上去招惹一番！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来我府上作客？我可是工部侍郎之子，庸脂俗粉都入不了我的法眼，但你不一样，只要你把我服侍得好，名分还是钱财随便你要！” 带头的男子站直身子，尽量让美女看清楚自己身上的名牌衣裳，脸上的欲望毫不遮掩透露出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上下打量。这美人就像一个深埋地底的大宝藏，越是仔细探索就越是发现更多惊喜，每一个部位看起来都是肥瘦正好的完美比例。 告诉你名字？ 楼上黑衣女子嘴角冷扬，若是她告诉你名字，这事你怕是没有办法善了。 冰霜美女没有搭话，傲寒绝容更添几分寒意。 但这几分寒意更让三个富家公子兴奋，越是孤高的女子，越是想看到她落在身下嗔娇的模样，这便叫征服欲。 眼看越来越多路人围绕过来，似乎还有几个衣着不凡的人想参与进来英雄救美，在事情还未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美女终于轻启朱唇冷冷道：“惹上麻烦你好意思一瞬间闪那么远？！” 什、什么意思？什么东西跑那么远？ 无论三个富家公子还是四周的路人，听到美女这番话都是一愣。 忽然街边烧饼铺门口探出一个眉清目秀但莫名面带痞气的脑袋，讪笑道：“别说得这麻烦好像我惹上似得啊，还不是因为红颜祸水，谁让您长了一副祸国殃民的脸。如果漂亮是一种罪，你已罪恶滔天了好吗。” 冰霜美女原本憋了一肚子怒火，被这无赖明面埋怨实则拼命赞美不按牌理出牌的话逗得嘴角几乎控制不住上扬。还好硬是压下那抹被逗出来的好心情，逼着自己继续冷着脸斜眼瞟着那个脑袋。 她可是知道这货的性格，三分颜色上大红，给点阳光就灿烂。若是让他知道自己那么容易气消了，天知道他会把自己美到哪重天。 “再说，就这几个跳梁小丑，你随便动一动手指就解决啦……无论是物理层面上还是背景层面上。”那脑袋继续道。 冰霜美女本来气都消了，被那人后面这番话又激起一肚子火！ 拿背景压人是她最不耻的事情，他竟然还能当成理直气壮，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原来美女有男伴啊……美女，你身边这小白脸长相我就不评价了，但这气质倒是够猥琐的啊，碰上事第一个跑，还他喵能跑那么远……” “喂！什么叫长相就不评价了，哥可是除了长得帅着一个长处便一无所有、靠脸吃饭的人好吗！”那人从烧饼铺走出来，脸皮厚的不可思议地嚷嚷道。 三个富家公子看到那人走出来身上穿着拱卫司的制服，顿时嚣张的神色收敛了许多。 这人那么猥琐居然是个锦衣卫？！ 尽管不可思议，他们却没敢再纠缠美女。区区锦衣卫虽说和他们相比不算什么权贵，但锦衣卫可是朝廷的特殊人员，相当于特种兵，所以就算身份不对等也没什么人想去招惹三司公门的人。 拱卫司总宪就在南京，平时街上看到锦衣卫概率也不小，但是他们敢在大街上撩妹子也不怕。毕竟锦衣卫办的都是普通人对付不了的有武林人士的案子，他们这种大街上的小骚乱人家才懒得理。不过这位锦衣卫似乎是美女的什么人，三人心中都在细细思索，为了美色招惹锦衣卫怕是不值得。 冰霜美女正气上心头，看到三个富家子弟有点想退缩反倒不乐意了：“他算个屁的锦衣卫！就算你们这酒色亏损的小身板上去一顿枕头拳也能给他好看！上啊！” “喂！公……大姐，你到底是那边的啊！哥武功再差也不至于被这种烂鱼臭虾放倒啊！” 那男子身材高挑匀称，一头长发梳成马尾倒掉脑后，强打神色挺直胸膛，散漫的眉宇倒是露出一份让人始料不及的俊朗气概。 “哼，那可不好说。”冰霜美女撇开脸整理情绪，暗骂自己又那这人和自己喜欢看的峨眉派腐女读物上自己喜爱的角色对上号了。 三名富家公子没被美女突兀的支持灭杀了理智，只是狠狠瞪了几眼那锦衣卫，低声咒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就跑了。 你们瞪老子做啥？老子一开始不躲远远的给你们一个找死的机会吗！再说，就算是老子这身衣服吓跑了你们，那也是救了你们！敢动宠女狂魔皇上的女儿，多少条命都不够你们赔！ 啧，这红颜祸水真是的，莫名其妙就给老子树敌。 二楼的黑衣女子见这锦衣卫吓退阻扰的三人，手从剑柄上移开默默回去坐好。 这人她认得，拱卫司里名声臭出名堂的一个叫眉千笑的锦衣卫，她还知道这人之前和那美女待同一个小队，彼此算熟络。 尽管是个不可靠的人，但是有个锦衣卫在那美女身旁足以让她安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眉千笑刚才似乎看过来了一眼。 三名富家公子走了，美女也急匆匆拉眉千笑低调离开，走了两条街后才放开手，心情郁闷。 美女这气得沉下脸连四周的空气都降温的感觉，眉千笑倒是挺有熟悉感。 “我说……公主殿下，你这次该不会又偷跑出来的吧？指挥使大人已经被连累了，等会连我也革职查办你说咋办……” “在外头无需多礼，你喊我名字便可。”美女瞪了眉千笑一眼，显然是警告眉千笑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次是父皇同意光明正大出的宫！” 哦……难怪刚才二楼那头有位黑衣女子对下方那三个无聊男子杀气腾腾。 公主出宫，派一两个大内高手或者影都府的暗卫暗中保护挺正常。不过那暗卫不继续跟来是几个意思？是因为知道这位公主武功高，保护的力度可以松上许多吗？ 不过李梦瑶倒是诚不欺我，影都府里妹子多，随便出来个暗卫都是妹子。 第三百七十三章 脸皮贼厚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第一眼就认出我？” 身材高挑的一男一女相伴而行，女的漂亮男的还行，本该赏心悦目的一道接头风景。 奈何没有人知道内里暗藏着多么可怕的激流暗涌。 眉千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在指挥使书房探头一看被美色惊艳了一下，竟然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听风倚雪是公主的事情在拱卫司里基本都传遍了，倚雪这个公主突然出现在拱卫司，他当然有那个资格惊讶。 但问题是……他，拱卫司锦衣卫身份下的眉千笑，在二皇子茶商会上作乱的时候应该躺在吴王府地牢内嘤嘤嘤，压根没见过公主真面目一面，怎么可能现在一下子就认出公主了呢！ 公主千金之躯，别说他这小小的锦衣卫，就连刚才那三个混上流圈子的工部侍郎之子也都不够资格亲眼一见，所以眉千笑无论怎么扯淡都扯不出在哪合理见过公主一面。 “公主殿下，毕竟小人也算和您在一支小队里共处过不短的时间，您的身体特征小人还算熟悉，一眼就可以认出您是咱们小队里那骁勇善战的巾帼英雄啊！抱歉抱歉，不该用骁勇善战形容公主殿下……文武双全静动皆宜可否？” “我已经说了，穿上便服我便是普通人一个，喊我名谓即可。”高挑美女又纠正一次。 她打小喜武，而且大多数时间都跟在影都府首领“无名”手下练武，平日不断从“无名”和李梦瑶那边学习宫外江湖的知识，已把自己当做半个江湖中人，自带江湖侠气。仗剑走江湖的时候，反倒觉得卸下公主的身份一身轻松。此时便衣在外，眉千笑抬头一句“公主”低头一句“殿下”，仿佛生怕路人不知她尊贵的身份一般。 她如果要以公主身份出宫，何须如此打扮，这个白痴！ “是是是，所以我还是喊您倚雪？”眉千笑不放心地再确认一番，免得被人秋后算账。 “‘倚雪’是皇妹在宫中开中二病玩笑时给我起的一个笔名，说哪天我们写的书法画的画成火候了，签在上头。当初来到拱卫司担心被人发现，才取来用。现在我已无需遮遮掩掩，你唤我本名即可。”高挑美女扭头看向眉千笑，一双略带英气的眉眼波光流动，“我叫李裳容。” 你叫李裳容我知道啊！ 在知晓你是公主之后哥就已经去打听过了，皇上有五女，只有大女儿已出嫁，嫁给那金刚宗少宗主敖元嘉。往下数，四公主才六岁不到，五公主百日宴才过，能符合你们两姐妹年纪的也就二公主和三公主。再在拱卫司随便找个品级较高的领导打听，两位公主的名字不一下子就知道啊！ 谁让皇上给女儿的封号就只用名字啊，裳容公主！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皇上起名字真是有文化！”眉千笑最擅长的马屁赶紧奉上。 然而李裳容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吃这一套，完全没有被转移话题，只是疑惑地问：“只看身材便可认出是我？我与常人有异？” “当然有异！你那双又白又直比例完美的大长腿，啧啧，当真妙不可言……”眉千笑嘴皮子太快，说溜了嘴才连忙把嘴捂住。 眉千笑这段时间在春风阁里头风流惯了，逗女孩都用率直的方式便可让姑娘媚笑连连。 但是应对李裳容这招不能乱使啊！！别说她最讨厌别人嘴花花这套，单单是他与她之间第一次澡堂相遇初窥白玉那不可提及的往事，就会让人坟头长草！！这不正是又翻黑历史了吗！！ 以前倚雪只是倚雪，哥还可以惹不起躲得起；现在倚雪可是二公主，哥分分钟被朝廷全国通缉的好吗！ “你那日不是说水雾太大，看不清楚……” 李裳容过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脸色比死了还难看，探手拔剑，剑锋的寒光一丝丝从剑鞘中增长。 一阵恐怖的杀意笼罩，眉千笑心知如果处理不好就要坏事了。 好在眉千笑和倚雪相处挺久，多少熟悉了这外表冰霜内里傲烈的性子知道该怎么应付，立马瞪大那双丹凤眼无比真诚的样子道：“什么？你说哪日？我们有在水雾云绕的地方碰过面吗？没有吧？！呀，该不是你晚上做那种梦梦到哥记错了吧，哥虽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过你拿哥当那种对象进行幻想也太……” “我呸！” 李裳容毫不迟疑就喷了，一脸厌恶加嫌弃，虽然恶心也是一种负面情绪，但总归是让杀气驱散了不少。 “哥是平日和你共事，你轻功不俗哥不小心看多几眼，这才发现你的腿比例特别美。” 李裳容有些将信将疑，这货难道真的忘了那次在澡堂的事情？不过无论他真的忘记还是假的忘记，李裳容都觉得这一段不该再提起。顺便小小撇了自己的长腿一眼，她以前注意力从来没有放在自己身上过，此时被眉千笑不断美赞，忍不住研究自己的腿是不是真有那么特别。 眉千笑见李裳容一脸狐疑地看自己的腿的样子，倒是卸下了冰霜酷容露出几分憨憨的可爱。这傻公主，居然不知道自己貌若天仙？？千万别说出去，柠檬精会暴动的！ “咳咳，所以你该告诉我把我从拱卫司拖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了吧？哥平日工作可是很忙的，没空闲逛。你看看这点数，马上我就得回去给小队开会做分析报告了，你也知道，姜譲小队没了我压根就玩不转……” “忙着偷拱卫司的酒喝还是忙着上青楼逗妹子？要不要我去让姜大哥翻翻你的出勤率，然后上交朝廷？” “我错了……大过年的，给哥留点面子和银子行不……” 眉千笑差点忘了他们相处那么久，他了解李裳容的脾性，李裳容自然也清楚他的尿性，一下子就拆穿他的谎言，半点面子都不给。 看到眉千笑像霜打的茄子蔫下去，李裳容之前那段生活在拱卫司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以前她们几个就爱打击这痞子，看他吃瘪的样子内心就莫名开心。 那段日子大家仗剑相伴生死与共，想想还觉得挺自由开心…… 短暂回味，李裳容轻道：“今日我是奉命来找你，父皇召见你。” “皇上召我？皇上召我派个传令小太监就行了，哪敢劳烦堂堂公主啊！”眉千笑惊叹道。 眉千笑说的是大实话。 不过皇上下决定召见眉千笑的时候李裳容正好在场，心中想念生活了几个月的拱卫司，想念曾经同队的姜譲和柳悄悄，还有一丝丝担心这货那日受伤在吴王府地牢困了两天不知道伤好了没，这才向皇上请求让她出宫去拱卫司召人，顺便逛逛。 皇宫内五位公主，只有她可得到皇上许可便衣自由出入皇城，毕竟她的身手实属一流，性子也成熟稳重，皇上放心。 但是李裳容可不会把内心话告诉眉千笑，谁知道他会不会臭不要脸美滋滋在那说“原来是想我了呀！”之类的骚话！现在一见，这货居然大难不死活得活蹦乱跳，还真是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 “我顺道回来拱卫司收拾我们三姐妹的衣物，别人收拾不方便……已经收拾好，让人运入宫了。” 收拾三姐妹的衣物……眉千笑心脏莫名揪了一下。 “李梦瑶在宫内可好？” “不好。被罚在宫中禁闭思过不得外出，每日陪在淑妃身旁默写道德经，得写一千遍才算结束罪罚……淑妃都快被烦得睡觉梦话都念叨‘道可道，非常道……’。” 噗！ 眉千笑忍不住喷笑，眼中浮现李梦瑶仿佛小学生在桌前被罚抄而心情烦躁的景象，实在是好笑。 让李梦瑶不能办公不能舞刀弄枪每天就只干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这还真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啊！ “一会我能见她一面吗？今天哥良心发现，偷偷帮她抄两章也不是不行……” “后宫重地你哪能进去，你又不是柳悄悄！”要能随便进出，她还用得着为了出来见他们一面向皇上请缨当跑腿啊！ 公主说的有道理……喂！！为什么柳悄悄就能进去了啊！！！在你们眼中她应该还属于男儿身吧！！！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哥不同意，哥坚决反对任何方式的颜值歧视！！！ “哦。”那么久了，还是见不着李梦瑶，眉千笑承认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什么？半夜溜进皇宫去看看？哥又不是采花贼，神经病！有那份闲心还不如溜去峨眉山澡堂逛逛！ 李裳容叹了一口，接着道：“说起来，皇上要召见你，倒是因为梦瑶姐。” “什么？！难道是因为李大美人在宫里犯了相思病茶饭不思，非得见魅力无法挡的我一面？！”眉千笑摆出一个自认最帅气的侧脸，鼻孔喷出一声傲娇，啊呸，傲慢无比的哼唧声。 哥的帅，是真的帅……虽然非本意，但无意中连李大美人都迷住了，哥承认这次不是世界的错，是哥长！得！太！帅！的错。哥有罪，作为芳心纵火犯，哥认罪。 “你放一万个心，她在宫里吃好喝好睡好，没你让她头痛不知道过得多滋润……”李裳容睥睨道，鄙视着这人的脸皮之厚，已达到人神共愤的程度。 嗯？猜错了？所以是…… “难道皇上怀疑哥给向日龙戴了绿帽？冤枉啊皇上，哥虽然有那么点贼心，但还来不及实现哇！！再说，男未婚女未嫁，假设就算那啥了也不能算戴绿帽吧！！还有那啥和那啥也不算吧！！” 噌的一声剑锋出鞘的声音，让眉千笑瞬间闭嘴，连忙伸手示意“您说您说，我绝对不再打岔！”。 李裳容忍住怒火收剑归鞘，这人怎么总能随随便便就能气得她火冒三丈呢！老实说，在整个皇宫里头她的脾气算非常好的一位，在宫里从来没对谁动过气，偏偏这货总是能让她想砍人！ 。m. 第三百七十四章 哥路子野主意多 “梦瑶姐昨日向皇上举荐了你，说你鬼主意多，让你帮忙出谋划策，说不定能为正月十五的宴席增添新意。”李裳容收回长剑，沉下火气道。 不得不说，即使她很瞧不起这痞子，但李梦瑶说的没错。眉千笑鬼点子多，吃喝玩乐还非常在行，经常有出其不意的想法是他们这些常年混迹皇宫内行事拘谨的人所无法想象的。 皇上十分重视这次宴会，但又想办得别开生面，李梦瑶提议让这眉千笑出出主意，李裳容也深表赞同。 回到宫中不知不觉已过一个多月，眉千笑这名字久久没喊，忽然听李梦瑶一说，李裳容有些怀念拱卫司的日子，那时就和皇上以顺便去拱卫司收拾衣物为名请缨唤人过来。否则她身处后宫重地，眉千笑就算领命在宫里干活，也碰不到一面。 说到底，就是心有牵挂，但她不怎么承认这是牵挂，谁要牵挂那个痞子流氓。 “感谢李大美人有意关照老部下，想让我在皇上面前多露脸，好扩展仕道。”眉千笑忍不住感叹道。 虽然感激，但是他不想要啊！皇上他是能少见就少见，谁知道哪天皇上二锅头上脑灵光乍现把他给认出来啊，那不就完蛋了吗！ “你懂得铭记恩情便可，梦瑶姐也没指望你能报答她什么，你不要成天好吃懒做混吃混喝便可。”李裳容发自肺腑道。 她是最想看到眉千笑积极向上的那个人。眉千笑机智过人，身材健美一看就是个适合练武的好身板，他若愿意下苦心，王侯或将相哪个不可收入囊中？她这种心底黑白分明的人，便是最觉得眉千笑自甘颓废是最暴殄天物的人，恨铁不成钢。 眉千笑感觉到了李裳容的真心，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李裳容就是这样的性子。她冷冰寡言，若不是重视你，屁话都懒得和你哼半句。但只要愿意唠叨你几句，就肯定是希望你好。 可是李裳容不知道他的情况，自古正邪不两立，他身为邪派势力的头头，怎可入朝当大官？真当了大官，哪天朝廷下令对付魔教中人时，他是捞起袖子干魔教还是干朝廷？再说，他喜欢无拘无束白拿钱不干事，当大官背上扛着一大堆担子多累啊，高位间的权势之争还烦人，他连魔教教主都不想当，鬼去当什么大官。 没见他之前黑历史留下的官爵都懒得理会当没这回事眼不见为净吗？算了，这个又是另一件事情，咱不要提，一提就心烦。 总之发愤图强是不可能的了，混点养老金可以，皇上这个全中原最大的财主，哥去给他打点零工赚点零花钱也是极好的！ 宴会想要些新颖是吧？吃喝玩乐找哥真是找对人了，哥半个时辰不用就能给想出一百种花样和姿势，还不带重样的。咳咳，别污，咱们真的在说宴会的事…… 哥去哄青衣堂冯俊志说找到机会给他近距离刺杀皇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轻易不唱一唱冠绝天下的冯一曲还不屁颠屁颠带着班子过来献上拿手戏曲？再去春风阁把那群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南京第一舞娘团找上，载歌载舞花枝摇曳，皇上不流鼻血喊“十分满意！”我他喵跟他姓！ 什么？想要文艺风？ 没问题！ 前段时间姜譲和他在江东疯狂粉丝手中救下来那个老先生，居然颇有来头是什么江东第一文学泰斗梅耀志……没药治……好吧，名字吉不吉利的事情咱们不纠结，人家是文学泰斗的身份就很牛气哄哄了。这种文学泰斗两袖清风视钱财如粪土，皇上去请不一定请得到，但是哥和他救命之恩结下了交情，哥去求一下他老人家，他还是愿意带着那些分布中原各地十分有名的大文毫弟子们参宴，在宴会上吟诗作对诗词歌赋，甚至琴棋书画都能搞起来，是不是很高雅？是不是很文艺？ 什么？不想要高雅脱俗，喜欢接地气够热闹的？ 也行啊！ 江南某镇的首富孙咏德您晓得不？ 没听过？ 好吧，铁掌门门主孙咏德，这样称呼就晓得了吧！ 毕竟铁掌门被划分邪派势力，要入宫当然得洗白一下嘛。 然后找那个练铁布衫的向日龙和孙咏德配合，躺刀尖胸口碎大石、碎铁锅、碎铜牛、碎石狮子……总之你爱看碎啥就碎啥，铁砂掌基本啥都给您咯嘣脆，只要向日龙不跪就行了。 还有，邪派之中多的是奇行种，练的武功大多都是旁门左道奇奇怪怪，哪些会走钢丝、哪些会跳火圈、哪些会喷火、哪些会空中飞人、哪些能把脑袋折到屁股上……哥回去找“生”拿来的乐谱翻翻挑出来，肯定能凑出一支杂技团。 看，这样一编排，什么宴会都基本上填满娱乐空当了，有多难。 眉千笑和李裳容一边走一边说着毛坯计划，李裳容脸上没啥表情，内心已乐了好几次。只是听他在这瞎扯淡，就莫名其妙对这个宴会充满了期待。若说治国之才，她当举老丞相杨士奇；若说旁门左道乱七八糟，她只服这个痞子眉千笑！ 难怪梦瑶姐觉得无聊没事就唤眉千笑来揍几拐杖，不是她有虐待倾向，而是和这痞子在一块心情就会莫名开朗，仿佛身上什么烦心事都烟消云散。 公主带路，皇宫大门畅通无阻，轻轻松松就入了宫。 眉千笑许多来路奇特的想法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道：“对了，听说你在茶商会上挨了刀子，伤都好利索了吗？要是需要什么天材地宝，哥帮你去找找，哥路子野，很多皇宫没有的东西哥都能找得到。” 李裳容心中一暖，脸上寒冰的表情雾释冰融。为何这人是爱恨分明的李裳容不喜欢的粗鄙懒惰性子李裳容还愿意接触，正是因为这人粗鄙劣根性之下，却掩藏着至情至义。虽然嘴上贪生怕死经常好吃懒做还非常乱来，但真有什么不对劲，他却是宁可舍己为人救助同伴的人。 打从上次他冒死把李梦瑶背出沙漠，还明知会是死罪的情况下仍擅自把李梦瑶的指挥使玉牌送回敦煌让她们以防万一时她便知道了，说半点没感动那是骗人。 “伤口小也不深，休息半个月就好了。”李裳容打见面开始就想说，但这货气死人不偿命总找不到机会说的话倒是找到机会很自然地说出来，“你呢？听说你在沼泽之地受到重创，二皇兄他……把你关在吴王府地牢之中得不到救治，真乃必死无生险情，能捡回一命很不错了。你现在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眉千笑也心知李裳容情真意切关心自己，故意拍了拍自己壮实的胸膛让其看到自己龙马精神：“哈哈哈……当然痊愈了啊！你当哥是什么人啊？那点伤躺哪都会自动复原的好吗……” “你是什么人？是祸害。只有祸害会遗千年。”李裳容冷冷道，放到衣兜里赚着一个小药瓶的手很嫌弃地放开了。 嫌弃的不是药瓶是这不要脸的货。这药瓶她专门向御医讨的，见面后不知怎的不好意思给他，现在好了，压根不用给！ 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这话他常用来怼师傅，现在被人拿来怼了，多少明白一点师傅当时欲言又止的郁闷是怎样的感觉。 眉千笑一时搪塞，只好道：“好，我承认伤势能好，多少也因为那什么魔教教主给哥缓解了内伤，也就感谢他出了那么一丁点力吧……其实没他哥也能好。” “做人应该知恩图报。”李裳容心中不满眉千笑这自恋的调调，“月教主此番又救了我们，等于救了我们两次，你怎可不放在眼中？” 见李裳容娇美的霜容谈及月居然如冰雪初融般绚丽，眉千笑看得有点心跳加速……嗯，估计是哥心虚了。 眉千笑强迫自己从那迷人的脸蛋上移开视线，随便指了一个方向扯开话题：“哇！快看，有人！！” 第三百七十五章 偶见太子，风度自如 皇宫内侍卫、太监、宫女众多，看到人有什么稀奇？ 李裳容正在说教，被眉千笑忽然扯着嗓子乱叫一声吓了一跳，怒火又蹭蹭蹭烧起来。 气急败坏冷着脸准备不再搭理这货的时候，顺眼看去，却真发现那边有一气宇轩昂之人华服贵气，在几位侍卫的拥簇下款款而行。 意外了一下，李裳容连忙恭敬地唤道：“皇兄！” “哦？”那人停足眺望，看清是李裳容后露出爽快的笑容热情地走过来，“裳容，今日你怎么穿成这样？又偷跑出宫了？” “我这哪是‘又’……”李裳容在皇宫内遵纪守法是出了名的，被调皮的皇妹这么祸害了一次，多年累积下来的名声都搞错，谁人见到她都觉得她又偷溜出宫玩，心情十分郁闷，“今天我去拱卫司收拾大家的衣物，顺道把这位锦衣卫唤入宫，父皇要见他。” “哦，原来如此。”那人闻言朝眉千笑看过来。 眉千笑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已是个当代少见的高个子，这么一平视两人身高竟然相差无几，心中暗叹这位年轻帅哥身材挺不错嘛。 不过眉千笑心中纳闷了一下，他也就随便扯开话题一下，没想到乱指一通就指了个大人物。然后默不作声把自己当透明人，却被李裳容拿出来介绍，这下想当不知道都不行，迫不得已还得行礼，多累人啊。哥区区一个小锦衣卫，李裳容你就甭给他介绍哇！ “草民见过皇太子殿下！” 李裳容都喊“皇兄”了，眉千笑还能不知道对方是谁吗？ 如今唯一的皇子李天翰啊！ 而且在前几天大年初一，朝廷颁布了特大号喜讯，立李天翰为太子。 人家就一个崽了，就算太后和皇后还在莲花山上避洪没回来的时候皇上干脆利落地把他立为太子也没什么问题。而且避开了刚丧子的皇后的心情，一举两得。 “诶，免礼免礼。” 李天翰连忙伸手托住眉千笑的肩膀不让他下跪。眉千笑本来就打算非常敷衍地半跪行礼，软塌塌的身子被李天翰的手托住立刻就跪不下去了。 手掌传来的力劲不错，感觉内功也有成，为人还挺正派热情，确实比李建弼那货强多了……眉千笑脑间想着，半推半就被李天翰扶了起来。 他这才正脸打量李天翰。 别说，李天翰这浓眉大眼宽高身材，居然和他爸有七八分相似，长相挺酷帅的，难怪一旁路过的宫女不时都会脸红羞涩偷看他几眼。 这是眉千笑有印象以来第一次见到李天翰。 虽说之前他以月的身份赶去了茶商会，但来到小巷口的时候，李天翰和李建弼都倒在血泊之中，他一个魔教中人不好靠近以免蛟龙还得防备他别有所图，分心导致耽误救人时间，所以他没看到正脸就走了。 今日第一次和李天翰打照面，这模样却隐隐有股陌生的熟悉感，好像不知道在哪见过。 眉千笑想了半天没记起来，也就作罢了。 “这副好身板，一看便是应当为国效力好男儿，怎么谦称草民？” 李天翰面带欣赏地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他自己也是这般类似的身材，自然知道得天独厚一表人才，不说披盔戴甲，就是穿着这身飞鱼服就已有良将之范，这位锦衣卫怎会没有官职？ 眉千笑倒是觉得自己没自谦，他虽然是锦衣卫，但真的没有官职，谦称草民也没错。普通锦衣卫虽然有时权利甚至大于普通官员，但却是没有官品的，和个小捕快差不多。没办法，三司公门都是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实权部门，对官品并不怎么看重，更多时候把官品当做立功后的赏赐赐予，不影响工作和实权。没立过大功没获过赏赐的，也就没有品级了。 “不对，你有啊。”李裳容忽然想到了什么，提点眉千笑道，“之前梦瑶姐当指挥使的时候给你评了官职你忘了吗？次译官啊……” 啊啊啊啊啊！你闭嘴！这是哥一辈子的污点！！译官也就算了，谁他喵要当次译官啊！ 李天翰茫然吃惊：“次译官？？我朝有这个官职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也闭嘴，作为太子去纠结民生大事，纠结哥是什么官搞毛啊！ 再讨论哥一拳把你们两兄妹揍飞去对面御花园你们信不信！ “好吧，是我错了！下官眉千笑，见过皇太子殿下！”眉千笑几乎是面容狰狞地重新自我介绍一遍。 “原来你就是眉千笑，之前我去探望李梦瑶的时候她和我提过你，看来你深得李梦瑶信任啊。继续努力，肯定能在拱卫司内发光发热。” 李天翰没有太子的架子，亲切地和眉千笑这个芝麻绿豆点大小的官寒暄了几句才回头和李裳容说话：“你们去见父皇吧，他正在书房，我刚从那出来。” “皇兄又去父皇那学习为政之道了？皇兄，你背上的伤还没全部痊愈，如此劳累恐累坏身子。”李裳容关心道。 “哈哈哈，裳容放心，好得七七八八了。今日为兄去御书房是父皇召见，说要一见为兄之前提过救了我一命的近侍。” 李天翰指了指身后不远一直安安静静的戴着皂纱斗笠的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近侍，飞鹰堡堡主夜鹰。” 那人听主子介绍自己，不惊不乍地抬手行礼，一言不发。 飞鹰堡……哥没听说过，估计是某个独据一地的门派吧。江湖之大，门派星罗棋布多不胜数，哥没听过也正常。许多门派虽然不出名，但是不代表没有内蕴。像这位飞鹰堡的堡主，之前茶商会他以月的身份打过一次照面，他这种识货行家一看就知道这位是个不露山不露水的大高手。 “入宫面圣还戴着皂纱吗……”李裳容微皱眉头，露出些不放心。 “是的。我已和父皇提前打过招呼，夜鹰天生五官残缺，若以真面目示人能吓破常人心胆。因为相貌恐陋，当地人甚至用他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若是不乖夜晚就要被他抓走生吞活剥。正是因为如此他后来才自诩‘夜鹰’之名。就算大胆的人，见着他真容也不愉快，父皇若不喜欢掩面之辈我干脆就不带他来，不给父皇添堵。父皇后来说不介意他戴着斗笠，这才带他入宫给父皇见一面。父皇今日还给他封了官，能伴我身旁出入皇宫。” 李天翰这么一说，李裳容感同身受。之前她装作毁容，路上路人见着也都指指点点，偶尔还能听见背后一些难听的话，顿时心生同情，此事不再纠结。 “皇兄所言极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不问出身不问形貌，这才能尽获良才。” “说得好！皇妹错生女儿身了，若是男儿，定是治世奇才，太子也就没我这皇兄什么事了！哈哈哈……” “皇兄你又埋汰我！我这才刚想到，然而皇兄你已做到，高低立见。我这也算治世奇才，皇兄你莫不是变相自卖自夸？” “咦，怪哉，平日皇妹寡言少语，今日妙语连珠，竟然说得连我都吃瘪了？” 李裳容突然稍稍脸红，平日她是话不多，但是之前跟着身旁这伶牙俐齿不要脸的货多了，自己悄然间嘴皮子也变强了。 问题是她嘴皮子变强是好事吗！她又不像眉千笑那般好吃懒做嘴皮子花花！ 自己想明白了缘故，又好气又尴尬，偷偷瞪了眉千笑一眼。 眉千笑一脸无辜，头上冒出无数问号。 不是，你和你皇兄聊天，突然瞪哥做啥啊！！哥发誓低着头的这段时间只偷看了你美腿两眼，绝对没有做其他亏心事！！ “好了，你们快去吧，莫要让父皇等累了。” 和李天翰打了个照面，眉千笑又被李裳容带着穿梭在偌大的皇城之内。 一直走到御书房，雄伟壮观的天下第一书房的架势让眉千笑暗暗咂舌。 皇宫他是来过，不过那时没来着传闻中皇帝办公的御书房。这规模，比拱卫司藏书阁还大几倍啊！皇上你一个人在里头办公的时候不会渗得慌吗！！ 这地方寻常人不能入内，连一直服侍皇上的老太监没被宣召也都只能静立门外。 门口立着四位气势森严的大内侍卫，看到他们两人走来不约而同注视过来，视线如针芒，防备中带着点杀气。 可是眉千笑感觉到的，却是五道视线。 门檐之上藏了一名高手，隐匿水平极高，若他不打量自己，眉千笑怕是也没能发现。不过发现了，他也没抬头看一眼。御书房重地有一两个大高手暗中保护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但是如果他抬头看去，那可就轮到对方大惊小怪了。 老太监见二公主带着人来，连忙笑出满脸皱纹，朝内尖声大喊一声：“二公主携眉千笑锦衣卫驾到！” “裳容先回去吧，眉千笑进来。” 内里透出充满威严感的声音。 “是！” 老太监应了一声，轻轻推开门，让眉千笑进去。 李裳容只是默默行了礼，反身告退。 御书房之地不许女流之辈入内，除非像以前的李梦瑶和现在的“无名”一样身有官位，可被召入御书房议事。 李裳容自然知道宫中的规矩，御书房一直以来是皇宫重地，宠女成痴的父皇也都没让她们几个进去破例过，她不会误会皇上对她有不满。 眉千笑小心翼翼走入御书房，后边门轻轻地关上了。 他一步一步走得和受惊的猫似得，这么小心谨慎倒不是因为御书房是皇宫重地，而是因为一进门就看到两边摆着两盆金叶玉树琉璃聚宝盆！上面熠熠生辉的金子玉石化作了举世无双的艺术品，真如松树栩栩如生，居然有半人之高！ 这玩意，他就是走路生风不小心吹掉半片叶子，那也是把整个日月神教卖掉都赔不起的！ “哼！” 眉千笑眼光还放在宝物上流连忘返，远处却是传来一声傲意十足的鼻哼。 我就奇了个怪了，这皇上怎么每次见到老子都那么不爽啊……既然不爽就不要召我来惹人厌啊！ 不爽归不爽，人家依然是天皇老子，眉千笑上前就是一顿不怎么标准的礼节半跪拱手道：“微臣眉千笑，参见皇上！” 第三百七十六章 隆重非凡，大喜大悲 “朕想不明白，你这名声狼藉的小小锦衣卫，怎么能让朕的女儿如此上心？让公主去传唤你，你可真有面子啊！” 皇上眼睛盯着手上的奏折，正眼都不看眉千笑一眼。但是神情不爽，英豪霸气的眉宇成了倒八字，显然心中窝了火。 啧……皇上，是你女儿自愿去传唤哥的，关老子屁事？！ 那言语间涩不可闻的酸意都快可以当场做凉菜了，这点不靠谱的飞醋都吃，你莫不是有毒！！ 你不是宠女狂魔，你他喵是恋女癖吧！！ “不敢！微臣当初不知倚雪是千金之躯，与她同期加入拱卫司并且入了同一个小队，共事了一段时间，结下了些许公事情谊。公主惦记旧情，回去收拾随身衣物的时候顺便传召微臣，乃微臣万幸！微臣自然不会另作他想，请皇上放心！” “倚雪？” “对，倚雪是裳容公主当时在拱卫司的化名……” “倚雪倚雪，叫的可真够亲切啊，连朕都不知道她有这个化名，哼！”皇上终于放下手中的奏折，放下的手拍了一下桌子，显然心情不爽。 喂，你够了啊！连这种醋也要吃，以你这般恋女癖，你大女儿嫁人那天你怎么不把你大女婿脖子扭断啊！这样哥就不用莫名其妙和驸马爷结仇了啊！ “皇上，虽然这话不该微臣说，但这里非殿堂，且容微臣私下胡言几句。前不久虽出了不怎么好的大事，但今日看来，皇上面色红润已无悲容，皇上不愧是皇上，拿得起放得下。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皇上这是碰到大喜事了吧？”眉千笑坚决绕开关于皇上女儿的话题，一副江湖骗子，就是那种连五文钱都骗的低档江湖骗子的模样说道。 皇上闻言当真被抽离出公主的话题，眉宇舒展了一些。这货还会看相？心中起了淡淡兴趣，每次和这家伙独处的时候，总能从这家伙身上挖出新奇事物，难怪李梦瑶常说这家伙有怪才。 这其实是江湖骗子风水师的惯用手段，眉千笑之前就从李裳容口中得知找他来是办大宴会的，那当然是大喜事，神叨叨一下就中。 “你这小子，武功不怎样，察言观色的能力却是一流。你这种人，反倒应该净身入宫当个总管，肯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皇上我错了！我们还是聊回裳容公主出来传召我的话题吧！！！怪臣蹭了公主的热度，皇上继续批评教育我可好！！” 皇上闻言，板着的脸顿时失笑。这般真心地笑出来，自从弼儿死后还是第一次。 明知道他在吃女儿的飞醋，眼见自己的宝贝儿有危险，两相比较后非常干脆就扯回那事去，用婉转又啼笑皆非的方式回绝了他的提议。敢这么和他说话的，这世上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小子，还真是有胆子有急才！ 他走出纹龙大书桌，伸手抓在眉千笑肩膀上，稍稍使力揉捏了一下，第一次认真端详眉千笑这个人。其实这人长得眉清目秀称得上俊朗，只是不知为何会让人产生这人流里流气的错觉，甚至更像是他有意为之一般。忽然对上那双犹如死水的双眼，皇上愣住了，一个贪生怕死好财如命的家伙，不该有这般看破尘世的双眼…… “皇上的武功可谓天下第一，轻轻一握，微臣的肩膀骨头就像快碎了一样，同时伴随头昏眼花乏力腿软等副作用……总之好痛。” 皇上被眉千笑说话惊醒，他后知后觉刚才竟然陷入那双深邃目光之中，也不知道手上力量是不是不自觉加大了，抱歉地收手，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讪笑道：“那是当然，凭朕的武功，就算隐姓埋名出去闯荡江湖也能闯出响亮名堂！” 哇塞，没想到皇上您……真是挺臭不要脸的。您刚才那一抓，老子要是随便使点内力反抗，你怕是要冲破天花板崩出去。 “皇上神勇！不过皇上今日召我入宫，到底所为何事？有用得着的地方，微臣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定当为皇上分忧！” “呵呵，上次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有做到？”皇上沉脸冷笑道，走回龙椅坐下。 皇上还记得这事啊！ 眉千笑当然知道皇上说的是上次要他害李梦瑶输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他反而帮李梦瑶险中求胜，重新奠定拱卫司三司公门之尊的地位。 李梦瑶都被革职了，皇上居然还提这茬，眉千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话。 “算了，朕不是小气之人，也不爱翻旧账，当初饶了你，现在就不会为难你。这次找你也是因为李梦瑶力荐，说你脑子里头装得全是旁门左道，说不定能为正月十五的宴会提供一些新颖的创意。” 眉千笑长吁一口气，不是翻旧账皇上你就别提啊，知道你想打一巴掌再给口糖好让人卖命，但是哥不用这套也很听话……只要给银子就啥事都好说，你怎么还不明白哥的内涵呢？ “皇上，这倒问题不大。不过微臣这段时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随姜大人赶往敦煌驻守，国事当前，怕无法兼顾。” “这次宴会正巧还是元宵节，朕十分重视必须亲自过问。先听听你能给出什么好点子，如果真能让朕满意，你以后就留下在南京吧。最近拱卫司变动不小，从中另外挑人前往敦煌也不难，李梦瑶又担心向日龙性子憨直在京城内会吃暗亏，建议留你下来辅助向日龙。” 李大美人对他真好，事事都想到他……但是南京这边他留不留都没所谓，西域那头他是迟早要去一趟，兑现自己的承诺。不过去西域，可能一去就一辈子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这边办宴会他参与一下无妨，如果由他当组织者，从中左右逢源随便捞点油水，那也是相当不错的收入啊！ 钱真是好东西，问题哥没有…… “听皇上这么一说，似乎不是普通元宵节宴会，不知是什么宴会让皇上如此重视？” 这是一件开心事，皇上笑着道：“之前你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倒是没说错。正月十五那日八方端详，是千载难逢的好日子，朕定在那日为太子办婚宴，迎娶太子妃。从时间上看，从立太子到成婚立太子妃，时间有点仓促……” “哦，这真是大好事！太子今年已过二十，早就该开枝散叶，此事当然不算仓促！”眉千笑喜笑眉开，拍着手祝贺。 他对这个皇上印象不错，对大皇子印象也不错，皇上子嗣少，交由太子开枝散叶可说是当务之急，这事他也为皇上感到高兴。这个大皇子也真是的，要他是个皇二代，早就妻妾成群子女满堂，居然憋到二十才立妃……等等，该不会他那啥有问题吧？ 这问题有点严峻啊。要不他等会隐晦地建议一下皇上，让薛太医给太子来一套翘阳针法吧，哥找时间去试了一次，真不是吹，非常强悍！咳咳，其实哥是不需要的，只是好奇试试…… 既然是婚宴，那春风阁的第一舞娘团就不大适合出场了，得走喜庆一些的路子。 眉千笑一边删除脑中那些需要打码的主意，一边问：“不知太子妃是何处人事？微臣了解些当地的风土人情，说不定能给出更好的主意。” “长安城，中原四大山庄之首林家庄，当今武林盟主之女。” 眉千笑脑筋正飞快筛选着节目，忽然嗡的一声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好像有人拿抹布把他脑海里的东西全部抹去。 “你说谁？”眉千笑木然拧头，漠然问道。 “武林盟主林奇衣的女儿林夕雨。怎么，你不知道谁是武林盟主？也没听过江湖第一美女的名头？” 眉千笑只觉得脑袋里四处轰雷，仿佛要把他的脑袋炸开，、。耳中只有冷啸长鸣，刺入脑髓引人做痛欲晕。 “她……愿意？”眉千笑双手捂住脑袋抑制难以想象的痛楚，神情却如死水一样平淡。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太子的身份，还衬不起他们林家庄吗？聘礼送上门，林飞冲林老前辈还夸赞太子一表人才，当天就定下了婚事，怎么会不同意？” “我问得是林夕雨她是否同意！” 眉千笑暗喝一声，声音不大，但是皇上不自觉身体产生恐惧的抵抗，双脚蹬了一下，竟然沉重的座椅也后移了几分！ “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林夕雨当然也是同意了的，否则怎会那么快定下大喜日子！” 眉千笑闻言沉哼了一声，放下捂住脑袋的双手，任由耳中冷啸刺痛脑髓。伸手捂住鼻口，指缝中泄出苦不堪言的淡淡笑声，连眼泪都快笑出来，口齿不利的说：“确实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太子迎佳人，他当得起……比眉某人好太多了。” “放肆，你这浑浑噩噩的态度是什么意思？”皇上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有一瞬他莫名其妙被吓住了，没留意刚才眉千笑说些什么，恼羞成怒的指着眉千笑，“朕让你来，就是想让你把这场宴会办得格外隆重。有什么提议，你先说来让朕参详……长安离南京不远，风土人情差异不大……皇室迎娶江湖中人并非头例，朕当年娶的太子妃也是江湖中人，可惜，哎……你来自江湖，应该比朝廷司仪明白江湖礼节，办事更圆和……” 皇上滔滔不绝的讲解，眉千笑充耳未闻。 人尚在，思绪已辞千里，恍如两世人，一室虚同存。 第三百七十七章 少年狼狈，白影闪电 这天是不冷不热的晚春，南安府的一处小村庄，日沉西山的傍晚。 入夜的风驱散了白日徘徊的浅雾，晚霞落下，点缀出姿彩不一的光景。青山绿水间，渐渐清晰的幢幢泥黄色的黄土石屋散布在梯田旁，好一片“琳琅春色情千里，再育生花彩笔丛”的南昌田园光景。 一个年纪约莫十六的少年行走在远处的荒草间。他身穿一身破旧布衣，高挑修长的好身材遮掩其中，不时能从衣服破洞中看到内里线条分明又不突兀的匀称肌肉。 只见他一双丹凤如星辰落地，在黑夜中炯炯有神，照耀其下直挺的鼻梁、轻薄的唇，眉清目秀让人眼前一亮。 然而那双星眸此时正眼透羡慕地眺望远处青砖瓦房建筑群，走着的同时，脑后的马尾辫子好似不耐烦地一翘一翘，嘴中低声叨叨着什么。 “下山第一天就带我去什么丐帮帮主家，说大家难兄难弟咱们要精准扶贫，结果发现大家压根不在一个阶级，反倒恼羞成怒滚地撒泼……好吧，结果当天就被赶出来，好歹压压脾气混两顿饭再撒泼嘛，那么大个人还不懂嫉妒是魔鬼啊……” “走到哪都有债主，还说各走一处安全，一定要躲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结果您去莺莺燕燕，我躲义庄棺材。回头集合又嫌我身上尸臭传千里，我呸……” “钱也没给我一文，现在我一身臭烘烘的，上哪找民家借宿一宿啊？不被当诈尸怪物扫地出门才怪！” 远处瓦房渐渐点起的烛光，忽然匆匆灭去。再过一会，十多个火把亮光穿梭其中，村庄内传出阵阵惨叫呼喊。 “都怪师父事后才说‘活人躺棺衰三年’，不然我也不会闯义庄了……果然走到哪衰到哪。” 少年挠了挠脑袋，发梢被指尖挠得从马尾中蹦出了几窜垂眉而下，为那俊帅的五官更增添几分邪魅。 在南昌这种偏僻之地，常闻有一些好吃懒做胡作非为的人落草为寇，当地人称为瓦贼，就是土贼强盗的意思。这些瓦贼们规模小的，便只是干些偷鸡摸狗拦路抢劫的小事；规模大的，就像现在看到，偷袭村庄抢掠钱财粮食和女人。 这个村庄看起来挺富饶，而且没有做什么防御措施，看来这片区域平日治安不错，这是第一次碰到被瓦贼抢掠，惊慌失措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这些瓦贼似乎只有十多号人，他们也明白这个大村庄人口成千，等他们反应过来肯定坏事，所以行动非常快速。只在村庄靠边缘的地方抢掠，抢了就跑，压根不深入。 少年微皱眉头，正准备动身，忽见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来临之际，初时如烟雨轻雾，袅袅而起；不过刹那之后，忽然快如闪电！ 白影化作白色闪电急速穿梭在混乱之中，所过之处留下一道寒光聚而不散，伴随一声痛苦的哀嚎！ 少年暗自赞叹好俊的身手！白影竟快得连他都有些看不清。但是同时也带来一阵纳闷，怎么这白影用的轻功和师父教来的轻功如此相似。 他根据师父的尿性想了想，当下猜测自己学的轻功定是师父从那白影的师门偷来的绝学。啧，真是多亏了师父，让他走到哪都能碰到潜在仇家！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癫笑般的怪异面具罩在脸上，慢悠悠散步一般追去，看似缓慢却一步数丈，没几步就追至与四散的瓦贼平行相隔，并且身形如鬼魅镶嵌昏黑之中难以发现，显然轻功高乘。 那头白影连续踏步，已追出村外。所过之处，留下数名瓦贼倒在地上呻吟。 以她的武功，这些土贼压根不是对手，她随便一剑就放倒了。不过手上倒是留了点情，只是简单砍伤对方。 在村口外她又接连打翻两个瓦贼之后，远处仅剩的一个外贼见状被吓呆了，连忙推开怀中抢来的少女，忙命逃奔。 白影没理会那转头就跑的瓦贼，连忙上前检查那少女有无受伤。见少女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这才松了一口，简单安抚好少女的情绪后又极影追上。全神贯注在前方的她，没看到侧边远处隐匿在夜色中的鬼魅少年轻轻摇头，癫笑面具之下不知作何表情。 那剩余的瓦贼狼狈逃命，跑出数里路，本以为甩掉突如其来的白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破空之音，当下吓得屁滚尿流。踉踉跄跄冲入郊野一栋破旧废弃木屋之内，才刚想找个犄角旮旯躲藏，那道白影却已飞云掣电般闯入，一柄寒光斜指胸前，吓得瓦贼倒头跪下。 “英雄饶命！” 瓦贼平日作恶多端，手上的人命没上双也起码**，冷血行血腥之事时却没想过哪日换他成为弱势一方那种恐惧到绝望的心情有多么痛苦。 他是贪生怕死之辈，此时发自内心痛哭流涕，不断磕头，希望对方能饶他一命。 “你真的愿意改过自新？” 一声如黄鹂轻吟的美妙声音，让瓦贼意外，情不自禁抬头看去，这才看清白影真面目。 白影一席白色纱衣，疾奔之下一头黑墨长发纹丝不乱，依然柔顺地淌在背后。一双大眼睛透着一股子神圣不可侵犯的纯洁，秀鼻和樱桃小嘴就像绝代画师鬼斧神工挥鼻点缀，无法形容的完美。豆蔻年华初长成的身材纤瘦却不失曼妙，白衣轻纱也遮挡不住内里玲珑有致的曲线，反倒更衬托出白肌胜雪的几分仙意。 和那纯洁无暇的眼眸对上，瓦贼竟没发觉自己屏息了许久，被这白衣仙女惊艳得难以回神。 “我问你话呢。”白影仿佛对对方的反应见怪不怪，用清脆的声音再问一遍。 “当然！我这就自缚前往村里谢罪！” 瓦贼如梦初醒，慌里慌张趴在地上收拾地上杂草，似乎打算织出一段草绳。白影见状放下长剑，突然瓦贼手上一拂，竟然撒出一把沙尘，白影猝不及防就这么被甩了一脸，顿时双眼生疼无法视物。 瓦贼心中狂喜，没想到这白影武功高强却如此天真，竟然对他半点不设防，随手偷袭就成了！ 但还没让他高兴多久，白影一剑慌而不乱剑意纵横挥剑劈下，正中瓦贼胸怀，直接让他一命呜呼。 瓦贼心中想得确实没错，白影从小生长在名声显赫之家，这是第一次独自出游，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卑鄙下流之辈，不懂父亲常和她说的“江湖险恶”比她预想的还要无耻。 内心懊悔着自己没小心行事，白影利落收剑回鞘，眼中传来的阵阵辣痛让她十分难受，正准备找处地方洗净眼睛。走没几步忽然感觉身体一软，拿剑的手居然使不上劲，长剑就这么掉在上不知道滚到何处。 白影顿时明白，刚才瓦贼甩来的东西恐怕不是普通砂石，而是某种迷药，吸入过量浑身使不上劲。这还是她内功修为还不错，换做普通人，怕是已经一晕不起了！ 自叹倒霉，她摸瞎往木屋大门走去，踉踉跄跄终于来到门口，耳边却响起让她心头一震的不妙声音。 “我艹！这杀神原来在这！咱们快跑！！”“不，等下！她好像受伤了！”“没错，她脸上全是**药！”“我的天，好漂亮的小妞！”“哈哈哈，风水轮流转！竟然敢伤老子，老子今夜就让她好看！” 白影当下反应过来，是她刚才手上留情伤了的瓦贼逃到这边来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几双大手照面撞来，一把将她推回了屋内。四周响起阵阵的银笑声和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让她明白自己落入险地，即将发生的事情恐怕比死更让她难受。 她咬紧牙关，受制**药无力的身躯全力朝一个方向跑去，黑暗中仿佛碰到了一个人，毫不犹豫就是一掌轰去。 “快来帮忙！这小妞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劲！！”被打的男子退了几步，龇牙咧嘴地嚷嚷。 白影没想到这一下居然连一条血路都没杀出来，刚蓄起来的力量又用光了，自己脚上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他这一喝其他人马上过来帮忙，七手八脚擒住拼命挣扎的白影，摁到了地上。 其中一人猥琐地笑着，坐上她背制住她奋力扭动身躯：“中了**药还这么有力，够劲！来，让哥哥好好疼爱一番！” 说着开始撕扯已沾满灰尘的洁白素衣，衣服破碎的声响引起满屋瓦贼高昂的嚎叫。 “啧啧，姑娘，出来行走江湖需牢记……人善被人骑……” 满屋子狼嚎中，突兀的一声话语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仿佛有人在耳边轻言。吓得所有人都是一愣，纷纷找回自己的武器四面警惕。 白影被摁在地上，早已满脸蒙灰狼狈不已。她出生显赫世家，怎可让自己蒙受此等侮辱，正准备咬舌自尽，只觉得没有尽孝有愧父母悲切至极。忽闻这独特传音而来的声音，心知有人路见不平，连忙抬起头。 别人以眼视物，她眼已不能见，耳力更胜，反倒听清声音来路，别人四周张望之时独自面朝顶上屋檐，感觉到来自那头抛来的怜惜目光。 此时，便是面带癫狂面具的少年和满脸泥泞的白影，第一次相遇的一幕。 第三百七十八章 英雄救美，情窦初开 “人善被人欺……虽然残酷，但你说得没错，受教了……”白影面朝屋檐，心神憔悴道。 姑娘，哥说的是人善被人骑……算了，不能老被师父的黄段子带偏自己这种有志青年，就这么着吧。再说，刚才这白影英姿飒爽大杀四方，突然被折腾成这样，还差点遭到凌辱，怪可怜的，也不好在这种时候纠正人家发音不准是吧。 一众瓦贼听见白影说话看过来，再沿着她的面向看向上，这才看到一男子倒挂在屋檐。他脸上戴着恐怖癫笑的面具，仿佛细细盯着他们所有人，盯得他们全身冒白毛汗，在这荒郊野岭的荒废木屋中，更显诡异。 “什么人！你是人是鬼！”底下胆子稍小的瓦贼扛不住这突如其来压抑的气氛，着急地吼出声音为自己壮胆。 然而屋檐上那少年半点没理会他，轻笑一声回言白影：“大恶之辈，无福受任何善心，若你一开始便不留情，就算不想杀生也重创土贼，岂会走到如此田地。汝善，该留四方造福，不该埋此蒙羞。” 白影一愣，没想到此人竟看穿她内心那丝对人性本善的期待。不是因为她骄傲自大而是因为心软，才落到如此田地。这人倒是心思细腻。 少年没让白影继续趴在地上继续受苦，说话间仿佛忽然失控突然坠地。 瓦贼们平日一起打家劫舍，也算培养出一定的默契，唰的一下围了上去，砍刀齐齐劈去。 少年看着一圈仿佛慢悠悠飘来的砍刀，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无聊，快得看不清动作甩出两记鞭腿，让这群人乱七八糟地来齐齐整整地去，一个个倒飞撞到墙边，脖子撞断奄奄一息。 剩余一位坐在白影背上的瓦贼看着一堆弟兄们连一回合都撑不下来，反应贼快，吓得连忙跑到少年身前跪下。 这群人不愧是一伙的，随便来一位都是影帝啊！这位也是连预热都不用，上来就是眼泪鼻涕直接落下，哭得那个悲伤和真切……完全不输师父被老鸨抓住要他买单时怨天尤人的炸裂演技！果然，江湖各处是人才！ “我想悔过自新，求英雄给条活路！！”那瓦贼从地上起身，五官挤成一块烤焦的葱油饼，声泪俱下。 “所以你说完了吗？”少年点点头问道。 “说、说完……” “哦。” 少年抬腿弹踢，正中瓦贼胸口，瓦贼没想到对方半点杀意都没散发出来就动手。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脚竟踢得他胸腔凹陷，人如箭矢飞射出去，钉在墙上只有出得气没有入的气，脸上还挂着诧异的神色。 少年轻轻扇了扇手，饱含暗劲的掌力揉出一团气劲，将空中飘下的细碎粉末尽数驱散。 “一样的招数用两次，你们烦不烦？根据你们的恶劣行径，在我这里压根没有悔过自新的资格。”少年拍了拍手，从地上扶起白影，“姑娘你没事吧？” “我看不见东西，也使不上劲……” 白影脚上发软，站立不稳顿时倚在少年身上，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让少年有些不自在。白影似乎也觉得不妥，但身体就是不听话，身体接触的部分灼热无比。 少年见状把手放在白影背上，那软糯细滑的手感隔着衣服都让少年心跳加快。他催入一道真气，帮白影逼出入体的迷药，接着横身搂起白影出了废弃木屋，朝山间狂奔。 “**药毒性很弱，我先带你去洗把脸就好。” 怀中白影传来轻若无闻的一声：“嗯……” …… 入夜，山涧溪流凉意透骨。 白影被少年带到溪谷处，给自己脸上泼了一把水，顿时觉得混沌的脑袋清明了许多。 “怎样，好点没有？” 少年半蹲在后边一颗大石上，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斜着眼打量白影的背影。 那柳腰藕肢般的身材，偶尔侧身还露出些含苞欲放的曲线，没想到还挺养眼……可惜在废弃木屋里一番折腾导致浑身脏兮兮，出场时的仙气渺渺都被折腾光了。 “没有，还是看不见。”白影失望道，忽然站起身，一双白嫩无暇的手扭捏地扯了扯自己衣服，显然内心有些挣扎，“我、我下水里泡一泡，说不定可以彻底洗净毒物……麻烦你、你非礼勿视。” 喂，我妹洗澡我都看不知道多少……哦，其实最近都不敢看了，毕竟那傻丫头也到懵懵懂懂的年纪。男女有别嘛，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还偷看，那和混蛋师父有什么两样？ 我才不要和师傅一个鬼样呢！ “好，我去给你找身替换衣裳。” 少年说完，回身飞越而出，几瞬间后就不见踪影了。听见少年离去的声音，白影这才缓缓走入水中…… …… 少年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身补素布衣，反正肯定不是正规手段。还没走近，就听见水流声响间掺杂着异响，当下明白那姑娘还在水里。非礼勿视，只好把带来的衣裳用精准的控制力甩到姑娘那处溪流的岸边，自己打算再出去逛一圈。 却没走几步，发现溪流下游落差很大，下方不怕看到上边，而且水深也挺适合洗个澡。少年转了转眼珠子，嗅嗅身上的尸臭味，当下不再犹豫，利索跳入水中，把衣物脱下粗鲁地连着自己身子一起洗一遍。 说来也奇怪，少年把刚洗了一会的衣服拿起来闻，尸臭味竟然不翼而飞半点不留，明明之前怎么洗都洗不掉那臭味来着。 犹豫间，他从溪中站起，用手抹了一把匀称矫健的身体，低头闻了闻。 嘿，连身上都没味了！而且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该不会是……上游那姑娘在水中洗漱，身上兰香随着水流把自己的尸臭味都洗净了吧？！ 诶，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有女孩子身上自带能洗净尸臭的幽香。一般咱们上下游洗澡，从没听说过上游流下体香迷人，只听说过流下上游之人忍不住水中小解的…… 等等等等等！！少年忽然不想再碰莫过腰间不断流淌的溪水，他突然有一个大胆想法，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需要花点时间镇静一下！！！！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就算真的发生了这啥，难以形容的事情，溪流辣么湍急、水流辣么大、哥长得辣么帅，啥都会如过眼云烟刷体而过才对…… 少年一边摇头，一边安慰自己，顺便打量溪流流淌下来的节奏，好似这么一看能看出溪水有什么异常一般。慢慢沿着几块大石往上看去，忽然对上一双柳眉大眼。 我去！ 少年吓了一跳，上流方向一块巨石上边，不知何时探出了一个出水芙蓉般的脑袋。 月光下，那皎洁的容貌就像无意间闯入的仙女，美得触目惊心。 少年愣了半响才认出来，这人是刚才满脸灰的白衣少女！我艹，世间竟然有人长那么漂亮的吗！！ 青葱年纪青涩无比，他连忙手脚并用遮掩自己的身体，尴尬地朝上游高处问：“姑娘，你能看见了？” “看不见。”那脑袋露出严峻神色，眼睛空洞地看向少年所在的方向，无助但逞强的模样看得少年心情抑郁，好想上前帮她舒展那微皱的眉头，“原来是你在这，我听见下游有声响吓了一跳。” 哦，原来看不见，吓死哥了，还以为哪里来的痴女偷看哥洗澡……少年松了一口气，放开手，顺手把脸上面具也摘了，反正看不见。 他大胆地欣赏了一会那恍若梦幻不真实的容颜，才轻声道：“帮你找来的衣服我放在岸边，我不便帮忙你自己小心穿着，穿好了唤我一声……那个，我就好奇问一下，那个、那个、尿、那个，啥，那个、你有没有、嗯……” “什么？啊，抱歉，我不该……”上头的脑袋下沉了些许，似乎是突然想到对方在水中扑腾的声音应该是在洗澡，感到有些尴尬。 “算了，没什么。等会我带你去找大夫看看眼睛，你不要担心。” “谢、谢谢。”少女说完，白壁一般的脸皮漫上红霞，消失在大石块之后。 少年挠了挠脑袋，被她惊世绝颜惊艳了一番，心脏竟然如小鹿乱撞半天无法安静，突然觉得尿不尿什么的好像也没啥关系了，人家那么美…… 额，怎么感觉这种想法好像哪里不对？ 第三百七十九章 相识，寻医 少年三两下用内力烘干了衣服穿上，在下游岸边竖起耳朵等待。 偷听少女好像很变态，但是一来听清楚这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衣服穿好没有，免得自己找过去不小心背上色狼的名号继承师傅的衣钵。二来也担心她眼睛看不见，不小心摔着也危险。 听着上有轻微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少年难以抑制地浮想联翩，一精雕玉琢般的白玉在明月下缓缓穿上罗纱……一股燥热从下往上升腾，少年觉得鼻尖湿润，轻轻一抹…… 我勒个去，哥居然流鼻血了？！ 果然，别说非礼勿视，非礼也勿听啊！ “抱歉，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宛如黄鹂的声音在少年身后响起的时候，少年正翘着屁股脑袋塞入水中洗净鼻血。闻声吓了一跳，回头看去，那姑娘换上了当地普通的素衣，却依然难掩那抹清新脱俗的高雅美丽。头发简单梳在背后，轻素净颜，如误入山涧的女仙。 不过那找不到焦距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哥不雅翘起的屁股，这就很让人尴尬了……姑娘你来的确实很不是时候啊！ “没事，我只是在……观鱼。”少年连忙起身，走上去搀扶姑娘。 少年为其逼出大部分迷魂药的毒性，又在小溪浸泡清醒神明，姑娘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加上这位姑娘武功不一般，这就和普通人有很大的区别，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和对外物的感觉非同一般。所以就算瞎了眼，姑娘在小溪边上摸索过来，只是多花点时间，不算费劲。 她入山的时候是被抱进来的，此时她已能行动自如，当然不能随便抱，就算是出来行走江湖，还是很讲究男女有别。少年风度翩翩，伸出了手，却还没碰到姑娘，姑娘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轻轻抓住他的手臂。无需多言，少年便引着姑娘往山下走去。这种让人舒服的默契让少年有些惊讶，两人只是第一次遇见，却好像都明白对方的想法。 少年此番第一次下山，随着师父一路闯来碰到无论正派还是邪道都是牛鬼邪神，他们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能遇到一个如此投契的江湖人士，心情还是挺愉快的。 “说起来，我还没感谢救命之恩。我叫林夕雨，来自长安。请问前辈唤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林夕雨……涧花寒夕雨，潭水黑朝林……名字真好听，心情真愉快……个鬼！！ 哥叫月，来自日月神教，没错，就是那个邪道第一大教日月神教！ 哥这身份和背景能好好介绍吗！能吗！ “我叫眉千笑，闲云野鹤，随师父下山收保护，啊呸，随师父下山游历，不小心走散。不过没关系，游历这事也没说非得和他一起，我一个人走走停停也别有一番滋味。” “眉千笑，这名字好听，我记下了……” 少年不自觉一笑，他这十六年来怕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称赞他名字好听。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给别人介绍自己的本名，平日他都是“我叫月，日月神教的那个月”然后就让仇家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再一次感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嗯？？ 嗯！！ 等等，姑娘你是不是整错了什么东西？？ 眉千笑顿时有种想拉泡尿照照脸的冲动……哥就算长得比较早熟，也只是虚长你几岁，也不至于用“老”这个形容词吧！ “姑娘，我今年不过16……” “啊？抱歉，我还以为……我今年14岁，我们应该平辈相称，喊你一声千笑可好？”林夕雨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马上纠正自己的口误。 这姑娘倒是豪爽，这干脆利落的性子眉千笑十分欣赏。 “好啊，那我便唤你夕雨好了。” 一路简单闲聊，两人也算对对方有了个大致的了解。这位姑娘出身名门，武功有成之后按耐不住一颗侠义心肠，独自出外闯荡。她的父亲倒是心大放心让她出去，估计是在江湖道上身份背景实力都挺不错，江湖各处都会有人关照他女儿，也就随她去了。 其实这也是对她实力的一种肯定吧，凭她的武功，出来闯荡江湖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眉千笑也是听到这里才肯定她们家必定是名门，只有底蕴极深的江湖名门才会有如此豪迈的傲气。对后生越是娇生惯养的，反倒越是徒有虚名。 林夕雨倒是没让她家人担心，走南闯北也有两三个月了，一路采花大盗灭了不少（钓鱼执法？？？），一次都没出过危险。也就这次才第一次碰到这种无耻无尊严的下三滥手法吃瘪，差点红颜薄命。 嗯，这么听起来，哥把她送回府上，那大户人家会不会随便就赏哥十两钱以表谢意？十两啊，可以买多少葱油饼啊！ 顿时林夕雨在他眼中就像一麻袋的葱油饼，口水直流。 还好这注孤生的想法还没完全成型，两人就走到了南安城。如今太平盛世，宵禁宽松，尽管已夜深，他们俩依然轻轻松松就入了城门。夜里城中开门的店铺不多，城门走入不远，眉千笑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角落挂着一个“怀济堂”牌匾的医馆门只关了半扇，二话不说便搀着林夕雨往那边走去。 “有人吗？没打烊吧？” “救死扶伤没了时，医馆岂有打烊日……进来吧。” 医馆内飘出的稳重安详的声音，让眉千笑为之一振。没想到这个医馆看起来破旧不堪，里头的大夫倒是医德济济！救死扶伤没了时，医馆岂有打烊日！听得眉千笑心中升起一丝尊敬。 走入医馆的大厅，四处无人，只有几处烛光闪烁，在这乌漆嘛黑的破医馆闻着那药草腐烂如腐肉的味道，眉千笑还以为自己又进了义庄。巡视一圈，这才发现一个年近古稀秃头羊胡子的长者坐在一旁长榻之上，闭目养神，散发一股不一般的王八之气。 眉千笑朝那头拱手道：“你好，我这位朋友……” 羊胡子老者扬起手，示意眉千笑不必再说。 老者突然眼睛睁开，明明那浑浊的眼珠子一点都不大，却忽然迸**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姑娘，你的眼睛……天意啊！过来，坐下，让老夫仔细看清楚。” 遇到高人了！ 林夕雨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能正常睁开。瞪大那双秋水流转的眼睛看起来和常人无异，若不留心观察一段时间，很难看出她眼睛的不自然。然而这位老者只一眼就发现问题，当真神医再世！ 眉千笑立马跑旁边抽来一张歪脚烂木凳放到长榻前，扶林夕雨坐好，让老者仔细检查。 第三百八十章 江湖骗子，逗乐佳人 老者细细观察笔挺坐在身前的林夕雨，连连点头沉吟：“姑娘的容貌乃老夫平生所见之极，太漂亮了……” “眼睛，看眼睛啊……” 看着老者肆意打量林夕雨，眉千笑感觉好像有人拿狼牙棒在自己背后摩擦那般不舒服，连忙催促道。 “年轻人，就是急躁。”老者瞟了眉千笑一眼，嫌弃地摇了摇头，紧接着眯着眼睛凑上前仔细观察林夕雨的眼睛，半响后忍不住感叹，“老夫果然没看错。” “怎样，能好吗？”眉千笑着急问道，原本觉得自己只是顺便做件好事送林夕雨去看大夫，不知何时心情发生了转变，比林夕雨还担心她眼睛的伤势。 两人相识不久眉千笑便觉得这姑娘善良美丽却一点都不矫情，和外头看到的那些有几分姿色就拽得要上天的妖艳货不一样，无法不让人心怜。要是她的眼睛就这么瞎了，多可惜。 “好！当然好！” 老者突然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就连大家闺范一直十分淡定的林夕雨都被吓了一跳。 “太好了，夕雨，我就说小问题，一定能治好……” “姑娘你的眼睛眉宇奇秀，眼廓奇轮，犹如凤欲出巢初睁的形状，此乃万中无一的眼相！有此眼相，命中注定入主龙庭，姑娘日后即便不是皇后，最次也得是太子妃！” “哇，夕雨你的眼睛真是有福气……个鬼啊！”眉千笑听着听着差点要鼓掌，但反应过来后差点要掀桌子，连忙将林夕雨扶起来，“我让你看眼睛不是这样看眼睛！你是算命还是看相啊！” “诶，少年，看你一脸衰相，没想到那双桃花眼倒是毒辣！”老者呵呵一笑，浑浊的眼睛闪过一道异彩，挺背抚须露出一副高深模样道，“你没看错老夫正是南康城第一算命先生！！技术熟练算命和看相早已出神入化合二为一，让尊贵的客人们一次性享受两种服务但只收一份钱！看在今天起魁星高照的份上，可以给你享受八八折优惠……” 高照你妹，老子打得你脑袋开花你信不信！一巴掌就让你出神，入不入化哥不知道，但是火化是肯定的！ “我就只有一个问题！啊南安城第一算命先生，你为何会在医馆里头出现呢？？”眉千笑揉了揉拳头，勉强按下怒火道。 “呵呵，机缘一事，说来也是巧。你可知道城西土豪刘家的媳妇是南安城主的女儿？她美丽多娇，一双电眼媚意十足，常让人日夜难忘，那天晚上，她穿着薄纱长裙……” 眉千笑松开拳头，自个坐到老先生身前的凳子上翘首恭听。哎呀，老先生，本来不想听你唠叨，奈何你这故事一开头就很深沉，哥就姑且听你简单说说吧。 所以刘家媳妇那天晚上怎么了？ 诶，这种时候夕雨你别用那双失焦的眼睛看过来，会让哥误会你在鄙视哥的。 “路过我的摊位，似乎心情不错，便来找我算命。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她居然是王母娘娘转世，来人间惩恶扬善，度化凡人，珍贵之躯不同凡响！” 原来如此，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度一度我呢…… 不对，哥怎么会被这种鬼话套进去！傻子都不会信你胡说八道吧！ “所以呢？你瞎说一通被她掀了桌子暴揍一顿？” “我可是南安第一神算，岂会被暴揍一顿？”老者被眉千笑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爽地大喝，“她说我算得很准，还给了我双倍的银子！” 靠！算命先生那么好赚的吗！哥看来要转行了，跟着那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师父没前途啊！ “但是我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自己这一劫。” “啥劫？那夫人不被你蒙到一笔横财了吗？” “啥叫蒙到一笔，你这衰相少年会不会说话？说得老夫好似江湖骗子一般……老夫漏算的是，原来上个月给他丈夫也算了命，说他是天庭悍将猪刚鬣托世，才长得如此猪肥……如此壮硕英伟！” 好似个鬼，你就是江湖骗子好吗！！还有，我他喵什么时候确定了称呼叫衰相少年？夕雨看不见哥的英朗俊俏，你这么胡说她误会哥长得和猪头似得怎么办啊！ “刘家媳妇那天晚上回去就开始闹啊……说自己是王母娘娘，怎么可以让猪给拱了，要离婚……那猪刚鬣后来知道原委之后气得火冒三丈，带人过来把我暴揍了一顿……喏，所以现在只能坐在这里，肋骨断了两根，躺都躺不下去。” 结果还是不是被暴揍了一顿阿南安第一神算同志！！你不如算算今天碰着我会不会是你的忌日？？ 眉千笑气得差点头上冒烟，扶着因为南安成第一算命先生的傻比事迹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夕雨远离这江湖老骗子。要不是林夕雨花枝招展的模样美轮美奂，千金难买美人笑，哥立马就帮你躺直了，永久起不来的那种！ “看到没有，江湖林子大得很，什么鸟人都有！像你这么单纯，分分钟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银子……”眉千笑忍不住告诫眼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人，刚才要不是运气好碰到他早就香消玉殒了。 想想居然有点后怕，眉千笑揪心了一下。 “吃一堑长一智，我哪还会那么不小心……诶，你要不要也去算一下，感觉挺好玩，说不定你也是什么葫芦娃托世……” 好玩个头，为何到了哥这里就变葫芦娃了！姑奶奶你的眼睛还要不要？哥还是第一次看到眼睛瞎了还那么有闲心的人，心也太大了吧！ 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眉千笑拉着林夕雨往厅堂深入走去，没半响就在一个小房间里找到躺在床上睡得打鼾极香的一个人。 听打鼾的声音中气十足，眉千笑十分确定这位不是病人，一把就将他拖了出来扔到外头一张看起来像诊病用的桌椅上。 “嗯？什么人？没看天都黑了吗，看病的等明天……别来太早，我得睡懒觉。”那人看起来四十多，留着小胡子，睡眼惺忪呢喃，翻了个身似乎想继续在椅子上睡，这睡相也是极品。 “‘救死扶伤没了时，医馆岂有打烊日’这话你没听过吗？” “没听过……”中年男子想都没想头摇如波浪，估计连眉千笑的话都没听清楚。 “这话我说的！我说的！” “算命的给我好好坐着闭嘴！听见你声音我就来气！” 眉千笑回头凶了一句，回头看这中年男子昏昏欲睡依然没想搭理他的样子，猛地抓住他的小胡子拔了一撮。 “卧槽！痛死我了！谁啊！！”中年男子吃痛一下子蹦了起来，整齐的胡子秃了一块也没发现，正眼被一位坐在近前的美女吸引住了所有注意力，立刻镇定下来深沉道，“姑娘你的眼睛眉宇奇秀，眼廓奇轮，犹如凤欲出巢初睁的形状，此乃万中无一……” 嘭的一声巨响，中年男子身前的桌子被旁边的人一巴掌拍得粉碎。 中年男子吓得夜尿都渗了几滴，抖抖索索看向黑着脸没好脾气的眉千笑。林夕雨倒好，依旧没心没肺地乐，还扯了扯眉千笑的衣袖让他冷静一点，这医馆和她以前见过的医馆都不一样，挺有意思的。 是啊，是挺有意思，这医馆的性质可能和你见过的其它医馆不一样，这里大约是个神经病院吧。 “我他喵真的问最后一个问题……这医馆里头到底住着几个算命先生？能不能一次性全蹦出来，我好一巴掌了事！” “就、就一个……”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碎成渣渣的木桌，什么瞌睡虫都跑没影了，沉重地咽了一口唾液，指向那边也被吓蒙的算命先生，“就他一个。不过他教我的，看到漂亮姑娘就叨这一段，说不定姻缘就到了……” 算命先生感觉到眉千笑的怒火有往他这边回归的意思，连忙讪笑道：“唉，生活不易，多才多艺，大夫学点算命傍身能更好在医学界立足嘛！” 你他喵是不是对医学界有什么误解？？你们想气死老子好继承老子的辣条是吗！ “所以这病还看不看！”眉千笑举起手掌，一副你敢说不就让你和桌子碎成一个样的模样。 “看，我马上看！” 中年男子用手糊了自己脸一把让自己清醒点，伸手给林夕雨把脉，认真起来的模样倒像是有几分专业水平。 第三百八十一章 奇疾棘手，奈何我医 “嗯……”大夫沉吟半响，放开把脉的手，一张嘴就炸翻眉千笑，“姑娘，我绝对没有诊错，你没有喜脉啊……” “谁、谁和你说我有喜脉了！我、我还……”林夕雨反应过来后，一直落落大方的神情也都悄悄漫上一片粉妆，羞红的模样美不胜收。 眉千笑脸色也是十分尴尬，本来自己的思想还很纯真的，被这庸医胡说八道一番，竟想入非非！ 愣是巨厚脸皮的他也都忍不住心中乱想的心虚，气得把刚才拽下来的胡子戳回大夫的脸上，顿时大夫的脸上突兀出现一小撮黑毛，而且往外渗着血珠，看起来异常凄厉。 眉千笑用上武功的速度哪是普通人能反应的，还没来得及喊痛已被眉千笑抓住衣领喷了一脸：“你他喵以为我们俩年轻正茂的孤男寡女大晚上溜进来你这开在角落的破医馆是为了干什么？！” “难道不是悄悄摸摸过来解决你们干菜烈火后的衍生物？” 眉千笑一愣，回头一想，这大夫好像又没说错：“你这么说好像又挺合情合理，让我无法反驳啊！” “呵呵，我这里可是在南安城鼎鼎有名！‘无痛人流哪家强？南安城南怀济堂！’，你小子道地！”大夫眉毛轻佻又富有极强暗喻意义地狂挑，配上脸上插着的那撮毛真是说不出的猥琐。 妈蛋！跑错地了！这里不是普通医馆而是人流黑诊所啊！这里不是开向德艺体美劳的车，司机开门我要下车！ “虽然你说的理由让我心动，但我们还没到那层关系，如果有机会的话也不是不……诶，夕雨妹子别突然用呆若木鸡的眼睛看过来，哥会误会你在鄙视我的……”眉千笑一把放开大夫衣领，在他身上擦了两下，一想到这大夫专业干的都是什么事就觉得自己手都被玷污了，自己明明还是纯洁如白纸的宝宝啊，“你不会看就算了，我们走！” “你等等！”大夫被鄙视医术后忽然发脾气了，挺着脖子青筋浮现，“谁说我不会看别的了？坐下！我三代真传的‘怀济堂’招牌岂能让你侮辱！” 侮辱你招牌的明明是你自己啊好吗！“无痛人流哪家强？南安城南怀济堂！”这话不你自己说的吗！！ “姑娘你不舒服啊？有什么问题？”大夫回头朝林夕雨问道，似乎非要把她治好以证明自己。 这大夫换上认真的神情还是挺有派头的，眉千笑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毕竟这么晚了他也不知道上哪去找正常的大夫。 “眼睛看不见。”林夕雨淡淡道，显然已经适应了这个事实，那淡然超凡的坚强让眉千笑升起更想好好保护这女孩的心情。 虽然林夕雨对自己的眼睛问题很淡然，但是对现在的遭遇却感到很新鲜，她在长安的时候哪有见过这样奇葩的大夫，不由得觉得惊奇好笑。有眉千笑在身旁很奇怪地有安全感，完全不觉得遇到这样的大夫会让人觉得害怕。 “难怪难怪……”大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呢喃道，“就说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和这衰相在一块，除非瞎了眼！果然，眼瞎的！” “就是就是，从他们俩一块进来那一刻我就看出来了，这姑娘肯定眼神不好……”不远处算命先生也点头道。 你妹啊！好好看你的病，莫名其妙对旁人人身攻击是咋回事！还有那江湖骗子你还凑什么热闹，你从我们进来的一刻只给林夕雨的眼睛镀了层金而已，什么时候看出她眼神不好了！！再这么胡说八道林夕雨给信了你们的鬼话怎么办！ 按照逻辑上来说，在看不见东西的林夕雨想象中，哥这个救命恩人至少也是玉树临风潘安再世的模样！你们硬是栽赃哥的颜值，等于破坏了少女的美好幻想，简直罪犯滔天！ 看我一巴掌…… “掌灯。”大夫压根没理会眉千笑的心情，聚神凝视林夕雨的左眼，把一旁的烛灯取了下来正好放在摊掌要为民除害的眉千笑手上，“提高点，我看不清，耽误了姑娘的眼睛你负责啊？” 眉千笑见医生和病患都很认真的样子，只好收敛火气，认真执灯。大夫说左他便左，大夫说右他便右，估计一会他回头找那江湖骗子算命，肯定得说他是托塔天王转世了。 “看得见有光点在晃吗？” 大夫看了眼睛半响，面色凝重，轻轻扬手扇一下烛灯，上头火苗摇曳了几下。 “没有。”林夕雨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眉千笑心情沉重了几分。就算是不懂医术的他也明白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好消息。 大夫让眉千笑把灯移到右眼，也试了一次，依然得到否定的回答，让大夫深深叹了一口气。 “奇怪……你这眼睛是何时变成这样，怎么变成这样？” “三两个时辰前，被大量迷魂药粉入了眼，已经找清水洗了一次，现已不痛不痒……可惜依然无法视物。” “我去！”大夫一听蹦了起来，反手抓住眉千笑的衣领慷慨激昂，“你这禽兽！看人家姑娘漂亮又不愿意，竟然往眼睛里头撒迷魂药？这种禽兽不如事情你也做得出来！来人啊，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滚啊！！ 到底你是大夫还是包青天啊！我觉得你从一开始就对哥有偏见，怎么什么屎盆都往哥头上扣？！ “我他喵撒了迷魂药还把人带来给你治病，是我脑残还是你脑残？！” “大夫，我觉得他说的又挺有道理啵，综上所述应当是你脑残。”算命先生抚着半长不短的胡子总算说了一句公道话。 “我才不脑残，那先不斩了。”大夫重重点了一下头，然后摇头晃脑道，“姑娘这症状我还是头一次见，十分罕有。” “你个人流庸医能诊过几次眼疾？怎么罕有法你给我说说，如果说不出来我就把你胡子全部拔出来倒插眼睛里头！” 大夫被眉千笑十分有画面感的恐吓吓得哆嗦了一下，不过他并不心虚，拍着胸口有条斯里道：“这位姑娘的眼睛外观无异，但是眼不能视物又非天生残疾，此般无病状可究的疾病便可谓之奇症。按病理推断，可能姑娘本身眼有隐疾被迷药激发，也可能天生体质对迷药具有特殊感征，迷药入眼导致眼睛出现异常病变。” 眉千笑上下打量大夫，这家伙确实说得头头是道，也就勉强信他几分，先不喂他眼睛吃胡子了：“那该如何医治？” “无法医治。” “别听这蹩脚大夫瞎话，区区小疾怎么可能治不好！咱们走，哥带你上南京闯皇宫找御医去！” 眉千笑利索地扶起林夕雨，不知为何想到这姑娘一辈子都看不见东西心底就隐隐作痛。 明明是如此纯真正义的姑娘，为何要落得被奸贼害得双目失明的下场？如说这是天命，天命如此不公，他愿与天斗！ “且慢……你这衰相小哥就是急躁。我说治不好，但也没说没办法让她重见光明啊！”大夫看着眉千笑莫名着急的模样，露出一抹老父亲般的微笑，“小伙子倒是情深深雨蒙蒙……看在你有情的份上，我也就姑且亮一手我隐藏多年的拿手绝活吧。唉，没想到我也有破祖训的一日！” 眉千笑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不就一个邋邋遢遢下巴秃了一撮胡子脸上突兀插着一撮胡子的落魄庸医，你这货一看就像《万事通》里连载的武侠里出现两句话就领盒饭的路人，就这个鬼样还配讲这么中二的台词？ “这是我们一族生死攸关的秘密，你们千万不可往外泄露！” 我们这里不玩血继界限这一套，你是什么族都不好使啊。 “我祖上乃是世代侍候前朝皇帝的御医首席胡氏一脉。后来前朝破灭，我祖上乃前朝皇帝最为亲近之人，担心惹火烧身，于是隐姓埋名隐居于此。代代相传，这辈子都不可再使用胡氏一脉御医医术，以免暴露身份。可惜我们胡氏一脉和前朝紧紧相扣，前朝覆灭胡氏一脉也命数已尽。流落至此，担心医术暴露故而凡事留一手，结果连糊口的饭碗也都弄砸了，导致穷困潦倒，日渐人丁稀薄。现在就剩我一人，我乃胡氏第八代嫡系传人——胡来！” 哦，厉害厉害，失敬失敬……我们走了，有缘再见…… “喂！衰相小哥你别走啊！我们隐居之后世代都把名字起得像庸医而已，你就信我一次吧，求你了！！人生第一次破祖训你都不给面子啊！” 。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大大方方，不得医治 我去，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要脸的“名医”……你快松手，别抱着我大腿啊！ “给他一个机会吧，看，他都求咱们了……” 就是因为他求我才不想给他机会，哪有求人给他破祖训的，神经病啊！夕雨你也别一直当乐子看觉得很有意思，这事关乎你眼睛的好吗！ “行行行，姑且听你说说，怎么治？” “把有问题的眼睛挖出来换一双健康的眼睛……等等，听我说完啊！！” 你他喵有病，换眼？还不如直接把头给换掉呢！ “换眼睛？我从来没听说过眼睛能换……”林夕雨颦眉疑惑问道，看来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继续听下去。 “当然能！” 胡来见有人愿意听他说下去，连忙爬起来往后面跑去，从那破旧的书柜中小心翼翼地捧回一本老得发黄但保存得尚不错的古书。上边铁画银钩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狂书字体，如果没看错，应该是…… “妇女之宝？” “是《歸如天奉》，死文盲！此乃我们胡家世代当御医留下来宝典，记录各种奇难杂症的医治方式和各方异草的功效……喏，这里便有记载。” 胡来被眉千笑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气急败坏地翻了一页，让眉千笑看个仔细。 这一页图文并茂，图画着眼部的构造和剜眼的步骤图示，饶是没少剖杀猎物见惯血腥的眉千笑看了也是眉头紧皱。瞟了一眼因好奇地竖起耳朵的林夕雨，心中庆幸还好她看不见，这血腥的玩意不适合一个出尘不染的女孩子看。 “居然还真描写得那么详细……正好了，这里就有一双不值得拥有的眼睛，挖了好为民除害。喂，那位南安城第一算命先生，您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聊聊！”眉千笑回头朝算命先生皮笑肉不笑说道，眼中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恶气，连魑魅魍魉都能吓退！ “糟糕，老夫掐指一算，今日必定霉运当头，午夜之前怕是会有血光之灾！为了不连累你们，我还是先撤吧……哎哟，我的腰……没事，我能行，你别过来扶我！我就算爬都给爬出去！！” 那算命先生吓得赶紧要下床，摔得肋骨爆疼，但依然坚持要跑路。他们说的话他又不是没听见！算命先生虽说经常招摇撞骗，但做这一行最重要就是眼睛够毒辣！这小子别看相貌桃花带受看起来好欺负，实则阴厉内敛是个狠角色，不招惹还好，一旦得罪了那厮恶起来九条命都不够死！ “你听我说完，这换眼也不是没有条件的。首先，换眼双方必须年纪相仿，否则不能适合；其次，还得看血型是否契合。我们胡家一脉对血这一门研究了数百年之久，多少有些心得。例如人血，我们主要分为1型2型12型3型四种，其它特殊血型这里就不多说了，总之血型不相同眼睛换了也没办法用！” 不管如何，算命先生听胡来这么一说，明白了自己的眼睛要了也没用，这才又爬回病床上。反正不知道自己倒了什么霉，被这衰相少年折腾这身受伤的老骨头瞎折腾了一遭，自叹天降横祸。 “你瞎扯也不打草稿，为什么是1型2型12型3型的血，而不是1234型的血？起码好记吧。”眉千笑一脸嫌弃。 “气煞我也！瞧你这一窍不通的样子，夏虫不可语冰，说了你也不明白！” 眉千笑被骂也只是翻了个白眼，继续随手把手中书翻了一页……阴阳调和治月经不调篇……乌鸡炖阿胶治更年期片……我去，这本分明就是妇女之宝好吗！ “哎呀，你怎么老翻女子篇呢！喜欢看上面的美女图示是吧！” 唉，你这大夫怎么说话的，哥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好吧，哥翻远一些……开颅除瘀治癫疾篇……全身换血解毒篇……植木替骨义肢篇…… 眉千笑看没一会受不了了，合上书扔回胡来手中：“我总算搞明白了，你祖上都是血腥臆想患者吧？上边随便做哪个治疗都是自寻死路！我帮你头盖骨起出来刮走淤血再装回去试试你还能活命不？” “死你的头！上面所有记载都是真实医治好病人才记录在案，你这黄毛小儿岂懂中华医术之博大精深！”胡来气得气喘吁吁，把古书妥善放好才拎了两个小瓶子过来，“所以还治不治眼睛？如果要治，现在就各划破手滴血进来！” “为啥啊？” 疑惑归疑惑，两人还是各划破手指滴了血进去。 “我得测试血型匹配不匹配啊，看看这衰相小哥的眼睛能不能挖给姑娘……” “诶！等等！”林夕雨连忙唤住胡来，“无需测试，我不要他的眼睛！” 胡来刚拿瓶子到他房间鼓捣，听姑娘这么一说讶异地探出头：“为啥啊？是嫌他长得衰还是嫌他脑袋钝？没事，姑娘你听我说，他的面相不富贵没错，但是眼睛品相还不错，顶多容易招桃花；脑袋钝也没事，人蠢不影响眼睛看东西的清晰度。” “给我他的眼睛，他怎么办？人生在世不都两只眼睛一张嘴，谁都不比谁矜贵，凭什么我瞎了就要夺他人眼睛？”林夕雨理直气壮一脸正义的样子，好像在场的人在逼她干不仁不义之事。 胡来一愣，大笑夸奖道：“哈哈，姑娘你倒是个通情达理无私之人，少见少见！” “不是，等会……要不要给她眼睛你们在这推来推去搞毛线啊？不该问问我这当事人吗？我他喵才是我眼睛的所有人吧！”眉千笑惊呆了。 现在这个社会的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难怪师傅说学无所成之前不许独自下山呢！ 胡来翻了个白眼：“人家这么漂亮的姑娘肯要你眼珠子就算给面子你了，你还有意见？” 我去，漂亮了不起啊！丑比没人权了是吧！！敢情现在看来还是我想给眼珠子反倒被发卡了是吧？你这庸医敢不敢再不要脸一点！ “那好，我问你，现在我测得你们血型契合度奇高，可以进行换眼，你换不换？” “当然不换！”眉千笑斜目撇向林夕雨，“我救你一命还送你来医馆，虽然找的医生不大靠谱，但也算仁至义尽。平白无故送你一双眼睛是不可能的了，你能理解吧？” “当然理解，而且理所当然。世上伪君子多，你愿意直接把丑话说在前，反倒是难得一见的真性情。我就喜欢光明磊落的真性情，我欣赏你！”林夕雨把手乱伸向空气乱摸一通，眉千笑看不过眼没好气地凑过去，总算让她成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还真是感谢能得到你欣赏啊，妹子……但你算老几啊？眉千笑白眼翻尽，但看到林夕雨认真的眼睛水汪汪，粉酥的面颊因为高兴透着一种让人目不转睛的俏丽，脸上不知为何微微发热，连耳朵都快烧着似的滚烫。 这女孩……人瞎心不瞎，还真是好女孩，哥说没半点同情是假话。当然，最主要，还长得漂亮。 “那你眼睛怎么办？我帮你找几个土匪的眼睛试试？” “为了自己的需求而去杀戮，有损我们林家的原则。以后再算吧，反正我不还活得好好的。” 林夕雨为了印证自己的话，晃了晃自己的粉拳，舞得虎虎生威，眉千笑连忙缩头，差点就被砸个正着。 姑娘，你确实活得好好的，旁人倒是活得难受啊！你这一下若是打到胡来脑袋上，他怕是得躺病床一个月下不来！ “既然不医，你们赶紧随便交几文钱验血费走吧……还以为来了大鱼，结果是来白嫖，滚滚滚，别耽误我休息……” 胡来不爽地从房内走出来，收拾好自己的大厅，发话赶人。 眉千笑听到“休息”两个字，忽然认真地打量了一圈医馆，随即展开一个比花儿还灿烂的笑容：“天色那么晚了，你让我们上哪找旅馆去啊……你这里空病床那么多，不如……” “你不介意，随便你睡，交钱就行了。”胡来倒是无所谓，反正他这医馆除了犯了错的小男女也没啥人愿意来，能挣一点是一点。 “夕雨你……” “我也不介意，闯荡江湖风餐露宿得还少吗。这地有瓦遮头算不错了，谢过胡大夫。” 眉千笑有点意外，这姑娘一看就知道来自大户人家，居然没有半点娇气，当真难能可贵。 “瞧这姑娘，真是的，漂亮还懂礼貌，真不知道你这衰相小哥怎么撞上这么好姑娘……你若不好好对人家，老天爷都不放过你！” “诶，说多无谓，你不是要收钱吗？我先给你钱，来……哥童叟无欺，哪能白睡你们家病床。” 眉千笑一脸纯真笑脸过去亲切地搂住胡来的肩膀，把他带入刚才胡来呆着的房间。期间内里传出短暂“打人啊，救、救、唔唔……”的疑似惨叫声，但很快就消失了，让人觉得仿佛出现了错觉。 没一会眉千笑走出房间，说胡来先睡了，让他们自行安排睡哪。接着非常绅士地让林夕雨睡医馆另一头的唯一一间客房，眉千笑留在大厅随便找一张干净的病床便躺上，和只能坐着打呼噜的算命先生成了室友。 躺在床上，看着脏兮兮的天花板，眉千笑突然回忆起今天和林夕雨相遇的事情，薄嫩的嘴唇不自觉上扬。她说得倒没错，这地有瓦遮头算不错了……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满装着一个女子，全是乱糟糟的白衣倩影那自信勇敢又美得不可方物的一颦一笑，沉沉睡去。 第三百八十三章 固执少女，傲娇少年 一夜安稳，眉千笑醒来的时候充鼻草药味，但已比醒来只闻到尸臭或臭沟渠味好上一万倍了。破旧的医馆四处透风，透入的几丝微风稍稍赶跑中午的温燥。 眉千笑伸了个懒腰，一回头吓了一跳。 “庸医你胳膊怎么了？我记得昨晚只是把你胡子全拔了，没把你胳膊给卸了啊。”眉千笑看着胡来的手缠满绷带，还一脸哀怨的样子看着自己，奇怪的问。 说起胡子这事胡来感觉二次伤害，摸了摸秃了的胡子，心中怨气更甚，但奈何打不过人家，只好呢喃回应：“胳膊是早晨上山给摔断的！我的胳膊我爱怎么断就怎么断，不行啊！” 我靠，现在的庸医都有自虐倾向了吗？ 一旁的算命先生一看就知道是个守不住秘密的人，嘴巴爱叨叨，忍不住朝眉千笑打小报告：“他哪是摔的，是早晨看你睡熟了抄了把刮骨刀找你麻烦你。但没想到你睡了还会揍人，刀还没靠近就被你一边打呼噜一边抓住一只胳膊甩骰子一般甩到一边去了……胳膊就断了呗！” 噗哈哈哈…… 还当啥事呢……想趁老子熟睡弄老子？到了咱们这境界，睡熟了反而更敏感地感受到恶意，而且没有意识动起手来更没轻没重……这庸医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没被哥失手打死已经算很好运了，打断的胳膊就当做买个教训。 这种傻子懒得理他。 眉千笑爬起来，犹豫要不要问一下林夕雨起了没，但又觉得自己是人家救命恩人，应该有高人风范，不该那么轻浮。按道理来说，不该那姑娘早早起身向自己请安？哼！大早上没美人喊起身，哥不高兴了！ 在眉千笑不经意路过客房房门第八次后，胡来终于受不了了，瓮声道：“晃来晃去有屁用，人家早走了！” “什么，走了？她看不见东西还跑去哪？”眉千笑愣了愣问道。 “人家姑娘可活得比你想象得要自立自强，摸索了一早上习惯了看不见的情况，已能自由行动和常人差不多……你们这些武林中人练了武功还真是不一般，普通人起码几个月才能习惯看不见东西呢……” “她有没说要去哪？” “好像附近的一座山吧。问她去做什么，她就笑了笑，哎呀，那抹娇美唤醒了我的心跳声，让我找回年轻的感觉……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眉千笑没理会胡来陷入美丽的幻想之中，人家都不在了他还留在这做啥？径直走出了医馆。林夕雨自己跑了更好，他还得去找师父呢，自己看到她肯定放心不下，要照顾她浪费一段时间，这下自己可就抛下了一个大包袱…… 林夕雨定然也是想到这点，不想再麻烦他，这才自己走了。 想到这里，眉千笑莫名感到失魂落魄，神不守舍连自己走往哪个方向都不清楚，想不明白为何如此担心一个相识不过半天的人。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步入一条死胡同，里边几个年岁不一的孩童在那玩耍嬉戏。 “九日山，爬九日；越十天，必无还。山中鬼神谁不知，宁拿大胆换命来；夜半敲鼓莫靠近，大鬼最爱哭啼孩……乖乖睡乖乖睡，大鬼最爱哭啼孩……” 眉千笑转身走了几步，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回头快步走到那群小孩面前，蹲下硬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问道：“你们唱的是什么童谣啊，怎么这么好听！” “叔叔，你是不是有病？这童谣那么恐怖哪里好听了？”离得最近的小女孩用一双看傻子般怜惜的眼神看着眉千笑。 眉千笑“叔叔”大受打击，现在的小屁孩都那么没眼力的吗……你才叔叔！你才有病！属于你们小孩子该有的天真无邪呢，都被狗吃了吗！ “这歌谣是唱山上‘大鬼’的，前几个月才开始传唱。”“我也是。我爸爸两个月前去了九日山，就再也没回来过了……”“隔壁两街的猎户大牛伯伯也上了九日山没下来，婶婶说，他应该是被九日山上的大鬼吃了……最近好多人上了九日山都没再下来过。”“我妈妈说，如果我晚上不听话爱吵闹，大鬼就会找过来把我吃掉……” 啧，有人失踪了就去报官啊，在这编童谣吓唬小孩子搞毛线啊……一听就是麻烦事，妈了个蛋！ 眉千笑站起来思想斗争了一会，奈何一缕白影在脑海中轻笑闪过，轻松就击溃了他的理智，懊恼烦躁地朝几个小屁孩问：“所以这该死的九日山在哪？” 怀济堂医馆内里正吵吵嚷嚷，几个晃着棍棒的混混耀武扬威，算命先生双目紧闭坐在病床上装死，胡来跪在地上撒泼求饶。 “各路好汉，我真没钱交保护费了……别砸我医馆，里边也没多少东西能让你们砸……行行好，过几天吧？” 哪个地方都有恶霸，哪个地方都有霸凌。怀济堂这里也不例外，没有势力当靠山，官老爷对贫民区的治安管理也不给力，胡来每个月都得交不少保护费。这个月才交了没多久，这批混混没钱花就又找上门，胡来哀声求饶也没能把他们清走，眼看就要挨揍。 忽然一道身影如黑影闪过，胡来眼前一花，几个混混不见了，只剩眉千笑站在身前。 再一远眺，那几个混混居然全都折了一只手躺在医馆外，过了半响才开始知道痛，咿咿呀呀叫骂起来。 “这里以后归我管，以后再到我地盘收保护费，见一次，断一肢……” 眉千笑头都没回，伸出手凌空甩了一下，一阵风压袭来，几个混混都感觉脑袋一歪，脸颊生疼，仿佛被使劲抽了一巴掌，连牙齿都被打落了几颗！ 如果这样还不知道撞到铁板他们就是傻子了，全部冒着冷汗互相搀扶而走，不时回头偷看，仿佛遇到了什么怪物。 “衰相小哥，你来得正好，虽然不服气，但这次我还是勉为其难谢谢你……”胡来没想到眉千笑会回来帮他一次，松了一口气，就当做昨晚拔他胡子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现在还差一次甩断脖子和一夜住宿费没清，总得来说还是自己恩情大些才对，说话应该更有底气呀！ 胡来从地上爬起来，咳了两声，正准备换个姿态再说一遍，忽然眉千笑打断他的矫揉造作。 “去拿纸笔写下来，你有什么草药想要的……” “嗯？什么鬼？”胡来被眉千笑打断，但他的话让自己摸不着头脑。 “我们不是欠你点住宿费吗？我上山采药还你。” “哦豁，你这衰相小哥突然良心发现？你上哪采去，我和你说，我要么就不要，要么就要最好的！” 胡来将信将疑回医馆拿纸笔开始写，不时抬头狐疑地盯一眼眉千笑。 “我要去九日山。”眉千笑一字一字道。 胡来不再废话快速写完，把纸塞眉千笑怀中，看着他一溜烟消失在医馆之中，含笑歪头看了一眼总算从装死中睁开眼的算命先生：“还真被你说中了，这小子逃不过桃花劫啊！” “呵呵，看他那双招蜂引蝶的桃花眼……他的桃花劫还长着呢！不过那小姑娘凤入龙巢之相彰然，这小子恐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小子没有王侯将相吗？”胡来撑着脑袋好奇道。 “看不出啊，如一团迷雾的人，我平生第一次见……” …… 南安城西边，一座山势叠峦蜿蜒不绝的山峰，高坎的峰顶在落日下云绕烟迷，山侧悬崖岩石狰狞，气势不凡。此山便是九日山，就在昨日瓦贼偷袭的村庄附近不远。 林夕雨此时正在九日山一处山上灵活穿行，溪流湾漾，峰峦映发，林夕雨走在期间就如闲来散步的彩霞仙子，出尘又淡雅的气息让凡人见着怕是忍不住想要膜拜一番。 其实她昨日会出现在村庄附近，真正的目的地是九日山。她在江湖闯荡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反正由着喜欢仗义的心，哪里有乱子她便往哪里走，一天不行侠仗义就浑身难受。后来不知不觉来到抚州府，听闻南安城附近的九日山最近老发生失踪事件，这才前来一探。恰巧碰上了一股流浪瓦贼偷袭村落，若不是碰到眉千笑就交代在这了。 别看她年纪轻轻，出身名门武林世家，还长得美若天仙，但随和自信的气质底下，是一颗旁人难以理解的偏执的心。也正是有这股偏执劲，她和普通温婉大家闺秀有很大的区别，和其它同龄女孩子不怎么处得来。也就前些年父亲带她入宫参见皇上的时候，认识了性子也是不服输的李梦瑶，两人一拍即合结义金兰。她也就只有这一个知心朋友了。 正是性格如此，所以她带着一股子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念，既然闻讯赶来，不把九日山的事情搞清楚她就算回去了心底也不舒服。 今日一大早她觉得身体并无大碍，就寻上九日山，查找线索。像她这般一身正气的人，打从心底不相信世界上有魑魅魍魉的鬼话，吓不退她。如果真是妖怪作祟，她便手刃妖魔；如果是人祸危害，她便为民除害！ 可是九日山山峦连绵不断，她在山上从早上走到日落，也都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就在她坐在崖边感受完太阳西斜之后的余晖，忽然轻微沉长的“咚”一声落入她耳中，一不小心还真容易错过。 林夕雨闻声舒展闭月羞花的笑颜，孤寂的山野上突兀的声响她不怕，她最怕是寻来寻去一点线索都没能找到的空虚。 听着声音，林夕雨起身运起轻功，竟如夜里奔出一道白色闪电，极快在林间穿梭！ “咚”…… “咚咚”…… 林夕雨一开始是朝着鼓声而去，然而跑出一段路，突然浑身一震，在夜幕降临的黑夜中刮起的妖风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为何……鼓声会有两处？ 林夕雨思量片刻，当下定夺，不管不顾先直奔一处。全力奔驰之下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原本还十分镇定的心情顿时变得不安起来。 在这空旷的岩地之中，视野广阔，鼓声便隐隐约约响在此处，然而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不见人，不见鬼，连野兽都没见到一只！只有突兀又妖异的鼓声没有规律地响起！ 她再次镇定下心情，奔至另一鼓声，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咚……”“咚！！”“咚咚咚……” 似乎夜里山林的游魂逐渐苏醒，鼓声竟一处又一处产生！细细听闻，不下十处！ 林夕雨年仅14岁带着惊世之绝色就敢独自一人闯荡江湖，显而易见是一个胆子生毛的巾帼女侠，奈何此时也都被如此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惊出一额香汗。 难道这鼓声蹊跷，在于中间？想到这里，越加确定，决定要往四处空洞响起的鼓声连接起来的中心之处走去。 心里的集中力都被鼓声分散，一回头，突然对上一张满脸皱纹如土蛭密布的怪脸！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山中樵夫 林夕雨感觉到有人，连忙警惕地退了数步，把手握在剑柄之上：“来者何人？” “我是住在山脚下的樵夫，在九日山上砍柴为生，现已入夜，我赶着下山。”那怪脸的主人是一四十好几的男子，沙哑如老乌鸦的声音听着让人发自心底的难受。 “樵夫？山路难行，你为何入夜才下山？”林夕雨淡定地再退了几步，一身气机仍放在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樵夫身上。 林夕雨这晚上碰到匪夷所思的怪事，又碰到一个突然出现的樵夫，内心虽然稍有波澜，但慌而不乱。如此镇定的表现，源自于她打小刻苦练武基本功扎实而培养出来的自信。再加上出身于武林第一庄，父亲和爷爷都是武林中不得了的人物，成长在这么一个武林世家，让她的性子也比普通人更坚韧，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岿巍者才有的不凡气度。 樵夫愣了一愣，哑着嗓子继续道：“姑娘……我天生丑陋无比，常人见了还以为见到妖怪。所以我每日都走入九日山深处砍柴，入夜才下山，避免吓着别人。你没被我吓着？” “原来如此，我看不见。” 樵夫举起手中柴刀晃了晃，女孩的眼珠子明亮但是不为所动，这才恍然大悟。他摸了摸自己树根盘缠一般的脸皮，难怪没被他没吓着，原来是个瞎子。 “所以最近四处传说九日山上有怪物，说的可是你？” “呵呵呵……可能是吧！见着我的小孩甚至会被我吓得睡不着觉，有人叫我怪物也不奇怪！姑娘你若是为了上九日山看怪物而来，那么你已经看到了……” “原来如此……”林夕雨不怀疑所谓九日山有怪物一说，是因为有夜幕降临才出没的丑陋樵夫所导致。 “姑娘我看你像是个走江湖的侠士，胆敢只身上九日山应该本领高强。不过这九日山暗坡峭壁极多，多年在这行走的樵夫和猎户也都不敢说自己会不会哪天失神踩空。在这九日山上滑坡，可会摔入奇岭深崖之下，连尸骨都找不到，我劝姑娘还是早些下山吧……白日倒是可以上来观光，不少文人爱来这里登高观景，在山石上刻诗留念。” “谢先生关心。但先生你难道听不见，四处若有若无的鼓声？”林夕雨疑惑问道。 “怎么会听不到。不过那些都不是鼓声，而是呼鸣……” “呼鸣？” “摔死在这九日山峭壁的人太多了，他们都是可怜人，死了之后还不知道自己死了，每到夜黑阴全之时，孤魂便在这里哀嚎求救……你不觉得，这呼鸣空洞难寻，仿佛来自地底……” 林夕雨不信鬼神之说，但不得不说，被这樵夫一提醒，认真听鼓声还真的仿佛从地底而来，无迹可寻。 到此为止，林夕雨也不得不考虑这里的情况是否就是这么简单。山脚有一个相貌丑陋的樵夫，因相貌太过狰狞被喻为怪物，而九日山岩峣峥嵘，失踪的人都是失足滑落暗坡摔下悬崖。这么一来，就成全了一个怪物害人的故事，这种鬼怪陆离之说，通常都是这么传来的。 至于为什么近几个月特别多失踪的人……林夕雨摸了摸湿腻的衣服，冬去春来后春雨连绵导致地面湿滑，南方潮湿连微风都夹带水露，地面的湿滑终日不干，因此事故也就变多了。 “姑娘听我一席话，早点回去吧。天色不早，我先下山了……” 樵夫说完，握着柴刀轻轻挥舞预防山间野兽，背着一大箩筐木柴往山下走去。 林夕雨敢独自闯荡江湖，没点机警是不可能的，昨天中了暗算那是没和那么下三滥的对手打过交道，被刷新了下限。正常情况下，她可不是傻白甜。 她悄悄跟在樵夫身后，跟了好长一段路，发现他确实往山下走去，确定鼓声与他无关这才返回。 她的倔性子让她再去了一趟四处鼓声连接的中心位置，依然一无所获，这才确定应该如自己推测那般。九日山上的失踪人口因春雨路滑都遇到了意外，所谓的妖怪不过是没见过樵夫而被吓着的人以讹传讹。那无法解释的鼓声，只能成为她的一块心结，或许哪天碰到懂地理的学者能给她解释清楚这突兀隐晦的鼓声是如何产生。 没想到事情就这么简单，林夕雨之前的兴奋劲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疲惫和空虚感，下山的脚步没有来时那般轻快。 步履至山腰下，林夕雨忽然站定，面朝边上一孤零零的木屋。这间木屋她上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樵夫说他外貌丑陋远离人群居住，想来这里应该便是他的住处。回想起刚才樵夫三翻四次提醒她山路危险，应该是心地善良之人，林夕雨打算过去和樵夫打声招呼，免得樵夫担心。 双足灵动，如御风滑行一般，静怡优雅的身影片刻就出现在木屋外，用手摸索到了门口。 “请问有人吗？樵夫先生在吗？” 林夕雨敲了一会门，听见内里无人答应，不过心里不觉得奇怪。 她走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木屋旁边有堆放对方砍下山的木柴，想来樵夫砍来的柴全都当晚送下山到附近的人家，估计是避免白日走动吓着人。 樵夫不在那就算了。想到这里，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内里传来一阵轻轻的拍打声。 里头有人？或是遭了贼？或是樵夫没下山，在屋子里突发恶疾无法应答？ 林夕雨皱着眉头，秀眸闪烁，大晚上的才刚遇到了不可解释之事，现又在这山上孤屋前听见异香，她依然半点不恘，稍微使劲推了一把门，木门吱呀一声就开了，抬步走了进去。 “有人在吗？” 依然无人应答。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睁着眼也如瞎子，林夕雨摸索了一会，发现屋内家具稀少，还有淡淡恶臭，倒是挺像一孤寡人家住的地方。不过说来奇怪，自她走了进来，那轻微的拍打声再也没响过，她不禁怀疑刚才她在门外是否听错。 边想边走，被她摸到一处门缝，估计这处便是樵夫的卧室。 她轻轻推拉了一把，没想到这扇门却关得紧实。她摸索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门栓，说明这门没从外面锁死。所以是樵夫在里头反锁了门？但为何没有应她？ 她在心中只纠结不到一秒，无论是不是自己理亏，不怕一万最怕万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万一樵夫真在里头突发恶疾耽误了，那可就罪过。大不了这门她赔给他便是！ 林夕雨能和李梦瑶成为好姐妹，当然是物以类聚，都是说干就干的人。当下下盘发力，伸手扣着门缝使上内力，啪的一声门缝被她手指捏出更大的缺口，再啪的一声整扇木门被她抓住板面甩至身后！ “呜吼！！” 门才刚破，门内一个身影猛地朝外扑来！口中撕心裂肺地低吼着，浑身散发着阵阵恶臭！ 林夕雨心智成熟，早明白出来行走江湖一定凡事多小心，开门的时候已做好准备，感觉到一阵风压突变立马侧身闪过，反手劈了一掌，将那人劈出数米，撞到墙边。 “你是何人？是樵夫吗？” 林夕雨小心翼翼走过去，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她只能凭声音认人。 然而她却没看到，地上那人浑身紫黑，早已看不出原来肤色和相貌。他的双眼只剩两个肉窟窿，身上多处地方腐烂发臭，伤口流出淤浓，甚至有蛆在上面爬动，恶心得让人呕吐。如果能看清，那是万万不可能走上前去检查，胆子小一点的人甚至吓得双脚发软。 “额……我……” “你说什么？”林夕雨听不清楚，手放在剑柄之上以防万一，凑耳过去认真听。 “救……救我……” 那人沉吟半刻，忽地弹起双手掐住林夕雨的长发！林夕雨下意识要掰开对方双手，却发现对方的双手坚硬如铁不同寻常，一时竟推搡不开！ 第三百八十五章 掩人耳目，识破诡教 林夕雨不愧出自武林盟主世家，临乱不危，瞬间扬剑割掉小撮被抓住的头发。没有被吓住反而往地上那人探去，顿时充鼻恶臭。 地上那人的双手硬如钢铁，竟然无法弯曲再往林夕雨脑袋回抓，林夕雨当机立断抓住对方的衣领，旋身弹起，竟凌空使出一招“鸽子翻身”，一把将那人又摔了出去，轰到了墙上摔得不轻。 “你是什么人？是樵夫吗？” 林夕雨小心提防，手握剑柄背于身后，不敢在贸然靠近。 刚才危机时刻她没有剑刃相向，还是因为对方一句“救我”，而且对方出手并没有想要她性命的意思。但如果这人还打算出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我……救我……我不想死……”那人张开口但声音若有似无，发音艰难，但痛苦的情绪字字分明。 “谁要杀你？” “他、他们……不放……走……中……尸毒……我不想……死……” “谁？他们是谁？” 林夕雨着急地问了几遍，但是毫无回应。她提着剑上前，摸到了对方的鼻尖，原来已没了呼吸。林夕雨摸索了一下，发现这人全身僵硬，就连死后竟然还直挺挺立着。 忽然手传来一阵微微刺痛，林夕雨连忙退开几步，仔细检查自己的手。 此时她的手开始发黑肿痛，黑毒沿着雪白的掌心往上蔓延，显然中了毒。细细检查之下她细心地从碰过那人的指尖上拔出几根几乎看不清的白毛，心中若有所思：“腐而僵化，此乃尸毒……” 幸好林夕雨中毒尚浅，加上内功不俗，割破手指头花了一两分钟就把毒给逼出体外。 到了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为了证明她的猜测，她步入卧室。那人腐臭不堪，这密封的卧室当然也就被熏得臭不可闻，她忍住呛鼻的臭味，开始翻找卧室。一通寻觅竟然啥都没找到，林夕雨歪着脑袋静思了片刻，柔嫩的手指不时敲打自己的吹弹可破的下巴…… 最后把头拧向那似乎让那人躺着的床。 啧…… 那个地方最是恶臭，如果能避免，林夕雨是半点都不想去碰。但是都到了这一步，她基本可以确定九日山多人失踪的情况必有隐情，和空手而归的懊恼相比，她可不会选择惜身而错过。 随后捂着鼻子，狠心在床上搜索，搜了半天一无所获。但是当她爬到床底下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异样。 “嘭嘭嘭”…… 她敲了敲床底下的木板，传来空洞的回音，林夕雨顿时欣喜得忘了自己在床底下，抬头就让床角撞了一个干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本来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貌增添了几分人气，更显可爱迷人。平时稳重的她只是想想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了她的笑话，她怕是要找个地洞钻了。 地下木板的打开方式似乎十分精妙，林夕雨研究了一小会没有找打开启的办法，也不纠结，拿自己的宝剑当锯子。名门出身，她所佩戴的宝剑岂是普通货，用上精妙的剑法，连声响都没弄出多少就把木板切出一个大口子。这时她才发现这镂空的木板下竟然挖出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大洞！一辆马车都能如履平地驶入的大洞！ 林夕雨察觉到洞里竟然透出些许凉风，一股踏破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成就感涌上心头，当下喜开眉笑！这破房子她上山时就碰到，但山间小屋稀疏平常，她不以为意……哪想原来秘密全藏在这个丑樵夫的屋子里头！要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要来和那丑樵夫打声招呼，她肯定就错过了！ 为了这种事情欢笑，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不爱女红胭脂独爱惊险除恶，也是一枚怪胎。 她轻松一跳就落入洞中，往前是一条宽阔的洞道。虽然手头上没有火把之类的照明工具，但她也不介意，一晚上她不也这么摸索进来的吗。 洞道十分长，林夕雨一边走一边计算方向，这路竟通往九日山深处……当她走出洞道，她已经想明白了她在山上听到的诡异鼓声难怪查找不到，原来是在九日山的山体之内！ 洞道外头，恍如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是天然形成的一个巨大洞岩，上空拔地参天，许多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倒挂其上，壮观无比。地上更是宽阔，还有山泉不知从何渗入汇成溪流，如奏仙乐叮叮咚咚脆响蜿蜒湍流。 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下，远处一座人为很近明显的泥石墙体从山体中被揭露出来，上头奇怪的雕塑和花纹看上去颇有年代。泥石墙正前方有凸漏了一个古老的大石门的一角，原本散步四周的数十个瘦骨如柴面黄肌瘦的人，正收拾行当往那头赶去，操起锄头铁锤开始挖掘。 林夕雨之前听到“咚咚咚”的敲鼓声便是由此而来，鼓声不是鼓声，而是那些人围着墙体抡起锄头或铁锤痛砸着，将原本用特制凝固泥土灌埋在山体中建筑挖掘出来所产生的声音。透过山体传到外头，就变成模糊不清好似敲鼓一样的声音。 走出洞口的林夕雨好似早有心理准备，面对这样的情况没有多少惊讶，有种走入饭馆稀疏平常的直视感。 但刚走出洞口没几步，洞口旁边一道寒光袭来，给这位不速之客送上欢迎……然而林夕雨动作更快。 她们家的剑在江湖上出了名的快，她爷爷的外号甚至叫“追光剑侠”。能拿来和光做比较，速度可想而知。 只见她身形不动，一道剑光从手中绽放，转眼便逝，没入偷袭而来的寒光主人身上！听到一声闷哼，那人就舍弃折断的刀捂着喷血的胸口退下了。 别说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突兀出现，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种地方大摇大摆走出来放倒一个人，也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看什么看，继续刨！今天之内不把你们祖宗的坟给刨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远处如监工一般的蒙面人大喝，吓得那些佝偻的人影又继续抡起锄头和石头较劲，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数十个一样蒙头盖面的人影快速围绕上来，当先一位身材强壮眼神阴历，抽出腰间佩刀遥指林夕雨：“来者何人！我们行事已非常隐蔽，你硬要闯入，那就别怪哥们几个拿你祭天！” “二当家，这妞着实漂亮，祭天似乎太浪费了……”“那么多天没出去碰过娘们，这个就留下来我们解解馋吧……” 当头一人听着自家弟兄们的话，也心生邪意，双眼开始在林夕雨身上打量。越打量越觉得面前此女淡雅出尘貌胜桃花美得难以想象，实乃平生所见之极致，渐渐心花缭乱，露出yin秽的笑容。 “二当家，开山活结束之前不近女色乃是我们教规。再说，此女气度不凡定是颇有来头，如有机会一分钟都不能留必须除之而后快，以绝后患。”又走出一人，举止文质彬彬，凑到出前那人耳边低声细语，说得却与儒雅身段相悖狠毒之话。 “老三你说得对，若是让老大知道我们破戒，肯定大发雷霆……”当头那人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顿时所有邪念都压下去了。 他们细细打量林夕雨的时候，林夕雨英迈出群，挺胸而立，似乎没把这群人放在眼中。 一身强势剑气忽然凌厉放出，让众人为之惊讶，接着冷冷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封山教在此祸害一山之水土……尔等邪教，我见一个就灭一个，看谁拿谁祭天！” 众人闻言一愣，那被称为老三的人倒是镇定，冷笑道：“姑娘年纪轻轻没见过世面。我们这群土匪，哪配得上和封山教作比较……” “使用阴险尸毒作祟，编造山鬼做谣言封山，巧立暗穴挖掘孤坟，将擅闯之人杀人灭口……你们的丑陋做派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平日你们封山的伪装还算低调，每次神出鬼没还没发现就让你们得手了……但这次竟然抓了那么多人当苦力，想想便知必定纸包不住火惹人怀疑，此举不像你们以往谨慎作风。” 林夕雨的世家可是武林盟主世家，作为武林正道之首，对邪魔外道的底细当然要了如指掌。这封山教算是邪教里头比较特别的一门，林夕雨怎会不清楚。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过你说的对，以往我们确实比较低调。”老三心思缜密，自家的老底都被挖出来了，怎可能还放对方离去，一边说话分散林夕雨的注意力一边悄悄指使其他人绕到洞口附近，堵住林夕雨的退路，“但这次不一样。当初晋朝覆灭在即，晋朝皇孙带着大批子民南迁至此地。但当时此地贫瘠，他们在此开荒种地，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后也明白了，想要光复大晋已是痴心妄想，随之死了那条心在此安顿，晋朝迁徙过来的子民也都留在这里开枝散叶。而皇孙最后在此陨落，和他带来的晋朝宝藏一起葬在了这风水宝地之中……我们可是费心调查了很多年，才查到这个位置……” “那可是晋朝所带来一朝之宝藏，你说着值不值得我们稍稍高调一些，冒这个险！哈哈哈……” 老三爽朗一笑，那豪气万丈的笑声中难以怀疑内里包含祸水，抬手激射而出三枚飞针！与此同时，二当家握着开山长刀虎扑而至，洞口附近的人也悄悄从林夕雨身后欺上，一众人临时配合却十分默契，出来的效果一点都不比普通门派弟子设阵迎敌差！ 封山教的恶名能在江湖上流传，当真有其过人之处！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探便退，乡魁为首 封山教暴起群涌，其中最为歹毒的其实是这三根飞针！隐藏在笑声和众多明面上的攻击中，很容易被忽略！ 只见如鹭鹰掠秋水，林夕雨双足点地，身影侧身横移，身法凌厉地迎向最为威武雄壮的二当家！这么点精准的位移，恰到好处把三根飞针闪个干净！ 三当家当下也是一愣，笑声赫然而止。能闪过自己飞针的人多得是，不过这姑娘年纪轻轻，没想到竟然半点不输男人的凶狠！ 围攻之下三当家还以为她需落入守势，最起码也要守下一波狂潮巨浪才由守转攻。没想到人家更狂，字典里似乎没有“守”这个字眼！面对群攻，她攻得更凌厉！ 二当家是这群人里头武功最强的一个，见林夕雨扑面而来找上门，人未到已风传幽兰，扑鼻芬芳，爽快大喝一声：“来得正好！” 开山长刀气劲冲白，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直冲而下，一看就知道这二当家走的是霸道的刀法。 眼见怒刀即将落下，林夕雨那娇嫩的身躯让人觉得压根无法抵挡这暴怒一击，大家正拭目以待。然而林夕雨的长剑如天雷急转，空中传来数阵破空声，那迎向长刀的寒光竟只剩残影。寒光一抹，随着白影电光火石中急退，划了个一百八十度一下子没入身后偷袭之人胸膛！ 林夕雨身后偷袭那几人出刀已走到势尽，哪想到林夕雨第一次出人意料地不守强攻，第二次还虚晃一剑强攻转侧袭，一时间来不及反应，直接被长剑砍翻。 趁这些人炸愣之时，林夕雨半步不留，眉千笑当初觉得她像白色闪电真没形容错，电掣风驰地就冲出包围圈，往洞口跑去！ “不对，这是佯攻，她要跑！”老三大叫出声。 老三的轻功在这里头算不错，比谁都要快发现不妥，猛地运功急追。但一起步就发现对方轻功上乘，被她差开这十步后恐再也追不上，暗道糟糕。 其实林夕雨从一开始就打算要跑。 她深入虎穴，查明白是封山教在此地作恶后就做好撤退的打算。她独自冒险的行为看起来骄傲自大，但这份骄傲其实是建立在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之上，并不盲目。刚才一动手她就明白以一己之力全灭封山教不大现实，论单对单这里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不过一起车轮战难保自己不会被拖垮，久战不利胜算不大。打是打不赢，但以她的轻功水平，她有把握深入虎穴探明真相之后全身而退！ 一切都如她计算那般！ 让对方以为她正面强攻，实则偷袭还没成型的背后包围圈！如今撕开一条血路，她重新退回洞道之中，回去的路她早记在心里无需浪费时间在认路上，等她冲出洞口更是天高地阔放龙归天，哪是这伙人能追得上的！ 回头再找人过来，肯定能将这群邪魔外道一锅端！ 听着背后大吼大叫的声音却拍马跟不上，林夕雨心情大好，心中计数应该快到洞口，忽然，一阵“铿锵铿锵”的金属之音从前方传来。 声音在洞道内传播极远，后边封山教教徒听到这股声音，一个接一个停下，不再追那白色闪电。 林夕雨心头也是一震，不明白前方什么情况，既然后边的不追她也不着急走，观望清楚总没坏。 没过多久，洞道尽头走来一人，黑暗之中看不清模样，背上背着个大箩筐，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洞壁上，悠闲无比。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闯进来……”来人声音沙哑，意简言骇，“之前见你打扮似乎不是等闲之辈，已督促你离去，谁想你偏要找死。” 林夕雨紧了紧手中剑，眉心逼出几丝冷汗，秀发粘上几绺额前，娇怜生姿却不减半分英气。 听到声音林夕雨认出来了，来人正是之前在山上遇到的丑樵夫！ 林夕雨是在丑樵夫的木屋中寻得洞口，自然可以断定丑樵夫也是封山教的人。 封山教行盗墓之事为天下所不容，办事时自然要小心行事，通常会提前计划好盗窃之地附近封锁的方式，不让闲人靠近发现端倪，也因此得名“封山”。而要低调行事又要封山，自然不能使用蛮横无理的方式，那只会激化和当地人的矛盾，变得引人注目。引人注目对于他们来说绝非好事。 所以他们封山的手段大多如这般用谣言恐吓威逼，其中当然有不怕谣言硬要上山的，这部分自然偷偷掩杀为谣言增加几分可信度。 封山教里头分工明细，其中有人专门打入平民内部搜集情报散布谣言，顺带还负责阻扰民众上山，成为“封山”最关键的一个轴心……这个轴心，被称为“乡魁”。意为潜伏在乡民之中的内鬼，并且是鬼中之首，即为魁！ 明显，这位丑樵夫装扮为当地樵夫，以自己丑陋为谣言封山，定居之地遮掩洞口以便守护，定然就是那“乡魁”…… 其实乡魁不乡魁林夕雨不在意，她有些警惕的原因是之前这人可神不知鬼不觉来到自己身后。当时她注意力涣散，以为是自己分神没留意到这樵夫走来；现在明白他是封山教的“乡魁”，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乡魁’严封山，阴阳不放行；若要由此过，噬魂不留情！整个封山教里头，恐怕就你手上留下最多无辜的性命！” 林夕雨嫉恶如仇，对着乡魁更厌恶十分。当即冷哼一声，不再耽误时间，运起轻功旋身往前冲去。 仗着快如疾雷的身法，她快如闪电，一时踏壁而上、一时倒悬天花，不断地变向让人捉摸不透，白花花的倩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远处老二老三见到此状不由得心烦，心想就算他们刚才拦住林夕雨不让其反回洞道，在外面那巨大的岩洞之中他们也难抓住这上下翻飞的闪电身影啊！ “没错，我手中阴魂数之不尽……也不差你一个。”丑樵夫淡然道。 话音刚落，丑樵夫砍柴似地劈出一刀。看似简简单单，但忽然带起一阵狂风，从洞道席卷而出！ 好快！很强！ 那砍柴一劈无视面前数次变相留下的残影，竟然精准捕捉到林夕雨从左上角打算踏墙突破的身姿！ 林夕雨来不及退，只好扬剑一击，刀剑碰撞，顿时被深厚的内力震退！ 有这人镇守，这条洞道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过去了！ 心中清晰此行是遇到高手了，不战不可能逃得掉！从墙上落下之际，林夕雨剑芒寄窜而出，虽然出奇，但散发得却是刚猛直爽的气韵！ 面对数道剑芒，丑樵夫脸上顿时散尽轻松的神色，连忙用上真本事，手中柴刀连消带打才破去犹如雷电狂击的几记剑刺。 林夕雨本来抵不住大力攻击从上落下无从借力，这下反倒借着几记对碰让自己翩然倒飞，如天鹅落地。 “林家庄的狂雷剑法？！”丑樵夫愕然道。 “封山教能臭名远播，果然有几分水平。”林夕雨甩了几道剑花散掉余威，莞尔冷笑。 她挺喜欢这些邪魔外道听见他们林家庄的威名就胆战心惊的样子。她仗剑走江湖，也正是希望能出一分力，打造一个只要有人想作奸犯科就会想起林家庄从而作罢的美好江湖！邪不压正，浩气远行！ “小子们，晋朝墓门你们已经挖到，现在马上去撬开墓门！我要你们天亮之前打开门把宝藏全部搬走！”丑樵夫冷静下内心的波浪，沙哑的嗓子朝洞道另一头吼道。 “领命，首领！” 封山教一行人领命后不做二话，全部退出了洞道，纷纷抄起工具加入到挖掘的行列之中。 “你就是封山教的首领……”林夕雨呢喃道。 她没想到，封山教的老大居然就是“乡魁”……毕竟乡魁这个角色其实是封山教里头最辛苦的一位，最抛头露面不说，还少不了装作平民混入乡里，如果被人欺负还得装蒜，以免暴露身份。作为一个老大肯吃这些苦头，十分少见。 第三百八十七章 输人赢招，谣言大鬼 尽管出人意料，但管他是不是首领，反正能当乡魁的人，必然心思缜密不好对付。 “没错，我就是封山教的大当家。因为修炼尸毒多年，导致尸毒入体，落到这般丑陋样貌。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林家庄的人，失礼失礼……”丑樵夫皮笑肉不笑，一边说，一边握着柴刀渐渐逼近，眼中杀机毫不遮掩，翻起滔天巨浪， “更失礼的是你现在的待客之道……你是恨不得马上将我碎尸万段吗？”林夕雨巧步踩七星，退得极有章法，纹丝不乱。 她是不得不退，在这洞道里打，虽然洞道宽阔，相对外头宽阔岩洞还是显得狭隘，对方的柴刀在这里比自己的长剑更占优势。 “让你活着出去，我们怕是要大祸临头，还不如速战速决。林家庄的丫头如果失踪定然让整个武林沸腾，到时所有正道全民皆兵，不消多久就会查到这里。此地已不可久留，我已经没时间和你玩了，天亮之前必须撤退！” 林夕雨微叹一口气，不愧是乡魁，一丝不苟心思细腻，想得非常周道。 丑樵夫已经懒得和林夕雨多废话，抡起柴刀朝林夕雨攻去！ 丑樵夫的柴刀隐锋不利，但是短合抢快，贴身过来让林夕雨无法发挥长剑的飘逸。 柴刀之间还间杂着掌法，显然就是封山教成名绝技“尸毒掌”。她刚才才在屋子里遇到那中了尸毒死去的人的惨相，更是不敢贸然接掌。柴刀快若疾风干净利落，毒尸掌大开大合就是寻求一击得手，一明一暗两手功夫相辅相成，打得林夕雨难以招架暗暗心惊。 封山教作风隐蔽，江湖上很少有人和他们交过手，闻名于耳的就只有一手毒尸掌。今日交手，林夕雨发现对方武功神秘莫测，应付起来非常吃力，显然吃了情报不足的亏。 她却不知道丑樵夫比她还要吃惊，没想到区区十来岁的少女，面对他这个隐藏多年厚积薄发的高手竟然久战不败！ 然而，厚积薄发的可不只是他一个。 落尽守势的林夕雨就等着踏出洞道的一刻。 退出洞道，提防了一会发现没人偷袭她，她才安心不少。否则加上封山教的偷袭，她更难以招架。 封山教的人尽数跑去远方听话地帮忙挖掘混合泥，多了这群有武功的人动手，泥土掉落的速度增加了不知多少倍。经历了许多年的晋代石墙大范围出现在岩洞之中，犹如一座城墙，听听锄头敲在上头传来的回音便知厚度夸张。这种石墙是用以前官用混合泥石胶凝而成，强度不是普通铁器短时间内可以凿穿。 唯一适合破坏的，就是正中央那扇巨门。虽然巨门也淋了一层混合泥石封死，但总比墙体薄了许多，现在封山教和抢来的苦力就是在针对巨门的部分进行疯狂挖掘。 丑樵夫只一句话就真的没有任何人留下来，显然对他们的老大相当有自信！区区掘墓贼也有如此邪派高手，果然如世间传言，这封山教简直就是日月神教的左膀右臂！听说日月神教的经济来源，大部分就是来自这群盗墓贼盗墓卖葬品而来！ 不用应付偷袭，林夕雨放下心来，打算借助宽阔的地势施展自己身法飘逸的长处。然而丑樵夫像是看破她想法那般，林夕雨虚晃一记正想抽身，丑樵夫半点不惧欺身而上，缠住让其无法脱身。挥出的柴刀打蛇七寸，不得不防；推出的毒尸掌劲力如潮，附上的深厚内力比林夕雨凝重，力道自然比她更强悍！ 林夕雨连续抵挡一阵，握剑的手被震得虎口发麻，内力的消耗远超对手，心道不妙。 “你这也算瞎了眼？真是扮猪吃老虎……林家庄不愧天下第一庄，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也有如此功力，难怪你们家老爷子能做武林盟主。正好你们家老爷子和我们家圣教教主有恩怨，我就拿你的人头送给教主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丑樵夫久久没能拿下一个臭丫头，火气渐甚，落在一众手下的眼中就像闹了笑话，出手更加毒辣。一身修为全力轰出，林夕雨顿时犹如风雨中摇曳的小火苗，随时覆灭！ “魔教就是魔教，什么圣教，我呸！多行不义必自毙！” 刮来的刀劲一道比一道强，林夕雨狼狈不堪，数次差点被开膛破肚。若再这么下去，毒尸掌恐怕避无可避。但她明白，只要和对方对上一记毒尸掌，她就稳输无赢。 事到如今，她反倒豁出去了，硬生生和对方柴刀拼了一记，虎口裂血也紧握长剑不让其弹飞出去。趁着柴刀刀招一滞，怒施一记她还没练到火候的林家狂雷剑法上等招式“风雷狂行”！ 她的内力滚滚涌动，全被抽到手中长剑上，汇成一道实形剑芒！轻轻跃起，飘动的衣袖如仙鹤展翅，冲前蹬腿，手中长剑往前推去，一刹那化作数十道剑芒！ 这些剑芒是林夕雨高速刺出而产生的残影，但既是残影也是实体！狂雷剑法走得是快的路子，但不是无声无息的快，而是快如奔雷！狂傲难驯的暴躁奔雷！ 顿时数十道剑芒附带着数十道高速挤压的漩涡，如雷击贯出，势不可挡！ “破！” 林夕雨双目圆睁，如雷神下凡，统领雷风傲然前行！ 看到林夕雨这招剑法使出，丑樵夫刚才气急败坏的心情反倒冷静下来。 对方有此等实力，久战不胜怎算丢脸！ 他完完全全收起轻视之心，直把林夕雨当做当今武林盟主看待，注意力集中，仿佛天地之中只有这数十风锥雷击。这一刹，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入神静镜，一身本领催至巅峰！ 锈迹斑斑的破柴刀依然干练简洁地挥砍，这次却展现了大道重功的感觉，好比他这几刀不是为了破对方剑法，而是在百岳之巅上刻下一行绝句！ “威势尚可，稍欠火候！” 空中只听闻雷声滚滚，风尘扑天，但从中飞出的，却是扛不住对方内劲的林夕雨！ 林夕雨的剑势只是基本成型，威力还不如她爷爷随手使出时十分之一的威力，被对方全力破势，也不算意外。 不过……丑樵夫的身体忽然发出几声“咔嚓”的声响，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狂雷剑法之所以能在武林中称霸，不在于它的‘狂’，而在于它的‘雷’。当狂雷剑法使用到极致，每一记剑招都如雷鸣闪电，你把剑势破去尚且不足，利用独创的内功心法超高速刺出的剑劲余威会像闪电贯入你的身体。没能连余劲破除，算不了破了剑招。 林夕雨半跪伏地，丑樵夫犹站挺立，看似丑樵夫胜了，实则丑樵夫败了。他内力和武功要胜出林夕雨一筹，但他败给了林家独领风骚于江湖的狂雷剑法。 林夕雨使出了尚未掌握的剑招，消耗极大，浑身内力仿佛被抽干，气喘吁吁趴在地上休息，抓紧时间回气。毕竟她还没有脱离险境。这丑樵夫身上数处被“风雷狂行”剑劲贯穿断了骨头，受了不轻的重伤，基本已经没有战斗力。但封山教还有许多教徒在，以她现在的状态绝对讨不了好。 但是奇怪的是，那边的教徒已经窥视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却依然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想法…… 林夕雨没想明白，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消息，她必须趁此机会逃离此地，赶紧带人过来灭了这群邪道中人。 她正爬起身，那丑樵夫似乎身体不支跪倒在地，把背上箩筐解了下来，重重扔在远处，发出一声轰响。 林夕雨这才发现丑樵夫竟然一直背着这么沉的东西和他战斗，如果他一早放下重物，这结果可就…… 箩筐不堪重负，倒在一边，从里头滚出一个人头。若是仔细辨认，正是刚才木屋中向林夕雨求救的死去男子！而箩筐之中，装的居然是那男子已经被分割数块的尸体！ “小姑娘，能胜我是你的本事。不过有件事你可能搞错了……”丑樵夫沙哑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颓靡地坐在地上开始运功疗伤。 “什么事？”林夕雨珍惜时间，马不停蹄边说边走。 “这大鬼的事情……并不是谣传。山魈，饭点到了！” 丑樵夫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洞道传来轰轰巨响，只听这沉重无比声响林夕雨脸色就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分明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洞道跑来，而且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数秒时间，洞道内一个巨大魁梧的身影狂跃而出，落在丑樵夫身旁震起漫天灰尘，抓起箩筐里的残肢狼吞虎咽起来。 那是一只三米高的巨大猩猩，壮如小山，脸如敷了白泥的人脸。满嘴獠牙错落有致，长得不似一般的猩猩，残暴地撕扯尸体，连骨带肉咬碎吞落。民间谁有见过这么个怪物，威风凛凛冒出来，吓都足以吓死几个胆小的。 这是封山教在一次盗墓遇到的守墓兽，不知墓主如何培养出来，在墓穴里头已死尸为生。那是偏远地区的一处土著皇帝坟墓，里头残忍地陪葬了数千活人，用特制的手段让其尸体不腐烂，就是为了供守墓兽常年生活在其中所食用。丑樵夫也没想到竟有墓穴养着这么个怪物，当时闯入墓穴被其袭击，手下伤亡惨重。后来九死一生绝处逢生打死怪物之后，才发现怪物肚子里有胎儿，他取回试着养活，没想到竟然成了！ 后来他才在某处古籍中找到了类似这守墓兽的资料，此兽名为山魈，动作灵敏力大无穷，而且凶残成性，数百人不见得是他对手。于是这山魈变成了他的秘密武器，连他们投靠去的日月神教的人也都不知道他们养着这么一只怪物。 山魈从小被丑樵夫养大，早就和丑樵夫心灵相通，丑樵夫一个眼神，山魈就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残肢，惨白的人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一下子朝林夕雨扑去。 巨大的身躯用不符合体型的迅敏，不过一眨眼功夫就来到林夕雨面前，高大的身躯将林夕雨挡得密不透风。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堪一击，晋代墓门 林夕雨剑锋流转，刚续上的一口气全花在剑上，照着山魈就是一轮月轮光华落下。 锋利的宝剑落在山魈的胸膛上，坚韧厚实的黑毛宛如它的刃甲，光华消散在它胸前，白刃顺着毛皮滑开。 林夕雨惊讶于这只怪物的皮糙肉厚，此时连划伤对方都做不到，立马断定自己不是这山魈的对手，连忙要退开。别说她内力耗尽，就算她全盛时期，这山魈的动作也不比她施展轻功慢上多少！林夕雨才刚有动作，山魈跨前一步，抡直了铁盘大小的拳头朝林夕雨挥去，林夕雨顿时被击个正着！ 尽管林夕雨身法巧妙卸去了大部分力量，她淡薄的身体依然如炮弹飞去，飞越整整大半个岩洞横跨整个空间，直直撞断两根半人宽的钟乳石柱才落地。 落地当下林夕雨就吐了一口血，苍白的小脸因吐了一口郁血反倒恢复了一丝血色。这一下摔得她七晕八素，连剑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作为一名剑客，而且还是天下第一庄林家庄的剑客，剑就好比书生的毛笔、战士的长枪，剑在人在，连剑都弄丢了简直是奇耻大辱。林夕雨何时正面对敌被打得如此凄惨，但已没有时间让她走神，远处传来的粗重猛兽地沉的呼吸声渐渐接近，让她明白自己危在旦夕。 打算起身，她才发现刚才山魈的力量太大，就算卸去了大部分力量她的内脏也还是受到了震荡的内伤。按这伤势，应该停下身子慢慢恢复。然而没有这样的时间给她，她咬牙撑着才勉强站起身，身体龟爬似得挪动几步。 “很久没让你乱吃活人了，今天就让你破戒一次吧。”丑樵夫坐在远处，呵呵冷笑。 这么个白嫩美丽的姑娘被生食活啖有些大煞风景，不过丑樵夫是一个能当乡魁并且让神憎鬼厌的封山教活得有声有色的聪明人，当然能理智地判断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 “老大！老大！！凿出缝了！！” “什么？好！很好！”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呼，丑樵夫一听连忙看过去，此时应该静心调息的他也忍不住心情猛烈起伏！ 原来是那远古的大门外的混合泥层被清除干净，这些专业人士找着大门的薄弱处使劲凿，终于被他们凿出了一条门缝。 这进展可是比他们预料得还要快啊……世人相信墓地是人死鬼魂后所住的家，墓门如家门，所以墓门和正常的门构造差不多，顶多用混合泥浆封死。当一扇门都被凿出条缝了，这门被撬开离得还远吗！ 这时那些抓来的苦力已经派不上用场了，被赶到一边。尽管他们疲惫不堪，尽管心中有恨意，但他们依然好奇地张望着封山教围着的这处大门，好奇门后的景象，好奇很久以前的晋代祖先到底在这里留下了什么宝贝。封山教的人戴上铁钩或使用飞索，沿着这条门缝往上爬，飞快地用特殊工具把门缝完全凿出来。 “来来来，接下来看我的！” 二当家见状当下喝退众人，往双手吐了一口唾沫星，扯下上身的衣服露出粗犷虬结的肌肉，一双大手撑到大门上。 “呀！！！！” 只见他粗吼炸雷，双脚发力，全身的肌肉全数拱起，但脖子红青筋起那大门依然纹丝不动！ 其他封山教的人见状也不做任何取笑，这大门高近二十米，重量不敢想象，二当家一个人推不动有啥奇怪。连忙排在二当家的背后，一个推一个人的背，纷纷使出内力相助。 丑樵夫看在眼中恨不得上去使出浑身解数搭把手，奈何只能干着急，不自觉默默打气：“哎呀，加油啊……再使点劲，今晚没吃饭吗你们！” “吱……” 忽闻一声沉重尖锐的异响，原本就快蔫了众人顿时好似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嗷嗷直嚎！ 这是门边上的门轴多年没使用卡住了，终于被推动运转而发出的声响！ 万事开头难，一旦门轴开始运转松动了，接下来就好办。众人一鼓作气，大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慢慢朝前方打开。 封山教的人一直都戴着面巾，面巾上涂有特制的药物，可抵御常年封闭的地方污浊空气。大门内的空间不知道封闭多少年了，这时就是它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只是没想到预想中铺面而来的浑浊空气没有出现，从缓缓打开的大门中透出一阵凉风，竟然比原来岩洞这边还要清凉舒爽。 众人也没想那么多，三当家从人群中退开，待大门打开一条可供三四人并排的宽度后，立刻往里头扔出一个火折子，打亮内里漆黑的环境先看一眼。 火折子划出一条高高的抛物线，众人随着它转动视线……直到它落入其中，忽然浮空不动…… “鬼啊！！”“粽子，是粽子！”“诈尸了！” 众人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见那火折子慢慢照出四周的景象，发现它不是突兀浮空，而是落在一个人手里！那人身材高挑，脸上戴着一个疯癫狂笑的面具……谁能想到大门打开竟会有一个人站在那，刹一打亮看到，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卧槽……原来这门他喵是往里拉……早说啊！”戴着面具的人嘴里叨叨着什么，缓缓走出大门，面具上透出的双瞳，扫视一圈，竟让所有被接触到视线的人浑身一颤。 “这……这面具，该不会是……”二当家站在最前方，所受到的压迫气场最大，僵硬地扭过小声问，“该不会是魔教教主带回白木崖的面具之一吧……” “正是！此人必是魔教教主任你们行选定的护法之一……”三当家颤抖着声音小声回答道。 二当家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任你们行的实力他早听老大说过，连老大这种高手都说对上任你们行犹如螳臂当车，他这个水平不及老大一半的家伙能不敬仰吗？这般实力的恐怖高手，曾说过自己有三个弟子，任命为日月神教的三个护法，每人传得一个纯白面具……面具的模样早就在他们邪道之中传遍，在中原压根难寻这种奇形怪状的面具，这个诡异面具一看就能肯定是三个面具中的“笑面邪王”！ 戴着面具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确认了这人的身份！日月神教的三个护法实力也是深藏不露，曾经一个叫“日”的护法就凭一己之力灭了一个胡作非为对日月神教出言不逊的中等邪派派，总共才花了不到半个时辰！而且这半个时辰里头有一半时间是因为走岔路给耽搁的！ 可想而知他们这些三流门派怎敢违抗日月神教这邪道中的顶梁柱！ 二当家搞不明白为何会在这花费大半年时间千辛万苦打开的墓穴大门后面见到日月神教的三大护法之一，心情忐忑地转回头看去，那诡异的身影竟然不知何时不见了！ 空中传来一连串犹如鞭炮连响的炸裂之声，二当家闻声扭头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却见刚才那个高挑身影已经出现在远处和山魈拳脚相向纠缠到一块！ 一人一怪皆身法不俗，看得人大开眼界！山魈展现出与高大的身躯完全不相衬的敏捷，一跃数丈，风雷迅行；那人人随影动，无声无息，仿佛就是山魈的影子怎么都甩不掉！ 就连丑樵夫也都没看过自己养大的山魈全力战斗，此时和对方从地面打到洞壁，再从洞壁打到上天花板！对轰的拳脚每一下都产生巨大的震动，像在心中平地炸出一声巨雷，轰得心神俱震！ 丑樵夫被精彩的快节奏打斗震撼着，过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等等！别打了，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 “嘭！” 高挑的身材终于找到机会，借助天花板的反作用力，空翻踹出一脚，正中山魈的脑袋。 这一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精纯的内力浑实如潮水，汇聚在腿上，狠狠踹出连空气都为止一滞！山魈的脸庞被踢个正着，顿时牙断鼻陷整个脸塌了下去！这山魈确实如怪物一般，身体厚实强悍，高个子身影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击中它的要害。 吃了这一击后，山魈呜呼一声悲鸣，只剩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从高空坠落。 “自家人不……” 丑樵夫话没说完，被落下的山魈砸个正着。 山魈体型庞大，砸下来后把丑樵夫遮得严严实实，但众人即使看不见丑樵夫，也能从山魈屁股底下炸开的一团血花知道丑樵夫的情况……主持封山教多年的主心骨，一代枭雄，连名字都还没让对方知道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死得极其窝囊。 窝囊得一众封山教教徒目瞪口呆，张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夕雨颓然坐到地上，因为一阵开始让她上瘾的安全感迷漫在她身旁，她安心得好似回到了家中：“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 高个子摘下面具，伸手从线条完美的嘴唇旁抹去嘴角的血丝，他状态不好，加上急于救人，和山魈互换了几记攻击，受了点轻伤。 但就算受了点伤，出场也得帅！！就这个帅气抹血的侧脸，是不是很迷人？！就问你芳心荡不荡？！就问你心头上被点燃的火燎不燎！ 只要不站在柳悄悄和大师哥旁边，哥就是本区最靓的仔啊！ 林夕雨苍白的脸蛋冲一旁空气展开就算放在万花丛中也能一枝独秀的笑颜，美得让人忘了呼吸是没错，但也让他突然身心受挫……妹子，哥在你左侧四十五度啊！嗨，我在这边，对面山的朋友，你听得见哥心中的呐喊吗！！ 我他喵忘了，她又看不见，哥耍帅个毛！瞎子面前耍帅和对牛弹琴有区别吗！！ 还显得特别傻！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夹在中间难做人 这山魈可是他们封山教的秘密武器，老大曾和他们说过，就算少林峨眉五岳剑派掌门等屈指一数的大高手来单挑，都无一是山魈对手……甚至是他们以后干掉任你们行抢得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统领全魔道邪派的重要筹码！ 现在看来，别说让山魈去对付任你们行那个大魔头，就连他新任免的护法也都撑不过三分钟，日月神教的实力可想而知有多恐怖！ 大门前一众封山教终于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上，震恐万分：“我等不知护……” “你们这群败类，谁允许你们在此滥杀无辜？”眉千笑连忙打断对方的话。 我草草草草……都闭嘴！哥好不容易才远离师傅过几日安稳低调的生活，你们这一报哥的身份岂不是又要成过街老鼠啊！谁知道该杀千刀的师父有没欠这姑娘家里一万八千的，我他喵卖肾都解决不了好吗！如果能肉还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眉千笑回头冷眼瞪去，一双星眸在昏黑的岩洞内散发冷光，像在众人身上泼了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的冰寒。 封山教自然知道任你们行曾经说过最讨厌魔教的人滥杀无辜、奸银女子和不按时交保护费……说来任你们行从来没有亲自拿教规管束他们，渐渐也都习惯了任你们行的放任自流，除了偶尔交点保护费之外啥事都犯了。不过他们做的极其低调，江湖上只流传他们盗墓的恶名，却不怎么流传他们其它恶事。 今日被日月神教的护法撞个正着，他们也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 但听着护法问话了，大家都老老实实抖抖索索伸出手指，指向被山魈屁股下面一滩血花：“他指使的……” 这…… 眉千笑瞄了一眼，多少有点尴尬，刚才山魈把那人砸死他不是故意，还好砸得就是个该死的货。 虽说这群家伙犯了事，但平日他们都不理会这群自以为成为日月神教下属分会的家伙，今日要不是林夕雨多事，他才懒得上来一转。 不过既然上来了，那就得插手干涉一下，怎么说这群家伙还挂着日月神教下属分堂的名称，出了问题还不是入日月神教的账！ 眉千笑传音道：“你我不相识，认栽，然后滚！下次再犯，五马分尸！” “是是是！！”封山教闻言有活路，一个个点头如捣蒜。 林夕雨听到远处封山教唯唯诺诺地自言自语，疑惑地问：“他们怎么了？千笑，你状态可好？你我合力应该可以把他们全部抓起来送上拱卫司！” 哥也想助你一臂之力……但这群家伙勉强算是哥的部下，今日自己又露了面，把这群坑爹货送去拱卫司不把自己给招出来啊！又不是没听说过拱卫司有专门的好几十套审查江湖人士的方式，每天一套还不带重样的，万试万灵！ 把他们抓去拱卫司还不如刚才少耍一会帅，直接上去把全部人灭口还好呢！ 眉千笑连忙悄悄朝那边使了个眼色，好在那群人中也算有个有脑子的货，三当家立马心领神会高喊一声：“我们服输！真心悔过，求两位大侠放我们一条活路！我们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从此归隐山林！开山修路造坝整桥，成为哪里需要去哪里的小锄头！” 敢不敢不要吹得那么过！小锄头只能种种盆栽，开你祖宗的山啊！！！你让哥怎么帮你接话！ 好在眉千笑跟了他师傅多年脸皮厚度也不差，搓着手凑到林夕雨身旁，十足一个奸臣贼子谄媚进言：“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看行啊，夕雨，不如咱们就放他们走吧。” “不行！这封山教臭名远播，不可放过！放了他们，我们怎么为那些惨死他们手中的无辜性命交代！” 林夕雨眉宇紧锁，轻含下唇，仙气飘飘的容颜倔强起来另有一番让人着魔的美妙美感，差点眉千笑就神差鬼使地应了她的话。 “没错没错没错……不过！”眉千笑从美色中惊醒，甩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才小声道，“不过我现在状态也不大好，刚才打倒了山魈已经没剩多少内力，现在也就是场面镇住他们而已。如果真打起来，我们不一定赢……” 哥没说谎，真的没剩多少内里，只不过没告诉你哥对付这种级别的家伙连内力都用不上；我们合力对方他们确实不一定赢，毕竟你现在这个模样分明就是个拖后腿的啊…… “喔……”林夕雨神情冷静，十分认真地小声道，“那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借口跑路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啊喂！刚刚那倔强小模样呢！ 林夕雨认真认怂的可爱模样差点让眉千笑失笑，没想到这性格坚强总是一副泰山压顶也不露一丝波澜神色的大美女，事情轻重倒是拎得清啊！就连认怂也认得清晰脱俗理直气壮一脸淡定，真乃平生未曾见过！ 三当家脑筋转得快，察言观色后连忙道：“这些抓来的人全都中了我们封山教的尸毒，没有我们的解药一个也别想活命！如果两位侠士不愿放我们走，他们就得给我们陪葬！” 可以啊，这货有点脑子！眉千笑暗暗赞赏道。毕竟他平时看着时不时跑上白木崖求见他师傅的魔教中人如冯俊志屈浩之流，一个谈理想谈未来整天想着找机会肛皇上，一个连十位数以内加减法都算不过来，让他以为魔教中人全是神经病呢！ “可恶，狗改不了吃屎，这种时候还敢拿无辜性命做筹码……算了，放下解药走吧！以后别再让我见着！”林夕雨挺直胸膛，装作中气十足地吼道。 林夕雨那强打精神模样哪吓得退这群刀剑舔血的狠人，但架不住狐假虎威，人家小美女后边站着个冷着眼的杀神啊！ 封山教这群人立马被训得服服帖帖，留下解药千恩万谢地跑了。乐得林夕雨高兴地跳脚，嘴里呢喃什么“正义必胜！”。 正义胜不胜哥不知道，哥只知道要是自己晚来一步你怕是要成为山魈的晚餐！ 不过这封山教隐藏的实力也够深的，居然养着这么个异兽…… …… 封山教等人跑入洞道之后，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恶魔一般的低语。 “触犯教条，回头如果再被我看到，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众人打了个冷颤，脸色苍白，目目相觑。 “没想到会招惹上日月神教的护法，平日他们不是对我们爱理不理吗……”“老大死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啊，群龙无首，我等如何是好！” “慌什么慌？老大死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老大！三当家就是你们的二当家！”粗猛汉子怒喝一声，倒是震住军心混乱的手下。 “这日月神教竟然帮着正派对付自己人，这样的人如何当我们邪派至尊！”文质彬彬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翘首以待，就看这混账神教什么时候没落……实力相差太大，我们先低调隐忍，等时机成熟定当自立门户！” “是！”众人齐齐应答。 等封山离去，眉千笑让一众平民服了解药送出洞道，吩咐他们去报案，以后自己找时间回来修复他们祖先的墓穴。 回到岩洞内，就看到那不服输的女子坐在地上休息。看她的模样，估计是被山魈教训了一顿，连路都走不了。 听到眉千笑走近，林夕雨脸上展现别样笑容，好似有些开心，又有些得意，总之让眉千笑有种好像自己输了什么似得感觉。 “一个瞎子抹黑在这里捅娄子，真是平生所见，无法形容！我师父那么作的人也知道肾虚的时候晚上捂紧裤裆不出门，你倒好，哪里危险奔哪去！你差点就被大鬼吃掉了你知不知道？你是看不到大鬼那满嘴獠牙，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入嘴就是咯嘣脆！”眉千笑说不清自己在这哀怨啥，忍不住批评起来。 她扬着倾城笑容，若无其事般道：“我才没捅娄子，我这是救人，你看我救多少人了？” 都他喵我救的好吗！！你还是被救之人里头其中一个！！！ 林夕雨继续道：“我一个人来还不是因为你，昨晚问你，你不说深山老林失踪些人很正常，你才不愿多管闲事！所以我只好一个人来了。” “你这么说，又好像很有道理，这锅应该我背……个鬼！你真是逻辑鬼才啊！我的意思是我不去，你也不要去！谁能想到你前一晚刚伤了眼睛，第二天就敢上九日山单挑整个封山教？？有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吗……” 林夕雨好似察觉到了眉千笑的担心，抓着眉千笑的手晃了晃，微微一笑，动人心扉：“我这不是没事嘛……昨晚你说坚决不多管闲事，那今晚跑上来是为了啥啊？” 看着林夕雨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眉千笑顿时就有些触动，似乎搞明白自己为何有种输了的感觉…… 这两天咋心心念念都是她啊！但她早上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分明没把他当一回事啊！ 两相比较下，不就他输了么！ 那时的眉千笑幼稚地和自己怄气，不懂情窦初开的酸甜扣人心扉。 。 第三百九十章 爽朗个性，真正亲近 “我？我来是因为……受胡来那个庸医拜托，上来山帮他采点药草！” 眉千笑生怕林夕雨不信，掏出胡来鬼画符般的纸张让林夕雨看。 掏出来才记起这货眼瞎看不见，于是拍直了纸打算读给她听。结果又没一个字看得明白，顿时无奈加郁闷。 你们胡家的狂派字体还真是好好传承下来了呢！！大夫写字这个鬼样，就不怕抓错药吃死人吗！ “采药采到这里来？”林夕雨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她到现在都没搞明白眉千笑怎么从封山教花了不知道多久时间掘出来的墓门后冒出来的。 眉千笑被她提起这事，马上一肚子怨气……靠，还不是因为你！ 哥跑上来九日山寻来寻去没找到人，直到夜幕降临，四处响起轻微类似打鼓的声响。听起来这怪异的声音好似来自地底下，寻来寻去没找到入口，心中烦躁。随着时间推移，心中越来越不安，于是下了狠心，找准声音密集处的方向，从山壁打穿了山体进来。 谁也没想到累死累活打穿了山体进来竟然是一处墓穴啊！ 顿时就冒失地把能踩的陷阱全激发了，毒烟箭矢迷漫，差点没把哥折腾死在里头！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大门，听见外头有声响，基本确定就是从这里出去。奈何打穿山体进来浪费了太多内力，一时半会没有力气把这封死的大门踹开。 于是站在那调息打算恢复些内力，然后就发生了封山教打开大门看到眉千笑站在门口那一幕…… 要不是内力所剩无几，刚才消灭这只山魈也不至于那么费劲，还被揍了两拳！哥靠脸吃饭你居然打哥的脸，娘希匹！ 因为哥莫名其妙担心你，所以哥专程来找你啊……但昨晚哥才十分肯定地说绝对不来这里多管闲事，所以这些话能对她说吗！能吗！！ 不能！哥可是一个尊严充满全身上下的男子汉！ “山上有个不起眼的山鼠坑，我失足踩塌了摔下来的！不然我能在这里啊！”眉千笑捂着脑袋胡扯了一个近乎弱智的理由。 没头没脑说出来才发现，这不比承认自己来找人还要丢脸没尊严啊！！ 林夕雨没再问，脸上隐隐约约带着似笑非笑的满足感，稍稍往后靠着一处山石躺下。 她这伤没躺个一两天怕是难动身了。 眉千笑走开了，过了没多久又回来，在岩洞中间生了火，给林夕雨用墓穴里找到的破掉的瓷器装了一瓢水喝。 里面还有很多这种烂罐子，你说这些人累死累活得就为了这么些破铜烂铁值得吗？ 好吧，他承认，刚进墓穴的时候这些瓷器都是好的，不过当他触发了许多机关之后，基本都烂成这个样了。一点好处都没捞着，晦气！ 林夕雨好似知道眉千笑不会丢下她跑了似得，十分安心地坐着，不时朝脚步声的方向微微轻笑。这高雅清秀的坐姿，让已经忘了她出身名门的眉千笑记起她的身份。更觉得这人真是奇怪，在家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好，非得跑来深山野岭和自己过不去，不知道那么漂亮的脑袋瓜子里头在想些什么。 “你想我等会抱你下山找胡来就医，还是……”眉千笑坐到林夕雨身旁，淡然地问。 “这种伤我休息几天就好了。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没有别的事情，不急着下山。你这不是还要采药草吗，我陪你？” 显然林夕雨正在用婉转的口吻表示着，她宁愿自己在这养伤也比让胡来医治来得靠谱…… “我呸……还你陪我，是我照顾你吧。”眉千笑吐槽道。 说完后竟然和林夕雨心有灵犀地捧腹大笑。 这女人真是捉摸不透，你说她正气加身一股子倔强吧，又偏偏懂得识时务为俊杰当断则断；你说她冷静肃穆得不像14岁的小姑娘吧，有时调皮劲上来后又一本正经地强人所难；你说她彬彬有礼大家闺秀，却又能在荒山野岭中潇洒自如。 但偏偏他就是喜欢这种姑娘，偶尔互损几句打打嘴仗，相处起来比师傅喜欢的那些妖艳货色舒服多了。 听着火苗越烧越旺发出的噼啪作响，林夕雨的巧鼻忽然像小松鼠似地动了动：“好香！” “一整天没吃过东西，饿了吧。”眉千笑笑着道，每当看到林夕雨这般可爱神情，就感觉和她的距离拉近几分，否则总觉得这人像自己幻想出来的仙女一般缥缈，有一种让人不安的距离感。 “你哪里找来吃的？”这才过了没一会眉千笑就烤上了，林夕雨似乎想到了什么，捂住嘴巴，“该不会……那玩意不能吃！” “唉，怎么不能吃，猩猩肉可好吃了！” 他从小在白木崖长大，那个鬼地方一年四季分别是冷、非常冷、超级冷和原地爆炸冷！常年白雪素裹，生活条件非常差。这种鬼地方狩猎非常费劲，所以他从小就明白粮食的珍贵。 “好吃？猩猩肉我没吃过……” “巧了，我也没吃过！今天正好尝尝鲜。” “没吃过你哪来的自信说猩猩肉好吃！！再说，它、它吃过死尸！” “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它吃什么长大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有肉。只要是肉，就没有烤了之后不好吃的！”眉千笑认真又自信道，“如果有，就再撒点孜然粉！” 眉千笑还真从身上不知道哪个角落掏出一罐孜然粉，显然习惯长期露宿野外所以有备而来。一阵干脆利落地挥洒之后，一阵异香扑鼻，闻得林夕雨食指大动。 眉千笑拿着从墓穴里找出来已经在小溪流洗干净的一个被打碎的白玉碗，从火堆上方一大块烤得金黄通透的肉上切了一块下来，放在上头，送到林夕雨手上。 林夕雨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满嘴肉香一点都不难吃，随后笑了笑放心地吃了起来。 眉千笑就知道会这样，林夕雨的性格他有点琢磨透了，作风大家闺秀但性格豪爽。只要这肉他能吃，这小妞就不会嫌弃，没有一点儿娇气。 “对了，我的剑之前不知道摔哪儿去了……刚才听你切肉的声音干净利落，该不会拿我的剑当菜刀用了吧？你拿来这么用我不放过你哦！”林夕雨边吃边道，作为一名剑客，还是十分在意自己的佩剑去了哪。 “怎么可能。”眉千笑手中一片琉璃瓦碎片穿花蝴蝶似得晃了晃。 这随手在墓穴里头地上捡的，只要他稍稍用点力，这琉璃瓦就能像剔骨刀一样锋利。 不过…… 眉千笑张眼看向另外一只拿着烤肉的手。 手中握着一个银白色的握手，传来冰凉舒服的感觉，显然是上好寒钢制成。弧度舒服，握把对于他来说稍微偏小了一点，再看一看穿着肉块的它的完美流线长身……嗯，这应该是一把女人惯用的剑。 好巧哦，和林夕雨腰间挂着白色剑鞘十分搭衬呢！ “晚点我帮你找找……不过我想问一个问题。”眉千笑神情漠然继续把插着肉的剑放在火上烤，事到如今，就干脆吃完再算吧。 “白色，寒钢制成，三尺长！”林夕雨超快反应道。 “不不不……我是想问，如果帮你找回来的剑……”眉千笑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总感觉自己好像闯祸了，“上面带点儿孜然烤肉味你觉得怎样？” 林夕雨笑靥如花道：“那就让身上带着孜然粉的家伙赔啊，让一个女剑客带着一把味道那么重的剑多失礼。也不贵，也就两万两银子可以打造一把……” 两万两银子？！你不如去抢！ 我洗啊！我一晚上全用来帮你洗剑还不成吗！！我他喵现在拿着两万两在火上烤啊，光想想就觉得刺激！！ 第三百九十一章 思想差异 林夕雨慢慢养伤，三日后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人在九日山上逛遍了美景，采了一大箩筐的花草才下山。 直到下山时分，眉千笑才发现自己和林夕雨在山上度过了一个星期之久，竟没发现时间的流逝，一切仿佛眨眼之间。 一个星期的相处，让两人彼此更加熟悉，默契得像结交多年的好友，投契得让眉千笑都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回到南安城的怀济堂，那算命先生的伤势复原不错，已经可以在院子里走动。而胡来在医馆里打瞌睡，不时嘴角扬起，猥琐的样子明显让人觉得做着啥子春梦。 想到这里，眉千笑着实替梦里被他祸害的姑娘感到不值…… 咚的一声，眉千笑把箩筐砸在胡来躺椅旁的桌子上，吓得胡来从躺椅上翻身落地，摔得屁股开花。 “卧槽！还敢来受保护费，不怕我小弟回来找你麻烦啊！我小弟是谁你不知道？就是桃花样穷酸相的那个啊……” 什么？我他喵是你小弟？ 区区庸医，竟然敢痴人说梦，岂有此理…… 等眉千笑把胡来刚又蓄起来的胡子拔光插在他脸上血珠滴流之后，胡来总算清醒过来了。 “咳咳……你们又来了？嗯？看你们桃花满面，嘿嘿嘿……莫不是这次真的来找我施展我擅长的领域？”胡来看到两人之间有一股无声胜有声的感情流转，以他多年招呼痴男怨女的毒辣眼睛，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情况啊，“我说你们就不要搞那套‘我还年轻我要闯江湖，追求理想和梦想’的鬼话，生下来不就得了！” 本来听胡来叨叨他“擅长的领域”眉千笑还没反应过来，这庸医还有什么擅长的事啊，偷坑拐骗么？ 听完后边就清楚了。 敢情这货以为他这次来是真的找他这黑诊所做那事啊！ 饶是林夕雨崩泰山都不改色的脸也都微微泛红，美若桃花，让人见了忘眨眼！ “我去！我们才消失一个星期，就这点时间上哪整这种玩意照顾你生意！！！” 眉千笑羞极败坏，摁住胡来将他脸上斜插着的胡子拔出来又插上、拔出来又插上……整得胡来满脸血珠杀猪一样哀嚎！ 算命先生天生八卦，看热闹般嘀咕：“意思是时间再过久些，就真要来照顾怀济堂的生意？” 眉千笑一只手捏着一撮染血的小胡子，回头看向算命先生，活像一只饥饿的豺狼露出了他的利爪，吓得算命先生好像见了鬼似得用手蒙住自己的嘴，又跑回院子里散步养伤去了。 “不是来照顾我生意，那你们回来做啥！孤男寡女老往我这小黑诊所跑，我能不误会吗！”胡来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珠，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己胡子怼死的人！ 尼玛终于承认自己这是小黑诊所啊！之前不都说你“怀济堂”九代真传不许侮辱吗！！ 眉千笑掏出一张纸拍到桌子上：“你忘了，不都你‘委托’我上山帮你摘草药抵住宿费吗。喏，摘满满一筐……” 胡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回事……不过是你凶神恶煞跑来逼我委托你的吧！ 不过有人送草药来，不要白不要。胡来还记得当日写的草药全是名贵品种，随便拿到一样都赚翻了…… 胡来翻了翻箩筐，顿时嫌弃得不得了：“卧槽，不对啊，你摘回来的这些都什么玩意……” 话没说完就被眉千笑捂住嘴带到一边：“还好意思说，你那鬼字我看不懂！” 这几天他和林夕雨在山上逛美景采草药，为了不显得自己没水平，经常装比假装采到胡来的要的草药……比都装了，总不能在这里被庸医打脸吧！ “多少也有一根能用，你仔细看看……我运气不至于这么背吧。” “用个毛，全是杂草！”胡来从捂着嘴的指缝中呜呜叫唤。 “哎呀，就这样吧，哪有人像你这般讲究。总之我东西采给你了，你收下就行，不用谢！” 眉千笑说完，快如疾风地就把林夕雨带离了医馆。 出了医馆，正是集市时间，南安城里人来人往。眉千笑在山上过了几日清静日子，在此走没几分钟，竟觉得还不如就在山上待着。那里有山有水有吃有喝，有美景有佳人……眉千笑忽然晃神，竟觉得这般与世隔绝的日子心驰神往，以前他生活在白木崖上的时候总埋汰这般孤僻的生活来着，总想看看人间繁华热闹。 由此可见，令心情的改变不是事，而是人……眉千笑愣神地看向林夕雨的绝美侧颜，心思矛盾。 “千笑，接下来你要去哪？” 淡淡的离愁忽然如春雨淅沥，眉千笑挠了挠头：“我怕是要去找回师傅，没有我跟着，肯定又要惹上大麻烦。” “那你现在就要去了吗？” “我……” 眉千笑嘴边那句“是啊”没说完，林夕雨忽然脚运轻功踏尘而且，犹如一道亮丽的闪电忽地奔向了远方。 眉千笑连忙匆匆跟上，拳头都捏紧了，还以为林夕雨碰上了什么仇家。谁想走近一看，一个小男童在那嗷嗷大哭，那个凄厉劲，要不是旁边一和鱼摊杀价的妇人偶尔回头咆哮一声“别哭了！”，他还以为男童刚刚丧母！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和姐姐说。”林夕雨上前轻声道。 一直豪爽大气的林夕雨，偶尔展露出如水的柔情。 他忽然觉得有点妒忌那臭小子。 “我的风鸢线断，挂那了，呜呜呜！！”男童小手高高举起，指上路旁参天大树。 大树枝繁叶茂，不知多少年岁了，眉千笑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才找到那风筝卡在叶茂深处。 “小事一桩……我帮你拜托这位哥哥帮你取下来好吗？”林夕雨笑道。 “就凭他？一看就像个碰瓷的，摔死了我可不赔哦。”男童撇了一眼眉千笑，抹掉鼻尖的鼻涕泡嫌弃道。 我他喵哪个角度看起来像个碰瓷的？？你小子过来，咱们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唠唠！不把你打出屎来我他喵跟你姓！ “好啦，那么大个人和个小孩子怄气什么。”林夕雨失笑过来扯了扯眉千笑的衣袖，“帮他取下来吧。” “好咧，我这就去……不是，等等！”眉千笑差点就情不自禁伸手刮一下林夕雨的小鼻子宠溺地屁颠屁颠取风筝了，这家伙身上真带有种让人妇令夫随的可怕魔力啊！ “我凭什么帮他啊！取下来我又没有任何好处！这熊孩子嘴巴甜一点也就算了，就这个欠揍的态度，我不去！” “好吧，那我去。小弟弟，大约在哪个位置，等会姐姐跑上去的时候你告诉我位置……” “你去？”眉千笑翻了个白眼，瞎子就别多事了好么，“行行行，我去。” 眉千笑原地蹦起，身如鬼魅，闪身沿着粗壮的树干席卷而上，密集的树杈对他来说恍若无物穿身而过。一眨眼功夫，他从高树上落下，将风筝塞给男童。 谁不知那男童傻愣愣接过风筝半响后大哭跑走：“怪物啊！！” 另一旁的妇人也买好了鱼，见着自己儿子边哭边闹，皱着眉头朝眉千笑这边唠叨了几句：“臭乞丐，欺负小孩子作甚？” 眉千笑一肚子气隐忍不发，这种情况他下山之后也遇到几次了……只要他出手，无论好歹就被人骂是怪物…… 怪物又怎么着了，吃你们家大米还是蹦你们家坟头了！ 一股压得人透不过气的低气压渐渐盘旋而出，忽然，一只纤纤玉手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眉千笑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昙花盛放般的那抹璀璨，那抹由内而发的戾气顿时消散无形…… “怎样，做了好事是不是很高兴！很兴奋！很激动！” “……” 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会是高兴吗！！人瞎心别瞎好吗！ 眉千笑刚才戾气是消了，虚火却升了不少！ 第三百九十二章 嗜好差异 眉千笑一肚子话想吐槽，奈何有人先他一步作妖。 不远的小巷传来求饶的哀嚎，林夕雨果不其然又跑过去了。 “我下个月就把债给还上，求你再通融几日吧……” 一个一看就知道是赌场打手模样的男子正在用脚踹着一个男子，男子满脸愁容求饶不止。 “住手！人家都说了下个月便还，你还动手！” 那道丽影偏偏又至，眉千笑只好哭笑不得跑过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又与你何干啊！！ “关你什么……”那大手回头怒吼，话没说完，初见林夕雨被其容貌惊艳得难以蛋定。 “回神，回神啊……” 眉千笑看不下去，连打几个响指才让那打手回魂。 打手一脸匪气，但看到眉千笑人高马大，平常欺善怕恶下来也稍有眼力，隐忍脾气耐着性子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路人，这位女侠路见不平就是喜欢拔刀相助……想让你通融一下还钱时间。把人打死你岂不收不到钱？”眉千笑挡在林夕雨身前，他不喜欢对方眼珠子老往林夕雨身上打量的感觉。 “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老大说了算！我老大说，这厮今天再不还钱，就把他胳膊给卸了！” “岂有此理！带我去见你老大，我去和她说说！”林夕雨的热血劲蹭蹭蹭地燃起来了。 人家私人问题，咱就不要插手了好吗！！咱们武林中人搅和这些家常事多不合适。再说，稍微有点品的江湖中人都默默履行一条潜规则，就是对待普通人不以武霸行，不像和其他武林中人打交道来的爽快，一言不合打就是了。还得去找人家老大谈判，多浪费时间！ 那打手犹豫了不到一会，还是同意了，领着三人来到一处大宅子。 入了大宅，见了老大，两人说明来意。 老大闻言没等两人把话说完，重重拍了一下桌面：“那畜生好赌成性，把家里钱全赌光不止，一而再再而三借钱吃喝嫖赌，甚至把妻儿都当到我这来了！我赖老三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从来没见过如此下贱无耻之人，连妻儿都舍弃枉做为人！你们这两人居然为他求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给我滚出去！” “这……” “不用‘这’了……”眉千笑连忙回头一看，刚才他们救下的那家伙压根就没进来，肯定是在门口就偷偷溜了，“叫你别多事，所救非人啊！” 一阵密集的吠声传来，眉千笑当下感觉不妙，二话不说拖着林夕雨就往外跑。果不其然，一出门就看到十多条恶狗追着他们来，这种情况多么熟悉啊！！ 不过以前是他师傅抓着他跑，现在是他抓着林夕雨跑！！ 两人翻出院子，跑了好几条街才躲在一个巷子角落。眉千笑蹲下来喘了口气，懊恼怎么离开了师傅还是避不过被狗追的结果！这不科学啊！ “你看！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有意思吗？先不说没有一点好处，还给自己惹上一身骚！”眉千笑坐到地上，满嘴牢骚。 抬头一看，却看到林夕雨淡定依旧，显然见怪不怪，让眉千笑感到意外。 “我帮人，从来不是为了得到报酬或得到感恩。”林夕雨心情似乎不错，一屁股坐到眉千笑旁边，伸手摸索怕了拍眉千笑的脑袋，“有时可能帮完了连一声感谢都没哟，可能帮了也无事于补，也可能从一开始就帮错了人……但我觉得，世间百态，自然有好有坏。有能力者更应该担起一份责任，让弱者得到庇护，让好人得到安慰，让坏人感到敬畏……若是凡事都为了得到什么而来，这个世界你不觉得太功利了一些？” 眉千笑拧头看了一眼坐到身旁的林夕雨……虽然帮了别人还被骂，虽然帮了一个不该帮的人，但如果当初林夕雨选择漠视，她清楚自己一定会回头后悔。虽然结果不圆满，但至少她做了，释怀了……人生无憾，便是乐事。这种豁达，其实是一种常人所不能有的勇敢。 眉千笑忍不住失笑，两人落魄坐在巷子尽头哈哈大笑。 这一笑，他却看开了许多世道不公。天地再不仁，他只管行自己的路，便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这世界就是怎么奇妙，他一个魔教护法居然被一个偏执成魔的正道少女给点化，真让人啼笑皆非。 “你武功这么好，不行侠仗义多浪费，不如随我同行，咱们四处平恶杨善，就当历练呗？” 林夕雨一边安利自己的理想，一边揉了揉眉千笑的脑袋……她还以为眉千笑在为刚才的事情难怪。 若说帮人从一开始就不求回报，眉千笑至始至终都保留反对意见……这世上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只是自己都没有发现。 比如此时，你得到了问心无愧，而我得到了你的笑…… “好啊，看你还能闯多少祸。” “这不有你嘛……” 眉千笑止不住嘴角飞扬，喜欢上被她依赖的感觉。 …… 这就是阶级差距吗……难怪这世间阶级斗争这么激烈！ 当晚，林夕雨带眉千笑去了当地一家名牌客栈，随随便便报个名字就订下两个房间。 为了庆祝他们组队成功，今后世道必然因他们而太平不少，必须好好犒劳一顿。然后这妹子就带他满街跑，找到一家当地老窖酒坊。 就和其她姑娘逛胭脂店一样，她那个眉开眼笑啊！这要那要全都想要，差点把整个酒坊的酒都买下来！还好眉千笑拼命阻止，几乎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让她嘟着不满意小嘴只拎了两瓶竹叶青出酒坊。 姑娘，你还真是骨骼精奇啊！仙女范十足，却不爱红妆爱杜康，这什么节奏！！ 直到两人爬上客栈屋顶享受无人的静寂，坐看红尘夜景，眉千笑才后知后觉，所谓的犒劳一番就只有竹叶青？？？ “等等，说好的犒劳一番呢！！” “一醉方休还不算犒劳一番啊？这陈年老酿很贵的，平时我都不舍得喝。看，我带出来的银子都花光了。”林夕雨难得一见地有些不满，似乎为眉千笑不识好歹感到不乐意。 “所以把这个钱花在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上多好啊！可以买烧肘子、麻婆豆腐、烤全羊、烧鸡加两个大西瓜了好吗！！” “你说的那些还不如一口啖尽杯中物来得爽快呢！” “爽是爽，但是爽快之后只剩肚子饿的空虚呀！” 我去！咱们的爱好完全不同啊！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喜欢你你不知道，而是哥是吃货你是酒虫啊！！！这日子没发过了！ 佳人闻言沉默不语，似乎生闷气。眉千笑转念一想，人家姑娘请他喝酒呢他还吐槽人家，确实不对。 “行行行，我先看你喝，晚些我再去找吃的，行了吧？” 眉千笑无奈让步，然而佳人依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前段时间被山魈吊打你都没这么苦恼过，为了酒至于吗！ “拎着酒壶不动做啥？你喝啊。” “我在想，你不喜欢喝酒，逼你喝就没意思了……”林夕雨双眼转向眉千笑，呆呆道。 我还真是谢谢你体谅。 “我听外公说，文人喝酒吟诗作对配小调，十分有兴致。这里风景别致，晚风轻拂，对酒当歌，不如你唱两句咱们感受感受文雅气氛……” 你敢不敢再逼得婉转一点！！！！ “我喝！！我陪你喝，行了吧！！！” 所以人不能只看外貌，瞧这小姑娘气质不凡仙气十足，却偏爱为难人！ 不过一提到酒，她就什么事情都不纠结了，笑得比天上明月还皎洁。 “喏，碰杯。” 林夕雨递给眉千笑递去一壶，自己拎着一壶强自和他碰了一下。晶莹的眼睛一眨都不眨，耳朵竖起，似乎在等眉千笑喝一口然后给出美好评价得到共鸣。 眉千笑没好气抿了一口，爽直道：“又苦又臭，此物只属伤情之人。因为快乐的人，不会自找罪受。” “此言差矣。开心的时候要喝竹叶青，香甜回甘更让人尽兴。不开心的时候更要喝竹叶青，酒苦味长能使千愁停。什么时候，此物皆合宜！” 你这完全就是酒鬼的发言好吗！ 眉千笑对到那没有焦距的一双明眸，心中就是一阵抑郁，拧头遥望天边。 小姑娘瞎了眼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肯定是万般痛苦，陪她喝点酒又如何。 “夕雨，那你现在喝酒，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伤心？我带你游历神州，一定治好你的眼睛……” 过了数秒没有人应答，眉千笑默默回头，这才看到美人儿早已双手捧着酒瓶高扬，发出“顿顿顿顿”气吞山河的声音！！ 我去，和开心伤心有毛线关系，你确定不是你酒瘾犯了啊！！！ 妹子你慢点喝，没人和你抢好吗！！ 第三百九十三章 酒是打开心的方式 姑娘，豪气冲天！ 相比自己随口一抿，眉千笑忽然觉得自己弱爆了。 为了不被比下去，他细细又把酒瓶放到嘴边喝了一口，香麴沿着稀薄的嘴唇入喉，干苦辛辣过后，一阵香醇回从喉间冲上脑间。细细品尝之下，这种苦涩中带着香醇的滋味，正如人生百态有苦有甜，或许这就是酒的魅力之处。 眉千笑依然觉得这不是自己喜欢的味，还不如换成两只烤羊腿来的爽快！正当感慨，忽然一阵清幽兰香溢入鼻腔，优雅清冽又让人迷醉。这种泌人心脾的香味，却是让眉千笑改了想法。酒如果还有这阵芬芳，自己肯定为之着迷，上瘾……香而不腻，手感华润，入手白嫩如豆腐，当真爱不释手…… 嗯？？ 等等！！ 为何喝酒会喝出如此让人流连忘返的手感！ 眉千笑强烈遣返自己即将入魔般的理智，停下了自己的罪恶之手，拧头一瞧……果不其然！一白衣仙女不知何时钻入自己怀中，一张出尘小脸白里泛红，琉璃秋眸内里水波柔。 自己的一只手好似本该如此地搂在仙子腰间，迷人的腰线尽陷自己手中，自己还该死的揉了两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美人在旁酒不醉人人自醉，我身体本能就……不对，是你自己钻进来的吧！！” “对啊，暖和嘛……” 林夕雨红彤彤的脸口吐兰芳落在眉千笑脸上，口齿失去了原本字正腔圆的调调，脆脆可爱仿佛大舌头。 “你浑身发烫，你确定还要暖和？”眉千笑没怎么喝过酒，但常年生活在白木崖培养出来的好体魄也不是那么容易醉，此时却被林夕雨身上的兰香迷得沉醉，“我说，你该不会喝醉了吧？” “才没醉……家里人都说我千杯不醉，每次一起吃饭陪我喝没两杯就全被我放倒了……还教育我出去别乱和别人喝酒，怕我的酒量吓着人家。”林夕雨咿咿呀呀口齿不清，更添几分致命可爱。 喂！没两杯就被你把全家放倒你不觉得事有蹊跷的吗！！为了照顾你的烂酒量你们全家上下还真是费煞苦心了啊！ 哥掐指一算，你的酒量大约就是那该死的两杯多点吧！！ 喝醉后的林夕雨好像换了一个人，原本让人感到有些距离感的高雅仙气散去，变得像个粘人的波斯猫，亲昵地用脸蹭自己的胸膛。 你适可而止啊妹子，哥的理智也是有限的啊！ 眉千笑慌乱道：“那你还敢不听家里劝告在外头和我喝酒？不怕你酒量吓着我啊！我现在慌得一匹啊！！” “你不用怕，喝醉了我会照顾你……我觉得你很好很好很好，所以才破例陪你喝两杯……” “深感荣幸！不过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是谁照顾谁好吗！不对，你是瞎子又看不见……” 林夕雨忽然蹭的一下从眉千笑的怀里抬起来，脸上涌出一抹后知后觉好像发现新大陆的兴奋潮红，嫩红的小嘴引人犯罪：“对吼！我看不见哦！！” 眉千笑心头一震，惊觉失言，连忙摸着她的头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陪去你找遍天下名医，区区一个黑诊所的庸医怎可盖棺定论……” 不过就算是醉了的迷迷糊糊的林夕雨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立马就钻出一只不安分的小手打断眉千笑的话，扯住眉千笑的脸使劲往外扯，大力得连指印都留下了：“看不见就看不见，总之你很好啊……我看不见，得用手好好认住你的样子，瞎子是这样摸脸辨人的对吗？” 不对的，妹子，你这叫谋杀。 哥的嘴快要被你撕裂了，你对摸脸辨人到底存在怎样的误解？ “够了，今天先认这半边。”眉千笑感觉左脸被王八咬住了似得，不打雷不松口……狠狠拔了几下才艰难把林夕雨的手拔下来，脸应该被这喝醉不知道控制手上轻重的货给掐肿了，“下次才认另外一边吧，一次性不要记那么多，我怕你忘记！” “有道理……”林夕雨乐呵呵用额头往前蹭了一下，正好碰到眉千笑的嘴，眉千笑只觉得自己的嘴唇在林夕雨额头上搓了好几下，连他都不知道这算不算亲了人家女孩子家家的额头，“还是你真心对我好，不像其他人……” “其他人？你落落大方，看起来也确实像有很多朋友的样子，他们对你不真心？” “没有，我没几个朋友。如果加上你，那一共才两个。” 我去，那你也太惨了吧！你的交友技能值是负数吗！ 哥活在白木崖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朋友也都比你多一个。 什么，师傅不能算朋友？ 整天带着哥到处吃喝拉撒，难道不该划入猪朋狗友一列吗！哪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俗话说的好，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两个人渣朋友，在他的人生中他师傅一定得算一个。 “那你哪来的其他人？” “我朋友虽然少，但我追求者多啊！”林夕雨理直气壮纳闷道，“我还很小的时候门槛都快被上门提亲的人给抹磨平了！” “……”虽然哥知道你不是在显摆，但看到你这公然炫耀的模样哥心头还是有点不爽。 “一整天卖弄身份，假仁假义，一脸虚伪极尽努力地讨好我，不就是觉得我们家大业大嘛……” 不不不，妹子，你怕是对你的颜值不够了解……史书上常描述的“红颜祸水”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另有所图，你有空还是多照一下镜子吧。 “我才不喜欢这些人，只好跑出来行侠仗义，省得在家里烦心……” 你马上给“理想”这个词道歉，赶紧的！今天给哥洗脑说了半天行侠仗义创造美好世界的理想和感慨，亏哥还感动了0.1秒，结果是为了逃婚才跑出来啊！！酒后吐真言说漏嘴了吧！ “像你这种长在名门之家的人物，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偷跑出来不是办法……” “都说了我不是偷跑出来，我父亲支持我啊。我说我要嫁的必须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的坚决不同意嫁给他……父亲相信我的眼光，不逼我嫁人，同意我出来增长见闻。” “你父亲挺开明的嘛！” “是啊，他还时常和我说要看清一个男人的真面目，不能用眼睛和耳朵，得用心。” “不错不错……你父亲真是一个……” “因为他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十个男人九个坏，还有一个特别坏！滑头得很不能信！” “你父亲真是一个……过来人呢！”眉千笑哭笑不得转口道。 这个弯道有点急，我他喵差点就刹不住飘出去了！ “那你呢，我说了这么多，你不说说你的吗？”林夕雨迷迷蒙蒙又往眉千笑怀里钻，灼热蠕动的身体四处点火，弄得眉千笑无比难受。 难怪你家里就算全家人一起当影帝也都在所不惜规劝你不许在外面喝酒，让你这美玉横陈的模样展露在外人眼中，肯定会出大事的哇！ “我？你要听我说啥？别蹭了，再蹭我什么都不说！” “要说啥你不知道？还装！”林夕雨用已经不怎么清醒的脑袋怼了一下眉千笑胸膛，用平时形象压根联想不到的可爱模样埋汰道，“当然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这都不说，我说了那么多不是很吃亏？” 是你自己畅所欲言，我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说的好吗！再说，为何换我就得说这么羞耻的内容，公平何在？ 第三百九十四章 知心酒友，熟人邀请 眉千笑深知和酒醉之人讲道理是没用的，看在林夕雨那么可爱的份上，也就纵容她放肆一下。 “咳咳……哥啊，可能喜欢固执又可爱的吧。”眉千笑撇开脸，脸上发烫道。 “蛤……”林夕雨的小脸不消半秒就跨掉，可怜得让人心碎，“你不喜欢‘行侠仗义’类型的吗？明明‘行侠仗义’类型也、也挺好的……” 喂，有谁会喜欢“行侠仗义”型的女孩子啊！再说，有这种分类的吗，听起来很奇怪啊！！ “唉。”眉千笑把情绪沉淀下来，释怀轻笑，宠溺的视线放在怀中人的脑袋上，自言自语，“也行，反正也是同一个人……” “嗯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林夕雨把脸凑上来要听个仔细，精致无暇的皮肤如玉龙雪山之巅的白雪，明艳动人。 眉千笑自认脸皮也算厚，此时也都不得不红着脸稍稍让开几分：“我说，改了，现在喜欢‘行侠仗义’类型的！” “这就改了啊？你怎么这么花心，朝三暮四的……渣男。”林夕雨失望地埋汰道。 眉千笑郁闷得肺都在痛！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直说好吗！不是你咄咄逼人问我为啥不喜欢那种类型的吗！！顺你意也不行啊！！ 眉千笑算是搞明白了，林夕雨喝醉后的类型不是粘人波斯猫型，而是挑事找抽型！ 相处熟络之后，他已经隐隐觉得这外表仙气出尘的妹子轻微莫名其妙喜欢为难人的倾向，喝醉后其实就是拆下了外壳赤果果露出自己稚嫩的内心，变成一个究极体的逻辑鬼才！ “那你呢？你又喜欢怎样的……” 眉千笑话没说完，怀中人双手攥住眉千笑的衣服紧了紧，迷迷糊糊好似即将进入梦乡，示意了一下天上：“别说话了，睡觉安静点……帮我关灯。” 我关你的头！那是月亮！ 你这就要睡了啊？哥怎么说也是个发育健全的男子汉啊！ 眉千笑看着林夕雨毫不设防躺在自己怀中睡得香甜的模样，心中一万匹羊驼驼在飞奔。顺手抄起跌落一旁的酒壶晃了晃，内里清脆的声音让眉千笑感慨：果然，这货大约就大半瓶的酒量…… 她父亲心得多大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闯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禁失笑，把酒瓶里的酒全倒嘴里。这玩意贵的很，扔了怪可惜。 他低头细看林夕雨仿佛精雕而出的柳叶眉，用手轻抚了一下她那长如倒藤的眼睫毛，心中触动不停。他愣目深思，似乎也悟出了这种情绪，或许叫爱情…… 忽然，他仿佛被猎物盯上地激灵了一下，连忙沉息回神朝四处警惕。 夜里四处，有几道锐利的视线透过黑暗仿佛化作剑刃刺来。视线的主人功夫不错，连眉千笑也扑捉不到对方躲在何处，只好散发气息警告对方。后来过了一会，那些视线隐隐约约消失了，眉千笑这才松了口气。 眉千笑看着怀中佳人，心道红颜祸水果然说得没错，惊为天人的大美女身旁就是破事多……不过若谁敢来招惹她，最好做好招惹到死神的心理准备。 …… 第二日，眉千笑迷迷糊糊被眼缝投入的阳光刺得不舒服，翻了个身用手挡着脸继续睡。 “还不醒？快起来，千笑，你酒量实在太差了，居然醉得在屋顶睡着……还好昨晚有我，否则没我照顾你该怎么办啊！” 饶是脑子没清醒过来的眉千笑也被这话气得吐血，这觉没法睡了！ “你不知道昨晚到底谁喝醉了？”眉千笑爬起来，朝身旁看起来也才刚睡醒不久挠着脑袋的美女咬牙切齿道。 喝醉就算了，但心里没点那啥数真是不行！ “当然是你啊，我全家人都可以证明我千杯不醉！”林夕雨理直气壮道。 “哦呵，你没醉？那你回忆一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眉千笑真不想一大早就被气得吐血，发誓非得让林夕雨知道自己的酒量只是活在一个巨大谎言之中！哥要残忍一次，刺破你活在的这个温馨保护壳，让你看清自己的酒量有多差！否则以后自己一个人出去乱喝酒肯定会出大事！ “昨晚……我们一起喝酒……嗯……然后……” 眉千笑看到林夕雨在那认真苦思冥想的样子，不禁又好笑又心动。 “然后呢？” “没了。”林夕雨倒是爽快，想不到后很干脆地画上句号。 “所以就是你喝醉喝到全忘光了啊！！还不明白自己喝醉了？” 心动是稍纵即逝的，气急败坏是马不停蹄的！ “不可能，我记忆中从来没醉倒过。” 那只能证明你只要喝醉就是断片的级别好吗！ 林夕雨只要是她坚信的东西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眉千笑却是坚信自己就是那第十头牛！ “那你说我们俩昨晚怎么会躺在这屋顶上睡那么凄惨？” “这不明明白白嘛，一定是你喝醉了我留下来照顾你呗！” 你从哪个角度看出这个明明白白啊，逻辑鬼才！！ “啊，我好像隐隐约约记起一点东西了……我们昨晚还聊天说了什么……” “对对对，你仔细回忆一下，你那醉猫一样的模样说了什么！” “好像是……”林夕雨绞尽脑汁扑捉到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那定点零碎记忆，一锤定音道，“渣男！” 你断片之后偏偏只记得这么一个词……你怕不是老天妒忌我盛世美颜派下来折磨我的妖精！！ “原来如此！按照我的回忆，渣男不可能形容我，所以你是……”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好吧，你记错了，其实真相是昨晚我喝醉了，你在这里照顾了我一晚上……你累坏了，所以记忆出现了偏差。这样的事实不知道您满意不，姐姐！”眉千笑白眼翻尽，缴械投降不再负隅顽抗。 “就说嘛！你酒量差还死鸭子嘴硬，直说就好，我又不会笑话你。” 林夕雨闻言不再浪费时间搜刮昨晚的记忆，笑着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让后者委屈得想找个地方静静。 …… 往后几日，他们在南安城着了魔似得，每日都能碰到世道不公的小事让他们插手，在这里瞎折腾一直都没能去别的地方逛逛。 不过林夕雨无所谓，只要需要她行侠仗义，她在哪都无所谓。 眉千笑也无所谓，如影随形，从未觉得日子这般舒心。 闲暇时间，眉千笑一会去客串木工，一会去搬砖补漏，托了他师傅的福他在民间什么技艺都学了一点，勉强也能糊口饭吃。免得一直花林夕雨的银子，多不好意思。 期间林夕雨少补了又拉眉千笑喝酒，尽管眉千笑发自内心不同意，但架不住美人软硬兼施，最终还是遂了她的愿。只要林夕雨喝酒时有他在，倒是可以允许她过过酒瘾。 不过自从知道林夕雨的酒量酒品后，眉千笑陪林夕雨对饮都不让林夕雨一口闷。林夕雨那次是久没喝酒酒虫作祟，才喝得那么惨烈，正常情况下也是会慢慢品尝美酒滋味的。但每次作陪时，眉千笑都会偷偷把酒抢先喝光，不让林夕雨喝多。只要林夕雨没喝到那个量，就不会醉，不过却越来越埋怨自己把眉千笑酒量培养起来了和她抢酒喝，害她每次都喝不够，让眉千笑啼笑皆非。 还好林夕雨挺有原则，酒逢知己千杯少，独自一人不贪杯。她听家里的规劝很少和别人一起喝酒，只她一个人的时候只是一杯起两杯止治治酒馋。眉千笑慢慢了解后才知道自己有多荣幸能成为林夕雨的酒友，曾经看过林夕雨那醉后娇媚动人的一幕。 在南安城待久了，眉千笑有一日忍不住，想建议林夕雨一起往南京去。京城乃中原最繁华之地，医疗水平自然而是中原最高，他想去那边找大夫看看林夕雨的眼睛。 两人在街上路边摊随便吃了点东西，眉千笑话还没来得及说，却是有人找上门来。 林夕雨接过几个衣着光鲜的仆人递来的信函，看也不看收入怀中，径直道：“带路吧，我去府上与你们少主一聚。” 眉千笑见状满脸疑惑：“怎么？在这南安城里你还有朋友相聚？” “朋友算不上，是我的青梅竹马。本没想过要打扰他，不过估计我在这里待久了，听到了我的消息。” “青梅竹马……” 眉千笑对这个词也不算新鲜，他在白木崖上也算有青梅竹马来着，而且自己还是保姆型的。不过不管如何，青梅竹马的关系怎么说也算是很亲近的吧？ “他们家和我们家是世交，这个面子不能不给。你愿随我去一趟，明日便离开南安城可好？” 林夕雨已经习惯和眉千笑说话，便会伸手轻轻拉着眉千笑的衣袖。走到哪，都可相随。 眉千笑却在此时忽然猛地惊发气息，几日在屋顶上感觉到的锐利视线竟然又再次出现！ 他环顾一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依旧让他找不准对方的所在。这几个仆人会武功，不过恐怕护不了林夕雨的安危，还不如林夕雨自保的能力强呢。这些人来路不明，眉千笑怕林夕雨又泛起较真的脾气要去趟雷，干脆就瞒着她了。 不过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目标是林夕雨。 他当先走在林夕雨的身旁，威胁似地冷眼回望几个方向，爽声道：“好啊，若没有不方便，我们一起走。” 林夕雨见眉千笑答应，心情愉快，洗尽铅华的脸庞漏出几分笑意：“当然方便！” 那几个仆人似乎见过林夕雨，纷纷为林夕雨和这位陌生男子如此亲近而感到惊讶。 一行人就这么临时起行。 林夕雨不知眉千笑为何突然少语寡言，还以为他怕生，主动和眉千笑说：“千笑，你知道我的脾气为什么这么好吗？” 这话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倒不算不要脸，林夕雨的脾气真的很好，连她自己都认为已经到了成为缺点的地步。只要对方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她都十分豁达。这种人通常都人缘好，奈何她自带一阵让人不敢亵渎的脱尘仙气，容易造成距离感，这才显得单孑独立。 “不是天生的吗？”眉千笑从警惕中抽神揶揄道。 “当然不是。等你见过我这么一个青梅竹马，你就知道我的好脾气怎么培养来的。”林夕雨意味深长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中原五庄，天下一绝 前边几个仆人不吭不卑仔细引路，眉千笑走前，林夕雨轻轻拽着眉千笑的衣领在后，大家都是习武之人，步伐矫健，半个多时辰就走到南安城西北。 他们俩在南安城逛了好几天，唯独这南安城西北区域没怎么去过。 那边是高级区域，也就是常说的富人区。这一片住的都是有钱的富贾、官员的家眷或是身份不一般的豪门，那种地方治安不差京城多少，他们这种哪里乱子多就去哪里的人也就没被吸引到那头去。 随着仆人穿梭在各式豪宅林立的繁华地段，忽然高耸的城墙印入眼帘，眉千笑挠了挠脑袋问：“到城边了，咱们这是要出城?” 那几个仆人没有搭话，他们体制森严，只认林夕雨为尊客，其他不认识的人没得到主人的认可只当成空气。 “城边？我们不出城。”林夕雨疑惑问道。 “不出城？我这都看到城墙了。” 林夕雨捂嘴轻笑，清新脱俗的高雅气质又让人产生缥缈梦幻的感觉：“你看到‘城墙’？那我们快到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仆人带着两人走到城墙边停在一个厚重的金属门前。城墙上探出一个脑袋，似乎在确认仆人的模样。其中一个仆人走上前，拿出自己一个金属令牌，放在金属门旁一块看不出特别的区域。 忽然轰的一声，金属大门发出门阀启动的声音，居然轻轻打开了！ 一条深邃的通道展露眼前，几个仆人往前走去，眉千笑犹豫着，回头看到林夕雨冷静自如的神情，也就继续往前走去。 刚一入了隧道，身后大门重新关上，发出重物下沉一般哐的一声。关上后，一路追随他们的几道目光也都被隔绝在外，让眉千笑稍稍松了口气。那些人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也可能被他散发的气机吓住，总之一路上都没有对他们出手。 他回头细细观察，这才发现刚才金属门打开的时候下方装了金属小轮子，此时正好看到小轮子随着大门下沉卡死消失在一道凹槽之中。而门后转轴之处，能看到许多说不出名堂的金属器械连接在上，另一头接入墙体之中，一环扣一环，工巧夺天工精细无比。 眉千笑反正是看不懂，只知道非常厉害。他听说过逍遥派的诡异工术出神入化，这里的看来丝毫不比逍遥派的差啊。 再往前，隧道转来转去竟不是直路。几人又遇到数道大闸，仆人轮番上阵，在大闸旁边一个木制好似滚轮一般的数字盘上输入密码，这才打开了大闸。 “你们这是每人记住一组密码，少了任何一个人都进不来了是吗？”眉千笑看得啧啧称奇，好奇问道。 那几人依然不理会眉千笑，林夕雨笑着替他们答应：“是的。这里可说与世隔绝，如非必要禁止出入。而出入的密码随机变动，每一道门的密码授予相应一个人，并且规定不可透露给任何人知道，违规者追杀至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所以回来的时候他们少了谁都进不来。” “忘了密码，或者记错密码怎么办？试到开为止？” “只要输错任何一个数字，这里头就会触发机关，可能万箭穿心、可能灌入沙石洪水、可能喷发火焰，同时后面的门已紧紧关闭，让内里所有活物插翅难飞。所以他们会非常用心记下密码，不会出错的。” 我了个大艹……眉千笑刚走出了隧道，此时背后冒出一层冷汗，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敢情他刚才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个来回啊！ 这几位大哥哪个手抖输错了密码，他的小命就交代这了！想想就一阵无法遏制的后怕！ “这里是什么地方？国家宝库吗？机关竟然如此歹毒！” “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很出名的。”林夕雨有点诧异。 “不知道。我之前一直在山上修炼，对江湖轶事大多不熟。” 眉千笑这才第一次随师父下山，目前只见过丐帮隐藏土豪洪一公、数十个讨债的门派大佬、还有去皇宫凑热闹看到的叶孤崩和西门出血、皇上和几个大内高手等等等，在白木崖上他师傅讲的故事也都是过时了的他那个年代的见闻，所以对现阶段的江湖见闻确实不多。 好些出名的青楼他倒是随他师傅走了个遍，连里头追债的打手都熟得很，保证林夕雨一说他就能道上几句！ “难怪……”林夕雨点头称是，没有笑话他是个土包子的想法，反倒细细为他解说，“中原江湖有五大山庄闻名遐迩，分别是长安林家庄、常州陆家庄、岭南洪家庄、关东柳家庄、南安墨家庄。这里便是鼎鼎有名的墨家庄。” “墨家庄乃墨子后人分支，专掌墨家工书。墨家鼎成《非攻》之性，故墨家的奇门工术擅守。如他们这墨家庄就用了他们的技术，外墙用特殊金器建造，刀枪不入炮火不惧，就算派来百万雄兵围上九九八十一日也绝对攻不破，被公认为天下一绝！” 眉千笑回头瞻仰这座黑不溜秋看不到边的城墙，原来这不是城墙，是人家的院子墙！有空造这铁通一般的墙，还不如把钱花在吃吃吃吃上呢！所以说，有钱人的脑子真让人想不明白，有钱又有技术的人的脑子更让人想不明白。 “要攻也不算难，找几个高手飞檐走壁窜进来不就得了。比如我，轻功进来把他们家拆都行。围墙厚有什么用，能防飞贼么？”眉千笑仇富道。 “哪有那么容易。墨家已掌握收集天雷之法，庄内有存放天雷的容器，能将天雷应用自如。如果无关人员碰到这城墙，立马就会被天雷焚焦。” 眉千笑原本还有些不屑，这下却是收起轻视之心。 他刚才通过的隧道很长，虽然拐来拐去做成迷惑人的效果，但已能窥得城墙厚达数十米以上。这么厚和高的墙，就连他师傅那只老泥鳅来也都没有可能不碰墙体一下用轻功飘进来。 如果这墙真蕴含天雷之力，只要碰上一下肯定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妈蛋，着了怎么辣么可怕啊！什么时候得忽悠他师傅来玩一下才行，他师傅总是发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却从来没守过誓，老天不收拾他我他喵想替天收拾他，让他知道啥叫五雷轰顶！ “这墙体除了地上，地底下也有地面上这么高的深度埋在里头，想从外头挖进来也是不可能的。再加上这里奇淫机械众多，诸葛连弩、烈油火牛、洪雷火炮应有尽有，敢打这里主意的人和找死差不多。” “我的天，就算张三癫那种老怪物来一打……也搞不定啊！” “确实是。不然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被冠以‘天下一绝’啊。” 张三癫他目前只见过一次，见自己用太极神功破了他的阵法，非要他师傅把他押在武当山上抵债……反正他加他师傅都打不过张三癫落荒而逃，在他眼中张三癫就是个老怪物了。一打张三癫，可想而知有多恶心，连一打张三癫都没办法对付的东西……眉千笑对墨家庄的敬畏之心忽然高涨。 两人说着，已经在这占地数不清多广的院子内走了很远。一路上各种奇形怪状的木制机械在运转，有自动打井水的木桶、有自动耕地的木牛、有飞上天空转一圈落地失败自己一瘸一拐反回木制机关处的木鹰……总之这里和眉千笑平日看到的不一样，好似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幻世界。 远远看到一座朴素的光秃秃的大屋子，比其他建筑物打出不止一圈，眉千笑推断这里应该就是主屋了。 一个身材匀称的短发美女站在门口，她五官秀气，唇红齿白，一双楚楚可爱的大眼睛透着一股子灵气。穿着松垮垮的衣服，细长脖子之下白皙细滑的肩膀若隐若现。 短发美女十分少见，眉千笑顿时被惊艳到了。 “果然是你啊，夕雨！！来南安城怎么来我家做客，我好想你啊！！” 那美女远远看到林夕雨走来，双眼冒光，嗷嗷吼了一声就飞快扑过来。如果眉千笑没看错，她刚才屁股后面好像喷了一下火，速度忽然加快许多！ 林夕雨听到呼喊声身体自己有了反应，忽地往一旁闪开了。那美女普了一空，想刹住身子但似乎控制不住前冲的力道，直接扑倒在地上，摔了个狠狠的狗吃屎。 眉千笑看着那撅起来的弧度可爱的小屁股上用腰带缠着一个像火炮的玩意，姑且判断刚才喷火的是这玩意吧。不过在屁股上装个这样的火炮，她不觉得危险吗……不过这屁股倒是长得挺让人赏心悦目的。 “怎么说也是你发小，你这样也太失礼了吧……”眉千笑见美人摔得不轻，立马心疼起来，对林夕雨严肃地批评道，“怎么你青梅竹马是个漂亮的妹子啊？不知道就别乱用成语，青梅竹马说的不是男女孩童吗？来来来，妹子，我热情开朗还不怕生，要抱朝我来……” “妹子？不是啊，他是男孩子啊。”林夕雨爽快道。 嗯？！？！ 眉千笑伸出的手立马像触电般收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这么可爱居然是男孩子？！！？ 而且他刚才还对着他微翘的可爱屁股产生不可描述的想法来着…… 哥突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头晕，想吐，还自闭…… 第三百九十六章 精密设计，处处杀机 “不愧是夕雨……从小到大都如此抗拒我爱的抱抱……”那俏人儿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摔破了不知道哪里满脸是血，不过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当一件事情发生率为0时，愈发趋于不可能发生，而不可能性越高越能促进我研发的动力……我下次一定会和夕雨紧紧相拥成功！” 好吧，原来是摔坏了脑子。 “这位是我的朋友，眉千笑，最近我们结伴而行，所以冒昧把他也带来了。”林夕雨简单介绍道，“他叫墨乐，墨家庄的庄主。” 庄主？ 眉千笑愣了愣，仔细打量这满脸血花的秀美脸蛋。就算是因为天生长得可爱所以他看起来年纪小，但作为武林五大山庄之一的庄主也还是太年轻了吧？ “你好……知道林夕雨性格冷淡，从来没有介绍过朋友回来，你是第一个……幸会幸会。” 林夕雨性格冷淡，我怎么没发觉啊……眉千笑撇了一眼林夕雨，虽然气质太过不食人间烟火，但相处起来倒是挺舒心的。 墨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 眉千笑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激斗的雷光火花，眉千笑顿时觉得不能输给这绣花枕头，狠狠伸手和墨月握在一起。 忽然一阵噼啪作响，眉千笑嗷呜一声猛地抽开自己的手，如果没看错掌心已经开始冒烟了！ 这货不止眼睛里有雷光火花，连手也有雷光火花吗！！！这是有多讨厌哥啊！！！ 林夕雨自然听见眉千笑的动静，颦眉说道：“墨乐，你的手又漏电吗？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碰你啊。” “抱歉抱歉，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我的手今年已经改良升级过了，漏电几率降至23.414%，没想到被这倒霉货撞上。”墨乐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头讪笑道，奈何眼中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眉千笑疼得龇牙咧嘴，一脸无奈……敢情这货会漏电林夕雨才不让他碰到啊！！这种情况提前知会一声会死是不？！ …… 眉千笑忽然一怔。 等下，为什么好端端一个人会漏电？？ 眉千笑仔细打量，这时才发现墨乐双手虽然肤色白里透红和脸蛋一样可爱，但是线条怪异，粗细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墨乐见眉千笑发现不妥，甜甜一笑，举起双手呈爪状，十指之间竟然有蓝色天雷连接成线不断扭动，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阵阵雷鸣。天雷乃大自然最危险最神秘的东西之一，竟然有人能玩弄于指间，眉千笑看得啧啧称奇。 林夕雨这时才记起什么似得，和眉千笑解释道：“在墨乐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和几位叔伯在一次改良天雷收集机器时发生了意外，全部罹难……就连墨乐也被天雷炸毁了双手。墨乐成为墨家庄唯一幸存者，还好他天赋异秉，小小年纪就把墨家庄的工术全部掌握，并且进一步研发提升，目前墨家庄所掌握的工术已超出之前。他的一双特制金属假手便是他的发明之一，能操控天雷和烈火，且可与常人双手一样行动。” 墨家的工艺当真一绝，居然能把假手做得栩栩如生，眉千笑不得不叹为观止。工术，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尽管不怎么喜欢这个死小孩，但心中仍是无限佩服，若把这种技术普及出去，不知多少断肢之人能活得更好。 “夕雨，我之前听到消息说南安城最近出现了一位白衣飘飘的仙女四处除暴安良，身旁还带了一个臭不要脸的叫花子，我起初还觉得将信将疑会不会是你呢，今日让下人去邀请，没想到你真来南安城了！”墨乐似乎不想多搭理眉千笑，把他当成透明空气，高兴地凑到林夕雨身旁和她叙旧。 臭不要脸的叫花子？？你信不信哥现在就把你两只胳膊卸下来当打狗棍！！ “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来到此地，匆匆一过，也就没有想打扰你的意思。”林夕雨淡淡说道。 虽然言语彬彬有礼，但是暗含拒人千里的感觉，平日林夕雨待人有礼，但一直也是这么个调调，没想到连对自己青梅竹马也有如此距离。眉千笑这时才发觉林夕雨对自己和对其他人确实有很大不同，心中一阵蜜人甜意悄悄升起。 “不过，虽说你不出墨家庄潜心工术，但好歹也多少了解一下身旁世事才对。歹人就在你墨家庄附近为非作恶，你稍出绵薄之力就能除之后快，还黎民太平之日。”林夕雨教训道，“工术不正是为了造福黎民而创造的吗，你不该舍近求远无视最直接的利害。” “你说对，下一次我一定注意……”墨乐打了个哈哈，忽然收起可爱笑脸，伸出一支手指头，上头突兀地冒出一团小火苗，在林夕雨眼前晃了晃，看到林夕雨的双眼半点没聚焦脸色不大好看，“我听来的传闻，那白衣仙女的眼睛无法视物……夕雨你的眼睛……” “看不见了。”林夕雨爽快道。 墨乐指上火苗一瞬喷出三丈高后才消失无踪，那张人畜无害般的脸蛋散发阴冷可怕的杀气，大如核桃的秀眼转瞪眉千笑：“谁干的……我要将他五马分尸扔进搅拌机里头打成肉酱喂我的爆炸鱼！” 看着我搞毛啊，分明不是我干的好吗！！你们家爆炸鱼是什么鬼，反正都要爆炸还喂来搞毛啊！ “已经被千笑消灭了，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呵呵，明明长着一副寒酸样，运气倒是不错。”墨乐重新换上清新可爱的笑脸，微微笑道。 笑是笑得天真烂漫，但嘴巴却是毒得很！这语气中满满的酸味，显然是妒忌英雄救美的不是他吧！ “是啊，连看相的都说他一生命犯桃花呢，呵呵……”林夕雨认可道。 夕雨麻烦你这种时候就不要搭话了好吗！那些江湖骗子的话能当真吗！你这么说之前，有没有考虑过我这趟若犯了桃花，桃花乃是你啊！ “夕雨放心，我已经提前把这一片的名医都墨家庄，现在天色渐暗，吃过晚饭后你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让名医逐一问诊，定当治好你的眼睛。”墨乐收起笑脸，一脸严肃道。 “好。” 林夕雨爽快应答，她家和墨家是世交，彼此无需太过客套，随后随墨乐入了主屋。 主屋里头没太多花俏的装饰，但宽广的厅房也不显空荡，四处是木质的奇形怪状的玩意。或像一只巨手左右扫动制造凉风、或像各种动物不断点头在敲打着什么、或从瓶口中泵水成河在屋内缓缓流动成为一处小溪美景。这些物件内里精细细致的齿轮若隐若现，无人操控自己运行。 墨乐虽然不怎么喜欢眉千笑，但是来者是客，墨家庄似乎很少来客人墨乐高兴得嘴角一直止不住上扬，欢快地跑到一张桌下满是齿轮的长桌边，为客人拉开椅子。 林夕雨婉拒墨乐的搀扶，自己摸索坐下。眉千笑一屁股坐在她身旁，墨乐小孩子争宠似得立马坐在林夕雨另一边椅子上，朝眉千笑示威似得瞪了一眼。 得了得了，哥就一个屁股，没办法把林夕雨两旁的椅子都坐全，你不用争先恐后。 坐上这椅子，厚重硬实的感觉让眉千笑感觉不一般：“这椅子应该不是普通的椅子吧？” “当然不是。人是铁饭是钢，我们又不能像机械一样不吃不喝。吃饭这么重要的地方，当然要好好设计舒舒服服……这椅子内里安装了水流冷却系统和煤油点火制暖系统，保证冬暖夏凉！”谈起工术，墨乐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即使面对的是他讨厌的眉千笑也能沾沾自喜地介绍道。 “相当不错！”眉千笑十分感兴趣地点点头。 考虑走的时候要不要顺一张回去给柳悄悄，她肯定高兴坏了。 “这些只是基本功能，没什么好惊讶的。”墨乐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在自己的机械手上不知到乱点了什么，椅子发出一阵又一阵让人不安的喀嚓声，“这椅子还可通天雷之力，瞬间将坐在上面的人轰成焦炭……还有自助上吊系统，你看，现在椅背伸出来的竹竿和麻绳还能调节高度，适合所有高度的人自助上吊，保证能让你安心吊死……” 喂！谁要在吃饭的时候安心上吊啊！！ 眉千笑反手就把椅背升起来的竹竿劈断！ 吃饭椅子你搞得像行刑工具一样搞毛啊！说好的吃饭要舒舒服服呢！在这里吃饭当最后的晚餐然后立刻送去上路的意思吗！ “向未知的领域探索，乃人类终生所求。你的好奇心太少了，这会阻碍人类向前发展，你确定不体验体验一下吗？” “完全不用！” 看到墨乐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吓得眉千笑蹭的一下站起来，一根寒毛都不想碰到椅子，生怕下一秒墨乐让椅子接通天雷把他轰成渣渣！墨家庄里头所有东西就算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玩意都暗含杀机啊！眉千笑发誓在这里绝对不会乱碰别人家东西！ “墨乐，不许胡闹。”林夕雨像个姐姐教训调皮的弟弟一般教训道，“千笑你别怕，墨乐做的东西除了偶尔漏电之外，通常都不会主动对别人造成生命安全。” “墨乐不胡闹，只是开个玩笑，放心吧。”墨乐绽放一个如花笑脸，回头变脸一般冷笑，低声嘀咕，“切，明明是相当好的一个试验品来着……” 哥耳力很好，你小声嘀咕的话我他喵也听得见！林夕雨你确定他从来没有主动对别人造成生命安全，我咋就不相信呢！！ 正当眉千笑准备向林夕雨打小报告的时候，饭桌忽然发出卡咔嚓擦的一连快速异响，吓得眉千笑连忙闪到椅背之后小心张望，生怕等会饭桌马上要变成自助式狗头铡。 饭桌非常突兀从正中降下一块缺口，待它再次升上来的时候，已盛满了各式佳肴，看得眉千笑惊艳十足，食指大动。 他长吁一口气……这设计倒是非常好，终于不是反人类级别的…… 只要不是反人类级别的玩意我他喵就满意得想哭，我的要求是不是被这货越拉越低啊？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夹菜争斗，不宜喝酒 墨家庄里林林总总的机关奇形怪状，饭菜倒是正常。 这些日子的相处，眉千笑和林夕雨已经产生许多无需言语心有灵犀的默契，林夕雨摸索起碗和筷子的时候，眉千笑已经为林夕雨营养均衡地夹好了各色菜式。林夕雨无需多问，直接往碗边上夹筷子，便能知道碗里有什么佳肴，扬起一抹辛福微笑。 旁边墨乐看了不是滋味，墨家和林家是世交，两家人经常来往。特别是墨家，虽然建立在南安城内，但大隐隐于市，长年累月待在墨家庄内与世隔绝。他从小开始，如果出门，基本上就是去林家庄作客，这算是他出门的唯一娱乐活动。可想而知林夕雨对于他来说是多么亲近的朋友。 他这个和林夕雨相交十年的青梅竹马竟然还没眉千笑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货来得亲密，着实让他意外。因为林夕雨平易近人，却不是一个容易交心的人…… 墨乐忍不了这种气氛，放下筷子，一脸傲娇地拍了拍手：“从未确定传言中的人是不是夕雨之时，以防夕雨眼睛真的看不见产生的不便，我已早有准备。专门制作了许多贴心的小玩意，不给某些人无事献殷勤的企图……” 某人懒得管你，自己给自己夹一梭子蔡再说…… “不必麻烦……” 林夕雨出言阻止，但似乎阻止不了墨乐已经熊熊燃烧的斗志！ 只见长桌另一头随着墨乐捣弄忽然从桌底下延伸而出一条长木升起，下面垫着一个齿轮状看不明白意义的木制机关，整体看起来像个跷跷板。 “首先调整好角度，精准制导林夕雨！”墨乐伸手到桌底不知道控制了什么，那跷跷板竟然自动旋转起来，慢慢对准林夕雨的方向。 眉千笑看得颇感兴趣，连筷子都停住了，像十天没吃饱饭而塞满的嘴巴也忘了嚼。虽然说他对工术一窍不通，但古人有云：机械是男人的浪漫…… 还真没说错。看着这自动运转起来的玩意，那浓浓的科技感深深吸引眉千笑的视线。虽然看不明白，但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然后把对夕雨的浓浓心意的菜肴，放到这里……”墨乐夹起一块滑嫩的肌肉，屁颠屁颠往长桌那头跑去，期间因为筷子颠簸滑掉了鸡肉，他努力了三遍才成功把鸡肉放到木板的一头。 虽然过程看起来很心酸，但不要在意细节！总之鸡肉放在木板上了，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呢，眉千笑完全没有办法不去注意那个怪异的装置！ 墨乐兴冲冲地跑回位置，白皙的脸蛋因为兴奋变得红彤彤，咧嘴笑出白贝一样的整洁牙齿拍手道：“‘夕雨夹菜1号’发射！” 名字听起来有点糟糕，但是没关系，发射！！ 墨乐话音刚落，跷跷板“pia”的一声弹起一头，上面端放的鸡肉被狠狠弹起，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到了林夕雨的……头上。 寂静……现场死了人一般寂静。 林夕雨面色无异，冷静得让人可怕地从头上抓下了那块肌肉塞入自己的碗中，连头发上沾着肥腻的鸡油也都无所谓的样子，扭头朝眉千笑淡然道：“十年了……所以你能明白我的好脾气怎么培养出来了吗？” 眉千笑顿时肃然起敬，起身为林夕雨的好脾气庄严鼓掌……如果哥有这么个青梅竹马，估计已经在他坟头上香第十个年头了。 “这个……我好像是以站着的高度设置了，所以角度有点偏差。虽然有偏差，但总归是中了嘛！” 墨乐小心翼翼地找来手绢帮林夕雨擦掉脑袋上的油腻，讨好地卖了个萌，然后另外拿了个碗放平在林夕雨脑袋上，又跑去重新操作了一遍机器。 这次“pia”的一声，肌肉精准地落到了林夕雨头上顶着的饭碗。 “夕雨快看，我给你夹菜了，是不是很棒！！”墨乐欢快得绕着长桌跑了两圈才回到林夕雨摇晃脑袋等待表演，脸上带着赢得了全世界的神情。 眉千笑再次肃然起立，这次是给墨乐庄严鼓掌……你能活到现在还没给林夕雨砍死，你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如林夕雨所说，和墨乐从小认识至今，拜他所赐助她将好脾气修成正果，这种只能算是小儿科，很难能生得起气来。 她心平气和地从脑袋下取下饭碗，婉婉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来，再把碗放头上，我再给你夹块烤猪肉尝尝！我们才不像某些平庸的男人，居然用那么麻烦的方式给人夹菜……” 到底谁的夹菜才叫麻烦啊！！老子一筷子的事情，你得来回长桌两趟啊！！你他喵脑袋里有屎吧！ 泥菩萨也有火，小伙子我劝你善良，林夕雨火起来敢瞎眼只身闯狼窝，你再继续挑战她的忍耐力，她真发火了要把你们墨家最后一点香火都给灭了哥拉不住她啊我和你说！ “不必了，眉千笑知道我合适吃什么喜欢吃什么，麻烦他给我夹就行了。”林夕雨自然不会再干头顶饭碗这种傻缺事，用温柔但不失坚定的语气拒绝道。 林夕雨的选择让墨乐感觉自己输给眉千笑一筹，不开心的小脸拉得长长，好似上着吊的马脸，又可爱又惹人同情。 不过自从眉千笑明白这位是个神经病之后，已经不会再被表象所迷惑，安安分分地吃个饱饭才对得起自己吃货之名，同情个神经病不是自找苦吃吗。 “没关系，我还研发了其它玩意。夕雨喜欢小品几杯的爱好，我怎么能忽略呢！噔噔噔噔！‘夕雨倒酒1号’登场！” 墨乐又跑一边不知道瞎折腾了些啥，总之吃顿饭也没点安分。 饭桌上空的横梁缓缓落下一个巨大黑色缸子，底下隐隐约约看起来好似能揭开的缸底，让眉千笑十分担忧地看了林夕雨一眼。继用鸡油洗头之后，接下来很可能要用美酒洗澡了。越想越发觉得林夕雨不容易啊，有个这样的青梅竹马得吃了多少苦头啊，最糟心是还要笑脸以对，毕竟墨乐大约可能估计约莫是好心做坏事而已吧。 就在眉千笑准备给林夕雨警示几句时，林夕雨似乎已经有不详的预感，连忙说：“酒喝少许助兴即可，还是手倒一点点尝尝便可，不必大费周章。” 眉千笑一听差点笑出声来，捂着嘴身子都在颤抖。林夕雨这酒鬼平日嗜酒如命，碰上墨乐居然连酒虫都摁回去了，这墨乐倒是有点像林夕雨的克星。 林夕雨和眉千笑挨得近，感觉到眉千笑在旁忍笑的颤抖，当下就咬牙轻踩了他一脚。眉千笑回头看到林夕雨恼怒得脸色微红娇艳若滴，眼珠子差点收不回去，实在太可爱了。 墨乐的好意再一次被打发，心中不高兴。但林夕雨不喜欢，他也只能放弃。拍了拍手，唤了一位下人端酒上来。 在这全是自动化器具的墨家庄，眉千笑几乎一个下人都没见到过，带他们进来的仆人把他们带到主屋前就悄然退去，找不到影踪了，眉千笑这才终于看到一个活人。 下人为三人倒上一小杯美酒，酒香溢满长桌，清醇入鼻。眉千笑这段时间随着林夕雨喝了不少，对酒的见识增长无数，一闻便知是难得一寻的好酒。 正想赞叹一番，抬起头正好看到倒好酒退到一旁的下人，他的脸色刹那一僵，眼睛沉静下来，夺过巧鼻轻嗅被酒虫勾出魂狂咽口水的林夕雨手中的酒杯，一干而净。 “明日你要看眼睛，今日不宜喝酒。”眉千笑冷视别有深意笑了笑后退下的倒酒下人，冷冷道。 () 第三百九十八章 直男注孤生，夜会墨家庄 眉千笑没想到林夕雨居然没和他争哪怕一句，这嗜酒如命的仙女居然顺从地点了点头，滴酒不碰继续吃饭。 “墨家和你们很熟？你义骨侠风一看就知道来自中原名门，和这些脑子秀逗的工科男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才对啊。”眉千笑继续吃着饭，装作不经意问道。 “什么叫脑子秀逗的工科男？”墨乐不满意地嚷嚷插嘴，“你才不该粘上林夕雨呢，臭乞丐！” 什么，乞丐？ 我们白木崖的人他喵连乞丐都不如，你这可是赞扬啊，哥受之有愧！ “是的，据说从爷爷辈就是世交了，关系很好。”林夕雨无视两人拌嘴，淡定自如婉婉道来，“后来我们家和吕家堡结交，也是因为墨家牵头。” “吕家堡？六勤王中的那个中原首富邺城吕家堡？？” “就是那个吕家堡没错。你想想，墨家研发工术所需的财力物力像个无底洞，要不是吕家堡在背后支持，谁能撑得住？吕家堡给出巨额财力，收获也是不少，他们可与墨家共享最新研发的工术，甚至定制自己所需的任何东西。比如吕家堡的金库，用的就是墨家外墙的同款设计，压根不惧任何窃小。吕家堡付出了金钱，得到了保护自家财产的护佑，各取所需。” 我勒个去…… 哥自从下山见过世面，第一次听说吕家堡财大气粗之后，曾经想过要不就弃暗投明去吕家堡当哪位贴身小姐的私人保镖，万一培养出什么情愫绵绵，蹭个吕家堡女婿麻雀飞上枝头当土豪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后来再三思虑，白木崖要是没他当师傅的人肉盾牌，万一哪天师傅被大师兄打得吊挂东南枝，多可怜啊……于是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当然，打消这个想法还有一个次要原因是因为没有门路。这个原因大约占总原因里的0.1%吧，真的只是一个很次要的原因。 “原来如此……墨哥，我身板也算有点力气，不知道吕家堡家里缺不缺下人？您给我介绍介绍？”眉千笑像换了张脸似得，刚才还和墨乐龇牙现在朝墨乐笑出朵花，死皮赖脸讨好道，“墨家有没女眷？墨家小姐今年贵庚？要是小姐缺个体育老师，我也能胜任，各种伸展运动我都能手把手教……诶，夕雨，吃饭的时候不要含着一嘴饭菜的脑袋转来转去，你又看不见我，那双大眼珠子还会让我误会你在鄙视我呢……” “哼。”墨乐不屑地哼了声，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冷哼让眉千笑担心这货会不会把喉咙里的饭给哼几颗出来，“吕家堡门规森严，怎会收你这种来历不明的货色？至于墨家小姐……墨家大小姐今年三十出头，虽然年纪不小，但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你有意向？” “年纪不是什么问题啊，我又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只要家里钱如山高、金如海深，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眉千笑双手一摊极其不要脸道，就差在额头上写上“肤浅”二字。 “呵呵。”墨乐冷笑一声，看好戏一般的语气道，“吕家大小姐不但是大美人，作为吕家堡的大小姐，身后是富可敌国的吕家堡当后盾，身价不可计算。不过你勇气可嘉啊，敢和皇上抢老婆……” “啥？和皇上抢、抢……皇上老婆？”眉千笑反应过来愣着道。 林夕雨也没想到眉千笑连这个都不知，坐在他身旁都感到丢脸，悄悄往墨乐那边移了移座椅。 “吕家大小姐便是当今皇上的正宫夫人，当今吕皇后。” 墨乐十分高兴地欣赏眉千笑像个准备报废的机械瘫下去的样子，大快人心。 啧…… 眉千笑心情难过地回头抓了一只鸡腿吃，他再猖獗也不敢打皇上老婆的主意啊，脑袋嫌多啊？ 果然，富人自有富人圈，他们这些蝇头小民压根就没有办法在里头寻插足之地……还是乖乖跟着他的师父在白木崖上吃山参雪莲配西北风吧。 晚饭平静地结束，林夕雨似乎没有什么闲心雅兴，婉拒墨乐一起观赏他的新产品的邀请，回房休息去了。 眉千笑把林夕雨带入她的房间，见其情绪似乎有些冷淡，挠着脑袋问：“怎么了？吃坏肚子了？茅房在这边……” 林夕雨脸色变得更冷，双手环胸背对眉千笑，就差跺一下秀足表达自己的不高兴：“你才吃坏肚子！你不是想去吕家堡吗，我在想怎么把你推荐进去，说不定吕家还有哪位单身的旁支小姐能看上你！” 原来说的是这码事…… 眉千笑毕竟年少，女人的心思用直男癌的方式去思考就和蒙眼跳粪坑一样愚蠢，傻笑道：“其实小姐不小姐的也无所谓，像我这般有才华的人其实无需靠颜值混饭吃……所以你什么时候给我介绍？听说吕家堡打杂的收入都能顶得上皇家官员啊！” “我回去之后就给你介绍可好？” “好、好啊……” 眉千笑话没说完就被林夕雨推出了门外，狠狠关上了门。 他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上被大力关门震落的粉末，懊恼地想……莫不是不给她喝酒生的闷气这个时候发作了吧？ 女人心，海底针，难捉摸啊……哥也不能不挣点钱就这么穷光蛋陪你四处走吧，兼职一份肥差好给你买酒喝呢，还给哥碰一鼻子灰…… 眉千笑调转头，忽然人如鬼魅，幻入夜幕之中。 墨乐故意把他们安排一个在西厢房，一个在东厢房，在偌大的墨家庄中相隔甚远。眉千笑身影飘逸，却没有回他的东厢房。尽管他身形轻巧，但一路上墨家庄里头那些夜里停顿下来的自动机械们，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好似都在盯着他看，莫名诡异。 眉千笑艺高人胆大，森严诡异的气氛视若无睹，几处打探后，入了一处空地。 空地四四方方，筑起高墙，内里方方正正一大块空地，类似武林名家府上的户外练武场。和寻常练武场不同的是空地上没见着刀枪棍棒，反倒东一堆西一堆放着无数散落的零件，有些像未组装完成的部件，有些像被撕碎的碎片，有些像一团焦炭，乱七八糟，一个不小心就要踩碎点什么。 墨乐坐在一个角落不知道鼓捣什么，双手黑雷闪现，不时冒出几缕青烟。 “你来了？” 墨乐对眉千笑的到来似乎早有意料，手中天雷一闪而逝，站起来反手背在身后乖巧站立，淡然微笑。如果不知情的人就这么看来，像一个人畜无害的可爱小姑娘半夜会情郎那般可爱动人。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你若是想对夕雨心怀不轨，别怪我不客气。” 眉千笑隐去在林夕雨面前展现出来的友好劲，面色肃穆，双眼之中难掩一抹杀气流动。 他知道墨乐是林夕雨的青梅竹马，所以在林夕雨面前没好发作，此时别无他人却是没有必要照顾林夕雨的心情。 “嗯？没想到你倒是对夕雨动了真情。也不奇怪，夕雨美丽不可方物不说，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好，天底下哪个男人能不恋上她。不过，你配？” 墨乐沉下脸，眉宇间煞气尽显，分明之前也是在林夕雨面前装出了一脸好颜色。 墨乐话音刚落，空地围墙的门忽然打开，一只青黄花色的纸鹞从门缝飘了进来。 它好似活了一般，一会徐徐飞行，一会儿灵巧飘扬…… 一个小脑袋从门缝探了进来，那张有些眼熟的男童脸上尽是冷血的笑意：“哥哥，纸鹞你帮我取下来了，你陪我玩玩吧。” 纸鹞忽地一个转飞，竟绕了半圈斜杀过来，快得不可思议。 那漂亮青黄花纹的羽翼边缘上，竟是锋利的刀刃，携破风撕空之势袭来。 眉千笑虽说内功高强，但对上这么犀利的利刃还是不打算用肉体去接，连忙闪身。堪堪和纸鹞擦身而过，肩上衣服只是被纸鹞划过的气压碰着便整齐裂开一道口子，紧接着感觉到上身异样，原来纸鹞他是躲开了，但是纸鹞的钢丝却把他上身缠了一圈！ 眉千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竟有人用纸鹞做兵器，当真十分邪乎！ 几乎同时，一道人影从墨乐身后的屋子里头闪出，脚跟喷出两道火光，好似炮弹一样快速冲过来撞到避之不及的眉千笑身上，把他狠狠轰入了一旁的高墙之中！这一下威力巨大，竟把墙壁的石砖击破，把眉千笑嵌在了里头！ 那脚跟喷火的男子安稳落回地面，脚后跟上的火焰熄灭，面挂看傻瓜一样的神情，缓缓朝眉千笑走去。走过去的途中双手高举凌空斩落，手袖立马碎成粉末，露出里头皮肤布满刀枪不入的铁鳞的手臂。 这男子便是刚才为他们甄酒的下人，眉千笑对他很有印象一眼就认出，正是之前他和林夕雨在巷子里头救下的赌徒！ 现在再回想起来，从门缝探头出来的孩童正是之前帮他取了树上还好心没好报的熊孩子！ 看到那位赌徒的时候眉千笑已经心感不详，再看到这孩童，他心中原本只是猜测的想法顿时得到了证实。 眉千笑猛地蹦断纸鹞上的钢丝，强大的内力震得石末飞扬。没什么动作便造出这般吓人的声势，吓得孩童和赌徒警惕地退了几步，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生猛的人类！ 他扭头看向冷笑不止的墨乐，双手捏得噼啪作响，冷然问：“这些人全是你安排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逗我们玩？” 第三百九十九章 攻守合一，鲁班秘术 “逗你们玩这话不准确。”墨乐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准确些来说，只是逗你玩。”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逗我玩有什么意义？哦，难道我师父在你这里拿了什么破烂回去，正巧又是你们墨家的传家宝？那你找我师父去啊……骂他打他用臭鸡蛋砸他啊！关我屁事！” 眉千笑想到这里就一阵头疼，怎么走哪都是师父的债主啊！他都没敢向别人说自己是任你们行的徒弟来着！ “我不认识你师傅，我只想让夕雨待在墨家庄。近年林家好像察觉到些什么，对我有些防备，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次我得感谢你把夕雨送到我这里来……”墨乐满意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林家实力雄厚，我算来算去，恐怕只有夕雨才是林家唯一弱点！今日夕雨落在我手中，我应有与林家一战之力！” “你什么意思？”对方明确表态目标不是师傅而是林夕雨，让眉千笑刚松下来的心态再次绷紧。 “夕雨是林家独女，林家定然在她身旁偷偷安排不少高手暗中保驾护航，夕雨性子倔强，林家不可能让她发现这一手。然而林家这一手安排却是我最大的阻碍，他们会阻止夕雨入我墨家。如果我强硬出手，等于公开撕破脸，在我部署完一切之前，正面对抗我们墨家必输无疑。” “所以……你利用我？” 眉千笑面露错愕，他回想起那晚在屋顶林夕雨美人醉卧怀中，他看得情难自拔之际忽然射来的几束冰冷视线，后来他没对林夕雨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才慢慢悄然散去。还有从夕雨受邀前来墨家之时，便隐隐约约有几个高手紧随不放，被他震慑之下才不敢现身…… 原来这些人不是想打林夕雨的主意，而是林夕雨的保镖！ 自己他喵会错意了！ “没错，巧用几个小人物创造的事件，你便被夕雨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寸步不离。再用你来对付林家那些高手，才能让夕雨安然走进我的墨家庄。不过还是可惜了，林家那些所谓的高手竟然被你一个年纪轻轻不知来路的家伙镇住，令我大失所望。真想看你们之间打起来然后同归于尽，那才完美。”墨乐不无遗憾道。 “既然你明白我能镇住林家来的高手，那你该明白我比那些高手可怕的多。连他们都对付不了，难道你还想对付我？” 眉千笑冷冷一笑，内力全倾而出，身旁周遭竟然出现一圈看不见的气团汹涌澎湃，散发的威压不同寻常。 要说打架，眉千笑自下山以来除了张三癫那个老怪物，自认还没怕过谁！就算打不赢，也没人能留得住他！ 那赌徒和孩童感觉到浓浓杀意，当下受不住又退了数步，面色凝重如铁色。 “我是奈何不了他们，但只要有墨家庄在，他们也奈何不了我。”墨乐似乎胸有成竹，半点不惧已化作鬼神的眉千笑，“你听说过我们墨家祖先三败鲁班的传说吗？” 眉千笑不知道为何墨乐忽然扯到那么遥远的时候，皱眉而道：“没有。废话少说，我肚子里头没多少墨水，我只想知道你是想放我们离开我当没事发生，还是浪费我时间把你的尸体毁尸灭迹……我不想让夕雨感受背叛的滋味。” “没听过也无所谓，题外话罢了。墨家先祖虽说擅长工术，但和鲁家相比，还是所差甚远。自古以来众人皆知墨家工术擅守，鲁家工术擅攻，所以我们常在想，如果墨鲁两绝合二为一，那将如何可怕……” “可惜鲁班光鲜之时逢妻儿死于工术之下的噩耗，因爱生恨，故将一身绝技记载在密书之上，做了极其恶毒的设计，要学其术必须断子绝孙。所以当世已难寻鲁家后人，我父为了此事耗费了十年时间，一无所获。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吕家堡花了无数钱财，却是帮我们找来鲁家秘书《缺一门》。自此，墨鲁两派合二为一，工术为之大成！” 听到这里，眉千笑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鲁班可谓中原工术之祖，相传连曲尺、墨斗、刨子等工艺基础器械都为他所发明，相当了得。进来墨家庄一看，墨家的工术已发展到如此光怪陆离的程度，如果再加上鲁家的工术…… “《缺一门》里头除了工术，还有许多鲁班研发的秘术，例如他曾经建设堤坝防洪的辅助用品，以水银为根本提炼出来的‘镇海银’，铺洒到海面能让海啸瞬间平静，神乎其技。不过鲁家秘术皆狠毒，洒过‘镇海银’的海域必定数年无活物，成为一片死海。”墨乐淡然道，“而我将其再精化，已炼制成可让人服用……今天你喝了几杯酒来着？” “那你可知内力深厚之人，几乎百毒不侵？看来我喝得还不够多啊。” 眉千笑感觉了一下，自己压根半点事都没，傲然大笑。 “‘镇海银’无色无味，平常人喝了半点事都没有，过几天自然排出体外。虽然它看似温和，但是毒性极猛烈，一旦中毒者使用内力，镇海银便慢慢渗入全身血脉，你越是血脉沸腾，就越让你血液凝固痛不欲生……这毒专门用来对付内力卓越之人，内力越强，反噬越大！” “闻所未闻！既然你已选了不归路，那老子便领教领教！” 眉千笑话音未落，人已经悄然发力朝赌徒冲去。虽然师傅捡了发馊的玩意不告诉他让他吃了也没拉肚子，让他知道自己耐毒性不错，但他也不是莽汉，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打算速战速决以免节外生枝。 谁想他才刚迈步，一道暗光无声无息朝他射来，快如火枪喷发，吓了他一跳。他连忙往外一闪，暗光打了一空，钉入地面打出一个黑窟窿。这威力不压于高强剑客全力一刺，要是刚才他不闪开，估计骨头都要被打个对穿！ 他抬头看去，只见当初那熊孩子的母亲，一个胖胖的妇人伏在高墙之上，眼睛上戴着一副怪异造型的西洋眼镜。双手举起像火枪的玩意，黑乎乎的洞口紧紧跟随他的身影。 墨家研发几支穿透力强悍的枪炮没什么好奇怪，但他刚才的身法极尽鬼魅，这夫人眼睛居然能跟得上，想来应该是那副西洋眼睛的功劳！ 眉千笑有些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若是来几个武功高强的高手还好打发。来这么几个使用工术机械的家伙，他这种武夫哪些是破绽哪些是陷阱真是不好判断！ 忽然眼前一花，那该死的熊孩子不知道从哪又找来一只锋利的纸鹞，飘然飞来，花俏索命！ 他之前陪师傅在乞丐头子的家都没被逼退半步，今日反倒被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逼得再三退却，当下心头火起，压低身子好似一只灵活的豹子，爆发突袭！ 只见他身体几乎平行地面，身躯流线型摆动，左右挪移。看得墨乐啧啧称奇，竟有人对自己的身躯控制得如此精妙，已经能比得上他做的机械之精准玄妙！ 高墙上的妇人双枪连发，黑钉全擦着眉千笑身体打入地面。 赌徒见眉千笑虎伏潜来，双臂护身，本以为要被眉千笑暴揍一顿。谁想眉千笑虚晃一枪，如猎鹰翔天，一下子跃向高墙！ 纸鹞，攻击范围挺大，但是速度跟不上他。赌徒这双手肯定暗藏玄机，但是威力有限，可以迟些再料理。唯独这钉枪威力可怕，哪怕身上中一发都无法善了，眉千笑自然最顾忌！ 他选择贴近赌徒再跃向高墙，正好和赌徒连成一线，让妇人投鼠忌器。 计划是合理的，但工术奇幻莫测乃非常理可思量。 那赌徒眼见自己中计，双脚一踢，竟又喷出火光，炮弹一样轰向眉千笑，竟比眉千笑身法更快更猛！ 这便是工术的威力，让他速度比绝世高手还快！不过工术也有工术的缺陷，如果只比直线速度，赌徒借助工术能比眉千笑快，然而无法灵活转弯则是他的致命缺陷。 眉千笑空中无处借力，借助腰力诡异地猫了一下腰，堪堪避开赌徒的冲撞。再伸直腰身，照面就是一记冲拳。 哐！！ 眉千笑此次下山用这扎扎实实的拳头不知道放倒多少不开眼的自命不凡的高手，结果轰在了赌徒满是铁鳞护着身体的手臂上，巨力轰出一圈空压，仿佛力量全折射到四周。紧接着一阵大力回荡，他被自己的拳头反震得像一颗彗星轰落大地！ “别小看我新做冶炼出来的合金，能缓冲外力高达90%，反射外力高达50%……”墨乐意味阑珊地呢喃道。 本以为结果已到此为止，只要夫人补上几枪黑钉，就能让他死的不能再死。然而墨乐忽然双眼圆睁，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眉千笑砸落地面连半秒迟钝都没有，瞬间又蹦起身，好似个蹴鞠击中地面被反弹起来！快速抓住正要落下的满脸错愕的赌徒的脚，旋身一甩，准确扔向高墙上的妇人，将她一起撞飞出去。直接撞破远处一座房子的外墙才停下来，威力惊人！ 重回地面，眉千笑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好像就是随手扔了一个垃圾罢了。 “这双腿的强度真让人意外啊……把那套火焰加速装置增强500%强度估计也能撑得住……你还是人类吗？”墨乐啧啧称奇，看向眉千笑的眼睛绽放出感兴趣的光彩。 第四百章 工术巅峰，人间兵器 不折不挠的纸鹞又再次从后袭来，只见孩童双手连拨，纸鹞在空中极速回旋，令纸鹞划作一道锋利的龙卷！ 眉千笑连忙往身后跑了几步，稍稍离开这想将所有东西扯进去撕成碎片的可怕龙卷。来到尽头，迅敏地跳上围墙的墙壁，双腿下压，好似弹簧一般蹭的一下弹出，竟朝着刚脱离的龙卷的方向冲去！ 他舒展身子，柔韧如风的身躯惊人地从龙卷中心穿过！这看似莽撞的行为，在眉千笑只差之毫厘就要碰到纸鹞的利刃的表现下，让人明白这是眉千笑心有成竹之举的自信行为！眉千笑那对身体精准的控制力看得墨乐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这不是习武就能练来的天生对环境和身体的控制力，这便是天赋！老天爷赐予的天赋！ 鲤跃龙门，化龙升天！ 穿过了纸鹞锋卷，孩童就在眼前！眉千笑沉身绕行，闪开孩童垂死挣扎般抛来的钢丝，如厉鬼索命…… 待眉千笑凑到近处，原本惊慌的孩童忽然展开一丝得逞的笑容。 他张开双手，忽地一下从手指处探出闪着黑光的锋利铁爪。双脚也探出五根剑刃，锋利得将足上那双狮头祥瑞绣花鞋撕做几块。孩童历喝一声，面色狰狞，活像一只巨型鼹鼠，张牙舞爪扑向眉千笑，之前的示弱不过是想让眉千笑放松大意罢了！ “闪一边去。”眉千笑没好气地念叨一句，抽身而起，漂亮地凌空翻动一个转体后空翻，半空旋出一脚，像一条鞭子般发出抽空空气的“pia”一声，准确的踢中孩童的身躯把他踹飞出去，将厚厚的大门撞了个稀巴烂，“早想揍你这熊孩子一顿！说老子长得像碰瓷的，以为老子不记仇是吧！” 眉千笑这才刚双脚落地，忽闻外头一阵让人寒毛竖起的猛兽喘气声，下一秒六条粗壮的大型狼犬从破碎的大门鱼贯而入！ 六双邪红的眼睛在黑夜中摇曳如江上轻舟，速度奇快，压根不给眉千笑一丝喘息的机会群起攻之，全扑上眉千笑身上疯狂撕咬。 来到近前眉千笑才看清楚，这些狼犬个头大是因为身外穿着一身木制盔甲，上面布满尖锐倒刺，别说撕咬，就这么撞上来都好似一个威力十足的流星锤！流线型的头盔贴合狼犬的脑袋，前段嘴巴配有一圈尖锐带锋刃血槽的木钉兽牙，咬合撕扯的能力远超森林里的霸主黑熊！ 墨乐站在空地正中，仔细观赏一人六兽的缠斗。不过一会，一只又一只狼犬被折断了脑袋，扔在地上。 直到最后一只被扔到墨乐脚下不远，挣扎了一会后一命呜呼，墨乐才对浑身上下衣服如破布、身上布满抓痕血伤的眉千笑鼓起掌来：“你的武功放在江湖之中必然在一流之上，远超我想象，难怪林家的高手全都怕了你。” 血珠从眉千笑身上滴落，落在地上绽放如莲。眉千笑没有回应半句，犹如从血海中爬出来的恶鬼，缓慢又沉重地喘着气，一双深邃的眼珠子没有半丝感情地斜瞪墨乐，比刚才的猛兽还要像个猛兽。 墨乐当然不会怕一只困兽。 他微笑着，慢慢朝眉千笑走去，双手窜出紫蓝色的天雷。天雷如丝如线，发出轻轻噼里啪啦如干柴被火烧心的脆响，蔓延而出，像千百条灵蛇鱼贯蛇行，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活灵活现。 这些雷丝蜿蜒到四处，附在散布四周地上的零件上，立刻覆盖其上，好似为它们布上了一层紫蓝色的蜘蛛网。紧接着这些零件好似被磁铁吸引起来，一个接一个被天雷带到了空中，朝墨乐飞去。 墨乐伸出双手，指间如高山流水绝唱中的音符般跳动，那些看似奇形怪状的零件在双手天雷的牵引之下，竟一一贴合地附在墨乐的身上。不消一会，除了手臂之外，墨乐仿佛浑身穿上一套连体的钢铁盔甲，就连脑袋都布上一层铁皮。不过这身盔甲和士兵穿着的盔甲完全不一样，看起来更贴合身体曲线一些，也更灵活。 这便是墨家研发数十年，在墨乐手中终于成为实物的苍穹战甲！ 这盔甲的颜色眉千笑挺眼熟，刚才那赌徒手臂上的铁鳞就是这般白里透蓝的金属色。他犹记得刚才揍赌徒一拳，反倒自己的手痛得厉害。 看到墨乐神鬼莫测的工术让他笼罩在一身盔甲内里，眉千笑冷漠的眼神中也都忍不住多了几分惊讶。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刚才频繁使用高超的轻功，镇海银应该让你好好感受到它的威力才对。武功越好，反噬就越厉害啊，你的脚还能动吗。” 眉千笑沉默不语，低头撇了双足一眼。他的鞋子早就不知道被那条狼犬啃碎，此时脚上的皮肤呈不详的紫红色，就像淤血新聚未散的颜色。就连足上被狼犬抓出来的伤口流下的血，也都变成难看的紫黑粘稠状。 双脚传来的感觉如白蚁啃骨，皮肤被风碰着都像被斩马刀砍着般疼痛，此时他只是站着就双足带来的痛觉就已经让他感觉到痛不欲生了。 “废话少说，用手下消耗我的目的达到了，现在马上让我领教领教天下无双的工术有多可怕。”眉千笑冷笑一声，虚张声势挑衅道。 他已经明白墨乐所言的镇海银并非大话，双腿现已淤血不通疼痛难耐。等淤血慢慢推移到全身，到时气海不通，全身武功恐怕能使出五成就不错了。此战必须速战速决！ “消耗？那倒不是，我本以为啊……镇海银发作让人痛不欲生马上失去战斗力，你能撑多久？他们随便一个就足够打发你了。”墨乐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不高兴，反倒像发现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的语气，“结果很令我意外，你的身体和武功简直就是老天精心打造的艺术品……你是老天给我送来的除了夕雨之外最让我惊喜的第二件礼物！感谢苍天，那我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墨乐狂妄的张开双手，双足发出轻微“嘭”的一声。 没看见火焰，却是看到墨乐脚后跟喷发一团接近透明的气压！ 眉千笑双眼瞳孔不自觉放大，墨乐以非常可怕的速度冲来，那张藏在铁盔内的婉约笑脸在他眼中骤然清晰，使他忍不住道：“好快！” “等你用上这加压喷气式辅助加速装置，你能更快！” 墨乐哈哈大笑着，他明白眉千笑此时双足使不上劲，自己更应该发挥灵动的优势，提前跃起从空中踢出一脚。 眉千笑确实难以灵活移动，让他去追墨乐已不太现实，所以他只怕墨乐不来！欣然出掌和墨乐凌空踢来的一脚击去。 浑厚的掌力轰出一圈气压，这股威力本可把墨乐拍成肉酱。但墨乐穿上了结合墨家鲁家之精华做出来的衣甲，金属面化解90%力量后能完全能承受眉千笑的掌力。 墨乐在空中连蹬数腿，力量速度和威力全部不亚于武林高手，像模像样地借着眉千笑的掌力腾空不下，和眉千笑拆解了十多招。 眉千笑此时乾坤大挪不过移练到第四层，但是已经初探灵通之境，武功比名门大派的掌门还要高出些许。对上动作粗糙好似女孩子撒娇乱踢的墨乐，很快就抓住墨乐的破绽，一把抓住墨乐的一只腿。 正欲把他砸落地面，忽然墨乐得意大笑。他的两腿同时喷发一阵气压，被气压带起好似陀螺般旋转起来。落在眉千笑手中的脚顿时从他手中挣脱，借着旋转的力量化作钻头往眉千笑心窝踹去。 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时候还能旋转成陀螺？这能让人理解吗！ 这般不按牌理出牌的战法，让眉千笑也是一阵措手不及，慌忙蓄力。之前在这工术金属上吃过亏的眉千笑，一直出手都收着力，免得被自己的力量反荡受伤，如今慌乱之下全力使出。一道弘光正道的卍字从随章而出，狠狠轰在刁钻铁钻之上。 轰的一声，眉千笑被反震力击退，狼狈的在地上傻驴打滚才爬了起来，但总算解了燃眉之急。起身抬头四处看去，却不见了墨乐的身影。 忽闻天空之上传来阵阵风拂异物的声音，连忙抬头凝目，立刻讶异得下巴脱臼。 “我去……还能飞？？” “《缺一门》里记载鲁班研发的木鸢，能在空中飞翔，三日夜不落地，当真玄妙无穷。如你所见，我不过稍加应用而已。” 墨乐身后张开一双好似纸鹞的翅膀，在空中旋而不落，换做善男信女在这早就大喊“神仙”然后倒头就拜了。再看到墨乐双手平举对着自己，两团紫蓝色的天雷开始在指间汇聚，眉千笑心中大感不妙！ 第四百零一章 苦涩的滋味 若是这种情况下还不明白墨乐想做些什么他的脑子就白长了！ 眉千笑内力疯狂运转，双手虚抚空中，散发的气质徒然变化，如高山巍然，和刚才阴冷气质全然不同。 左手下啄，虚划半圈，右手上托，反向虚划半圈，周而复始，气沉丹田。气息从急促到缓慢，但深广不绝，一吸如气吞大海，一吐如风卷残云。 那缓动如武当山脚下老伯慢慢耍出的太极拳起手式，却给墨乐带来巨大的压力，仿佛头上悬着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随时泄下九江之洪！ 墨乐背后寒毛竖起，咬紧牙关才让自己止住颤抖，双手天雷恰好蓄能结束，毫不犹豫就发动了攻击。 两道手指粗细的天雷轰然而至。快如闪电，此乃练武之人对轻功的终极目标，目前江湖上只有追光剑侠能做到最接近的程度。而目前所见的，则是真正意义上的闪电！ 非人能比拟的大自然之物！ 面对天雷，眉千笑也不可能跑得赢，正常应对时，也只能提前预判让对方无法抓捕自己的身形。 然而双脚几乎寸步难行的状态下，他仿佛自暴自弃，继续在那虚空划手，慢悠悠地沉浸在世间万物的奥妙之中。 天雷霎时冲至，原以为眉千笑要被天雷贯穿，但墨乐惊讶发现天雷没入眉千笑胸前入石沉大海消失无踪。 此时的眉千笑太极神功有一定造诣，和张三癫碰过一次面后境界上更是进入感悟万物自有其造化程度，不过比起八年后还是差了许远。 他把太极神功用到极致，内力充沛调动，身前泛起的气旋因为天雷的加入震荡起一圈圈扩散的涟漪，终究还是勉勉强强被气旋引导带入，紫蓝天雷依稀勾勒出一个紫蓝色的两仪八卦若隐若现。 “太极天雷，破！” 他把内力运到极致才能堪堪控制住天雷的躁动，猛地往前一推，两仪八卦顿时破裂，纯朴的真气如大海激浪翻出无数水花散去！而墨乐轰来的天雷却合二为一，反朝墨乐轰至！ 天雷的威力当真骇人所闻，墨乐即使穿上苍穹战甲也快不过天雷，被天雷灌击之下发出一阵轰鸣，强大的力量把他从空中轰落。 眉千笑看到击中了对方，这才重重单膝跪下，以为战斗就此结束。 忽然西南面的围墙被一道白蓝身影撞破，头盔内的墨乐面色狰狞：“可恶！谁允许你这么破坏我看中的艺术品！” 天雷本就是墨乐使出，他的战甲自然也具有抵御天雷的属性，否则岂不是还没使出天雷便被天雷击溃？但天雷离开了身体便变回那个狂躁不受控制让人闻之丧胆霹雳霆霓，被直直轰了一记也是被轰得战甲胸口焦黑了一块，但并无大碍。 墨乐身后气压喷射留下阵阵朦胧气团，身影快得练成一线，飞快冲向眉千笑，粗鲁地连出三拳，分别击中腹部胸膛下颚。喷射加速装置辅助下的拳头不差一流高手的一击，轰得眉千笑失控往后飞去。 然而他双脚才刚离地，墨乐左手比他被轰飞的动作还要快，精准掐住他的脖子拎在手上。被当家禽一般抓住脖子高高举在身前细细检查，墨乐好像在检查自己的新产品是否有一丁点瑕疵，仔细打量眉千笑的身体。 墨乐越看越火大，眉千笑因为刚才调动全部内力全力施为，潜伏的镇海银被诱发严重，身上出现一块又一块的紫黑色斑块。就连脸上也都紫了半块，犹如一个鲜明的胎记。 镇海银发作后眉千笑感觉全身郁痛，仿佛被扔入了油锅，又仿佛落入了刀山，全身上下淤紫的地方痛得想原地爆炸。连气海也都淤堵不通，全身力气十去八九。 如果再要发力，就得运气逼通身上淤堵，刚才他使用太极神功就是这么做的……结果换来更激烈的反噬！ 现在他连动一下都吃力，身上破裂的伤口流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紫红色的粘稠物，说明身上多处血液毒变，要不是咬牙坚持恐怕已经痛晕当场。 “呼，还好……”墨乐半响后才松了口气，“如果全身发紫，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你这身子可不能这么浪费！” 眉千笑是个明白人，此战败下，恐怕自己将生不如死。还有全然不知自己送入虎口的林夕雨，不管是被墨乐抓做阶下囚或者当成人质对付她们家，对林夕雨这种倔性子来说都比死了难受。 想这里，他挺着浑身疼痛，把看似软绵无力的手抬起搭在墨乐胸前烧焦的一块，忽的一下把内力以暗力的方式打入盔甲之中：“四合掌！” 强大深厚的内力在墨乐胸前爆发，墨乐想不到眉千笑还有此般力量，顿时被轰了个踉跄，胸前盔甲竟然被轰出了裂痕！ 被盔甲缓冲过后，盔甲承受不住的余波震伤了墨乐，忍不住吐了一口血。要是盔甲再破碎几分，恐怕这一下就让他一命呜呼！ 墨乐吐掉嘴中腥血，没想到这个家伙真的不怕死还敢使用内力，怒火中烧，另一手飞快推出。推出的同时，掌心处出现一团喷射撕裂状的气团！ “高压脉冲波！” 气团抵在眉千笑胸口像一枚炮弹出膛，一阵巨大的冲力把眉千笑直接轰飞出去，穿透围墙撞入一座平房之中。气团之力这才完全宣泄出来，四散强大的气冲，竟直接把那座平房轰倒塌成废墟！ “不知死活……来人！” 过了一会，空地后头的房子内跑来一名下人：“家主有何吩咐？” “去西厢房和夕雨姑娘说，和她一同来的家伙贪财无义，向我讨了一大笔钱便离开墨家庄了。” “是，小的这就去通知。” “哼，自找苦吃。”墨乐双足喷发，一瞬来到崩塌的断瓦残恒之前，伸出双手喷出强大气压将土石吹飞，从里头抓起仿佛一团棉絮的眉千笑，拍了拍上头的灰尘，拖着往远处走去。 …… “呃……咳咳……” 眉千笑悠悠转醒，身体的郁痛让他连喘气都痛得咳嗽。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没死，张眼就看到自己身上只剩几条碎布挂着，伤口已经结起难看的紫黑色痂。自己的身体和一块十字形木头绑在一块，双手紧紧缠着铁链，铁链悬空钉在两边的墙上，使自己无法动弹。 “如果我死了，肯定不希望地狱长这个模样。”眉千笑打量了一下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打趣道。 这是一个空旷无物的四方形密闭空间，墙壁似乎用特殊的材料制成，如果没认错恐怕和墨家庄那个炮火不侵的外墙用的同一个牌子的材料。 “如果你死了，我这个阎王看来也不会合你心意。” 一道紫蓝天雷一闪而过划破黑布一般的黑暗，墙上吊灯全被点燃，密闭空间明亮起来。一个俏美的背影背对眉千笑，坐在地上鼓捣着一个像鱼篓的玩意，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的样子让忍不住感到肃然起敬。 “如果你是女孩子，我倒觉得这样的阎王挺不错……起码这个小翘臀就能让我乐不思蜀。” 俏美的背影头没回，直接往后伸出一支手指，指尖迸发一道天雷，贯入眉千笑右肩。 人头之躯岂能抵挡天雷，眉千笑的右肩顿时焦黑了一小块，密闭的空间中离开迷漫一阵淡淡的焦味。眉千笑淡然一笑，却是半声没哼，让墨乐忍不住转过头来，挑了挑稍显秀丽的眉梢。 “看来这个程度的天雷之力还是太强，还得调低一些……你可知道如果这一下往你左肩去，会因为离你心脏太近让你心脏麻痹休克而死？”墨乐对眉千笑的挑衅小惩大诫道。 “对于我现在的情况来说……”眉千笑想动一动身子，但只换来铁链哗啦啦的脆响，若以他正常的情况这种铁链当然锁不住他，但是现在他身上镇海银的效果已痛不欲生，他再使用内力挣脱铁链恐怕得用死亡作为代价，“死和没死有区别吗？” 他这么动了动才发现背后还有针刺般痛，若是不留意还真容易在全身郁痛之中忽略掉。他回头一看，发现后上方挂着一个小瓶子，两条棉丝带着扣针戳入自己的后背。瓶子内的透明液体不时流出些许，通过棉丝流入自己体内。 “放心，那些只是镇海银。”见眉千笑皱着眉头打量背后的装置，墨乐好似话家常般平静道，“你内力异常深厚，还拥有非常强的固本培元的自愈属性，一看就知道练了高深无比的武功心法，说不定过几天就把身上的淤血和镇海银排干净了。这样不断给你补充镇海银，我能得到的时间充裕许多。” “听你这么一安慰，我还真是放下心来呢。”眉千笑冷笑自嘲道，“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是想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啊……” 墨乐兴奋地站起身，蹦蹦跳跳来到近前，把那鱼篓扣到眉千笑脑袋上，上下打量，不住满意地点头，巧笑连连。让眉千笑差点产生面前这位是不是自己的小情人的错觉。 “抱歉，你是一个好人，好人卡拿好不谢……我不喜欢男人。”眉千笑昂起头，从脑袋上的金属鱼篓的缝隙中鄙夷着墨乐，“这是你给我设计的帽子吗？我说句老实话你别用天雷轰我……真不是一般丑，配不上哥英俊的外貌和优雅的气质。” “实用性和外观不一定成正比，你将就将就吧。现在只差把天雷强度调整好……”墨乐踮起脚，几乎和眉千笑脸贴脸那般接近，眉千笑能仔细看清他精美的五官，甚至能闻到墨乐身上一阵好闻的清香，他的两只手指通过镂空的缝隙探入碰在眉千笑的太阳穴上调试着距离，“在不烤糊你脑浆的前提下，利用这个持续通电装置在这里给你脑子贯通天雷，帮你把脑子重启一遍……” “重启？？”眉千笑听不懂这话，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词！特别是和“天雷”“贯通”之类的词语放在一块！ “对，重启……重启之后你就如同重新降临这个世界、如一张崭新的白纸，倒是就能轻易接受我给你的所有驯化。”墨乐摘下鱼篓类似物，明明笑容如沐清风，但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火焰，“到时我会为你打造一副苍穹战甲，你的武功和天赋配上它必将天下无敌！你我合力，直接将林家夷为平地又有何难？你将会是我这辈子最满意的杰作，哈哈哈！” “抱歉，听了你的提议我没办法笑得出来，并且还想给你泼盆冷水。”眉千笑舔了一下嘴唇，阴邪道，“难怪你还着我的命，我变成尸体无法为你所用……你说我现在立刻使用内力和你同归于尽，就算做不到，也能让镇海银把我毒死，这个主意如何？” “随你。不过如果你选了这条路，夕雨当人质的方案将重新启动，结果会如何，我想我们都能预见。”墨乐冷笑一声，回身走到远处的墙面，径直推了推墙壁，一推便开竟是一扇旋转暗门，“对了，我的手使用精良细致的元件制成，能感觉得频率更广的音波。你刚才喉结不断颤抖，恐怕是一直在发出肉耳难辨的鸣音求救吧……很可惜，在我的地牢里头是传不出去的，你乖乖成为我的左右手，我不会亏待你。哦，现在说了也是白说，彼时又不是现在的你，呵，我得去陪夕雨吃晚饭了。” 门被重重关上，过了一会，眉千笑强装出来的潇洒消散无踪，憔悴地低下了头颅。 没想到他还没被师傅的债主砍死就栽在墨家庄这鬼地方。师傅、大师兄、柳悄悄、林夕雨……特别是深处虎穴不自知的林夕雨，他心中牵挂之人一一在脑海中盘旋难驱，脸上不知何时不禁泛起一抹苦笑。 () 第四百零二章 忧心可鉴，甜入心扉 “千笑……醒醒……千笑！” 一阵甘露沾湿了干枯的嘴唇，从喉咙缓缓流下。 眉千笑本能地贪婪地吸允着甘泉，神智这才悠悠转醒。 身上的痛苦让他这段时间沉睡，痛醒，再沉睡，再痛醒，他已不知道自己在这密闭的地牢中度过了多久的时间。 不过无论度过了多久，这里也不应该出现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夕雨？” 黑暗中，眉千笑移开贴着嘴的水壶，依稀辨认面前佳人的容貌，闻着好似能宁神一般的少女幽香，不可思议道。 “嗯。” 身前人儿轻轻应了一声，收起水壶，声音尽管尽量压抑，但仍透着一丝哽咽。眉千笑无法想象林夕雨这般坚韧的女孩伤心的一面，但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他是不敢想象林夕雨伤心的一面，那会致人心碎。 眉千笑竟然有些慌张，连忙不以为意地逗趣道：“奇了个怪，墨乐应该和你说介绍我去吕家堡发财才对啊，你怎么找到这个鬼地方来？” “差不多吧，他说你像个不要脸的乞丐一样向他讨了几十两银子就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地跑了。” “……” 卧槽，区区墨乐，居然如此污蔑我……我他喵格局至于那么低吗！换我师父来我倒是相信！之前的我觉得只要有十两就挺满意是没错，但现在哥的格局不一样了啊！打从知道你墨家庄有吕家堡支援资金以后，我至少也得要个一百两吧！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知道我这三天一直寝食难安，多难才能不让墨家人发现地找到你的所在！” 一直坚强无比，自以为天塌下来也能昂首面对的林夕雨，猛地扑入眉千笑的怀中，小声啜泣。入了这个怀抱，她突然发觉，在这个人面前与在其他人面前不一样，不必时刻收敛自己内心柔软的一面，让她感到异常安心和踏实，仿佛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需要在意，除了彼此。 “好好好，是我的错。” 眉千笑这些天无数次幻想着自己死亡的样子也都没有看到林夕雨在怀中哭泣那么慌张，原本想逗乐林夕雨，没想到弄巧成拙。 “你没事就好，那墨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担心你被骗得团团转。”眉千笑柔声道。 “你才被耍得团团转……我从第一天就发现不妥，但没想到你那么冲动，当晚就失踪。你太小看墨家庄！”林夕雨小声埋怨道，语气里藏着说不完的忧心和柔情，差点让眉千笑就地融化，“既然是我带你走进来的，自然得带着你走出去！” “嗯？你当天就发现异样了？难道不是因为坚决相信哥的人品不会这么差劲，才由中推断出墨乐有问题吗？你说的这个理由显得你太聪明，哥不接受！”眉千笑剑眉一横，得了便宜还卖乖傲娇地道。 “你现在用我的名字作出一首高雅别致的藏头诗，我就改成你说的那个理由吧，你看怎样？” 喂！不怎样！ 这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事情吗！不但显得哥虚伪，还得死不少脑细胞，这么亏的生意哥才不干！这小妞难为人的时候倒是出奇的聪明啊！ “好了，废话少说，我先救你出去，你还能动吗？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这里太黑了我看不清！” 你这说的才是废话呢，给你光你也看不清啊！ 但话音刚落，一双柔若无骨的腻滑小手攀上了眉千笑的身躯，四处游走，动作温柔如水，每到伤疤之处都颤抖无助地停顿了一下，透露出深深的心疼之意。 虽然哥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你这不懂事的小姑娘子在哥身上四处肆意点火是想做啥！嫌哥没被镇海银毒死，打算让哥硬生生被憋死是吧！ 有种等哥身体好了你这么来一遭啊，看哥不……咳咳…… “我中了毒，用不了武功了，但暂时还死不了。你先帮我解锁，我们出去再做打算！”眉千笑喘着粗气，连忙阻止佳人在自己身上继续惹是生非。 “好！”林夕雨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让眉千笑呻吟出声，移开纤纤玉手，一手抹掉眼泪，一手抽出长剑。 眉千笑告诉林夕雨让她斩断铁链和缚绳即可，但林夕雨生怕弄痛了眉千笑，仔细检查之后才动手。 好在有了这一步，她才发现扣入眉千笑背后的棉绳不简单，刺入眉千笑肉里的不是针，而是怕眉千笑挣扎脱出用的带倒钩的小银钩！林夕雨咬着牙才把银钩从眉千笑肉里弄出来，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失去绳索的支撑，眉千笑刚落回地面立马双腿发软。一个小巧但十分平稳的肩膀好似早有预料，支撑在眉千笑的身旁，抓住他的手肩膀横跨而过，将他大部分的重量扛在身上。 眉千笑忽然想起自己孩童时光，那时他师傅总给他练奇奇怪怪的武功心法，导致他长年累月都在走火入魔之中或者正在走火入魔的路上。那时大师兄就是这般贡献他宽厚的肩膀挨在他身旁让他依靠着，满脸不耐烦的喂他喝草药。 那时的软弱，在家人的温暖中显得多么理所当然。但现在，眼前有想要保护的人时，这种软弱和无奈真让人不甘心。 “没事，墨家庄我熟得很，蒙着眼也能把你带出去。你就当累了困了，在我肩膀上眯一会。”林夕雨爽朗道，仿佛面前遭遇的一切都不是事。 林夕雨通过眉千笑身体的僵硬似乎察觉到眉千笑的心情。以往都是眉千笑成为自己的靠山，突然角色变换，眉千笑心里应该不好受，所以才故意安慰道。 眉千笑忍不住内心触动了一下，没想到林夕雨连自己不露声色这点小脾气也都顾及。 林夕雨扛着脚步漂浮的眉千笑来到墙边，林夕雨找到这里把看守的人弄晕，拿钥匙开的暗门从这里走进来的。谁想进来之后暗门自动合上，如今站在墙边拿着那个特制的钥匙摸索半天都找不到钥匙孔。 眉千笑感觉到佳人体温上升，急得满头大汗，少女体香仿佛蜂蜜般香甜，一直冲撞着他的心房，觉得这总是淡定的姑娘为了他展现出难以想象的慌里慌张的样子迷人心扉。 “还蒙着眼都能出去……我看悬。”眉千笑欣赏着近在咫尺可爱迷人的俏脸，调笑道。 “亏你还笑得出，快帮忙找钥匙孔呀！”林夕雨这次终于忍不住跺了一下脚嗔怒道。 眉千笑心知能看到林夕雨露出少女姿态有多难能可贵，这显然是和自己又亲近了几分，可能是分别这几日对自己的担心让彼此的心意更清晰。 他心都快融化成水了，连忙讨好道：“别急，我之前看墨乐离开，只用手推开便是。” “早不说。”林夕雨嗔道，连忙伸手去推。 一双玉葱小手，轻轻抚在墙上，作势一推，墙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林夕雨颦眉蓄劲，林家的独门内力快起快落，运劲入掌，轻喝一声推去。 只闻“咔”的一声，仿佛什么门阀落下的声响之后，墙内传来一连串齿轮运转的机械声！ “糟糕，这道暗门似乎另有乾坤！”林夕雨知道坏事了，她和墨乐乃青梅竹马，这种类似机关触发的声音她并不陌生！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区区小机关……卧槽！那么狠毒！你有种冲来救的人身上来啊，欺负个五花大绑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眉千笑稳定军心的话还没说完，忽见身后原本自己绑在那头的墙刺出密密麻麻的尖刺，气得破口大骂。突出的尖刺强大的力量直接把立在那头的大木头刺成碎片！如果他还绑在那头，肯定身上一块好的肉都找不到了！ 这机关有没搞错啊！一旦有人触发机关就先把绑着的人弄死，这么阴毒的想法是怎么想出来的！有没有照顾过被绑在上头的人想法！万一被绑的人心甘情愿在这里不愿让人救呢！这不就死得很冤啊！ 他奶奶个熊，恐怕墨乐在他面前简单推门而出是故意为之让他误会，等救他的人触发机关以防他被人救出！你小子够狠！ 第四百零三章 白衣白剑，剑斗工术 眉千笑话音刚落，那面全是尖刺的墙壁忽然重重往前移了几分，发出一声轰鸣，好似启动了什么机关，猛地朝他们这一头合拢过来！ 林夕雨和眉千笑心意相通，已不必多说废话，化作一道白色闪电冲向眉千笑身后那面墙，剑花一抖，寒光倾泻黏密如绸，疑是银河落九天。 林夕雨的剑是如假包换的稀世宝剑，寒光落下，顿时密室内火星四射。那突出的尖刺也不简单，林夕雨剑芒落下也无法一下子砍断，反倒被尖刺逼得林夕雨节节后退。 眼见那面墙即将合拢，眉千笑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伸手一捞，把那道越来越急躁的倩影搂入怀中。尽管于事无补，依然转身用自己的后背对着尖刺之墙，护着怀中伊人。 墙轰的一声撞到尽头，尖刺全数扎在对墙之上，墙壁也因为尖刺抵住对面而停下。 意料之中的万刺穿心没有到来，眉千笑睁开眼睛，却听见叮叮当当响了数声。原来就在尖墙合拢之际，林夕雨堪堪把眉千笑所站位置袭来的尖刺砍断，清出一块只容他躲藏的安全之地。 尖刺不过50公分长，留给他们的空间也就50公分不足，两人硬生生贴近在一块，连对方的体温、心跳都能清晰感觉得到。 两人静静聆听着对方的心跳和呼吸，此时无声胜有声，经此下意识为对方续命之举，两人之间已无需多说什么。 哐当一声。 两边尽头的墙壁上方，落下两个方形金属板，从中落下的黑沙短暂打断了两人静谧感动的氛围。 眉千笑低头浅吻林夕雨的秀发，林夕雨依靠在眉千笑的胸膛，两人连看都没去看落下的黑沙一眼，生怕浪费这多看一眼的相处时光。 尽管没看，但两人都知道落下的是什么。 那是铁砂，从古时候到现在都很常见的机关陷阱。将人困在密闭空间之中，落下无数的铁砂将人活埋在其中。铁砂和普通沙子不一样，淹过双脚便插翅难飞，淹过胸膛便会被巨大的压力逼迫得喘不过气来，淹过头顶你连尸身都要被碾成肉酱。 管你武功高强，一样在劫难逃。 一双小手搂上眉千笑的腰，攀上他的背，怀中佳人吐气如兰，声音带着一丝苦涩：“看来我要食言了，既不能带你出去，又没办法把你介绍入吕家堡……你后悔随我来了吗？” “我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不会去后悔，这世上又没有后悔药，自寻苦恼做啥？”眉千笑用下巴揉了揉柔顺的脑袋，深邃的双眼透出几分通明，“吕家堡……我原以为我最向往的就是取之不尽的钱财，不用再过和师傅债台高筑的日子。这段时间我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死亡随时将至，却发现我脑子里连一文钱都没想过。” “我啊，满脑子都在想着你以后怎么办……后知后觉才发现，我最想的，是当你一辈子的眼睛……” 胸前宽阔的胸膛体温骤然攀升，林夕雨忽然刚到一丝不详的预感，慌乱的抬起头想弄明白身前男子想做什么。 “可惜事与愿违，我只能陪你到这了……不要把我的死讯告诉我师傅，悄悄会哭死的……” “不！” 林夕雨眼前男子身上真气凝聚，爆发如大海般宽广的内力，内力温柔如水，汇聚于手上。然而尽管内力浩瀚惊人，但他身上皮肤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变成紫黑之色，透着死亡的气息。 紧接着眉千笑双手虚按面前的墙上，小半响后猛然发力，墙面遭受巨大无比的冲力，竟发出咔嚓一声，整个暗门被眉千笑推了出去！ 这要算眉千笑运气不错，力量施展在暗门之上，力量作用在阀闸上把阀闸推断才推开了暗门。换做这特制的其它墙面，任由眉千笑发力也纹丝不动。 他在地牢期间，身上不断贯入镇海银，一旦眉千笑全力施为立马全部激发，令他全身僵硬，犹如身体内灌满了熔浆，亲身体会着何为人间炼狱。 他知道自己这一刹的力量如昙花一现，尽己所能，双手推着已经被卸下来的暗门咆哮冲出，沿着地牢的楼梯连撞数层铁栏，直到冲出了地牢之外。 外头的空气清新多了…… 眉千笑看到仿佛许久不见的天空，心满意足，这才轰然倒地，浑身颤抖，无暇欣赏自己已和漫天火烧云极美红霞差不多颜色的身体。 林夕雨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地道中迈步走出，没询问眉千笑半句，只是咬着牙，越过眉千笑，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悲愤和不舍往前走去。 对着前方不远处穿着一身蓝白战甲似乎早在等待的墨乐，拔出了自己的长剑。 “何必如此……”墨乐展开纸鹞一般的翅膀，从远处屋顶飘落，看到林夕雨双足被铁砂沾黑，加上地牢触发机关传来的警报，他已经猜到什么，“你早知道墨家有许多禁地，处处都是机关陷阱危机四伏。为了他以身犯险，值得吗？” “值得。” 林夕雨双眼透着寒气，那陌生的冷漠的视线让墨乐不禁恼羞成怒。 “值得？就为了这个你认识不足一个月的男人，你觉得值得！我对你一片苦心，即便你是可恨的林家的千金我依然不忍伤害你半分，你为了这个臭乞丐竟然对我拔刀相向？” “钱财与本性无关，即使他是乞丐又如何？他，强大而不傲慢，仁义而不软弱，谦卑而不屈尊……除了偶尔有点小傲娇和嘴欠，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纯粹……”说到这里，林夕雨仿佛想到之前和眉千笑相处的一些从没在别人身上体会过的开心的点点滴滴，双眸柔和如水明媚动人，然而一闪而逝，“你与我们林家产生什么恩怨我不清楚，但你牵连无辜性命在内，所作非人！你和他相比，差太远了。” “我没想杀他！要不是你硬要插手，他会重新做人，我会给他打造全世界都梦寐以求的最先进的工术战甲，他将成为我最忠心的左右手，享尽荣华富贵！杀他的人是你！是你啊！”墨乐无法接受林夕雨赤裸裸地怒斥他不如他，咆哮道。 “那样对他，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还未自尽，恐怕是你拿我当条件威胁着他吧？你无法明白我们的想法和心情，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 林夕雨突然加速，再次化作白色闪电，她知道墨乐能使用天雷之力，以之字形快速逼近，手中长剑赋予真气化出剑芒，轻飘飘如羽毛飘荡。但当你落入这缥缈的剑芒的时候才明白，那些缥缈的羽毛都是索命快刃！ “三尺长，轻铁混寒钢，当代名匠三年火淬三年冰降呕心沥血制成，犹记得当年我陪你去取这注定不凡的宝剑时，你说取你名字最后一字谐音命名，名唤‘白羽’……没想到你今日竟然用它对付我！” 墨乐看着寒光飘至，秀气的脸庞变得格外狰狞，双腿喷着气压旋身而起，踹出数腿把寒光联同林夕雨一起踹出数米，力道抽空空气绽放惊人风压！ 尽管打小认识，林夕雨却从来没和墨乐交过手。如今面对即熟悉又陌生的穿着战甲的墨乐，她没想到武功平平的墨乐可以如此强悍，远超她想象！ “夕雨，虽然你武功很好，但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伤害你，你束手就擒……” 回应墨乐的是卷土重来的几道剑光。 林家的狂雷剑法，走得是又快又猛的路子，和江湖中使用长剑儒气更甚的剑法相比完全不一样。再加上快如闪电的轻功心法，在江湖上独创一绝。 这次林夕雨谨慎了许多，依靠身法和剑术和墨乐缠斗，墨乐不忍用天雷痛下杀手的前提下，依靠战甲和林夕雨连拆数十招。从地面打到屋顶，再从屋顶打到屋内，连续砸了几间平房也没能平息下来。 “够了！打了那么久，脾气也该宣泄完了！” 墨乐使用的是战甲的力量，只要蕴含的天雷没耗尽就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林夕雨则不然，极限发挥之下体力消耗很大，现已大汗淋漓喘着粗气，剑招开始疲软。 “马上救活眉千笑，然后放我们走，否则不死不休！”林夕雨咬牙坚持道。 “镇海银没有解药，一旦超过三分之一身体淤紫便有可能危及性命！他这傻子怒莽行事，现在已全身泛紫，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必定受尽凝血之痛痛苦万分，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至于你，我现在相当于和林家撕破脸皮，你是我对付林家最后的依仗，必须留下！” “那就分个胜负！” “好！” 墨乐狠下心来，硬生生抗下一记威力十足的直刺。 他身上战甲的特殊合金虽然能化解外力，但是面对一流剑客蓄力一点加上神兵利刃还是有所吃力，顿时被白羽刺入半厘。 墨乐也不心疼，反正战甲花点时间就能再造，之前被眉千笑轰裂了一块也不过一天时间就能修复。 借着这小小吃亏，墨乐探手一抓，稳稳抓住林夕雨的肩膀。手中贯出压低威力的天雷，打算用天雷一击将林夕雨制服！ “还记得你曾说过，你的双手便是所有工术机关的大脑，精密无比，不能出半点差错……” 林夕雨天雷通体之际，她早有决断，赶在被麻痹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剑下刺，直接将墨乐抓住自己手臂的假手刺穿！ 林夕雨猜得没错，墨乐双手精密非凡，用得材料十分讲究和复杂，并没有机甲外体那般坚韧。在白羽利器外加林夕雨全力施为之下，尽管墨乐的假手比一般铁器坚硬，也还是被刺个对穿！ 墨乐大惊失色，他的双手乃控制工术的中枢，随便出一点故障都可能引起大麻烦。如此刻，右手被贯穿后内里蕴含的天雷失控冒出，火星四射！为了林夕雨的安危墨乐想也不想另一手朝林夕雨推去，当时他想着有多远推多远让林夕雨脱离天雷暴走之危，下意识竟放了一记“高压脉冲波”！ 林夕雨顿时像一枚炮弹轰然飞出，喷出的鲜血空中连成一线，最后落在远方消失于视线范围。 第四百零四章 精心布置，谁的弱点？ “啊……”天雷失控，第一个遭到反噬的便是墨乐，他连忙用右手把被刺穿天雷四射的左手卸下来，而右手也被狂暴的天雷轰焦了几处，丧失大部分功能。 此时他心念林夕雨，不知林夕雨伤势如何，没时间检查自己的手还能否战斗，连忙想腾空追去。 但双手一毁一伤，严重影响他对战甲的把控，他的身子才刚飞起来，便失控的往另一头撞去。连撞数间平房之后才晕头转向堕在一处空地之中，粗暴的一通乱窜连头盔都不知道甩去哪里。他晃了晃脑袋唤回意识，满脸鲜血，想脱去战甲爬出来，奈何发现战甲失控他连脱下都做不到。 “夕、夕雨……来人……” 除去工术，他就只是一个武功平平的普通人，挣扎不开身上的沉重战甲，狼狈不堪，声音沙哑地呼喊着下人。 “还夕什么雨啊，你现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嘿嘿嘿……” 一抹冷血无情的笑声钻入耳膜，墨乐不禁打了个冷颤，抬头一看，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居高临下盯着他看。 “你……”墨乐左右一看，竟然还有几位黑衣人包围在旁，大惊失色，“你们如何能进如墨家庄？！” 墨家庄汇集了他们无数代人的心血，在他心中是永不陷落的堡垒，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外人侵入其中！ “当然是多亏了林家大美女林夕雨啊。”墨乐面前的黑衣人似乎很有闲情雅致和他磨叨，突然盘腿坐在墨乐眼前，自来熟般伸手帮墨乐整理好被汗和血沾到眼前的秀发，慢条斯理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为了学会《缺一门》都已经自宫断子绝孙了，居然还对林夕雨念念不忘，啧啧，就算林夕雨嫁给你，你能给她性福吗，嘿嘿嘿……不过也罢，如果不是如此，今日我们也进不来。你觉得林夕雨是林家庄的最大弱点，我们反而觉得林夕雨是你墨乐的最大弱点……” 当初为了学会《缺一门》自残，是墨乐心中一抹隐藏在心底的痛，一直没对任何人说过，谁想这些黑衣人居然知道这个秘密。 “夕雨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绝不肯进来当内应的，你诈我！”墨乐咬牙切齿道。 “没错，她啥都不知道，你很了解她嘛。啧啧，你掌握墨鲁两家工术，假以时日必定厚积薄发，却毁在了一个‘情’字上。你忘了，你们滴水难入的墨家庄因为林夕雨混入了一些外人，而那些外人之中，有我们的人。” 墨乐脑子聪明伶俐，瞬间滤过许多想法，排除掉林夕雨和被自己擒入地牢的眉千笑，细细一想，惊愕道：“我请来的大夫！” “聪明！你为了治疗心上人的眼睛请来的大夫……你能从吕家堡弄来《缺一门》，我们也能。只不过我们的人没你这般天赋能弄明白工术的奥妙，所以就不自宫了，随便学点基础的工术，足以从内部打开你们墨家的大门就行。” “不可能，我以最快速度招来的大夫不可能掺了假，除非你们一早知道夕雨的眼睛会瞎提前做好安排！”墨乐难以置信道。 “你说得没错，我们差点就不够你快了。”黑衣人似乎后怕一般地松了口气，“本来我们的计划不是这般，还好我临危不乱急中生智，不然还真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什么意思？”墨乐听得稀里糊涂。 “不难猜测，以你目前的实力想对付强大林家，就要从林夕雨入手。林夕雨是我们引来南安的，不然你以为无缘无故天上会掉下个林家大小姐送给你？嘿嘿嘿……本来我们安排了稍懂工术的人来个英雄救美，黏上林夕雨，再被你请入墨家庄，里应外合打开你们家大门。谁想人算不如天算，居然斜里杀出个愣头青坏了我们的好事……” “如果把林夕雨送上门我们的人却没能混入内部，这笔生意我们亏大了，被我老大知道，不非得剥了我的皮？但是没想到啊，林夕雨居然喜欢上那愣头青，阴差阳错装成瞎子，和心上人情愫绵绵……我临机一动，立马让人去附近隐居的名医家里灭了全家人的口，让那懂工术的人装成大夫。老实说，我们也就比你快了半时辰而已，再慢一步定然被你识破。” 装成瞎子？！ 墨乐感觉脑袋天旋地转，林夕雨，他心中光明磊落傲气侠骨的女神，居然像个头脑发热的少女装做瞎子跟在心上人身旁…… 墨家庄被破和林夕雨为眉千笑以死相逼的双重打击急上心头，墨乐猛地吐了一口血，深受打击脸色苍白。 “所以你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而不是保护夕雨……” “这不废话？你不如你爹对林家了解深啊。林家好面子，就算是林家大小姐出了庄门，就算会死在外头，林家也不会派人偷偷跟踪保护，这是他们武林第一庄自诩的傻比傲气。林奇衣厚着脸皮拜托江湖上各处势力的朋友见着林夕雨多照顾一番已算拉了极大的脸面，怎么可能还派人暗中跟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作为堂堂武林盟主之家很多人等着看笑话，被别人知道岂不是被笑掉大牙？我们只不过一路上隐隐约约暴露在你的耳目前假装偷偷追随林夕雨，你就中计了。” 墨乐知道林家好面子，但没想到会倔强至此！ 如果这是对方围绕林夕雨布下的陷阱，那自己真是完全中计了！ “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我们来自飞鹰堡，我是飞鹰堡的副堡主，你可以称呼我‘傀儡’……小门小派，你没听说过很正常，嘿嘿嘿……”黑衣人自来熟一般抓起墨乐失去控制的手握了握，以示友好，同时发出刺耳笑声，落在墨乐耳中犹如讽刺嘲笑。 “我们和林家的事，与你们何干？我密而不宣，你们又是如何知晓？今日为何还要来插一脚？”墨乐今日一败涂地，面如死灰，已懒得去纠结能从吕家堡弄来《缺一门》的门派怎可能是小门小派，怨声道。 “这你就不必知道太多了。有些机密，连我这个副堡主都不够资格知道，你说你够资格知道不？看你挺可怜，我大发慈悲给你实现一个遗愿的机会……要知道，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很贵。” 墨乐是个聪明人，从墨家庄被破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归宿，眼眶通红，埋首地上，从打算拿林夕雨当人质起他已抛弃了尊严。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求人，也是最后一次：“我只有一个请求，求、求你放过夕雨……” “这点自然。林夕雨可是个宝贝，你想想，她今日是你墨家的弱点，可能明日就是林家的弱点，后日是日月神教的弱点、大后日是朝廷的弱点、大大后日是三大门派五岳剑派……哦抱歉，峨眉派和恒山派可能就没办法了。天下第一美人儿，我们怎么可能对这大宝贝下手？疼她都来不及，你的愿望我一定帮你实现，大家听着，不许对林家大小姐出手……” “你！你们竟想如此玩弄夕雨的人生！”墨乐蹭地抬起头，双目欲裂，弱小的身躯想从重甲中挣扎而出，痛得面目扭曲，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狰狞，“你们听着，如果你们真敢如此，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随你，其实如果有机会我也挺想砍两只鬼玩玩，就是不知道你的小身板能挨我几刀。”黑衣人耸了耸肩，抽出腰间长刀手起刀落，冷漠的眼睛连一眨都不眨，“好了好了，我们也很赶时间，开心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从此以后，墨家庄从江湖除名……” 其余黑衣人见墨乐魂断此处，不必副首领多言，自发四散而去，将墨家庄内所有活物灭口。 只余一人凑近“傀儡”，低声道：“副首领，刚才林夕雨被那小子悄悄带走了。” 傀儡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染血的刀刃非常顺手地在那黑衣人身上抹干净才归鞘：“他们有见着我们么？” “没有。林夕雨跌在远处失去意识。那小子只剩半条命，背着人走就已经奄奄一息迷迷糊糊，哪还有精力发现我们。” “那就不必灭口了，随他们去吧。那小子死了就死了，没死……就留着以后用。日月神教也是个大麻烦，老子最讨厌任你们行这种形骸放浪的做派，啥阴谋诡计用在他身上都不好使……在他弟子身旁埋个雷也是不错的选择。” 傀儡洒脱地往一旁的屋子走去，好奇地看里头各种摸不清眉目的工术制品，好似来这里不是杀人，而是旅游观光。 那黑衣人未离去，又跟上来，犹豫间道：“副首领，墨乐工术弃之可惜，为何不把墨乐的工术纳为己用？” “墨家的东西，这世上除了逍遥子和他那残废的大弟子，还能有几个人搞得懂？而墨乐这个人……强求不得，哪天做了什么机关陷阱把你坑了，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养虎为患，不如绝之，我觉得老大这个做法挺对。对了，你吩咐下去，这里所有东西虽然看起来很别致，但一件都不能带走！这些东西都有很深的墨家烙印，被发现了肯定就和墨家灭门扯上关系……你们应该知道你们老大的性格，当断则断，绝不会拖泥带水因小失大，你们敢留下蛛丝马迹当后患就是给我找麻烦。我不想浪费时间砍你们，所以你们听话一些，不要让我出趟任务还要烦心，嘿嘿嘿……” 傀儡长刀再次出鞘，悠闲地挥斩几记便收刀入鞘。屋内只感觉几道劲急厉风四溢，屋内工术制品下一秒竟全部被砍成碎片！ 旁边黑衣人对傀儡可怕的刀法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悄然退去：“是！” 第四百零五章 咫尺之距，瞎子成精 “大新闻大新闻！老胡，你听说没有，昨晚墨家庄爆炸了，天雷滚滚烧了一晚上，今天官府的人上门发现墨家庄已化作废墟，猜测是墨家存放天雷的玩意失控把墨家庄给炸了！！” 南安城第一算命先生一大把年纪，迈着小鸡学走路一般急切的步子冲入怀济堂的院子。人还没到声音已传入厅堂，显然因为八卦到一个大新闻而感到兴奋。 “你他喵小声点，别吵着病号！”胡来满是起床气却不得不压低的低吼穿堂而出。 “哟，抱歉，在忙呢？谁家的小年轻那么不小心，大早上光顾你的生意啊？” 算命先生又被勾起八卦之魂，急切入了大厅，看清情况顿时一愣，捂着自己嘴巴：“嗯？哎哟，瞧我这开了光的嘴，一语道中了吧……衰相少年这道桃花劫怕是跨不过去了……” “唉，不说不说……你来了正好，帮我打下手……” “我怕血！”算命先生别开眼，进来时的兴奋一散而去。 “帮我入房拿点东西，见不了血！去，再拿来点麻沸散，我就不信了，这小子怎么就麻醉不了呢！” “算……了……”胡来声旁传来一抹近若无息的声音，他只能凑近耳朵才能听得仔细，“将死……之人，没……那么多讲究，再……不动手……她要……醒……” “唉……”胡来叹口气，“你不喝她也得喝，生剜眼你以为不痛？老骗子快去拿多点！” “造孽，真是造孽啊……” 堂内响起哗啦啦一声拉帘子的声音，算命先生这才苦着脸低声唠叨着各路神仙的名号入胡来的房间。他常来找胡来唠嗑，偶然会帮他打打下手，基本药物放哪他也算熟门熟道。 “咳咳咳……” 四周吵嚷的声音间歇间断，一旁病床上躺着的秀丽佳人幽幽转醒，马上感觉腰肋处一阵令人倒吸一口冷气的痛楚，气息不顺咳了起来。 这一阵突兀的咳声仿佛惊扰了原本热闹的森林让百鸟封吼，整个厅堂突然平静无声，只剩她自己调息的深呼吸声。 “这里是……怀济堂？”熟悉的腐臭药味让少女好似从噩梦中醒来还未安定的心得到一丝安慰，“胡来大夫？你在吗？” 没人回应，少女连忙从床上爬落，双脚发软差点摔了个跟头，这才发现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 胡来心跳加速，额头因帘子外头乒乒乓乓的不稳移动造成的声响紧张得全是冷汗。 他就搞不明白了，他一个大夫怎么搞得好想在做贼似得，心虚得那么夸张啊！这不对啊！ 还没等他把紧张的心情调整过来，忽然唰的一声，罩着他所在的大帘子一把被扯掉，一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超然六界般缥缈的仙子出现在眼前。那双迷茫的眼睛冷淡望向前方，明明美如画册的一幕，却是吓得胡来差点尖叫出声！ 不是，自己这一惊一乍搞毛啊！我真的是大夫，不是贼啊！ “胡大夫你在？”少女颦眉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诶诶！在！我、我是胡大夫，林小姐你醒啦！醒了就好，你腰腹受到重击得躺下好好休息，别乱跑了！”胡来再一次确定自己没必要心虚，这才振作精神，嘴巴抽筋大舌头地应道。 “千笑呢？”林夕雨的神情让人意外，出奇镇定，淡淡问道。 胡来虽然让自己放松，但他真没碰过这种事啊，依然心虚得很。林夕雨扯掉帘子后他好像被抓奸在床的奸夫，身体僵硬得不像话，只能眼珠子往下瞟去。 他的前方是一张病床，上头躺着一个全身发紫接近黑色的少年，几近涣散的目光因为林夕雨的出现重新凝聚起来，充满慢慢的遗憾和眷恋。 病床上的少年艰难地移动手指，在嘴前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正巧江湖骗子从胡来房间走出来，张嘴欲言，胡来照版画葫芦也对他做了一个禁言的动作。能当算命先生的当然要有不俗眼力，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到胡来旁的桌子上就又走回胡来的房间，不好掺和这边的事情。 “衰相少年他……”胡来心中有种不舒服的难受到心疼的感觉，但还是勉强道，“他把昏迷的你带过来后就跑了，没良心的玩意！” “他重伤在身怎么会跑了？他有没有说去哪了？” 林夕雨空灵的目光朝胡来投去，紧接着又往四处移动，伸出手往前探去。 胡来紧张得连呼吸都忘却，眉千笑其实就躺在林夕雨面前的病床上，往前一摸肯定就要摸到！ 就在胡来心脏快吊到嗓子眼时，林夕雨的手只差毫厘就要落在眉千笑身上，正好停下……她摸到放在病床床头的一本书。那古老的纸张，正翻在“活人换眼”那一页。 林夕雨似乎对这纸张的手感深感兴趣，不断轻轻摩挲着，翻动着，不知哪来的水花从上空垂落，打花了昏黄。 人生最远的距离怕就是这遥不可及的一厘之距，我在你眼前即将魂归天际，却不忍让你感到丝毫伤悲。 “不知道他没说。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他可舍不得你这么漂亮的妹子留在这里。”胡来不知为何觉得心情塞塞的，鼻子也塞塞的，红着眼眶递去一杯散发淡淡酒香的麻沸散，“凝神聚气，喝了，然后去睡一觉，睡醒他可能就回来了。” “嗯。” 林夕雨接过酒杯，送到嘴边，所有人都看着，就等着她张嘴喝下……然而忽然一停，她将酒杯缓缓放下，压在古书之上。 眉千笑看到林夕雨镇静的样子松了一口气，现在他最后的愿望，便是林夕雨一觉醒来能重见光明，这也是他这将死之人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 但林夕雨却没喝下麻沸散，他低眼疑惑看着林夕雨不知为何把杯子放下，正好看到古书停在了一页……“全身换血解毒篇”！ “不，夕雨……” 一只巧手捂住了眉千笑的嘴巴，另一只巧手快如闪电，一下子从床边胡来放着的医疗包中取出这页古书中画着的一根空心竹。 “君若不弃，我何能舍？”林夕雨一腔强忍的悲痛终于能爆发出来，泪花如潮，温柔地看向眉千笑，捂着嘴的手转而抚摸眉千笑死气沉沉的脸庞，另一只手将古书扔给胡来，“胡大夫，按此章行事！” 胡来愣了一下，心里没搞明白林夕雨怎么好似知道他们打算在这里做啥！现在的瞎子都瞎得那么精明的吗！ “胡闹！这小子全身的血几乎全都不行，要换得换全部血！换血之术只能使用一人的血，而人的血只要少了三分之一就有生命危险，就算你和他血型相配，但极限分配只能各得百分之五十的血，这么一来等于两个人都得死！我早想过这个办法，但是行不通啊……喂，你疯了！那边是心脏，靠，大动脉破了！” 林夕雨在胡来唠叨间，已把空心竹狠狠刺入左边胸膛，竹子另一头顿时血如泉涌喷射而出：“那便一起死。” 胡来连忙上前堵住空心竹的口子，以免鲜血继续喷出，想要拔出却被林夕雨死死摁着，他一个普通人哪能斗得赢林夕雨，反倒让空心竹又刺入几分。 “真是烦死你们了，要殉情死别的地方去行不！！”胡来咆哮地朝自己房间那头探出头被鲜血吓得跌坐在地的算命先生，“你还愣着干嘛，快拿东西来装啊！现在每一滴血都万分重要，晕你妹的血！” “我、我、我……嘤嘤嘤……” 算命先生憋足了劲，被血吓得哭哭啼啼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哆哆嗦嗦最终找来一个装水的大水袋子。胡来简单改良后接上空心竹，血液像不要钱一样激荡地灌入大水袋中。 难怪眉千笑打算不让她知道啊，这小美女倔起来还真是不要命！胡来算是弄明白现在的处境了，很简单嘛，这遭要么一死死一对，要么一活活一双啊卧槽！ “我服了你们！我他喵的豁出去了，让你们见识见识咱们世代御医胡家的厉害！” 胡来接受现实反倒没有那么多犹犹豫豫，先是又移来一张病床并排放，让林夕雨躺在眉千笑旁边。接着大手一挥，从医疗包中掏出无数奇形怪状的工具，全是带着尖锥的空竹管，钻到病床之下隔着床垫盲眼定穴，精准地刺入眉千笑背后放血穴道，狠狠秀了一把自己没丢胡家脸的超凡医术。 刚刺落，空竹管立马将他体内半凝固紫黑色的毒血带出，落在地上如烂臭淤泥。 “夕雨，何必闯这死局……” “丢下你活着也是一个死局，何不试试人定胜天？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不显孤单。” “呵……带着个酒鬼，确实比较不孤单。”眉千笑放弃劝说闭上眼睛，忍受全身放血带来的痛苦，痛到颤抖仍不吭一声，没能撑过半响便晕死过去。 林夕雨在眉千笑身旁平躺着，微笑着也闭上了眼睛：“说得好似你喝得比我少似得……” 一只小手，静静钻入眉千笑的大手之中，十指相握，为其带去坚持的力量。 第四百零六章 大难不死，必有姻缘 “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啧啧，渴了，来碗上等黄山毛峰给我润润喉咙。” “是是，马上！” 一个简单但干干净净的小院子内，胡来躺在一张椅子上，旁边撑着一张大纸伞，嗑着瓜子晒着懒洋洋的清晨太阳。 算命先生拎来一壶热茶，点头哈腰为一张临时搬来瘸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桌子上一个崩角烂碗满上一碗茶，满脸虚伪讨好道：“来来，请喝！我好焦急好渴望好期待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啊！” “这故事你听了三十多次了吧，还要听？不嫌耳朵起茧？”一位白衣少女慢慢收拾了一遍院子里的杂乱脏物，“胡大夫，你那些瓶瓶罐罐我都给你放到角落，你可记得了。” “诶，知道了！哎呀，林小姐帮我整理这烂院子，多不好意思！”胡来满意地看着自己院子从之前的杂乱到现在的整洁，“被你这几天收拾了一顿，院子看起来像新建的一样，太感谢你了。都说让你多休息，别那么操劳了嘛，总说不听，啊哈哈哈……” “闲着也是闲着。”林夕雨无所谓地说道，走回了厅堂之内。 “切……你以为我想听这货车大炮。”算命先生转过脸趁胡来注意力被扯开，嫌弃地呸了一口口水，“不就牛x了一次，看给他膨胀的……但不听这货就不给老子在门口摆摊啊……” “摆什么摊？” “算命摊啊。你是不知道，自从有人发现林小姐在这院子里头进进出出，城里不知道多少雄性生物被迷疯了。只要在这门口支起我的算命摊，那些风流男子为了一睹芳容，都抢着让我算命，蹭个脸熟。我只要说一句‘你最近桃星高照，近来一定会有姻缘到’，银子就拼了命往我怀里塞啊，想不要都不行！哈哈哈……老夫也算是小赚了一笔啊……美中不足就是还得给这王八蛋分一半钱，简直就是吸血鬼！” 算命先生最近做梦都会笑，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但笑容忽然一滞。嗯？他喵谁跟老夫说话？？ “原来如此……你们在拿夕雨当饵招摇撞骗啊。” 眉千笑不知何时出现在胡来身后，一巴掌拍在胡来后背，胡来满嘴热茶顿时喷了算命先生一脸。两人看到眉千笑来了，心虚得咳嗽不止，各往一头想跑路。 但眉千笑又如何会让他们跑呢，两只手一划，就把两货捞回来。 “衰相小子你能下床了啊，恢复得不错啊！”眉千笑对林夕雨的感情他们这些见证人是最清楚了，让他知道他们拿林夕雨当幌子赚黑心钱不被抛尸体荒野啊，胡来苦着脸当机立断地求饶，“怎么说我也是你们救命恩人，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行不？他不是你救命恩人，你揍他吧！” “我也算半个救命恩人啊，我给胡来递工具来着！”算命先生依稀记得自己帮忙找了个水袋后就被血吓晕了，但起码也递了个水袋嘛！ “半个救命恩人，那就揍半死好了！” “我去你个胡来，赚的钱你拿一半，出事了倒是撇得快啊！为自保还带葬队友，小人！”算命先生气得花白的胡子都在颤。 眼看这两个加起来都快百岁的活宝快假模假样打起来，眉千笑冷笑一声把两人摁住，自顾自把那碗茶喝个畅快：“，继续说，我还没听过这故事呢。我昏迷之后，当时胡来你怎么医术高明来着？” “真要听啊？” “听啊。” “咳咳。”胡来清了清嗓子，说起这事那不由自来的膨胀感又回来了，“当时的情况太危机了。人一旦失去三分之一的血便有生命之危，当时林小姐铁了心要救你，连命都不要先把自己的血给放了……我一个济世为怀仁心仁术的大夫，还能怎么地？当然是竭尽所能啊！” “我先把你的毒血放尽，同时给你换入林小姐的血。但是血不够啊，两条人命放在眼前，总得想办法。哈，好在我胡来医术高！灵机一动，为你们另接一条接管，以水袋为压力轴心配合你们的心率，一泵一放，让这一人百分五十的血在两人身体内来回循环。这么一来勉强能让各自身体达到七成含血量的程度……” 眉千笑伸手快如闪电拔掉胡来一小撮新长出来的胡子，快得胡来过了几秒才知道痛，咿咿呀呀鬼叫起来：“说人话。” 胡来弱小可怜又无助：“你们体质优于常人，撑过去了……”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听不懂的干啥。”眉千笑这才满意地哈哈大笑。 “好了，别闹了千笑。” “好勒！” 林夕雨的声音传来，眉千笑立马幸福洋溢应了一声，刚才的火气消散无踪。 胡来和算命先生回头一看，林夕雨整理好了包袱背在身上，这才发现眉千笑也穿得齐齐整整，讶异地问：“你们要走了？” “是啊，感谢两位搭救，日后必然会回来报答二位。” 林夕雨简单施礼，告别而行。俏美的眉宇朝眉千笑那头撇去：“你呢？” 眉千笑咧着嘴跟上去，死皮赖脸道：“我身上流着都是你的血，还能咋地？” 呕！ 算命先生差点就要吐了，这衰相少年说的和被人生米煮成熟饭的小媳妇似得，实在倒胃口。 “臭不要脸！血这玩意虽然能借用别人的，但人自己有造血体系，不久后就会因为新陈代谢换掉，总归变成自己的血……所以很快你身上就没有人家姑娘的血了！” 胡来一顿专业的直男的解释，换来眉千笑飞来一顿白眼。 这货怎么回事啊，关键时刻给哥掉链子拖后腿加倒台是几个意思？人家姑娘为了哥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哥还能不跟着人家跑么，说的浪漫一点不行是吧？ 林夕雨看到眉千笑瞬间垮下去的脸终于忍不住巧笑出声，捂着嘴打开了院子门，英气郎朗地走了。 眉千笑连忙跟了上去，挠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总感觉两人的关系应该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就连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但这个不一样却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出来，急得他原地打了几个转。 “我、夕雨……当日我没说谎，我想当你一辈子的眼睛……”眉千笑长舒了一口气，面对不知何时让他变得手足无措的佳人，想到连命都交过了还有啥好藏着掖着的，“但你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比老鼠还要贼，显然不需要眼睛了。那让我陪着你四处行侠仗义呗，我看你身边应该缺个拎酒壶的，毕竟你那么爱喝……” 林夕雨闻言原地跺了一下脚，耳根滚烫，啼笑皆非地拍了一下眉千笑的手臂：“你的眼睛才比老鼠贼！有这么夸人的吗！” 每当林夕雨露出少女羞涩的时候，如仙子落化为凡人，眉千笑才有一种不是梦的感觉。 “还不贼？说起来，你啥时候不瞎的啊！这不坑我啊！”眉千笑突然想起这茬，没头没脑地重回直男路线，恶指林夕雨露出被背叛的样子。 要不是遇上林夕雨这般敢爱敢恨又不作的女孩，怕是已经注孤生九辈子了。 “你猜？”林夕雨双手环胸，总是淡然的神情上难得冒出几分小得意。 “哟呵，看你这得意的小模样，莫不是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好了吧？”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真会瞎着眼一人去查九日山那么傻？” 眉千笑没敢说，当时他真当她傻得可怜……可惜神情没掩饰好，被林夕雨看出所想，眼眸里秋水带火烈，这才让眉千笑抛开脑子里所想，露出无辜地笑容糊弄过去。 “装瞎子有意思吗？”眉千笑忍不住埋怨道。 “有啊。我只要照着直线走，前边会有人帮我把椅子桌子快速搬开，挺好玩的！”林夕雨兴奋匆匆道，“后来碰到封山教我也试着装下去，占了许多便宜呢！” 喂！！你好玩，我不好玩啊！！ 这货如果没瞎，那哥各种贴心小举动看起来就很傻了好吗！！ 现在只是随便想一两个当初自己的举动，眉千笑就羞愧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对，虽然你常强人所难，但不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你光明磊落得很，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眉千笑话锋一转，看穿一切似得眼神落到林夕雨身上。 林夕雨听眉千笑这么一说，红霞升起，淡淡的红晕落在雪白的肌肤上煞是好看：“是有点缘故，但不能说！” “不说就不说，总有一天我能搞明白。”眉千笑乐道，“反正我做好打算，帮某人拎一辈子酒壶了。” “好啊，那你得跟紧些，免得某人跑没了……” “跑没了那可不行！” 听到这话眉千笑可是反应很快，没等说完就挨了过去，高大的个子如宽大的避风港，给林夕雨罩去满满的安全感。和眉千笑如恋人般行走接头，林夕雨却也没有推却，红霞不退淡然前行，许多事情已无需说的那么清。 “所以我们这是去哪啊？”眉千笑轻轻问道。 “去见我爷爷和爹。”林夕雨淡淡道。 “啊？我、我这样去吗？”眉千笑之前面对武当山七星阵都没紧张过，此时却是紧张得双脚发软。 “笨蛋，丑妇总得见家翁啊。”林夕雨下意识说完这话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脸上红霞更甚，“身份地位在我爹眼中并不重要，你怕什么。不过这次正好给你一个出风头的机会。” “什么机会？”眉千笑耳朵竖起来问道。 “我收到消息，近日爷爷要和一个大魔头在泰山之巅比斗。邪道阴狠，此行恐怕危机四伏。你武功好，若是趁此机会上去为爷爷掠阵，肯定能让爷爷喜欢！他最喜欢浩然正气的侠士了！” “那可简单！看我上泰山把那大魔头屎都给打出来！哈哈哈！” 第四百零七章 决裂之日，永无复时 “布阵！百雷隐云，蓄而后发！” 十数道剑光昭然又隐去，十多位林家庄的绝世剑客步伐迅敏地走位，刹那间一个杀气深严的剑阵落在泰山之巅。 为首一少女风诀翩翩如仙子，怒容上眼光冷如冰窟，剑指前方。握剑的手不管如何捏紧，依然抖动不停。 “再往前一步，死！”少女怒喝一声，身后剑阵剑气鼓风欲散，随时准备撕裂所有敢靠近的活物。 “夕雨……”男子悲愤凄呼，忍不住吐了一口郁血。 她面前一位男子头发散乱，气息不顺，显然已经吃了不小的亏。他的不远处，两道身影飞快穿梭，在地面和空中留下无数道交织的残像，爆发阵阵轰击声响。但男子完全不受影响，只眼光悲切地看向那冷穆如雪的冰颜。 “别再唤我的名字！没想到你是堂堂日月神教护法，我竟被你耍得团团转，可恨可耻！！你故意缠上我，到底有何企图！”少女心如刀割，硬咽下一样气急攻心而来到舌尖的郁血，嘴唇在苍白无血色的肌肤下显得更加嫣红。 “我心日月可鉴，你犹看不清？” 少女身心恍惚了一刹，如雷轰顶站立不稳，显然觉得自己真看不真切反倒内心会好过许多。 “看清不看清已不重要，你我私人恩怨也已不重要。今日我不欺你大病初愈，你老实观战我绝不为难你……” “难道因为区区身份之差你就与我决裂？” “与身份之差无关！差的是正邪之分！” “哈哈哈……好一个正邪之分！你告诉我，何为邪！日月神教除了没钱还债，从不做亏心事！” “日月神教神出鬼没，虽然语焉不详，但江湖上还少得了你们的案子？还有，纵容旗下封山教掘墓盗坟、血刀门碎尸满门、黑风寨杀人劫财……恶行累累数之不尽，你说何为邪！那日你我亲眼所见封山教的恶行，难怪当时封山教之人见了你当下服服帖帖！” “他们犯下的恶行与我们何干！” “他们都是日月神教的堂口！” “他们不是我们的堂口……” “天下皆知的事情，你如何有脸面反驳！” 少女这下怒喝，承受着发自肺腑的愤怒和失望双重打击，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少年见状下意识欲上前搀扶，少女身后剑阵顿时围拢杀至！ “滚！” 少年被森然剑气刺激，怨气一股脑抛洒而出，只身硬闯林家庄第一剑阵，不管不顾连续掀翻数人。在他狂暴对待下，威风凛凛的剑阵不及一合便出现崩溃之势！ “可耻眉光明！说好公平比武，竟用我孙女扰乱我心神！” 一道剑光如天雷劈落，不及看清，已照着少年天灵盖落下。 少年已把内力催至极限，毫无任何保留，全神贯注之下六感灵通，迅速反应过来堪堪避开这道霹雳锋芒，吓得少女倒退几步惊魂未定。 虽然没被砍结实，但锋芒的锐气硬是把少年逼退数十步，血气激荡，隐隐受了点内伤！ 少年这才看清挥剑之人，他眉宇浩正气宇轩扬，一双英眉不怒而威，看起来正当壮年，实则五十好几。他随少女来了这泰山之巅后已知道，这人便是少女的爷爷，也是他师父的老对手，追光剑侠林飞冲！ 此时林飞冲正诧异少年居然能闪开他势在必得的一剑，准备蓄势再上，一道诡异的身影忽然斜里杀出，横着身子朝他连击三掌。 掌劲怪而缥缈，林飞冲居然退了两步才把掌劲诡异消除，火气更甚！他气的是被这混蛋随便几掌就打发，当真灭他林飞冲的威名！ 其实这几掌并不简单，这可是他的老对手眉光明毕生之心血研发的绝学移花接木掌，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难以揣测，不小心应对必定要吃亏。林飞冲退的这两步，其实并不丢脸，是林飞冲对自己要求高罢了。 “你个林飞冲，贱可以乱耍，但话不要乱说！你才可耻，竟用孙女勾引我徒弟扰乱我心神！”横飞过来的身影落地踉跄了一下，林飞冲的剑气也不是好承受的，他吃得亏其实更大。 这道斜里杀出但姿势一点都不帅气甚至还有点丑的身影，正是大魔教日月神教教主眉光明外号“任你们行”。他模样倒是不像传言般凶神恶煞，留着八字胡，五官有一点斯文，但看起来有点猥琐。大概面相就是那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坏蛋，但必然会干些小偷小摸的无耻之徒。 他拦住还要上前找少女说些什么的少年。那林飞冲气在心头半点不留力，再放他过去自己随随便便，啊呸，含辛茹苦养大的徒弟就要交代在这了！ “我孙女勾引你徒弟？你让你徒弟拉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货色！”林飞冲每次对上任你们行定然高人风范尽失，他也不介意形象问题，如他所说，对着什么人就用什么态度，对待任你们行用词粗鲁一些才解恨！ “照你的头！我徒弟怎么看也……好吧，我承认这可能是个误会，你孙女不像脑子进水的样子……” 少年正在调息，这时也冷不丁朝自家师父投去哀怨的眼光。这种时候怎么能灭自己威风啊！你的徒弟有多帅，用你那可以把树上鸟儿骗下来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出来啊！弟子绝对能厚着脸皮听完的啊！ 林飞冲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少女扯着他摇摇头，然后往回跑下山去。那我见犹怜的模样使他关切之心挥之不去，只好朝少年吼道：“我警告你，小子，若再敢接近我们家夕雨，我把你脑袋切下来祭天！” 说完带着那十多个弟子匆匆追着少女下山去了。 正邪两道头头第二次决斗就这么草草收场，若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绝对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任你们行趁机插着腰，朝林飞冲下山的方向耀武扬威，仿佛是被他打败下山一般，难以形容的猥琐。 猥琐完，他倒是记起旁边还有个面如死灰好像坨行尸走肉的弟子，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道：“你个蠢货！泡了林家的姑娘吃完赶紧溜啊，哪有送上门的！这不是找死么！” 少年无动于衷，仿佛魂魄已随那逃也似落山的倩影离开，只留下没有灵魂的躯壳，呢喃道：“我不知道她是你死对头的孙女，我只是单纯想陪她上山，在她家人面前挣个好印象……但没想到她口中的大魔头会是师父你啊……” 任你们行忽然觉得理亏，但他是一个即使理亏也要做得理不饶人的无耻之徒。 “我靠，让你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你还真想大义灭亲啊你个孽徒！”任你们行又拍了一下少年的脑袋，但显然这一下小力了许多。 “不敢。但如果能提前知道她是林家庄的千金，我只要在被发现自己身份之前和师父断绝好关系就行了……” “我叉你的脑子！孽徒，我日月神教真是哔了狗了，竟然出了这么一个没良心的孽徒！”任你们行被气得七窍生烟，一脚把少年踹倒在地，见少年躺在地上好似一个死人纹丝不动，他只好拽着他一只脚就这么拖下山，“你不争一口气就算了，但不能丢我们日月神教的脸！你听着，现在是咱们看不起他们林家的姑娘，不是人家瞧不起你！走，师父带你吃香喝辣玩美女去，只要落入温柔乡中，你慢慢就会忘了这茬！西域美女多，咱们走起！” …… 约莫大半年后，少年回到白雪皑皑的白木崖。 “我就说不是我弄不见的，是这蠢货迷路走丢的！瞧，这不回来了嘛！”任你们行叨叨说完，打量了两眼归来的弟子，看到他那死水一般的眼眸就没有好心情。 尽管少年一身伤痕在西域之地用除疤圣药祛除无瑕，但心头上的伤痕累累如附骨之疽。 一个可爱如天使的小姑娘看到少年回来，假装这些日子夜夜哭泣的经历全然不在，裂开治愈的笑容扑进少年的怀中。 少年有些动容，只有这个时刻，他才觉得自己看到的世界多了些鲜活。 “笑哥你回来啦！这些天师父老说你被别人家的女孩勾了魂才不回来！” “你师父的话信五成就能把你卖了，怎么能当真。”少年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宠溺道，“就这么大半年没见，你怎么瘦了？该长肉的地方半分没长，大师兄饿着你了？” “没有！大师兄可勤奋了，不过厨艺很差而已。” “喂……你大师兄在瞪你了啊！顺带瞪上我了啊！” 小姑娘拍了拍少年的脸，不让他糊弄过去：“笑哥失魂落魄的样子骗不了悄悄，那个能让笑哥着迷的女孩……是个怎样的女孩？” 少年顿了一顿，想起那夜泛着酒香腻人可爱的少女，绽开一抹苦笑：“可能是个……‘行侠仗义’类型的女孩吧。” “居然还能有这个分类……行侠仗义的……” 小姑娘深感意外，不留痕迹铭记于心。 第四百零八章 天各一方，各自决绝 尘封的记忆故意被遗忘，一直封印在角落，尽管偶尔魂牵梦萦，但已可平静以对，习以为常。此时如潮水反噬，一一浮现，一发不可收拾！ 泰山之巅上那毅然转身的白衣背影，让他心如刀割，无所适从。 “眉千笑？眉千笑！朕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之前二皇子之死的悲痛被皇上刻意转移注意力到这次太子大婚之上，故而特别花心思，皇上神采飞扬口沫横飞说了半天，见没有半点回应抬头一看，才发现眉千笑神情阴郁在发呆。 眉千笑深吸一口气，从沉沉回忆之中抽离，双眼无神木然道：“回皇上，此事微臣帮不上忙，请皇上另请高明。” “哦？你不干？”皇上有些意外。 对于眉千笑这人，皇上也是花了时间和李梦瑶深入了解过。毕竟这次婚宴他十分上心，怎么可能随便听信片面之言就交给一个人。了解过后，皇上认可此人鬼主意小聪明甚多，常给人意外惊喜。 虽然他现在还要考察一下他的方案，但是有一点应该不会变……就是此人贪财，让他组织婚宴，想当然会有不差的报酬，还能能从中积累不凡人脉，再不济也能从中捞些灰色收入。当初他让眉千笑扯拱卫司狩猎比赛后腿，他心中不情不愿也都没敢拒绝，这种肥差更不可能错过。恐怕蒙眼鬼扯些什么也要应诺的，故而皇上由始至终都没想过眉千笑会拒绝，当然尤为意外。 “你平时鬼主意不是特别多吗？此时半个都说不出来？”皇上皱眉问道。 “微臣不过江湖落魄之人，生活在社会最低端，出身低微，所识的东西端不上台面……” “怎么端不上台面法，说给朕听听！” “恕难从命。” 眉千笑干脆利索地拒绝，让皇上脸色从诧异慢慢变成恼怒，怒此人不知好歹，还扫了李梦瑶难得对他一片提拔之意。 “你这什么态度？连一丝益想都没有，朝廷留你何用？你就不怕我罢了你的职！” “罢职也好，发配也罢，微臣身体不适，容微臣先回。” 眉千笑匆匆行了礼，没等皇上反应过来便退出御书房，留下皇上在御书房里吹胡子瞪眼睛：“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来人，传向日龙入宫！朕要问问他平日怎么管教手下！” …… 长安，林家庄。 天下第一庄宽大无边的庄园内，因为春节也挂着许多红灯笼和对联，衬着依稀落下的白雪，为肃穆庄严的气氛点缀了几分喜庆和热闹。 主庄大厅，装饰说不上富丽堂皇，但别有一分清静典雅氛围。大厅正中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剑眉阔眼，面如剑削棱角分明，下巴依稀的胡渣更添几分男性魅力。他身着白衣，蓝稠布调色，腰间挂着一柄轻巧长剑，浑身散发着沉稳内敛的气息。 他身旁一位三十来岁男子穿着与他差不多，一席雪白华衣古雅风范，腰间细剑式样雍容华贵，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坐在椅子上品茶。 站着的男子因为不远处桌上突兀一物显得有些不自然，往别处左顾右望，正巧和坐着的男子对上眼，碰到那嘲笑意味的笑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更觉得心情和气氛别扭。 “雨儿来了，爹唤我何事？” 忽然一声清脆女声打破了厅堂中的尴尬，站着的男子严肃穆容如冰山融化，扭头迎向那道快步走来干脆豪爽不失优雅的倩影。 “夕雨你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咱们的武林盟主能那么着急唤我过来？”倩影简单施礼，“原来二叔也在，见过二叔。” 站着的那位，正是当今武林盟主，林家庄庄主林奇衣。坐着那位，正是林家庄二庄主林奇业。匆匆入来的，正是当今武林公认天下第一绝色，清扬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的林夕雨。 林奇业嘴角歪笑，伸出几只手指晃了晃就当应大侄女的打招呼。 二叔一直都是这副潇洒不拘小节的调调，林夕雨早已习惯，反倒觉得轻松亲近。 林奇衣看着自己这好似变得愈发清心寡欲，甚至又清瘦了几分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从何说起。反倒林夕雨乖巧懂事，伸出玉葱秀直的手指指向远处桌子上的殷红，疑问般看向林奇衣。 但那眼神，平静如镜，不起一丝波澜，没有一丝殷红色彩。 “对，唤你来就是那个，皇宫把凤冠霞披大红绫罗等等乱七八糟一大堆东西送来了……为父一生崇剑，这些东西也搞不大明白……说让你先试试是否合身，不合的地方还能修改，宫里来的裁缝就在客房休息，随时可修整。” “明白，雨儿一会便试，有何不合适自行找御用裁缝调整，爹不用操心。”林夕雨微微点头道。 林奇衣重重挠了挠头，自己美若天仙的女儿即将出嫁，他的心情十分复杂。能嫁给当今太子，自然门当户对，没什么好纠结。奈何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他最明白，这女儿从小就发表过不愿听从家里指婚的要求，他这个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林家庄傲气凌然也无需向何人低头，自然同意和支持。 谁想林夕雨武貌双绝，尽管已万分低调，但还是招惹上了皇家人，真要拒绝起来，这件婚事也不大好应对。 当今太子其实品相也是一绝，林奇衣其实也看着喜欢，不过这档婚事他还是愿意让林夕雨自己决定，天塌下来他自会顶着。谁想父亲因为之前林夕雨和他死对头的徒弟看对头的事情一直心气不顺，后来为难太子寻天下罕见十种茶叶一事被做到了，被太子诚心打动，不等林夕雨同意便应承下了婚事，打破了他和父亲沟通好的关于林夕雨的婚事主意。 林奇衣为这事甚至已经做好了父亲和女儿将会争锋相对大闹一番的心理准备，连女儿离家出走的包袱都做好了……谁想女儿知道此事，淡淡点头应下，大出他意料之外。 门当户对金童玉女，这真是大好事啊……奈何林奇衣看着林夕雨对待自己终身大事越乖巧，内心就越感到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半点不知道她到底想的是什么。 “到时你二叔先送你去南京林家别院，等候皇家迎娶。因为皇上十分重视我们林家，打算在回门宴中屈尊大驾，所以我们必须着重筹备你们回门宴的事情，所以代表林家陪你到皇宫的人只有你二叔，你可会感到孤单？” “当然不会。大族联婚，本就如此进行，无需担心雨儿。” 林夕雨见父亲有些不对劲，反倒上前安慰林奇衣，暖心之意让林奇衣当下鼻子酸痛，眼眶通红。 “夕雨，现在还来得及，你若不依，爹立马起行去南京一趟！我们林家自强不息，压根无需攀贵枝……” “爹你胡说什么。我既然已经点头，便不会改变。”林夕雨淡笑抹去林奇衣的愁眉。 “我听那太子为人磊落，之前在茶商会上差点被其弟设计杀害也没低头臣服，爹挺满意。就是不知道你和他接触下来，是否感到满意。” 林奇衣搂了搂林夕雨的肩膀，那单薄的手臂让他心疼地揉了揉，希望她嫁入皇家后享尽荣华能丰腴些许。 “如传闻所言，光明磊落，文武双全，把关东打理得井井有条，属于人中龙凤。爹你满意他就行了，还担心什么？” “什么叫我满意就行了，我嫁给他吗？得你满意！你忘了爹说的，看男人得用心看！你会不会太随意了点？”林奇衣松开手，柔软的目光严肃起来。 “爹，用心眼也不一定看得真实，何必强人所难？”林夕雨低头说道。 林奇衣内心一揪，张开嘴了半响，最终还是半个字说不出来。 “没什么事，雨儿先下去试衣服了。” 林夕雨缓缓离去，林奇衣重重叹了一口气。 林奇业放下茶杯，刚才他们父女谈心他不好插话，此时才好奇地问：“奇怪，之前夕雨一直没答应李天翰那小子的求婚，怎么突然又答应了？夕雨倔起来，咱们爹也拿她没办法才对，我还等着看老爷子灰头土脸去和皇上悔婚的笑话呢！” 林奇衣一肚子郁闷没处发，此时正好自己这个不争气又没点正经的弟弟送上门来，转头指着他便是一顿喷：“夕雨态度突然转变，说到头还不是你这货的原因！” “我去，哥，你这锅扔得我有点冤啊！这事关我屁事呢！”林奇业双手一摊，仿佛手上真捧了一个巨大的黑锅。 “是你从武林大会回来后告知我们，‘月’成为魔教教主一事确实属实！” 林奇业这下恍然大悟了，原来是这茬啊！难怪……啧啧，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来在这里！之前“月”一直消声灭迹，林夕雨应该还在等吧……结果“月”倒好，没有改邪归正，反倒一屁股坐上魔教教主之位，也就彻底坐断了林夕雨默默存于心底的最后那点希望。 之前老早就传出“月”当上魔教教主的传闻，武林中大部分正派人士还没尽信，魔教的事听传闻也就信五成好了。直到在武林大会上“月”公然接受一众邪派人士喊出的教主身份，这才算是实打实承认了这个事实。 尽管如此，但这依然是口冤屈的锅啊！ “虽说是因为这个，不过关我屁事啊！这事就算我不说，以后还不一样要传入夕雨耳中！咱们是林家庄，武林第一庄，武林正派之首，能瞒得住魔教的消息吗！”林奇业不爽道。 “哼。”林奇衣重重哼了一声，显然他自己也知道林夕雨知道此事只是早晚的事，自己只是拿自己亲弟弟撒一下脾气罢了。 林奇业挠了挠鼻子，又捧起茶喝了起来，呵呵道：“其实……我倒觉得武林盟主和未来天子联姻，听起来不如武林盟主之女和魔教至尊凑对来的带劲！绝对轰动全武林！” “收起你的唯恐天下不乱！让父亲听见这话不把你逐出家门！” 林奇业被林奇衣这么一吼，吐了吐舌头，专心喝茶去了。 第四百零九章 魔教内线，弃卒保车 夜深。 鹅毛细雪下了整夜，南京城内整齐排列的房屋全失去原本的颜色，仿佛都披上白色软绵的厚装，衬托腊月寒冬之色。 一条偏僻的死胡同内，尽头的院子外墙阴暗之下，一个男子一身黑衣装束蒙面斜靠墙边，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 一位高挑修长的女子，穿着打扮与男子类似，在胡同口矗立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定街上没有半点动静这才转入胡同内，走到尽头。 “夜风捧冷雪……”女子轻吟道。 “不憾忠义心。” 黑衣男子应答一声，从墙边走出，一双锋锐的眼睛先往女子身后望去，身体看似随和实际全身蓄势，一旦后方有何风吹草动定然能后发先至。 女子摘下罩帽，冷如冰霜的冷酷气质铺面而来，姣好的五官里头一双金鸾凤尾眼让其显得更卓越几分。 此女正是前两日眉千笑被李裳容请去皇宫时，在楼上蓄势要下来帮李裳容解围的女子。 眉千笑当初匆匆一瞥，倒是猜得没错，她是一位影都府的暗卫。 “参见副统领。”女子只手行礼，低头道。 “着急唤我前来，有何要事？”影都府行事十分追求效率和简洁，男子微微点头干净利落直入正题。 女子脸色稍微掠过一丝急促，压低声向男子讲述最新获得的情报。 说完之后，男子沉吟半响，脸上闪过一丝担心和庆幸间杂十分复杂的神情，奈何天色昏暗女子看不到异样。 “你照他安排去做。”再三思虑之后，男子痛下决断道。 “副统领，这次他们可是要杀朝廷命官，属下也还是配合吗……”女子惊讶男子竟然下达这个命令。 平日魔教内讧，她常奉命杀些邪魔外道倒是算了，这次可是要杀朝廷命官，她身上流淌着的属于朝廷的血液让她难以接受。 “想要借此机会对付日月神教，至少需要以上调集两位以上镇国四武才有必胜把握。如果此行无法尽灭日月神教，鲁莽破坏他们这次计划反倒激怒对方，魔教必然要在京城闹出大乱子。太子婚事将近，京城绝对不能出乱子，再加上此事日月神教隐秘参与行动的人员甚少，很容易让他们怀疑到你身上。你是我们耗尽心血布置进去的心血，不可轻易丢失。” 男子郑重拍了拍女子的肩膀，露出关心之意。 “谢副统领关心。但属下觉得，此事事关朝廷重臣性命，不如上报统领商榷后再下定夺？京城内尚有镇国四武之一天厝坐镇，再集合拱卫司、东辑事厂和我们影都府京城总宪的力量，还是有把握将日月神教一网打尽……” “你这是……在教我办事？还是不相信我的决断？”男子眼神突变，顿时浑身散发阴冷寒意。 “属下不敢！”女子连忙半跪在地，拱手谢罪。 影都府作为为朝廷服务的特殊部门，内里规矩比任何地方还要森严，听命皇上和上司的命令便是规矩里头重中之重，无论对错。无条件唯命是从，这才是皇上需要的一个隐藏在台面下行动的部门，做不到的人没有资格成为影都府的暗卫。 “那你还等什么？”男子散去寒意，冷冷道。 “属下领命。”女子戴上黑纱斗笠，快步离开。 女子离开之后，男子依然在原地思索，待动身之际，身上抖落层层积雪，可见他矗立了有多久。 他行迹诡异，绕着京城西北七条小巷走了三遍，忽然侧身跳入一处民家的大院之中，光明正大推门走入大堂，寻到一处客房中。正座房子内里半个人都没有被惊动，空气中还依稀能闻到淡淡迷烟烧尽的焦味。 这处客房是这家子一个远走不回的亲戚的房间，现已空置许久。许久没有人住的客房内里整洁简单，男子翻开一处衣柜，内里背板已被撬开到一边，竟显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密道。 密道尽头是一处地窖，一位也是黑衣黑纱罩脸的人影在烛光下晃动。走进一看，那身装束形似大皇子身旁刚立下大功的飞鹰堡堡主夜鹰！ 男子见到那人连忙半跪在地，做出暗号手势，这才伏首道：“影都府独明求见‘冥尘’大人，有要事相报！” 独明一名，若是换在别处，定然让人如雷贯耳！ 影都府人数不明，但是确定已知的是，内里一位正统领三位副统领绝对能名列大内排名前二十的高手。如今跪在此地的正是影都府主要负责对外任务的副统领之一“独明”！影都府的暗卫皆神秘，当初刘云露曾有缘与“独明”出过任务，回来之后感慨十个“君子剑”都不如一个“独明”，可见“独明”武功之高。 能排大内前二十名，江湖之人当然也都心知肚明独明是个什么级别的高手，肯定轻易难以一见。 “太子大婚在即，‘月’心情动荡，正是最敏感之时，有什么急事为何不等‘月’离开京城再汇报？为何不找你所属上线‘薄祜’汇报？” 独明刚才按特定路线走遍七巷，是一特殊暗号，用来会晤正在南京之内的“冥尘”。但“冥尘”并不是他直属上线，此乃越权求见，如果“冥尘”听完汇报觉得消息不值得如此冒险求见，必然要独明以死谢罪，以绝后患。他们的行事正是如此小心谨慎一丝不苟，才运作到现今一举一动都可影响中原的地步。 夜鹰纹丝未动，但独明分明感觉到黑纱之下一双寒目正在打量自己，目光如炬视线如冰，若自己有一丝一毫不对劲，必然立刻取自己性命！ 能让独明难以升起对抗之意，夜鹰的武功显然更在独明之上！ “大人放心，属下早已确认过‘月’此时在春风阁寻欢作乐，绝对没有可能发现属下行动。”独明连忙道。 日月神教不止一个“月”……夜鹰不愿浪费时间多解释什么，独明来都已经来了，先听他有何汇报再说。 “起来说。” “是，大人！” 独明起身，朝夜鹰仔细汇报刚才从属下那得到的消息。 听完之后夜鹰长长吁了一口气。 独明听到这一声情绪复杂的呼气声，顿时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此举做对了，不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独明原本以为夜鹰也像自己一般，要思索许久才能判断事态，谁想不过几秒，夜鹰已整理好思绪，语速轻快思维清晰地说：“京城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没提前发觉今天这事，我们恐怕将落于下风，处处受制于人而不知。你做得很对。” “事态已那么严重？”独明一愣，他只觉得事态严重，但没想到那么严重。 “不知何处露了破绽，他的身份定然已经被察觉，否则日月神教不会毫无理由对他出手。幸好太子大婚，扰乱了‘月’的情绪和理智，才仓促做出这个决定……虽说此乃意料之外的行动，但实则尽在情理之中，一切都是之前运筹帷幄一步一步换到今日的运势！”夜鹰感慨道。 “这……利用林夕雨扰乱了‘月’，难道不会令‘月’变得越加危险？”独明疑惑道。 “‘月’这人为情所累，只要用对了方式，他就和扯线玩偶一样你想让他去东就去东，去西就去西……最近大家潜伏不动，‘月’突然对他出手，绝不是突然发现他的身份，定是早有察觉。若是他潜心监视，必有一天顺藤摸瓜把我们连根拔起。偏偏现在他不愿见到心上人与他人成婚，急于逃避现实离开南京，故而迫不及待用现有线索终结心中郁事，好放心离去。他被逼走是我有意设计的，不过这个自断线索的举动，使我们侥幸避了一难。” “如果他秘而不宣继续秘密监视，确实总有一天把我们全部发现……”独明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藏于浊水之中，敌明我暗，自然好料敌先机！若是这个优势被破，影响极为巨大！ “没错。可惜他心乱了，神慌了，已经待不住了，一切尽在意料中。不过对手确实难缠，即使如此还是要我们付出些代价。”夜鹰冷静道。 “大人，那我现在立刻去通知‘薄祜’做好准备，减少损失……” “不必。我们不知道他手中线索到什么地步，这条薄祜的线全剪了最好，免得被连根拔起，牵连其他。” 独明闻言一阵冷汗泉涌而出，人虽站着，但汗如雨下。 因为他也是这条薄祜线下一颗硕果啊！ “你放心吧，如果你已经暴露身份变成‘月’的饵，你今日到不了这里。”夜鹰步伐轻松往密道外走去，路过独明身旁时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今开始不要再和你们这条线上所有人接触，我会另做安排，你带着你的心腹做好调往另外一条线的准备。潜伏在魔教的那颗棋子其实是把双刃剑，用的好料敌先机，用的不好我们计划全失，你必须着重观察，近期你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这里，防范于未然。” “是，属下明白！” 待夜鹰无声无息离开许久，独明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分明感受到夜鹰至少有三次升起了杀机……但终究没有杀他，那便说明对他无比信任！ 疑人不用，冥尘可是出了名当断即断的狠人啊！ 独明咧嘴一笑，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在势力内将爬上更高的位置。 第四百一十章 张嘴就是尿，闭嘴就是肾虚 “来，满上。” “笑哥，你喝一晚上了，十多埕酒，你怎么连一次茅房都没去啊？听说男人不爱尿，肾虚马上到，笑哥珍重身体啊，咱们日后还有很多陪伴小姐姐的时光呢。” 一身蓝色锦衣袍白肌如玉的少年，身形纤薄，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灿笑，轻轻帮身旁那个双眼无神如咸鱼的男子满上一杯清香满溢的美酒。 眉千笑含在嘴里慢慢品味苦涩的酒一口喷出，狼狈不堪。对上柳悄悄温柔关心的目光，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倒是多了几分光彩。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张嘴就是尿、闭嘴就是肾虚！咱们家的悄悄以后可怎么找夫家啊！！” “还不承认喝醉了，看，又说傻话了，悄悄可是男人啊。你这样待会还怎样去巡街啊？”柳悄悄站起来，踮起脚关怀智障般摸了摸眉千笑的脑袋。 那努力的模样可爱得眉千笑差点想环抱在怀。 但是不可以啊，悄悄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不是以前跟上跟下跟在自己背后的小跟屁虫了。 “说你是男人哥才醉了好吗！”眉千笑无奈地抓住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脸上摩挲了一下才放开。 他这个模样，怕是让柳悄悄担心坏了。 “没醉，那你还不尿？” 够了，你这是有多担心哥的肾啊！ 虽然明白这是柳悄悄不想让他喝酒的劝酒方式，不过这段时间比较特殊，没酒麻痹一下，脑子愁、肝肠断。眉千笑再次把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尿当然要尿，不过无论多急，还是得再等一下才尿。” “为什么？”柳悄悄挠了挠小脑袋。 笑哥果然还是傻了吧……前天从皇宫出来之后好像受了很大打击，本来脑子就笨笨的，现在看起来更傻乎乎，好可怜！ 柳悄悄的眼神愈发悲怜。 喂，虽然你没说出来，不过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好吗！ 即便这里的店小二都能说哥傻，唯独你这连自己是男是女都整不明白的小傻瓜没资格啊！ 眉千笑压低声音，指点江山般气派拍了拍柳悄悄肩膀：“哥是故意的。你看到这一桌十二埕上等竹叶青的空罐子吗？” “就因为是上等竹叶青……所以你连尿都不舍得拉？” 滚啊！怎么还是扯到尿啊！哥在你眼中完全联想不到文雅一点的东西吗！ “你个小傻瓜，这玩意是这酒家最贵的酒，一次性喝那么多笑哥哪有钱付？” “笑哥，前两天你不是才和我炫耀领了奖金，又能趾高气扬一段时间了吗？你把全部粮饷拿出来应该还是够的吧？” “就说你是小傻瓜……第二天不就在春风阁花光了吗？那天哥可是趾高气扬了一整天哟！无论哪里都趾高气扬的那种！”眉千笑自豪道。 “笑哥……难怪大家都说你最像师傅了，你瞧你这德性，真没说错。”尽管是柳悄悄最敬仰笑哥，该嫌弃的地方还是得嫌弃一下。 “呸呸呸……谁要像那老鬼啊，挨着边都得晦十辈子的气。你给我吐口唾沫重新说过！”眉千笑好像嘴里塞了几只爆浆臭屁虫，还不小心嚼了一口那般酸爽，“我和他有本质上的不同！” “什么不同？” “他爱赖账，哥不赖账啊！” “有点道理，你继续说，没钱付为什么会和想得膀胱炎扯上关系？” 喂！已经提前给哥预定好会得什么病了吗！你还真是居家必备的好妹妹呢，哥没白疼你！ “因为……”眉千笑凑过去小声道，“等会哥喝够了，喝满意了，借个尿遁就跑，多合理！店家上了那么多好酒，可是一直盯着咱呢，我一晚上没上过茅房，等会去一次就会显得很正常……然后咱们就溜。” “笑哥，说好的不赖账呢？”柳悄悄小手努力拍了拍眉千笑的脸，“师傅在天之灵留下的坏习惯快滚开！恶灵驱散！” 师傅只是很少出场而已，还没死好吗！而且已经预定好他死了之后肯定是恶灵吗！你果然是居家必备的好徒弟呢，师傅没白疼你！ “哥这不是赖账，你看，哥一身锦衣袍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眉千笑打了个响指，仿佛已良策定邦的军师，胸有成竹指点江山，“店家随便一查，上拱卫司追个债，很容易就查到哥啦。到时姜譲为了顾及拱卫司和小队的面子，肯定第一时间上去赔罪加买单，这账不就结了嘛！” “好贼啊。”柳悄悄嫌弃地“咦”了一声，精美如画的脸蛋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微微抬起：“但是笑哥，回头姜大哥还是会找你算账的。” “那有什么，你也看到，我喝了这么多酒，我就说我这天晚上醉糊涂了不省人事了，忘记结账就走了呗！合情合理，姜譲肯定接受哥这个解释。这顿酒的钱对姜譲来说也只是毛毛雨，那家伙在茶商会立了大功朝廷可是奖了许多银子呢，不会和我纠结这点小钱。再说，姜譲不喝不赌没有任何花钱的不良嗜好，这些钱放着也是放着，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得帮他用一些啊，不然那些银两多寂寞。那些银两实现不了自己的钱生价值，会自闭会悲伤会话悲凉……” “我……还……真……是……谢……谢……你……”一声压抑着怒火的男低音从眉千笑背后传来，“也替银两谢谢你……不过你先实现你的人生价值吧！” 啪嗒一声，眉千笑感觉一只巨掌抓住了脑袋，一阵一阵夸张的力劲传来，很……舒服啊。这个力度不错，正好拿来醒酒。 然后就被抓这脑袋磕在桌子上，连续磕了数下才停手，吓得附近一圈客人和店家都以为来人寻仇准备报警了。再一看，我去，寻仇的人就穿着锦衣袍呢，这警还怎么报？直接报给他行不？ 我去……咱们的悄悄诶，姜譲来了你他喵给个暗号啊！被他当面听到哥这话，以后还会帮哥买单吗！！ 尽管这样的力道伤不了，眉千笑还是非常给面子地苦着脸：“呀呀呀呀，疼疼疼，疼死我了！谁！公然袭击锦衣卫，不想活啊！” “锦衣卫个屁……你这个样也配？对于你还没被踢出拱卫司，我深感不满。” 一个冷峻的男子，不，应该是少年，只是长得比较老成。一屁股走到眉千笑对面坐下，二话不说先扯了一块下酒的牛肉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不行啊，这货晚饭不是吃了很多吗，怎么还一副没吃饱的样子！血刀门的弟子真心养不起啊，改天还是把血刀门踢出魔教堂口吧！看起来好吓人！ “宇仔来了啊！那姜大哥肯定也来了是吧！啊哈哈哈……刚才的话，只是我喝醉了胡说八道而已。”眉千笑借机扯开话题，把姜譲的大手抓下来，回头一看，姜譲小队全来了，连忙招呼大家就坐，“都坐啊，给譲哥客气啥，反正我一文钱都没带。小二，再来八碗饭，宇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还要个清煮白豆腐，出家人吃斋我明白。寒宁你想吃冰糖葫芦还是桂花粥啊？” 听到八碗饭，仇浩宇眼睛一亮，不过那声异常亲切的“宇仔”是怎么回事？我和你这无赖很熟吗？ 第四百一十一章 温馨有爱小队 “阿弥陀佛。”行传念了一声佛号，奶萌奶萌的外貌却露出一副高僧的模样，垫了垫脚才够着酒馆的椅子，着实让人觉得可爱，“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姜大哥对你那么照顾你还在背后说他坏话，真是畜牲不如啊。” 喂！哥刚说你可爱，你反手就是一句畜生回敬啊！ “出家人不骂人，小奶僧你犯戒！我要代替月亮，啊呸，代替澄镜大师教训你！”眉千笑板起脸道，眼睛不禁被那柔软肉垂的耳朵吸引过去，不找机会拧一下你耳朵你都忘了哥是魔教教主了是吧！ “阿弥陀佛……小僧不是骂你。畜牲二字在佛教为畜生道，意为无法明白佛法之众，常见如猪、狗、牛甚至昆虫等。你若觉得小僧辱骂了你，小僧可改为‘你真是猪狗不如’比较浅显易懂一些。” 这还不是一样的意思吗！改和没改都不觉得心情会好过一点！ 姜譲坐在椅子上，怒归怒，但对待自己人还是心肠软，这两天他也看得出眉千笑失了魂般难过，忍不住叹了一口：“千笑，你说你这又何苦？我不明白你，就算不想为这次太子大婚献一分力，婉言拒绝便是，为何要和皇上闹别扭？要不是指挥……梦瑶公主在背后帮你说话，还有向指挥使护着你，你怕不只是被罚巡逻打更而已。” 皇上其实是一个气度很大的人，当年有朝中大臣不满政事和皇上当朝对骂，后来皇上也还是饶了他的命。毕竟都是为了政事以事论事没有私人矛盾，这点小问题他火气过了就不放在心上。最后那人还得到他重用，确实没看走眼，他是有才干的，把一府之地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正是因为这宽广的气度，李康顺才被奉明君。 但这次不一样，皇上正乐于喜事，眉千笑居然莫名其妙气得他够呛，不罚他面子上过不去。 不过他也没被愤怒蒙了心，本就只是小事，李梦瑶和向日龙请罪之下，他也就借着阶梯下，给了点小惩罚——夜巡皇城，打更五天。 大罪没有，但这小罚也不简单。 一个堂堂锦衣卫被罚当更夫打更，算是很损颜面的惩罚了。连拱卫司都被连累丢脸，东辑事厂最近没少拿这事取笑他们锦衣卫。气郁不过，拱卫司上下都算是烦透了眉千笑。 别人烦透就烦透，眉千笑倒是不在乎……反正他最在乎的，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还有什么好在乎。 “譲哥你还不懂哥是啥脾性吗？重活不干、累活捣蛋，光吃不做神仙一般！”眉千笑没事人一样挤出个和平常一样欠揍的猥琐笑容，“巡逻打更多清闲啊，困了找个角落一躺一晚上就过去了，钱还白拿！” “混账！在其位谋其职，就算是打更也要认真工作，岂能整天想着偷懒摸鱼！”姜譲气愤感慨道，立马用“爱国爱家爱奉献，为国为家当自强”的理论十分啰嗦地数落眉千笑一番。 他这一气愤倒是被眉千笑带偏了话题，忘了刚才对眉千笑丢了魂，还任性推了太子婚礼工作的事追究下去。 “是是是，我错了，我不成器，我无耻，我下流。听譲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让我知道过去的我有多颓废，我的价值观有多低俗，我的人生有多糜烂！知错就改，今晚开始我一定好好工作，立志成为南京最帅的打更佬！”眉千笑挖了挖耳朵极其敷衍道，“但现在还早，需要喝几杯酒提提神才能认真工作啊，不然打瞌睡怎么办？不让我喝爽了今晚打瞌睡了你负全责啊？” 然而姜譲就是信这套，深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发出沉重“piapia”声，一副满意的模样：“人有梦想也是好事，有梦想才有动力！不过梦想和实际还是有点区别，别沉迷梦想无法自拔就行。最帅这个词离你比较远，我觉得你还是脚踏实地，先一步一步做好本职工作比较好，不如先定一个小目标，暂时把最帅两字划掉？” 远你妹！划你二大爷！还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多吃饭多喝酒，闭嘴！ “明日无事，今晚就陪你喝两杯吧。”平日不怎么喝酒非常自律的姜譲突然道。 其实姜譲真的很爱惜手足，眉千笑虽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姜譲多少还是察觉到他有异样。但人家不说，他也不逼问了。两人相识不久，却也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患难见真情，患难也建真情，姜譲已经把眉千笑当自己半个亲兄弟看待。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专程找过来批评教育眉千笑，还不是为了他好。 “好啊，我们大家都一起喝一杯把。姜譲小队碰个杯！”眉千笑当下来了兴致。 气氛到了，大家也都识趣。仇浩宇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饭碗捧起酒杯，行传出家人不喝也象征性地捧起酒杯。 五人酒杯交碰，虽然各自来自五湖四海，这一刻倒挺有一家子的温馨感。 但这温馨感持续了还没两秒钟，就听到“嘭”的一声，吓了几人一跳。 “我靠，他该不会真喝了吧！我还没沦落到逼未成年小奶僧喝酒那么人渣的地步吧！” 刚才“嘭”的一声是行传发出的，只见他脸朝桌子趴着，酒杯跌落在旁。眉千笑伸手搓了一下那肉润手感贼棒的耳朵，半点反应没有，分明是不省人事了。 “他没喝，就只是……闻了一下。”坐他对面仇浩宇看得真切，无奈道。 几人心中同时心想：这酒量也太差了吧！ “有那么夸张吗？”寒宁自小生活在峨眉，虽说峨眉没有禁酒的条规，但峨眉走的也是清修的风格，自然也没喝酒的习惯。 寒宁没碰过酒，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不感兴趣。现在看到行传一闻就倒，她少女心性的好奇心反倒被勾引起来了，闻着酒香抿了一口……哇，好奇怪的口感！ 咚…… 杯子一扔，酒撒一地，寒宁倒下。 又一杯酒没喝两口，上等竹叶青啊，这些家伙真的是好浪费！ “我为我们小队的酒量感到深深忧虑。”眉千笑一饮而尽，皱着眉舒爽道。 “小看人。” 仇浩宇就是看不爽眉千笑没点实力却那么臭屁，大大咧咧一饮而尽。那豪爽的模样，有点他亲传师傅血魔老磐的风采。 然后五秒过后饭桌上就多了一个趴着打呼的人。 不知道的客人一进来看到还以为这桌人专程来酒馆睡觉的，这特殊爱好不是一般的神经病。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夜深起火，教主现身 “好酒！”姜譲也一干而净，抿了抿嘴道：“他们年级尚轻，年纪轻轻有此武艺除了天赋异禀之外，也说明他们比任何人都心无旁骛刻苦修行。第一次碰酒，也就这个模样了。酒这东西还是少碰为妙，大家陪你尽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嘞，不陪也没关系，能付账就行。”眉千笑咧嘴傻笑，柳悄悄乖巧地给他们又满上一杯，“说起来，譲哥，我想过两天就去西域，可以吗？” “怎么那么急，不等太子大婚后再走？他们三初来乍到，见识浅薄，能在南京参与普天齐庆的大喜事也算一个不错的阅历。”姜譲道。 “没有原因，就是想早点去。”眉千笑淡淡道。 姜譲看了眉千笑几眼，也是淡淡地说：“好，这几天我便找向指挥使申请。向指挥使给我们小队配备的队员也已经齐整，随时可以出发。” 这么深沉默契的姜譲，竟让眉千笑觉得非常帅气！还以为姜譲要罗里吧嗦刨根问底一番，他又得浪费脑子想理由！ “谢了。” “小事一桩。” 咚…… 你妹，你也才两杯的量啊！！所以刚才特别帅气地答应的时候到底是清醒还是醉了啊！ 眉千笑摇摇头把剩下的酒都喝了，这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朝柳悄悄指了指姜譲：“把最麻烦的家伙放倒了更好，出乎意料的好。这货最多事，外头有点动静就屁颠屁颠地跑，碍事的很。我去了，你看好他们。” “好的，小心安全，快去快回。”柳悄悄笑道。 眉千笑离开时不忘朝老板喊：“我们桌身材壮的那位买单，谢谢！” “好嘞！客官慢走！”老板听到有人会买单，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毕竟这货看起来一脸穷酸，不像能付得起钱的样子啊！ …… 城西高档府邸林立的一块区域，忽然听见敲锣打鼓的急促声响。 “着火啦！！着火啦！！快跑，快跑！！” 几个打更巡逻大呼小叫，吵得附近许多已熄灯入睡的人不得不起身查看。 只见一处府邸火光四起，浓烟滚滚，顿时吓得他们屁滚尿流，急忙捞起值钱的东西举家奔逃。 这里是南京城西一处富人区，住在这边的人非富则贵，这些人最惜命，在打更巡逻的疏散之下片刻就跑光了。 没多久，一个戴着诡异癫笑面具身着普通布衣的男子仿佛凭空出现在那处着火的府邸门前。确定附近的人们都疏散后回来的打更巡逻，见到男子并不吃惊，立即掏出身上带着的黑碳为把自己脸画黑了大半。仔细一看，一个个黑色大花脸都有几分戏曲脸谱的韵味。 他们不约而同跪倒在地上齐呼：“青衣堂弟子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世，一统江湖！” 没错，这些打更巡逻都是眉千笑的人。 青衣教的主要构成人员是底层劳务人员，贩夫走卒戏子监奴役之类的占了大多数数。 其中巡逻打更也是处于社会较低层的存在，他们虽然算公务员，但待遇和地位是体制内最低的，夜夜辛苦通勤，却连普通守城门的士兵都肆无忌惮看不起他们。久而久之，必有忍受不住压迫想要改善地位的人。 这些人不算少数，一来二去就都加入了造反的急先锋——青衣教中。然后就变成了他，魔教教主“月”的手下……他这个全教明明只有四个人的破教，实际上暗藏的实力深不可测啊，眉千笑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办事容易许多，忧的是大魔头这个名号他当定了！ 别小看贩夫走卒的力量，情报消息除了乞丐之外，就数这些人最灵通。同时，大事大多都由许许多多的小事构成，这些人最擅长就是完成各种小事情。积小成大，汇江成海。 比如现在。 “都起来，无需多礼。”月道，“附近的人都疏散了？” “报告教主，都走了！”一个打更汇报道。 “好。”月满意道。 他轻轻拂手，明明没有碰到紧闭的府邸大门，厚重的大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一手虚空开门彰显的深厚内力，深深镇住身后几个打更巡逻，对月投以更尊敬的视线。 眉千笑刚抬步跨过高高的门槛，上头横梁突然倒挂一个人影下来。他画着高调诙谐的大花脸，突然从昏暗之中倒吊出现，胆子小些的人怕是要被吓破胆子。 “参见教主！”大花脸咧嘴一笑，似乎为没能吓到教主感到些微遗憾。 “情况如何？”眉千笑微微点头，不做停留直接从下方走入。 这样就想把他吓到也太看小他了吧？ 不过看到这货不慌不忙，还有心情搞恶作剧，这是好消息，说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时间算准，火已烧起，那家伙也已经被‘生’他们拿下。” 倒挂下来的人正是青衣教五位护教使之一的“丑”。 此地着火，正是眉千笑安排青衣教五位护教使弄出来的乱子。五位护教使个顶个都是一流高手，被眉千笑使唤倾巢而出，定是要搞什么大事情，他们心中都有疑问但都不敢问，只按命行事便可。 “好。” 楼阁长廊，引人入胜；园景秀丽，精巧生动。和其它大宅子相比，大户人家之中透露一抹小清新，富贵锦华之中免了些俗套。 “这货倒是有点品位。”眉千笑欣赏着园景，呢喃着穿过了长廊，来到宽敞的后院。 听到眉千笑的声音，在院子里戒备的几位脸上画着或漂亮或凶猛的戏曲夸张妆容的人都注意过来。 “参见教主！”其中三人行礼道。 唯独一人似乎走神发愣，旁边素雅儒俊的“生”连忙碰了碰那人：“‘旦’，想什么呢？教主来了。” 发愣的是一身材修长的曼妙女子，气质冷厉，配上王昭君的花杉妆容添几分秀美英气。 她眨巴了几下金凤英眉的大眼睛才回过神来，连忙拱手低头道：“参见教主。” “免礼。” 眉千笑没多理会“旦”的走神，注意力全在一位被绑在廊柱上的人。 那人身上华袍被血染红了数处，唇红齿白的脸上乌青了一块，别的伤看不出，就脸上这块淤青眉千笑很肯定是被“净”的大铜锤给抡的。“净”这个大老粗还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原本那人脸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在看到戴着癫笑面具的眉千笑进来后，瞬间阴沉下来：“魔教教主‘月’……” “大人居然认得在下，真是受宠若惊。”眉千笑沉着嗓子说道，透出一种高深莫测的调调。 “哼！魔教大魔头，江湖之上无人不想诛之，岂会不认得你！”那人吐了一口污血，傲慢表示不屑接受月的高帽。 “邵督主，你和我的渊源可不止如此吧。”眉千笑冷笑着意有所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现在竟然敢公然谋害朝廷命官，皇上不会放过你们！我东厂魏厂公也会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那人张狂怒道。 这人正是东辑事厂督主邵兴祥。 拱卫司和东辑事厂不对头是公开的秘密，但要是让拱卫司的人投票出一个最讨厌的东厂人，绝对不是东辑事厂老大魏兴朝，而是这个阴阳怪气最喜欢挑衅拱卫司的邵兴祥。 眉千笑劳师动众折腾邵兴祥，当然不是为了拱卫司那点破事。 其余几位护教使更不明白眉千笑大费功夫折腾这货做啥。 邵兴祥身为东厂督主，虽说看到魔教也会喊打喊杀，但似乎也没和魔教有什么需要月劳师动众教训他的深仇大恨啊……“旦”刚才走神思索的，就是这事。 第四百一十三章 快刀值班，发现蹊跷 “我靠，南京多少年没闹出那么大的火？”火光滚滚的邵兴祥府邸门外，一身穿锦衣袍的黑瘦矮的男子和两位力统打扮的男子气喘吁吁跑过来，笑了一会后一脸震惊的愣了半会，锦衣男子这才朝四周打更巡逻大声道，“你们还愣着干啥，快救火啊！附近的人都疏散没有啊，这附近可住好些富商高官，他们出事了你们脑袋都别想要了！” “人早已疏散，我们也已经在救火了，没敢耽误半点，申锦衣卫大人！”一个打更担着两桶水放到围墙边，一边回话一边用特制的木制水压枪朝里头喷水。 没错，来的这位就是锦衣卫，而且还是最近在江湖出了点风头的老熟人——《一十八路快刀》申安翔。 因为之前不久他参加了驸马爷组织的比武大会，这届比武大会死了人，驸马爷还被神出鬼没大多数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新魔教教主月给揍惨了，这都是大新闻，导致这届比武大会特别受人瞩目。 申安翔有参与，就算没有特别亮眼的表现《万事通》里也会简单一笔带过，何况他上台是跟一鸣惊人现在已经街知巷闻的超级美少年柳悄悄对打，《万事通》里自然会着重书写一番。 也就是这样，他蹭了比武大会和超级美少年的热度，关注这些新闻的人们大约都会记得锦衣卫有个新人快刀手申安翔来着，闯出点名气。 至于现在为什么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低阶锦衣卫没受到重用，是因为此人名气有了点，但水平还是不咋地。 《一十八路快刀》好看是好看，华丽程度能吊打卖艺葬父一条街，但识货人都明白其中看不中用。于是他依然还是原职，协助应天府维护南京治安，应天府管辖内有什么大大小小的问题，他都能插手管管。有点类似其它驻地的拱卫司分部，除去特殊事务主要就是维护当地治安。一般这种职务，就是锦衣卫里头最低阶的一中安排。 拱卫司就是这么一个任务多种多样的机构，抓贼查案护驾开车仪仗打架治安守夜，啥都指望锦衣卫。 今天正巧是申安翔值岗，听闻这边大吵大闹立刻就带着一起值岗的两个力统赶来。看到东厂督主邵兴祥家里着火了，比篝火大会还热闹，第一反应是哈哈大笑骂活该。 后来一转念，这样不对啊，朝廷大臣家里着火得赶忙灭火才对！邵兴祥虽然欠揍，但始终是朝廷大臣！ 于是才想到办正事要紧。 他环视一圈，看到这些打更一个个脸上乌漆墨黑的，申安翔顿时觉得自己他们也够努力的了，那脸被烟熏得和唱戏大黑脸似得。 邵兴祥正职是东厂督主，副业是走私黑煤的吗，家里着火的浓烟比墨水还浓！ “邵督主家里的人出来没有？”申安翔问道。 “没见有人出来！”其中一个打更头也不回道。 没人出来？邵兴祥该不会睡死了吧？！ 申安翔满腔正义感上头，伸手一挥，招呼两个力统进去救人。 府邸大门没锁，他们轻易便冲了进去。 从外面看内里火光四起，入了大门却发现大火比看起来小，烧着的部分更像是屋檐以上的地方。仔细一看，屋檐上竟然密布一堆堆干草，正烧得兴旺。 因为火势在上空，浓烟往天上跑，所以院子内空气流通，申安翔立马把事先蒙嘴的湿手帕摘下：“我去，这分明是有人恶意纵火！” 说完加快步伐往院子跑去。 才刚准备穿过长廊，忽然身后一位力统大声尖叫，吓了申安翔一跳。 “突然吼那么大声，见鬼呢你？再不快点行动要被纵火贼跑了！”申安翔回头呵斥道。 “不是，翔、翔哥，刚才好像真有个鬼影从你脑袋上飘过！”那力统颤着声音道。 “鬼影？哪来的鬼影！” 申安翔话音刚落，另一位力统也吼了一嗓子，拔刀对着申安翔身后瞪大了眼睛：“有鬼！” 申安翔连忙回头，连屁都没看到。 “火光摇曳映烟稠，都是幻觉，哪来的鬼！如果真有鬼，你让他出来见我，看我一顿快刀不把它给……” “小伙子，你是在说我吗？我能出来见你，不过可惜我不是鬼。” 一个老成持重的声音突然自上往下传来，吓得三人心神一愣。一同往上看去，一个面无血色样貌怪诞之人踩着横梁边，凌空斜卧。 这古怪的姿势凡人不吊几根绳子肯定做不出来！ 自古吓人的都是见不着摸不到的玩意，看清有人在此，两个力统反倒壮起胆来，横刀怒指：“什么人！胆敢在东厂督主府内装神弄鬼！” “无名小卒，没必要知道我的名。” 那人翻身落下，他们这才看清对方不是面无血色，而是画了一个唱戏中属老生的惨白浓妆！突兀的妆容在这阴暗的走廊中比鬼还吓人！ “装神弄鬼，必属匪类！这里的火也是你放的吧，我是锦衣卫，你快快束手就擒！” 仿佛一声“我是锦衣卫”所有人就该投降一般，申安翔用不知哪来的自信吼了一句废话，拔出两把短刀，快如闪电挥出数道银光咿咿呀呀就朝对方扑去。 那人面对看似凶猛的银光身子后移，让人觉得银光只差一点才能追至。申安翔连忙往前踏步追击，谁想对方只是身体后倾脚步未动，他这一踏前反倒把自己送入了对方怀中。 对方双手凌厉，各自探手，竟精准地抓住申安翔挥砍中刀背，顺藤而上，擒住他的双手翻转往上。 “呀！” 那人抓住手腕的手指像有千斤力，申安翔手腕断骨般痛，双刀握不住全松了手。其实不是对方手指真有千斤力，而是用手指精准掐住了手腕上的穴道。 紧接着那人双手往下一按，申安翔便控制不住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被牵制在地，封了穴道。 两个力统看到他们之中最能打的申安翔连对方一招都走不过，立马就知道对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人，连忙往回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回去请救兵才是上策！ 他们刚走进不远，跑没两步就能看见大门所在。还没让他们松口气，忽然顶梁上倒掉下来一个三花脸的怪人，既诡异又恐怖，精神高度紧张之下直接把他们俩吓得放声大喊。 三花脸看到两人被吓出杀猪叫声，很满意地笑了笑，翻身落地。双手拖长的衣袖一挥，将两个力统手中长刀击落，隐隐间发出了金属碰撞的铿锵之音。两力统顿时明白，三花脸手袖中定有古怪。 可惜双方实力不在一个等次，没让他们见识到长袖中藏着何物，便被三花脸迅速封住穴道，将他们擒住。 “杀了？”三花脸拎着两个无法动弹的力统带到老生脸怪人面前，搓着手问。 “教主有说杀了？”老生脸愕然惊问，教主没交代杀人呢。 “没说不杀啊。” “也对……杀了也省事。”没错，教主也没交代不杀人啊，老生脸半秒不用就被说服了。 “住手！”幸好在两人动手之际，一个金凤桃颊的高挑美女出现在开始冒冷汗的申安翔三人视线范围之内，堪堪喝止那两人。 明明都是画着唱戏的浓妆，这美女出现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又英气又飒爽，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朝廷的人别乱杀，我带去见教主。” 美女话音冷酷，但落在申安翔三人耳中如春风沐雨，重获新生！ 不管见谁都行，起码留着小命啊！ 第四百一十四章 有的放矢，杀心埋祸 高挑美女押着三人带到后院，扑通一声推倒在地上。 三人环视一圈，这边还有三个怪人，两个画着唱戏的浓妆，一个看起来儒雅俊朗，一个看起来威武霸气。总之都比刚才碰到的两个看起来舒服多了。 正前方还有一个戴着癫笑壮面具的人，似乎是这些人的首领，面具中透出的眼光带着无法感觉到感情波动的冷意。 而他们想进来找的屋主邵兴祥，正披头散发鲜血淋淋地捆在一根柱子上，惨不忍睹。 “教主，您让‘丑’守着大门，为何不让他赶走想进来的人？这不牵连更多无辜的人？”高挑美女拱手朝戴着癫笑面具的人恭敬道。 教主？！ 这群人邪里邪气的，一看就不像江湖正派。特别是正中那位戴面具的男子，面具和传说中魔教教主所戴的“笑面邪王”十分相似。再加上这些人喊他教主…… 除了愣头青一般的申安翔，两个力统不禁打了个寒颤，没想到这么不走运打扰到魔教教主“办事”！连魔道中人都难见一面的魔教至尊，居然被他们撞破，小命估计凉凉！ “‘丑’守着大门，不是为了阻止人进来，是为了不让人出去。”月看了看来人，在申安翔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天堂五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进来了，就别走了。” “这三位看来是拱卫司的人，估计是负责协助应天府治安，听闻火灾才赶来救火，实属无辜。属下觉得可放他们一条活路。”美女继续道，不顾旁边儒雅男子给她使眼色。 “有辜无辜，不是你说了算。” 儒雅男子闻言立马将美女拉退几步，让她别说话了。 那拎着两大铜锤的壮硕男子小声问儒雅男子：“‘旦’这是咋了，吃错药啊？听命行事就行了呗，质问教主是几个意思？” “她不想杀人。”儒雅男子小声回道。 “平时她杀的人还少呐！砍人不眨眼，好像剁菜一样呢我去！”壮硕男子皱巴着脸道，对儒雅男子的话非常不赞同。 显然见识过很多大场面才说这话。 “之前杀的都是江湖败类……这不第一次杀朝廷命官嘛。” “哦，原来如此。也对，‘旦’向来善恶分明，不杀良人。这也是教主第一次组织大家杀朝廷命官呢，好奇怪。” “教主说干啥就干啥，还要向你汇报啊？不杀几条皇上的走狗，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推倒朝廷？咱们青衣教的义条是啥？” “对吼，你不说我都忘咱教义是打倒封建主义制度来着！！” “我觉得你tm应该记错了，但好像又说得比原教义更有意义，我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纠正了。” 旦早习惯了这几伙伴常常当着自己的面跑一边咬耳朵，没当一回事，只愣愣看着月又开始走神。 “刚才说到哪？对了，你我的渊源。”月回头继续审视着邵兴祥，“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见邵兴祥不做声，月继续呢喃一般说：“对了，应该从我那倒霉师傅轰了你一掌说起吧。” 邵兴祥脸色没变，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我没见过你师傅，也不知道你说什么！” “数月前我师父中了美人计，被奇银幻术所控。幸而我在西域查清了消息，是一伙以“潜龙五仙”之一薄祜为首的组织布局已久的阴谋。目的是趁我不在中原，好对那笨蛋师父下手。下幻术的是你们从楼兰换来的国师朗月苏青，我不知道你们想从我师父身上得到什么，但其间有一位黑衣人被我师父打了一掌……” 月上前一把撕掉邵兴祥的衣服，伸出两指点在邵兴祥的肩膀上。一股真气流动，在他肩膀处显露处一个由淤血构成的紫青色掌型，突然一抹而入消失不见。再看后背，那掌型突兀跑到后背去了，十分奇妙。 “我师父虽然又好色又无赖，但武功很好，耍起赖来我都要吃大亏。自创的移花接木功法更是不输盛名在外的乾坤大挪移的精妙。被移花接木掌打中，柔韧的内力必然穿透身体，外创无妨，内伤却难愈。挺好认的，掌力穿透身体，淤血多聚集在掌击位的穿透侧。你这伤好差不多了，再晚些就验不出来了。” 旦在一旁听得仔细，此时心情咯噔了一下。任你们行被设计一事他们这几个护教使大概知道，没想到竟是邵督主所为？感觉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的人突然被扯了进来，让她匪夷所思。 邵兴祥脸色数变，但还是被他镇静下来。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肩膀上的伤是旧伤，曾经被贼人所伤！说不定中的就是你们魔教的移花接木掌！” “先别嘴硬，听我说完。”月放开手指，从容地拍了拍手继续道，“薄祜一伙做事当真完美无瑕，毫无破绽。我与师傅被这不知道潜伏多少年的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竟一点线索都没留下，让我们吃尽了苦头。”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老天也希望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月笑了笑，看不到他的容貌，但面具露出的眼镜展现了冰冷的笑意，“还记得皇家猎场狩猎一役否？” “我当时十分好奇，堂堂东厂督主，与五毒教对阵中连督事监的表现都不如，隐隐之中似乎肩膀有伤……后来我悄悄打探过，东厂的人压根没人知道邵督主最近有受过伤，是否说明邵督主肩膀上的伤是见不得人的伤？巧了，我师父说他打中那人，也是右肩处。” “你神叨叨到底在说什么？莫是发疯了？！”邵兴祥面带焦躁，急不可待说，“我肩膀负伤为何要公而告之？就凭这个伤你就把我当成你们魔教的仇人？啊哈哈哈啊……也罢，魔教中人行事横行霸道，乱杀无辜，冤杀我一个又有何出奇！只是可笑魔教中人自以为报仇雪恨，让真凶逍遥在外！” “都叫你别着急听我说完，看，被打脸多尴尬。”月摇头淡笑，“我当然要查清楚，说不定只是如你说的巧合。后来我昏迷不醒那段时间，你是不是放松警惕了？你可知道我师父那老泥鳅收到我通知后一直偷偷跟在你身后？你还记得你穿上夜行衣去找了谁？” “没想到只是抱着姑且一试调查一番的想法，这就中了。” “你……” 邵兴祥脸色终于忍不住变了，一会红一会青，浑身阵阵颤抖，终于是想到那日他对昏迷的眉千笑心生杀机找薄祜聚头商议的事，薄祜还警告他不知任你们行的行踪前不要贸然呼唤相聚，他还心底嘲讽薄祜大人淡笑如鼠来着！ “那老鬼竟然……不可能，明明尘……” 话未说完，一道银光如流星飞驰，一闪而过。 邵兴祥的脑袋径直飞起，脖子断面鲜血喷出数米之高，直到脑袋落地滚了数圈，脸上神情还带着未散去的惊慌失措。 “若不是花费那么多的心血将他扶持到这个位置，这废物在第一次犯错之际就该杀！” 手起刀落快如闪电，寒锋之上竟半滴血都未沾上。持刀之人归刀入鞘，冷然回头。 “生”“净”“旦”这才反应过来，对对方在他们眼皮底下突然暴起的速度，不约而同一起升起一股寒意。 第四百一十五章 秘密调查，一清二楚 “那么快就把自己暴露了？不再忍忍看？”月似乎早有预见，毫不惊讶道。 “这垃圾如此轻易被套出话来，再忍岂不是让你看笑话了。” “喂……申哥，你疯了？”“他把邵督主杀了是吗？我没看错吧！” 两位力统毛骨悚然地看着砍杀邵兴祥后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冷傲屹立在尸首旁的申安翔，不可思议道。 “我被你看过的笑话更不少，礼尚往来罢了。”月言语变得阴寒，微微透着杀意，“对吧，薄祜。” “我没有看笑话的意思，藏身在教主旁，每分每秒我都觉得行走在薄冰之上，半点不敢疏忽。提心吊胆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我比教主还过得更难受百倍。”申安翔淡然回话，和往常愣头青一般的气质决然不同，散发着一股沉稳从容的自信。 听申安翔淡定回话，众人都是一愣再愣。 力统们是搞不明白为何申安翔像换了个人一般，而且似乎给魔教教主吃了不少亏。青衣教护法们则是吃惊这人深藏不露，之前弱鸡的表现半点不像装出来，甚至险些被“末”杀掉也没露出马脚，现在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解开封穴在他们眼皮底下杀掉邵兴祥！城府之深，细思极恐！ 月倒是淡定，若非有如此能耐，薄祜怎会让他们接连吃亏，还被耍得团团转？此人，早被他列入比绝世高手还恐怖之列。 之前他想过拱卫司会有薄祜的人，只是没想到薄祜直接身在拱卫司之中，而且竟然会是申安翔。若非证据确凿，他也不敢相信这好义逞勇的傻愣子会是薄祜。但只要看到证据了，月就不会再被他的表象迷惑。 “你应该只是最近才怀疑到我头上。那日邵兴祥召我相见，任你们行其实没有捕捉到我的行踪，应该是察觉到有人防范早早退去以免打草惊蛇。所以才有你今日在这里套邵兴祥的情报，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申安翔安静说话的样子透出的冷静和理智，让月都感觉到手脚发凉，恐怕常规套路难以在他身上套出话来。 “没错，不愧是薄祜，看得通透。”月说道。 “不知阁下什么时候把我的身份挖出来？我自认小心谨慎，不留破绽。”申安翔像和老朋友叙旧一般，双手背手凝视月的双眼。 “过程相当复杂，而且还有运气成分。”月不介意和薄祜细谈，这是个让他非常感慨的对手，真见了面后居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月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一切还是从邵兴祥这个突破口说起。” “发现邵兴祥肩膀有伤，我师父便开始跟踪邵兴祥。一日夜里，发现邵兴祥穿着夜行衣隐秘行动，但有高手在侧监视，反跟踪能力极强，我师父只好撤退以免打草惊蛇。虽说他无法跟踪到底，但起码让人心疑这是什么秘密行动。当时不说百分百确定邵兴祥就是当日被他打伤的薄祜团伙，但也值得继续跟踪调查。” “每日跟踪后渐渐有了线索，我师父发现邵兴祥偶尔会在街边转角的时候随手划墙。靠近墙侧喜欢用指甲背碰一下，是许多人常见的坏习惯小动作，我师父没查出什么问题。直到有一日，我师父心血来潮回去看他留下的指甲刮痕，却意外地发现不见了。” “莫不是……这刮痕其实是某种暗号留言？”月意味深长自言自语，悄悄观察薄祜的神情。 “如果这不起眼的刮痕是暗号留言，那么抹去痕迹的人，便很可能是接受暗号的人。如果邵兴祥是薄祜的手下，那么接受暗号的人也就很可能是薄祜的人。” “原来是在这里被察觉到了，顺藤摸瓜……也不奇怪，一旦有了邵兴祥这个突破口，再怎么小心谨慎都无法杜绝隐患。”申安翔叹了口气。 任你们行行踪飘忽，在江湖上鲜少露面，上次还轻易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加美人计，导致邵兴祥小瞧了任你们行。果然日月神教绝对不可小觑，一个失去踪迹的任你们行最终成了侦破他们组织的最大敌人。申安翔一向行事小心谨慎，却被如此揪了出来，自叹无奈。 “紧接着我们就把盯防重点转移到暗号之上。刮痕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悄悄被抹去。每日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而且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抹去痕迹时并没有明显的举动，一时间这个线索断了。甚至我们以为刮痕是慢慢被人来人往的人摩擦掉。” “直到后来，我们才慢慢发现，刮痕总是在某一天的早晨才完全消失。是不是说明对方总是在夜晚下的手？” “我师父观察了数十晚，最后将目标首先定在了总是这痕迹消失的前一晚执勤的打更和巡逻身上。其中便有你的份，你可是拱卫司专门负责协助应天府维护南京城治安的小组成员。” “你把自己的没有城府心思简单、热血正义的愣头青角色塑造得非常成功，正常情况下，范围性的怀疑很容易首先把你排除在怀疑之外。不过，那是在你没有参加武林比武大会的条件之下……你在武林大会上杀了赤兔，是你最大的败笔。我首先确定有出现在比武大会之中的你为第一嫌疑者，让人着重开始调查你的来历。这一查立刻就有了不小的收获！” “我杀了赤兔？为何不是邵兴祥杀的赤兔？天山折梅手这烂大街的功夫，以邵兴祥的水平施展出来，赤兔一样来不及反应就一击毙命。”申安翔狞笑道。 “赤兔正面遭袭，死状松懈，定是能让她不设防之人下的死手。邵兴祥对于初出茅庐的赤兔来说相当陌生，不可能毫无防备。如果嫌疑有你份，那一切都解释得清楚了。前一日你便与大家结识，还与大家同行，赤兔见你当然不会提防。那日你杀人之后还淡定无比地装疯扮傻侦案，演的一手好戏，我完全被蒙在鼓中！你为何杀她？！”月谈及那无辜死去的活泼少女，心情有所波动。 申安翔不回应，当做默认了，却也闭口不谈为何要夺赤兔性命。 他承认在比武大会中杀掉赤兔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毕竟月就在现场。但杀掉赤兔一事，他并不后悔。 “对你细查之下我才发现，你用天山折梅手的方式杀人，也是一种隐藏自己的伎俩。”月长舒一口气让心情回归平静，才继续说道，“这倒是要多亏拱卫司的藏书阁资料齐全，才让我查到这些资料。你的师父《一十八路快刀》吕侠士失踪多年，最后踪迹是在柱州下榻，与友人相聚后失了踪迹。柱州，就在天山脚下；那时，正巧天山上发生一件不幸事。” 旦听到这里微微动容，月居然敢闯朝廷三司公门的藏书阁查阅资料，这个魔教教主实在嚣张，完全没把朝廷放在眼中！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天山落崖，假死偷生 “天山上逍遥派一位资深弟子杀害师兄盗取派内秘籍被发现，后被清理门户，打落天山绝崖尸骨无存。那位弟子恐怕未死，而是落到崖底的河，被河流冲走。机缘巧合下被《一十八路快到》吕侠士救起，为了避免被逍遥派发现引来追杀，索性假死偷生，心生歹意之下把吕侠士杀害，抢了他的刀法秘籍简单修炼，冒充他的徒弟行走江湖，化名，申安翔。” “所以你出手时大多使用你炉火纯青威力不小的本门的天山折梅手，一来这是烂大街的功夫各门派喜欢拿来交流但散修侠士却没什么机会学会，让你新身份嫌疑较小；二来可以引导怀疑到逍遥派上，你一个已经在逍遥派中‘死了’的弟子就更不可能有嫌疑了。我说的有无错漏？” “我从来没敢小瞧日月神教，但日月神教的能耐，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申安翔的脸色终于微变，愈发狰狞。 “那你接下来如何成为传说中的潜龙五仙，这过程你不打算和我说说吗？”月冷笑道。 “多说无益，你选在我执勤的今夜动手，说明说或不说已经对你不重要。”申安翔摇头，眼中尽是不屑，“你已暗地掌握那么多线索，若好好经营，很有可能将我们连根拔起。从你愿意花那么大的精力慢慢调查我的背景来看，你不是性急无能之辈，断不会虎头蛇尾。今日却着急把我引来，就算擒下我，也不可能将我党一网打尽。如此着急行事，莫不是被天下第一美女婚事影响，烦躁不安？” “针对我日月神教设下阴谋诡计之徒，主使唯汝也！拿下你足以报仇，你的党羽想做何为与我无关，也懒得深究！”月怒道。 “说的好听……不过是美人落入别人怀，懦夫想逃，急着收尾罢了。” 申安翔针对月安排的计策，岂能不知道他的弱点和想法。根据他近几日的观察，已经猜到月打算躲避情商逃离南京，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绝好的消息，也是他们多年运营针对的布置目的之一。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暴露，在月仓促逃避之前拿他泄恨！ “我去，大新闻啊！咱们教主原来和第一美人有八卦！！”“净”瞪大一双牛眼，捂着嘴小声道。 “魔教教主和正道武林盟主的女儿，这两个身份摆在一起就让人起鸡皮疙瘩啊！不愧是教主，够猛！”“生”激动得打了个寒颤，毕竟就算是清雅如他也经不住那么大的八卦。 “教主和林家小姐有渊源？但林家小姐将与太子成婚，会不会……”“旦”少见地加入了八卦聊天群，她话说一半，但大家都听得明白她什么意思。 “玛德如果教主要抢婚，我愿第一个拎着大锤打头阵！”“净”兴奋得嗷嗷大叫，不说只要针对朝廷的事他们青衣教特别踊跃，单说陪教主抢太子亲这事也很带感啊！做出来必定轰动全武林！ 能被划为魔教中人的家伙，哪个怕事的！ “你小声点！”“生”拍了“净”脑袋一巴掌，主人翁就在眼前呢，悄悄话有这么大声嗷的吗，“估计不会，教主这不都说要撤了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人家的情事怎么处理轮不到咱们插话。” 听闻魔教教主确定要撤离南京，“旦”这才默默松了口气。 被申安翔踩到了痛处，月杀意渐甚。 申安翔说的没错，他就是想逃才笼统了结薄祜的恩怨。薄祜一死，他们这段时间被设计的仇也算报了，以后他们的人要干啥干啥去，只要不牵扯上他们他们半点都不想理。 申安翔也知双方交谈到此言尽，对方请君入瓮不是请他来闲聚的。 当下刀光一闪，原来是拔刀一斩，快如闪电的银光一下没入一人体内。下一秒，那人胸膛开裂，血喷如雨！ 在场数人都是一愣，他们都提防着申安翔突然暴起，但没想到他一动手首先砍的是自家人！ 中刀的是被封住穴道的一位力统，惨叫一声到底不起。 一刀劈完，申安翔旋身又挥出一刀，直取另一位力统的首级！ 这短短一瞬的惊讶后，几人却忽然想明白了！申安翔这是在杀人灭口！ 今日在这里他吐了真言，但正派人士只有这两位力统。只要把这两位杀掉，他在这里所说的一切都无人可证，毕竟谁会相信几个魔教众人的证言，只会当他们在污人清白！ 申安翔会这么做，说明他胸有成竹能活着离开！若是成功，必能利用他拱卫司锦衣卫的身份成功颠倒黑白！日月神教在南京纵火、暗杀朝廷命官邵兴祥，这些帽子扣下来，特别又是在太子大婚将至这个各界都明白不好惹是生非的敏感时机！到时对日月神教消停些的朝廷必将大发雷霆对日月神教重锤出击！ “旦”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就在剩余那位力统身旁不远，挥剑横斜，堪堪拦住申安翔打算灭口的一刀！ 两兵相交，铿锵巨作。“旦”首先不觉得对方刀上力道沉重，第一刹那能够抗衡，但不知为何接下来就是招架不住，力尽了对方还有滚滚内劲袭来，顿时落入下风。 她的武功本就走得不是力拔山河气盖世的路子，抵挡不过迅速收剑，谁想对方不等此刀继续攻城略地，比她变招更快，像一只飞燕轻巧一扑，又一刀风尘仆仆般砍来，攻其立足未稳。看似轻飘的一刀只是表面，刚才“旦”已经领教过对方的刀法，内里暗劲仿佛无穷无尽！ 好在“旦”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生”和“净”觅机齐手攻上，围魏救赵，申安翔不得不转刀相对。 临时转刀，力道自然消减几分。“净”的大铜锤首先拍马感到，力大势沉砸在横刀之上，当下就把申安翔刀身压下。原以为就此取得先机，谁想压下三分的大锤忽然遏止，反被源源不断的力道慢慢蚕食，犹如力尽之后对方还维持着力量，一推反倒自己退了数步！ “生”从“净”倒腾的大身躯侧下钻出，身法狡敏不失迅捷，双掌同时趁空袭入。 令人惊讶的是刚把大铜锤击退的绣春刀斜下转向，想将“生”的双臂劈落，力道居然还一如往常凌厉，仿佛一刀劈出无穷无尽的内劲，源源不绝！ “生”已见过“旦”和“净”力拼不过对方快刀，当下不犹豫收招躲闪不敢硬拼。 至此“生”和“净”简单过招后，居然都无法把申安翔拿下，原本自信满满的心情立马发生改变，不敢轻视对方。 “不要小视此人！”月见状连忙警示。 他看申安翔突然灭口力统，也是明白对方觉得有把握逃出生天，担心还有高手来救，这才让青衣教几人先与申安翔纠缠，他好警惕四周。就算申安翔武功不凡，以青衣教护法的几位水平，也尚在能应付的范畴之中。 以往都是薄祜人多欺负他人少，让他分身乏术，今日形势可要反过来了！ “他原是逍遥派二代弟子，练《逍遥心法》走火入魔才返老还童，变成约十六七岁的身体。假死后如今假装成年人亮相，这才显得瘦小！这货恐怕没五十也有四十好几了，内功修为绝对在你们之上！” 第四百一十七章 护教围攻，暗棋突动 听到月说这货是逍遥派二代弟子，后面的情报不用透露他们这些江湖中人都明白了这是个什么级别的高手。 逍遥派掌门逍遥子是个不输任你们行和追光剑侠林飞冲的传奇人物，往下的三位大弟子也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再往下一级，就是二代弟子了。按照逍遥派的实力、历史和江湖地位来算，二代弟子大约和现在顶级门派以外的大门派的现任掌门水平差不多。 逍遥派的《逍遥心法》可是能和少林《易筋经》、武当《太极神功》相提并论的超凡心法，否则任你们行怎么会去偷回来让眉千笑学。这人是二代弟子，修行《逍遥心法》少说二三十年，内功修为肯定不低。 《逍遥心法》和《易筋经》有些微相似，《易筋经》固本培元，增长内力和经脉的坚固程度让内力源源不绝；《逍遥心法》威力无穷，缥缈无常也让内力源源不绝。 但这里的源源不绝各有所异，《易筋经》的源源不绝来自磐石根基，基础朴实，沉淀内力，如泰山稳健；《逍遥心法》的源源不绝则是功法绝妙，修成的内力遍布全身随意调动，源远流长，如长江流远连绵。 一如山一如水，皆绝妙天下。 “旦”“生”“净”连翻被击退，便是被这仿佛没有尽头的内力所迫。 知道对方实力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虚，“生”和“净”出手谨慎许多。 青衣教作为正道江湖十分忌惮的一支邪道力量，绝不单单只是因为他们人多。青衣教说是一个门派，不如说更像一个组织。正常门派是按照自家武功培养出弟子，他们不然，内里鲜少独立培养起来弟子，和别的正常门派不大一样。 青衣教里的成员绝大多数是因为对当朝的不满，意气相投而加入。加入的时候歃血、明誓等仪式一点不能少，不问出身不问来处，但要求绝对服从教义，而教内规矩还又长又臭，总之能加入青衣教并待下来若不是对造反真爱了，就是别有用心的卧底，正常人还真待不下来。 加入青衣教之后，如有需要，青衣派提供自家独门武功教导修炼；想练自己的武功不练青衣教的武功，那也是可以的，悉随尊便。所以许多人加入青衣教本身就已经有一定武功基础，非青衣教培养起来。 这样的组织虽说没有同门情谊，但在忠义至圣的环境下，全教上下反倒有一种同生共死的革命情谊，这种情谊在森严的规矩净化掉一些鱼目混珠的人之后，变得格外深厚。 故而青衣教上下具有非常高的凝聚力，丝毫不差丐帮。 五位护法在这样的背景条件下，一起出手展现和其他门派弟子不一样的感觉。他们武功各不相同，却因为长期以命相交，培养出其他门派弟子间才有的无间默契。 五位护法的武功都不一样，除了“生”用的是青衣教本派优雅与敏捷共存的青衣派武功，其他四位都练得自家武功。不同的武功因合作多年的默契，取长补短反倒变得更难缠。 “净”一双大铜锤大开大合，武功路数看起来不像寻常门派，更像军中练就的上阵杀敌的军武。上阵杀敌，用的还是重型武器，讲究的就是威猛，破绽却也多。配以“生”灵巧游动在“净”身旁掩盖他的破绽处，一时间，申安翔武功比他们各个都强上不少，却拿这两人没办法。 “净”的大铜锤力猛道劲，申安翔饶是内力深厚源远流长，交接了数十回合后虎口也得阵阵发麻。 但最让申安翔难受的并不是“净”，恨得牙痒痒的是那既飘忽又沉稳的“生”。飘忽和沉稳，在武功中本该是一组反义词，但在“生”的身上一起得到体现。 他的战斗嗅觉太敏锐了，总能依靠灵巧的身法抢占在自己最不舒服的位置，或攻或守或逼迫走位，极尽灵活，却是为了稳扎稳打，让其尽落守势。 青衣教里头藏有这样的高手，难怪青衣教经久不衰！ 眼看申安翔落败只是时间问题，忽然听见一声闷哼，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只见“旦”肩膀鲜血直流，手中长剑握不住跌落在地，往旁防滚闪躲追击的人影。 震惊众人的是，偷袭“旦”的竟是剩余那位力统！ 虽然多年来的战斗经验使其马上感觉到背后异样，但还是被其用暗藏的匕首划到握剑手的肩膀，一时间险象环生。 这时大家也都想明白他们都被骗了！这力统居然能冲破封穴，定不是普通人，武功隐藏颇深！ 再看其恩将仇报蛮不讲理，分明就是薄祜的同伙！ 这是申安翔的计策，当时申安翔手起刀落利落砍杀掉一位力统马上朝另一位杀去，那恶狠逼真的演技蒙过了所有人。让那同伙力统隐藏在敌后，随时可以发难，让人防不胜防！ 正是杀人灭口的行为，证明申安翔还有自信逃出生天；万万想不到的是那要被灭口的力统，却是他逃生的关键武器！他用计之诡已超乎常人想象，让人不寒而粟！ 原本“旦”等几位护教使只听闻教主说过薄祜一伙人阴狠毒辣诡计多端，今日亲身经历才深刻感受到有多可怕！ 这一阵突如其来的乱子，让场上形势徒然生变。“生”连忙朝“旦”那头扑去，“旦”勉强躲闪过几次追击后撑到“生”赶到，“生”连泼三记巧里生花的掌法，迅速将其击毙。 但另一边“净”单独对上申安翔完全不是敌手，申安翔早早就等着暗棋发难，此时怎可能不抓住机会。 连劈两刀荡开“净”的单锤，凌厉地冲入“净”的近身区域。“净”反应也快，另一锤收缩柄握处化长为短，朝着自己胸前一尺地抬手就砸。 申安翔另一手飞快高抬，精绝无比地抓住了“净”的手腕处。 “天山折梅手！” “净”一看这巧妙得让人赞叹的空手入白刃武功，立马认出名堂！ 申安翔的手如闪电般来去迅敏地折了一下，巧妙改变了力道的方向，顿时大铜锤偏离方向狠狠朝“净”自己胸膛来了一下！ 吃了自己一记铜锤的“净”倒退数步，受了内伤吐了一口郁血。但壮实的身体依然没倒下，勇猛地再运功抡锤，半点不惧内伤没缓半会使伤势加重的痛楚。 申安翔却是没心情再和“净”交缠，那力统武功一般，闹出的乱子一闪便逝，他不抓紧机会逃跑难道还想挑战月的武功？若是他有与月一战的能力，还用谋计数年才坑到任你们行？ 第四百一十八章 保命功夫一流 逍遥派的轻功也是当代一绝，在武林之中数一数二，以缥缈如仙闻名。 申安翔击退“净”后再无人可拦，立刻朝西面快步跑出。他的轻功修为也深有造诣，三步乘风，五步飘零！轻功使尽，步伐不绵密但一步三丈远，让人恍若见到了得道仙人。 眼看即将来到最近的围墙，他却突然转向，另朝北面临近的厢房冲去，一闪而逝钻入了屋子之中。 “净”几人原以为申安翔就要趁此机会飞跃围墙逃脱，突然来这么一记变向自困于屋内，让人莫名其妙。 但下一秒他们就明白了，他们看到月突兀出现申安翔原本去势的尽头月突然出现，冷哼了一声。 他们的教主什么时候跑那去了？！教主的轻功更是无声无息快得可怕啊！ 难道申安翔看到教主追至，才临危改了方向？如果如此，这个申安翔的轻功也算在江湖上傲然凌绝顶了！ 其实不然，申安翔的轻功在一流之上，不过还不至于把月甩开。 不过这人城府极深，自知轻功比不上月，逃跑的时候第一选择并不是逃跑的目的地，故意误导月追截的方向后才转入目的方向。 “‘末’和‘丑’不要继续提防院落四周。‘生’照料一下‘净’和‘旦’简单疗伤，我去去就来。” “是！”“生”等人惭愧领命。 明明教主打算把申安翔交与他们对付，却没想到大好形势下依然被对方逃了去，各人都是高手之流，顿时觉得有辱自尊。 月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原地。 申安翔入了厢房，犹如瓮中捉鳖，但月半点不敢小心。不说之前大策之诡，单单今晚的数次交锋所表现出来的出人意表就让月觉得头疼。 月投身厢房之内，夜不能视，但以他的境界就算不能视物也能察觉四周情况。 竟然没人？ 月极尽耳力，瞪大了眼睛，连忙往另一边的墙壁一踹，打开一个方形暗窗破窗而出，鱼挺翻跃，竟落在了另一间厢房之内！ 原来此处众多厢房各自独立，却又紧紧相依。内里设有暗窗相互交接，可互相通行！ 这分明是有意为之，不知又是设了什么名堂的诡阵，躲入其中难辨踪迹。当初设来应该是为了让他们一伙逃跑所用，不愧是“自惜身薄祜”，保命措施十分到位。 但对于月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想完全遁迹是不可能的。凭着耳力追击，开墙破柱一路蛮横，顶多只能稍缓他的追击。 只是这样就想甩掉他，他是不是被小看了？ 追至一处不知东南西北的厢房后，四周再无窸窣逃窜的声音，月追到这里就算到头了。 然而这里并无申安翔的影踪。 月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论，人是不会凭空消失不见。 例如他，极尽全力施展轻功，可让普通人肉眼难辨，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但如果申安翔有这种水平的轻功，早就可以突围疾走了，何必来此玩这诡阵。 所以…… 月突然弹身而起，一身内力外放，化作一道道劲气全方位射出，打在房子地墙和天花板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指头大小的凹痕！ 唯独地上一块地面，纹丝不动。 月上去跺了跺脚，这位置的地板非木制，和别处完全不一样，内里还传来不一般的空荡回音。 找到诡异的地方，月最近脾气有些燥郁，明明有数十种方法可打开这密道口，他偏选了最暴力的一种。 原地一脚，直接把厚实的石地板踹成数块，分散飞去。 当下地面出现一个往下的石梯，不管内里是否还有别的机关暗器，月傲然走下。 总之今日他是下定决心不会让薄祜这个大祸害逃走！ 石梯的尽头是一处地底下人工开凿的隧道，数人并肩而过也不见拥挤。在南京某府邸下搞出这么一条隧道真的是不小的工程，可见薄祜等人在此不知暗地经营多少年。 月艺高人胆大，也不做试探，确定前路能行立马轻功跑去。 跑没多远，却听见让其心惊的一声哀嚎！ “不！是谁做的手脚！我不能死在这里！” 轰隆一声，前方爆发一阵巨响！响声居然一声不止，接连一下又一下，向月此处传来！而前方隧道正飞快倒塌，空气中满是火药的味道！ 月神功加身也无法阻止隧道坍塌，没等他反应过来，整条隧道全被爆炸破坏，倒塌的碎石一下子将隧道和月淹没。 青衣教几位护教使在上头也感觉到地底下传来一阵阵的震动，远处厢房更是一栋接一栋倒塌，顿时心中发毛，他们的教主动起真格来还真是挺可怕的啊！ …… 地底一处宽敞处，如正常人家般放置着生活用品基本家具。 申安翔瞅了瞅他来时的隧道被炸堵封实，收起刚才撕心裂肺哀嚎的惶恐，冷冽一笑，这才算松了口气。 此地有数个衣柜，申安翔用刚才点燃炸药的火折子点着了几个，任由它们烧尽。 剩余一个衣柜被他打开，里头竟然放着一具尸体。 尸体用特殊的药物保存，犹如刚断气不久，连四肢都还没僵硬。细看外貌，竟然和申安翔至少七成相似！ 申安翔把放在尸体旁的药水洒在尸体身上，此举是为了消除保存尸体的秘药。然后把自己的衣服脱掉给尸体换上，自己换上这里早有准备的普通衣服，再把尸体放到中央，一切就完成了。 他从来就没小看过月，怎么会以为自己混入诡秘厢房中，就能摆脱月从暗道就能逃脱？他可不是没点见识的人，他可是逍遥派的二代弟子，见识过逍遥子和三大首徒的实力，对于这类超凡入圣的高手心中有底。正面对抗，无论使用何种诡计，都是抵不过对方不讲理的倾世武功。 这里是他们秘密建造的地下基地，更是逃命的最后手法。他有自信从月手中逃脱，其实是因为有这个地方，这里才是他的王牌！ 这里放着他们收集来的和自己相像的人的尸体，他进来后不管月有没跟上，总之装作被别人暗算炸掉隧道，月能听到当然能更信几分。一会他离开后会把另一端的炸药启动将这里全部炸毁，到时乱石坍塌，月等人事后来挖掘，自然会挖出这具被乱石砸得难辨人形但和自己完全相像的尸体，岂能不信？ 他做事滴水不漏，甚至提前把另外几个装着和邵兴祥相似的尸体的衣柜烧毁，否则到时还挖出几句诡异尸体，留有疑点。现在半点破绽不留，谁会猜到他会在这里狸猫换太子，假死偷活！ 申安翔换上一套朴素布衣，阴沉的神色一闪消逝，变做一副憨厚神情。配上他黝黑瘦矮的外貌，一看就像初来乍到的庄稼人不让人多留意一眼，拂袖拧头离去：“月，今日之仇，日后咱们再好好了结！” 第四百一十九章 狡兔三窟，难敌一虎 “何必等以后？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今日事今日毕，哥很忙的好吗。” 一声仿佛回应他的声音响起，激起申安翔一身鸡皮疙瘩！ 数块巨石轰鸣而至，申安翔本就黝黑脸顿时更黑沉几分，面如死灰。只听声响便知这巨石他一块都躲不了！ 本以为命已该绝，谁想巨石一块都没碰到他衣边，从身旁呼啸而过，轰隆隆砸到了他准备逃离的出口处，将出口堵得扎扎实实。 申安翔回头一看，原本坍塌的隧道巨石皆碎，一戴着癫笑面具的男人不急不缓从中走出。他身上沾满了落石的泥沉，身体被划破了不少地方，鲜血直流。落在申安翔眼中，他不是人，更像是从黄泉中爬出来的恶鬼！ 此时四周一片寂静，申安翔目光像中邪一般无法从那走来的男子身上移开，耳中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无法抑制地狂暴加速，咚咚直响！ 他愤怒，他恐惧，他兴奋！他此刻的心情万分复杂！ 看对方的样子，显然隧道爆破坍塌的时候他正在隧道内！虽说他从来没把宝压在靠这区区十米深隧道的塌方能把月干掉，但从没想过他能那么快从中出来！ 这人已不能称之为人，他比自己看过的怪物还要像怪物！ 能与这样的怪物为敌，能在这样的怪物身上取得了那么多便宜，他竟忍不住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种成就感，实在太动人！ 或许有人觉得他是个疯子，他不否认……如果不疯魔，岂会对自己暗地所为用心如痴！ “没什么要说了吗，比如你觉得能换你狗命的东西。”月瞄了一眼地上能以假乱真的尸体。 爆炸塌方的威力可比天灾人祸，即便是他也无法全身而退，被凶猛爆飞的巨石伤到。幸好他没就此被塌方和申安翔那逼真的临死咆哮劝退，否则事后再来，必然要被他假死逃脱。 他自认从没想过申安翔在地道中还有金蝉脱壳这一招，就连现在看破了诡计也都有点难以置信。 薄祜保命之能，堪称绝顶！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败在你手上我没什么遗憾！” 申安翔话音未落，狰狞笑着用火折子点燃暗藏的火药。 月在申安翔有动作之时已冲锋过去，却还是慢了一拍，让其把暗藏在洞壁里的炸药点着。 只来得及把申安翔擒入怀中往后急退返回来时的隧道中。退没多远，猛烈的爆炸又带来新一波的坍塌，地动山摇恍如世界末日！爆裂的火云将月吹飞出去，在他来时隧道壁上来回弹撞！ 地底核心位置的炸药显然埋得更多，月刚才若是来不及退开就算用罡气护体也无法在爆炸的漩涡中心存活下来！ 后院中“生”几人没法理解教主大人到底和申安翔打成什么模样，反正地面震了又震，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南京城地震了。只听动静就知道那边不是他们这个级别的人能参与，他们只能待在原地忧心忡忡，不敢违命插手。 第二次更大的地震之后，过没多久，他们的教主终于从已经倒塌成废墟的厢房处推开破瓦颓垣冒了出来。 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裸露出来的身体紫一块黑一块，还有不少深可见骨的伤痕，正淌着鲜血，那样子足够落魄。 而把他们的教主逼至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正软绵绵地被他们的教主拎在手中，好似只待宰的死鸡一般。 看到此景象，大家都知道教主凯旋归来，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恶贼武功居然如此高深，能伤教主大人至此？”“净”上前迎接，打算接过月手中的申安翔。 严刑拷打这种粗重活就不必劳烦教主大人了，他们这些小的去做便可。 “他武功比你们稍高，但不至于能为难我。这货逃入地底暗道，地底居然有长相相似的尸体给他玩假死偷生。被我发现后把暗道给炸了，这些是坍塌之下受的皮外伤，不碍事。”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刚才地动山摇，是真的地动山摇！而且是用炸药给炸的！连地道都坍塌了，他们教主还活蹦乱跳的样子，这还是人吗！ “这人也没用了，死了。”月让“净”不必把人接过去，随手一扔，申安翔像一缕破絮跌落地上。 此时他黝黑的脸色已经变得和煤炭一样，双唇发紫。 刚才申安翔触发地底炸药之时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把申安翔捞走，想抓个活口。没想到这人已知无法逃脱之后，在触发炸药之后马上就咬破藏在后牙槽的毒囊自杀了。 显然申安翔不想受尽折磨，也不想被审出什么情报，于是选择自杀。 他到底还要掩盖什么？群龙无首，他还觉得他那一伙人能干什么大事？ “有无发现其他人近前的踪迹？”月抬头问道。 “并无发现。不过有弟子回报，应天府已组织人手过来抢救火灾，很快就到。”守在院子墙边的“末”应声道。 月一开始没立刻拿下申安翔，打的就是引蛇出洞的主意，等他同党来救，就算不能全歼能抓一个是一个。 结果这恶首在这里折腾了那么久，半个来救的人都没来。薄祜在暗地里经营那么久，说没有同党鬼都不信。说明这货要不没有发出求救的暗号，要不被同伙抛弃了。 他没有耐心慢慢和薄祜玩，这是一个稍显粗暴的计划，一网打尽成功率着实有限。 他想知道薄祜为什么费尽苦心经营多年只求设计师傅一次，想知道为什么要杀赤兔，想知道离泉一伙和他有什么关系，想知道他从西域弄去茶叶给二皇子设计杀害大皇子是否因为他是二皇子收拢的势力……二皇子都挂了，他还在暗地里想密谋什么？ 还有许多疑点，让月深想拨开云雾找到真相，然而他的脑袋突然嗡了一声……一个白衣倩影在泰山之巅拂衣而去，两人至此遥不相见，尚能让他情能自抑。但后日，她就要来到南京城一处林家的别院安置待嫁……同在城内，据拱卫司又能相距多远？他可能忍住不去窥探一眼？ 这南京对于他来说就像渐渐沸腾的热水，滚烫难受，他半点不想再留！ 他今日出击早在心中想过薄祜一党的线索就此中断，相比他想离开的煎熬来说，这可以接受，薄祜能除他便心满意足。李梦瑶回宫内安安全全当公主，听风倚雪也回归皇宫，南京城中再无牵挂。 然而心中烦躁依然不消。他原以为杀掉薄祜，心中那抹徒生的烦躁就能重归平静。现在他倒是想清楚了，那阵烦躁与薄祜无关，是随着元月十五的来临愈发强烈。 或许只有远离南京之后，才能随着时间慢慢平息。 “今日有劳青衣教各位相助，想有何求尽管提。”月从迷茫中回首，眼中几位面妆各异的身影在火光之下渐渐清晰，这才算彻底回神。 第四百二十章 移花接木，余毒未了 “教主此话何解？”“生”拱手说道，“我等乃日月神教堂口，为教主办事理所应当，怎能换取报酬？当年青衣教被朝廷和各路所谓的名门正派围剿，如果不是任太师祖在背后出手搭救，早已分崩离析！日月神教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你们现在平日四散各地，碰个面怕被一锅端都得画大浓妆，和分崩离析也没什么区别吧！ 再说，他师傅也不是诚心要帮你们，顶多莫名其妙说了些胡话让正道人士误会了吧！ “没齿难忘！”其余几位突然跪了下来，拱手行礼，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情一般。 行行行，怕了你们，当哥欠你们一个人情。 月挥手，一阵柔劲落到数人肘下，托其起身。 这手隔空施力又让他们惊愣数分。 “时间不多，马上把手尾收拾，收拾完立刻离开，否则又要惹上大麻烦。” “是！谨遵教主吩咐！” 咚！ 齐声应答之后，忽然一个人影倒下，众人一同看过去，却是吃了一惊。 “‘旦’你怎么了？” 离着最近的“生”捞住“旦”的肩膀扶起，她全身发红发烫，完全不像正常人能有的体温。 月轻功如鬼，寸步身达，蹲下身看了看“旦”背后的刀伤，伸手点着她的脖子，输入真气游弋一圈。 “她中毒了。”探知情况，月面具下的眉头紧锁，“有点麻烦。” “刚才那偷袭力统刀抹了毒！”“生”立马反应过来，“‘旦’你为何不早说！” “伤口不深，吃了一颗解毒丸，觉得休息片刻便无事，无需小题大做。”“旦”虚弱道。 毒性早就发作了，她勉力支撑是为了不被带离前线。今天这一切她都必须在场亲眼目睹，不能漏过一丝细节。现在一切事情告终，她才终于撑不下去倒地。 “常规解毒丸也就能稍微缓解毒性，剧毒哪个不是需要对应解药，‘旦’你太好强了！”“生”忍不住责怪道。 青衣教同门间义气十足，特别几位护教使，同生共死多年，看平时能互相埋汰打趣便知感情深。如今“旦”毒发倒地，几人都心里焦急。 一只大手忽然从“生”的手中接过，扶“旦”坐正，另一手摁在伤口处。她意识已开始模糊，勉强抬头，只能看到身后之人脸上小半块癫笑面具。 两人间快速升起真气氤氲，“旦”的面色开始逐渐好转，刚才入气少出气多现在已可微微大喘气。一头豆大的汗珠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冒出，刚要落下，却又被两人间升腾的内力化作蒸气！ “生”几人连忙不敢说话，为两人护法。教主亲自出手，“旦”应该有救！ 十秒之后，“旦”一身汗水全数挥发，之前出汗沾湿的衣服也被烘干。身体颜色恢复正常，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月这才收起手掌。 才刚收掌，月立即捂住胸口咳了一阵，吐了几口腥臭的污血。 众人吓坏了，连忙过去搀扶。教主为了救治“旦”该不会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了吧！他这种级别的高手走火入魔，他们几个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啊！ “没事。”月推开他们，自行简单调息。 “旦”清醒过来，那双凤眼睁开，身体虽然还酥酥麻麻气息不顺，但已无任何疼痛，连忙回身半跪：“谢教主大人搭救。但是教主大人你把毒都吸入自己体内了吗！” 什么？？把毒都吸入自己体内了？？众人又愣。 他们家教主大人还有这种操作？？武功出神入化能做到各种匪夷所思的操作他们能理解，但把毒吸入体内还是第一次听见！ 移花接木不如乾坤大挪移盛名，当然许多人不知道其中的妙用。 “我中这点毒不碍事，已经被我逼出来了。倒是你，这毒和寻常剧毒不一样，中毒时没有第一时间救治，部分毒素已消融在你经脉之中，我想控制也办不到。你现在的情况，短时间内性命无忧，但是毒素慢慢影响你的五脏六腑，撑不了几个天便会体虚至死。”月说道。 “那该如何救治？”“净”着急问。 “先断定是什么毒才好找解药。我去找庸医胡来，那货滴血验毒世间一绝。”谈起这个故人，月严峻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面带滑稽。 “教主你本就负伤，为了救治‘旦’还中过毒，正是需要休息恢复元气的时候。这种小事我们去就行了！”“生”连忙道。 “无妨，没伤筋动骨只是皮外伤。许久没去探望胡来，正好过去叙一叙旧。最主要是，我去比较快。” 月刚说完，已经把“旦”一把捞起，一阵风一般跃上屋顶消失在火光之中。 人已不见，只剩一句话飘散耳边：“按原计划处理好后事，切勿留下马脚！” “是。”众人呆呆对着天上火烟徐徐，也不知道应给谁听。 …… 一日后。 东辑事厂内气氛沉重。 大院内也不同往常那般安静，厂卫门东来西往，似乎人人都一身事物要忙。 平日较清闲的厂卫突然忙碌不可开交，这倒不是他们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忙。 一来太子大婚将至，一切事物大大小小数之不尽，还深怕不周到。二来东厂督主邵兴祥宅邸大火，把他们的二把手邵兴祥给烧死了，此案必须严查。 朝廷之中战力最强的三司公门之一东厂的二把手死了，这事必然不是小事，别说朝廷，连江湖民间都震惊了。何况，这朝廷大官还死在了南京，死在了天子脚下，死在了太子大婚没几日的时候。这种时候出了这档事，就算是小事，也要触犯天威。 皇上为此龙颜大怒，当天三次急召东厂厂公和拱卫司指挥使入宫，要求太子妃来到南京前必须查出结果，也就是只给两天时间。 现在东厂内忙里忙外的厂卫们，大部分就是忙的这部分工作。有催验尸报告的、有整理现场采集物证的、有赶着出外探访的、有忙了一夜回来汇报工作的…… 其中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和一位蒙着黄色面纱的女子一同归来，穿堂而入，风尘仆仆疲惫不堪。 “督主武功高强，我不信他会死得那么窝囊。”女子叹了口气道。 “我也不信，但是得搜处证据，用证据说话。”男子也道。 没等两人往公堂走去，一位厂卫飞快跑来朝两人拱手：“公良督事监、刘督事监早上好。厂公让公良督事监入书房议事。” 公良俊逸朝那厂卫点了点头，回头说：“云露你也忙一天一夜了，先做休息，午饭后再聚头分析案情。” “不吃了。对着烧烂的断头尸体大半天，谁还吃得下。我洗洗睡，两时辰后碰面。”刘云露打着呵欠回自己在东厂内的院子休息去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人死心凉，温茶新替 东厂坐落在南京城的总部占地和拱卫司差不多大，但东厂人数少许多，相较之下显得更大。 内部房子建得错落有致，精雕细琢的点缀，江南园林的山水，雕梁画栋、碧瓦朱檐，将奢华和文雅结合得和谐璀璨，别有情调。 只从总部的风格来看，就能看出东厂和拱卫司的不同。拱卫司总宪的布置简单务实，没太多文雅的装修和青葱的点缀。东厂则不然，对环境的质量和熏陶，十分有追求和主见。 皆因东厂最开始为宫中生活的太监总管建立，之前常年在宫中接触最高水平的园林设计和文雅爱好，导致自身价值观也增添了许多精致。加上他们更多的是和官员打交道，礼节和气派都不能欠缺分毫，故而东厂出来的人总是隐隐散发着豪贵文雅的气息。 格调两相不同，直到今日，东厂的人仍觉得拱卫司的人武人粗人的戾气重，没有半点气定神闲的淡定和赏心悦目的文气。 当然，拱卫司反过来也觉得东辑事厂爱装比，还娘炮。 价值观不一样，此矛盾无解。 公良俊逸大步流星但依然透着端正气派的风范，古人所云“一表人才”，在他身上得到最贴切的体现。 他来到书房门口轻轻敲门。 “属下公良俊逸求见。” “请进。” 厂公书房也是别样精致，细细观赏各处都独具巧意。公良俊逸推门而入，他作为东辑事厂的中坚力量二十四督事监之一，厂公书房他也来过无数次了，没多打量便轻车熟路绕过紫檀嵌黄杨木雕青竹屏风走入偌大书房的内厅。 魏兴朝坐在窗前雅座上，身旁桌子斟好两杯热茶，在腊月寒冬中冒着让人心暖的白烟。 “来，坐下。忙碌一日一夜，先暖和身子。” “谢厂公。”公良俊逸和魏兴朝共事多年，也不见外，脱掉裘袍放到一旁后坐在魏兴朝旁边，一边品茶一边笑道，“厂公一大早便赶往宫中议事着实辛苦了，不过似乎今日皇上今日心情好了不少。” 魏兴朝面露淡淡惊讶，询问道：“今日无需早朝，你怎么知道我清晨去过皇宫了？又怎么知道皇上心情好了不少？” “回厂公大人。你穿着一身锦绣华袍而非便衣，说明已起身办公。而您这一身金莽华袍乃皇上亲赐，等闲时分不舍得穿，想必是进宫面圣了。”公良俊逸品完茶放下杯子，继续说道，“再看您官帽取下，头发披散，不坐在书桌位置泡茶而来雅座观雪品茶，说明大人暂时抛开公事小休片刻。然而最近正值多事之秋，甚至皇上龙颜盛怒一日之内连下三道诏令，催案紧迫，厂公大人只恨无暇分身，怎还有如此闲情别致。说明皇上今日顺心了许多，让您有喘口气的时间。” 魏兴朝满意地拍数下手掌，嘴中发出啧啧感叹，拧眉皱鼻伸出兰花指朝公良俊逸虚点了数下：“不亏是我东厂二十四监之首，心细如尘，破案无数，真乃国之栋梁！我以前常对邵督主说起公良，邵督主总是赞不绝口，说公良之于东厂，‘得卿我东厂之大幸，失卿我东厂之悲命’。不过如今邵督主却……唉。” “厂公节哀。此案由四位督事监一起调查，精英尽遣，我等必全力侦破督主案件，厂公可稍放松心情。”公良俊逸严峻道，“我回来也正想朝厂公汇报这一天一夜调查所得……” “有查到什么问题吗？谁人作恶？”魏兴朝打断道。 “暂时没有……但邵督主就这么烧死在床上，以他的武艺和警惕性，不大可能睡梦中被烧死，属下觉得……” “那么有找到迷魂药之类的证据，或者有人入侵的证据吗？”魏兴朝又一次打断公良俊逸的话。 “没有。”公良俊逸低头道。 邵兴祥的府邸烧得不成样子，尸体更是焦炭一般，推测是天气恶寒裹着层层大棉被睡才能被烧成这种快化灰的模样，连头都烧断下来，这种尸体就算被下药也很难检测出来。 “没有证据只凭猜测是断不了案的，这话不你说的吗？”魏兴朝放柔脸庞取笑道。 “没错，没有证据的话，全是属下推论。就目前证据来看，邵督主确实是在熟睡中被烧死。” “那就是火灾烧死，无论死因多匪夷所思，事实就是事实。”魏兴朝气定神闲为公良俊逸满上茶，“我今早已经和皇上汇报我们东厂的调查结果了，这就是一起意外，并未发现有恶徒在太子大婚前纵火杀人，挑衅朝廷权威。皇上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或者说这才放下心来。” “等等，厂公，虽然未找到他杀的线索，但案件疑点众多，就这么结案是否太武断？”公良俊逸急忙道。 “还有什么疑点？” “夜里大火间，远处的人们都能感觉到数阵地动山摇，邵督主府邸也发现某处爆发地陷，还未查明是什么原因……” “通政司已做汇报，此乃不可测之地震。宫中礼部查询典录，此乃‘磐龙升天’之吉兆。说明太子妃命数极旺太子，即将到达南京已让太子命数升华，天地呈祥！” “厂公，这分明是礼部安慰皇上的信口雌黄，怎么做信！”公良俊逸无奈道。 “不管是不是信口雌黄，总之皇上欢喜便成。你不已经确定此处地崩与邵督主没丝毫关系吗？与在现场发现的拱卫司的尸体也没有丝毫关系吗？” “是的，他们的尸体都无半点被坍塌所伤的痕迹……” “那就说明地震地崩与邵督主之死无关，只是碰巧发生，并无特别联系。我已上报结案，邵督主畏寒，火炉失火造成大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拱卫司当晚执勤锦衣卫和力统入院救火，受困其中，大火无情无辜烧死。” 只按目前所得线索和调查结果来看，确实是这般结论。不过公良俊逸还打算再查一查，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大人，拱卫司那边死了一个普通锦衣卫尚且在查，我等失去的是督主，怎可如此草草了事？” “拱卫司要查那是他们家的事，与我们何干？”魏兴朝见公良俊逸动怒，半点没生气，只是深沉道，“你只要知道，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保太子大婚顺利如期进行。在此之前，不需要浪费任何精力。记住了，为了保证太子大婚，我们可以允许任何牺牲。” 公良俊逸愕然，邵督主为东厂效力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怎知如今在一场旷世婚礼之前，邵督主的死案也得靠边站，它更像一块拦路石必须赶紧踢到一边，草草结案。 “这事我们东厂慢慢退出，无需再议。来，喝茶。”魏兴朝伸手拂了拂茶面，感觉茶温尚且温热，示意请便，“趁热喝。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找你过来的主要事情。” “还有什么要事？”公良俊逸有些心凉，喝着暖茶也暖不起来，落寞问道。 “我已向皇上申请，提拔你为新督主。” 第四百二十二章 督主上任，小试牛刀 “新督主？”公良俊逸又是一愣。 倒不是公良俊逸不想当督主，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当然想步步高升。 但昨日清晨才找到邵兴祥的尸体，尸骨未寒，这么快就商议新督主一职的事物，于情于礼都太着急。他自认有那个资格，但匆忙上任却也容易伤了东厂内弟兄们的情分。 “没错，皇上已经准奏，官服官印东厂督主令牌，明日便可交与你手中。邵督主刚逝世不久暂咱们就不大张旗鼓了，你低调上任，任令明日一早就对外公布。” “大人，您也知道邵督主刚逝世不久，如此着急上任是否太过仓促？” “近日事忙，我分身无术，总要有人能替我掌事。特别是太子大婚将近，东辑事厂忙得人仰马翻，没有督主统断误了婚期，可是东厂能负的了责任？” 皇上只剩太子一子，他岁数也不小了，督促太子成婚生子必然是头等大事。甚至这已不是皇家之事，而是整个国家的事。 婚姻双方又是最高皇权和江湖至尊的联合，更是普天关注。 这事如果因为东辑事厂办事不周而耽误了，那肯定是要被钉上历史耻辱柱上让后人贻笑万世。 “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否则怎么马上同意？邵督主身逝一事，皇上和我自然会隆重操办，不过那都得在太子大婚之后，怎可能人走茶凉就此冷落了他？皇上是明君，知道冷落了他就等于冷落了满朝文武，皇上不会寒了众臣的心。” “断事要果断分明，分清轻重，这点皇上都做得比你好。今时大婚才是重点，一切自然以大局为重。”魏兴朝抿了口茶，苦口婆心道。 “大人教训得是，大局为重，繁缛礼节不该太过纠结，是我考虑不周。”公良俊逸被魏兴朝说服，他们是东厂，皇上的需求才是重中之重，理应以皇上为第一优先考虑才对，邵督主一事以后有时间他再翻案也不迟，“邵督主的公务我今日之内便全部接收熟悉，明日可考察，如有不妥之处愿领懈怠公务之罪！” 东厂之督主的事务难以想象的多，但公良俊逸毫不犹豫便拍胸膛接下来，且只给自己一天的时间，这是他对自己能力才干的无比自信。 “好！有魄力！而且我也相信你有这个实力！”魏兴朝大喜道。 他说能做到，魏兴朝就相信他能做到！ 公良俊逸武功一流，才干也是一流，甚至文艺圈也有他一席之位，还是一位书法的大行家，堪称文武双全。这人曾让当时还是指挥使的李梦瑶眼红了许久，感叹为何他们司内不是向日龙这种憨货就是姜譲这种愣货，唯有董晟睿能与之相提并论，可惜入了东厂。 她的眼光没错，公良俊逸在东厂数次让他们拱卫司吃了瘪。是金子总是会发光，就算是在东厂那个鬼地方也掩盖不住他的才干……不过李梦瑶很不爽就是了。 后来能与之针尖对麦芒的董晟睿被派去守边疆没能留在拱卫司当左膀右臂，后来还反了，让李梦瑶更是郁闷。 魏兴朝似乎早有准备，回身到书桌后搬来一大堆资料，交与公良俊逸。 “这些便是督主的主要事务相关资料，我已整理好了，不用你多浪费时间。” 公良俊逸起身接过道谢。 “但这些事务可慢慢适应，东辑事厂已走上正轨，你少理会一天两天也不会有影响。现在着急的是太子大婚事宜，你明日就得着手跟进。” “具体哪些？”公良俊逸连忙问道。 魏兴朝张嘴太子闭嘴大婚，公良俊逸耳朵都生茧了。但公良俊逸十分理解，毕竟为这事三司公门压力都很大，谁都不敢有差池。 “太子妃林家大小姐是李梦瑶公主的好友，李梦瑶虽然重新回归公主身份，但和拱卫司之间的关系不必我多说了吧？皇上已经把林家大小姐入住南京城的事宜交给拱卫司负责了，所以与太子妃安顿有关的一切都和我们没干系。但大婚其余事物全由我们把控。督主负责大婚当日的所有细节安排，从零开始就要跟进，特别是监管好食材，这个重任非皇上信任不可才落到我们头上。” 看起来好像只是管理打杂，其实不然。别看只是监管细节安排和食材，这些都如魏兴朝所说，必须是皇上极度信任的人才被委以重任。做事的都由太监宫女完成，但其中所有原材料的来源和过程，都不能出差错，为了当日的安全和有序进行，从一开始就严谨监督最有效。 虽然公良俊逸不怎么喜欢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闲活，但他深知其中责任重大，绝不会有半点马虎。 “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公良俊逸拱手行礼道。 “你办事我放心。”魏兴朝坐回雅座，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放在桌子上，“现在我倒是有一个紧急任务交给你马上去做，刻不容缓。这也算是对你坐上督主位置的一个考验。” “什么任务？”公良俊逸视线放在黄木雕繁花春盛小锦盒上，猜不出里头放的是什么东西。 “如今邵督主一案，我们东厂结案了，但是拱卫司和影都府还不死心，仍在那里浪费时间。真要查出什么，岂不又让太子大婚出现什么意外。” 公良俊逸默默皱眉，什么叫“真查出什么”？他隐隐之中感觉魏兴朝今日不大对劲，似乎想尽快了断邵督主一事。 魏兴朝虽然有能力有威信，但公良俊逸看得通透，这位上司还很有野心。看来魏兴朝在皇家猎场吃的亏，想借着太子大婚有好表现找回场子来。 “拱卫司的李梦瑶退了，董晟睿死了，司里剩下的大多是一介武夫，这里有限。”魏兴朝毫不客气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嘲笑道，“普通打打杀杀的案子他们擅长，这种连你都没查到明显线索的案子，就算了吧。最迟明天，那个大傻个就会提交结案结果，结果和我们的一样。” “但是影都府这次派来查案的家伙不一般，我总觉得他会坏了皇上的雅兴。”魏兴朝将锦盒推到公良俊逸面前，“你一会去现场找他，给他吃下这个。” 公良俊逸打开盒子，里面紅锦垫底，衬托着一颗黑不溜秋手指头大小的药丸，散发着一阵好闻的药草香。 “这是什么东西。”公良俊逸心中有个大胆的推断，但是不敢确定，反倒因为这个大胆的推断盯着魏兴朝温和笑容看，越看越胆寒。 第四百二十三章 谁可信，谁心诚 “这是什么东西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让他吃了便是。”魏兴朝重新回头看着窗外雪景，仰头大笑。 “大人，影都府的暗卫警惕过人，绝不乱食外人给予的食物，我想让他吃他也不会吃。”公良俊逸婉转拒绝道。 “以你的聪明才智，自有办法令他吃下去。如果不吃，你就你手中的剑让他吃。你‘青天长星’一手飞星剑法可不是吃素的。” 公良俊逸浑身发凉，面前的魏兴朝一如既往地笑着脸，但落在他眼中已无比陌生。 “大人，你可知你今日让我所行之事，胆大妄为至极！这么做有何目的？”公良俊逸忍不住怒道。 “你要我说多少遍？一切都是为了让太子大婚顺利进行……为此，所有障碍都可以不惜代价清除。” “大人，你清醒一些，你已走火入魔！就算此次太子大婚顺利进行，也只是我们分内事，并不会因此立功升天，将拱卫司踩在脚下。” “你无需废话，一切凭我意思去做便可。邵督主一直都是这么干，你当了督主，也得听我命令行事。” 公良俊逸怒目拍案而起，邵督主和魏兴朝暗地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他自当有心理准备，毕竟傲立在朝廷之中，偌大的东厂岂没点破事。 不过没想到已丧心病狂至此！ “如此督主，我不干也罢！” 公良俊逸正欲离去，忽然一个红纸包扔到他脚下。本不想理会，但眼角看清何物后，立马顶足弯腰拾起。 那是一团染血的红纸，若不细看还真看不清上头全是血迹。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张银票，银票上也沾染了些血迹。红纸包内写着几个字，那些字他匆匆瞄一眼便认得是他自己所写。 “你之前请的稳婆在城外遇上强盗不知所踪，没有人证，咩抓到贼人。昨日我已让人给你夫人换了一位南京城内更有名的稳婆，安胎一流。昨日才上门给你夫人检查身体，说你夫人有些胎动，临产期也将近了，得多补补身子。” “你什么意思？”公良俊逸回头冷道，握得紧实发抖的拳头出卖了他不安的心理。 “这督主你当得当，不当也得当的意思。”魏兴朝拾起桌上的锦盒扔给公良俊逸，略带阴尖的嗓门轻笑如常，似乎从没担心过公良俊逸能反抗，“中午午饭前我没得到好消息，或者让我知道你有别的不听话的举动，那伙杀稳婆的流窜作案的贼人，不知道会不会碰巧到你府上作客。他们看到你给稳婆的红包这么丰厚，打你家的主意也不奇怪嘛，你说是不是？” “东厂那么多人，为何选我。”公良俊逸是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 “应该说，东厂那么多人，为何剩你。”魏兴朝意味深长道。 公良俊逸闻言目瞪口呆。 “两命换一命，一边是妻儿，一边是陌路人，你知道怎么选。去吧，时间不早了。” 公良俊逸收好锦盒，平日清明冷断的大脑如浆糊一般。 走出书房落到大院，回到人来熙攘的院子中，他仍如梦似幻，好像自己还是刚回到东辑事厂的样子，刚才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 但怀中生硬陌生的锦盒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还没等他想清楚走出东厂大门该往邵府、大理寺还是家里迈步，一声招呼唤醒了他的沉思。 “公良督事监大人，抱歉，我们来迟了。” 公良俊逸回头一看，竟是三个气喘吁吁赶来的厂卫弟兄。 “来迟？我有唤你们过来？”公良俊逸疑惑道。 “大人你真是贵人事忙，忘了招呼我们今日陪你去邵府勘察了吗？”另一人一边说，一边上前递上一件裘袍，“大人连衣服都忘了拿，腊月天寒，小心风寒。” 这是他刚才心烦意乱走出来，遗漏在厂公书房的裘袍。 是厂公让他们拿来的，再看他们脸上若隐若现的意味深长的微笑，公良俊逸眉头紧锁，浓眉顿时如名家大师甩墨而出的倒八字，不怒而威。 这是魏兴朝派来监视他的！ 重重监视之下，他只能往大门走去，正巧两个督事监从外回来，朝公良俊逸打招呼。 “早啊，公良大人。”“诶，你不今早才从外头回来吗，又去哪里？” “我……”公良俊逸刚想暗示求援，忽然住嘴，他眼中前边一位督事监满脸疑问，后边一位督事监眯嘴一笑，盯着前边督事监的脖子手竟往腰间佩剑握去，公良俊逸连忙改口说，“我要去邵督主府上再探查一遍，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线索，今日便结案了。” 听到这个回答，后边那位督事监默默松开手中的剑，若无其事把手搭在前边的同僚肩上勾肩搭背，露出一个深感满意的笑容。 “公良大人不愧是东厂之典范，为公废寝忘食。不过公良大人还是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避免操劳过度。对了，嫂夫人已九月怀胎，明日我让夫人给嫂夫人送些独家面料，做成小孩衣物可暖和了！” “谢白督事监大人……” “客气啥。”那督事监拍了拍公良俊逸肩膀，哈哈大笑，“你这不第一胎嘛，有问题多找我指教就对了。” “唉，怎么不给我送些呢！”后边那督事监故作生气道。 “单身狗要什么布？要来也是浪费！等你把老婆娶到再说话！”白督事监一脸嫌弃地甩掉勾搭在他肩膀的那位督事监的手，赏了他一个白眼才伸懒腰离去，“哎哟妈呀，可累死我了，回去睡会！” 后边那督事监也伸着懒腰，从公良俊逸身旁过时微笑点头阴沉道：“公良大人慢行，如果公良大人没出什么意外的话，替我给尊夫人问好……。” 待那两人离去后，公良俊逸只感觉背脊发凉。 刚才魏兴朝说“东厂那么多人，为何剩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东厂之中，已不知有多少人与魏兴朝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此时立马感觉身旁所有人都投来别有深意的视线，他已不知谁可信，谁心诚！比孤军陷阵更让人不寒而栗，他陷入的阵，可全由往日一起拼命的弟兄组成！ 东辑事厂何时变成这个模样，他竟半点没发觉……魏兴朝到底想做什么…… “公良大人，时间不早了，我们是否该走了？”身边厂卫提醒又愣在原地站在东厂大门中央的公良俊逸一声。 “我知道。” 公良俊逸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华丽高雅的东辑事厂大门上头太祖皇帝亲赐的金字牌匾，低头咬牙朝邵府走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 正邪挣扎，任务成功 公良俊逸虽然心中不愿，但还是先往邵府走去。 他心中多少明白魏兴朝的做法，只要他动了手，不管是否自愿一辈子都洗不白了。杀朝廷命官是死罪，届时除了和魏兴朝同流合污以外，别无它法。 他不愿作奸犯科，奈何妻儿在别人手中，投鼠忌器不敢违命。谁能想到自家妻儿在南京城内还会遭到胁迫，而且还是东厂中人，防不胜防！ 曾经景致妙趣的邵府，此时片瓦不留，只剩焦黑的废墟。 清晨公良俊逸离开前还要塌不塌的大门横梁，他再回来时已被清理人员拆下，烧焦的“邵府”牌匾扔在院内堆放残骸的残垣之上。 公良俊逸多看了那牌匾一眼，他刚才所见的东辑事厂门牌，在脑海中竟变得和它相似…… 魏兴朝这是在把东辑事厂推向万劫不复之地……而他该如何挽救？ 废墟内人来人往，除了安排来清理现场的杂役，拱卫司的锦衣卫和力统占了多数。魏兴朝虽然朝皇上提告结案，但人员还未通知收回来，现场还有少数厂卫在搜查灰烬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公良俊逸的注意力很快放到一个站在西厢房地崩处的男子身上。他那身大白天依然穿在身上的黑衣，黑衣外头套了一件黑色背心轻甲，加上蒙脸的雷纹黑巾，在锦衣卫和厂卫之中特别显眼。 影都府的暗卫要么低调难寻，要么就是如此显眼。 影都府的构成比较复杂，就算是他公良俊逸也不完全清楚。只知道大概分成私下工作和公开工作两个组成部分。私下工作，指的是不公开身份的暗卫，他们可以是任何组织任何帮派里的潜伏者，皇上的耳目。公开工作，指的是公开代表影都府出现的暗卫。 这批公开工作的暗卫数量未知，但数量肯定要比拱卫司和东厂少很多。毕竟影都府主要是为皇上干见不得光的粗活脏活，就连影都府老大“无名”都无几人见过其真身，私下工作的暗卫肯定要多的多。 但作为影都府公开处理公务的代表，这些暗卫都是不错的好手，精英出马求质不求量，其他二司也不会小瞧了对方。 其中公开工作最赫赫有名的，也是影都府派出负责皇上非常重视的这单案子的，正是这位傲立废墟浑身收敛着黑豹一般爆发力的矫健男子。 影都府三大副首领之一，独明。 “公良大人不愧东厂栋梁，前脚刚走，后脚又来。寻我有事？” 影都府的人向来警敏，公良俊逸才刚往独明身后走近，独明已回头看去，看不出情绪波澜的双眼仿佛本就无情。 “非……也算是吧，过来看看这地崩是否和案情有蹊跷。”公良俊逸有些心虚，他自问这半辈子光明磊落，今日却被逼着干歹事，七尺男儿的腰板都有些挺不直，“不知独明大人有无查获？” “没找到和案子有什么直接证据。不过依我看，这地崩或许不是天灾。” “怎么说？”公良俊逸被独明这么一说，顿时心底那查案之魂又被唤了起来，十分有兴趣。倒是把心中的心虚暂时压了下去。 “这地裂从厢房此处连绵至东侧一处空置多年的大院。那大院的主人失踪多年，查无所得，不知是否巧合。还有，寻常地崩山裂为直线，可有些许弯曲。但此处却以南向北后，在那处突然转折往东走，分作两段直角折向不同方向，不合常理。” 公良俊逸连连点头，他也觉得此地疑点重重。 “独明大人说的没错，我也深感疑惑。就这么看来，这里更像是一个地下暗道坍塌。此处是一密室，两边是不同的两条密道。如此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为何地裂不成一线，也能解释为何地裂延伸到东边空旷大院。”公良俊逸道。 “可惜那大院也坍塌了大部分建筑，就算有暗道也被埋葬其中，无法复原证明。”独明感叹道。 “把坍塌的泥石全部清理出来，说不定能找到线索。不过这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皇上给的时间远远不够啊。”公良俊逸和独明步行来到地裂转折之处，蹲下敲了敲凹凸不平的乱石地，感受这些石块的来历。 “公良大人高见，英雄所见略同。”独明赞叹道。 “哪里哪里……” “公良大人，您看午饭时间快到了，是不是……” 两人共行在倒塌碎石之上，行了数十米，公良俊逸说到自己上心的事情，把自己来此的目的都忘了，被身后一个随行的厂卫“提醒”之下才突然醒悟过来。 此时他们来到一处只有他们几人的地方，正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他仰头看了看天，太阳高升，清晨冷意消散，留给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公良俊逸掏出怀中的锦盒，眼中尽是挣扎，心中着急思考怎样给出两全之策。 “公良大人手中是何物？”独明眼尖，回身看向公良俊逸手中的盒子，疑惑问。 公良俊逸磊落一生，第一次心虚得背后出了一身白毛汗，双手紧握才不让抓着锦盒的手微微颤抖。 “没什么……”不管他该怎么做，断不能让独明心生警惕才是上策，公良俊逸故作大方，打开锦盒露出里面一颗黑色丹丸，“只是充饥口粮罢了，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 “素问魏厂公对丹药颇有兴趣，没想到东厂已能做成灵药代替食物，当真神奇。”独明似乎对着药丸很感兴趣。 公良俊逸闻言鬼使神差地把锦盒递上，独明好奇拿出丹药举起，闻了闻后放在阳光下细看。 “既然不是什么珍贵玩意，可否送我一颗参详参详？” “当然……”公良俊逸眼睛离不开那在照射在太阳底下黑乎乎的丹药，入了迷般。 该不会这么简单就让独明把它吃了吧…… 独明下一刹那撩起蒙巾，毫不犹豫把丹丸塞进了嘴里。 “不……”公良俊逸下意识伸手想阻止，但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阻止他，他放下了手看着独明津津有味把丹丸咽下，脸上抹过一丝厉色。 “味道不错，你们东厂做的东西还是很考虑味道。如果换做拱卫司，我不会有任何想尝试的想法。”独明调侃道。 见公良俊逸脸色愈加暗沉，独明继续道：“怎么，公良大人的脸色这么差？” “没什……” “该不会还在想，我什么时候才毒发身亡吧？”独明忽然阴寒冷笑，眼角上扬。 公良俊逸浑身一颤，反应飞快后侧一步单手扶剑，冷然盯着独明，以防对方看穿自己恶行随时反扑！ 第四百二十五章 暗卫宿命，夜侍教主 “很好，我们要的就是这个眼神，一不做二不休，无毒不丈夫！我们没看错，你够格当这个督主！” 独明满意鼓掌，连带着，另外三个东厂也都喜笑开颜鼓起掌来。 公良俊逸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以他的才智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这些年就真的白活了！ “你们该不会想告诉我，拿我夫人性命威胁我只是为了给我开一个庆祝升职的小玩笑吧？” “你喜欢这么想也可以。难道你觉得在这个时期，魏厂公仍敢公然杀害朝廷命官？哈哈哈……”独明大笑着走开，双手背身后，仰头道，“所有阻挡太子大婚到来的事情，我们都不会允许出现！” 独明这话和魏兴朝着魔一般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公良俊逸忍不住摇头：“你和厂公大人似乎关系不简单，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总之我不想奉陪了。” “你无需知道我们想做什么，但我们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你这就让我们很放心了。至于你想不想奉陪，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不懂你说什么。任务我已完成，你们可回去禀告厂公！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公良俊逸冷哼一声，扔掉锦盒拂袖离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一个并不有趣的小玩笑，但缜密的脑子一直在交织出一个可怕的想法笼罩在他心中。 他路过安静工作的厂卫和锦衣卫们走出邵府，安静得连鞋子落在碎石上咯嘞之声都异常亮耳，这压抑的沉默，却像是雷霆风暴来临的宁静。 …… 一个幽静的房间内，四周传来海浪的拍打声，房间随之有节奏地晃动着。 一个窈窕修长的身影在木屋的角落里，用水盆中的水利落地拍打自己的脸庞，洗去满脸浓妆。 快速洗干净脸庞后，她回身走来。昏暗之中她丽颜如黑暗中的皎月，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不知是否经常上妆已洗不净的缘故，眼角桃红印金沙。行路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娇媚，却利落生英美，别有一番美感。 本就是个面容姣好的美人儿，难怪画上戏曲浓妆，宛如王昭君再世，栩栩如生。 她走到床边，那里坐着一个戴着癫笑面具的男子，已脱下血淋淋的衣服扔到一旁，露出均匀修体的肌肉线条。绵长沉稳的呼吸中，完美的胸膛上下微微起伏着。 到了这一步，曹凌反倒镇定下来。 她是孤儿，若非被影都府拾回早已饿死街头。她和其他大部分暗卫一样，打小在影都府长大，接受各种训练，培养成最忠于组织的影都府暗卫。只要影都府有需要，她可以是刺客、可以是巡卫、可以是乞丐、可以是卧底……甚至是妓女。 皇命，即吾命。 这是暗卫的至高信条，高于自己生命。 如许多卧底出去的暗卫一样，她今天也走到了这一步。别人无缘无故救你的性命，还单独掳走共处一室，有可能别无所求吗？之于她，当然就是最典型的，看中了她的美色。 这也是为什么有许多暗卫是俊男美女的缘故，卧底之处没有别的关系支撑，只有以身伺之，是最快让身份和信任度上涨的方式，以后无论情报还是影响力都能更好回馈影都府。 这就是他们的宿命之一。 不管如何，这人实打实救了她一命，以身相报也很合理。曹凌如此安慰着自己。 那方面的事情影都府早有合理规范的教导，她是一名优秀的暗卫，尽管没亲身经历过，但当年学习的知识早已牢记于心。自信，来自于对自身努力的肯定。 曹凌来到床边坐下，放柔了身子，近距离盯着对方养眼的身材，闻着对方充满男性魅力的气息，呼吸竟先急促起来。 她这是自己先心生邪念了吗？ 曹凌轻轻摇头晃去脑中杂念，拾起边上的小药罐，打开盖子的一瞬刺鼻的臭味让她精神一震，恢复镇定。 “你……长得很漂亮。”月拧头凝望过来，半响才说道。 “谢教主谬赞。”曹凌伸出手指沾上药膏，双足褪去鞋子，柔跪上卧床轻轻挨在月的身旁，感受着那宽广胸膛传来的灼热体温，“胡神医说这个药很痛，您忍一忍。” “无妨。” 青葱玉指摸上月肩膀上的伤痕，指尖立刻传来肌肤的燥热。她手指好像烫着一般，但这般接触出乎她意料的不觉得厌恶。接着顺着伤疤而下，涂上这味道奇臭的青褐色药膏。 月身上伤痕累累，不过如他所说，皆算皮外伤罢了。但他的痊愈能力颇为惊人，被爆炸坍塌的碎石划出许多几乎见骨的伤口，才一日过去，连纱布都还没绑上已开始结痂愈合。 听说修炼上乘心法的高手，身体脱胎换骨，身体机能不是常人能比拟。这位魔教教主显然归在此行列…… 曹凌细心收集着这位魔教至尊的任何一点细节，忽然月大声怒斥，吓了她一跳。 “痛还好受，问题是这臭味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那庸医做的药一如往常的不注重客户体验，药效好是好，但换来的代价是哥好像在屎坑里堆过屎人一般，这哪受得了？” 曹凌一愣，下一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谁没事会在屎坑里堆屎人啊！不过教主虽然用语比较低俗，但还真是挺贴切的，太臭了！ “果然无论再冷酷的美女，笑起来都好看。”月怒气好像化作绕指柔，闻着笑声看过来笑道。 曹凌心底咯噔了一下。这挑逗的话语让她愈发确信教主费心救她别有用心，瞬间收回笑容，面如孤霜。 “我用绷带包扎的时候添上些香料如何？”曹凌低下头不敢对上月的眼镜，继续上药一边道。 “不用。你身上的清香足以驱散我身上的恶心味。”月轻轻闻了一口曹凌为了上药而贴近的身体身上散发的味道，感慨道。 那是一种属于她自己的体香混合了经常化大浓妆而留在身上的特制颜料味的芬芳，既特别又泌人心扉。被她身体轻擦而过的伤口，臭味都被驱散了。 曹凌刻意让自己忽略掉正和一个男人如此贴近，被月这么一说又在意起来了，她甚至能感觉到手指上药处月的胸膛温暖起伏。 她雪白的脸蛋抹上娇红，连忙扯开话题：“教主大人，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那庸医说你中的毒是绝情岛的‘多情花’。这是绝情岛岛主用来惩罚不守他岛上规矩的人，按分量调节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这便带你上岛弄解药。”月淡淡说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潜规则的误会 “谢教主救命之恩。”曹凌正好把月身上能见着的伤口都上好了药，把药罐放好，拱手道。 “行了。今日一天随着我赶路，只在我怀中睡了没几个时辰，也该困了，就在这歇会吧。” 这话听起来暧昧十足，曹凌忍不住又红了脸。月搂着她用轻功跑了不知多少里地，偏偏那宽厚的胸膛平稳得犹如在家中暖床，她身体毒素未清身体虚弱，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之后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警觉性如此差！还睡着在一个见面不超两次的男子怀中！ 不过也罢，都走到这个地步，在教主怀中睡着算什么糗事。 “是。”曹凌恢复冷静，从被派出来邪教卧底那一刻开始，她便有这一天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这一天来得比她想象中迟了许多罢了。 她缓缓退开，将被子枕头放好，开始解开夜行衣的腰带。随着腰带解开，夜行衣像在她水柔皮肤上挂不住般立刻滑开，白纱般的内衣隐约勾勒出张弛有度的紧致身材。 月第一刹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很有反应了！ 一只手捂住面具，一只手快速抓住她肩上滑落的夜行衣盖回！ “不是，‘旦’你有裸睡的个人癖好我不但不介意还挺兴奋的，啊呸，怎么把心底话说出来了。我的意思是，你我始终男女有别，你能不能今天勉强一下自己不要乱脱，合衣将就睡会？” 月发现自己被美好风光弄喷鼻血，但是捂住面具也止不住血，连忙扯掉面具侧脸到一边擦鼻血。在自己属下面前流鼻血，多没面子！ “什、什么裸睡的怪癖！”曹凌糊里糊涂把衣服系上，羞红着脸，“教主大人你不是说要在这里‘休息’吗？” “哦，我说的‘休息’不是你说的那个‘休息’……”月顿时明白了，‘旦’以为他这个教主要潜规则手下。 都怪他的师傅那个老不修，整天到处拈花惹草，搞得人家以为他这个徒弟也是个yin贼！ 他可是正人君子啊！ 哇……也对，见惯了那个糟老头，估计所有女下属都做好了被潜规则的最坏打算……可恶啊，他继任这个教主也算做了点好事，免得女下属们整天活在恐慌之中。 见月侧开头非礼勿视，曹凌也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不知松了口气还是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总之心情比较复杂。 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跳下床跪地拱手：“属下误会了，属下请罪！” “不，应该不关你的事，起来起来……不过你怎么会误会到那么刺激的方向啊，给我点心理准备也不是……” 没等月说完曹凌已恢复冷酷，斩钉截铁道：“教主以身逼毒，还耗费精力带我求解药，用心之多才让我费解才产生这种误会。” “咳咳……”月继续给鼻子止血，后面的话打碎了吞回去，“你是哥的人，出了问题我不负责谁负责？天塌下来我也会替你们担着，有什么好误会？” 曹凌为这话愣住了，平生警惕着的魔教教主，竟会说出这么豪气万丈的话来，心里稍稍有些动容。 “教主大人怎能如此慷慨？圣教之下，弟子万千，难道您个个都保？” “只要不触犯教令，不为非作歹，为何不保？” “万一其中有人其心不良……说不定正是影都府派来的奸细，教主岂不所救非人？”曹凌认真道。 “你这话真是……怎么让我觉得好笑。就算是奸细，他这不还没暴露嘛，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奸细？若把你们每个人都先当奸细看待，我这个教主做得该有多累？只要奸细未反，仍服从我教规章，仍以日月神教马首是瞻，那便是我的人，管你奸不奸细。” 曹凌低头盯着地板，良久说不出话来。魔教教主，似乎和她想象得有很大的区别，和江湖传言也有很大的区别。 单从上下属来看待，倒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老大。 呆愣间，教主那双大手将她扶起。 抬头一看，一张俊酷邪魅的面容映入眼帘。 怎么是你！？这不是拱卫司那曾和二公主、三公主一个小分队的痞子锦衣卫吗！ 曹凌吓了一跳，震惊之强烈，令她刚才所有乱糟糟的心思一时间全被抛之脑后！ 这时看他，却又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他的眼睛丹凤宽长，细看之下引人亲近好感，但此刻不苟言笑，生出别样邪魅的观感。和往常那欠揍耍无赖的模样非常有违和感，不过不让人觉得排斥。 此时的他让人觉得危险，又让人觉得神秘，怪异的是还有一种让人莫名想亲近的好感。 所谓大隐隐于市，魔教教主藏身在朝廷眼皮底下的拱卫司，装作一个逗比锦衣卫，确实让人无法想象！魔教教主果然不简单！ “你见过我？” 眉千笑止了鼻血，随手将面具收好。反正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这面具派不上用场。 而“旦”那看到自己像见着鬼一样的神情他尽收眼底，于是有此一问。 “没、没有。”曹凌收回心神连忙道。 “那你一副震惊到嘴歪的模样是为啥？” 曹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突然发觉自己上当了，她怎么可能会震惊到嘴歪，她下巴又没脱臼！ “属下只是惊讶教主原来……原来这么年轻。” “哈哈，原来是没想到哥长得那么年轻那么帅啊！难怪！” 教主好像偷偷在自己原话中加了点什么啊……作为魔教教主来说，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了啊？莫非教主大人不是装逗比，是真逗比？ 曹凌以一个卧底的身份对魔教势力的未来报以非常大的担心。 “教主大人你这么轻易露真容给我见着，难道不怕我走漏了风声。万一我就是影都府的奸细，明日全朝廷都会知道你的长相。”曹凌原本非常瞧不起的人现在就坐在自己身前，并且是全武林最神秘之一的魔教教主，竟对他产生了非常浓郁的好奇心，好奇问道。 “知道了就知道了，哥已经打算跑路了，完全不在乎。再说，你现在不也以真面目示我，我俩就当打平吧。你敢捅我出去，我也捅你出去，看朝廷先抓的我还是你们家铁扇书生先抓的你。”眉千笑像个无赖般打趣道。 这幼儿园级别的威胁是什么鬼！尊重一下你魔教教主的身份可以吗！ 曹凌忍不住又是噗嗤失笑，就这一会儿工夫，她感觉笑的次数比这些年加起来还要多。 第四百二十七章 无心造反，只想归田 “好了，既然误会都解开了，你可安心躺一会。”眉千笑扶“旦”坐回床上，虽然在房间内，但天气寒冷地面冷如冰，这么不穿鞋跪了一会“旦”的双脚已冻得红彤彤。 “属下现在不困，可否问教主大人几个问题？”“旦”爬上床，已不拘束，把手脚探入刚才叠好的被子内取暖。 两人真面目相示之后，曹凌忽然觉得和教主之间的距离亲近了许多，许多小心翼翼的行为举止皆可放松下来。 也可能与真面目无关，而是教主对待下属的那份真诚打动了自己。 “在外就不要教主属下地叫了，你叫我眉千笑便可。你叫什么名字？”眉千笑单手撑着头歪着脸，仔细打量这要和自己聊天的下属。 本来他完全没打算接下这教主位置，青衣教还是红衣教什么的，他不在乎，更不想扯上关系。后来半推半就的走到了这一步，特别是这次借助青衣教的力量铲除了薄祜，他才踏踏实实地感受到了自己作为魔教教主的权利和义务。 他可是一个有许多能人异士当部下的一教之主呢。 不过这一打量，他觉得这“旦”这妹子气质上和倚雪，也就是当今二公主挺像。冷穆，简洁，利落。 “回教主……回眉大哥，叫我曹凌便可。”曹凌一时还改不了口，别扭道。 “你有什么想问？还是你想让哥唱首儿歌哄你睡觉？哥可是白木崖儿歌比赛冠军哟！”眉千笑冷哼一声，邪魅骄傲道。 曹凌冒出满脑子问号，这种冠军就不要那么骄傲地拿出来显摆好吗！ 曹凌理清思绪的能力还是挺强，片刻就整理好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眉大哥你这次对邵家祥动手，可知会惹怒朝廷？” 眉千笑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青衣教里头全都是和冯俊志一样的不管怎样就是要怼朝廷的愤青，没想到这个“旦”和“生”一样，还算理智。“生”也担心过这个问题。 “招惹了我们的人，谁管他是朝廷命官还是贩夫走卒？”眉千笑冷森道。 “所以不是因为他是朝廷命官，才非杀他不可？” “当然。当今皇上圣贤，没啥特殊情况谁愿意招惹他？但这个薄祜尤为特殊，这才逼不得已。” 眉千笑见曹凌有兴趣，便从潜龙五仙的传言说起。 曹凌这才慢慢了解到许多内幕，原来这薄祜除了为了暗算任你们行给日月神教几位设下圈套外，还与当初西域杀小昆弥、董晟睿造反、甚至二皇子谋杀大皇子的事情都有关系。 这些都是绍有不慎便动荡国家的大事！曹凌已有些迫不及待要回南京朝独明汇报这些情报了！ “薄祜已死，这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只要他的余党不再招惹我们，我打算不再搅和进去。”眉千笑伸了个懒腰后继续道，“你们也是，别总想着推翻皇上。这个皇上已是少有的明君，能活在他领导下可算有幸，换了个皇帝不见得能比现在日子过得好……” 她一个影都府的人听着眉千笑啰里啰嗦地教育她这个皇上挺不错别想怼他了，心底只觉得莫名好笑。同时也对这个魔教教主的看法默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说，我找个地方养老去，你们也乖乖听话别再胡闹，让江湖平静一些。学我这样提前颐养天年也是一件幸事嘛。”最后眉千笑总结道。 “如果可以，我也想过上如你所说的清闲日子。”曹凌抿嘴挤了个苦笑。 被眉千笑这么一说，她才发觉这半辈以来每日过得战战兢兢，这股压抑已经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突然也开始非常向往平凡安定的生活，不必每天担心着身份暴露被魔教追杀，过着脑袋仿佛只是暂时放自己脖子上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也只能想想。她是一名暗卫，她的一生都属于影都府。 忽然他们的房门被敲响：“老板，到地儿了，准备下船吧！” “好嘞！” 眉千笑爽快应了声，飞快穿好备来的普通布衣开门出去，示意曹凌也换好普通衣服才出来。 走上甲板，船只趁着夜色静静停靠在一座看起来如荒山野岭的孤岛边上。 这其貌不扬的地方便是江湖中最特别的一处地方——绝情岛。到达了地方，他心中那抹焦躁似乎比之前更汹涌，令他只想快些找到解药了事。 …… 夜晚，南京城一处府邸。 此处位于南京城一繁华地段，府邸建的简单大气，不争耀眼华贵，不夺鲜明风雅，一板一眼倾诉着它的主人的脾性。 这里便是公良俊逸在南京城的家。 东辑事厂虽然有给厂卫配备宿舍，他们这些比较高职位的厂卫分配的更是漂亮精致的别院，但并不强制要求住在里头。像公良俊逸这般有其他家庭成员的，如果经济能力允许，大多会出来购置属于自己的宅邸。 公良俊逸揽着一堆需要继续查阅的督主资料快步走入大门，将资料放在途经的书房门边，半步不停大步流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相公你回来了？”盘着一头秀发的女子，轻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温柔开心笑着起身迎接自己的丈夫，“晚饭吃了吗？要喊厨子给你做点吗？” “吃过了。要是困了，不要硬撑着等我，早些休息。”见着妻子，公良俊逸板着的脸满溢出笑意。 “无妨。虽然对邵督主大人有些歉意，但今日是相公高升之日，就算世人都不能与君庆贺，至少还有我。”女子小鸟依人埋首公良俊逸怀中，高兴道。 “你怎知我高迁？”想起今天的事情，公良俊逸心中烦躁，但半点不想让女子担心，温柔地抚着女子的头发，“你比我消息还灵通，看来你比我更适合入东辑事厂大展身手。” “我才不会办案，你整天就知道笑话我！”女子嗔怒地拍了拍公良俊逸厚实的肩膀，娇柔道，“是厂公大人派人送来许多你高升的礼物，那厂卫和我道喜说的。还说邵督主新亡，不好为你大摆筵席道贺。” “原来如此，厂公费心了。”公良俊逸口是心非道。 “对了，还送来了几颗滋补的丹药，听说灵芝人参等珍贵药材精炼而成，你要不要吃一颗？”女子说着，走到一旁翻出一个锦盒，打开拿出一颗黑色的丹药。 那黄木雕繁花春盛小锦盒他如何能不眼熟！没等女子反应过来，他已经一个箭步上去拍掉丹药，将锦盒抢过一把扔处窗外！ “这东西你吃了吗？我问你吃过没有？”他回身脸色大变握住妻子的手，牙齿咯咯作响几乎咬碎！ 第四百二十八章 危急良眷，逼人太甚 “还、还没，我听说十分难炼得的大补之物，不舍得吃，留给你……”女子被公良俊逸吓坏，好似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一般，第一次见到丈夫如此狰狞生气，泪水忽地流了下来，“你为何这么生气，思儿做错了吗？” “不不不，你没错。”公良俊逸回过神来，眼眶也是通红，喘着大气搂住女子，“你没错，错的是我。我怕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以后厂公送来的东西不要乱吃，先留给我过目！” 公良俊逸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碰着软肋处，也是难以释怀。今日魏兴朝逼他给独明吃的不是毒药，谁知道给他妻儿吃的是不是毒药呢？魏兴朝行为诡异，已让他如惊弓之鸟！ “相公升职了，压力也大了。”女子悄悄抹掉眼泪，体恤丈夫在外工作繁忙，不忍将刚才吓到的委屈再摆给公良俊逸看，“厂公待我们极好，还能送毒药来不成？” “当然不会。”公良俊逸自然不愿将自己承受的压力告知女子，柔声安慰道，“不过总归小心为上，你怀胎九月了，哪还能乱吃一通。” “恩。”女子乖巧地点了点头，梨花带泪笑道，“相公说如何便是如何。对了，厂公送来的升职礼我不好打开，放在书房留着等你回来看。” “好。你先睡，我一会还要熟记督主的工作和资料。” “你已忙活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如果可以，请早些休息。”女子担心地摸着公良俊逸憔悴了许多的俊脸说道。 “当然。” 公良俊逸扶妻子躺下，轻身离开房间，来到书房。 书房里放着寻常可见庆贺升职的贺礼，另外还放着四个结实的大木箱。 贺礼他一一看过来后，都是寻常物，没多研究，接着随意打开了一个木箱。 顿时金光映屋，大木箱里头竟然是满满一箱黄金！ 再打开剩余三个大木箱，里头不是满满的金银便是一大叠大额银票。唯一不一般的是最后一个大木箱，里头用一个方形檀木盒压住银票，只看包装似乎像是更为贵重之物。 “丞相升迁之礼都不见如此丰厚！是庆贺，还是贿赂？” 公良俊逸无视满屋金银，冷笑着拎起那个木盒，大手利落解开包裹绸布，将木盒盖子打开。 “魏兴朝疯了吗！”看清内里之物，公良俊逸怒喝一声，手臂青筋凸起！ 木盒之中盛着一个洗净的人头，长发披散，面色惨白，死前惊恐之色仍留在面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只一眼公良俊逸就认出这位正是魏兴朝说遇上贼人失踪的稳婆！是他请来为夫人安胎，以后接生一事也早和她说定！她是相当有名的稳婆，邀约她接生的人多了去，公良俊逸花了好大的人情才聘请到她！如今却因他死于非命！ 幸好妻子将升职厚礼留于他亲自接收，他公良俊逸行走江湖多年，破案无数，什么死人没见过！但要是他妻子先看到此物，岂不吓破胆子！她正身怀六甲，这么激烈激吓谁知还能不能保住肚里的胎儿！九月怀胎一旦流产，别说保住小孩，就算妻子也性命堪忧！ “魏兴朝……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苦苦相逼！好！你不仁别怪我无义！你也别想拖我下来趟这趟浑水！” 公良俊逸打定了决心，抱起木盒，伸手在木箱内抓了一大把钞票塞入怀中，一把推开书房大门从院子后门悄悄离开。 之前魏兴朝让他给药丸独明吃，虽然十分诡异古怪，但却没犯任何法律，威胁他一事也可说是玩笑，他告到大理寺也拿他没办法。 现在却不一样了，人头是杀人证据，对他的威胁也能当佐证。数目异常的钱财是贿赂朝廷命官的证据。有此两样，公良俊逸有把握将魏兴朝告倒！ 院子后门外是一条少人同行的小巷，公良俊逸悄声疾行，行没几步忽然立定。 对面巷口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慢悠悠走进来，好像在此散步一般。 此人若是是贼是匪公良俊逸都不会放在眼中，偏偏此人是他认得的人……而且还是东辑事厂的厂卫。看到东厂的人，公良俊逸反倒心底发寒。 “天色已晚，公良大人这是想去哪啊？” 那厂卫大摇大摆走过来，朝公良俊逸恭敬拱手行礼，眼睛若有若无瞟了木盒几眼，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与你无关。你大晚上在这又是作甚？”公良俊逸警惕道。 “我？正在执行厂公大人交代的秘密任务，刚好在这附近罢了。”厂卫笑嘻嘻张开手原地转了一圈，让公良俊逸看个仔细，他真的是出来执行公务。 厂卫穿着一身夜行黑衣，腰间别着长剑，背上背着一柄良弓，箭袋中箭矢装满，从里头飘来阵阵呛鼻的火药味。 这一身确实是要执行什么任务的样子，但这任务对象可是他公良某人？！ 公良俊逸理解对方想表现的意思了。他的府邸和行踪已被监视，此厂卫出现是对他现在反抗的行为给的一警告。若是他继续一意孤行，府邸四周不知还有多少暗藏的厂卫杀入，最后一把火箭将他公良府邸烧成邵府的模样！ “邵督主是你们所杀？”公良俊逸皱眉问道。 “当然不是，这点我们还是可以保证的。” “魏兴朝到底想我做什么？” “你迟早会知道，现在就不必多问了。只要你乖乖听话照厂公的意思去做，你将是厂公的二把手，我等皆为你手下，包你万事无忧，步步高升！”厂卫恭敬道。 “哼。” “对了，这是今日厂公大人送来贺礼的签收簿，差点忘了让你签收。” 厂卫从怀中摸出一本折子和笔，双手奉上。 公良俊逸冷漠接过，翻开一目十行扫过，看完怒火中烧，但发作不得。 上头将送来的物品一五一十写上，甚至那稳婆的人头仔细写在里头。他把大名签上岂不等于承认接受贿赂，且还是杀害稳婆的主谋之一！ 他看了一眼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他现在有说不的资格吗？只要他此时有异样，他毫不怀疑他的府邸马上就会被火箭淹没，他的妻子立刻死无葬身之地！而他也要遭受四处暗伏高手的夹击，双拳难敌四手，第二日和邵兴祥一般成了躺在床上睡熟失火烧死而不知的可怜蛋！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 公良俊逸利落下笔，铁画银钩签下自己的大名，变成与魏兴朝同流合污的证据。 “公良大人的书法一如既往，字迹矫若惊龙！这折子我收好替公良大人传给厂公大人，天色已晚，公良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哼。”公良俊逸悻悻然返回宅中，愁眉难展。 第四百二十九章 背水绝路，越级上报 第二日上午，公良俊逸“带”着那三个昨天随着他去邵府的厂卫入宫去了。 今日约莫傍晚，武林盟主的女儿林夕雨，也就是准太子妃就要亲临南京城，在她们林家的一处产业中待嫁。 太子妃那头的安顿工作由拱卫司负责，他们东厂只需要办好其他事宜便可。太子妃都到了，各种礼节事宜所需的琐物缤纷繁杂，他这个督主无需亲自操办，但也得监督到位。若有缺失，他这个督主首要问责，毕竟大小事务都交到他身上统筹了。 皇家大婚礼节和物品实在多得夸张，皇上又打算铺张大办，需要筹备的东西更是多了许多，有备无患。一上午公良俊逸和工部礼部十二监等十多位大臣宦官忙得焦头烂额，光是清点和核对五花八门的细节和物品就让公良俊逸忙得两眼昏花。 东西多了，总容易出些小差错。要不数目传达到底层购置有差漏，要不所需物品种类颜色不对头，要不这个吵吵围屏图案错了，要不那个嚷嚷帐缦差了尺寸，还有些只能当天才能筹备的玩意儿，反正就是无法顺顺利利一步到位。 好在近期朝廷以大婚为主，宫里所有资源任他这个督主调配，各位大臣和宦官差点忙吐血了总算把今日所需弄齐整。 直到下午时分，礼部大臣和几个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宫女把东西带着出发前往太子妃住地后，公良俊逸才有空长舒一口气。 “居然这时辰了。”一位厂卫瘫倒在库房外，看着天空呢喃道，“难怪前胸贴后背，快饿死了！” 另外两位厂卫也苦笑着点头称是。 他们是魏兴朝派来监视公良俊逸的所谓“督主副手”，实则监视公良俊逸。但督主工作实在繁忙，他们也是东厂厂卫，不能不帮啊。结果真变成督主副手了，协助公良俊逸忙活了大半天，对着厚厚的明细本对得头昏脑涨，比出去查案还累人。 “我去找御膳房讨点吃的。”另一位厂卫受不了，从地上爬起来舒展着发酸的肩膀道。 “讨什么讨，咱们忙活大半天还不配吃一顿饱饭吗？”公良俊逸把明细本重新整理好，堆在另一位厂卫手上让他拿着，搬资料这点事当然手下做，“去让尚膳监的人吩咐御膳房给我们弄点好的！” 细碎的东西真是差点难倒他这堂堂三司公门东辑事厂的二把手，比查案艰难百倍不止，那种束手无策干着急等下人赶工赶货的滋味，真是比慢火灼心还痛苦。公良俊逸深觉不能亏待自己啊。 那厂卫这时反应过来了，公良俊逸大人现在在宫中有底气啊！因为监管大婚的原因，现在十二监可是暂时归公良俊逸监管！十二监负责宫里各种杂物，其中尚膳监便是掌管御膳房的宦官部门，公良俊逸命他们去弄点吃的当然有那个资格！他们可是为皇家认真忙活到连午饭都错过，这要求也不过分啊！ 东厂最开始也是宦官成立的部门，出身相似，所以和十二监关系一直不错，平日互有关照。如果他们去拜托，尚膳监也不是不肯让御膳房给他们偷偷开小灶。但今日公良俊逸可更名正言顺提要求，那就不妨光明正大多尝尝御厨的手艺。 “嘿嘿，公良督主说的对！我让他们好好弄一顿！” “大鱼大肉必须的，山珍海味看着办吧，就我们几人饱腹，也别太过分了。” “当然。”那厂卫笑嘻嘻跑了。 宫内有专门让大臣们坐下吃饭的地方，他们自然往那边行去，等御膳房做好饭菜饱餐一顿。 到了地方，公良俊逸命抱着一大摞明细本的厂卫看管好资料，他要去茅厕小解。 两个厂卫默默使了使眼色，空手那位笑道：“我也内急，随督主大人一起去吧。” 公良俊逸无所谓，招手让他一起走。 就算他有所谓也没用，他们就是为了监视他才围着他转，他说不让去他们就不会跟着来了？ 到了茅房，公良俊逸宽衣小解，半点没有异样。随行的厂卫见状也放松下来，走到旁边也开始小解。 山涧溪水入潭般清脆响亮的声音响彻茅房，伴随这人类与自然的大融合之音，公良俊逸松了一口气道：“事情忙得连尿都没时间撒，谁说这差事是肥差来着？难怪听说连拱卫司那出了名好吃懒做的眉千笑宁可抗命都不愿接督婚的差事，那混子真是有先见之明……” “就是，快憋死我了……” 厂卫舒爽到一半，精神飘忽，话没说完忽然脖子上遭到一记重击，瘫软倒地。 公良俊逸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厂卫，半点动静都没有弄出来，悠然自得缓缓系好裤带，冷冽一笑：“不得不说拱卫司这招茅厕战法真是妙用无比啊。” 公良俊逸将那厂卫移到茅厕最里头隔间藏好，探头门外，发现外头没有任何人，连忙悄声离去。 他昨晚谋事不成，苦思了一整晚，又生一计。今日他要入宫督事，虽然大理寺和刑部不在这里，但这里有皇上啊！ 东辑事厂厂公别有图谋岂是小事，越级上报于皇上完全合情合理，或者说更恰当！魏兴朝能与独明有关系，谁知道大理石又是否有他的人？还是汇报给皇上处置，最为保险！ 故而他今天在宫中专心做事，一来这些事情确实要处理，二来是让监视他的人失去戒心。他一个人没把握将三人全数留下，只能等他们放松警惕找机会脱离监视，然后立即找到皇上求助，这才能有机会把家人从府中救出来！ 他穿梭到大殿外找到一位內侍太监，让他禀告皇上求见。 等待之时心情十分煎熬，因为他已背水一战，此事必须要快！ 万一被其他两个厂卫发现他失踪了，定然回去通风报信，到时他的夫人性命难保！ 好在那太监听闻公良俊逸说万分紧急，飞快传报后回来，朝公良俊逸传来好消息。 “皇上请督主大人到上书房偏殿议事！” “好，马上带路！” 在公良俊逸恨不得抗住太监赶路的不断催促下，两人快速来到上书房偏殿。 此处是皇上非上朝议事时平日会见大臣的主要场所。当初三司领导同聚发布伏魔护龙令时，便是在这里聚首。 太监带到门前，请公良俊逸单独入内。 偏殿自然没有正殿宽敞，但也金碧辉煌。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范金为柱础，金足玉尊为饰。正中金黄雕龙大案桌后，坐着一身穿金黄华服的男子，文房四宝皆备，正埋头书写着什么。 “臣东辑事厂督主，公良俊逸，拜见皇上！”公良俊逸单膝跪地行了个半礼。 私下议事之地，君臣礼仪不必极尽，简礼便可，这是太祖皇帝就定下的规矩。他一武臣，行了一个半跪武臣的礼，姿势大气颇有大家典范。 “不必多礼，起身。”那男子抬起头，笑道。 公良俊逸看见男子愣了愣，用手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太子殿下为何在此处？” 第四百三十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书桌后的男子年轻俊朗，威武不失皇风，但一眼便知不是皇上，他太年轻了。 “父皇和李梦瑶、二皇妹、三皇妹全一起去找夕雨了，走了没多久，现在不在宫中。”太子笑道。 皇上不在？ 那刚才的太监传话说皇上召见，恐怕是口误了。那太监真是浑浑噩噩，要知道犯这种口误随时要掉脑袋！ 见太子坐在皇上书桌位置上，虽然看着有些别扭，但公良俊逸也不吃惊。 书桌位不是王座，而且众臣皆知皇上已经开始培养太子议政，连御书房都能随意进出了，太子坐了那书桌位也不算犯上。 不过准太子妃来南京，连皇上也去为她接风，真是给足武林盟主的面子。 “但是太子殿下为何没一起去。” “我倒是想去啊，不过大婚之前这几天准新郎新娘之间不能相见。你不是负责督礼吗，这点基本常识都忘了？”太子揶揄道。 “臣一时忘了。”公良俊逸拍了拍脑袋，暗叹无奈。 不过太子在这里也行，这事先报告太子知悉，然后他马上赶回去假装没事发生，回头太子汇报皇上知道后皇上肯定会妥善安排。又或者太子直接帮他解困，太子在皇都有一千五百禁军由他调度，足以解救他公良府邸！ “殿下，臣有急事上奏，请殿下为微臣做主！” “有什么急事让你越级上奏？我且听你说，如有冤屈我定为你做主。”太子笔挺坐正，收起笑容神情肃穆，颇有天龙之威。 公良俊逸心中忍不住赞皇上后继有人，大皇子果然有天子风范，二皇子与他比较实在差太多了。 “这要从昨日说起……” 公良俊逸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快速把从昨天早上魏兴朝推荐他当督主后威胁他的事情，到勾结独明、杀害稳婆、重金贿赂等事情一五一十全数供出。 “魏兴朝一党势力庞大，臣独立难支！现仍在臣家外设有埋伏，今日臣艰难摆脱监视觅得一丝告发的时机，若被发现定对臣的家人下手！请太子殿下为臣解困！” “放肆！魏兴朝身为朝廷重臣，竟在天子脚下结党营私、威胁朝廷命官！”太子震怒，拍案而起，大声怒道，“魏兴朝，可有此事？” 魏兴朝忽然从书桌左边屏风后走出，阴柔五官笑如春花，在太子身侧朝他拱手：“回殿下，确有此事。” 见到魏兴朝突然出现，公良俊逸如五雷轰顶，震惊不已！ “魏厂公为何一早在此？！” “他来此是交与我你收受了他的贿赂的账本。”太子示意魏兴朝免礼，回头对公良俊逸露出狞笑，把公良俊逸签了名的签收簿拿出来晃了晃，“公良大人，魏兴朝承认此事属实。但我三思之后，觉得魏兴朝他也没做错啊……你倒是为何不听他说的办呢？” 公良俊逸内功扎实，但也被面前情况惊得双腿哆嗦，险些摔倒在地。 魏兴朝和太子竟然是一党！ 他跑来找太子告发，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此时不得不拼个鱼死网破，他要回去救他妻子！ 公良俊逸双足发力，一跃往殿门奔去，双足快如疾雷！ 门外忽然转入一人，黑纱罩脸，身姿笔直。张手一扬，空中噼啪作响，一道内力在空中划出一道气浪朝公良俊逸袭来！ 公良俊逸连忙止足，内力散发出掌相迎，精准挡住那道速度惊人的气浪，人倒退了半步才消去余威！ 这位天天罩着黑纱，连面见皇上都有赦免蒙面之礼特殊待遇的家伙他认得，是太子的近身侍卫，听都没听说过的飞鹰堡堡主夜鹰！ 就他露的这手内力外放聚气成镖，公良俊逸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公良大人为朝廷栋梁，我身为当朝太子，你我从未曾像这般私下聊回天，公良大人急着去哪啊？我大婚的事宜你这总督事还没好好和我汇报过呢。”太子唤住公良俊逸，一本正经道。 “殿下，臣想起还有急事想回家一趟，有事以后再说！”公良俊逸沉目低头，脸都撕破了，没什么好讲究！ “原来是挂念家里……哪需急着回家。夜鹰！” “在。” “公良大人担心妻子胎儿了，你去剖他儿来，让他们早些父子相见。” “是！” “不！太子殿下，臣知错了！请殿下高抬贵手！” 公良俊逸闻言心如刀割，立即双目圆睁血丝密布，噗通一声重重跪下，磕头如捣蒜，殿中回荡着咚咚重响。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些时候干啥去了？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臣不知是殿下旨意，才误会魏厂公要谋害臣！再给臣一次机会，臣誓死相随！”公良俊逸走到今日这一步，已别无选择！ “还给他机会吗？”太子扭头朝魏兴朝问道。 “有公良相助，太子殿下将如虎添翼，臣建议可再给一次机会。”魏兴朝点头道。 “听见没有，你对厂公背信弃义，厂公仍为你求情，这恩情你可知要记下？”太子冷道。 “臣谢厂公大人求情，谢太子网开一面！”公良俊逸埋头地上不敢起身，额上青肿，流下的血将偏殿之地染红。 “夜鹰，唤人去告诉那几个厂卫公良督主在我这，先不要动手。” “是。” 夜鹰消失在门外，吩咐了一个太监些什么才回到殿中。 “公良大人起身吧，今后听话些，少折腾大家都开心。” 太子甩了甩手示意公良俊逸起来，脸上严峻神情告知公良俊逸对他今日的表现依然很不满意。 “臣已知错，一定不再违背厂公大人的命令。”公良俊逸面色如死灰，认命地起身拱手，“只是臣能力微薄，不知殿下花如此多精力让臣听命，所谓何事？” “我看你应该知道安分守己，我也不当你外人。”太子凝视公良俊逸的双眼，半响才说，“你觉得我有魏兴朝和独明助力，还要你掌管大婚之日所有事宜，所图何事？” “元宵节太子大婚，普天同庆，百官齐贺……到时宫内严守之人必定是宫中高手，厂公和独明一管东厂一管影都府，旗下高手皆驻殿内守卫，若全部发难……莫不是，太子打算在那日夺位？” 公良俊逸在看到他们之间勾结那一刻早早有此推理，只是有些想不透原因，不想相信罢了。而此位不找别人找他，估计是以防皇上怀疑。三司公门是朝廷最强大的战力，皇上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心中恐怕已有主见东辑事厂内最有资格当新督主之位的是他公良俊逸。所以太子干脆顺水推舟，让魏兴朝主动推荐他，并且早早将他控制在自己手中。 太子意图谋反，看来刚才那太监一声“皇上”不是口误，而是太子的心声！ “你果然很聪明。那你说我要你做什么？” “东辑事厂身负重任，厂公需管厂卫保宴席，我这个督主则监当日吃喝……太子想我在菜肴上做手脚，以便行事！” “果然是英才！” 太子终于舒展怒眉，他不是草包，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身旁能人相助。看到公良俊逸如此聪明，升起些许爱才之心。 第四百三十一章 已知猛虎，趁早困之 有魏兴朝和独明相助，太子趁大婚之时发难，拿下皇上和众臣成功率极高！谁能想到太子会在自己大婚之日谋反呢！ “但臣不懂。殿下已是天子唯一继承者，无人可与殿下争这王位，为何要抢？”公良俊逸就是想不明白太子要造反的原因！ “因为我恨不得这老鬼马上去死！”太子咬牙切齿拍了拍桌子，这怒发冲冠的样子让人觉得唐突，仿佛压抑了许久，“再说，以他这健朗的身子骨，再活个十年二十年有何难？到时他若等到我有子嗣，皇位定会传给我的儿子，我不过是个有他血统的繁殖工具罢了！打小他就觉得我这还不够那也不够，各种为难，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就是不想让我当这个皇帝！” 太子脑海中回忆起小时候的经历，恨意绵绵不绝。他从小就比二皇子聪明，知识学得快、武功练得勤。但那又有何用？他的优秀有半点不足，得来的便是父皇的训斥；二皇子的愚钝有半点进步，得来的却是父皇的赞扬！ 二皇子那点进步，不过是他学有所成里的万分之一罢了！ 就算二皇子闯了大大小小各种祸，宫里父皇和皇祖母也只是简单批评禁足了事，对那个蠢货爱护有加！ 他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二皇子是皇后的儿子，而他是庶出？ 要不是二皇子已死在自己手中，这太子才迫不得已落在他的身上！等皇上把皇位传给他？不，他已经明白了，这皇位是得抢才能属于他！ 太子李天翰在旁人眼中总是恩威具备文武俱佳，没想到隐藏着这么深的戾气，让公良俊逸吃惊不已。 太子身份让他天子身份指日可待，他却恨不得自己老子马上去死，可见他对天子之位的野心，对皇上恨之入骨的态度。 “殿下此言差矣，自古教子‘严为爱，宠为害’，皇上对你有所寄望才如此严厉。”公良俊逸谏道。 “行了，他是你老子还是我老子？你懂个屁。”太子将刚才在案上书写的宣纸扔落，慢悠悠飘落在公良俊逸脚下。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青天长星”四个大字，笔法苍劲有力深有底蕴，可见太子也是个书法行家。 “你想你的名字飞黄腾达载入史册，还是像垃圾一般扔到一旁，只在你一念之间。”太子指着地上宣纸道。 他外号“青天长星”，长星是指他的独门武功《坠雨飞星》剑法，使出来如慧尾长星划空而过。青天指的他破案无数刚正不阿。 但如今，他别无选择，他不是圣人，他软肋被胁，无法见死不救。他宁可愧对青天，已不能愧对妻儿…… “当然选择载入史册！殿下，臣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殿下身上了，殿下能许诺臣何等条件？”公良俊逸目光沉坠，收起了意气风发，犹如一只待飞的雄鹰，毫不客气展示自己的野心勃勃。 公良俊逸突然如此一问，太子和魏兴朝互看一眼，都是满意一笑。要别人铤而走险，人有所求才合理，没有理由反倒让人不可信。 “哈哈哈，好！有野心有魄力！夜鹰、魏兴朝、独明，将位列三公，当太师、太傅、太保。” 独明不在，夜鹰戴着斗笠皂纱看不到神色，一旁的魏兴朝闻言倒是眉开眼笑。 到时他将成为开国之后第一位位列三公的太监，必定名留千史！ “东辑事厂定然不能没有厂公，到时你就是新任厂公！”太子见公良俊逸面上无半点喜色，继续道，“你助我成事，就如开国功臣，我怎么可能亏待你？我当了皇上，必将三司公门提拔，各公门一把手必须一品官才符合身份。” “那老鬼到现在还看不清现实，武士才是一国武力最重要的组成！我能成事正是因为我掌控了更多的武士！而三司公门是我朝最主要的武士部门，我必须最重视，放我最信任的人去任命，否则我不和我老子一样随时被推翻？到时三司公门是重中之重的部门，掌一品官印，与左右丞相平起平坐，你还不满意吗？父皇愚蠢至极，若给最强战力的三司公门位极人臣，谁会反他，哈哈哈……” 公良俊逸这才微微扬起嘴角，一品大官位极人臣，他连做梦都没梦过！ “谢殿下宽宏大量不问前嫌！臣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当上一品大官，真是因祸得福！”公良俊逸叩拜道。 “你有能力才够资格走到这一步，不必自谦。以你聪明才智，你该明白你没有选择和退路，也该明白我欲行之事胜机多高。这还不从，你脑子不是被门夹了，就是被驴踢了！” “殿下所说极是。”公良俊逸点头道。 见公良俊逸顺服，太子拿起桌边三足雕龙金杯，掏出匕首在指尖划了一下，滴血入杯。接下来又把匕首交给魏兴朝，依样画葫芦也滴入自己的血。 “你过来。”太子唤公良俊逸来到桌前，把匕首交到公良俊逸手中，“歃血为誓之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 公良俊逸拿起匕首，连想都不想便划破指尖，滴血入杯，交还匕首。 “好！”太子高兴道，第一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交到魏兴朝手中。 让公良俊逸来到一个近在咫尺的位置并把匕首交给他，其实是一个测试，若公良俊逸有半点迟疑，夜鹰马上就会将他脖子扭断！ 魏兴朝翘着小拇指扶杯喝完，将杯子交给公良俊逸，公良俊逸毫不犹豫将杯中剩余血酒一饮而尽。 “臣已和殿下歃血为盟，那臣家附近的杀手可否……” “诶，现在都是自家人，他们之前之于你是杀手，现在则是你的护卫。”太子重重拍了拍公良俊逸的肩膀，“我们所行之事危险重重，派人守护你的家人让你无需分心，这才能让你更专注在我们的大事上。他们会护你家人直到事成之后，绝对不会让你家人受到任何骚扰，多么安全。到时你妻子平安分娩之日，你已是极臣之位，可不双喜临门？” “臣明白。没什么事臣这就先行离开，殿下大婚事宜臣还有许多需要跟进，切不能误了婚事！” 公良俊逸现在总算明白为何魏兴朝和独明鬼打墙般不断提及太子大婚之重要。重要的不是婚庆本身，而是一个将满朝文武和皇上一网打尽的机会！ “好，去吧。” 待公良俊逸走后，太子一屁股坐回位置上，满脸烦闷。夜鹰走入殿内，将公良俊逸额头磕血染红的地面擦净，将地上宣纸收起，细心将今日在此发生过的事情的证据一一清理。 “为了一个公良俊逸劳师动众，有必要吗？随便找人换了他便是。”太子凝声道。 “他在东辑事厂内德高望重，短时间想找人替他，怕是办不到。再加上此人嗅觉灵敏，忠义无双，或是我们所图大事的拦路虎。” “杀人灭口，一了百了不省事？” “近日死了邵家祥已让天下瞩目，再失踪一个公良俊逸，皇上怕是无法不起疑。”魏兴朝继续解释道，“虽说收买他有些风险，但他身怀六甲的妻子确实是他最致命的软肋，未尝不可用之，此中含一举两得之计。” 魏兴朝在太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子听完连声说妙！ “冥尘果然细心独到！”太子自然知道此安排之精绝，必定出自冥尘之手！ 夜鹰收拾好收尾，不骄不躁道：“已知有猛虎拦路，岂不在其有苗头之前设套困之，使起自缚？常理罢了，不足称之为谋。” “哈哈哈……你太谦虚了！”太子拍案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四周，仿佛已立在大殿王座之上，“幸得冥尘，才能使我逆命成皇！哈哈哈……” 第四百三十二章 应有尽有，有情无情 “船家你在此等候，我们很快回来。” 眉千笑朝船夫交代完，带着曹凌下了船。 这里看起来是一处广阔的孤岛，四处杂草丛生，野林密集，人迹罕见。湖水随浪拍着石岸，焦岩林立无从落脚。 “这里便是绝情岛？”曹凌看着着荒无人迹的岛岸，疑惑道。 她虽然身在江湖，但只听说过江湖中有个隐修门派叫绝情岛，来历已语焉不详。江湖传闻常提到它，但对它的存在由来更多是以名字猜想。比如说什么绝世高人遭逢原谅色豪华套装打击，杀了情人和情敌一家仍无法恢复正常，于是找到一处孤岛建立成绝情岛。只有同样遭遇的人才能加入绝情岛，成为一名盖世绿侠！ “江湖传闻大多以讹传讹，这种鬼话你也信？如果绝情岛是这么个存在，里头十有八九都是我师父的仇家了！” 眉千笑边说边抓住曹凌的肩膀，轻轻一捞就把曹凌抱入怀中，飞快穿梭在密林之中，片叶不沾，深入孤岛。 他这是嫌她走得慢，所以抱着她赶路啊。曹凌这次已经不怎么吃惊了，竟然有种好像被抱习惯了感觉。 “你这么说，倒是让传说更符合逻辑几分，莫非岛里真是被太师祖搅和得婚姻破裂的悲情人？因为每当太师祖谈论哪家门派妹子漂亮时，除了少林寺以外就只有绝情岛半点不提。这很不正常。”曹凌深思熟虑道。 你是认真的吗？我师父已经名声这么臭了吗？这么会反推理，你还真是逻辑鬼才呢！ 还有，他师傅和下属唠嗑的时候能不能聊些正经事啊！ “我师父虽然出了名多情好色臭流氓，但他还是有那么点底线的……至少不风骚撩人的人妻他是不碰的。”眉千笑尽量用婉转一点的词帮他师傅挽尊。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自私，自家的师傅自家人可以骂，但不想看到别人骂。不是因为护短，而是因为……弄脏了源头，下流也不见得干净是吧。 就算源头就是脏，那咱们这些做徒弟也不能让外人说得太过分，不然不就承认自己是潭臭水沟？ “那为何太师祖从来没有提过绝情岛？”曹凌问道。 “那是因为绝情岛不是师傅喜欢的风格。” “什么风格？” “不能赖账。” 眉千笑话音刚落，穿出了密林，让曹凌眼前一亮。 前方出现一个繁华的小镇，明明是深夜时分，竟灯火通明。远远传来各种吆喝和欢呼的声音，似乎正处于热闹庆典之中。 在小镇入口眉千笑把曹凌放下，入口处一个穿着全身红色制式布衣的女子露出职业笑容，朝两人微笑示好。 “两位要换绝情币吗……在入口兑换，享九五折优惠呢！” “什、什么绝情笔？？当地特产吗？？”曹凌一脸茫然。 眉千笑笑着婉拒，扯着曹凌略过那女子往里头走去。 这里家家户户都像过节般热闹，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处唱着戏曲、敲锣打鼓，大多人喝着酒啃着肉随节奏乱舞，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到没有任何烦恼和约束，整就是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三刀门的常远宽、九旋柳剑的路天舟、青海观的寻真道长……”曹凌回过神来慢慢细看，竟发现来往人中不少在江湖中失踪的成名高手！ 一路走来发现越来越多成名但销声匿迹的高手，让曹凌越看越吃惊。若这些人都加入了绝情岛，那绝情岛绝对能一跃登上江湖顶级门派，完全不逊色少林武当峨眉！ “失踪？”眉千笑见曹凌吃惊得小嘴合不拢，笑道，“他们不是失踪，是在这里乐不思蜀了。” “乐不思蜀？” “没错，这里是一个独立于外界的世界，有自成一派的规矩，也是世界上最能逍遥享乐的地方！” 眉千笑示意曹凌看向四周，各种饭馆酒馆茶庄红楼赌庄林立，相对于绝大部分凡夫俗子来说总有一款适合你！ “只要你有绝情币，你这辈子想要的都可以在这里实现。” 他们路过一处人群围绕的街头，里头几个风流才子吹着萧抚着琴，合奏一曲因微醺而有些瑕疵的乐曲，几个天冷衣着较厚实的舞姬翩翩起舞，享受着随意喝自由，也引来路人一阵又一阵的迷醉狂欢。 “人生在世为之奋斗的事业、权利、金钱、姻缘……不过都是为了满足个人私欲的追去。在这里你可以省掉那些过程，更快享受到万人拥簇的快感，又或者享受无忧无愁每天饮酒作乐的愉悦。你都得到你所有感官的私欲，还要个屁的事业和权利？” “难道这里连姻缘都能买？”曹凌皱眉道。 “能。”眉千笑指着一间挂着红彩带牌匾上写着“月老中心”的房子，“说出你的要求，人家自然会帮你找到你的完美情人。只不过你要求的条件越高、时长越长，价格就越高，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那不是买姻缘，是买露水鸳鸯。”曹凌嫌弃道。 “你买一辈子不就是姻缘了呗。”眉千笑笑了笑道，“你难道没有一个自己希冀的梦幻情人？貌胜潘安，温柔洒脱，不劈腿不绿帽，清澈透亮的眼珠子里中只有你的一眸一笑。闲来无事为你演奏一曲肖邦，啊呸，前段时间在西域接受西洋音乐有点洗脑。闲来为你演奏一曲‘春花秋月何时了’；夜里情迷意乱，望星低吟你姓名的藏头诗。“ “你若不喜欢这‘风花雪月’款，还能挑‘盖世英雄哼哼哈嘿’款。或是你比较贪心，两者都要？也行，你要两个行，要两打都行，只要给的起绝情币。” 盖世英雄可以理解，后面的哼哼哈嘿是什么鬼？在他印象中盖世英雄必须一步一大喘气的吗！ “这些也算姻缘？当你绝情币没了，就是梦醒时分！”曹凌刚才有那么一刹思绪远飞，落入幻想，幸好悬崖勒马收回了心思。 逃离影都府在这里得到一个一心一意爱自己的平平凡凡的男子归田享乐，相夫教子，何其有诱惑力？她都不免有些心动。 人，总归有各种欲望。 “都说了你只要买的时候选择买一辈子，你的梦想情人就会陪伴你一辈子。都陪到你进棺材了，哪还有什么梦醒时分，你还想着要诈尸啊！不过既然买了，你就要好好对人家，人家也有售后保护，就是你不能带对方离开绝情岛，以免出现家暴什么的，人家让人委身于你还受虐待也不乐意是吧。” “只要出绝情币就能让对方和你长相厮守，这都能做到？”曹凌已经觉得已经超出自己可以理解的范畴。 “当然能，不然你以为你身上中的‘绝情花’为什么这么难缠？量多致人死地，量少控人一世。”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世外桃源，实境如梦 “用毒控制来的情人能叫情人？岂不是骗子？”曹凌不可思议道，“绝情岛这么做不违法吗！” “这些人不是强迫来的，而是自己输掉了人生。他们可能是孤儿被收养、可能是欠债还不起一辈子完蛋、可能是仇敌太多需要庇护……总之因为各种原因他们卖身到了绝情岛。你下了订单，他们就把你要的人给塑造出来，甚至比你想象得还要完美。这毒，只是绝情岛保证自己利益不会亏损、‘货物’不会出现质量问题的一个手段。” “至于是不是骗子……人家都原意骗你一辈子了，你还介意是不是骗吗？人家分分钟比任何人都要对你真心。”眉千笑意味深长道，“这里有什么想要的你不能得到，何苦要在外头碌碌无为辛苦一辈子？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世外桃源。” 曹凌无言以对，尽管很讽刺。 “那么你呢？你想退隐，却没想过在这里找一红颜知己闲活一生？”曹凌问道。 “当然想过。”眉千笑笑容慢慢变得苦涩落寞，“不过我的要求有那么一点点高，囊中羞涩只好作罢。所以我用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想买个骗自己一辈子的人得趁没在现实中恋爱之前，否则，你买到的只是一个替代品。替代品和梦想实现是两回事。” 曹凌将眉千笑那让人在意的苦涩看在眼中，忽然想起前天申安翔死前提到的林家大小姐似乎和这位魔教教主有些渊源…… “你确定你的要求只是有那么一点点高？”曹凌问道，她想，如果以江湖第一美人作为条件找个爱人，这个条件会不会高得夸张呢？ “是啊，就只是一点点高啦。”眉千笑朝擦身而过忍不住回头对他抛媚眼的两个女子吹了个口哨，打着哈哈道，“所以这绝情岛连感情都可以买断，这才叫真正的‘绝情’。呀，要不是带着你，那两妹子可能就来泡哥了！说不定能赚几个绝情币呢！” “这绝情币要怎么得到呢？”曹凌感兴趣问道。 “用银两换是一种途经，凭本事赚也是一种途经。在绝情岛为任何人工作，包括为绝情岛岛主工作，都能挣到绝情币。甚至你喜欢，在这里买块地耕田养猪都能赚绝情币，听说在这里务农还有优惠鼓励政策。” “你再看街上这些人，别看他们夜夜笙歌，等绝情币用完了就又得为绝情岛累死累活地工作，挣供他们挥霍的绝情币。” “这点和外面的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在外头你没一个好出身、没一个好名头、没一个好机遇，你上哪挣大钱去？挣不到大钱，你上哪满足自己的私欲去？这里不一样，无论你有何出身，总能找到适合你去干的事情，得到能换来丰富报酬机会，得到你想要的生活。” “然后在这里挥霍干净？”曹凌不屑道。 “钱赚了不好好花，不然你想塞进棺材让你棺材显得有分量一些？”眉千笑反问道。 曹凌顿时语塞。 “这里有一切你想花银子的途经。你是赏花之人，你只要提出要求，这里天南地北啥花都帮你送到；你是好色之人，满街青楼都是绝色美女，每夜换人能一辈子不重样。你是爱慕虚荣之人，拿出绝情币来，想请几个人当你下人就请几个，甚至全是江湖有名的高手，带着走出街多炫酷。” “比如这样。”眉千笑顺手拽了个和尚，没头没脑勾住人家的肩膀就问，“你什么来头？水平到哪？” “五台山佛光寺寺，法号园明。擅长伏虎罗汉拳，与少林寺‘行’字辈高手能打个旗鼓相当！” 那和尚气息深远，双目灵通，身形稳如泰山，曹凌一看便知是内外兼修的佛家弟子。对方一说和“行”字辈水平差不多，立马确定自己没看错，放在江湖中绝对是一名好手！ “怎么卖？”眉千笑接着便问。 那和尚闻言一退三丈远，拿起佛珠对着眉千笑就转，好似驱邪一般：“阿弥陀佛！本僧卖艺不卖身！” “我tm看起来像是想买你的身的吗！”眉千笑没好气道。 曹凌只想说：像！ 随便一个陌路人你拽过来就勾肩搭背，一脸痞笑问人家怎么卖……这还算对方是个出家人比较和善，换自己已经一剑过去削掉你的脑袋！ “看家护院，保镖送货，都行！”那和尚依然十分警惕。 “多少币？” “一天五百。” “我靠，太便宜了，不要。我想找个能打十个澄灯的合适，你还差很多！” 眉千笑说完拉着曹凌就跑，那和尚愣了半会才呢喃道：“阿弥陀佛……能打赢澄灯我早去少林寺当方丈了，还用在这里修禅！神经病！” 眉千笑拉着曹凌一路小跑穿街走巷，回头看那和尚没追过来才松了口气道：“你看，在外头你可找不到这样的高手愿意当你的打手，带出去多满足虚荣心！请够十位水平不错的僧人，一字排开，我他喵晚上出门都不用打灯笼，谁够哥炫酷！” “外面也能找到这样的高手。”曹凌提醒道。 “找到，但不是谁都能请得到。在外头，除了权和利，还重视名。高手成名，随便被雇为打手，哪还有名？说出去还要面子吗？但在这里不一样，一视同仁，你就算是江湖大侠也没人管你名气如何，大家都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活着，多纯粹。所以我师父不喜欢这里，嫌这里没人情，账都不给赊……” 眉千笑这话确实有理，这里比外头纯粹很多，外头名、利、权互相纠缠，这里一切只看这绝情币。 “刚才他说的500绝情币1天是什么价位？”曹凌继续好奇道。 “大约两壶高档竹叶青吧。” “那算很便宜了！”曹凌惊讶道。 正常来说，你想请个有名气的高手没那么容易，真不是有钱就可以！还得托关系，如眉千笑所说担心面子问题，还得看人家高手看不看得起你！能请到高手帮忙，哪个不是有钱有势之人，一天两瓶竹叶青只是当孝敬之物都不过分，更别提酬劳了！ “要看这个便宜怎么算咯……这货显然只接保卫的工作，不能杀人放火不能耀武扬威，在这儿差不多是这个价了。” 杀人放火这个词在她这个影都府的暗卫耳中尤为刺耳，好似将她灵魂唤醒，告知她身旁这位不是普通人，而是魔教教主，邪道至尊！ “如果绝情岛出得起酬劳，岂不是这一岛的高手都会为其卖命？比如造反？”曹凌警惕问道。 “自由买卖，想买的买想卖的卖，造反那么大的买卖也不是谁都敢做啊。不过有一点你倒说对了部分，虽然他们都不是绝情岛的人，但你也可以把他们看作全是绝情岛的人。在绝情岛森严的规则受到挑战的情况下，这一岛的人都会为绝情岛卖命。所以绝情岛门中人不多，但实力倒是一等一的强悍，没人想招惹他们……包括朝廷。” 绝情岛比起门派，更像一个组织，这点和青衣教倒是有些相似。 “为什么？” “因为规则如果被打破了，他们的梦便醒了……哪还有能让他们享受到如此自由和纾解私欲的地方？深陷其中的，都是不愿梦醒的人……” 眉千笑说着，带着曹凌推开小镇正中央一座金碧辉煌如宫殿的赌场大门。 第四百三十四章 第一赌场，高手掌事 “何其讽刺。”曹凌深沉道。 “不讽刺，遵从本能罢了。当你想要实现的生活出现能在这里实现，你也会为了保卫你的所有而豁命。只要梦不醒，那就不叫梦，而是真实。” 眉千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摇着头唏嘘欣赏着这一眼几乎看不到头的赌场。这里不愧是中原第一赌场，大厅摆满各式花样的赌桌，人头汹涌的人们在里头鏖战、喧哗、发泄着自己或胜利或失败的满腔感慨，壮观得难以言喻。 这便是赌博的魅力，在胆战心惊的刺激中孤掷一注，获胜那一刻的感觉让人忘乎所以。 绝情岛的规则，却又让赌博的弊端降低许多。这里不允许赊账，也没人愿意借给你绝情币，你把身上的钱输光了就赶出赌场，在绝情岛内合法获得绝情币后才能再进来豪赌一番。连输得妻离子散的机会都不给你，就是要给你重头再来的机会，所以这赌场永远人满为患。 这个赌场，也是许多好毒之人留在这个岛上不愿离开的原因之一。 至于那些输急眼敢在赌场闹事，或者在绝情岛上偷抢拐骗违法获得绝情币的人，就算绝情岛的人不出手也会被其他活在岛上的人给教训。因为规矩造就了这里，不守规矩便没有规矩，破坏规矩便等于与所有人为敌。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要找解药吗？”曹凌在赌场内一眼几乎能见完人间百态，喜怒哀乐不过就在一瞬之中确定下来。 她不明白眉千笑把她带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这种时候他还想赌两手？ “这里是绝情岛岛主唯一亲自打理的产业，想找绝情岛的内部人员自然在这里比较快。”眉千笑说道。 两人走过无数赌桌，打算往最尽头的掌柜处走去，还没走一半路，却被一个身穿和小镇入口处文要不要兑换绝情币的女子衣服差不多的人拦住。 曹凌现在倒是猜到，穿着这些统一服装的才是绝情岛岛主的手下，其他人算是游客。 那人牛高马大，宽松的布衣都掩盖不住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凶神恶煞的脸庞堆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客人，玩骰子还是花牌？还是你想坐庄，我帮你凑一桌？” “不玩，我来找人的。”眉千笑开心道。 有个看起来像管事的送上门正好，不用到处找人。 “找谁？我帮你喊一声？”那高壮男子五指合拢放到嘴前做喇叭状，气沉丹田，蓄势待发。 “找你们家岛主。” “噗！咳咳咳……”高壮男子准备用内力使声音盖过整个赌场，被眉千笑这一句话呛得岔了气，差点没给自己一口丹田气给呛出内伤。 岛中甚少有人找岛主，一来因为啥事找岛主都没用，岛主是不会为任何人破例；二来有事找他们这些看场子的高手就足以，各处都有他这种属于绝情岛本岛弟子的人，没必要找岛主。 他盯着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眉千笑上下打量，这么高这么俊挺的人见过应该能记得，但这人生面口得很，不像是常来赌场的人。外来人找岛主，通常不会选择这个时候，也不会选择这个地点。 这人莫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来找麻烦的？ “这个时辰岛主应该已经睡了。有什么事你和我‘大金鹏王’常金鹏说就行了。”那男子收起笑容，拍了拍胸膛面无表情说道。 大金鹏王常金鹏？！ 曹凌听说过此人，不过不是从影都府或江湖传闻中听过，是在她卧底的青衣教老大铁扇书生口中听过。那时铁扇书生刚当上青衣教老大不久，势力扩充太快被朝廷盯上，于是朝廷联合正派武林对青衣教这个造反势力。 其中一个叫金鹏帮的小门派想和朝廷拉近关系，在围剿青衣教的活动中尤为活跃。外号“大金鹏王”名叫常金鹏的，正是金鹏帮的帮主。那时铁扇书生和他交过几次手，曹凌见识过铁扇书生的武功水平，不差三司公门首领多少。但铁扇书生对上这位金鹏王竟输多赢少，可见这金鹏王水平有多可怕。 所以铁扇书生常提起这位对手，一身金鹏真气护身刀枪难入，一双裂石碎金的爪法不讲道理，实在难缠。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刚崭露头角的大金鹏王解散了帮派，本人也销声匿迹不知所终。 现在她才明白，原来这位高手是来了绝情岛，当了岛主赌场的掌事！ 要换做没来绝情岛之前，或许曹凌会对此人有一身本领却甘做别人下人的做法嗤之以鼻。但来过之后，她已明白绝情岛的独特魅力，就连她也都不免心动，差点受其诱惑。或许这大金鹏王在此得到他想要的生活罢了，至于是钱财是女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倒是不重要了。 “你能做主？” 眉千笑打量了常金鹏一番，他大约听过这个名，却是从来没见过这人。因为这人出名的时候他还没下过山呢。第一赌场有这种高手掌事倒是不奇怪。 “基本都能。”常金鹏傲然笑道。 作为一流高手，即使只是帮别人看场子，那股泯然天下的傲然还是风骨犹存。 “也行。我找岛主是为了得到‘绝情花’的解药，你给我吧。”眉千笑开门见山道。 他从下船开始就有些郁气攻心，只想快些拿到解药快点离开，十分不耐烦。在来的路上，街道上喧哗无比，曹凌是看着热闹，他则是被吵得愈发心烦意燥，和曹凌打趣聊天才稍稍压下了躁闷。 赶路赶船老半天，此时已快达到目的，他心中的不耐烦反倒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对方稍微回答慢一些他都感觉心气不顺，只想伸手就能拿到解药走人。 常金鹏愣了一小会，才笑道：“抱歉了兄弟，‘绝情花’的毒我有，但是解药我没有。解药只有岛主才有。” “那你还是带我去见岛主吧。”眉千笑立马不耐烦道。 “岛主此时已休息了，你若有需要，请明日白日时分再来！”这话他第二次说了，常金鹏有些恼火。 “我现在就要，没时间在这多逗留。” “这个时候岛主不会客，你不要强人所难！” 讨东西还得逼别人起身伺候？常金鹏还从来没见过在绝情岛敢这么横的人！因为敢这么横的人还没等他来到，已经被其他人揍趴下抬出去了！ “我劝你马上！立刻！给我滚出这里！你们在外头可能有些能耐，有点武功，但是在我眼中你们只是小朋友，加起来都不是我对手，别在这里逞能！”常金鹏来回看了眉千笑和曹凌几眼，这么年轻的两位侠士在他眼中辈分就和孙子差不多，冷笑喝道。 “你说的有道理。”眉千笑忽然好像有什么重担被放下一般释然一笑，但笑容却是曹凌今天从没见过的冰冷，竟和那笑面邪王的癫笑有几分相似，“我本来可以一只手解决你，但是加上旁边这位累赘就难说了。曹凌，麻烦你到一边躲着点……” 曹凌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柔劲袭来，她回过神时已被送到墙边。 “你这小子口气挺大！” 常金鹏怒喝一声，内功运气，身上衣服突然全数破裂！原来是撑不住怒起的肌肉，被蛮横的肌肉和护体罡气撑破！ 只见他浑身淡金色真气若隐若现，双手呈爪，手指黑实如铁。在绝情岛当管事这些年，这大金鹏王分明没有落下修炼，功夫似乎比当年还要精进几分！ 若她老大铁扇书生在此，怕已不是这大金鹏王的对手！ 第四百三十五章 戾气引煞，扫翁问刀 确认此人挑事，常金鹏就没必要手软了，双爪一守一攻紧弛有度，单爪向眉千笑肩膀抓来！ 这一探手，犹如大鹏展翅铁爪破石，不愧外号大金鹏王！ 来势非比寻常，正常应对只能避其锋芒，被这一爪抓扎实了，就算练了铁布衫之类的硬外功肩膀也得被卸下来！ 离得近些的赌徒早已察觉这边有人闹事，看到大金鹏王出手，已经开始为那小子节哀。 谁想电光火石那一刹，一条黑影在两人中间晃了一下，大金鹏王的重爪还没碰到眉千笑，人已像断了线的风筝横飞出去，撞到墙壁砸出裂纹才停下厚重的身子，痛苦得起不了身。 什么情况？ 那些人压根没看清那小子如何出手，竟一招打飞了大金鹏王？！ 直到看清大金鹏王脸上有一个清晰的鞋印，大家才明白刚才那小子踢出了一脚！ “敢在绝情岛闹事，你小子不想活了！” 常金鹏被打倒在地，一时间让热闹的赌场安静下来，所有人怒目看向场中的眉千笑。 对绝情岛的人动手，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对方的错！ 因为绝情岛的门徒只按规矩办事，虽说不会心软，但也从来不为难人，只有出现违背规矩的事情绝情岛的门徒才会出手！正是因为绝情岛不仗势欺人公平公正，若非如此绝情岛怎会让那么多人觉得乐不思蜀？ 而绝情岛的门徒被放倒，则是在挑战绝情岛的权威！ 绝情岛内一切事宜能匪夷所思地进行着，正是因为绝情岛的权威凌驾在所有人之上，一旦权威被打破，正常的岛内事物都会发生不可逆的变化。想保住这片世外桃源，就要保住绝情岛的规矩，这已成为所有迷上绝情岛的人的共识！ 就连眉千笑也不否认这个道理，在他出手的时候已经早有预见，他要对上的不是常金鹏，不是绝情岛门徒，而是是整个绝情岛上所有人！ 然而他并不在乎，甚至想想就觉得兴奋起来，非常反常！ 在场的赌徒们顿时红了眼，叫骂着向眉千笑涌过来。他们有些人有武功，有些人没武功，但无论如何绝大部分人都不是常金鹏的对手。然而一招打败了常金鹏的人却吓不退他们，他们此时要为自己的梦乡而战！ 眉千笑伸脚一踩，就近的赌桌被他踩歪倒下，将倒未倒之际轰出一掌，赌桌炮弹一般飞去，将离得最近的几人打翻在地。 他主动出手是为了告诉这些人，若他们是活在梦想乡之中的人，那么他此刻就化身为灭梦人！ “凭什么……你们能活得那么开心！”眉千笑怒目狂笑，冲入人潮之中！ “凭什么你们能逍遥自在……凭什么你们能得偿所愿……凭什么你们能美梦不醒……而我，可梦而不可求！” 他就像一道飓风，在人潮中掀起狂风巨浪，所到之处均人仰马翻！ “地堂拳、落花剑、烟霞玄指、雷震掌……” 曹凌只能来得及从眼花缭乱的各种各样武功中呢喃出几个自己知道的，然后就看着他们轻松被打翻在地！ 太强了……魔教教主实在太强了！ 而且这还不是他的全部实力，他如闲庭散步般自在，片衣不沾！ 直到赌场内倒下三四百人，那些杀红了眼的赌徒们才冷静下来，开始感觉到惧怕。 一开始眉千笑还能收着点力，到后来他已经渐渐控制不住力道，后面倒下的数十人没有一个不吐血倒地，一时间他脚边全是浑浊的淤血，几近泥泞。 他感觉还没打够，但这些赌徒们已经开始散了。他们三三两两扶起倒地的伤员，如潮水般撤退，直到偌大的赌场内变得空荡荡。 他们并不是认输放弃，而是出去搬救兵。 眉千笑也不阻止，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阵阵颤抖，在告诉他：还没够！他忍不住抬腿一挑，身旁难得还完好的一张赌桌飞起，全力挥拳砸在赌桌上继续发泄！ 那赌桌还没来得及被力量轰飞中拳地方便化成了粉末，碎片四散飞去，砸到四面八方的墙上。 其中一块木碎，刚落地就被一把扫帚缓缓扫入了撮箕之中。 扫地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也穿着绝情岛的统一服装，其貌不扬，脸上皱纹深邃，双眼无神找不到焦距，就和普通老人家没什么两样，或者看起来更没精神。 他从一开始就在赌场内扫地了，只是实在不起眼，没人在意到他。而现在，赌场内仅剩的眉千笑和曹凌都被他有节奏的扫地轻微声响吸引过去。 他抬头看了看眉千笑，没有吓跑反倒一边扫地一边朝他走去，淡淡道：“年轻人，年纪轻轻，戾气却那么重……” “我戾气重？我戾气重的话，江湖上早已腥风血雨……” “是吗？戾气不重的话，看刀。” 老者咧嘴似笑非笑，抬起扫帚朝眉千笑挥去。 那只是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平常人一般的简单挥舞，而且距离眉千笑还有数米远，连扬起的灰尘都无法飘到眉千笑身上。曹凌甚至觉得这老者老糊涂了，看到这以一敌数百高手的眉千笑还敢招惹他…… 眉千笑似乎打起兴致来，曹凌从他身上感觉到异常危险和恐怖的味道，或许这才是魔教至尊的本性！曹凌为老者捏了一把汗，老者这身躯不同那些练家子，随便挨上眉千笑一拳怕是要一命呜呼。 但曹凌深感自己恐怕是阻止不了这个眉千笑啊！ 然而眉千笑没有朝老者动手，反倒自己往斜后一个凌空翻腾退去甚远……等站定之后，双眼圆睁，无比严峻地盯着老者打量。 “有看到刀吗？”老者眯着眼问。 没有……曹凌心中默默答道。 “这……何处无刀！”眉千笑惊叹道。 他皱眉警惕，忽然腾身而起。几乎同时，身上衣服忽地出现了几道裂痕，分明是被利器所伤！ 哪来的刀！？曹凌惊讶得揉了揉眼睛，却还是没看到刀！ 而眉千笑自那下腾身而起后，就再也没停下来，浑身轻功发挥到极致，在宽敞的赌场内上跳下窜，仿佛被千军万马围剿一般！ 曹凌这个比喻算是相当贴切了，因为眉千笑眼中的情景比被千军万马围剿还可怕！ 他此时身旁有无数把刀，锋芒毕露裹着无坚不摧刀气的刀，或如迅雷或势大力沉或轻巧如风，仿佛无数使刀的高手用尽毕生绝学朝他砍来！ 每一刀都不是他能硬抗之威，并且源源不绝，让他应接不暇！ “有刀，那就说明你戾气深重，触动刀魂与你争锋……好家伙，还倔起来了！” 老者话没说完，眉千笑忽然浑身发劲，朝西面八方连轰上百记重拳！顿时拳影重重，遍布整个四周！ 一时间汹涌的内力狂泻，轰得四周墙壁赌桌纷纷破碎！老者也是连忙低头，才狼狈闪过一道拳头气劲，差点没被殃及池鱼！ () 第四百三十六章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眉千笑这一顿拳影仿佛没有尽时，茫茫莽莽地足足轰了十分钟时间！ 身旁一圈的桌椅已经碎得不成样子，地面开裂深陷，仿佛被炮弹强轰了一轮。 先不说能轰出漫天拳影有多强的内力，单单这持续不断十分钟的爆发，足以证明眉千笑源源不绝般的内力有多可怕！ 眉千笑的修为，已经超出了曹凌可以理解的范围！ 然而，这里却有一位其貌不扬的扫地老翁更不可思议，不知施展了什么妖术，居然将眉千笑逼入了绝境！ “你到底是何门何派，为何看不出漫天刀法师承何处！” 眉千笑怒喝一声散去霸道拳劲，再度左右周旋。 曹凌眼中无刀，眉千笑眼中却无处无刀！ 他的前后左右，成千上万的各式各样刀锋悬于他身侧，密密麻麻没有空隙。他们无风自动，气机将他死死锁定，每一把都散发着能将他一刀两段的危险气息！ 能让他感觉到危险的刀，岂是普通人能展现。偏偏这里悬空之刃仿佛全数无主，又仿佛本就通灵，任他如何强攻都无法将它们毁灭！ 眉千笑攻势骤停，刚想缓一口气，漫天刀锋再次朝他看来。每一刀都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刀气，或惊天绝世，或风华去尽，或开天辟地……每一刀都让人惊叹！ 眉千笑便是在这成千上万的绝世斩击中挣扎着，换做曹凌在此，压根无法想象眉千笑是怎么活下来。 “我无门无派……或说，自成一派。”老翁等拳影都消失了，这才慢悠悠站起身，拎着扫帚朝眉千笑缓缓走去，“以刀入意，无论何派，最终皆万祖归宗。” 老翁抬起扫帚，好像拖沓扫地般的姿势有气无力地朝面前虚空挥了一下：“初入，寒兵为刀。” 眉千笑周遭的刀重重挥砍下来，忽然失去原有招式的精彩绝伦，但简单高效。眉千笑划手成圆，气劲旋飞，大喝一声将全数刀锋逼退！ “熟练，握于我手即为刀。” 老翁双手握住扫帚再次挥动，这次挥动苍劲有力，气韵悠长，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扫帚而是一把名刀朝虚空扎扎实实地砍去！ 空中被击碎的刀锋碎片化作新的刀锋，这次不向眉千笑挥来，不约而同同时想着一个方向砍去。数万把刀稳重的斩击，带起一阵刀气气流，将眉千笑席卷其中，呼啸着冰冷无情的刀鸣要将眉千笑撕碎！ 眉千笑面对刀气漩涡无法逃避，双手护体全身焕发淡淡皎光，只能用真气护体硬抗这记刀气漩涡！ 曹凌所见，只有眉千笑忽然突兀地缩成一团，全身的衣服嗦嗦作响，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却不断从他身上传来金戈交击之音！ “升华，人刀合一我即为刀。” 老翁再次懒散起来，单手随意拎着扫帚往前虚空送去。 眉千笑觉得身旁压力消失，抬眼一看，剑气卷着刀锋冲天而起，组成一把巨大无比的长刀，朝他一往无前地刺来！ 眉千笑拳影宣泄了一轮，又被刀气漩涡搅斩，此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看着大道无锋的巨刀一下子破了自己的护体真气，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顿时吐了一口鲜血。 “参透天理，万物皆可为刀！” 老翁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手中扫帚仍是扫帚，却散发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刀意，仿佛已变成一把绝世神兵！ 他举着扫把指着眉千笑未动，但空气中响起密密麻麻应接不暇的破空之音。 刺在眉千笑胸膛中的大刀猛地破碎了，再次化作万千刀锋分离飞去，眉千笑感觉自己被炸裂的刀锋撕碎……他痛不欲生，但头脑反倒变得清明起来，仿佛进入了一个万物皆无的空白世界，时间都静止了，只剩他脑子空空地漂浮着。 老翁惊讶地“咦？”了一声，默默放下扫帚，继续慢悠悠地扫地：“天理之极，返璞归真……万物皆无刀。” 眉千笑噗的一声倒下了，身上本来的旧伤开裂，又添上不知何来的刀痕，浑身血迹斑斑。 “谢前辈替我斩除心魔。”曹凌有那么一刻以为那一团棉絮般的魔教教主就这么死了，没想到他又没事人一般慢慢站了起来，拱手朝老翁行礼。 他的双眼多了一丝清明，少了几分俗气，不说脱胎换骨，但之前若隐若现能感觉到的寒意散尽。 “不谢不谢，本来我是打算替天行道除掉一个疯癫成魔的怪物。没想到你竟从中领悟到了‘归无’，现在我就算想教训你也没法子了。可能也是缘分，你好好领会能助你铲除心魔。唉，终归还是被姓眉的那痞子骗走了家当，天意啊。” “前辈识得我师父？”眉千笑意外问道。 他边问边细细体会，虽然老翁没详细解释，但他已经有些领会“归无”是什么意思。那是对方以刀修炼，练到极致后境界。 他不擅长兵器，练了峨眉的心法他也没专门去修炼剑法，对兵器掌握不大熟练，就算能使用剑气，甚至比一流剑客强悍，但也和真正意义上的剑客所达到的意境不一样。 但他本就已经达到灵通之境，也就是所谓的“参透天理”，此番被老者以刀的至高境界轮番折磨之中，感受到了从无到有再到无的至高刀意，领悟了老者所谓的“万物皆无刀”的“归无”，才在最后无意识地把因为自己戾气和戾气激发的漫天刀气化为虚无。 说起来有点可笑，他境界越高，越被刀气祸害，最终领悟到新境界后，只不过回归到像曹凌那般感受不到刀气。如老者所说，修炼到最后，不过是返璞归真。 “你师傅曾找过我，说他的功法能消除隔阂集大家所成，希望我传我的刀法内功给他徒弟。然而我已经领悟‘归无’，哪还有什么刀法好传，内功心法配刀所成，传功不传意误人子弟，于是内功心法也没搭理他。今日感觉到你武功千机绝妙，猜到你应该就是他传人，你师傅的实验成功了。” 眉千笑微微点头，没想到这位老翁还知道他们日月神教乾坤大挪移的秘密。 “但是你要记住，走火入魔这玩意，不只有肉体上，还有心灵上。肉体上的走火入魔你还能借助夺天地造化的神功消除，但心魔是除不了的，所以才压抑至今。意境可意会不能言传，领悟‘归无’算是你今日最大的造化吧，心魔是你自己除的。至于还会不会再生，也看你自己。” 老翁摇了摇头，整个赌场满地碎木尘灰，等他自己一个人扫得扫到何年何月，干脆不扫了，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前辈所言极是。谢过沧老前辈，等身闲之日定上门拜谢。” “别，我身上可没东西给你们姓眉的惦记了……” 眉千笑啼笑皆非，拱手目送老者慢悠悠离去。 第四百三十七章 隐世传说，威震赌场 “眉大哥你怎么了？那老者是什么人？”曹凌等老者离开，这才走到眉千笑身旁问道。 眉千笑所经历的一切极其精彩刺激，但是在旁看着的曹凌就像看神经病一样。 大约就是一个老头拿着扫帚来了一套老人痴呆版本的闻鸡起舞剑法，对着空气慢悠悠地挥了几下。另一边眉千笑自己上跳下窜，一会惊恐万分，一会抱着自己缩成一团，突然张开双手迎接未来，最后脸上表情尽失一副被掏空了身体的模样扑到在地。 要不是看到眉千笑身上确实新添许多伤口，曹凌还以为他中邪了。 “我走火入魔了。”眉千笑苦笑道，造成心魔的原因他自然清楚，“‘刀神”之名你可听说？” “‘刀神’沧遥沧老前辈？！”曹凌震惊道。 刀神成名很多年了，甚至可以说他已经不被归入江湖之列被提起，他属于传说中的人物，如今江湖之人顶多只能从传说中听闻这位老前辈的故事。 他是一名刀客，一生以刀作伴，后来再无对手，被封为刀神。要算江湖地位的话，任你们行、追光剑侠林飞冲等已经超卓于江湖之上的绝世高人都差他一辈的辈分。 这么说吧，西门出血和叶孤崩算是近期江湖顶尖高手，欲争这江湖的前几排名的紫禁城之巅大战，算是旷世之争万人瞩目。但如果林飞冲、任你们行或者诸如张三癫、峨眉少林的退隐高人、镇国四武等灵通之境以上的人物站出来算进去，那么西门出血和叶孤崩就和小屁孩打架差不多。 然而他们也不会出来和小屁孩争什么江湖地位，到了他们这个级别，这些东西没有半点意思。例如林飞冲，等儿子水平成熟后便早早让出盟主之位，不担俗务。 而这刀神，则是在任你们行他们还是小屁孩级别的时候就已经凌绝江湖，归入超凡入圣之列了。年代更久远，所以现今被奉为传说中的人物。 甚至太久没出现，新几代的年轻侠士们都以为他不知道在哪里作古了。 没想到竟然退隐藏身在此地。 “谁都有自己梦想的生活，可能他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便留在这里了。”眉千笑释然道，刀神也是人嘛，总有自己的追求。 而这里是任何追求都有可能实现的地方，谁隐居在此他都不觉得意外。 “你刚才走火入魔和沧老前辈说的心魔是什么东西？”曹凌谨慎地问道。 “欲求而不得，郁念成魔罢了。其实早些时候便有所察觉，只不过自己也无法控制。今日幸好遇到沧老前辈，否则着心魔迟早会让我酿成大错。”眉千笑回头看向自己砸得乱七八糟的赌场，心中感慨万分，也因为接触到刀神‘归无’的境界看开了许多东西。 尽管无法放下，但已无执念。 “你这种情况以前就发生过？那么当时……” “我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眉千笑呢喃道。 他还记得如此心情作闷烦躁的情况之前还出现了两次。第一次心魔初生，从被师傅带去西域他便砸了半个鲸沙帮的魔鬼城。以为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其实依然心乱如麻，结果导致当时修炼的逍遥心法走火入魔变成小孩，阴差阳错到了西域之地，怒杀数千围攻蔚迟梨的士兵后才真正缓解了心魔。 第二次心魔作祟，是他二十岁下山那年……也是一阵腥风血雨的杀戮，当他回过神来已尸骨成山，不愿忆起。。 曹凌心中恶寒，心知教主所说的杀了很多很多人这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就刚才的表现，他看起来不像是讨解药，更像是要杀尽在场的人发泄着什么。 “就是他们闹的事！” 赌场忽然闯入上百衣着制服的打手和许多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闲之辈的武林好手，都是听见有人在赌场闹事过来支援的高手。 一入场，大家便把眉千笑和曹凌团团围住，看到被砸得一塌糊涂的绝情岛最繁华宏伟的赌场，每人都是一副有血海深仇的凶狠模样。 “还真是挑了马蜂窝啊……” 眉千笑无奈摇摇头，若是刚才没有碰到刀神，再碰到这群杀气大盛的家伙他的戾气必然更上一层楼，到时可要大开杀戒了。 现在他已心台清明，自然不会再戾气飞扬。 “刚才在下只是和大金鹏王常大侠起了点误会，大家情绪都有点激动才打了起来，我觉得我们可以慢慢坐下来聊聊，化干戈为玉帛……” “人都被你打伤了，谁要和你化玉帛！我倒是会烧些玉帛吊祭你！” 一个脾气十分暴躁的女侠客当先跳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杆长枪斜取星魁，真气大盛！ “诶，大家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说烧纸钱，真要说垃圾话你们谁也说不过我。” 眉千笑微微一笑，左手起手浑圆划劲，朝那个方向荡了一掌。紧接着大家就看着那女侠瞪着大眼睛在空中违反力学原理地在空中又原路飞了回去，落回原来站的地方，好像刚才啥都没发生过一般。 在场的都有一定武功造诣，不像最开始赌场内的那群人龙蛇混杂书生杂役商人农民都有。看到眉千笑露了这一手，顿时现场一半的人的气焰被灭掉了。这些都是自觉和开头那女侠水平差不多的人，人家只是随意荡了一阵内劲就把他们这种水平的人精准送回原位，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这架他们没法打！ “阿弥陀佛，贫僧五台山佛光寺法号圆明。这位施主刚才曾开过贫僧玩笑，不知是否还记得！”一声光亮法号之音回震赌场，一壮实和尚脱掉了外褂，一身壮实肌肉棱角分明，神情如怒目金刚般走出来，“玩笑不要越开越过分了！” 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扎实有力，落地飞尘！纵横在身上的内力透着金黄微光，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让人不想与之为敌的刚阿气势！ “哎呀，连你也来了，我们还真是有缘……”眉千笑当然认得此人，曹凌甚至还撇了眉千笑一眼，怕他不记得这位500一天的武僧。 眉千笑转向朝圆明，抬头挺胸竟然比对方还傲然说：“哥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可认得出我是谁？” “不认识！” “啊哈，那我就放心了。”眉千笑松了口气笑道，真怕这群人有人认出他来，又要给日月神教拉仇恨了。 他右手也荡起一阵内劲拍出，那和尚双目圆睁气沉丹田，但还是被内劲推回原来的位置，地上被他聚气相抵的双脚犁出两条浅沟！ “你现在还觉得我之前想要个能打十个澄灯的打手，是在开玩笑吗？”眉千笑轻描淡写道。 圆明愁眉闭目，低头双手合十默念佛号……以对方这样的水平，若请打手还真得少林澄灯方丈以上的水平才够格！半点没在开玩笑啊！ 第四百三十八章 剑气归无，夺命火娇 “阁下实力高强，深不可测。但不代表可在绝情岛胡作非为！” 一直站在最前列的两个身着绝情岛制服的人默默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位走出来，全场愤怒的人们都安静下来。 他们气息收敛，看似普通人一般，但绵长有力的气息告知眉千笑这两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方面眉千笑最有发言权，他出来行走江湖肯定内息收敛和普通人一般。越是厉害的高手越喜欢低调，因为当你实力到达一定高度之后，耀武扬威站出来接受欢呼已经很没意思了。打个比方，一个才高八斗的文人走进私塾秀文墨受一群小书生赞扬，有意思么？沉念考入国子监进修升华才成为他们下一步的目标。 故而一流高手在没到出手时刻都不爱露山露水，他们这半辈子风头已经抢够了，抢腻了。当然，也有少部分一辈子都喜欢享受虚荣感的高手，但这部分人基本都很难再提升境界走入返璞归真这一步。 “在下无意闹事，只求见岛主一面，望各位成全！”眉千笑拱手恭敬道。 “你出手伤了那么多人，岛主肯定要见你，不过是在绝情岛地牢之中！” 两位高手一起拔出腰间长剑，左边一位是左手剑客，右边一位是右手剑客，两人起手一个一模一样并不张扬的剑势，一左一右如湖中倒影相映。他们身上的剑气忽然十倍提升，四周的人都必须稍稍运转内力才不被凌厉的剑意逼退！ 这两人哪个都不差大金鹏王，此时两人合力剑气骤升后，比大金鹏王难缠十倍！ “双子门的高手！”曹凌惊讶道。 曹凌眼光不错，眉千笑也看出来，这两位肯定是双子门的高人。 双子门不算隐修门派，在江湖上有名气但没太大的影响力，主要因为这是个人数很少的门派。人少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入门门栏高。不要你家财万贯，不要你出身名门，不要你身强体壮，只有一条，必须有一心意相通的同伴才可加入双子门。 双子门的武功主修剑法，名为“双生剑法”，需两人一人左手一人右手合练才能练出水平。世上找一个和心意相通的同伴谈何容易，就算有，真能练成百分百契合的双生剑法的更是万里挑一。 但双生剑法一旦练出水平，两人合力至少可产生1+1gt;2的数倍以上的威力。 要是在遇到刀神之前碰上这两人，眉千笑可能要费些时间才能拿下。但是现在的话…… 两位双子门高手一左一右袭来，身影所致皆剑意密布，不露半分破绽！待来到近前，双剑各奔一路，呈“八”字型朝眉千笑封锁而来！ 眉千笑刚才被万千绝世刀技围攻过来，此时看着这不过“人剑合一”境界的剑气袭来，心中无法升起半点波澜。 “为何如此？！” 双子门高手一同惊讶，长剑挥至眉千笑近处剑气忽然消失了，剑意也失去八九，他们好似普通人那般挥了一剑罢了。 然后对方双手随便拍了两下，精准拍在剑身之上，一股柔劲将两人荡了回去！ “没有为何，就是境界比你们高，功力也比你们高。你们退下让岛主过来，我自会朝他请罪。” 双子门高手一招之下已明白自己无一战之力，但半步不退，明知不敌仍要拼死相斗。真要不死不休，眉千笑自知事情只会愈发不可收拾，顿时十分头痛。 “够了！你们都退开！”突然一道火红身影飘了进来，唤退众人。 众人看清来人，都是听话退开。 来人轻功不错，但走得是霸道气盛的路子，半点不差以前碰过的那世子敖元嘉。 眉千笑等那人站定身前，刚才他面对百多高手盛气凌人都没退过半步，此时他看到对方竟然退了三步，差不多要躲到曹凌身后了！ 来人一身火红长纱裙子，内里肌肤若隐若现；头上扎起一双俏皮的发髻，红唇朱点红似火，一双大眼睛在眉千笑上下来回打量，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深感满意。 眉千笑就是被对方这“深感满意”的态度给吓退的。 要对方是婀娜多姿的美女，眉千笑哪会怕她半分！偏偏来的是个圆润如球的女人，年龄不轻了，浓妆艳抹也遮掩不住她肥头大耳八戒再世的脸上密麻雀斑！ “大婶，你哪位啊！”眉千笑隔山唤海打招呼，反正是不大敢靠近。 “什么大婶，我乃绝情到岛主之女，火娇娇！”那女人声音低沉沙哑，听眉千笑这么说佯装生气地跺了跺腿，顿时大家都觉得赌场为之一震。 曹凌脸色大变，没想到这岛主之女的武功比之前碰到的双子门高手还要恐怖！她的上司独明，甚至影都府统领无名都绝非此人对手！ 这绝情岛到底藏了多少高手啊！ “行行行，你娇归娇，别嗔别跺地，我胃不好，容易吐。”眉千笑捂着嘴忍耐胃里翻腾的隔夜饭。 他倒不是一个瞧不起别人长得丑的人，但人丑还死命朝他抛媚眼他有点受不了。 “你说，你急着找岛主，是不是为了向我提亲？”火娇娇一副那你没办法的样子，扭捏道。 一众打手侠士见状都产生阵阵晕眩，感觉得回去用火水洗眼睛才能洗掉眼中的脏东西。 “哇……大婶，啊呸，火姑娘，是昨晚饭菜不干净还是我无礼打扰你睡眠才让你产生这种幻觉？” 眉千笑很久没这么头疼了，自从上次被他师傅骗他继承教主的位置之后。 曹凌见眉千笑忽然这么窘迫心中好笑，他刚才那冷魅气质瞬间烟消云散，虽说不再威武英朗，但倒是多了几分可爱。和这样的他站在一块，感觉舒服多了。 “我知道，自从大家都知道绝情岛里有我这么一个绝世美女，岛外高手纷纷前来望抱得美人归。”火娇娇大咧咧一笑，摸了一下耳梢，自认风情万种的模样道，“前两年也有一个和你这般强悍的高手为了见我把赌场给拆了，把这里的人都揍了……不过只是想见我一面。好吧，我承认，你们都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会吧……”眉千笑有点不敢相信，但见四周的人纷纷点头称是，恐怕确有其事了。 饶是眉千笑这般见过世面的人都忍不住感慨，真是世上真有什么东西都吃得下的人在啊！不过之前来的那位大哥你也不用动手啊，直接说缘由人家火姑娘也不会不答应，毕竟你很难找到竞争对手嘛！ “骗你做啥？他和你一般高，穿着性感的马甲，露出一身健壮完美的肌肉。他霸道无双，找不到人二话不说就动手，尽显男子气概，实在太帅了！不过你也不差，你眉清目秀双眼魅人，若把他比喻成炙热融人的太阳，那你就是皎洁柔和的月亮。”火娇娇色眯眯道。 哥还真是谢谢你的赞美，不敢当哇！突然觉得李大美人一声“没钱笑你个丑比死哪去了”来的舒服多了！原来真正影响人心的不是文字，而是颜值！ “前面来的那位何在，让我瞻仰一下他的男子汉气概行不？” “我都还没看过他样子呢！虽然他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罩看不清容貌，但我想面罩底下定是阳光帅气的模样！” 前面来的那位大哥原来是你啊红罗刹！你口味很刁钻呐！ 第四百三十九章 代认了这个上门女婿 来找人找不到直接拆了人家的场子，很好，这很红罗刹。 “据我所知他是一个杀手，你是不是有所误会，他应该只是来办事的吧？”眉千笑缓了一口气才试探性问道。 “原来如此，他是专程来杀我的……”火娇娇拍了拍宽厚的胸膛，原本应该楚楚动人的林黛玉式捂心动作在她身上好像准备杀猪擦手的屠夫一样，“杀了我的少女心，让我情殇心逝……哦吼，没想到他是个杀手那么刺激又神秘的职业，我怎么顶得住呀。” 不不不，虽然他偶尔接些不杀人的工作，但绝对不会接这种奇奇怪怪的任务，猎杀少女心不大可能，杀猪他倒是轻车驾熟。也不对，他如果是来杀这猪，啊呸，杀这火姣姣，火姣姣应该已经死了吧？ “后来呢？”也就只有曹凌好奇这种一听就知道没好结果的故事。 火娇娇瞪了曹凌一眼，似乎对长得漂亮的女子比较警惕，冰冷冷道：“后来他说他想学我们的武功，拿了一大笔钱来说钱不是问题。切，我是差钱的人吗？所以我让他做出这辈子最艰难的选择，是选《火凤燎原腿》还是选我……” “那他……” “当然选了《火凤燎原腿》咯。” 眉千笑哭笑不得，原来红罗刹的火凤燎原腿是这样学来的啊！估计他就是到处踩场子学到那一身刚烈的武功！ 曹凌自觉不该多问，应该早早察觉这是个悲伤的故事，面露同情。 “收起你的假慈悲，你个傻婊。”火娇娇鄙视曹凌的同情，目高一切道，“男人当然事业为重，选了武功以后才觉得配得上我！可见他有多爱我啊！” 额……曹凌觉得还是不要和她辩解太多来的好，她开心就行。 “不过今天我的忠贞不渝倒是受到了极为严峻的挑战，你这努力追求我的样子也很动人心扉。”火娇娇看向眉千笑，眼神又立马变得火辣起来。 “抱歉，我不是来找你提亲。”眉千笑猛地把曹凌扯到怀中，“你看，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啊？啊，是、是吧……”曹凌反应也算快，僵硬地把头依在眉千笑胸膛上，艰难地扬了扬嘴角。 装妻子应该是这样吧，没错吧？影都府没教过这个啊！ 火娇娇的直觉没有错，那女人一看就是个狐狸精的模样，难怪越看越生气！ 火娇娇原本对眉千笑和颜悦色，现在眉成倒八，双眉之间的寒毛乌黑亮丽几乎帮她连成一线，怒道：“看到我你居然还对那女人有兴趣？你还是不是男人？” 大婶，就是因为看到你我现在对任何雌性生物都他喵感兴趣了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买卖，你简直就是让所有女性好好活着的坚强底气啊！ “肤浅啊肤浅，你还是比不上他，看不到我的内在美。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强悍的床技万里挑一，我的好你不体会是感受不到的！”火娇娇摇摆了几个撩人的姿势，差点让眉千笑忍不住生剜眼珠。 我去！你的内在比外表还污好吗！你住手，求你了！ “既然不是来提亲，那就是来捣乱。好，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火娇娇怒喝一声，身后那群人纷纷又杀气腾腾起来。 “不是，我也不是来捣乱的。”眉千笑挠了挠脑袋，这事就这么结下梁子，解药也不好拿啊，突然灵光一动，“对了！我他喵确实是为了你来的！” “啊？！”曹凌依在眉千笑肩膀处的脑袋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认真道，“为了我的解药，你牺牲也太大了吧？” 眉千笑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曹凌是个比较一板一眼的人，一下子没理会他的意思。但接下来她就明白了。 “可恶，我这该死的美丽又犯罪了……走，想在哪洞房？”火娇娇咧嘴笑出几颗大黄牙道。 “不，我的意思是帮红罗刹为你而来！”眉千笑赶紧低头用曹凌的美貌净化自己的眼睛，对方的邪功太厉害了，连续看三秒就有致盲效果外加催吐，十分难缠。 “什么？你是帮我未婚夫捎信来的？！”火娇娇惊讶道。 眉千笑差点被这声“未婚夫”给呛住，但此时不把红罗刹卖了还真对不起自己，打蛇随棍上为红罗刹认了这上门女婿的身份：“没错！差不多这个意思！” “因为火姑娘的未婚夫心如火燎的紧迫，我才和常金鹏起了点误会，还动手伤了大家。你们看我也被揍成这样了，我们双方当扯平好吗？”眉千笑接着立刻朝四周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他们有些是一开始从赌场出来的，谁都不记得眉千笑身上的伤是谁揍的，但看起来也蛮惨就是了。 “既然是误会，这事就这么算了。各位扫了的兴致、被打伤的医药费，全部我赔了，明天到我府上找我讨！今晚赌场暂停营业，这批桌椅用了两年也旧了，明天我全部给换新了大家再来玩！” “吼！”“大气！”“火姐的面子肯定要给的！” 四周的人热烈地欢呼了几声，这才散去，只剩下绝情岛本门下的高手金鹏王和双子门的两位剑客。 这几位应该是绝情岛手下中最强的几位，人数不多但每个的实力都不逊三司公门的老大，再加上火娇娇的武功不在这几人之下，还有还没冒头的岛主，这样的水平放在江湖上至少也是一流帮派的实力。 曹凌默默记下今天发现的绝情岛情报，回去后可丰富影都府的情报记录，对朝廷有莫大益处。 “好了，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我我未婚夫给我捎来什么话？那个没心没肺的死鬼，一走就是两年多，留我独守空房……”火娇娇捂着小心肝，啊呸，捂着身上一块肥肉跺脚道。 “他说让你救她，她中了‘绝情花’的毒。”眉千笑指着曹凌道。 眉千笑撒谎不打草稿，然而这话一出连曹凌都觉得不对。人家未婚夫让未婚妻救一个女人？人家肯救吗！再说，他这么光明正大坑红罗刹真的好吗？怎么看人家红罗刹和这女人都不是那种关系，要是被红罗刹知道了回头肯定要被红罗刹追杀，他是不是忘了人家红罗刹的本职是啥？ “她？我未婚夫为什么要救她？”火娇娇果然警惕起来。 “当然是因为她勾引了你未婚夫啊！你未婚夫深深爱着她，不愿看着她死啊！”眉千笑叉腰一副八卦寡妇的模样，开启说三道四技能，“你可不知道，这狐狸精坏得很呐！自恃长得有几分美色，到处勾三搭四，祸害了不知道多少良家人夫！” 曹凌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这锅怎么突然就扣自己头上了呢？！教主大人编故事能不能靠谱一点！还有，你这三姑六婆的姿势为何那么熟练！ 完了，这解药人家怕是被打死都不会给了！ 第四百四十章 时间不对，薄祜成疑 “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勾搭我的未婚夫，看我不掐死你！”火姣姣暴跳如雷，直接跳过寻常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开撕。 当然，眉千笑是来拿解药的不是来坑红罗刹和曹凌的……好吧，眉千笑承认红罗刹已经不坑不行了。 “等下。”眉千笑拦下火姣姣，他们绝情岛不愧是练烈性武功的侠士，爆发力惊人，眉千笑用了至少五成功力才把火姣姣拦住，普通人恐怕要被她这一下撞飞上百米，“你忘了我开始说的吗，她现在是我老婆。” “哼。”火姣姣冷哼一声停手，羡慕嫉妒恨地瞪了落在眉千笑怀中的曹凌一眼，“每个我看上的男人你都抢，你个小贱人眼光倒是不错。” 曹凌从来没想过她一个从影都府出来的无情卧底有一天会被别人骂狐狸精，而且还是一个眼光不错的小贱人，顿时五味杂陈。 “有我在她已没办法勾引你未婚夫了，所以可以给解药了吧？” “好吧……” “等等！火姐，就算她没办法再勾引你的准夫婿，也没理由帮她解毒啊！”常金鹏突然阻止掏解药的火姣姣。 “对哦，这种小贱人死了最好，我为什么要救她！”火姣姣被常金鹏一言惊醒梦中人，大彻大悟道！ 啧，这个火姣姣怎么看都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要不是这大金鹏王横插一脚，都快被他绕进去了。看常金鹏那愤怒的眼神，分明是刚才被哥踹了一脚心怀怨恨。 早知道刚才对着他嘴巴踹，踹得他说不了话才对啊。 现在补踹已经来不及了，眉千笑只好继续忽悠。 “但你未婚夫让我带她来求你，说明他依然对着女子有情。你若见死不救，那便显得你胸襟窄小，有求于你却不果可想他有多受打击，你未婚夫肯定更希望自己老婆大气一些！” “你这么说又有点道理……”火姣姣沉吟道。 “再说，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每日和我卿卿我我刺激他，他肯定很快吃厌狗粮，然后感觉空虚寂寞冷，到时就更快回来与你成亲啦！”眉千笑继续添柴加醋道。 曹凌目瞪口呆，这魔教教主真是什么鬼话都说的出来啊！红罗刹怒花人情买罪受，他是被虐狂吗？？ “哈哈哈……没错！这解药拿去吧。”火姣姣爽快掏出一个小瓶子，塞给眉千笑，顺手在眉千笑胸膛掐了一把。 还真给了？！ “还不快吃，我都被吃豆腐了，出卖色相换来的。”眉千笑黑着脸把药瓶塞给没反应过来的曹凌，委屈巴巴道。 滚！明明是出卖红罗刹的清白换来的！过来讨解药，结果解释的整个故事都是编出来的，太无耻了！ 曹凌张嘴喝下，药瓶内是如清露一般的液体。随即背上一阵真气传入，是眉千笑用乾坤大挪移助她更快把药效发挥。如果情况不对，他也能立刻化解。 “奇怪，‘绝情花’的毒只有我们绝情岛有，只用在卖身于我们的人身上，她不是我们的人，怎么会中毒？”火姣姣突然疑惑问道。 被火姣姣这么一问，眉千笑反倒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不知火姑娘有没听过申安翔的名字？” “有，他之前是我们绝情岛的管事。”火姣姣说道。 申安翔以前在这里当过管事？！ 难怪他有绝情岛的毒！ 那么申安翔杀死快刀剑侠后怎么成为薄祜的这段他们没查到的空白时间，说不定有线索了。 “我老婆的毒就是他干的好事，他为何不在这里工作了？”眉千笑问道。 “不记得了，长得不帅的我都没印象。你们记得吗？”火姣姣回头问那几位高手。 “大概三年还是五年前，具体时间不记得了。有个蒙着脸但是扛着把大刀走路挺嚣张的家伙来绝情岛招募高手，申安翔就是在那个时候随他走了。”大金鹏王常金鹏和申安翔同职，而且申安翔又是个不比他差多少的高手，所以他记得比较清楚。 “招募高手？” “对。有人想赚绝情币，赚快钱回来兑换绝情币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所以有些出的起钱的人会来这里招募高手帮他做事，给那些想赚快钱的高手不错的回报，他们也能请到一些平时难请得高人。那个人几乎隔两三年就会来一次，每次来都带走几十个高手，也没见他们回来过，不知道在外头办得什么事。”常金鹏说道。 “原来如此……在被招走前，申安翔一直在这里工作吗？” “是的，来了绝情岛就半步没离开过，好似来避难一般低调。” “奇怪，这时间不对。”眉千笑眉宇紧皱，“薄祜在西域的布置至少八年以上，就算申安翔五年前离开绝情岛，时间也对不上。但他自认薄祜，对针对我们的布置都了如指掌，武林大会上杀掉赤兔的也确定是他，不是薄祜还是谁？为何如此奇怪。” “我想再请问一下，那常来招募高手的嚣张男子什么来头？” 常金鹏和眉千笑交过手，知道眉千笑的实力有多可怕，这样一个怪物此时没有半点自负，反而彬彬有礼朝他问话，常金鹏对他的怨气消了许多，也愿意多说一些。 “很多人问过，他没说。但有一次他想招募我出山，我问他到底是什么人的时候，半真半假地说他叫‘傀儡’……”常金鹏嗤之以鼻，“为老板打工就为老板打工，谁还不是老板的扯线玩偶，自诩‘傀儡’装模作样，呵呵。” “傀儡……”眉千笑深觉这里头似乎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薄祜的由来时间对不上，这个常来绝情岛带走无数高手的“傀儡”和薄祜恐怕还有更深的关系。 申安翔的死，掩埋太多秘密了。 既然人已经离开了绝情岛，那便不属于绝情岛的人，眉千笑不可能再去追究绝情岛的责任。眉千笑再三道谢之后带曹凌离开了绝情岛。 搭上回程的船，两人如同来时，曹凌软跪床上为脱下衣服的眉千笑上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然而这次新伤或多或少是因为她曹凌，若不是为了来此讨解药，眉千笑可免这一身刀气之伤。 “谢教主费尽苦心为属下求得解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曹凌不知不觉放柔了指尖，心情交杂着心虚和愧疚。 “自己人有何好客气的。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需要你舍身相救，生死之交不就这个意思啊。”眉千笑笑了笑道，“你们青衣教和血刀门对我师父最忠心耿耿，我师父其实看在眼里，只是傲娇本性才一天到晚嫌弃你们烦。其实他如果真讨厌你们，半句话都懒搭理你们。所以我也没拿你们当下人，咱们是手足。” 曹凌低下头不敢回话……职责所在，她是兵他为邪，说不定哪天她就领命要拿他的头颅回朝廷复命，她称不上“手足”二字……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所托非人。 过了许久。 等船即将靠岸，眉千笑突然神秘兮兮道。“你运气不错，咱们这船居然在扬州上岸，时间还刚刚好。” 第四百四十一章 时间恰巧，忙里偷闲 扬州闹市，上午的太阳阳光明媚，给腊月寒冬带了一些暖意。 一处空旷的街头围了一条护栏，到处人满为患，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人群的中间搭了个巨大的戏台，上面一群戏子在表演着热门戏曲《牡丹亭》。 明明人头汹涌，但这里没有半个人说话，连咳嗽都捂着嘴尽可能压低音量，生怕吵闹声音影响了动听的演出。 这次演出的戏班不普通，正是闻名遐迩的“华岁园”。正常的戏曲演出，通常在戏班的园子里，但这次是华岁园的巡回演出，自然不会带着园子出来，故而都由当地府衙联系，帮忙临时搭个台子。 华岁园来扬州表演，那可是大事！ 扬州临近南京，而且也是文人雅士的聚集地，华岁园乃戏曲班子中的一绝，要是错过了几乎就在文雅圈子里抬不起头。 于是知府也把这事办成大事，给了相当大的一块场地，台子也搭得特别宽敞，还拨出一批衙役到现场维护秩序。想要进入围栏看戏，得买门票，否则只能在围栏外远远听听。围栏外的人想看个仔细就别想了。 而门票早就被抢光了，供不应求，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得到。 买了票也有分高低等，站票得站在靠外一些的地方，台子正前方排了数十排雅座，便是坐票位置。能搞到坐票坐着听的这些人，就算是杭州附近最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为什么说是杭州附近而不是杭州之内？ 华岁园表演那么大的事，杭州临近城市的大人物难道不闻风而动啊！人家巡回演出时间不定，这次来到近处不去听还等什么时候？ 来到现场的人们都庆幸自己来了，谁都知道华岁园的班主冯俊志唱功首屈一指，无人能出其左右，文艺圈内戏称他“冯一曲，死无憾”，意为能听他唱一曲当真死而无憾。 今日来的这些人当真死而无憾了……冯俊志居然亲自上台，而且还唱了个主角！ 他一开嗓，就连不明不白只是来凑热闹的外行人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迷醉在戏曲之中。 《牡丹亭》这部剧描述的是官家千金杜丽娘对梦中书生柳梦梅倾心相爱，竟伤情而死，化为魂魄寻找现实中的爱人，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终于与柳梦梅永结同心的故事。冯俊志就演了主角，书生柳梦梅。 他气质儒雅，演书生简直天作之合，真如一个认真读书望考取功名的书生。 然而其他角色也都不简单，唱功扎实，让人眼前一亮。这是当然，要是华岁园只有一个冯俊志唱得好，那么出名的就只有冯俊志，不连带华岁园了。 其中最亮眼的要数和冯俊志对戏，演着女主角杜丽娘的角色。他是个年轻男子，但化上旦妆半点不输女子的美貌，把千金小姐演得惟妙惟肖，唱着女声也没有半点瑕疵。 这两人对戏，当真看得台下观众牵魂梦萦，眼睛都差点忘了眨，入戏良深。 台下最前一排的角落，坐着两个衣着与其他坐着的达官贵人相比朴素非常多的男女。 此时台上正演到书生考完考试，来到杜丽娘的家中和杜丽娘父亲杜巡抚说自己是他女婿，被杜巡抚怪其妖言惑众，还挖他女儿的坟墓，下令关入打牢吊打审讯。然而书生柳楚梅半点不后悔，要告知杜巡抚他要与他女儿成婚，其心真诚可鉴。 这段剧情最为惊心动魄，也最让人感动。 角落那男子皱着眉头，从怀中又抽了一张草纸给身旁的姑娘。那姑娘也不客气，眼睛盯着台上表演目不转睛，拿过草纸二话不说抿掉鼻涕眼泪。 “我藏这几张草纸快被你用完了，一会哥想上茅房没纸用，你省点好么。” 姑娘似乎听见身旁的低吟，回头用那双金沙桃红的美目瞪了他一眼：“等会看完了属下帮你拿一叠草纸回来，绝对不会影响到教主大人如厕，所以你能不能先别说话？” “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闭嘴你继续……别客气，这里还有一张。”男子乖巧地又抽了一张草纸递过去。 在这里看戏的自然是眉千笑和曹凌。 两人在杭州下了船，眉千笑便神秘兮兮把曹凌带到这里看华岁园巡回演出。 瞧这态度，到底谁是老大谁是下属啊？在船上的时候还说要以身报答可盐可甜来着，现在比母夜叉还凶……当然，这话眉千笑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说出来就不识趣，惹人厌了。 他把注意力放回台上，这冯俊志的唱功果真一流……不过他倒不像其他人那般入迷，可能是因为他听过几次，已经没那么惊艳了吧。那货和师傅喝酒的时候，有时候兴致来了或者师傅让他助助兴，他都很乐意唱几句。 直到表演落幕，场地上响起发自肺腑的热烈掌声，经久不息。冯俊志只好带着大家数次上台谢幕，十分为难，但也十分感谢。 曹凌自然把手都拍红了，眉千笑甚至怀疑她拍掌的时候是不是激动得用上了内力，他离得近差点耳朵都被震出耳鸣。 “华岁园的演出真棒！冯班主的表扬更是如仙音入凡，洗尽铅华一尘不染！”曹凌等台上再没人出来谢幕了，这才回头神采飞扬道。 白玉般的小脸蛋冷艳全无，脸蛋红彤彤，因为牡丹亭最后的完美结局高兴坏了，完全忘了之前演到低谷时连他这个顶头上司都敢凶……呵，女人。 “是啊，挺不错。”眉千笑卖力拍了两下手，意思意思，免得和四周激动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没想到冯俊志自己上台唱，亏大了，早知道这票拿去卖肯定能翻……咳咳，当然不能卖，当黄牛党可耻！” 把赚门票回扣的事情和曹凌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冯一曲扯在一块，眉千笑立刻看到曹凌的神情突变，实地体验了一把啥叫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说起来倒是要感谢教……眉大哥带我来。眉大哥怎么会心血来潮想来听戏曲？”曹凌好奇问道。 “别人送的票，突然想起‘生’他们说你喜欢冯俊志的戏曲，时间地点又恰巧合适，就带你来看看。” 其实最开始眉千笑压根没打算来，都快忘了那两门票。但在绝情岛除了心魔，有些东西看透了许多，心情已没最初那般急迫，就记起这回事了。 “没想到眉大哥记得属下这点小事，感激不尽。”曹凌低头道谢。 她确实非常喜欢冯俊志，但事物繁忙，压根没时间到华岁园好好听一曲。偶尔华岁园巡回演出在附近，她大多没时间，就算有时间也弄不到票。 这第一排的票可是十分昂贵的东西，还有价无市，不是寻常人等能弄得到。何况今日冯俊志上台唱完了整出戏，价值千金不止。 好在曹凌没告诉眉千笑这票的真实价值，否则眉千笑悔得这个月都睡不好觉。 第四百四十二章 回到南京，汇报消息 “既然你这么仰慕冯俊志，不如我带你去和他认识认识？” 眉千笑想着送佛送到西，这小迷妹都来到现场了，带她和冯俊志见个面有何难？而且这两人还是直属上下司的关系，不知道她近距离碰面后认不认得出她青衣教的老大铁扇书生就是冯俊志呢？ “老大你认识冯俊志？！”曹凌震惊了一下，惊讶得连称呼都发自内心尊敬起来。 “开玩笑，何止认识，熟得很！走走走。” 眉千笑拖住曹凌，带她悄悄往后台走去。后台自然被围了起来，还有衙役看守，担心的就是有人擅闯后台。看到眉千笑和曹凌向他们那边走去，几个衙役都警惕看过来，随时准备拦下他们。 “老大你确定你认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闹华岁园的事比较好。”曹凌有些担心道。 可能是绝情岛赌场那一幕还历历在目，曹凌对眉千笑的印象停留在了这是个喜欢在多人场合捣乱的暴躁人物。 “放你一万个心！我绝对不闹事，我只要在这外头喊一声‘我魔教教主在此！’，保证冯俊志连鞋都来不及穿便跑出来见我！” “你这就叫闹事了好吗！！走啊，不看冯俊志了，你会吓坏华岁园的人的！” 曹凌一听差点炸毛，倒拖眉千笑的手往外跑，差点连影都府的内功都用上暴露自己身份！ “不看吗?难得有机会……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哥他喵肩膀的伤口要被你扯裂了！你这货解了毒后龙精虎猛了是吧！” 后台处，刚才演女主杜丽娘的男子卸了半妆，恢复了半个眉清目秀的俊脸，耳尖听到外头的动静离开位置探出半个身子看看何人喧哗。 “咦？那不是教主大人和‘旦’吗？”男子只从背影就认出了那两人，挠了挠脑袋，半响才咧嘴一笑，“哦，应该是拿我给的票进来看表演了。他们不是去找解药了吗？好吧，看他们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应该是已经解好毒了。‘旦’运气不错啊，正好碰到原本唱杜丽娘的角色病倒了，找不到代演我顶上这个位置，师傅只好代我顶柳楚梅的位置，让她难得能听到师傅唱完一出戏，她是师傅的铁粉啊。” “看他们这举止，关系好像不简单……算了，这种私事还是别和师傅汇报了，改天和‘净’他们说说这八卦就算了，啊哈。”男子识趣地笑了笑，回幕后继续卸妆。 两人看完戏没多逗留。 曹凌在杭州与眉千笑分别后，职业习惯地在当地绕了几个圈，确定没有人跟踪才找了匹马快马加鞭赶回南京。 影都府有其独特神秘的联系方式。如曹凌这种比较高阶卧底在重要势力中的暗卫，副统领便是她的直接对接人。 曹凌回到南京已太阳西斜，她坐在一间茶寮二楼角落，身上换成了黑衣，戴上帽纱。一把长剑放在案边，桌上茶壶盖子掀开侧放。 一个小二抬着大茶壶，上来为曹凌面前的茶壶加满茶，盖上了盖子，还添了一个新杯在对面。 曹凌知道这是副头领接到暗号，快到了。 过了半个时辰不到，二楼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却没再有客人上来二层，全被告知今天二楼不营业。一个同样戴着斗笠黑纱的男子却被引往二楼，径直走到曹凌身旁。 “不帮我满上一杯？”他问道。 “虎丘茶凉了可惜。”曹凌回道。 男子闻言静静坐下，把斗笠摘了，黑纱下的脸依然蒙着面。但曹凌一眼就认出对方就是她的直属上司，影都府副统领独明。鉴于每次见面都是这个形象，如果他把蒙巾给拆了曹凌反倒可能认不出他来。 “唤我来，可有新消息上报？”独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却放着没喝，他们影都府的暗卫在外头不轻易吃别人给的东西，只是闻着淡淡茶香，“上次你所报魔教教主要对邵家祥出手，邵家祥果然身死家中，朝廷派人查无所获，判断为失火烧死家中。” 曹凌也把斗笠摘下，在公共场所碰面暗卫就不多讲究礼节了，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便汇报那天的情况。 曹凌还将在眉千笑那边获得的，关于薄祜一众活动在暗地里的组织和最近许多答案有关的情报详细汇报上去。 “所以他们要杀邵家祥，只是为了逼出申安翔同伙，申安翔这个薄祜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我亲眼所见，情报细节之处也完全对的上，属下觉得应是事实无疑。这个薄祜为首的组织在南京内蠢蠢欲动，我们恐怕要费心查上一查。” “你说的对，没想到潜龙五仙的传说竟然是真的。这申安翔居然和东厂督主为一党，不知秘密布置着什么阴谋，确实要查，这事我回去之后马上就着手布置。” 独明沉声应诺道，曹凌闻言松了口气。最重要的情报带了回来，这这一趟总算是对朝廷有所建树。 “辛苦你了，为了这事还受了伤。” “不打紧。”绝情岛那边的事情与邵家祥事件没有多少联系，曹凌简单略过不提，但绝情岛这个地方还是要提醒副统领注意，“绝情岛这个地方高手云集，若是倾巢而出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需要多加注意。” “绝情岛那边早有其他弟兄打入内部，已在我们监视之中。”独明笑了笑，似乎对曹凌认真提出许多意见的表现满意，“对了。” 他突然问曹凌：“这两天你随魔教教主行动，可有查明他的真实身份？或者看到了他的真貌？” 曹凌稍稍晃了一秒神，斩钉截铁道：“没有。他始终戴着面具，属下……属下以身侍之，也未能让他多瞧一眼。看来传闻魔教新教主月邪淫好色，恐怕不符实。” 曹凌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乱如麻，刚才一瞬忽然脑海浮现和眉千笑如朋友般看戏曲瞎打闹的情景，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独明撒谎。 “原来如此，可惜可惜。”独明将杯子里的茶倒掉，重新满上一杯热茶，继续让茶香扑鼻。 “大人，属下这两天相处发现魔教教主十分恭维朝廷和当今圣上，没有任何谋反之意。反倒控制邪道不让其作恶扰乱太平，他也心心念念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属下觉得，大人大可不必把精力太过放在月的身上，相比挑起不必要的争斗折损兵将，不如任由其退隐江湖更好。” “唉……我当然也希望他退隐江湖，不要生出那么多麻烦事。希望如你所说，他很快退隐江湖不问世事。”独明忧国忧民地叹了口气。 “最近朝廷事忙，大人费心了。青衣教和日月神教没有接下来的活动安排，公主也已回到宫中，属下身闲，可为大人分忧。”曹凌道。 “那好，我分身无术，正巧有一事需要你替我去办。”独明对曹凌低语一条路线，让她今晚便按路线赶过去，“你到了地方自然有人和你接头，明日天黑之前将他给的东西带回给我即可。” “是，属下立刻去办！” “注意约定的时辰，你早去也无用，不用太赶。” “属下明白，自会妥善安排，大人放心。” “好，去吧。” 第四百四十三章 习惯谨慎，完美布置 待曹凌匆匆离开后，独明冷笑了一声，双眼透着狠劲。 “冥尘大人果然料事如神！这把双刃剑已到了需要舍去的时候了，当断则断，以免生变。” 刚才曹凌回答魔教教主真身的时候有那么一刹的犹豫，尽落独明眼中。曹凌向来忠诚，汇报任务从来不会有片刻闪烁，再加上这人嫉恶如仇，本来最气愤月要杀朝廷命官这事，如今言语间却偏向了月杀人乃逼不得已…… 这让他不能不堤防。若是其他卧底还好，但这曹凌知道太多秘密了，稍有不慎这把双刃剑恐把自己砍伤，还是除了为妙！ …… 曹凌重新戴上黑纱斗笠上路，尽管时间充裕，但依然步伐紧凑。 近日南京事多，前有邵督主烧死家中，今有准太子妃落户内城，后有太子大婚近在燃眉，南京城内戒严，皇城巡兵和应天府的捕头都加大了巡查的力度，看到生面口都上去盘查一通。 她这个蒙面佩剑的人对于城巡兵来说自然更加显眼，低调行路路上也碰到了三次盘查。但她有影都府的秘密令牌，因为暗卫的身份保密，所以这玩意低阶的巡兵不知道是影都府的令牌，但都知道看到此物皆代表对方是朝廷特殊人员，一律放行。 她要去的地方其实就在南京郊外不远，翻过两座山头就到了，在山涧小路步行赶路便可。 冬季黑夜总是来得特别早，曹凌夜行数里后竟下起雪来。 “碰面时间是明日上午，可在这里暂时休息一晚。” 路边一家歇脚小客栈让曹凌顿足凝视，算了算时间和脚程，她毫不犹豫推开了店家的门。 店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大的店厅摆着三张方桌，一旁有一条往上的木梯，目光所及能看到二楼是住店的房间。和南京里的客栈相比自然不入流，不过还算干净，开在这个地方的店家做的是赶路人的生意，能有瓦遮头已算不错了。 “哎哟，客官路边请……下雪了是吧？” 一个店小二客气地上来，用毛巾轻轻拍打曹凌肩膀和帽子上的雪花。 “我自己来……是否有空房？我要一间。” 店小二一听对方是个女人，顿时不好意思放开手连连抱歉：“对不起，姑娘请坐！空房有，我整理一下便可住下！来来，先喝杯热茶……吃了没？要不要尝尝我们老板的手艺？” 店小二手脚利索给曹凌倒来一杯热茶，在旁搓着手等曹凌应答。 “不用了，房间好了告诉我。” “好嘞，你坐会。” 店小二笑嘻嘻跑入厨房把掌柜喊出来告知有客人，然后跑上二楼准备房间去了。掌柜似乎在里头打瞌睡，出来见着戴着斗笠的曹凌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微微点头。 曹凌摘下了斗笠，眼睛细细打量着四周，从包袱中拿出了干粮。 影都府的暗卫在外很少乱吃东西，这是影都府十分严谨的训练教育出来的习惯。她即使是在青衣教里行动，也是确认别人吃了后才动筷。暗卫大多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用的是最脏的手段，自然也十分警惕防碰到最脏的手段。再者，他们还经常有暗地保卫的工作，若有人对被保卫者下毒，他们也随便吃下去岂不是一起被毒翻。 在外如要吃东西，比如今天她要远行，她会先在城中找一家生意正旺的馒头馕饼之类的干粮店，不买头不买尾，间夹在人群中买上两份。然后看有没有现场买了吃的人，确认他吃了有没有出现问题。没问题再把买的两份分一份给遇到的乞丐吃，再确定没有问题才带着离开。 曹凌慢慢嚼着干粮，口干舌燥也不瞧眼前热气云绕的香茶一眼，掏出包袱里的水袋，边吃边小口抿一口，湿润了干粮好下咽便行了，不舍多喝。 这水也是曹凌确定大家都喝着的古井打上来的水，因为轻装上阵只带装了这一袋，完成任务前再遇到可靠的水源之前或许就只有这一袋干净水了，职业习惯让她习惯性用最节省高效的方式调配饮食。 曹凌不声不吭看完店家布置后，默默皱了皱眉。 正巧这时店小二打点好房间，下来招呼道：“房间好了！姑娘，可上来住下！” 曹凌把吃了三分之一的干粮妥当收起，拿起斗笠，凤目直视店小二：“不用先登记和付定款？” 店小二不要意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姑娘长得太漂亮了，小的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整得丢三落四……来来来，请登记。” 曹凌目不斜视，行至前台，掌柜已经拿出厚厚的登记本翻开：“小二愚钝，若有得罪请大人有大量。” “没事。”曹凌接过笔，却没沾墨，在桌上画了几笔。 既能看清笔画，但又不会留下痕迹。那是一个秘密的暗号，暗卫之间接头所用。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掌柜一头雾水道。 “孤僻小店，买这么大一本登记册是否有点格格不入？”曹凌轻轻一笑，用手点了点那只有大城市里客似云来的大客栈大酒家才用的拳头后的账簿，又用手指了指一边墙上挂着的干物，“辣椒、玉米、干肉……虽说整整齐齐，但和内部教科书上挂得一模一样，有的时候太过完美不一定是好事。” 曹凌说的内部教科书指的是影都府的教材，这店家的布置和教材上的举出的范例几乎一模一样，难怪曹凌一进来就发现有些熟悉。 但她是卧底组，这部分知识运用较多是暗杀组的同僚，她进来坐下后又细细打量一番才记起来。能和影都府所学实例布置得一模一样，她不相信会是碰巧。 “原来是同门中人……”见曹凌全数识破，掌柜也不装了，眯着眼热情微笑，突然把桌上账本翻到后面，把内里藏着的薄如蝉翼的匕首拿出，朝曹凌狠狠刺去，“那你乖乖去死吧！” 曹凌凤目圆睁，反应也快，左手斜抬瞬间顶住掌柜的手臂。 但这一托马上发现掌柜的内力深厚，单手居然无法制住掌柜的刺杀！ 那一瞬间曹凌立刻退开半步，另一只手反手制住握住匕首的手腕，双手发力将掌柜的手摁在桌上！ 只这么点时间曹凌连续反应、变招，凌厉的身手让掌柜都大吃一惊！ “我不知道你们在此负责什么任务，但我是麒麟组捌陆柒号曹凌，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曹凌皱眉喝道。 “没有误会，我们正是奉命捕杀叛变影都府的麒麟组捌陆柒号曹凌！不愧是甲级暗卫，轻易看穿我们的布置……” “我没有背叛影都府！我奉副统领命执行公务途径此处，其中是否有误会……”曹凌惊道。 曹凌话没说完，旁边的店小二已经甩来一记长毛巾鞭击！ 毛巾划风破空来势凶猛，曹凌不敢硬接，歪头闪过。 然而击空的毛巾抛洒出一团白色的粉末，将曹凌包裹其中！ 第四百四十四章 突破埋伏，最后强敌 迷魂药！ 暗杀任务只求结果不管过程，下手有多肮脏都不奇怪。 好在曹凌也是暗卫中的高手，打小也接受过暗杀训练，对这种突发的下三滥偷袭早有防备。瞬间屏息挥手扇开药粉，取回暂放柜台的斗笠戴上隔离药粉，飞速退开。 看到店小二毛巾藏着迷药曹凌已知道，若刚才直接上房间肯定已被房内布置好的迷药迷倒！ 长毛巾在空中转向甩了一响鞭，曹凌预先退开自然无恙。但长毛巾这一甩突然四分五裂碎开，露出内里藏着的长软剑宛转流光！ 曹凌庆幸刚才没用手接这一毛巾，否则必断一臂！ “此事定有误会，待我回去请示副统领再来赔罪！”毕竟都是同僚，曹凌先礼后兵，说完之后蓄力一腿踢在柜台上。 沉重的柜台被曹凌一脚踢得飞退，正好把准备翻桌扑来的掌柜撞飞墙边，撞得七晕八素。 这边匆忙拦了掌柜一下，那边长软剑又盘旋卷来！ 长软剑这类奇兵鲜少门派使用，倒是影都府有教这一奇兵。它软如鞭，韧胜藤，利若剑。不懂应付的人想硬接，必定要被其缠上，卷斩断肉。 但曹凌可是影都府的尖子生，奇兵一块虽说没深究，但也都略懂。当下抽出佩剑，斜身跳起闪过长软剑卷来的正面，同时凌厉劈出数道剑光！ 每一剑都恰好落在长软剑的发力转折之处，长软剑虽韧，但硬度不如正常铁器，找准了发力点进攻就如同逼它硬碰硬。顿时软长剑被断开数截，曹凌凌厉劈出的剑光斩敌后笔直升天，犹如庐山泉光逢阳徐起，惊艳人间！ 曹凌一击得手不做停留，斜跳落地轻功全力使出，再次一个后跳腾空后空翻。紧接着在空中舒展身子，抬脚踩在一截断飞过来的长软剑断剑上，身子竟然就此调整回正面朝后，将一处窗户斩开轻巧穿出！ 一系列动作行如流水，看得店小二都痴了。影都府的轻功他也会，他也是影都府的高手，自认练得功力不会比曹凌差。但像曹凌这般用得这般出神入化他自认做不到！功力一样，出手却灵性不一，恐怕这就是天分的差距了！ 出了外头，曹凌轻巧落地，但没敢松一口气。因为三个黑衣人正站在外头候着她。他们不知道站了多久，出鞘的长剑和身上已布上一层薄雪，地上没有半点移动过的痕迹。 只有高手才有这种沉稳镇静，曹凌深觉难缠，但还是迎难而上。 面对同僚她的身份不用保密，可光明正大使用自己的武功。影都府的武功路子善攻弱守，爆发力极强，如昙花一现取其璀璨巅峰之妙绝。先手爆发才对自己有利！ “刀剑无眼，不想死的让开！回头曹凌必和影都府理清误会！” 曹凌来到一名黑衣人近前，压低身子，剑斜腰后，拔刀之势怒挥满月！人与剑犹如一体，随之盘旋而上，如嫦娥奔月赴广寒！但此嫦娥乃凶煞杀徒，非飘飘仙子！ 当先黑衣人没料到曹凌遇着他们以寡对多，气势上反倒比他们还要盛凌，一时间应对稍慢落入守势，挺剑挡着曹凌这一满月升华却被大力推飞了出去！ “原以为副统领小题大做，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叛徒倒是不简单。” 第二位黑衣人趁着曹凌势将尽未尽之际，踏步飞雪靠近，斜指地面的剑锋在地上留下一条笔直的长长剑痕！ “十八极式，旋，倒月！” 那黑衣人也以拔刀之势爆发剑刃，剑气狂增惊起一地雪花落叶！ 他的剑也划出一道满月，与曹凌有些区别，非横而是竖着挑起一轮月华！四散的雪花落叶如为衬托月华而生的漫天星辰！ 曹凌势尽，自知无法应对对方这一击，干脆就让招式走到尽头，身体旋转了十多圈微微偏离了直线，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无法争锋的斩击！ 但离得太近，四溢的剑气还是让曹凌吃了不小的亏，当下被剑气侵体扰乱了气血，落地之后踉跄了几步。尽管狼狈，但现在是要活命的时候顾不了太多，踉跄着也要往前冲去。 她已抢过两人，再过最后这一关就是来时小路，只要不被追上，一逃就能逃回京城！ 最后站着没动的黑衣人见曹凌冲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赞赏，单手抬剑，却是一个曹凌不熟悉的剑势。 他用的不是影都府的武功…… 曹凌已无暇多想，气乱之下无法用力抗衡，索性以乱制敌！她无需打败对手，只需要逼出一个空隙！ 顿时强迫凌乱的气息运行，吐了一口郁血，劈出八道毫无理由的乱剑！ 叮叮…… 最后的黑衣人斜移一步，又接着轻轻跳起，如在雪地上俏皮又优雅起舞的驯鹿。闪过了大半剑锋，只把闪不开的两剑轻轻挡下。 没想到对方如此警惕小心不敢正面迎击，不过这般正好，给她让出了一条通道！曹凌顺势急冲，越过对方！ 但还没等曹凌高兴半秒，曹凌忽觉得背后一凉，一抹血花从她后头飞溅而出，血花爆发的速度比她冲刺还快，落到她斗笠之前…… 随后刺痛传来，她知道自己背后中剑了。 大力传来，她倒地之时勉强在地上滚了数圈卸去冲力，正好回头看到那道流星般掠过砍中自己的剑光笔直回收在他主人手中。 曹凌从地上狼狈爬起，这点时间足够刚才那两黑衣人将她身后小路拦住，客栈内掌故和店小二也已冲出客栈，向她围困过来。 但她只被眼前之人夺取了注意力：“《坠雨飞星》剑法……” “你是‘青天长星’！” “眼力不错。”最后的黑衣人扯下面巾，原本正义凛然的俊脸阴沉无比，眼中杀意滚滚，“公良俊逸在此，你逃不了。” “为何东辑事厂的人会和影都府暗卫合力抓拿我？这不可能！”曹凌震惊得脑子空白。 “你已经知道太多，不必再知道更多。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今日你必须死，你的脑袋是我绝路无回的投名状。”公良俊逸挥落长剑挥去上面的血迹，染红了地面，剑锋上面淡淡凝聚的青色剑气散发着浓郁的压力。 曹凌没怎么和东辑事厂打过交道，但也听闻过公良俊逸二十四督事监之首的威名……今日一见，立知名不虚传！ 第四百四十五章 稳健谨慎，曹凌绝境 公良俊逸的出现反倒让曹凌震惊之后冷静下来，浑浊的脑袋变得更加清醒。 曹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知道她今日会来这里的人只有独明，并且是独明给她安排的特定路线，能安排这一切的最大可能便是他……她没有背叛朝廷，然独明却要取她性命！ 其中还牵涉了东辑事厂的高官，影都府奉皇命向来不许其他机构插手自家事，独明这是违反了影都府的大忌！ 事出有因，恐怕要背叛影都府的反倒是独明……曹凌想到这里浑身冒出冷汗，独明为影都府掌权最重的副统领，若是要作乱必定是朝廷之大祸！ 她必须活着回去禀报给上级…… 曹凌求生欲望触底反弹，面对绝境，脑海中竟冒出那不久前曾傲立绝情岛赌场以一当千的伟岸身影…… “呵，一个暗卫临危时觉得最可靠的人竟是魔教至尊，谈何讽刺。” 曹凌苦笑一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摁在自己背上止痛，另一手手腕灵活一旋，反拿长剑往最难啃的骨头公良俊逸袭去！ “谅你是巾帼女英，我给你个痛快吧。” 公良俊逸轻叹一声，脚步轻点疾退。他的步伐不大，但精准高效，只退两步，一厘不余，正好让鼻尖贴着倾泻的剑气闪过。右手执剑，没有多余的花俏，劈出一道青色流星，犹如从天轰落，势如千钧！ “叱！” 曹凌脚力去尽强刹前倾的身子，不吃公良俊逸这故意只差一点便能砍中的诱惑她前进的陷阱，低头压低重心，反身朝另一个方向冲去。 公良俊逸的刀光不歪不斜，好似用尺墨画好一般，笔直劈落。 “没想到还挺滑头。” 公良俊逸赞赏一笑，看着自己流星剑落，只把曹凌的斗笠劈成两半飞落。对方对战斗的掌控也十分精妙，压低的身子角度刚刚好，高一分脑瓜开花，低一分逃离不及。 曹凌这逼真的拿自己脑袋拼出来的虚晃一枪成功骗过公良俊逸，回身朝山上冲去，那头受了伤的掌柜和没了武器的店小二显然好对付一些。 “不过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公良俊逸在她拧身一刻已猜出她的意图，斜起一腿正中曹凌腰间，将她硬提的一口真气踢散！ 曹凌闷哼一声身子横飞了出去，但好歹也是她正准备突破的方向，咬牙控制身形。 但运气不佳，正好落向掌柜的方向，空中无处落地只能挥剑乱斩。 “哼，受死！” 无法变招且毫无爆发力的剑斩掌柜轻易闪过，他气沉丹田横挥一拳，重重锤在曹凌胸膛。 顿时将她锤落地上，喷了一口鲜血染红雪地。 店小二正好在旁，狞笑上前抬掌准备将曹凌击毙，谁想曹凌忽然双手齐飞。 一手抓了一把脏雪泼向掌柜，一手轻点手腕甩了一个剑影重重的剑花！ 掌柜反应飞快，用手一遮就把飞雪打落。店小二赤手空拳被曹凌暴起的剑花吓退，定睛一看这剑花寒光飞舞看似眼花缭乱，但毫无劲道，分明已是强弩之末！ 但掌柜一缓，店小二一退，露出足够大的空隙！ 曹凌咬舌提神，强灌最后一口气冲锋而出，一下子钻入临近的树林之中。 “废物！花拳绣腿你慌什么慌！”掌柜见状大怒，他已重创曹凌，没想到队友竟然这样都能将对方放跑。 “我手无寸铁，自然要多小心几分！她这副模样还担心跑得了吗，我等会将功赎罪将她人头带回来便是！”店小二自知理亏，恼羞成怒道。 “人家为何偏偏挑你们这条路走你们不想想?还吵什么吵，还不追？”公良俊逸过来冷笑一声，各打五十大板。 这几个暗卫全是独明自己培养的部下，派出来暗杀曹凌时却被冠了一个领导人公良俊逸，还得监视公良俊逸的表现，都觉得嫌烦。如今个个都被曹凌耍了一下，唯独公良俊逸牢不可破，顿时被他的强悍实力镇压，无话可说。 “公良大人说的对，我们快追。她身负重伤，我们封锁山路追击她逃不了，注意四周，千万别让她隐匿漏过了。”另一黑衣人微微点头，几人纷纷施展轻功往山林追去。 这般稳健谨慎，不愧是影都府的追杀高手。连公良俊逸都觉得曹凌只是在浪费时间，不如早早过来他给她一个痛快，免受皮肉之苦。 他们判断没错，追没多远已看到地上点点鲜血，还有形状渐渐明显的脚印。 曹凌鼓足一口气爆发轻功逃走了，但随后没多久便后继无力。扎实的轻功水平让她一开始踏雪无痕，地上没留下半点痕迹。但随着追击，地上出现了脚印，且越来越深沉，说明她已经提不起气施展轻功了。地上的血也说明她内伤加重，天寒地冻之下很快就头重脚轻昏厥倒地。 “注意地面，别被雪埋了我们没见着。”公良俊逸朗声道，用上内力的声音精准传至远方黑衣人耳边。 追击最前的店小二不爽那公良俊逸真一副他们头领的模样，更不想让他抢了功劳。忽然有所发现，大笑道：“我看一定就在前边！” “哪里？” 其他人闻言都朝他聚拢，公良俊逸眼尖，立马说：“再来一人陪他进去！其他人守在外头！” 店小二说的是出现在半山腰空地的一个大院子。 那院子里有几间大平房，院子门口挂着个破旧的牌匾，写着《置孤私塾》。 一看这名字大家都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种大院各地都有，有公办的有私办的，负责收养孤儿，类似孤儿院。如果是公办的孤儿院，一般会在城郊安置。开办在城市附近的荒野中的，大多是民办的。 民办的孤儿院通常为达官贵人捐助开办，这些人大多信奉神佛，觉得捐钱开办这类慈善机构是积累功德的事情。然而捐助的资金毕竟有限，甚至时有时无，所以建造在荒野中，免交昂贵的地租。同时离得城镇不算远，平日购买生活物资也方便。 像这种以私塾为名的孤儿院，意为私塾和养育孤儿合二为一的场所，算是比较注重文化教育的孤儿院，估计是文人资助的吧。大部分孤儿院都只管养大，教读书的少之又少。 这样一座大院，重伤在身曹凌就算明知只是苟延残喘也只能进去躲躲，否则只能昏倒在冰天雪地之中。 店小二为了一雪前耻，十分英勇地带头从墙边翻了进去。不过是一个身负重伤的对手，他定要找回面子！ 第四百四十六章 国运尚存，命托杀魔 都是影都府出来的高手，隐蔽身形当属强项。 店小二落地无声，环顾一圈，所在位置就是一个宽敞简陋的大院。荒野之地，院子自然也能建大一些。房子搭得比较简陋，但都用厚重实木搭成，手工粗糙但质量相当不错，就算大风雪袭来也不用担心倒塌。 这里有四间宽敞大平房，粗略一算应该能住上百孤儿。 他往最近的平房走去，轻手轻脚不失警惕靠近窗边，抬起挂下的木窗一角，露眼往内看去。 内里两条大长炕，睡满了从三岁到十多岁的小孩子，全部打着轻呼倒是一片祥和。 “不在这屋？”声音从后头传来。 店小二被突然近在咫尺的声音吓得一抖，木窗“咔”的一声盖上了，连忙回头一看，差点狠飙脏话。 “尼玛走路能不能带点声！” 来的人是那掌柜，虽然很不爽，但公良俊逸的安排很妥当，他离得近便追着进来好照应。 “瞧你这破胆子！你再大声些弄醒这里的人，看你怎么收拾！”掌柜压低声骂道。 “怎么收拾？大不了全杀了！无主孤儿，死了谁有空为他们缉凶！”店小二残忍一笑。 突然咚的一声，仿佛重物落地。 他们一起下了一条，回头一看，竟是曹凌！ 曹凌神情恐惧，似乎被扔到地上一般，重伤缠身半响挣扎不起，又吐了一口鲜血终于昏厥过去。 “你们刚才说……杀什么？” 那沉重的声音，让掌柜和店小二一起蒙了一下，扭头看去。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一个高大之人。但伴随两声“咔擦”声，他们看到的事物离奇的歪斜下来……慢了一拍的痛觉这时才赶上，他们才发觉原来不是天地歪了，是他们的脖子歪了。 公良俊逸和另外两个黑衣人刚聚拢在孤儿院外，忽然两声重重的闷哼，两个重物被扔了出来，重重砸在他们面前。 惊讶的三人吓退了一步，看清地上的玩意后惊讶之情全消，只剩如冰凉山头一般森寒的恐惧。 被扔出来两个不是杂物，而是被打折成一团已不似人形的掌柜和店小二！他们死状恐怖，脸上带着无法想象人类会出现这般狰狞的神情，可想而知死时遭遇了多可怕的痛苦！ 今日来的全是高手，公良俊逸虽说实力凌驾他们之上，但也不敢保证能胜任意两人合力。对方居然不到一会就把这两人折成一团麻包，这般实力恐不是自己能敌！ 其他两个黑衣人也知对方恐怖，但没有想过撤退。因为他们和公良俊逸一样，此番任务要不把曹凌的脑袋带回去，要不就是自己的脑袋搬家，他们本就没有退路了！ 公良俊逸正准备问里头有何高人，一个高大的人影推开院子门，从黑暗的院内慢慢走出。 他一只手掐着伤重失去意识的曹凌，轻松得如同拎着一只小鸡崽。另一只手随着一边走出，一边往头上戴着什么玩意…… 等人现身门外，大家终于看清他戴上的是什么……那是一个青面獠牙一头红发的头罩。 江湖上以这面目示人的，暂时只有一个……曾经有人模仿过他的装束为非作歹，但后来都消失了，没有人会去问为什么…… “红罗刹。” 公良俊逸咬着牙呻吟出这个于此地格格不入的名字。 “江湖第一杀手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敢杀我们的人！”一个黑衣人回过神来踏前一步，阴狠质问道。 另外一个稍微年长的黑衣人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年轻人真不知天高地厚，你都知道人家叫“江湖第一杀手”，还敢这么放肆？真当你带了八十一百个高手来抓人？ “不知红罗刹在此，多有得罪！我等是影都府的暗卫，追击影都府的叛徒才误闯贵地，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可否将犯人交还我们，你杀的我们两个同僚我们可既往不咎！”稍微年长的黑衣人拱手道，这时别说为同僚报仇了，能完成任务就不错。 看起来曹凌也因为误闯红罗刹领地被伤得不轻，只要红罗刹不插手完全就是到嘴边的鸡腿。 红罗刹扔垃圾一般将曹凌扔到地上，一双从面罩中透出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淡淡说：“我不管你们因公还是因私，是影都府还是什么垃圾，祸及我地，死路一条。” 红罗刹这话很不给面子，两黑衣人都是脸色一沉，一肚子火但又不敢放肆。 公良俊逸突然哈哈一笑，回头朝两黑衣人说：“和红罗刹不是这么沟通的，你们还是和我学着点吧！” 两黑衣人一起看向公良俊逸，谁想看到公良俊逸眼睛通红，竟流出两行血泪，都觉得莫名其妙。 “愿见公表演一番。”年长那位黑衣人冷笑恭维公良俊逸道，看这人如何口气这么大！ 公良俊逸伸手从以内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因为异常激动而颤抖着手把银票捏成一团扔向红罗刹：“你是杀手，我雇你杀人！” “杀人？杀何人？”红罗刹单手接住那叠银票，微微点头，这人确实懂得该怎么和他沟通。 “朝廷中人，影都府的叛徒你敢不敢杀！” “影都府的叛徒？”红罗刹拆开银票，撇了一眼出气多入气少的曹凌，津津有味道，“现在区区一个暗卫都那么值钱了？” “哈哈哈……”公良俊逸入魔般疯癫笑道，“那不是一个的钱，是四个的钱……你已杀了两个，再杀两个何惧！” 旁边两个黑衣人看到红罗刹见钱眼开，都以为大事已成，听完公良俊逸大笑半响才反应过来公良俊逸的意思，转身要逃！但一个如鬼神般的青面獠牙面具已神不知鬼不觉来到近前，比索命阎王还要令人恐惧！ “幸天不亡国运，尚留一丝回转之机！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命愿为忠良堕，图阴诡侍煞魔！”皇之将陨，求公无助，只好求魔相助，公良俊逸放开胸怀朝天长啸，跪在地上泪满襟，“我家还有家财无数，愿全数奉上，求红罗刹相助！” …… “你这是擅离职守你知不知道！” 午后的太阳懒洋洋地照着大地，拱卫司里某小院内爆发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正打算抬张躺椅放在院子晒个日光浴的眉千笑捂住耳朵，差点耳膜炸裂不悦地撇了噪音源头一眼。 “不就翘了一晚班吗，譲哥你冷静一点……又不是没见过哥翘班，咱们小组正打算在新的一年争评优呢，小题大做影响不好。” 眉千笑抠了抠耳朵，拔出手指看了一眼吓得连忙往身旁啃着他从杭州带回来的特产百果糕的仇浩宇身上擦了擦。 仇浩宇抽空回瞪了一眼，看到眉千笑那贼贼的笑容就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你用手指怼我干嘛？你个死基佬再碰我我要报官了！” 我们他喵就是官！死基佬你个大头鬼，怎么和你教主大人说话的死小孩！信不信下次给你带吃的放两桶泻药拉死你！ 这拱卫司内造谣的人太多了，整天有人败坏哥的名声，姜譲作为八十二煞之首也不管管吗？ “不错，浩宇你的防范意识很好，这人只要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你都要大声喊出来！沉默代表纵容，让我们齐齐抵制眉千笑带来的龙阳癖之风！”姜譲挥舞手臂，非常满意地表扬仇浩宇道。 滚！原来就是你给哥造的谣啊！哥不在的时候你干点正事行不！ 第四百四十七章 礼仪繁琐，都不好过 一处优雅宁静的院子内，三位美貌不凡的女子坐在雅苑享受片刻暖阳写意。 一位身着蓝衣，脖子之下蜿蜒如雪山傲立，往下又是一个细窄平坦的回落，尽显峰回路转的傲人曲线。 一位年纪轻轻，身着青衣如春末荷花含苞欲放，和身旁的人说话不时眉飞色舞，灵气十足。 一位身披淡红袍，身材修长，傲美如雪莲的容颜冷峻如冰，美丽的眸子突然警惕地看着忽然闯入的一个力统。 “回来了回来了，禀报公主，他回来了！”亭子内尽是花容月貌，人比花娇迷人眼乱，但力统心知尺寸不敢走近，就在亭子外半跪汇报，“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说话好好说行不？”蓝衣女子外貌甜美可人，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站了起来，开衩的武裙中钻出一双细白白藕，仿佛欲与白雪争净，脸上甜美一扫而光，霸气道。 “回指挥……啊呸，回梦瑶公主，不你让向指挥使留意，眉锦衣卫一回来就给你通报吗？”力统看着那熟悉的美丽怒容，傻笑道。 “他回来了？”李梦瑶圆睁双目，嘴角微扬，这两天总是紧皱着的眉宇终于舒展开来。 一旁的李聘婷喜形于色，冰霜般的李裳容也忍不住轻轻松了一口气。 “艹他个蛋！他怎么不去死啊！”李梦瑶仿佛刚才的舒心只是错觉，立马怒容轻启贝齿喝道，“他倒是会择日子翘班啊，否则凭他那点本事，那晚邵府不多他一条冤死鬼！” “公主，属下还没说你咋知道他是翘班了？”那力统惊愕李梦瑶的未卜先知。 “你第一天知道他喜欢翘班啊！很难猜吗！”李梦瑶没好气道，“翘班死哪去了？失踪整整两天，我他喵还以为等邵府的残墙烂瓦收拾干净才能找到他的尸呢！” “回报公主，还未清楚为什么翘班不见了两天。你不说第一时间要告知你吗，所以向指挥使第一时间让我来通知你，姜大人还在问着他缘故。” “唉……行了，没死就行。你回去吧，帮我谢过向日龙。” “是。” 力统快步离开后。 李娉婷一蹦一跳道：“我就说眉大哥没那么短命，祸害遗千年嘛！” “这话我同意。”李裳容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那家伙贪生怕死又滑头，哪那么容易被一场失火烧死，自己对他那一丁点的担心也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什么遗千年？”一个缥缈的声音由远而近。 一席白衣款款走来，轻风捎来淡幽香，衬着洁净朴素的凉亭，竟也如仙女下凡般绝尘。 “夕雨你来了？祸害不就遗千年呗。以前一个不俏属下失踪回来了。”李梦瑶回头看到好友，顿时笑出能胜百花的甜意。 “哪个，是否裳容曾说过的那个‘脏东西’？”林夕雨来到南京安顿下来这一天多时间经李梦瑶介绍，已和李裳容、李娉婷混熟了，亲切直呼李裳容的名字。 这两位是公主，以后便是自己的皇妹，再说两位公主也没有架子，还和自己很合得来，因为身份和外貌没什么朋友的林夕雨一下子感觉自己真多了两个姐妹般欣喜。 李梦瑶闻言咯咯咯地笑了，李裳容还是一如既往不喜欢眉千笑啊，不过这个“脏东西”当真形容得非常贴切。 “没错，就那脏东西。前几天东厂督主家烧了，督主和进去救人的拱卫司几个弟兄都烧死了，那天晚上他值班却没找到他的尸体又没找到他人大家都很蒙圈，没想到这二货倒是挑了个好日子翘班逃过一劫。” “还真是一个奇人……我来这段时间，听你们最常提起的就是这个人的事迹，倒觉得在你们心中他不像你们嘴上嫌弃那般讨厌。”林夕雨巧笑着拆穿道。 “还行，出身低微带着点痞气和灵性，也懂看眼色，特长只有小聪明……本想喊过来给你你瞧瞧他有多不要脸，不过那货见到美女就流口水，要是见到江湖第一美女怕是魂都找不回来了，到时要丢拱卫司的脸面，还是算了。”李梦瑶摆了摆手道。 “世上哪有那么奇怪的人……而且他分明很得你心。”林夕雨一眼看穿李梦瑶的心理，点头道，“难怪被你发配边疆。” “说得那么难听……西北之咽喉，重中之重，那是信任！”李梦瑶知道林夕雨是故意奚落她，佯怒捏了捏她清滑的小脸蛋，“我们亲爱的准太子妃，你东西忙活完了吗？为什么有空跑出来吃西北风？该不会偷溜出来偷懒的吧！” “你还敢说这话？你们来我这陪我，不正是为了帮我整理这些事务吗！那司礼监的太监才刚把一长串用品抬出来，神宫监的太监才刚要介绍祭祀礼仪，你们跑得比兔子还快！”林夕雨反手就把李梦瑶和看热闹不嫌事大凑过来的李娉婷两人夹住，往屋子里头带，“事情那么多当然没忙完，我是出来抓人的。” 她们三人是看到一堆太监宫女给林夕雨教导各种礼仪和饰物着装，复杂得比考进士还难，没听几句就偷跑出来的。现在林夕雨要挟持她们回去帮忙，当真死了的心都有！ “我突然肚子痛，想上茅房……”李梦瑶不要脸地把屎遁都使出来了。 “姐，救我啊，那边是地狱，红色地狱啊！我以后都不要嫁人了！”李娉婷天性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充满幻想，但这次林夕雨屋内的红色海洋把她对结婚的所有美好想象都淹没了。 哪有什么幸福的仪式感，只觉得繁琐累赘到可怕！ “娉婷还小，你放过她吧……”李裳容见李娉婷可怜，忍不住替她求饶，“我愿代替她进去帮你分忧。” 李裳容也是一万个不乐意啊，特别是她这种喜欢舞刀弄枪还特别低调的性子，面对成堆女红她感觉就像掉进了缠丝洞。 “替什么替，我绑走了娉婷，你还能不来吗？”林夕雨狡黠一笑，早看穿了这两姐妹的关系，李裳容可什么都护着她妹子，李娉婷去哪她就跟到哪，“你身材和我几乎一样，不如就你先把全部试穿一遍让我看看效果吧，我还没从侧边看过那身嫁衣重冠是什么模样呢。” “你那一身好可怕，穿起来可能要花两个时辰啊！你自己遭难一遍就算了，二姐会被累死的！你明明长得那么善良纯洁，心肠却好歹毒啊！”李娉婷吐槽道。 “她也就是长得纯真，实际就是个酒鬼，外加强人所难自把自为的糟糕品性……”李梦瑶比还没亲切体会到林夕雨性格的两姐妹懂得多，郑重地给她们介绍她们未来皇嫂的真性情。 “难道你们只是以来帮我适应皇宫礼俗为借口偷跑出来玩的吗？我晚些朝皇上告个状，你们下次就别想踏出皇宫皇宫半步。”林夕雨懂得恩威并重，鞭子要的，甜果也要的，“好了，别废话了，你们以后不也要经历这个过程，难得体验一下，多有趣。裳容那么美，穿起来一定成盛世美人，你们不想看吗？” 拗不过这林夕雨，其她三女只好苦着脸被林夕雨拖回那红色地狱。 林夕雨用心满意足的笑容，掩盖嘴角一抹苦涩……若没有她们陪着热闹，她怕自己忍不住想逃。 第四百四十八章 过程复杂，结果难信 “支持抵制眉千笑带来的不正之风！”寒宁在旁清脆可人地附和姜譲的铿锵正义。 “你个小剑仙别瞎凑热闹！哥出一趟远门都没忘给你带桂花糕，这还堵不住你的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师傅没教你啊！” 眉千笑拧头瞪了一眼另一边。那边两个俊俏的人儿坐在椅子上塞着太阳，捧着桂花糕好似花栗鼠般啃着的寒宁和柳悄悄。小奶僧似乎正是嗜睡的年纪，眯着眼脑子不大清醒地在那边耍少林基本拳法，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大悲咒还是金刚经。 看到眉千笑看过来，柳悄悄很给面子地抬头给了个比太阳还要温煦的笑容……啊，哥感觉又被治愈了……之前心魔抑郁多年没怎么发作，大概就是因为柳悄悄这个小天使治愈着吧…… “师傅只说过，男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寒宁舔了舔舌头一脸正气道。 哇……现在的小盆友真的是没良心哇！ “非奸即盗啊，那你还吃！” “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寒宁咧嘴笑了笑，她下山后吃过一次后就喜欢上桂花糕了，有的吃还是要吃的。 而且那次好像还是眉千笑给她带的桂花糕。 “那你给哥还回来！就哥记得你爱吃啥，还在背后捅哥刀子！” “果然如师傅所说，男人占不到便宜就会恢复自私吝啬的本性呐！”寒宁一副果真如此的神色。 滚！ 给你吃是错，不给你吃也是错，哥总算搞明白了，你师傅的重点不是给与不给，而是“男人”这个词啊！你师父到底对男人有多少偏见，哥不就玩坏了她一个徒弟而已嘛！ “别欺负峨眉的小妹妹，你这人真是……欺善怕恶，无可救药！”姜譲适时又插了进来，让眉千笑郁闷到无以复加。 大哥你到底看清楚谁欺负谁没有！脑子是个好东西啊！ “你还没说清楚这两天跑哪去了。你可知道你翘班那晚邵府发生了大火，邵督主和申安翔等三位拱卫司的人员被烧死在里头！你两天不见人，害大家以为你也死在里头，以你的怕死窝囊性子猜测，还以为躲在哪处残垣之下被砸成肉饼！”姜譲气愤道。 眉千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是姜譲担心哥安危，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晚和你们喝酒喝醉了……” 姜譲点点头，那晚他断片之前的印象还是有的。 “醒来发现你们还睡着，我就去了趟厕所，顺便归岗值班。才刚上班了，却发生了点意外，过程非常复杂，因为过于复杂的原因我就不详细复述了，总之后来我去隔壁杭州，还陪一个漂亮姑娘看了华岁园的巡回演出才回来，哈哈。” “得多发生多复杂的过程才会变成这样的结果？？”仇浩宇惊得百花糕都忘了吃，抬头愣愣道。 反正他的脑子拼了命地运转，也想不出一个合理过程可以解释眉千笑中间省去的内容，然后得到个在杭州和漂亮姑娘看戏的结果！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离奇可怕的过程啊！ “瞎编的吧？怎么可能有漂亮妹子和你一起去看戏。”寒宁不假思索说道，眉千笑感觉被这率直的妹子硬生生捅了一刀。 果不其然，傻白甜切开内里都是黑！ “华岁园啊……我也想去看，笑哥下次带上悄悄！” 小意思，咱们家的悄悄想看的话哥让冯俊志把华岁园整个班子带过来给你开专场表演都不是问题。在宠妹妹界，哥是认真的！ 眉千笑怕姜譲不相信，华岁园的票根子还留着，拿给他看。 “千笑卑鄙无耻，在他身上发生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不奇怪，就因为故事里头出现了漂亮姑娘你们就太武断说他撒谎不好……”姜譲这话也不知道算是褒还是贬，总之眉千笑听起来心里不怎么舒服，“不管如何，你也算是阴差阳错逃过一劫。那日大火邪门得很，连想就去救人的申安翔他们都逃不出来。如果那晚你在的话……” 哈，如果哥进去救人的话必死无疑是吧？哥伪装菜鸡的水平实在太专业了，没有任何人怀疑他其实是个身怀绝技的盖世高手，哥不得不为自己的能耐稍稍骄傲一番呢，嗯哼！ “如果那晚你在的话也应该没关系吧，你那么怕死，应该是没胆子进去救人的。”姜譲深思熟虑之后继续说道。 喂，姜譲你他喵不按哥的剧本来说话是咋回事？两日不见智商见长了是吧！ “不过你擅离职守，也是错！你本就因罪被罚值岗，现在错上加错，连向日龙大人为你求情都没有用，拱卫司决定扣你半年粮饷，车马报销费用减半！” “那么狠！？”眉千笑刚才还下巴与天争高地骄傲，一听马上不争气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譲哥，你知道我的，这个月才刚发粮不久已经弹尽粮绝，如果半年粮饷扣掉等于要了我的命……等等，不对！向日龙为何帮我求情？他不拱卫司老大吗，他求什么情！” “是啊，但梦瑶公主听说你那天值班，人又失踪了生死未卜，气得直哆嗦。说如果你能活着回来，非得扣你半年粮饷让你伤筋动骨你才知道错！你也知道，向指挥使就算现在成了指挥使，也还是不敢忤逆梦瑶公主啊。” 李梦瑶那曾经的巨辱上司，竟然还惦记着他，哥真的好感动……个毛线！李梦瑶你个混蛋，杀人不过头点地，扣粮饷还扣车马费那是杀人诛心啊！哥混点酒钱容易吗！ 还有，向日龙你个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知道否！你就不能硬气一点保住哥的粮饷啊！哥对你相当失望啊！ “千笑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本来我不想那么匆忙，但近日南京敏感，你这刺头留在这难保不出什么问题，到时甚恐祸害到拱卫司。那晚你拜托我想早些前往西域的事情我申请了，既然你已回来，我们下午就启程！”姜譲深深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之余，也死心了，知道自己这部下这辈子本性难移。 谁让他是自己的部下，辛苦些就辛苦些。 “那么赶？下午出发，走没多远地就天黑得住店了，为何不明日再走？”眉千笑倒觉得无所谓，或者说正合他意。 “明日已是正月十五，太子大婚之日，城门严禁，轮的了你随便进出？早些把你带离，免得出什么差错！” “原来如此……我都忘了。”眉千笑揉了揉脑袋，一头马尾被他蹭乱，随意地崩出几道发梢，看起来有些意志消沉，“走走走，我现在回去收拾包袱，不等下午了，马上就走。” 第四百四十九章 故人寻来，推迟出发 回到房间，他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尽管来了拱卫司才几个月，一想到曾经是他们老大的李梦瑶，至今已被革职升级为公主了，就感觉好似在这里度过了很长的时间，对这间房间充满了回忆。 自己的东西他一直贴身带着，把制服和两套自己都忘记哪次化身魔教教主时顺来的布衣收拾好，衣服就差不多齐了……不对，记得拱卫司给哥发过衣服来着…… 眉千笑跑另一边许久没碰过的衣柜，打开翻了一下。 “卧槽，谁藏了一副春联在这……”衣柜内一套红红绿绿十分耀眼的衣服差点闪瞎了眉千笑的狗眼，刚想伸手去碰，突然触电般收回手，飞快关上衣柜门当没事发生。 “拱卫司有送过衣服给哥吗？没有吧！！！”眉千笑努力不让自己记起这套非常适合现在这个春节期间穿的衣服，“差点就翻起来见到底下那条紫罗兰色的裤子，简直就是噩梦！” 他关上了衣柜门没多久，忽然傻笑起来。他还记得这身衣服是李梦瑶用自己的布匹贡献给拱卫司，用剩的余布拼凑出来。他即佩服李梦瑶对拱卫司的用心良苦，也佩服那裁缝的创意…… “恩？怎么突然冒烟了？” 眉千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却见面前衣柜缝中钻出浓郁白烟。 烟雾状的毒通常毒性较低，大多只有迷烟或积少成多的慢毒效果，这种玩意眉千笑压根没怕过，大着胆子把衣柜打开。 打开就看见内里那套要不是汇聚着李梦瑶心血早就被他烧掉的衣服，正往外冒烟。没有柜门的阻挡，浓烟顿时像泉水一般浓郁漫出。 难道老天都看不下去，要帮他把这玩意烧掉？ 还真是苍天有眼啊！ 浓烟渐渐升起，眉千笑突然发现云绕变化之际，从中竟显出几个字来。 “傻子，看傻了是吧？该不会以为苍天显灵了吧！” 靠，你咋知道！ 何方妖孽，竟然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怪！自古以来烟来水灭，吃俺老眉一尿！ 眉千笑裤头带解了一半，那烟又组成其他字样。 “今晚来金凤楼一见。” 这妖孽居然还知道哥喜欢风花雪月之地？ 不对，金凤楼啊！是那个金凤楼啊！！ 这是鬼的苍天显灵，他总算想明白了，这是那“盗帅留香，家破人亡”啊！自从江东回来之后他打死都不去金凤楼改去春风阁就是因为那货啊，没想到还是被惦记上了！那货可是贼王，哥才不去！ 他忍不住左右看了一下，深怕被人看到他居然和盗帅的旁门左道烟字对话来着，那模样多傻啊！ “你敢不来，我就把你小心珍藏的最喜欢的这套衣服烧掉！不过你穿衣的品位还真是很特别，小子。” 滚啊！ 谁会珍藏这种奇葩衣服，塞最里面的衣柜是为了眼不见为净好吗！这盗帅脑壳是不是坏掉了？爱烧就烧了吧，哥才不去！ “老顾客回归，享五折优惠哟。” 嗯？！ 眉千笑看着浓烟消散无踪，突然沉目凝重。心里思量，如果不去这一趟，万一那盗帅在外头乱给哥嚷嚷哥的穿衣品位，哥的一世帅名岂不英名尽毁？ 不行，还是去解释清楚为妙…… 眉千笑重重点了点头，眼中闪烁视死如归的光彩，仿佛马上就要赶赴战场那般感慨……打五折能省多少钱来着？ 午饭一过，姜譲小队在拱卫司外齐聚。 堂堂拱卫司八十二煞之首赴任敦煌，只要在拱卫司内的锦衣卫都纷纷出来送行，就连向日龙指挥使也都亲自出来嘘寒问暖。 “在敦煌有什么需要，尽管朝本部提，绝不能亏待了你。”向日龙身材比姜譲还魁梧，拍了拍姜譲的肩膀，和他重重抱了一下，“一路顺风！” “谢指挥使关心。”姜譲松开向日龙，回首和他大师兄狻猊也狠狠抱了一下，“有师兄助阵拱卫司，我十分放心！” “不敢当！但我会尽力而为，不丢咱们百兽门的脸！”狻猊也是声音洪亮地回道。 为了照顾姜譲，向日龙特意把和狻猊一起入司的五位百兽门弟子分配到姜譲小队中，此时离别在即，这些队员也一一和狻猊拥抱。 待该说的说完之后，姜譲回头环视一圈，突然出声询问：“眉千笑呢？” 柳悄悄骑着马来到姜譲身旁低声道：“笑哥在睡觉呢……” “说急着要走的是他，现在要出发了蒙头大睡的又是他！搞什么名堂！”姜譲脸色通红，看来是真动了肝火。 “他说要养精蓄锐，今晚去金凤楼和老相好道别，道别完就会随后追上了。”柳悄悄乖巧地帮眉千笑传话道。 笑哥和她说春风阁有个不能不解决的后顾之忧，十分难缠。柳悄悄向来以笑哥马首是瞻，还借给他十两银子，给他加了个油就出来了。 弄得眉千笑十连问天：得妹如此，哥复何求！ 哥没白疼你！ “气煞我也！”姜譲气愤不平，下定决心要把他粮饷扣足一年！怎会有人公私不分到这个地步！ 仇浩宇等人纷纷也是摇头，显然对那人已经失望至极。行传倒是没多意外，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奶萌奶萌的。可能是他本来就对魔教教主没啥期望吧。作为邪道至尊，不为非作歹就很好了呢！看，没有期望自然就没有失望了呀。 “不如我再去叫他起来？”一个队员当和事佬劝道。 “我们先走，他爱来不来！”姜譲摆明不再迁就眉千笑的任性妄为，轻踢马儿，率先起行。 这队长都带头走了，其他队员还能怎么办，只能一一跟上。骑着快马，很快就出了城门，沿着官道朝西北疾驰而去。 …… “都走了吗。” 在一个密闭的小房间中，夜鹰负手而立，黑纱之下不知作何神情。 “姜譲小队已经离开，但是……”独明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夜鹰轻轻的声音中，冒出一股莫名寒意。 魏兴朝瞪了独明一眼，这货原是申安翔下线，几乎没亲自接触过冥尘，不知道冥尘的脾性。冥尘对任何事向来从容不迫，皆因为他谋事总是比人多行十步不止，且大局观无与伦比，面面俱到。他不担心有什么坏消息，只担心信息不全导致布局落子出现失误。 独明这般拖泥带水地报告情报让冥尘厌恶。因为无论问题有多严重，总是要解决。先入为主列入让自己迟疑艰难的感观，只会让问题更难办。 “但是月没有按计划离开。”魏兴朝瞪完独明，连忙把话说完。 “他为何没走？”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坏的消息，但夜鹰依然冷淡自若。 问题摆在明面上，总比看不见理不清来的好，这是他的信条，所以问题再可怕他也不起波澜，才能保持冷静应对。 第四百五十章 设计完整，降低风险 “听说是为了去金凤楼和一个老相好道别，处理完私人事务才走。”魏兴朝冷冷道，“他倒是个多情种，朝思夜想的梦中情人要嫁人了，还有心思上青楼找其他情人缠绵。” 他的声音本来就稍微尖锐，此时冷言冷语，仿佛小屋有缝透入了凉风般刺耳。 “金凤楼……我记得金凤楼的后台，好像是太后？”夜鹰在脑海中搜刮处所有关于春风阁的情报。 他们潜伏多年，基本上南京城内各处势力没有哪个没摸清。这个金凤楼敢在京城用象征女权之王的“金凤”二字，且建立多年各路有权有势的人没有任何一个敢在金凤楼闹事，其中隐含力量相当庞大。 但可疑的是，他们发现各路人马都只知此处是某权威人士幕后撑腰，但谁都说不出个准确的人物出来。后来他们花费了许多精力调查金凤楼，隐隐约约有皇室后宫出手介入的痕迹。 普通宾妃哪有这般实力和胆子。皇后来自富甲一方的吕家堡，要办青楼直接用吕家堡的名义便足以立足了，没必要多此一举。思来想去，便是太后最有可能。 太后信佛，会操手办青楼确实超乎想象。但太后从年轻就很有魄力，可说是先帝的贤内助，单是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没让先帝烦恼过这点就足以看出她的手段。现在她虽然退居后宫凤仪，但和许多三公大臣关系匪浅，在朝中能量不小。这也是为什么夜鹰要让太子水淹莲花山不让太后归来的原因之一，有她在，谋反一事必然增添变数。 这样的人会在京城内布放一枚暗棋窥探京城内水面之下的动静，也不奇怪。所以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他们已暂时判断金凤楼为太后幕后撑腰。 “从来没有发现太后和魔教有任何联系，而且那个老不死此刻远在莲花山，消息封闭，更不可能和月产生任何联系。”魏兴朝分析说道，“如果有怀疑，要不要派人潜入金凤楼……” “这段时间故意断了对日月神教的监视，就是为了让他以为杀掉申安翔便没人敢再招惹他们。现在再派人进去，万一被发现，等于前功尽弃。”夜鹰否决道。 “大人，此时月不离城，万一最终决定留在南京，是否会对太子的计划造成影响？”独明担心道。 “当然有影响，否则我们针对月布置那么多是为何？但也无妨，应对月可能掺杂进来的情况我们也早做好布置。就算他知道太子要谋反，奔着我们来闹，也不可能阻止我们达到目标，这就是我们经营多年安排布置得来的成果。” “到目前为止，能把姜譲支开就已经很不错，在朝廷势力中让我最担心影响到计划的两人，莫过于姜譲和公良俊逸这两游离在皇宫之外的猛将。现一走一控，足以将不安定因素降低许多。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却是林夕雨那处。”夜鹰说道。 “林夕雨那边怎么了？”独明不明就里。 “就怕林夕雨悔婚，又或者月酒醉壮人胆，漏夜把新娘子给抢了。你们是不是忘了，新娘子那边出了问题也会让婚宴无法进行？” 魏兴朝和独明一言惊醒梦中人，立马心虚低下头，夜鹰不说他们还真忘了这茬！他们最近的注意力全在皇宫方面，谨慎地布置相关一切已经很费精力，全忘了结婚至少是两个人的事，新娘子出了问题也一样举办不了婚礼啊。 “我们现在马上派人去林夕雨那边守着！”独明连忙道。 “不用了，你们做好手头上的事，那边我亲自盯着。如果月要抢人，我们这些人也拦不住，我或许还能说服林夕雨留下。”夜鹰缓缓说道。 “万一月不讲道理抢人，那我们岂不……” “那么婚礼就无法进行，我们这次计划就失败了。”夜鹰不假思索道，“但我赌他没这个胆子……要敢无端抢人，他便不会自我折磨八年之久。他永远都没办法变成一个放纵自己欲望之人……否则，这江湖怕是轮不到林家做主。” 魏兴朝和独明听了，也觉得只能如此。他们目前确实没有可与之正面对抗得硬实力……但如果能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倒是难说。然而机会已到，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们了。 见两人还不离开，夜鹰问：“还有什么事情？” “属下还有一事禀告。”独明拱手又道，“埋伏在月身旁的棋子似乎有所动摇，故而属下决定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选离京城动手，免得引起金凤楼这边月的注意。” “是，属下已安排妥当。”独明自信道。 “我觉得可以让公良俊逸带头，看看他的决心到底下到何种地步。”魏兴朝突然提出建议。 “可以。这公良俊逸是一良才，我看他也已被逼入绝地，以他的性格，若拿下这条朝廷忠贤的性命坏了他的忠贞信念，反倒很有可能一票黑到底真心投诚我们，不妨逼一逼他。”夜鹰入阅人从没出过错，否则怎能慧眼识珠，挖掘出薄祜、离泉等这么多能力出众的高手。 “万一他……” “他只是最优方案，并不是没有替代品。反正已控于手中，不听话的话……只要死得安静一些不影响婚礼举办，有他没他不碍事。”夜鹰轻描淡写道。 魏兴朝和独明闻言均是朗声一笑。 追随冥尘实在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因为他的计划从来不孤注一掷，甚至一结数环，以确保万无一失。为这样的计划动手，岂能不信心十足！ …… 夜幕降临，南京城内春节喜庆的张灯挂彩依然留着，热闹依旧。 天寒冻玉石，流彩暖人心。 眉千笑此时看着满城红灯，就感觉浑身暖暖的。当然，也很可能是因为今天睡得饱显得特别英俊潇洒吧，所以饭堂打饭的大姨见着他手也不抖了，一声“瞧你这堕落调调，吃吃吃，怎么吃不死你！”给他打了特别多饭菜。吃撑了，就觉得暖了。 吃饱喝足，逛着大街看着良景美节，他甚至有那么一点想把那套春联穿出来喜庆喜庆。 转念一想，自己吓一跳，别人是饱暖思**，哥他喵是饱暖思脑残啊！ 胡思乱想间，他人已到金凤楼外。 金凤楼的品格确实与众不同，别的青楼莺莺燕燕这种天气还会让穿着清凉的漂亮妹子在门口聊客，金凤楼则是几个披着裘袍的清亮美女坐在二楼对外的展台上，抚琴一曲。 让人错觉这不是青楼，而是哪家富贵人家，家中的几位千金抚琴排闷，雅人清致。 眉千笑阔步走了进去，人高马大眉目清秀顿时引来许多注意，那双引人心跳的丹凤眼不时左右张望，惹得不少女子少女心悸羞怯行礼。 很久没来了，金凤楼还是这般小资情调，让人进来感觉像是来谈恋爱的；不像春风阁那般一进去满眼都是白花花的细皮嫩肉，身材火辣的妹子穿着清凉浓妆艳抹，撩人情欲。 若要他选一种喜欢的风格，那当然是春风，咳咳，低俗！小朋友才做选择题！ “你好，掌柜的，听说今晚老顾客回归打五折……”眉千笑直接来到金碧辉煌造型奢侈的柜台处，刚张口就不自觉问出真心话，连忙晃了晃头，他还要赶清晨出城追上姜譲他们呢，正事要紧！“啊呸，我的意思是，我来找徐老鸨的。” “徐老鸨？我们这里没有姓徐的老鸨。”掌柜摊了摊手满脸问号说道。 第四百五十一章 内藏乾坤，再会盗帅 “没有？”眉千笑瞪大了眼睛，那他上次来被那漂亮的徐老鸨体贴照顾是咋回事，见鬼了吗？ “没有，我们这边老鸨共十八位，无一姓徐。”掌柜肯定道。 “大约二十七八上下，身材清瘦却玲珑有致，面上妆容清淡，幽美明媚，风情流动慧目清识，和外头的妖艳货色不一样。”眉千笑手脚并用，给掌故仔仔细细形容了一遍。 越形容眉千笑越忆起那日与徐姑娘暧昧聊骚时满怀的温软如玉，还有那阵幽香四溢的处子清香，心脏砰砰乱跳。然后突然想起那货居然是盗帅，不禁好似被泼了一盆冰水，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吃谁豆腐了。 盗帅善易容，谁知道她本人到底长什么模样，说不定那天就抱着个本体是抠脚大婶火娇娇的类似物亲亲热热呢……心好累，泪目。 掌柜看着这高大帅气的男子站在面前仔细形容一个姑娘模样，一时脸色通红，一会吃了屎般龇牙咧嘴，心叹应该是又一个痴情种来买醉了。 “客官，我们这里每一个姑娘都从小精心学习，琴棋书画诗香花茶至少擅长一项，唱歌跳舞更是必修基础，气质典雅品性端正，哪位都和外面的妖艳货色不一样啊……你形容的美女，我们这里少说也有好几十个符合，要不我让老鸨给你介绍一位……不姓徐的行不？”掌柜不愧是大店的人，大气之余又不伤和气，朝眉千笑挑着眉陪笑道。 “那个可以晚点再说，现在不找这个姓徐的不行啊……”掌柜的话让眉千笑心动得很，为难道。 掌柜看着这帅哥心疼呀，哪个姓徐的姑娘把他伤得那么深啊，连上个青楼都非得找姓徐的……作孽啊。 “好吧，我查查花名册，看看有没有姓徐的又满足你要求的姑娘，再让老鸨过过眼看愿不愿意和你结识……” “对了，她好像说她叫徐洛青来着……”眉千笑挤尽脑汁，终于记起那日在江东分别之时盗帅说的话。 掌柜正准备起身喊人，突然脚软似得从椅子旁摔下来，捂着屁股呜呼地叫。 “你、你说她叫啥？” “徐洛青……有这姑娘吧？”盗帅身份那么多艺名那么多，眉千笑谁知道她有没报错。 “有是有，不过她……不陪客。”掌柜擦了一把冷汗，走出来把眉千笑往柜台后方引去，敲了敲一扇暗门，“老板，有客人来找您！” 老板？？？眉千笑吓了一跳，上次来她不一老鸨在外头和他调情来着吗！ 能在京城开一家数一数二的青楼，老板能是普通人？！ “带他进来。”门内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呢喃。 “是。” 掌柜把门推开，示意眉千笑进去，然后再毕恭毕敬把门关上。 门内别有洞天，这金凤楼的主楼那么大，在柜台后面藏了这么一个空间确实难以发现。 里头是一间布置简单但大方适宜的厅堂。四周挂着一些风景名画，梨木雕竹桌椅旁，摆着不少高大名贵青花瓷花瓶，插着不知名的茂盛黄花，火炉正旺室温暖和，仿佛与外头季节相隔。 客厅一旁有一道精美往上的旋木梯，通往二楼卧室，此时门户关着看不真切。但这般复式的结构定是普通人家无法打造得如此精致，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客厅内一年轻女子不端正地盘腿坐在椅子上，身着单薄浅黄素衣，隐隐约约透出内里肚兜的粉红，和迷人眼乱的雪白肌肤。她正捂着嘴低着头笑得花枝乱颤，估计刚才眉千笑在门外听不清晰的话语，是她捂着嘴发出的原因。 眉千笑看着美人百娇风情，一时间看愣了眼，都忘了自己到底来这是为了什么。 “幽美明媚，风情流动慧目清识，和外头的妖艳货色不一样……你对我评价倒是挺高啊，小子。”女子好不容易笑停了才抬起头，好整以暇地一只手托着头，玩味道。 他在外头说的话被她听到了……啊……眉千笑的小心脏忍不住又蹦个不停了！ 这慵懒中夹带着性感、稍显强势又特别有韵味的御姐音袭来，眉千笑又有点挡不住啊！ 再看那姑娘，和上次见着的徐老鸨差不多模样，但脸上半点妆容没上，更显清新亮丽几分。加上那懒散又不加防备的样子，和若隐若现的薄装，真是要让人发疯！ “咳咳，我实话实说而已。”眉千笑突然变成内八脚站姿不太自然道。 “是吗？”那姑娘话音一转，突然用一个粗壮如杀猪大汉的声音说，“说不定只是一个易容出来的样子，就那么美吗！” “我错，我真的错了……我全身上下就只剩这借来的十两银子，全交给你，你放过我吧盗帅大人。”那诱人发狂的美人模样突然给你来句杀猪大汉的豪壮吼声，眉千笑立马有种举世无双的艺术品在面前直接被爆破的崩溃感，脚也不用内八了，总之差点要跪。 听到对方这随意变换的声音，眉千笑都不用再去确定对方的身份，确实是盗帅无疑。 “本帅做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算什么玩意……”盗帅轻笑一声，又恢复了磁性十足的御姐音，好似轻揉着眉千笑的耳朵那般性感。 以前眉千笑完全不信那伯牙和钟子期因为高山流水之曲而结为知音流芳百世的故事，只觉得分明就是两个基佬看上眼，扯音乐当掩护罢了。现在他完全相信了那个故事，人确实会有一个让自己不得不心动的声音，只是是否有幸碰到而已。 眉千笑甚至觉得，只是听着这声音就好似恋爱了一般硬，咳，幸福。 “你果然很变态啊，本帅只要用原声骂你你就一脸陶醉的模样。你骨子里就是喜欢被骂吧？”盗帅呵呵笑道，笑声依然带着抹高傲成熟韵味，让眉千笑欲罢不能。 喂！你搞错重点了好吗！重点是“原声”不是“骂”！声音正好踩在哥的耳膜敏感点上了不起啊！ “放屁！不信你再骂几句试试，诶嘿！啊呸，我的意思是你到底咋回事，上次我来时你不是老鸨吗？怎么忽然又变成老板了？”眉千笑给了自己一巴掌才清醒过来，正色问道。 “坐下说话吧。”盗帅爽朗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不过还指了指远处茶壶，“不过先帮我倒杯茶水，我渴了，还懒得动。” 我靠，你是客人还是我是客人啊！哥这倔脾气上来了，就不！ “乖……你听话的样子可爱多了。”盗帅捧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施舍般表扬道。 嗯……眉千笑自己也抱着杯子抿了一口，所以自己他喵什么时候已经把茶泡好了？！ 魔音灌耳，自己这身子好似不听他控制了啊！ 眉千笑砸吧嘴不爽着放下杯子，正好扭头往身旁看去，坐在盗帅身旁的位置后，半透的衣服从近旁看着更是景色独好……这身子真的要不听他控制了啊！！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朝廷关系，提防魔教 盗帅也放下杯子，正好对上眉千笑那肆无忌惮的眼珠子，玩味笑了笑，仿佛不为所动。 但她放下杯子后忽然双手抱胸挡住玲珑曲线，玉肩往上白皙的皮肤漫上一层粉红。 “你来的倒是会挑时间，刚沐浴完未穿好外衣就到了。”盗帅不经意般道，“平日我可不这样会客。” “咳咳……你倒是可以先去穿上。”眉千笑收起目光，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他刚才那个模样肯定好像色鬼一样，太丢人了，和师傅那个禽兽有什么区别啊！引以为戒啊！ “就这样吧，否则显得我好像怂了似得。”盗帅恢复慵懒的声音道。 “嘿嘿，那怎么好意思……” 哦，那代表可以看咯？眉千笑嘿嘿笑着，目光忍不住又要往美好风光方向看去。 “但你再瞪着眼看，我就让你听听你被**花的呻吟声……你觉得我模仿得会不会像？” “我错了，原谅我吧，那声音不用听我都知道肯定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噩梦。”眉千笑半秒没迟疑就认怂了。 眼睛该看哪看哪，整理得明明白白。 “好了，叫你来不是为了用声音玩弄你的，有正事问你……” 我艹，你不说我以为你叫哥来就是为了玩弄哥呢，看你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若解决我的问题，我便解决你的问题，很公平吧？”眉千笑重振精神道。 “行。”盗帅倒是大气，又捧起茶杯闻了闻茶香，半点没有因为有外人而觉得拘束，“你说我之前是老鸨今日是老板，完全是个错误，我一直都是这里的老板。” “你上次骗我？！” “哪有骗你，我也没说我是老鸨啊。上次还请你喝酒吃小菜来着，不是老板能那么大方？”盗帅调皮地笑了笑，这时倒是露出些许少女可爱的味道。 哇……这盗帅真是骗子中的极品啊，完全不逊他师傅！吃了人连骨头都不剩的主！ 这货当时确实没说任何一句自己是老鸨的话，但言语和态度全引导他把她当成老鸨的方向去！免单的事普通老鸨也能做好吗！ “那你一个家大业大的老板，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盗帅，跑出来调戏我就是为了吃我豆腐？”眉千笑无奈道。 眉千笑这么一说盗帅也想起那日她落入他怀中和他眉来眼去亲密接触的记忆，脸色又更红了些许。 “能被我临幸，算你运气好才对。” 这臭不要脸！不要用临幸这种奇怪的词语啊，哥是你后宫吗！ “以后不要盗帅盗帅的叫我，怕别人不知道似得。叫我洛青吧，我也喊你千笑。”徐洛青接着又道。 “所以你那时到底是为了什么专门装作老鸨出来接触我？只是因为我帅？”虽然嗓音让人迷醉，但眉千笑可没那么容易被忽悠掉，眼中精光一闪，一副你不回答咱们今天就到这里为止的态度。 “帅还好吧……”徐洛青最后故意拉长音让眉千笑听着好似拿绣花针戳大腿般不爽，“主要是那日魔教前教主莫名来到南京，大驾光临，我也不好不多留意一下。你应该明白，天子脚下不太欢迎你们这些魔教中人，何况还是大名鼎鼎的任你们行。” 听到徐洛青居然认得任你们行，眉千笑顿时心中升起警惕。 “之前听闻金凤楼在天子脚下敢冒天下之忌讳拟名‘金凤’，实因金凤楼为朝廷之中位高权重之人所建，如今看来所言非虚。”眉千笑听一推十，反倒猜出金凤楼的来头。 毕竟只有心系皇室安危的人，才会如此忌惮有魔教之人进入京城。 “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猜得不错。而且放心大胆往大里猜，金凤楼的来头比你想象得要可怕百倍不止。”徐洛青倒也爽快，有些东西道破了，掩饰反而落了下乘。 “今天我来又不是为了猜你们金凤楼的后台，只是我十分惊讶，天下闻之丧胆的盗圣竟然是朝廷的人！” “这你倒猜得不对。我不是朝廷的人，半点职务没挂，朝廷无人知我，纯江湖人士。”徐洛青抿茶爽朗道。 对方都说到这了，徐洛青倒也没必要骗他这点东西。也就是说，盗帅不是朝廷中人，但也脱离不了和朝廷有些关系。说不定是雇佣关系？ 这样很多东西都说的通了！ 这盗帅每逢大案，弄得都是贪官！敢情不是正好撞上，而是有的放矢啊！朝廷养着这个盗帅多实用，看哪个官觉得像贪官，东辑事厂又没查到证据，白的不行来黑的，放个盗圣去家中一通乱搜，有啥黑账本能瞒得住！ “难怪最近你的行动是偷太后丢失的九彩琉璃珠……你是早查到这珠子牵连到二皇子身上，才让我不要再查？”眉千笑继续进一步推理道。 “没错。我查到蛛丝马迹指向江东吴王府，曾花许多时间在那边，发现那边高手云集，二皇子行动诡异，还有一位顶尖高手坐镇，似乎不简单。还没来得及慢慢调查清楚，却发现珠子被转移了出去，花了大心思想先把珠子偷到手，却被你从中捣乱坏了我好事。你可知你当时阻止我偷珠可是为虎作伥？” 磁性性感的御姐音透着一丝埋怨劲，听起来竟然十分带感，眉千笑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我那时不啥都不知道，才中了二皇子的计嘛！你当时又不告诉我江东吴王府是个坑，说了我不就立马跑路咯！”眉千笑决定不背这锅，声音再好听也不背。 “你是魔教中人，我怎可能把事情对你全盘托出？”徐洛青冷笑了一声，“不知阁下是日月神教下三大护法的哪一位？” 这盗帅估计能用整个朝廷的情报，他师傅的身份人家当时就知道了，他这个跑来和任你们行相会的人自知也隐瞒不下去。 “但你怎么猜我是日月神教三大护法？我不能是其他堂口的吗。”眉千笑厚着脸皮道，反正哥就光明正大耍赖，你能咋办，谁让你们的情报没掌握到咱们三个只要以日月神教名义出现就戴着面具的师兄妹真容啊，“我烧饼堂堂主，专门管白木崖山下卖烧饼的！” “那日你们围坐一桌，冯俊志和血刀门门主屈浩除了任你们行以外便是以你马首是瞻，岂能是平起平坐的其他堂口人物？”徐洛青不屑道，一副“你编，继续编，姐看你慢慢编”的嘲讽脸。 啧，眉千笑现在后悔极了。那日和她卿卿我我眯了眼，帮她又是开门又是哄冯俊志在金凤楼唱一曲，搞半天竟然是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 盗帅是什么人物啊，被她看到那么多信息，早该猜得差不多了。越编真是越让人看笑话。 第四百五十三章 审美观炸裂，一换一情报 “你不说我也猜得差不多了。任你们行让我们托给你的玩意是个扳指，以他的身份这扳指应该是门派信物……所以你是最近新上任的教主，原‘日’、‘月’、‘神’三护法中的‘月’，没猜错吧？”徐洛青继续道。 靠，都忘了这货开青楼只是业余爱好，偷东西才是本职啊！本着贼不走空的职业本能，师傅托他们交给他的扳指怎么可能没打开来看过！ “既然已经猜到，还问那么多做啥？”眉千笑不高兴道，有种被羞辱的快感，啊呸，怒感。 说完就见徐洛青瞪大了晶莹透亮的眸子，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不会吧，真的吗？那街边五文钱都不值的地摊货扳指真是你们的门派扳指？我刚才说的只是随口胡扯的……你们教上下的审美真的都很有问题啊。”徐洛青吃惊转为鄙视，摇着头道。 啊……终于暴露了啊！眉千笑丢脸无比，尴尬得手呈鸡爪状，脸上像塞进嘴二十个柠檬浓缩汁一般酸爽。师傅，没钱就不要买地摊货装大头啊，传出去您老脸皮厚不要脸，但丢脸的是弟子啊…… “你就当是我自己自首的，忘了那扳指吧……我明天就砸碎扔长江里。”眉千笑缓过来后颓靡道。 “当真人不可貌相。”徐洛青确认眉千笑就是月之后，撑着脸凑过来十分不客气地细细打量，“见面不如闻名，邪酷鬼魅的月本人居然长这德性……” “我长这样还真是对不起啊！” “开玩笑啦。”徐洛青痛快笑开怀，伸手挑了挑眉千笑的下巴，“其实长得也还人模人样，只是月的名头传的太骇人听闻，才让人不经意间失望罢了。” 还不是在表达你失望的意思！你还是别安慰了，越安慰越伤人啊！ “既然你已知道我是月，难道不怕我在这杀人灭口？”眉千笑没想到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没有半点害怕。 而且这人和朝廷的关系实在太奇怪了，如果她是朝廷的人，不该早把他的身份告知朝廷，他还能在拱卫司混那么久吗？ “你要动手，在江东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徐洛青倒是看得透彻，重新坐好慢慢品茶，“而且你杀了我也得不到啥好名声，顶多只是清理门户，洗不了白的。” “清理什么门户？我若有一个开金凤楼的小弟，我他喵还让日月神教建在鸟不拉屎的白木崖搞毛线啊！” “你不知道？盗帅之名也被归入邪魔外道，后来不知谁带头说起盗帅一直没被抓到，背后定是有日月神教罩着的原因……以讹传讹后，盗帅就归入日月神教旗下了。只不过盗帅很多年没出来作案，没有关注度也就慢慢被人遗忘了这号人物。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我也懒得出来解释啊，随便吧。” 我的天，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往日月神教下面塞，名声搞臭了，好处也没见捞着！ “我比较意外的是……冯俊志是你们魔教的什么人？青衣教一脉喜欢以脸妆示人，难道因为堂主是戏曲中人？”徐洛青玩味道。 “我会看住青衣教不让他们出乱子，所以也请你们高抬贵手，我不想与朝廷为敌。”眉千笑警告道。 青衣教是个反朝廷组织的事情连路边三岁孩童都知道，对于日月神教来说这是最大的计时炸弹，眉千笑最怕便是这个炸弹炸得他们焦头烂额。若盗帅把冯俊志的真实身份曝光给朝廷，目前冯俊志是个有公开身份的大人物，很容易对他设计针对性的天罗地网，到时他们只能在保冯俊志或和朝廷对干两者选一了。 “我知道。那日小公主百日宴，冯俊志就宴会中，与皇上不过数米之隔……却是和你碰了一杯后就倒了。他别有用心，却是被你挡了吧？我相信你。” 连百日宴上发生的小插曲盗帅都能了如指掌，这货的情报网实在可怕。 眉千笑沉默了一会，才说：“没错。但你凭什么相信我这个魔教中人？” “因为我是先接触了眉千笑后，后认识月……据我接触后，觉得眉千笑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 “谢谬赞。”眉千笑微微松了口气。 “不谢，其实主要原因是我也是冯俊志的粉丝啊。记住，下次见面你要没给我带两张华岁园的票票，我就报官弄你！” 滚啊！搞半天还是因为冯俊志的魅力而不是看在他月的面子啊！ 你一个神偷想看戏要什么门票，我他喵代表冯俊志批准你逃票混进去看行不！ “扯回正题……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徐洛青收起笑脸，玩世不恭的俏脸上透着一股严肃劲，“邵督主等人烧死这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这真是个头痛的问题。 他连青衣教的力量都用上，就是为了掩盖事实……但此时他没有把握能够瞒过这个完全看不出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报的徐洛青。 不愧是能掌京城数一数二青楼，文能御姐武能盗帅的人物，刚才一阵对话下来他发现这人很难捉摸虚实。 他再三思索后，决定还是如实相告。毕竟对方早就知道他和冯俊志的身份，却没告知朝廷，她的身份和位置恐怕不是和朝廷百分百搭在一条船上。 这情报，也当做和对方隐瞒冯俊志真实身份的遮口费吧。 “没错，我干的。申安翔几人也算是我杀的。” 徐洛青听闻这个消息，眉色不动波澜不惊，继续喝茶，示意眉千笑接着说。 盗帅目前知道了自己很多情报，但眉千笑对盗帅依然几乎一无所知。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盗帅不是薄祜那头的人……否则她不会去动九彩琉璃珠。二皇子那边可是有离泉坐镇，根据离泉死前所说，他和薄祜应该是合作关系。 故而眉千笑决定把薄祜一事全盘说出，借盗帅的嘴让朝廷警惕这个潜在别有用心的势力也是不错的选择。 要说薄祜的事情，又得从头说起。加上叙述过程中徐洛青有许多疑问需要眉千笑解答，他们这一聊居然聊到了后半夜之久。 “潜龙五仙……原来不止是个传说。这个组织竟然操控了那么多恶事，确实不得不防。”徐洛青面色凝重，“难怪之前我暗查江东吴王府，暗藏许多武功高强奇人异士……特别是那观天居士，名不见经传，却难缠得很。” “大家把话说开了，那九彩琉璃珠我也协助拱卫司弄回了南京，你我没有成敌的理由。今夜之后，我将前往西域金盆洗手混吃等死，互不为难可好？” “金盆洗手？不回来了？”徐洛青挑了挑眉，眼中水盈流转，似有些许不舍。 “不回来了。”眉千笑苦笑一声，此地以后便是太子妃居住地，他回来徒增伤悲有何意思，“想我你可以去找我啊。” “呸，谁会想你。”徐洛青嫌弃道。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九彩琉璃珠听闻失踪多年，你是怎么重拾线索追查出来它在吴王府？” 吴王府那头留下许多让眉千笑想不明白的地方，犹如许许多多断开的木条，却缺了几块关键的部分。若是能找到那些缺失的部分，他觉得这些奇怪的偶然一定会连接在一起…… 其中九彩琉璃珠重现也是一个奇怪的偶然。 第四百五十四章 偶然碎片，从头拼凑 是先有盗帅发现了九彩琉璃珠的线索，才有盗帅留香吴王府，再有离泉转移九彩琉璃珠使出驱狼逐虎之计，让他和姜譲对付盗帅…… 这段发展的起始，总归是在九彩琉璃珠是如何被盗帅发现这里。按道理，九彩琉璃珠应该被二王子死死捂在吴王府不见光才对。 那些断开的偶然眉千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放弃，思索可能从头理一遍或有所获。他如今心魔消除心情静怡，已郁躁难安急着逃离，今日和盗帅碰面，倒是可以细细了解一番，理清所有疑问，好让他离开时没有任何记挂。 “这事也有运气成分。”徐洛青和眉千笑说开了，许多事情也不避嫌，“九彩琉璃珠失踪多年，原本是我师父在追查。” 徐洛青的师父……果不其然。 虽然现在徐洛青展现的模样不知是否本貌，但其身上的少女幽香说明她年纪肯定不大。盗帅成名已有二三十年，那时徐洛青应该还没出生或小屁孩一个，年纪对不上。 所以眉千笑确定她是盗帅那日起，便怀疑她是二代盗帅。 这么说来，一代盗帅多年没冒头，除了可能在潜心追查他倒霉师傅顺走的《易容术》，也可能是年事已高闭关专心培养继承人。 “师傅追查多年未果，后来也再没九彩琉璃珠的消息，也就暂时放到一边。后来我修成出师之后重新翻看那些未寻到下落的宝物，翻到这个九彩琉璃珠的卷宗后有了新的思路。” “新的思路？”眉千笑疑问道。 “九彩琉璃珠是在莲花山上失窃，按照当时的情况初步判断是看管的宫女监守自盗，和外贼里应外合偷走了。甚至因为此事，以后太后再登莲花山祈福之时都有官兵对莲花山加强防备。但在我这对当年事件完全空白的人眼中，还有别的可能。” 徐洛青晃了晃手指，得意道：“这确实是一宗内贼自盗的案子，但我怀疑内贼或许有可能是别人。” 眉千笑听着挑起了兴趣，脑子思考着沉吟道：“如果是别人，那么那宫女……” “没错，要不被收买了，要不被灭口了。”徐洛青雀跃地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原来这么有意思，对眉千笑有种惺惺相惜臭味相投的感觉，“可能性有许多，对于我来说最好查的自然是最直接的杀人抛尸可能。我重回莲花山，那里后山不远往下便是万丈悬崖，悬崖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江流，真是抛尸灭口的绝佳地点。” “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下去一探，沿着江流往下，居然被我发现了一根被冲到岸边的银钗。尽管多年下来污迹斑斑，但回头比对，正是当年在宫女间流行的小发饰。虽说不能百分百确定是当年那个宫女的东西，但已值得我继续花精力往这个方向查证！” “没错。如果是现场抛尸，说明是强抢而非收买的可能性大。如是收买夺宝，分赃内讧大可去到安全的地方再灭口。再加上当晚没闹出太大的动静，说明那宫女应是认识抢珠的人，才如此没防备。但也不排除是轻功高强的高手，一击灭口让其来不及呼救。” “第二种难查，先从第一种可能入手。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怀疑在二皇子的头上。后来我按老规矩，混进去查探。他们正好在偷偷广招好手，更方便我混入。花了几个月时间，我终于在他府上发现了九彩琉璃珠的踪迹，印证了我的推测。同时我也发现他们的动向奇怪，似乎针对太子之位隐隐有大动作。而你们也在他们计划之中，我不是核心人物没办法知之甚详，但事情复杂超过想象，所以当日我劝过你们不要再深究这九彩琉璃珠的案子，免得牵涉其中。” 老规矩……眉千笑现在倒是多少猜到盗帅老规矩的做法了。大概就是上头怀疑哪个大臣贪赃枉法，她就混进去，发现有问题就随便找个值钱的东西下盗帅留香的预告，目的是为了把事情高调引起关注。偷了东西后还顺便把大臣家中的黑证弄给官府，别人以为她是义贼盗亦有道为民除贪官，实则偷那些黑证才是主要目的，偷财宝只是幌子。 这他喵就是个官贼啊！ “你这第一时间的怀疑也太给自己戴高帽了吧？”眉千笑觉得徐洛青言过于实，“那时二皇子才几岁？你能一下子怀疑在个小屁孩头上？” “那时他应该十岁上下吧……你不知二皇子本性，自然无法想象。但我是知道他从小任性妄为，十一二岁时就已险些在宫中再造杀孽。”徐洛青谈起这个二皇子也是满脸不屑。 “等等……莲花山上的宫女真是二皇子亲手杀的？”眉千笑原本猜想是二皇子收买了哪个护卫杀人夺珠，听徐洛青的意思似乎是那十岁的二皇子亲手杀人啊。 才十岁，而且还是个生活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乐乡，竟然那么狠辣？！ 徐洛青微微点头，二皇子人死倒台后，这件事的真相也在刘总管秘密写下的举证中找到相关证据和资料，和当年时间现场都对的上。只是当时二皇子死后民愤极大，这又是上不了台面的私人罪行，说出去又气人又丢脸，被皇上和几个审阅资料查案的大臣隐瞒不宣，所以大不多数人都不知道二皇子罪行累累中还有这么一案。 “如此看来，此子果然本性凶残，在皇宫内还想造杀孽，才几岁啊……”眉千笑感叹道。 “说起来，二皇子皇宫那次的事情你不也当事人之一吗？”徐洛青突然道。 “我？？”眉千笑一脸蒙圈。 二皇子在皇宫内作威作福的事情，关他眉·路人甲·吃瓜群众乙·柠檬果丙·千笑什么事情！ “当年他把李梦瑶推下水，不你把人捞起来的吗？你是有多健忘啊。”徐洛青知道的皇宫密事竟十分之多。 “当年我救的是李梦瑶？？”眉千笑认不出他当年捞起来的宫女疑似物是不是李梦瑶，毕竟当时把人捞起来一头湿发如海草遮面，活生生和个女鬼似的。 “不然呢？”徐洛青好笑道，这眉千笑竟然连自己救了谁都不知道。 “你搞错了，因为我救的压根不是李梦瑶。”眉千笑十分笃定道，他之前听李梦瑶说过她曾被二皇子推下池塘差点淹死但被人救起，尽管这种事应该不常发生，但眉千笑从没觉得就是他在皇宫路过救人的那次，因为……“我那次救的人并不是二皇子推下水。二皇子到底推了多少人下水啊，让你们误会一个接一个？” “推人落水的事情在皇宫就发生了一次！你记性怎么那么差？皇宫内除了二皇子外所有人都品行兼优，哪有经常发生推人下水的事情，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而二皇子也就推了那么一次，被皇上皇后骂的狗血淋头差点皇子身份都被撤掉，后面哪还敢做这种事。” “哥记性差？哥对那天情况还算记得清楚好吗！” 第四百五十五章 回忆秘史，重组真相 那日眉千笑为了避免为屁股中箭的师傅吸毒，故意分头乱跑，听到吵架的动静，于是寻声过去八卦一下，自己来到一处宫殿外的花园。 他轻巧落在墙壁之上，抬头辨着方向。皇宫内城因为西门出血和叶孤崩两方人马血拼变得一团遭，他得看清大内高手的动向，免得被当乱子给围了，否则他一个被拖来凑热闹的人多冤枉啊。 而花园内，一个小姑娘和一个衣着华贵的大男孩似乎因为吵架相距数米坐在池塘边，似乎气完了开始累了，都在打瞌睡。 在这里有人打瞌睡眉千笑也算见怪不怪了。 今晚江湖顶尖高手争排名，还非得在皇宫紫禁之巅打那么高调，宫里许多人都兴奋得想去看看热闹。虽说皇上同意了这事，但那片打斗的区域戒严，那些宾妃宫女太监全都不能亲临现场，于是有条件的，就到屋外头听听热闹，也算过把干瘾。 于是他刚才路过时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个熬不了夜的人在外头打瞌睡，这两个估计也是溜出来凑热闹的小鬼头。 忽然一条甘蔗竟从池塘后头的长廊中探出，稳稳当当来到小姑娘的身后，一下子推了过去！ 小姑娘正趴在假山边上睡得正香，不留神被大力推得惊叫一声扑入了池塘中。宫里花园的池塘建得宽敞豪华，少说也有两米深，那小姑娘完全不识水性，一下子就灌了好几口水，连呼救都做不到，只会本能地瞎扑腾。 好歹不远处那男孩还是被惊醒了，但似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吓得望着落水的人傻愣了半天。 “还不去喊人来救！”眉千笑看不过眼，传音喝到。 不知从哪里冲入耳朵的一喝让他如五雷轰顶，清醒过来，大吼大叫着跑出去求救。 只是看那小姑娘的情况，等他喊到人来黄花菜都凉了。眉千笑只好轻轻跃下，如海燕掠海，帅气飘然地用轻功点水而过，伸手一捞…… “我靠！姑娘你很沉啊！” 看着纤瘦的小姑娘远超出眉千笑的意料，他轻功施展起来没用出多大劲，结果手刚伸入水中楼主小姑娘的腰，那小姑娘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反手就一抱，竟力量贼大，反把小看人的眉千笑拖入水中！ 如今回想来才觉得蹊跷，如没从小练武，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怎得这样的手劲。 座位落汤鸡，后来把人拖上岸的过程并不美观，眉千笑也就不想再回忆一次了。上岸后见小姑娘咳得死去活来，眉千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于是边叹倒霉边歪着脑袋把面具的眼睛口当排水口，将装了一面具的池水倒干。 觉得差不多该撤的时候，抬头一看，正好看到走廊处一根柱子后站着一位大男孩。他满脸愤恨狰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作案用具——甘蔗已被他啃掉了一段。 看到自己望着他，大男孩深沉地咬了咬牙，捧着甘蔗渣转头消失在长廊尽头。 宫里的事情和他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他只当这两人有什么小恩怨，没做理会就走了。 那晚上的事情就是如此，但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个啃甘蔗的大男孩绝对不是二皇子。他和他正面照过面，对这啃甘蔗的男孩样子比较有印象，他到了江东才第一次见过二皇子，感觉十分面生，和那男孩对不上号，所以肯定不是他。 倒是那个吓得屁滚尿流跑出去喊救命的男孩有点像二皇子，一样又吵又怂。 “难道这是个误会？你确定你没看错？”徐洛青听着当事人之一述说，惊叹出声。 “千真万确。” 徐洛青惊讶万分，那次推人落水的事情二皇子事后坚持不认，但平时他耍赖多了去，路过的人又都证实那花园只有他们两个在，李梦瑶也说过落水前和他吵过架差点打来，人证和动机齐全，故而这锅不容二皇子推卸。 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二皇子还真是受委屈了……不过相对于他做的那么多错事而言，这么不遭人信任也是活该！ “不是二皇子，那有谁敢做这事？”徐洛青十分好奇这迷之甘蔗少年，竟敢如此大胆。 当今太后、皇后都是很有手段的人，而皇上是个明君，不喜欢有野心的女子，所以宫内气氛一片祥和，就算内里有乱水也绝不敢往外蹦……徐洛青无法想象是谁做出此等坏事。 “我想想……” 眉千笑沉吟着，闭上眼睛，让脑海重新呈现那一幕……停在甘蔗少年对他咬牙切齿的一幕…… 他身着红色锦绣华服，站姿笔直高贵似受过仪态方面的严格训练。相貌英俊，眉目英朗，沉息即有霸气之相，小小年纪便散发着上位者的…… ？！ 眉千笑忽然像被定了身一般不懂，打从心底不寒而栗，如同掉入了冰窟般寒冷。 那英挺的眉宇，忽然和某人的模样渐渐吻合在一块……难怪那日皇宫一见，他记得只是初见，却觉得异常眼熟……原来他们早就见过，而且印象深刻…… “是太子，李天翰……” 眉千笑一字一句说着，回神过来，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衣服湿透，指尖能滴出水来。 徐洛青见眉千笑这不大对的脸色，心知他没有胡说八道，顿时也面色凝重。 沉默了好半响，徐洛青才缓缓道：“隐藏好深的心机……” 徐洛青总结一针见血。 太子这么做的原因，显然不是与李梦瑶有仇，而是要陷害二皇子！李梦瑶是皇上共患难的兄弟遗孤，自然是皇上的心头肉，利用李梦瑶陷害平时名声就已经坏透的二皇子当真无比阴毒！如果李梦瑶真死在水池中，这二皇子必定要被扁为庶民，二皇子被扁，太子之位只剩他这唯一选择！ 然而至今所有人仍被蒙在鼓中，李梦瑶甚至还和他关系不错，不知太子曾想拿她命换王位！ 才十岁出头的孩子，居然有如此歹毒的居心，且胆大心细敢实施出来，再加上他一直以阳光爽朗亲和力十足示人，没人敢想象他的心底居然如此残酷，细思极恐！二皇子江东茶商会密谋铲除李天翰之时，他还不知李天翰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在着手铲除他这个二皇子了！ 这便是两人沉默震惊许久的原因。 “生在皇家，不知是福是祸。”徐洛青最终叹了口气道。 “太子这般阴险，她可……”徐洛青没听清楚眉千笑呢喃着什么，但眉千笑张嘴眼瞪，“有人闯来，你最后躲我身后！” “谁敢闯我这金凤楼小居？嫌命长？”徐洛青愣了愣，拍着桌子欲起身。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二楼卧室发出一阵轻响，紧接着卧室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大冷天穿着破旧马甲露出一身匀称肌肉的男子大步流星走出，轻盈跳落在她面前。 徐洛青可是随她师傅见过世面，也正是见过世面才知道来人有多可怕！此时看清来人，这位霸道御姐大气不敢出，被来人强悍的威慑力震撼着，保持着将起不起的动作不敢动弹！ 来人是江湖第一杀手红罗刹！ 这杀神只要出现，还真说不好是谁嫌命长！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朋友”真多，卧底自爆 红罗刹斜眼看向姿态如警惕野猫的徐洛青，徐洛青顿时感觉无形压力徒增，仿佛身旁空气都着火了一般压迫着她，又窒息又灼热。 她明白这是修为到了一定地步的绝世高人，真气已可和气势一起散发……若她是个普通人或武功比较差劲的人还好，体内真气无法与之共鸣察觉不了，顶多只觉得这人很凶空气有些闷热。可偏偏她武功还算上的了台面，能感觉到这如滚滚熔浆的气势压迫，她此时感觉自己犹如一根干柴，随时就能被融化成灰！ “洛青你放心，他是来找我的……她是我朋友。” 眉千笑淡淡出声，却如同低喝，直逼红罗刹。 顿时徐洛青感觉空气涌入一阵清凉的海风，将她四周的压迫感消去不少，感觉胸膛不再抑郁，这才能大口喘着粗气。 徐洛青稍稍轻松却开心不起来，这阵能让她舒一口气的海风却是另外一个变态的气势啊！她这好好的隐居小居突然多了两个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怪物，一旦肛起来别说小居，怕是金凤楼都得被拆得不剩！ 红罗刹冷冷笑了声，徐洛青感觉四周的空气忽然散去所有压迫感。 “你的‘朋友’真不少……” 红罗刹说的“朋友”两字别有深意，紧接着红罗刹把背后背着的人扔向眉千笑。 眉千笑眼疾手快，手上蓝光一抹，揉出一阵柔劲把人接入怀中。看清怀中是一名面无血色气息虚弱如无的女子，眉千笑怒火中烧。 “喂！我们不过是在绝情岛帮你认了个上门女婿，你也不用把人打成这样吧！” 闻言红罗刹愣了愣，似乎在整理脑子里的信息，随后好像想明白了什么，面罩透出的眼睛瞪大了不少，那空气仿佛烧起来的灼热感又重新蔓延，且更胜之前百倍！ 徐洛青哭笑不得从椅子上跃起，像一块丝绸般轻柔，空中一个拧身就轻轻落到眉千笑身后。这边有眉千笑的气势罩着，纳起凉来可舒适了！ 但这眉千笑是不是作死啊，什么叫帮别人认了个上门女婿？这玩意能乱帮认的吗！而且对方还是红罗刹！在人间你招惹阎罗王也别招惹这杀神啊！ “没……没有，教主……”怀中女子睁开了眼睛，原本漂亮又大又圆的桃红金沙眼睛此时只是眯开一条线就仿佛耗尽了体力，气若游丝道，“我没说这事……而且，在绝情岛只是教主你帮他认的上门女婿，不要用‘我们’这词好吗？” 嘶……眉千笑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我亲爱的曹凌诶……你他喵原来没说啊……所以哥这是自爆吗？你伤成这样还用尽全力撇清关系，你还真是哥的好部下呢！ “红罗刹大哥，不如刚才我说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可否？”眉千笑泯然一笑亲切道。 眉千笑刚才怒火中烧的火气说散就散，那不要脸的模样让徐洛青叹为观止……原来这货当初在江东和她一路相处时的不要脸不是装的，是真不要脸！ “你说呢？”红罗刹的捏了捏拳头，噼啪作响。 “等下！现在我没空和你打，你看我部下都伤什么样子了……” 眉千笑脸色迅速暗沉下来，严峻厉色，抱着曹凌就地坐下，扶住她后背的手传入内力为她疗伤。反正那专注的样子，徐洛青也辨不清到底是故意拿这事转移红罗刹注意力，还是真担心那女子的伤势，毕竟以他无耻的下限来说，很难说的明白。 对曹凌内力入体巡了一圈，眉千笑脸色变得更难看，曹凌的伤很重。背上一剑见骨，但这还不算致命，她胸膛遭了一记重击，胸腔骨裂五脏六腑都伤了，如果不及时得到医治活不过今夜。 好在现在眉千笑此时检查发现她的内伤已经得到过治疗，体内有一阵温热的气息，应该是红罗刹用内力救了她一命。 这红罗刹搞毛线啊，最近人不见他怎么杀，救人倒是救了不少啊。以后别叫江湖第一杀手了，叫江湖第一救死扶伤可好？ “你让红罗刹带你来找我的吧？没事了，哥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眉千笑飞快搂起曹凌就要跑，不忘回头一脸真诚朝红罗刹说，“谢谢你把人带过来，欠你的委托费先记账，回头再聊……” “不……”曹凌在眉千笑怀中挣扎道。 眉千笑低下头朝她猛打眼色：“别闹了，那货出场费很贵的，我们双双卖身都可能付不起，赶紧溜……” “不是费用问题……”曹凌在眉千笑怀中哭笑不得，若是身体健朗真想给她的顶头上司一巴掌，“属下有急事禀告……此时不说，属下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肯定死不瞑目！” “好，你说。” 见曹凌如此认真，眉千笑不走了。徐洛青眼色百段，扯了扯眉千笑的衣服，让他跟着自己走。把眉千笑带上了二楼她的卧室，把曹凌放在床上。 徐洛青翻出了她常用的外伤药帮曹凌简单包扎，内伤药也给曹凌喂了两颗，暂时帮曹凌稳住伤势。 “教主大人，属下欺骗了你……属下其实是影都府的暗卫，麒麟组捌陆柒号曹凌，从数年前开始打入青衣教势力，只是为了监视和套取你们魔教的信息……” 曹凌这一通如此直白的剖白让眉千笑和徐洛青甚至红罗刹都有数秒迟疑。但眉千笑爬上床到曹凌身后，伸手摁在曹凌背上重新续上真气，用行动告诉曹凌他的态度。 “就算你是暗卫，也是为青衣教出生入死多年才混到了这个护教使的位置，没功劳也有苦劳。再说，有你供应信息但朝廷到现在也还没重兵围剿我们，说明你对于我们利大于弊。如果你死了，换别的卧底进来，还指不定在朝廷那边吹什么风呢。”眉千笑笑道。 “你倒是大气。”徐洛青闻言对眉千笑又高看一眼。 “反正影都府防不胜防，还不如行得正做得直，早有心理准备罢了。”眉千笑难得谦虚一次，然后回头瞪往红罗刹那头，“不是，你怎么还没有走啊？都说先欠账啊，我又跑不了你的账你怕啥。” 红罗刹却没出声，只是玩味地看了眉千笑数眼，仿佛看穿了这全江湖都视作鬼魅的魔教教主月。 “但今夜属下是被影都府的上司派人追杀……我的直属上司是影都府副统领独明，带人来杀我的是东辑事厂新任督主公良俊逸……”曹凌接着道。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不寒而栗，谁在操局 影都府清理门户，怎么冒出一个东辑事厂的人来插手？ 朝廷三司公门各领各职，甚至隐隐之中互相牵制，没闹到皇上那去的大事压根不会互相插手对方的内务。特别是影都府，就算出了大事影都府也还是自己解决，因为里头涉及许多机密，包括高度机密的卧底的信息，这些东西都不见的光，皇上怎么可能让别司插手。 “独明应该只动用了他个人的势力对我出手，所以才有公良俊逸一份……不过公良俊逸似乎也是被逼无奈，机缘巧合下碰着红罗刹，重金收买了他把杀手全灭口，我才算逃过一劫。”曹凌继续说道。 眉千笑撇了红罗刹一眼，这次倒是要感谢红罗刹，要没有这货曹凌的命肯定悬了。 “独明作为影都府副统领，勾结东辑事厂的二把手，这股力量在朝廷之中不可小视……不过，他们想搞什么事情也与我们无关，我也没兴趣去知道。太子已立，以后朝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提前有人勾党结派实属正常。你恐怕只是牵涉其中伤害了他们党派的利益而不知，这才被下令灭口。” 眉千笑大约揣测了一下，已觉得猜得八九不离十，想要带曹凌离开。 但曹凌示意眉千笑继续听她说，喘了一口气，又说出一个让眉千笑无比震撼的情报：“我卧底在青衣教，除了青衣教有事集结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我的任务是监视二公主和三公主的动向。” “什、什么？” 眉千笑愣了愣。 这一出他是没料到，不知为何脑子中一直以来存在疑点的零碎碎片不受控制地开始盘旋，拼凑，组合…… “从莲花山偷跑出来开始，我一直监视着二公主和三公主……她们易容跑去拱卫司、为了好玩成了锦衣卫、去了敦煌、参与皇家狩猎大赛、被李梦瑶带去参与茶商会等等，我全都知道，也全都汇报给了独明。” 眉千笑浑身又开始不由自主散发着寒意，那是细思极恐的胆寒所致。 “你传回了信息，皇上应该知道。皇上这个宠女狂魔若知道，不可能让二公主和三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险……” “没错，我今日遭独明背叛也才想明白这点，皇上不该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干涉。”曹凌说着，竟忍不住红了眼。 “独明让你一直监视着二公主和三公主，不是为了朝廷和皇上，而是独明自己所需……他隐瞒了这个消息，所以皇上不知道，所以……二公主和三公主在这期间所遇到的事情，不排除独明有份暗中操控……”眉千笑颤着声音补充道。 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撼了！如果两位公主的遭遇一直是被安排妥当，那么他在其中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他一直都在局中未曾逃脱？！ 曹凌重重点了点头，泪水如珠落下。她自觉忠心不二，专心所做之事以为是为了保护皇族，没想到不但没对二公主三公有任何益处，还可能成了别人别有深意的控局棋子！ 若独明利用她反馈的动向对二公主和三公主不利，她们俩怕是死了上百次都不知道什么回事。只现在是想想，曹凌就又是后怕又是自责。 “为何……独明掌握她们动向是为了什么……”眉千笑捂住脑子，有许多呼之欲出的答案仿佛就要蹦出来，但就是在迷雾内一步之距，死死不肯迈出那一步。 “她们几次出现危机，都有红罗刹的身影……皇家狩猎场你为什么救她们？茶商会你又为什么把她们劫持到那个位置？”眉千笑感觉头脑有些负荷不过来，忽然灵光一闪，那拨开云雾的扇子不就站在这个房内吗！ “收钱办事，这种小事我更没必要问缘由。”红罗刹双手环胸靠在墙上，淡淡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最近这几次买卖找我的都是同一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啥都不知道只是传达信件的小人物。任务大多都是天南地北跑腿，金额非常丰厚所以我也不介意。最棘手的一次，也不过是皇家猎场保那两姑娘性命到傍晚那个任务，如果没有你横插一手，那次任务也简单的很。” 滚！没有哥横插一手二公主已经凉凉了！不过若没有红罗刹帮忙，三公主也可能已经凉凉……哥是不是应该和他讨一半佣金才合适？ 但看到红罗刹双眼横瞪，留在这不知是不是等着为绝情岛帮他报名上门女婿的事情报仇，眉千笑觉得还是不要招惹他算了。 但这伙人要保住二公主和三公主是为了什么？ 那日皇家猎场乱中生乱，参与的势力繁多，但其中只有五毒教和红罗刹是奔着两公主来的，说明独明一派必是这其中一方的势力。 而且五毒教打从两公主偷跑出来似乎就已经知道此事，这才提前在招聘大会混入东厂，好似就连会有狩猎大会这事都能提前知道。更神奇的是红罗刹的委托方又能提前知道五毒教要对两公主下手一般，提前收买红罗刹前去保护公主…… 如此看来，独明倒是偏向要杀公主的势力与五毒教一伙……但为何后面又不再动手？ 红罗刹的消息加进来，眉千笑没想到会让脑子里的碎片变得更混乱。 皇家猎场的事情想不通他干脆放弃，转向江东茶商会的疑问…… 茶商会上的杀手全是二皇子安排，两公主当时作为锦衣卫进来，差点遭难，算是被红罗刹所救。这说明二皇子不知道她们两个是公主，又或者就是想顺手杀掉公主……那二皇子也有可能与五毒教一党…… 再说这红罗刹的委托方，让红罗刹把两公主拿去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吊腊肠是什么意思？喜欢看美女当腊肠晒的变态特殊爱好？ 这理由说不通啊…… 等等，视野开阔的地方…… 眉千笑感觉抓到了真正扇开谜团的蒲扇一般，灵光闪现，一把朝迷雾狠狠扇去！ “你接到的委托，是详细到必须把那两姑娘控制在那处高台之上？”眉千笑连忙又问道。 “没错。地点、时间都有要求。”红罗刹答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她们能看到二皇子追杀大皇子的场面！我曾以为红罗刹只是又接到了救人的任务，碰巧把她们救到那个位置……但这次她们被救上了高台不是凑巧，是早已安排好的。”眉千笑抬头叹了口气，叹开了许多郁闷之气，思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豁然开达。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出戏，两观众 “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徐洛青连八年前李梦瑶落水的密事都清楚，最近二皇子的事件自然也有手段知之甚详，思考之后问道。 “好处太大了……她们所见的供词可是最有重量的证据，你看看到了今日，谁因此获利最大？”眉千笑说道。 “你想说是太子？”徐洛青想了想，如果她们把所见的都说出来，也就只有一个好处，就是让大皇子免了杀弟的罪行，“我知道你弄明白太子是个心机颇深的人，但也不能什么脏帽都往他头上戴。你现在是以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往前推论，难道当初大皇子被二皇子设套围杀是大皇子安排的吗！” “没错，就是他安排的。” 眉千笑回得那么斩钉截铁，反倒让徐洛青张口不知道说啥。 “此案有许多疑点，但因为二皇子设计杀害大皇子的事实太过显然，那些疑点都被盖下去了。” “没错啊，你也这么说了，是二皇子确实设计杀害大皇子，证据确凿，有疑点又如何？”徐洛青皱着眉头说道，不知道眉千笑在钻什么牛角尖。 “如果二皇子暗杀大皇子的计划早被大皇子知晓，或者二皇子暗杀大皇子的计划本就是大皇子安排的……那么这些疑点就可以得到解释。” “大皇子安排二皇子杀自己？是你疯了还是他疯了？”徐洛青因为眉千笑的说的话不知该笑还是该郁闷。 “不，我没疯，他更是聪明绝顶！”眉千笑依然斩钉截铁道，“那日我救李梦瑶碰到的翁公便是离泉，‘夺命择离泉’说的不是他武功天下无敌，而是善于‘怎样’杀人。他看到我后，虽然知道命已该绝，但也非常确定自己的计谋成功。” “他虽有才，设下此天罗地网，但也没想到必死之局的大皇子能吉星高照反将得意忘形的二皇子一剑毙命。他见你没去茶商会，自然认为大皇子必死无疑计策成功。这事有什么好奇怪？”徐洛青反驳道。 “正是因为他有惊世之才，岂可能让二皇子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之前也以为二皇子让侍卫先从暗道离开好迅速带领杀手撤退，这才留下被反杀的机会……但为何不能是大皇子早有安排，从密道进来帮大皇子反杀二皇子的帮手呢？” “这……”徐洛青为眉千笑反向思考的话愣了愣，她确实没有这般思考过，因为已超出事情表面，仿佛有违常理，但事实上又确实可行，“但二皇子的四个护卫确实在外头指挥杀手撤退，还是你亲手杀死，证明他们确实从密道离开过。” “不，两位公主只能证明有四个贴身侍卫随二皇子左右，却没有办法证明这四个贴身侍卫就是那四妖僧。不过是换套衣服就能替代的把戏，四个妖僧压根不必进入暗巷！这暗巷甚至仿佛是为了证明四个贴身侍卫从这里离开让二皇子落单这个‘事实’而存在一般，明明那四个贴身侍卫可直接原路离开，有走暗巷的必要吗？而且我看过那暗巷，轻功绝顶的高手如果想避开高台的视野进去也是可行的。” “你说的对。”徐洛青开始有点不耐烦，“确实如此，或者说就是如此，那又如何？你想证明什么？” “离泉死前确定计划成功，是真的成功！他所设计的一切，本就是要杀二皇子！”眉千笑解开迷惑了许久的难题，激动难耐道。 “杀二皇子？” 之前眉千笑说大皇子安排二皇子杀自己，现在又变成离泉要杀二皇子？徐洛青是想不明白。 “你想想，假设离泉从一开始就是大皇子的人……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怎么个通法？”徐洛青没好气道。 就连红罗刹也都倚在墙边听得好像津津有味，搞不清楚眉千笑说的到底是啥，又好像另有隐情。 “离泉在潜龙五仙的传说中擅用计划杀人，大皇子找到了离泉，求他帮忙杀掉二皇子，但又能争得皇位。”眉千笑整理了一下思绪，从推测的一开始说起，“皇上只有两位皇子，直接杀死对方，无论如何都很难撇清干系。二皇子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大费周章弄西域名茶诱大皇子来茶商会，用整个茶商会为大皇子送葬，好显得更与自己无关。”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个茶商会反倒是大皇子为他设下的葬身之地……” “离泉为大皇子设计了一个绝世无双的好计策，过程之复杂简直难以置信。他先重新返回山林，散播他所在的消息，引诱二皇子招募他入旗下。二皇子找离泉自然也是为了找到可以杀掉大皇子以逸待劳直奔皇位的方法，他马上给二皇子建议茶商会杀大皇子的妙计，暗地里和大皇子配合，进程必然十分顺利。再加上他本来能力超卓，很快就得到二皇子的绝对信任。” “计划产于离泉，坑杀大皇子的茶商会只能交给离泉设计，所以大皇子逃跑的路线、杀手的放置、暗道的所在，他都了如指掌，并且可以和大皇子串通好。只要暗道里放好高手，或者干脆收买掉二皇子身旁的侍卫最后促成反杀，一切就都安排妥当了。” “好戏就从这里开始……”眉千笑沉沉道，“大皇子请君入瓮，在茶商会中全撞上离泉的安排，跌跌撞撞，手下一个接一个倒下，来到二皇子所在的地方。以二皇子桀骜难驯的性子，在一个绝对安全的条件下让他手刃从小就给他非常大竞争压力的皇兄，必定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于是他亲自来到现场，看着大皇子如同离泉早早预料的那般逃到了绝路，即将手刃皇兄之时，却被早就设计好的‘意外’打断，最终身死。偏偏，这里存在一个可让他手下不在公主眼皮底下离开的暗巷，好‘证明’他有落单被反杀的可能……” “这么大费周章，好似演了一出戏般浮夸……你的推理会不会太玄幻了？”徐洛青听着是合理且可行，但实在有些夸张，常人不可理解。 “没错，他大费周章这么安排，就是为了演一出戏！”眉千笑看向红罗刹，“这场戏的观众其实由始至终只要有两位公主即可！舞台的高潮在巷子口外让公主看见，巷子内落幕的结局，她们却见不着，这就是她们一定要在那高台的意义。茶商会的建筑设计全出自离泉之手，这里的可视角度完全可以由他设计，这也算是对我这个猜测的一点佐证。” “公主亲眼所见这一段可证实二皇子在杀大皇子，千真万确……如果大皇子大费周章就是要这公主见着的一段，大概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自卫反击，并不是主动击杀二皇子。”徐洛青有些想明白了，这出戏着实很重要！ “没错。如此一来他便能大大方方光明磊落地向所有人承认是他杀了二皇子，但没有任何人会怪他！他光明正大杀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争夺者，得到的只有理解、安慰甚至表扬……你说他大费周章布置这一切，还会夸张吗？” “若真是如此，离泉不负‘夺命择离泉’之盛名。”徐洛青浑身也升起一阵寒意。 此计超乎想象，心机已深得让人胆寒。 第四百五十九章 疑点拔除，识破危机 “当时刘管家提前告知我们二皇子要杀大皇子之事，我原以为是二皇子为了茶商会所布置，我现在判断刘管家应该也是大皇子那边的人。故而为何抄了吴王府后，会有刘管家所写的关于二皇子的许多罪证，且十分详细细致，细致得和二皇子的计划完全一样。一个最后才发现秘密急忙通知我们的人，怎么可能来得及写得那么详尽，这压根说不通。” “因为刘管家是大皇子的人，深知这里头的计划，到差不多时候才写下来，装作要通知皇上，实则是为了做好二皇子要杀大皇子的罪证。但知道计划太清楚，他写的时候难以控制，也就写出了许多他本不该知道的细节。当时我觉得奇怪的这个疑点被二皇子的罪证确凿给掩盖了，此时也可解释清楚。” “由此继续推理下去，许多问题都已不是问题。两位公主作为大皇子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自然要保证万无一失，所以是大皇子这边雇人请红罗刹保她们的性命，并强迫她们在那个时间一定待在那个高台之上。” “之前皇家猎场时，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察觉到五毒教要对公主不利，也请出了红罗刹保护两位公主。需要所以请红罗刹出手的幕后主使，就是大皇子！”眉千笑解惑了红罗刹后边买家来头。 “他作为与两位公主关系不错的皇兄，有许多方法可提前洞悉两位公主的心思，或许两位公主想要易容出游的想法压根就是他设计诱惑！” “而要确保公主参加茶商会，从莲花山下来到茶商会开始有一段不短的时间，所以需要监督好公主的去向以免她们出什么意外。曹凌作为青衣教安排在南京附近活动的护教使卧底，正好可以顺势为之。就算被我察觉，那也可以指使她化作旦来掩人耳目，我不可能怀疑我的部下在监视两个毁容锦衣卫，当真是最好人选！” “曹凌所做一切为独明所调度，也就是说，独明是大皇子这边的人。”一通百通，眉千笑也顺带把曹凌这头的问题解决，“离泉和薄祜是同盟关系，也就是说大皇子这边的势力也是薄祜一党！独明，也是薄祜的人！” “那他们为什么突然要杀我灭口？又为什么要威胁公良俊逸？”曹凌疑惑道。 “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杀她……难道只是巧合……但他们做事向来有的放矢小心谨慎，不到逼不得已不会随便动手，明明我已经即将离开南京，可再等两天杀曹凌也可，为何要冒被我发现这个风险……”眉千笑在脑中快速将所有和薄祜一党有关的事情全都快速过了一遍，最终呢喃，“西域董晟睿任务只是协助楼兰，与中原这头计划太大关系，所以不知道听风倚雪是公主又好大喜功，这才对姜譲他们动了手……这个奇怪的点应该是个意外，恐怕薄祜吓得比我们还重……” “皇家猎场已无疑点……武林大会薄祜莫名杀了赤兔又和今日有何关系……”眉千笑忽然灵光一现在此停下了呢喃！ 他大约明白为何赤兔会被薄祜所杀！这点被他想通了，后边的事情居然全找到了答案！没错，没想到赤兔的死反倒成为薄祜一党的马脚！ “杀你是因为你这两天被我所救，情绪产生了倾向魔教的动摇，担心你朝我泄露他们一直知晓公主行踪的秘密！因为明日是太子大婚！” “太子大婚……所以？”曹凌没想明白。 “胁迫公良俊逸，是因为他在东厂威望最高，必要成为新一任督主。势不可挡，索性控制在手中，因为督主之责是查督太子婚宴！” “所以呢？”徐洛青也是一头雾水，太子婚宴有怎么了？ “所以一切都是为了明日大婚！”眉千笑深沉道，“我想不明白诡计大获成功的大皇子已成功当上太子，这后续还为何还要威胁公良俊逸……但这些人如果全是一党，那么最近做的事情可得出一个很可怕的推测，之前至今的许多疑问都能解释了！” “唯一知道可让我发现他们秘密线索的曹凌一旦动摇，或许会令我重回南京，成为太子婚礼一个最大的变数，所以你非杀不可。公良俊逸则可以对晚宴做任何手脚！对你们俩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太子大婚尽落他们掌控之中！” “等下，你的意思是……”徐洛青已经猜到了什么。 “太子大婚，朝中最重要的文武百官齐聚……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布置了多少人，如果他把百官控制住，当面逼着皇上给他让位……” “就他一个继承人了，直接杀了皇上不就轮到他继位了吗，还要围剿百官？”徐洛青摇着头不理解道。 “皇上身边藏有暗卫，他想直接动手怕是不容易，如果失败，那便前功尽弃。借着这个皇上最放松的喜宴，一次性把所有人控制住，逼着皇上给他禅让，再把皇上杀掉……天命唯一，正统和威胁恐吓双管齐下，百官顺服的几率要高得多！” “等皇上老去，他也是天命唯一啊！”徐洛青听了直皱眉头。 “皇上平日勤加锻炼，身子骨也健朗，他要等那一天恐怕没那么快……都已经亲手弑弟了，你觉得他还忍得住等个十年二十年吗？你还不信？这个时间点冒险控制住公良俊逸其实就是想动婚宴的最直接证据，若要勾党营私，完全没必要急于这一时！”眉千笑肯定道。 “公良俊逸这点倒是很有说服力。我们这就去告诉皇上，让他多加小心！”徐洛青自己也推断了一遍，顿时确定至少有八成可能。 “我们？”眉千笑点了点他们四个人，瞪大了眼睛。 “怎么？以你们的轻功水平，还不能带着她偷偷溜进皇宫？不行我来！”徐洛青搂起手袖，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不是不行。而是……你和皇上很熟？” “不熟，我偷偷见过他几面，他没见过我。”徐洛青老实道。 “呵呵……我，魔教教主；你，盗贼之王；他，第一杀手……然后带着个皇上没见过的小暗卫当证人，溜进皇宫找皇上说太子要谋反，你是皇上你会怎么对待我们这个一出道就极其华丽的偶像派黑道组合？” “伏魔护龙令外加紧急调动镇国四武，而且是不带犹豫的……”徐洛青置身设想后马上捂着脑袋懊恼趴下，真他喵的冤啊，明明想救国，偏偏他们是邪道中人，郁闷死了。 要是太后在宫里的话哪还用这么烦……唉，头疼！ “不要扯上我，谁谋反谁当皇帝与我无关。”红罗刹安静了许久终于又哼唧了几个字出来，而且非常打击士气。 “啊！对了！我们雇他杀掉独明顺便绑架太子，又或者破坏婚宴！”徐洛青指着红罗刹道。 她忽然记起这里有位天下第一杀手，他们是邪魔外道，那就用邪魔外道的方式解决问题！ “哼……”红罗刹只用鼻孔喷了一口冷气，十分不屑。 “你没发现他从来不接杀朝廷命官的任务？不主动招惹官府，不和朝廷扯出无法调解的矛盾，这才是他一直逍遥地做第一杀手的重要原因。你以为朝廷真要动他，召集镇国四武加天下各派隐世高手还弄不死他？除非有官员不知道写死字怎么写踩上红罗刹门找事，否则他不杀朝廷的人。”眉千笑好心地解释道，免得徐洛青脾气来了害他要和红罗刹单挑，”你当他不知道当今世上最强的人不是武功最好的人，而是号令天下的皇帝的人？！“ “我靠……”徐洛青倒是没想过这一遭，现在一想，红罗刹确实不怎么杀手无缚鸡之力的朝廷命官，宁可杀江湖成名的超级高手，敢情也是心思细腻啊，“那我们怎么办？马上就要开始太子婚宴了！” 第四百六十章 分工合作，坚定公良 “我需要你们的帮忙。首先，你给我准备几只鸽子。”眉千笑无比认真道。 “做什么？” “盐焗、清蒸和红烧……”徐洛青双眼冒火，在她还没发飙前眉千笑抢先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记得剩下一只，我得传信。” “金凤楼的信鸽哪能送你想送的地儿！”徐洛青没好气道。 信鸽培养出来都是只记得来回的两个地址，外人想用还真的只能盐焗清蒸和红烧。 “所以这只你打包啊，载着飞鸽翱翔天际啊。你不盗帅吗，轻功虚的啊？用信鸽这不为了隐藏你身份嘛！”眉千笑面对徐洛青不太敢相信的眼神，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飞鸽传书找救兵啊大姐，就凭我们几个，你想打几万禁军啊？我大气点，分你一万，剩下的我全包可以不？” 徐洛青苦思了一会，她确实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只好道：“行行行，信了你的邪，死马当活马医！你赶紧写信，我去找鸽子和大夫！她先在我这里安置吧，否则让太子党羽发现就麻烦了。” “你这么积极图得是什么？天下易主关你一个想退休魔教教主何事？”红罗刹忽然冷冷嘲讽道。 听到这话，徐洛青也停下了脚步，用警惕的眼光打量眉千笑。 “不图名不图利，我只想某位故人不会所托非人，抱憾终生。”眉千笑忽然眼看窗外某个方向，窗外红日渐渐升起，照入一抹光华。 而那个方向，他今日在拱卫司不知已默默看了多久。正是林家在南京的产业，也是太子妃待嫁之处。 “哼，多管闲事。”红罗刹嗤笑翻窗，一双眼睛锐利地打量四周，确定没有可疑人物这才飞身跃出。 “去哪？帮我一次会死？”眉千笑叹了口气朝那跃出窗门的红罗刹道。 “公良俊逸万贯钱财托我保他家人，晚宴之前将他们带去安全之地……若他回不来了，务必安置好他家人。”红罗刹的声音渐渐远离，“这买***你的划算！” “靠，死财奴。”眉千笑郁闷，但只敢小声比比。 …… 公良俊逸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民居里。 这里似乎是一个樵夫的房子，简陋无比，但四处都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子放在墙角。他刚想爬起来看看窗外这是什么地方，刚一动身胸膛就传来一阵刺骨剧痛，痛得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醒过来了？” 听到房内动静房子门被打开，一个东厂厂卫走了进来。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公良俊逸警惕地看着那厂卫，心中竟觉得讽刺。 近来他居然看到自家兄弟比看到贼还要心惊！ “昨晚你领命暗杀一个影都府的叛徒，你忘了吗？”厂卫走近床边，掏出内伤药和外伤药递给公良俊逸。 公良俊逸低下头细细思索，呢喃道：“昨晚……我们在山脚截到了对方，却因为有人大意被对方逃脱……追到山上一处院子，我们猜测那叛徒就在院子之中，对院子进行了包围。忽然一道人影掠过……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是现在……到底发生什么事？” “今天到早晨你们依然无人回来汇报情况，厂公猜测你们出问题了，派我们过去支援。在半山腰一座无人的孤儿院旁边找到了你们的影踪，其他人全被打碎了骨头死了，只有你还活着，胸骨破裂深受重伤不省人事，被我们救了回来。”那厂卫听公良俊逸说完，觉得现场情况对应得上，这才拿出藏在背后的匕首，归鞘后贴身放好。 公良俊逸的修为确实要高出其他人一筹，受到这样的重击没像其他人那般直接变成一块破抹布，捡回一条小命。 “我们任务是不是失败了？”公良俊逸瞪大了眼睛问道。 “失败了，我们没找到那叛徒的踪迹。” “不，那叛徒身受重伤，就算没找到也必死无疑！”公良俊逸不服道。 “你不说有黑影偷袭了你们……谁知道她是不是被救了去，还是被你故意放跑了？死无对证，现场活下来的人只剩你一人。”厂卫冷冷道。 “胡说八道！”公良俊逸着急起身，胸口的伤痛让他吐了一口淤血，“在场的诸位都是高手，凭我一人之力怎可能全歼他们？他们身上可有我的剑伤？” “哼，就是他们身上都没有你的剑伤，你才活到现在。”厂卫不爽道，那感觉就像公良俊逸明明做了什么坏事但偏偏找不到证据。 公良俊逸无奈长舒一口气，利索地把药物用上。 那些都是货真价实上好的伤药，没有做任何手脚。但是如果公良俊逸做了亏心事，应当有所迟疑。 厂卫见他如此自若没有半点怀疑药物有毒，疑心又消了大半。 “好了，既然你还死不了，赶紧动身吧。”厂卫把他督主的一身制服带来了，崭新的华服金银华秀，豪华贵气。 这套制服是督主最贵重的衣服，只有重大场合才穿。 “去哪？”公良俊逸道。 “督主大人你伤的不是胸腔骨吗，怎么连脑袋都不好使了？”那厂卫笑道，“今日已是太子大婚，现日上三竿，宫里应该已经为监礼的督主大人失踪而乱成一团了吧？” 公良俊逸恍然大悟，昨晚他把婚礼统筹工作全数做完才出来杀人，因为第二天就是太子大婚啊！ “糟了，不会误了我们的大事吧？！” “哼，我们的计划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失误就搁浅？厂公已经帮你兜住了，你若死了就找个偏僻角落埋，只要不被发现便可。这一刻太子妃都已经准备出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难道你失踪了皇上就下令取消婚礼？当然，你能回去做好本分能更不让人起疑。临时更换督婚的督主，那影都府的大统领‘无名’肯定万分警惕。” “好，我马上赶回去！” 公良俊逸咬紧牙关忍着伤痛把衣服换上，走出屋外。这里是南京郊外的一处矮山，小木屋外头拴着一匹快马。公良俊逸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一手捂着胸骨一手抓住缰绳飞驰而去。 从郊外快马加鞭直到皇宫城门，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他在皇宫侧门下了马朝城门守卫亮出令牌，守卫连忙行礼打开门。 “大人，你脸色不大好，没事吧？”守卫长好心问道。 胸肋重伤还骑马赶路，公良俊逸当然脸色比白纸还苍白。 “没事，只是感染了点风寒。” 公良俊逸婉言谢过关心，面色冷峻大步朝宫殿赶去……虽然他身受重伤，但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头脑清醒和坚定过。 第四百六十一章 里里外外，备毒妥当 公良俊逸一路疾走赶到内殿，正巧看到东辑事厂的人大部分人都在，魏兴朝站在外头面朝他们，似乎在交代着什么。 “属下来迟，请厂公赐罪！”公良俊逸大步上前拱手道。 “诶，你昨日为婚宴的事情忙到深夜，还为此伤神病倒，何罪之有。”魏兴朝笑若春风，上前扶起公良俊逸。 底下一百多厂卫见公良俊逸脸色惨白，也都不疑有他。 “现已下午，我作为督婚现在才来，我误事了！” “无妨，影都府独明已替你担了半职，你现在赶紧回去接回自己工作便可，皇上那边我已经和他解释过了。皇上胸怀广阔，并无怪责。一会记得好好谢过独副统领。” “是！”公良俊逸重重点了点头，低头时眼神闪过一丝暗沉。 他们果然安排妥当，宫内势力已被渗入极深，临时缺了他确实也很难闹出大问题。 “今日大家责任重大，辛苦各位了！”魏兴朝这边和公良俊逸说完，另一头继续做战前动员。 “我等为朝廷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一众厂卫气势滔天喝道。 “好！拿好干粮，咱们各归其位。” 魏兴朝一声令下，身旁两个督事监抱着干粮和净水下去分发。 类似这种大场合，他们工作的时候肯定没办法好好吃饭，通常在执勤前在司内吃了再出发。如果是一整天的工作，则会司内统一安排干粮携带。一来方便，二来场合重大要异常小心谨慎，避免吃到外头的掺了毒的食物误事。 皇都禁军大部分把守的是宫城之外的外围区域，内部防御主要依靠他们三司公门的武士，责任重大不得不加倍小心。 公良俊逸看着大家分到干粮小心收好，心情复杂…… “差点忘了公良督主的份。一视同仁，督主也得吃这玩意，可不能因为近水楼台所以偷吃御膳房的山珍海味啊。”魏兴朝好似突然记起般，捏着莲花指朝公良俊逸挥了挥，调侃道。 下面众人闻言也是大笑，东辑事厂内人数不算多，大家也都算熟络，见魏兴朝带了头也都纷纷调侃公良俊逸。 “公良大人可别偷吃，我们都盯着你呢！”“公良大人比我们惨多了，看着山珍海味却只能啃干粮，哈哈！”“可别以公谋私，扯什么要试毒的幌子偷吃啊，这事轮不到你做，哈哈！” “去去去，你以为我是你们这些馋猫！”公良俊逸点着那些搞事情的同事反击道。 他接过魏兴朝亲自递过来的干粮，魏兴朝背着身子的时候，阴笑着朝他单眼眨了一下。 “我去了。”公良俊逸收好干粮拱手告退。 走到御膳房附近立马就把干粮扔掉，魏兴朝刚才的意思就是告诉他这干粮有问题，自己人别吃！ 魏兴朝虽然为东厂老大，但东厂还是有许多不可能和他同流合污之人。这干粮，就是用来对付这批厂卫。影都府有独明内应，估计也在干粮中下了毒……今晚太子婚宴，大伙可不好过了。 “你终于来了，公良大人。”公良俊逸刚踏入御膳房，靠在墙边的独明就打招呼道。 “辛苦了，独明大人。”公良俊逸也陪着独明做一出同朝臣子情义深的戏给外人看。 独明上前拍了拍公良俊逸的肩膀，阴笑着偷偷塞了五个药瓶子在他怀中，小声道：“放心，这毒不管银针还是试吃都试不出来。这毒毒不死人，药把他们放倒省的我们真刀真枪动手，岂不减少了杀戮？你这是在救他们，不用良心不安。” “你说的对。”公良俊逸迎合着笑着说。 说完他走过去，作为督礼他的身份可随意接触已经做好的部分菜肴和酒水，轻轻松松倒入了药瓶子里的毒药。 独明确定他下了毒后才放心地点点头：“既然独明大人已归，我也得出去巡逻内城布防了，咱们晚些见。” 说完消失在御膳房外，换做公良俊逸斜靠到墙边，摇头叹息。 …… 林家院子，林奇业扶着身着祭拜用的冠服的林夕雨从临时布置的祠堂内走出来。 “繁缛之极呀……难怪老哥不亲自来，苦了我这做弟弟的。还有什么玩意要拜，赶紧赶紧！”林奇业性子放浪，被这些繁琐复杂的礼仪弄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知道他这几天到底才睡了几个小时！！然而他这作为长辈所要做的事情都那么多，可想而知林夕雨这个当事人该有多烦！ 林夕雨在初看送来的礼仪账目数米长时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没林奇业那般心烦。尽管累，但该怼的，咳咳，该安慰的还是要安慰一下自己的二叔：“爹在林家庄要做的准备能比这里少吗？净知好吃懒做，你的乖侄女要嫁人了居然还好意思喊累？” 她和自家这个二叔说话可就洒脱很多了，毕竟和老不正经的人说话没法正经。 “你嫁全中原最好的好人家，是好事情，好事情应该高兴不应该吃苦啊，我为什么不能喊累？对了，那天来咱们这陪你的几位公主都国色天香美翻了！改天给我介绍一下，我想当你妹夫啊！我喊你一声嫂嫂你敢答应不！”林奇业这就来精神了，头不晕了脚不软了腰也不酸了，双眼炯炯有神。 “嫂你的头！二叔变妹夫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啊！你别妄想，你再妄想我可要去和之前找上门跟你讨风流债的那几位名家千金告状了啊！”林夕雨哭笑不得道。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提她们做啥！”林奇业摸摸鼻子有些心虚。 “就算撇清了关系你也别瞎想，我可不愿推好妹子进火坑！” “诶，你这侄女怎么说话的！以我的身份，林家庄二少爷能是火坑吗！” “以你的身份，应该叫林家庄二大爷。” 林夕雨没闲管这乱七八糟的货，被几个宫女搀扶着带入内屋换上凤冠霞帔。直到一身大红金银翡翠加身戴着凤冠头重脚轻才被搀扶着出来，又经过司礼监的太监几轮仪式折磨才上了大轿子。 一位一身黑衣头戴皂纱斗笠的身影一直在旁候着，此时立刻上马，马术娴熟地架马来到轿子旁朝林奇业和轿子内的林夕雨拱手道：“一切准备妥当，马上启程了。各位的保全工作在下会好好负责，即使遇到任何意外都不必惊慌。” 这是太子的贴身侍卫夜鹰，林奇业和林夕雨都认得。他昨日受太子安排过来当保镖时，他们就已经发现他的武功深不可测，难怪深受太子信赖。林奇业甚至数次想偷偷恶作剧摘下他的斗笠，但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就轻易化解了。要不是林奇业是太子准二叔的身份，这般乱来怕是屎都要被人家打出来。 “怎么？你们家主子瞧不起人啊，只派个手下过来迎亲？”虽然还没完亲，但林奇业已经把自己当做皇亲了，说话大牌得很。 叔凭侄贵，咱现在可是皇上的亲家，架子摆起来！嘿哟！ “林二庄主误会，太子大婚不同庶民，无迎亲之礼。太子深爱太子妃，当然很想亲自过来迎亲，但皇家礼俗就是如此，请见谅。”夜鹰不吭不卑拱手道，“太子已破先例到皇城外城迎接，心意极诚。” “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破规……” “二叔！”林夕雨急忙打断林奇业的话，在轿子内深深叹了口气，隔着窗子阻止自家二叔丢人，“上上周送来的典礼细条里已经解释过这事了，不是让你仔细看了记下来，别闹出问题丢林家的脸吗？” 结个婚实在太难了，本来皇家大婚事情就繁多，还得看住二叔不丢人，她这个新娘子容易吗。 第四百六十二章 烦礼过半，父子隔阂 “有吗？那长折写得密密麻麻，条例那么多还那么枯燥，对着上面的字我三秒就能睡着，哪有可能看完啊。”林奇业不好意思朝轿子窗内小声道。 “这几天司礼监的太监不每天按早中晚给你念叨三遍吗？” “唉你别说，我真想把那太监请回家去，林家庄上下谁失眠了让他去念叨保管好睡！” “那你还是闭嘴吧！你再无理取闹下去万一误了吉时，回头爷爷不把你大卸八块。” 林奇业屁都不敢放了，连忙朝夜鹰道：“咳咳，鹰哥，咱们准备妥当了，出发！” 只要抬出林飞冲来压林奇业，绝对能治得他服服帖帖，万试万灵。 庞大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上路，一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南京城上下早就知道今日太子大婚，城内戒严，皇城禁卫军有一半出来维护治安设置禁行区域，但市井平民们还是可以远远瞻仰一下送亲团队，凑凑热闹和喜气。今日是元宵佳节，凑热闹的人比想象还要多，整个南京城喜气洋洋热热闹闹。 行至皇城城门，太子已破格在外城门处迎接。 太子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看到喜轿到来眉开眼笑更是散发光彩，让身旁等待的宫女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夜鹰完成任务，带头先至城门前下马：“太子妃安然送到，路上万民齐贺，庆太子能纳天下百福！” “你办事，我放心。”太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陪着送亲喜轿入宫。 随轿子行至内城门，他挑开轿子门帘，迎下头披红巾的林夕雨，心情兴奋面漫红潮……今日虽说他有别目的，但迎娶林夕雨也是他所欲！江湖第一美人，他当初第一眼就知道世上唯有此女能配得上他发妻之位！ 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 新郎新娘汇合后，在司礼监的主婚人的主持下又经历了一通繁琐的仪式，这才能继续前进。入宫殿再给皇上敬茶行礼，才算礼过一半。 太后皇后不在京城，他们只需敬皇上一人即可。太子的生母为葵妃，原本可与太后皇后一起出来受敬，但既然皇后不在，皇上为免皇后归来后失了一子，太子大婚她不在让别的妃子坐凤位，于是皇上让葵妃留在后宫，太子和太子妃敬的酒让太监专门捧去后宫给她。 这倒不是因为皇上是妻管严，而是尊重皇后。母凭子贵，皇后已失皇子，再连他都不尊重皇后，后宫必然会乱，所以皇后的威严地位他必须给足。 皇上自然对这太子妃满意得很，喝了敬茶直接给了一千两黄金当礼，言语交代数次要求太子必须好好对待林夕雨。 等礼毕，几个宫女把林夕雨送入太子寝宫后，太子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在寝宫等待，太子和皇上还得和文武百官开宴会，接受百官祝贺。之前他们所经历的礼节，可以理解为他们自家人的事情；到了晚宴，则可理解为整个天下的事情，具有政治性、权威地位的展示、君臣拉近距离增加交流等多重意义的重要一环。 此时殿中没有外人，皇上慈笑上前重重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笑道：“今夜少喝些，别坏了洞房花烛夜的美事，春宵一刻值千金……如今我们李家人丁单薄，不止满朝文武等着我们开枝散叶，还有许多别有用心的人盯着咱们李家天下，盯着咱们人疏门寒，以为有利可图。你担子很重，知道吗？” 太子心中冷笑，人丁单薄还不是你这中看不中用的身子不振雄风……不过也好，没多几位皇子和他抢这皇位，否则他可没那么简单走到这一步。 现在催他开枝散叶，还不是为了多培养几个继承人……二十年之后，他这个只是为皇朝繁衍后代的人还能入你法眼吗？ 他总归不会是父皇的第一选择！太子心中怨气沉沉。 “父皇所言极是。但今日既是元宵佳节，又是儿臣大婚，父皇倒是可以稍稍放松一夜，和百臣共欢，吃多些喝多些。”太子心中不屑，但神情没有半点泄露内心真实所想，明朗真诚，让人只觉得他是个耿直孝顺的好儿郎。 “哈哈哈！那是当然！”李康顺之前的失子之痛让他把所有注意力都倾注在此次喜事之上，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情绪高涨。 细想之下，最近的一次君臣聚会已是上次百日宴，那次适逢狩猎比赛有歹徒作恶在波澜之下，他需暗暗关注没有办法尽兴。今日却不一样，三司公门在京高手齐聚一堂守卫内城和宴席左右，皇宫外城布防三万禁卫军严防看守，外加有镇国四武之一坐镇，整个皇城固若金汤。无论是绝世高手还是什么势力想谋宴而动，都别指望能得逞！ 不过这也只是有备无患，并不是天下不太平。如今天下太平国力昌盛，域外异族暂且不敢妄动，江湖各势力都有他的眼线，没哪些敢谋皇之心。有谋皇之心的，却也撼动不了南京城。总之他对今晚的喜事放一万个心，并且为了锻炼太子，城中禁卫军布防由太子布置。 李天翰也确实有才干，他看过李天翰的布防图，做得井井有条有声有色，实属一流，他很满意。 时间也差不多了，这种大喜事文武百官都会提前到来为皇上和太子祝贺，谁都不敢迟到让天子等，所以宴会大堂肯定很热闹。如果没什么事，皇上和太子早些过去，在祭典仪式前先和各位大臣熟络感情也是不错。 君臣之间除了公事，私下的感情也必须有一个良好的维持，这才算是一个真正的明君。 皇上身高比常人高，太子继承了他的遗传，也长得高大威武。皇上和太子并排一站，平日低视的视线竟要微微上移，一时间十分感慨。不知何时这儿子已比他个头还高，自己已算英雄暮年了吗……为了锻炼这两个儿子，十多岁就把他们发配到江东和关东，平日甚难一见……细细回头，他似乎错过两儿成长的太多过程了。 皇家自有皇家的苦衷，但作为父亲，他还是觉得有些自责。 “时间差不多，我们走吧。”皇上搂住太子的肩膀，适应着这有些陌生的父子之情，“你之前说想今夜破例一次亲自去后宫给你娘亲敬酒，我准了。她未能坐在这里与我同受你礼确实有些遗憾，晚宴中途你就过去一趟，快去快回便可。” “谢父皇恩准。” “人之常情，你我父子这点事客气啥。破例的问题，晚些司礼监的唠叨朕帮你扛着便是。” 李天翰郑重点头，低垂的目光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最后一步，也已布置完成。 第四百六十三章 边行边等，跑鸽传书 太阳缓缓而升。 和州官道的一处客栈，姜譲天未亮便早早起了身，大冷天光着膀子练武，一身爆炸性肌肉因为汗水变得油光四射。 练了两时辰姜譲收功找地方用冷水洗身，小队的其他人才陆陆续续起床。有的找早餐，有的也到小院中练武。因为他们这次上职并不急切，路程无需太赶，不必像上次去敦煌解决紧急的案子那般日夜兼程。 “眉千笑还没来啊？”其中一个队员洗漱完后坐在小院啃着热包子，左顾右望道。 没人应答也知道没来。 姜譲和柳悄悄两个老队员不用说了，就连仇浩宇等几个和眉千笑也算混过一段时间的半新旧队员也都知道，若是眉千笑到了，绝对不用问这话，他身上有一种另类的存在感会让大家都知道他来了。 “我们昨天已经放慢速度了，他现在还是没赶上，咱们要不要在这里等几个时辰看看？”寒宁拿着把木剑一个剑招就能定身数十分钟，不知道是不是在修炼武功，大家也没好意思问。 毕竟正是容易犯中二的年纪嘛。 “不等。爱来不来。”姜譲捧着早餐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吃了起来。 他刚练完武功，身体还热得很，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衣，肉眼能见身上升起着热腾腾的白色蒸气。 姜譲平日素来胸襟广阔不拘小节，看来这次眉千笑真把他气够呛了，到现在都还没消气。 “等会咱们就入庐州了，反正时间不赶，要不咱们顺道去看看‘庐阳八景’再上路？”柳悄悄也捧着个馒头，吃相乖巧赏心悦目，让人见了就忍不住觉得世界还是很美好。 “什么庐阳八景？”寒宁收起木剑挂在背上，跑过来坐在柳悄悄旁，黑白分明天真无邪的大眼珠子充满了好奇。 寒宁十三四岁，正是活泼开朗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又打小生活在峨眉山上，对外界的见识非常少。现听柳悄悄说起来没听见过的东西，顿时就感兴趣。 “蜀山雪霁、淮浦春融、镇淮角韵、梵刹钟声、藏舟草色、教弩松荫、巢湖夜月、四顶朝霞……此为庐阳八景，庐州最具代表性的景致。”柳悄悄耐心解释道。 虽然她师傅灭缘师太无数次告诫她，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一定要小心戒备。但寒宁天生直觉在柳悄悄身上感觉到柳悄悄似乎和别的雄性生物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总之很自然地可和柳悄悄更亲昵。 她挽着柳悄悄的手臂，静怡微笑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好玩的？” “笑哥给我说的，说哪天带我去看。”柳悄悄甜笑道。 “那家伙倒是擅长应承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就没见他实现过。”仇浩宇刚好练完功，收功调息准备去厨房拿点吃的。 今天不是很饿，随便吃三十几个馒头就算了。 “单是愿意给悄悄应承这些事，悄悄就觉得很心满意足了。” 仇浩宇挠了挠脑袋，一谈起眉千笑柳悄悄那幸福洋溢的笑容，让他感觉这两人怎么都不像同事之间的情感。然而柳悄悄那幸福洋溢的模样，即使是口直心快的仇浩宇也不忍打破，随他去吧。 “庐阳八景你们没去过？”姜譲问道，“时间不紧也不是不能去，你们都想去？” 寒宁点了点头，仇浩宇倒是无所谓，其他人不置可否，最终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睡眼朦胧的行传身上。 “阿弥陀佛……想去！”行传淡定地念了句佛号，然后激动地道。 行传听到柳悄悄介绍时就已经清醒过来了，毕竟他比寒宁还小两岁，骨子里也是好奇天下万物的年纪。只不过在少林寺长大，清规戒律下使其能比较压抑心性，显得淡定一些。 “那就去吧。”姜譲笑道。 “好棒！”“笑哥能赶上来就好了。”“阿弥陀佛！！” 仇浩宇没好气抿了抿嘴，他们的队长还是对眉千笑口恶心软。换做平常的姜譲，怕是没那么容易同意拿赶路时间去游山玩水，其实还不是为了等眉千笑一等。毕竟见不着人，还是会担心。 他是最无所谓的，反正在哪他都能修炼。 他起身张开双臂热了热身子骨才往厨房走去，毕竟一次过拿那么多馒头很容易拉伤筋骨，不好好活动开是很危险的……果然，吃早餐是一件必须严阵以待的事情呢！ 仇浩宇走向厨房，这是官家开的客栈，入住都是朝廷的人，自己人厨房自由出入，可少请个招呼的活计，大家也方便。谁想刚走入客栈，掌柜的就把他拦下来，气喘吁吁看起来比他这个练了一个时辰武功的人还要累。 “拿、拿着……他喵的，跑死我了……”掌柜喘着粗气，把一只鸽子塞到仇浩宇怀里。 “这……”仇浩宇拿着那只毛羽顺滑肉厚肥嫩的鸽子，沉眉不解地道，“还没熟啊，怎么吃？” 吃吃吃，吃你妹啊！千辛万苦送过来的飞鸽传书，脚上还绑着那么厚的文书，你脑子能不能醒目点！ “这不是吃的，大清早飞来的，你拿给你们队长姜譲去。”掌柜喘匀了口气，指了指鸽子脚上绑的玩意才慢慢道。 “哦。”仇浩宇应道。 拿着鸽子有点麻烦，馒头至少拿少2个啊……仇浩宇不高兴地皱着眉头，从厨房辛辛苦苦抱起如山堆的大馒头，连人都快看不见了。 才刚走出来又碰到掌柜，掌柜见到抱着馒头堆手里还抓着只鸽子的仇浩宇也是一脸震惊。 “小哥，都你自个吃的？” “是啊，因为你我只能少吃两个。”仇浩宇看了一眼手抓着的鸽子。 “我、我？？”掌柜进入蒙圈境界。 “你这是又要出去了吗？”仇浩宇见掌柜换了套布衣，疑问道。 “什么叫又，我才刚要出……是啊，今天天气不错，我出去跑两圈！” 掌柜说完慢跑出门了，留下仇浩宇自己忙活。 这掌柜不是才刚跑完回来吗？还真是个罕见的热爱跑步的掌柜呢。 仇浩宇抱着大堆馒头回到院子，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顺便把手中的鸽子塞给了姜譲：“飞来鸽子，找你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朝廷有难，小心身边 “找我？”姜譲接过没头没脑塞过来的鸽子，猜想应该是拱卫司飞来的吧，反正没可能去猜会不会是天下第一神偷盗帅给他送来的鸽子。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信鸽能带这么长一纸内容，拆下信件慢慢看了起来。其他队员见状也都有些好奇，围拢过来。 姜譲越看越面色沉重，看完后抬起头，深思熟虑后道：“走，我们马上启程……” “去庐阳八景？”寒宁眨着眼睛问道。 “不……我们赶回京城！马上！”姜譲站起身，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回去？还这么着急……”仇浩宇双手开弓，也才吃了三个半馒头而已，不爽道。 “眉千笑来信让我们回去。”姜譲没多作解释，带头穿上衣服，以身作则。 “眉千笑？当初他说急着走咱们才会在今日元宵佳节却在路上赶路，昨天说不走就不走了！今日一纸飞鸽又让咱们回去？他凭什么！”仇浩宇对眉千笑的不满空前不满。 以前眉千笑怎么痞怎么懒，那都是他的事，但这次胡作非为是真恶心到他了。 “‘朝廷有难，速回救援’。”姜譲将信纸抬头念了出来，毋庸置疑地说，“他虽然总是看起来不靠谱的调调，但是这种事情他从来不会开玩笑。” “在我看来他开这种玩笑也并不奇怪！”仇浩宇不爽道。 “别小看你们的副队长，他能待在这个位置是前指挥使李梦瑶所提拔，我最近能立下的显赫功劳也全靠他在旁辅助……我能以我的性命担保他不会拿这开玩笑。”姜譲坚定道。 仇浩宇虽然瞧不起眉千笑，但是对姜譲这个队长却是心悦诚服，姜譲都这么说了，他只能照办，依依不舍地开始打包手中的馒头……只好在路上吃了。 “队长，我们真要任由那个混球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啊？”另一个队员不乐意道。 “别说了，就这么办。你们愿意就跟我走，不愿意可先去敦煌。”姜譲心意已决。 “好吧，既然队长都这么说了！”又一个队员叹了口气呢喃着。 忽然，柳悄悄感到后头劲风挥来，回头一看，竟是另外一位新来的队员抽刀朝着她后脑勺袭来！ 新来的几位队员武功都不错，柳悄悄就是一对一单挑都不好对付，何况被偷袭。没想到信任的同伴会对自己下手，当下以为自己将命陨此地。 却听一阵风吟，那刀锋离柳悄悄的额头只差数厘，竟硬生生定住了！ 一只宽大的手掌从天而降，稳稳抓住刀锋上侧，让来势凶猛的绣春刀无法再下沉一分！ 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姜譲危急之中拦下了这要柳悄悄命的一刀！ 寒宁等人都没反应过来，但都惊讶刚看完信要走的姜譲为何反应那么快。但仇浩宇却是知道为何……姜譲伸手救下柳悄悄时，手中信纸落在他脚下，正好看清抬头所写。 “朝廷有难，速回救援！小心身边任何人，切记！” 原来是眉千笑的信件早有警告！ 姜譲大手一甩，那偷袭的队员被大力甩退了几步。偷袭被解围，面露凶相，再无同门师兄弟之间的好脸色。 “你我同门，为什么要这么做！”姜譲面对同门师弟的背叛，心情复杂难解。 “同门归同门，如今不过各为其主。我等今日所做，才是让百兽门发扬光大……原本你一直西行，我们还是好兄弟。但若今日你执意要回南京，那就别怪我们嗜血无情！” 那队员说完，其余四位队员竟都一起使出各自功夫朝姜譲等人逼来！ 姜譲当先连踢三腿，空中被巨力击出了连发巨响，好似火药爆炸一般恐怖，逼退其中两人。仇浩宇和寒宁、行传已抓紧空档反应过来，做好架势迎战。 “千笑诚不欺我。”姜譲怒叹了一口气，“你们真是胆大妄为，让百兽门因你们而蒙羞！我今日就要为师傅清理门户！” …… 元宵佳节，宫内张灯挂彩，太监宫女在侍卫间穿梭不停，好不热闹。 太和殿外的广场上，文武百官整齐跪在汉白玉石打造的广场之中，随着最前头站在八米高的天坛上皇上和太子一同祈福。元宵和太子大婚两喜齐聚，平日不喜在祭拜仪式上铺张浪费的皇上也大方慷慨起来，祝文、供器、祭品、乐礼无一不按历来最高规格来准备。 在广场商壮观无比的祈福之后，皇上和太子才引领着百官来到保和殿就宴。 偌大的保和殿摆满了上百张大圆桌，布置也早已彩灯高挂，金碧辉煌，大展当朝之恢弘。 若只是元宵宴会，这时倒是可以开席了。但这次还兼太子大婚，仪式又多了许多层。尽管繁复缛礼，但百臣都知这时自李康顺登基以来最大的喜事之一，不管心中真高兴还是假高兴，表面上至少都得挂着见齿不见眼的笑容，一一虔诚执行。 大多数文臣对于繁文缛节却是最看重，越复杂越隆重说明我朝越是盛大。特别是位列三公的那十多个老臣子，高兴得好似自己结婚似的，频频拍掌，老年痴呆般的笑容就没停过。 “西域楼兰国使者来贺！”“西域乌孙国使者来贺！” 太监总管不断高喊异域友邦来祝贺的使者，虽然来的大部分是西域三十六国等国，但这也是人家的心意和态度。皇上不厌其烦一一让其来到主台之前，好好慰问几句，每次都给对方介绍太子。意思很明白，让这些使者回去告诉他们主子，这位就是朕的未来接班人，你们好好认住。 等一系列该介绍的人介绍完，大殿门口忽然爆发一阵响声，大家连忙抬头看去，原来是烟花礼炮打响，在空中炸出朵朵光彩花火！ 这烟花炮响也预兆着宴会开始，一位接一位宫女太监把菜肴端上，远远看去像排了一条菜盘组成的特色长龙。与此同时，大殿门口还真钻进来两条“龙”！ 两条由大红灯笼组成的长龙！ 由数十位舞灯的艺师举着，在空中盘旋飞舞，栩栩如生。两龙入了大殿分别从两边进入，热热闹闹地绕过上百圆桌，最后来到皇上主桌面前舞动，以表庆贺之意。 大宴之间，烟火、舞龙舞狮、唱歌跳舞等节目当然应接不暇，此红龙开头，就是博个好意头。皇上也不含糊，拍了拍站在身旁的老太监，笑眯眯地伸两个手指。 老太监服侍皇上多年了，当然知道皇上的的意思，立刻上前几步笑吟吟地高喊：“有赏，两百银两，司礼监记下！” 听到有赏，那两条红龙舞得更高更猛了，连续表演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后才有序退下。 至此，各桌也已上了不少菜肴，酒水更是齐全，皇上一声号令，大家举杯共饮，开始痛快吃喝起来。 第四百六十五章 祥和喜宴，祸端暗现 皇家的晚宴可不只是为了吃顿御膳房的拿手菜，君臣间的关系加深才是重中之重。 能进来在这里参宴的都是四品以上大官，权力中枢的核心人员，能混到这个位置自然都清楚如何维持君臣关系。 大家默契十足地留心着，逐一或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一起上去敬酒祝贺。这也有个上下有序，得高品官职先去了，同品级里头重要部门的先去了，这才轮到自己。 期间皇上也是与每一个官员都好好聊上几句，带着太子逐一加深每个重要大臣的印象，这对他以后想用什么人、打算怎么用人都有帮助。 在热闹喜庆的宴会之中，唯独一人闷闷不乐。 尽管魏兴朝带领东辑事厂内高品大臣坐的桌上给他空了一个位置，但公良俊逸依然站在宴席之外，关注着宴会上的一切。他虽有位置，但他也身负督婚礼的重任，那个位置只是表达对他的重视，他身负重任是不能擅离职守坐下。 就如他隔着数排圆桌遥遥相望的斜对角，孤寂倚立在一根龙柱之下的独明。宴席上也有这影都府副统领一席，但暗卫的任务就是在暗地里守卫着皇室安全，坐下就变成擅离职守了。故而大殿角落有特别诡异的一桌，菜肴皆摆得整整齐齐，但座上空无一人。这桌便是给影都府所备的一桌，尽管都知他们无法入席，但仍摆上宴桌表重视之情。 公良俊逸关注着宴会有序正常地进行，这就是他现在的工作，他想低调地进行。 他年纪不过三十，已是朝廷核心武力三司公门之一东辑事厂新任督主，从三品的大官，魏兴朝之下权掌着对大臣调查逮捕的可怕权利，可说绝对是当今朝廷最灼手可热的年轻新星。万众瞩目，实力不允许他低调。他就是眉千笑当初入了东辑事厂后平步青云的那个美梦的真实写照，各位大臣抢着要巴结他。 除了皇上和杨士奇等高官之外，就数他这里最热闹，不断有人上前敬酒寒暄。 公良俊逸虽然心中阴郁，但也不会失了礼，一一应酬。但酒他是不能喝了，自己带来的净水倒是可以和对方碰一碰杯，职责所在大家也都理解。 等给皇上太子敬酒的大臣都去得差不多，这喜宴就到后半部了。 太子看时间差不多，起身朝皇上说了几句。皇上笑着让快去快回。 主桌除了皇上和太子，还有李梦瑶等三位公主。太后皇后不在、其他妃子又都一视同仁留在后宫另开宴席，这张偌大的主桌只有他们几人，显得有几分冷清。 李梦瑶见太子起身离去，桌子更显冷清了，于是好奇问：“皇上，太子殿下怎么了？” 李梦瑶不是皇上亲生，虽然挂着公主之名，但依然当自己是臣子，称呼也就像君臣之间。 “他想向葵妃敬酒，我便破例让他中途离宴去一趟后宫，敬完酒就回来。”皇上笑道。 “太子殿下果然仁孝两全，当真人中翘楚。”李梦瑶夸奖道，“我还以为他娇妻在等着他，他憋不住了呢！哈哈哈！” “啧！”皇上没好气点了一下李梦瑶的鼻子，一个女儿人家说的这是什么话，虽然她当了好几年拱卫司指挥使沾染了许多江湖气，但现在已身为公主，说话总归要矜持些，“憋不憋得住你知道啊？胡说八道，是不是心里着急想皇上给你找一户好夫家了？” “不不不，我想常伴皇上左右。”李梦瑶顿时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在宴会中也有不少年轻俊杰，早早就被主桌李裳容和李梦瑶的绝色天香给迷住了，眼睛都离不开。本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面若寒冰但惊艳众人的二公主李裳容身上，但如今李梦瑶猛一摇头，傲人曲线仿佛要呼之欲出，大家顿时就把视线集中到了李梦瑶身上。 虽然二公主的淡寒国色让人惊鸿入眼，但童颜巨那啥也很迷人啊！万一皇上赐婚，我该怎么挑啊，超级为难的！ 绝色当前，是个男的都会浮想联翩，实属正常。只不过美人亮眼时，宴会之中会更增许多痴呆状的男子臆想不断罢了。 公良俊逸一直在应酬着，但眼睛没离开过四周。眼看太子离场，他知道好戏要上演了…… 夜鹰一身黑衣皂纱斗笠在殿外候着，他虽然是太子的贴身侍卫，这身打扮也得到了皇上的破例允许，但终究有些不适宜喜庆之地，故而他被安排在了殿外护卫。 如今太子要外出，他自然可以随身跟随，两人亦步亦趋离开了大殿。 太子离开过没半响，二十多个厂卫静声进来，不动声色地走到宴会各桌间。零散分布，似不经意间站定。 公良俊逸只知道计划中太子离殿就是部署开始的暗号，详细怎么进行魏兴朝却没给他详细告知，估计是仍然不信任他。但他却不会觉得这些厂卫只是随意分配，必定有其原因，因为太子一党图谋已久，所有安排绝对有的放矢。 刚开始皇上酒水正酣还没发觉异样，待二十多个厂卫站定时，已警惕起来。他身旁的十多个贴身侍卫也都走近几步护在左右。魏兴朝作为排名第六的大内高手，不知不觉间也退到皇上身旁。 “你们突然入大殿，又站在酒席之间，所谓何事？” 一国之主遇乱局对不能轻易慌，一直侍奉皇上左右的老太监当先站出来，老太监清了清嗓子，作为皇上身旁的人，他显然也是个内功修为惊人的行家，运功大喝。 这一喝让许多还没发现异样的大臣们惊醒，迷茫地打量四周。 老太监这一喝用上了内力，不知为何丹田运功处突如其来一阵恶痛。 尽管恶痛，但他还是尽力保持不动声色。这时负责安排暗卫布防的影都府副统领独明飞快上前，拱手禀报。 “回总管公公，情况紧急，我有要事告知！” 老太监眼观四路，见殿内无论百臣还是四周守卫的三司公门武士都鸦雀无声看着自己，深知不能在自己这里开始蔓延惊慌的情绪，忍痛问：“什么事？你过来说话。” 独明上前两步，聚手在嘴边凑过去低声道：“你活得够久了，天厝，不如现在去死吧！” 老太监顿时心神俱惊，眼睛瞪圆，还未等他对独明出手，忽然大殿内发出一片惊喊。一只厉风凌厉的手掌趁老太监注意力全在独明身上时狠狠从后拍在他后脑勺上，他连惨叫都来不及便脑壳破裂，肝脑涂地倒在血泊之中一命呜呼。 “你、你在做什么！”皇上震惊不止，怒拍大桌朝老太监身后偷袭之人大喝。 那人正是刚才自然混入皇上身旁护驾却毫无违和感的魏兴朝！ 作为三司公门之一东辑事厂的老大，他这些年来不知多少次站在皇上身旁护驾，这次却突然举刀反噬，让人防不胜防！ 第四百六十六章 随机杀人？周密精心 皇上身后还有十六个贴身侍卫矗立，他们由锦衣卫和暗卫组成，是实力在朝廷都能排入前五十的高手，御赐御前带刀侍卫。虽然他们不如魏兴朝等顶尖高手厉害，但他们至少三代忠良，对皇上的忠心无法撼动。 能贴身留在皇上身边的人不一定要武功绝顶，但一定要绝对能信任！ 他们挂名在拱卫司或影都府中领个官职，本职却不做拱卫司和影都府的任务，他们的本职工作就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况且他们不像公良俊逸这般家底不在京城，只身上京势力单薄。这些侍卫都是忠烈之后，家族世家均在南京，想不动声色威胁他们实在不可能。 所以太子连想都没想过能像对待公良俊逸那般将他们控于手中。 此时这十六个贴身侍卫立马抽刀护在皇上两旁，李裳容更是紧紧贴近寸步不离皇上。李梦瑶倒是个暴脾气，没等皇上喝住已跳上饭桌，捞起公主华丽衫裙旋起一脚。 魏兴朝一掌轰死老太监时已有遭敌的心理准备，感觉到身后疾风突起，一回头就看到一只白花花的美腿夹着劲风扫来，当下也是为这杀气十足的美景吓了一跳。 心惊肉跳之余脚上却没放松，连退两步闪过扫腿。定睛一看，就说哪来的暴躁美腿，原来是那李梦瑶！若以李梦瑶的暴脾气，才不管自己是公主对方是厂公，掐住你和你抱摔地上也毫不在意脸面！ 李梦瑶一脚落空，抬手又是一掌。他们家传的刀法厉害，可是今日是来太子婚宴的，拥有带刀权利的指挥使身份又已被革职，哪有带刀在身，只能以掌化刀，少了几分寒锋铁气，多了几分咄咄逼人！ “来得好！以前碍于身份我们斗了多年没能下场一战，今日却是可以分个胜负！”魏兴朝尖啸一声，挥挥洒洒扬手便是一掌，如撒墨成画般洒脱。 魏兴朝喊话霸气十足，却是厚脸皮到了极致。 先不说他这个成名已久的大高手大李梦瑶一轮多的年纪内功深厚了多少，单单说两人的武功，此时就不是一个公平对决。李梦瑶将家传刀法融合拱卫司刀法独创了一套自己风格的刀法，妙俏与威厉相辅相成，可说是江湖中新一代女刀侠中的佼佼者；而魏兴朝成名绝学就是一手掌法功夫，他一个太监不阴不阳，但掌法却十分洒脱有大家风范。 辈分和内功修为有差，擅刀之人与掌法见长的人拼掌，以大欺小的不公平，更兼李梦瑶此时已感觉自己体内提起一口气后经脉刺痛无比…… 轰的一声！ 李梦瑶和魏兴朝对拼了一掌，魏兴朝半步不退，李梦瑶却像个皮球弹了出去，狠狠摔到桌后。胜负立马分出！ “梦瑶！”“梦瑶姐！” 皇上和李裳容连忙将狼狈的李梦瑶扶起，却见李梦瑶雪白的小脸冒出豆大的汗珠，刚才对掌的手臂浮出数道紫红色的血痕。 “我中毒了，只要一运功就淤血堵塞，经脉刺痛如刀割……”李梦瑶没被魏兴朝那掌伤着多少，倒是被体内的怪毒折磨了一番，丹田和动了真气的手臂痛不欲生，碰一下就好像被烙铁灼上一般。 “毒？” 皇上和其他侍卫闻言都稍微运功，顿时丹田传来一阵刺痛。大家惊讶地抬头互相看去，对上对方同样惊讶的眼神就知道大家都中毒了！ “试饭菜的太监宫女明明没事，试毒银针也没有变化，为何我们会中毒？”皇上惊讶道。 “这可是早就失传的鲁班全书《缺一门》上的镇海银，没有毒药成分，银针当然试不出。普通人吃了半点没事，过两天就排除体外了。但如果是修武之人吃了，一旦运功，镇海银便会凝固血液，使人痛不欲生，甚至全身凝血成膏惨死。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听话，免得死得难看。”魏兴朝呵呵笑道。 “你们在饭菜里面下了毒……明明公良俊逸在监管着御膳房……”皇上难以置信呢喃道。 “当然，公良俊逸可十分尽责呢，哈哈……”魏兴朝见皇上如此信任公良俊逸，忍不住放声浪笑。 公良俊逸被点名了，当下黑着脸走到殿中，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炙热的鄙夷视线。 “公良俊逸连你竟然也……”皇上气郁难言，可见皇上对公良俊逸可是十分欣赏。 “好了，尽快动手，以免夜长梦多。”独明压根没理会魏兴朝那边的乱子，一直在观察他们的人是否都准备妥当，此时见手下全数按计划部署好后立马下令，“杀！” “啊！”“呀！！” 之前安静进来凌乱站位的厂卫们忽然拔出屠刀，朝身旁最近的大臣砍去！他们动手干脆果断，分明是计划已久。 那些大臣有文有武有老有少，部门门和官位更是各式各样，没人能看懂他们为何突然就被当场砍杀！ “住手！你们说好下了毒禁锢了武功就不杀，为何又多造杀戮！”公良俊逸见状慌张大喊道。 公良俊逸只知道自己所需的行动，对其他安排大多不知。此时见散布的厂卫突然开始杀人，甚至被最近一个大臣的脖子割断喷射出来的冒着热气的鲜血洒了他一身！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你把谋反想的真简单。”独明凶悍地推了剑拔弩张的公良俊逸一把，冷笑道，“你以为皇上是个昏君那么好对付？我在影都府卧底多年，为的就是把影都府暗布的暗棋拔出，否则哪能万无一失？镇国四武天厝在朝廷中藏头缩脑，我查了多年才查出他就是跟随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 “这些死了的人，全都是我在影都府查了多年查出来的暗卫，他们已表面大臣身份和暗卫身份融为一体，默默为皇上效忠。你看他们桌面上的食物有吃过吗？暗卫在外可不乱吃东西，暗藏武功等会就给你背后捅上一刀，还是尽早铲除以绝后患为好。” 公良俊逸回头扫了一眼，尽管他们的碗筷脏乱，但桌面上真没什么食物残渣，至少证明他们吃的极少。 他粗略数了数，倒在宴席上的臣子竟差不多有三十人，可见暗卫渗透的范围多广多深！ 然而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太子一党，他自认心思谨慎，数次换位思考太子要如何布置这次谋反，但也没想到过这层危险！天厝更是轻轻松松就被他们用毒和暗算除去，皇宫之中还有何助力能堪大用？！ 此次谋反实在周密得让人胆寒心惊！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大势去尽，公良遗机 从魏兴朝偷袭杀掉老太监到独明痛快下令斩杀臣子中的暗卫，说时长那时快不过半分钟时间。 满朝文武见血飞扬，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有人吓得尿了裤子，有人火冒三丈，有人难以置信，有人惊慌失措，最见多识广的几位老臣甚至已经开始破口大骂。 场面渐渐有失控的迹象，这时从外头跑入八十多位锦衣卫，分明是驻守殿外的守卫。离得近的大臣以为来了救兵，连声呼救。 谁想那些锦衣卫纷纷抽出了绣春刀，突然把刀锋指向宴中大臣，那求救的大臣顿时像被掐住喉咙鸭子，救命的喊声半哼半咽，没了脾气。 “反了！连你们锦衣卫也反了！” 一位武将拍桌而起，同桌的几位将军纷纷响应，挥舞拳头朝最近的锦衣卫冲去！ 锦衣卫们冷笑着举刀迎上，他们敢犯这杀头的事情哪个不是桀骜之辈，杀心四起。这时却被带头的一个锦衣卫拦住：“诸位都是朝廷根基所依的将军，刀剑无眼，莫伤了他们性命。” 那人身材壮实，行走如风，忽然如猛狮高扑之势冲向几位武将。一双手舞舞生风，大开大合扇出数掌，这些常年征战沙场立下赫赫功劳将军们竟无一是他一合之将！ 固然有将军们身中奇毒内力堵塞导致他们无法发挥百分百实力的原因，但识货之人一看便知那锦衣卫身手绝非无名之辈！ “百兽门，狮拳狻猊！”公良俊逸眯着眼，摇头道，连这种一流级别的高手都被太子收买了，他更是觉得朝廷悲怆。 他是知道拱卫司因李梦瑶被罢免，皇上为了补偿拱卫司的损失，开特例让拱卫司广招江湖名流，无分正邪，只要没有案底愿洗心革面便可。 难怪公良俊逸现看着这批锦衣卫没一个眼熟，如今看来，那次拱卫司急于扩充的招募也被太子所利用，混入了太子的人！为的就是在今日布置上！ 群臣身中怪毒，魏兴朝独明两位大内十大高手背叛，再加上这批高手，婚宴上再无可反抗的可能。 情况一如公良俊逸所料，无论他加不加入，场面都是一边倒。 二十多个非太子党的厂卫和十多个暗卫加上五十多个将领奋起反击，但怪毒发作使他们连五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翻起的声势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被扑灭了。守卫深严的大内宫殿，应当力量最强盛的武士们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就被击溃了。公良俊逸甚至觉得太子党的胜利轻松得可怕，许多布置压根已是多余。 独明也如公良俊逸一般在旁当个旁观者，但他和公良俊逸的心情肯定是不一样的，此时见反抗轻松被镇压下去，高新地伸手拍了拍公良俊逸：“你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些顽固不灵的家伙们都捆起来，把听话的大臣都带到另一边去。” 公良俊逸回头看了独明一眼，微微点点头，带人把被打趴或毒趴的武士抓到一边。 独明见公良俊逸聪明地选择最简单的工作，只好哼了一声带人把听话的大臣赶到另一边看管起来。 用上“听话”这词倒是不十分贴切。被独明赶到一边的群臣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或者是还没动手就已经被毒得还不了手的武士。文人最不缺倔脾气的主，特别越是年纪大的越是大脾气。此时群臣感慨，各种或带脏字、或不带脏字、或文绉绉、或引经据典的大骂，口沫飞扬声音吵杂，比最纷乱的菜市场还要热闹。 独明这些人脾气绝对不能算得上好，被十八代轮番问候心情都十分郁躁，手上动作也大了起来，不时把冲上来的臣子推得人仰马翻。 好歹还是忍得住没动杀手，特别是最情绪激昂骂得快脑中风的十多位老头子，哪个都是三公之列或左右丞相，行将就木。但这些老不死都是国家的主心骨，虽然大多处于半退隐的状态，但旗下学生和族人众多，朝中大部分重要臣子都来自这些个大世家，动了他们就算以后拿到了皇位，国家也动荡难安。 谁会想夺得一个只剩下烂摊子的皇位？ 所以这些大臣他们没到逼不得已绝对不敢动，被喷的满脸口水还得好生伺候着，免得有个三长两短。否则他们跟着太子谋反好处没捞着，回头变成太子上位后用来安抚大臣拿来祭天的罪人就亏死了。 公良俊逸这头的工作确实简单许多，所有人运功后都被毒伤了经脉，疼痛得失去大半战斗力。让人抓着赶往一边便是。 遇到不服的武士，一阵毒打出气也无所谓。那些士族大家的大臣不能得罪，这些武士将领却大多可揍，势力庞大不可揍的大将军也已经被拎去独明那头了。 没一会公良俊逸这边的工作就完成了，他走入瘫坐在地上的这群败将之中，左右巡视。忽然和曾经公事的东辑事厂一位督事监视线对上，那火辣愤怒的视线让他无法直视，匆匆避开视线。 然而无论视线放到哪，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生啖他肉的火热眼神。 “呸！枉我还以为你公良俊逸拥有青天之名，是什么忠义之辈，没想到竟是谋反的走狗！” 一口浓痰准确落在公良俊逸脸上，公良俊逸回头一看，身侧一位年轻将领怒目相对。身后不远一位手下正想抽刀过去，被他挥手喝退。 “你们做好自己工作，这种废物我自己处理。” 话音刚落，公良俊逸已一个箭步来到他身前，反手一巴掌将他打得吐出一口鲜血落下两颗牙齿。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又是一拳砸到他肚子之上，痛得那将领如虾米一般卷缩，无助地趴到在公良俊逸身上。 公良俊逸放生冷笑，神情阴郁，身上沾满的鲜血让他犹如一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他单手一抓抓住那将领的下巴，咬牙恶狠狠地环视了一圈，威压所有败将的气焰！ 他身后的手下见状十分满意地笑了笑，退了开去。 “解药分下去……你们身后的祭品箱内藏有兵器……等我号令。” 公良俊逸趁机快速耳语说完，甩手一扔，那将领被扔回地上。他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布袋，他愣愣地摸了一下布袋中的药丸，等抬起头时，公良俊逸已走往下一处…… 另一端陷入包围的主桌情况也相当不妙。 “魏兴朝！独明！你们今日动乱大宴到底想做什么！” 尽管大势去尽，皇上依然不失皇风，扶起李梦瑶后拍着桌子，一声怒气犹如龙威。 “想做什么？当然是想皇上退位让贤……你已在位多年，何不提前告老退位，过些舒服日子？”魏兴朝阴笑着双手背握，做了对方十多年臣子，终于有天他可昂首挺胸正对他的皇上了。 宴席中的乱子魏兴朝半点不管，他只管盯着皇上不让他逃了去。有他和独明下药，非同党的厂卫和暗卫也都中了镇海银没几分战斗力，再加上一众混入拱卫司的锦衣卫高手，他不觉得场面能发生任何意外。 听魏兴朝这么一说，魏兴朝身旁走来十多个手下举刀往皇上逼去，皇上身旁的侍卫立马感到压力十足，握刀的手满是汗水。 “唉，都退开！”魏兴朝喝退他们，皮笑肉不笑讽刺无比道，“皇上尊贵九龙，你们想干什么？伤着皇上龙体，你们十条命都不够赔！” 皇上气郁，对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哪还有把他放在眼中：“魏兴朝！独明！朕自认对你们不薄，一人为东厂厂公，一人为影都府副统领，为何要大逆不道反朕！” 第四百六十八章 旧臣新皇，父严子恨 “或为名或为利，或为财或为色，理由五花八门都有可能，但事已至此，还有纠结的必要吗？”魏兴朝轻晃着身子，局势尽在他手中，他神态轻松极了，“你可见你大势已去，我没对你动手算是因为这些年君臣之情给你留了几分薄面。还不如乖乖把玉玺拿出来宣布退位，省得脸面不保！” 场面确实对皇上极其不利，当年仅一个拱卫司配合王爷造反就差掉要了他的命，如今三司公门皆乱，身旁的高手没剩几个，除非能突破重围和外围禁军汇合，否则完全看不到胜机。 “哼。”蛋皇上对魏兴朝的话嗤之以鼻。 所谓对他还算礼遇，不过是还没得到他的传国玉玺！ 若想奉天承运，继承大道，这传国玉玺便是重中之重。没有玉玺镇国，天下谁奉你为天命？就算硬抢了皇位，这天下也将分崩离析，各处分兵割据，各立为王。到时获得的，也不过是一个战乱连连的破碎山河。 “今日你落于我手，还以为仍是九五之尊？你若不从，我可以一根一根剁掉你的手指，甚至让你尝试一下我当初净身入宫的滋味……”魏兴朝撇了撇嘴，刚才装出来的淡定态度一瞬全无，露出阴狠嘴脸威胁。 谋反一事，虽然占尽先机，但是个傻子都明白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魏兴朝此时就想快些逼出玉玺，大事早些落幕。 “你有胆子就动手，朕岂会将玉玺交到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身上！”皇上震怒道。 尽管皇上傲骨犹存，嘴炮爽快是爽快了，但李裳容和李梦瑶都担心魏兴朝一怒之下对皇上动手，连忙又把皇上护在身后。 “好！你要耗我陪你慢慢耗！”魏兴朝沉思了一会，神情由阴转晴，拍了拍手道，“皇上九五之尊，我是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韪动你。但你两个女儿如花似玉，好像还待字闺中？我们这儿那么多好儿郎，你可细看他们‘表现’，愿选哪位当驸马都行，时间多的是！臣就看你什么时候把玉玺乖乖奉上！” 魏兴朝说完，身后一众手下都露出男人们都懂的阴笑，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神肆无忌惮往李裳容和李梦瑶身上打量，摩拳擦掌邪念昭然。 “你敢！”皇上出了名的宠女狂魔，怎可能看着自己女儿在自己面前受辱，气得怒发冲冠。 李裳容和李梦瑶都是倔强的性子，如果要当众受辱她们宁可战死，正准备拼死一战，大殿又走入两人。 “放肆……”来人悠悠长音，听似骂人，实则更像在炫耀着什么，“魏厂公你想对我的父皇和皇妹做什么？” 来人正是前往后宫敬完酒而回的太子，他身边夜鹰没听到诏命也随之走入大殿，但此时情况危急，皇上也顾不得这些规矩。 “此地危险，天翰你速速离开去请禁卫军前来救驾！”眼看自己皇儿傻乎乎走进这大殿，对四周的慌乱半点反应都没有，皇上着急高呼道。 太子闻言放声大笑，双手背握，走路的姿态愈发傲慢起来，仿佛只是来视察工作的领导人，左顾右望着。 “遵命，太子殿下。哦不，从今开始应当喊皇上……”魏兴朝赔笑几声，右手往后一挥，那些手下们只能稍稍退后，暂且收起对两位公主上下打量的灼热视线。 魏兴朝久居高位，又是皇上身旁的大红人，官场内的溜须拍马技能熟能生巧，这一番话说得太子眉开眼笑，几次想收敛笑容都做不到。 毕竟是等了十年的时刻，忍了十年的日子，如今已摊手可得，心中欲望也无需隐藏！ 皇上看这旧臣新皇眉来眼去，他能被世人称为明君自然不是草包，当下简单思量也都知道是什么情况。 只是这个事实对他打击过大，一时间只知道张大嘴巴，面露惊愕，半响说不出话来。 “天翰，你为何要这么做？这天下，不迟早是你的？你可是朕的儿啊……”皇上憋了许久，才眼眶湿润憋出一声沉吟，发自肺腑。 信赖的臣子魏兴朝和独明带武士作乱是把皇上气得够呛，但发现幕后黑手竟然是太子，这才真正最伤皇上的心，比被乱臣用剑指着脸还要糟心。 “我是你的儿？不，我不觉得，你对我连那该死的李建弼一半都没有，算你个屁的儿子！”太子平日爽朗亲切的神情消无影踪，似乎忍耐许久的满腔郁闷喷发而出，狰狞咆哮道，“从小到大，李建弼那不学无术的品性享尽荣华，我却在文华殿足不出户以书剑为伴！他不过默写半篇《三字经》你就夸他有才气，我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你却说基础罢了没什么值得炫耀！他犯了错，你批没三句皇祖母就把李建弼护如鸡崽，你就这么吓吓他就罢了，回头还给他们送去百合羮；我只是稍有不端，家法伺候打得浑身青黑，皇祖母半声不护，我母亲哭哭啼啼求情你还把她赶回后宫禁足三天！我如何是你儿！你待魏兴朝都比我这个儿好百倍！” “你错了……”皇上无奈摇头，面对儿子的凄厉指控，一身皇者之风尽失，只剩一个有口难言的老父亲粗声叹气，不知从何说起，“你怎能不懂严是爱宠是害，建弼差你甚远，朕的心思全在你身上，为了我们李家后继有人才对你……” “放你的狗屁。”李天翰冷冷打断皇上的话，“即使长大封王，也是他去江东鱼米富饶之乡，只需稳坐家中每日酒池肉林便有出彩成绩；我则苦落东北寒荒疆土，冰旱接连，带头下田挥舞锄镰手上冻疮破了又好好了又破，也才能让境内勉强温饱……你可知道李建弼在家中品着酒香时，我在魏王府瑟瑟发抖日日不安？不是天冻的，而是西北不远便是与匈奴交界，我刚去那几年匈奴日夜骚乱边关时常告急，我每夜都担心明日一睁眼就已是匈奴手中的落魄人质！” “不过那又如何，你可会在意？只要落入敌手的不是你的爱儿李建弼，是我还是哪个垃圾有什么区别？”李天翰从震怒中慢慢平复下来，眼中尽是冰冷，“这就是你的‘后继有人’？” 李康顺今日才听到李天翰的真心话，内心苦涩和心疼交杂。 “不过还好我忍隐多年终于弄死了李建弼，你这少子的皇帝不得不把我列为你的继承人。按你对我的憎厌，难保以后你有了孙子还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你对我不仁我也不必对你有义，今日你戒心最低，正好可以利用起来。不过念在你好歹也是我的亲生父亲，你现在把传国玉玺交出来，写下禅让诏书，我可划一块山好水好的地方给你颐养天年。” 第四百六十九章 谋反洞房，互不影响 说到这传国玉玺李天翰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噌噌噌地烧起来。 他被带回宫册封太子之后，皇上常带他去御书房教他审批奏章，但依然防他如防贼一般，在他来之前拿出玉玺，在他离开之后才重新藏好，也不知道他把玉玺藏在哪儿。有几次他趁皇上短暂离开的时候偷偷寻找过，但御书房占地广阔，高耸的书架行行耸立，还分上下两层，整个御书房藏书少说也有数十万册，给你那一摞藏书目录你都数不过来。 这么大的地方若是偷偷做几个地底暗格藏玉玺，或是挖空嵌在哪本书中，怕是把整个御书房拆了都找不到。 更可怕的是全天下的人都猜测传国玉玺就藏在御书房中，但皇上是否真的把传国玉玺藏在御书房中他也说不准。传国玉玺这无比重要的东西，再怎么花心思掩人耳目巧藏立异都不过分。 今日谋反之事必须今日了结，如果过了今夜还未能把禅让诏书弄到手，他只能狠心杀掉李康顺，自己硬当这个皇上。毕竟只要到明天上午，这保和殿的事肯定瞒不下去，到时外界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单单是在外城的三万禁军就足以把他们这些乱党砍成肉沫了。 杀了皇上起码还有活路。他只要刀枪相迫，这里的臣子肯定有人愿意臣服于他，他又是皇上唯一血脉，愿意臣服他的人就更多了。禁卫军统治权在皇上手中，但皇上都死了，还能不听他这个太子的话吗？到时大部分臣子和禁卫军统治权拿下，这南京就乱不起来。 但这是下策。 没有传国玉玺盖章定论的诏书传遍天下，难保南京之外的地方有人不服。万一哪些个手握地方重兵的人野心勃勃借以没有玉玺诏书一事为借口拥兵自重，够他这个新皇喝一壶了。 想不改朝换代地夺下天下，最讲究的就是“正统”。皇家血脉是正统，传国玉玺也是正统，两者缺一不可。 当然，如果他有把强硬登基后出乱子的各个地方重新打下来实力，他想怎么做都行。传国玉玺没有那就重新做一个，实力为尊，他说这个新的是传国玉玺那就是传国玉玺。 但很可惜，他没这个实力。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谋反，直接抢皇位就得了。 故而太子能正统继位的时间只有这一夜时间，如今大局在手，怎么把皇上的传国玉玺弄出来就是最后的关键了。这个问题他们设计谋反时怎么可能没想过，当然有针对的方法。 这头太子在整理心绪，那头皇上更不好过。 颤颤巍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李建弼的死，是你故意杀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那个废物能想出那么精妙的方式杀人方式？是我派人给他献计，他不一直想铲除我这个皇兄吗，我就帮他一把……他的计策布置许久，还一帆风顺，成功对我拿起屠刀那一刻可高兴坏了……” 皇家之后，竞争极其残酷。李康顺正是希望他的后代不要像以前的皇家那般手足相残，这才早早把他们天南地北地封王出去锻炼，以免都待在宫中相处日久生怨。 在两个儿子小的时候李康顺其实已经暗暗定下了继承人，为了避免他们手足相残这才分别对待。 李建弼调皮捣蛋心性易躁，不适宜背负一国之大任，李康顺早早就放弃他了，所以才宽容许多，让他欢欢乐乐当个王子安于一偶便成。 李天翰文武双全，还有一股他们李家数任皇上身上都有的闪光点——吃苦耐劳性子坚韧的品性，李康顺满意得很。只是父爱如山，为了锻炼他成为一个合格的一国之君，李康顺只能对他严厉苛刻，不敢心慈一分。 不知是这两个孩子不开窍，还是他真的做错了。李建弼被宠成了无法无天，性格愈发残暴；李天翰有李建弼做对比觉得自己受尽委屈，所有的磨炼反倒成为他走到今日大逆不道的踏脚石。 李康顺不想看到的手足相残还是出现了，他的命格之说也一一灵验，顿时觉得心灰意冷唏嘘不已……天下只看到他当皇上的荣华，何能看到他作为父亲的悲叹？ 李裳容和李梦瑶都为李天翰隐藏之深所震惊，没想到打小和和气气与她们都感情交好的李天翰，内里却成长成一个如此暴戾冷血之人！ 震惊之余，他们都想到如今最受打击的必是李康顺，纷纷为李康顺抚胸拍背，生怕李康顺打击过大落下什么隐疾。 “你已无翻盘的资本，如今也只有我这个唯一继承人。既然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何不爽快一些退位让贤？只要你昭告天下禅让于我，之前你对我的所有狠心无情我都大大方方既往不咎。这天下，你不给我，也得是我的！” “本来这天下就将是你的……如今，你不配。”李康顺有气无力道。 哀莫大于心死，李康顺只剩一儿，这天下迟早都是要给他的，还不如现在给了他好少受些苦难。奈何他非昏君，心系社稷，李天翰如此狼心狗肺冷血无情，这天下交给他后他们三代苦心经营的社稷迟早毁于一旦。 他死，只是死了一人；但李天翰继承天命，死的却是万千黎民！ 皇上是什么性子李天翰这个做儿子的也明白，他父皇是个硬骨子的人，来硬的他恐连死都不怕，逼不出玉玺来。但他的弱点却也很明显，就是多情。对女儿宠溺，对妻妾用心，要让他服帖只来硬的肯定不行。 “皇上，时间已经不早，再拖下去万一林夕雨生疑，也将是一个意外因素。”夜鹰盘转着整个计划，大观在眼细局在心，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度，此时眼看时间快要迟于计划中的时间，不得不在李天翰耳边提醒道。 夜鹰这声理所当然不带一丝犹豫的“皇上”听得李天翰是神清气爽啊，摇头晃脑地朝这心腹爱将道：“冥尘不提醒朕差点忘了娇妻在等着朕洞房。” “冥尘？”李康顺为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微微抬头。 “没错，‘逆命候冥尘’，你当年听闻潜龙五仙的传说后曾派人找过，无一寻来，后来就放弃了。幸好此等隐世绝才被朕给先找到，朕从落魄弃子到今日鸿升真龙，就是多得冥尘为朕抗天逆命而成！”李天翰接着夜鹰的称呼，直接光明正大把自己当新皇了。 皇上等人一脸茫然，这传闻没想到竟是事实，冥尘居然一如传言般拥有逆命之能？！ “魏兴朝、独明听令，按计划进行，去后宫把他的爱妃带来此地，当着大臣们的面凌辱给他看。本来最好的选择是他那两女儿，但她们武艺高强而且性格暴烈，在你们得逞之前她们便会想方设法拉几个垫背然后毫不含糊地自尽，她们这么死掉反倒起到反效果。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妃子们倒软嫩得很，落在你们手中就算是想自尽都做不到，哈哈哈……驻守后宫的‘无名’至今仍一无所知，你们小心便可！”李天翰想到娇妻在房乖乖等着，顿时心急难耐，快速给她们交代接下来的指令。 “臣等领命！”魏兴朝和独明点头拱手道。 李天翰为自己先夺拥有逆命之能的世外高人而感到无比庆幸，开怀大笑了数声转身离去。 他们的计划每一步都有妥善部署，剩下的事情已无需他插手自会妥善进行，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回太子殿和江湖第一美人度过春宵。等天一亮，他已可身披龙袍登上皇座！ 第四百七十章 计算无名，意外援兵 李天翰不提，大家都忘了还有影都府大统领“无名”的存在！ 无名的武功高居大内十大高手第五名，但这排名可是把镇国四武都计算在内，除去那四个怪物，无名可是妥妥的正常人中的大内第一高手，实力不允许她低调。 但是因为职业和身份的关系，她总是藏头缩尾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功勋奖励与她无关，祸福旦夕也与她无关，她就是帮助皇上统治暗地里见不得光一面的工具，毫无存在感，也不能有存在感。 故而太和殿大乱，连皇上都被围了，竟没一人想到无名这个影都府大统领为什么没有现身。 不过皇上是记得无名的。今晚的婚宴保和殿安排了魏兴朝等那么多高手在，所以无名被安排在后宫驻守，那时谁会怀疑太子竟然要谋反，这样安排非常合理。这事皇上当然也告知了太子，可说整个皇城大婚日的防备布置太子无一不晓。 无名和她带领的暗卫由她自己安排吃喝，独明下不了毒给他们，战力保存完好。 无名作为影都府大统领，警惕性无人能比，忠心程度更是无需怀疑。若无名也造反，那李康顺当真认了这个命。无名现在就是皇上的救兵，以无名警惕，就算宫中一片祥和，她依然会死板地派人来回两个宴席查探现场情况，只要熬到无名发现异样，定能带兵救援。 可惜皇上听李天翰这么一提，就知道无名也已被李天翰一党算计。 为何事前李天翰会求他让他去后宫敬酒？为何魏兴朝等人要等太子去后宫了才动手？这其中细节容易被忽略，但皇上却是扑捉到了！ 李天翰去后宫敬酒其实就是相当于稳住无名！ 太子奉命来后宫敬酒，自然代表保和殿安全无恙，无名再警惕也不可能无中生有怀疑到太子密谋造反。见到太子等于得知了保和殿的情况，这段时间当然也就不必派人来探。 所以魏兴朝等人就是要在这无名不会打探的真空时间内造反，才最为稳当！ 就连现在保和殿被他们所控后，他们也没忘了无名。 安排魏兴朝和独明去后宫抓人，一来是为了抓爱妃来威胁自己，二来则是把最大的威胁无名铲除！保和殿已拿下，可集中精力解决后宫的守卫，加上无名不知魏兴朝和独明要反，戒心下降，十分可能要遭此两人设计！ 皇上心中着急想给无名提个醒，但奈何他们都中了镇海银，一旦运功就痛苦万分，十分力能用出五分就很不错了，对着包围之势的数十个武林高手，这架没法打。 魏兴朝和独明领命把数十个他们一党的厂卫和暗卫带走前往后宫，皇上和李裳容李梦瑶默默对视几眼，都想着趁两个大高手离场趁势突围。 但他们前脚刚走，一穿着锦衣袍的威武大汉后脚就大步上前，代替了魏兴朝的位置看管着皇上他们。 这位变心是大家公认拱卫司最近最大的收获，百兽门狻猊！ 能招揽到这种大内十大高手级别的高手，真乃朝廷洪福……谁想竟是带着狼子野心混进来的乱党，可谓引狼入室！看着狻猊气势蓬勃如天神下凡往那一站，皇上和两女更是气得抑郁。 李天翰离开之后，保和殿内气氛渐渐诡异。 并不是安静的气氛，虽说被隔离在远角的武士们都很安静原地打坐疗伤，但对面角落的臣子们还有不少人骂个不停。看守的乱党们说不清是脾气好，还是听不懂太文绉绉的骂法，总之视而不见任由叫骂。 让大家等人觉得特别诡异的，是那头戴皂纱斗笠的夜鹰。他独自站在保和殿的中央，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仿佛四周的血腥和叫骂声都与他无关，一动不动站着任由时间流逝。 直到殿外一个太监急急忙忙大呼小叫地跑着过来，夜鹰才微微转头看去。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呕！”那太监是太子一党，着急地闯入大殿，等看清保和殿内血水四溢和几十具血淋淋的尸体，立马忍受不住恶心干呕起来。 “什么事情不好了？”夜鹰淡淡说道，声音充满了寒意。 那太监似乎感觉到了寒意，全身汗毛竖起，强忍恶心道：“那拱、拱卫司的姜譲不知从哪里弄了五千士兵杀入南京，现已在皇城外头，说要进宫护驾！还说如果不开皇城大门让他们进来，他们就要打进来，禁卫军们正在和他们对峙！” 太监大声说完才急忙捂着嘴，这种对敌人来说是好消息的情报应该小声汇报才对。 殿内大臣和武士们闻言都是一喜，这“赤胆狂兽”姜譲之名他们怎能没听过！特别是近些时候数次立下大功，直接从八十二煞吊车尾扶摇直升到了八十二煞之首，地位晋升之快可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正是目前朝廷中很有话题性的一位人物！ 大部分大臣都不知道这姜譲已被调往敦煌，三司公门独立于其他部门之外直属皇上，故而许多内部调动没必要在朝中宣布。 李梦瑶却是知情人之一，一听姜譲带兵来了顿时露出自豪的笑容！不管怎么滴，这傻大个肯定是出了应天府范围，察觉到宫中有诡，用那拱卫司给他在敦煌驻守时成为助力的兵符在其他地方借了五千兵马过来救驾！ 姜譲恐怕是没这个脑子……李梦瑶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处一个痞笑的男子。 不愧是她带出来的人，关键时刻给她长脸了，好样的！ 保和殿内皇上等人士气大涨，各自蠢蠢欲动，打算配合姜譲里应外合。皇上等人已经在思考如何脱身了，不然他们若被拿来当人质，姜譲也不好动手。那夜鹰听了之后好一会没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 “百兽门少了姜譲，你能接受吗？”夜鹰过了良久忽然说话了，却是朝另一旁的狻猊说话。 许多人这时才有些纳闷，是啊，姜譲和狻猊都是百兽门的，这两同门师兄弟会针锋相对吗？ “无妨。现在我才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的目标已经放在更遥远的地方。”狻猊声音如洪钟爽朗应道。 “那就好，姜譲不除有点棘手。”夜鹰转身朝那太监说道，“你出去，传皇上口谕，让禁卫军开侧门放姜譲进来，皇上要召见姜譲。” 众人一听，无论是自己人还是皇上这边的人都为之一愣。 “什、什么？这、这不是假传口谕吗！”太监抖抖索索地瞄了主桌那头皇上一眼，正好对上皇上怒目龙视，龙威之下吓得差点跌坐在地。 这夜鹰也太猖狂了，当着皇上的面下假口谕，还不带压低声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 兵不血刃，智取姜譲 “有什么问题？”夜鹰不解道。 假传一道口谕十分简单，只要是有理可循不甚重要的口谕，禁卫军的头领丝毫不会怀疑。因为在宫中谁都不敢相信有人敢假传皇上口谕，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特别是在李康顺的统治下律法严明皇威深严，区区太监怎敢想过这回事。 “假传圣旨，是、是要掉脑袋的啊……”太监着急道。 这太监在太子册封后就被安排为太子的太监，这就意味着只要太子上位，他就是妥妥的大内总管，所以很快就被太子收买了。 然而他这种在宫中混迹多年的人，最明白伴君如伴虎的滋味，若稍有不慎招惹龙颜大怒，掉脑袋不过眨一下眼睛的事情。这么过来的人骨子里对上下等级十分看重，半点不敢以下犯上，更别提假传谕旨这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难道你今日帮助太子谋皇位一事，就不是诛九族的大罪？” 夜鹰简单一声就让太监镇静下来。 这太监当初也是鬼迷心窍，毕竟太子只需要他做在皇宫外围把风这点小事，事成之后太子登基，他也鸡犬升天，何乐而不为。但现在事情有变，突然要他假传口谕，他立马有种自己也亲手在犯罪的体验感，这才慌了神。 现在他反应过来了……是啊，他都帮太子谋反了，假传口谕算得了什么？万一太子谋反失败，他才真的要遭难！ “我懂了。”太监面色发白，双脚也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如换了一个人，透着一股坚定。 “你带姜譲进来，在内城找到太子所属的禁卫军头领，把姜譲交给他们……再宣皇上口谕，姜譲私自带兵闯皇宫，捣乱太子婚宴，恐吓皇上与百臣，罪无可恕，立刻斩首示众。立即执行，违令者，斩！” “太子的禁卫军自然懂得怎么做。姜譲忠心无二，误以为宫内太平，也会听话伏罪。叛军头领一失，外头来的不管五千兵马还是五万兵马，也只能六神无主，随便打发。还有，若在外城姜譲不听口谕，直接以皇上口谕命禁卫军们死守外城，那些都是皇上的兵，让他们和姜譲自相残杀也行。” 皇上和群臣听完都是透心凉，保和殿这里动静极小，内里情况被封锁没泄露出去，外人怎知内里情况。夜鹰正是打算利用外头毫不知内里情况还以为保和殿一片祥和的机会，兵不血刃拿下姜譲和这五千兵马，当真胆大心细！若他们听信太监所传口谕，姜譲危也！ “我明白了。”太监定了定神道。 “记住，宣口谕时昂首挺胸，充满自信，那一刻你告诉自己你就是奉了皇命来宣告的大内总管。你若有半点迟疑，他们问起详细，你必定错漏百出，到时你马上就会被姜譲或者外城禁军拿下，死无葬身之地。”夜鹰提醒道。 “记、记住了！”太监深吸了一口气稳定情绪，快步离开了大殿。 皇上忧心忡忡，朝李梦瑶问：“姜譲可能过此劫？” “若把副队长眉千笑带上，他狡猾奸诈，或能破此劫。但只单独宣姜譲入内，以姜譲愚忠的脑子，怕是会信了那太监的邪！”李梦瑶摇头担心道。 一个大内太监淡定地出去传假口谕，不是这群耿直的家伙可以想象到的事情。 皇上最近最讨厌就是听到眉千笑这个名字，现在这人却成了他们的救命关键，着实让人矛盾。 他们在这里什么都做不到，听着各处救兵被一一针击破他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自己焦急到欲吐血。 夜鹰忽然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往大殿外走去。 若夜鹰也离开，殿内只剩狻猊加上一个还不太可信任的公良俊逸两个高手，就算是狻猊这种莽夫都觉得不太保险，连忙唤住夜鹰：“你不留守此地？皇上在此，不可出纰漏。” “既然姜譲来了，说明那家伙也来了……计划有变，需我出手补救。这里有他在万无一失，你放心吧。” 夜鹰说完，人也已经消失在大殿之外。狻猊倒是认可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对自己实力也有信心，对付这些中了镇海银的人用不到任何人相助。 狻猊都能察觉几个大高手都离了去不够保险，何况是公良俊逸！ 当下公良俊逸就知道机会来了！ 魏兴朝和独明往后宫去了不短时间，随时可能回来；夜鹰神出鬼没，机警敏锐料敌先机，没人能预测他什么时候归来。趁现在保和殿内对方防守最薄弱，公良俊逸明白自己必须抓紧时间！ 公良俊逸老早就被赐封御前带刀的身份，腰间一直挂着自己的宝剑。 此时突然发难，剑出鞘，寒光如流星飞逝，一瞬间将站他身旁看管着被抓武士们的两个反贼斩杀在地！ 他这一发难就是反击的信号，当下身后坐地顺服的武士们齐齐服下公良俊逸偷偷给的药丸，挣脱绑得松散的绳子，纷纷朝身旁不远的贺礼或祭祀三牲的箱子冲去！ 这点时间临近剩余几个反贼也被公良俊逸斩杀，无人可挡武士们的冲击。但这几下杀敌暴起使他运功仓促，加上内伤未愈，气息立刻混乱起来。 “真有兵器！”“公良俊逸没骗我们！”“公良老兄，我们错怪你了！” 但后边武士们一一翻开箱子寻得他暗藏的武器，公良俊逸真挚一笑。 他不求能将这里所有敌人打败，但求能护住皇上和大臣，制造多些动静让外头禁卫军或姜譲发现便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正是我等武夫效命之时！先救皇上！”公良俊逸放声高喝，带头杀向皇上桌子要与皇上汇合。 敌方像怕了他们似的，面对公良俊逸一党的逼近居然不敢交战，全都退到了四周快贴到墙上，皇上那又惊又愣的眼神已近在咫尺…… 对方和么简单就怕了吗？ 情况不对，他又和四周敌人的眼神也对上，发现他们眼中哪有半分惊慌，有的只有戏谑和嘲笑！就连躲在群臣之中，说要和他里应外合的那人，也都面带冷笑。 这气氛不对，公良俊逸连忙回头，却看到让自己惊慌无比的一幕。 “张将军！张将军你怎么了！白松，白松！云露，刘云露醒醒！” 公良俊逸回身跪到在自己解放的一众武士面前，六神无主地看着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口吐黑血。 “公、公良……毒……”公良俊逸扶起离他最近的刘云露，刘云露吐血不止，双眼渐渐失焦，手中刚拿到的长剑跌落在地，只能勉强吐出这几个字。 “什么毒……什么毒！”公良俊逸朝刘云露送入一股真气，但于事无补，对方并没有任何内伤！ “亏魏厂公说你聪明机智，我看来却觉得你真是蠢到家了。”狻猊呵呵冷笑道，“什么毒？不你亲手给他们喂的毒吗。” “我怎可能……”公良俊逸忽然想到了什么，愕然抬起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是你！” 第四百七十二章 埋藏最深，最后一计 倒下的全是他给了解药的人，那么事实很浅显明了，就是他给的“解药”压根就是毒药！ “恩，总算开始用点脑子了。”狻猊看着公良俊逸一副恍然大悟又悲切痛心的样子，深觉好笑，这人被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还半点没发现。 狻猊开始有些享受和冥尘一党合作了，有太多别样的乐趣。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公良俊逸放下刘云露，站起身捂着脑袋，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些倒下吐血，已奄奄一息的众人。 这些都是忠于皇上的武士和将军啊，他都干了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你不应该比谁都清楚嘛？”狻猊说道，“昨夜你让同伙杀掉其他杀手，期间偷偷去找援军帮忙，之后再回到山上让同伙将你打成重伤装作从头到尾不省人事的样子，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如果不是因为你找的援军是他，我们还真可能被你瞒过了。” 没错，他昨晚碰巧遇到了红罗刹，用钱财买通红罗刹帮他杀掉那几个太子党的杀手，还求红罗刹帮今日晚宴时他救出九月怀胎的妻子。他也立誓不会把今夜遇到红罗刹的事情说出去，故而狻猊等人也只知道他昨晚有高手相助。 杀手们都死了，没人给魏兴朝传报消息，公良俊逸连忙利用这半夜时间寻求帮助，以阻止太子一党谋反。 他思前想后，也只想到这个人有实力能阻止太子谋反…… “向日龙，你个不得好死的孬种！” 公良俊逸双眼血红，瞪向被监视在角落的群臣中蹲在角落仿佛深受毒害痛不欲生的魁梧大个子，一步一步向那边走去。 “你乃拱卫司指挥使，手下锦衣卫高手无数，又是追随李梦瑶多年的副手，我以为你会是个忠良之臣……我找你谋事，你那惊讶的神情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你平日装疯卖傻的形象倒是装得出神入化，骗过了所有人！” “你说你有可暂时压下任何毒性的解药，让我伺机救下被困武士，而你会装作受伤混入别处和我里应外合……原来你的里应外合，是帮反贼的里应外合！你这个畜生！” 向日龙确实从一开始就装作被镇海银毒翻在地，后来被带入了臣子这边关押起来。此时见瞒不下去了，只好拍拍衣服站了起来，纵身一跃，从群臣头上跳了出去。 看到向日龙站出来，李梦瑶顿时面无血色，气得浑身发抖。而皇上已被太子谋反气得够呛了，现在谁站出来要反他都已经无法让他掀起波澜。 “你啊，把我供出来作甚？这傻子你一巴掌解决了就行了，和他解释那么多又有何用？我本来埋伏在里头，可伏击任何突发情况，现在躲不下去了。”向日龙微笑着朝狻猊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哈哈，你不觉得这傻子傻得很天真吗？冥尘这么心细的人要搞谋反，怎可能三司公门缺掉一司？反正今日之后无论成败，你都没法当着拱卫司指挥使了，没必要藏着掖着。”狻猊回答道。 这一来一回，众人倒是搞明白了公良俊逸也是被坑了。 “所以你趁李梦瑶被撤职提出扩大拱卫司的条件，是你别有用心的安排，新加入拱卫司的这批江湖好手，全是你们的人！不是魏兴朝让他们混进来的，直接就是你招进来的！为的就是今日！”公良俊逸气愤道。 “没错，从老早开始就布置这一切了。茶商会一役，李梦瑶私藏公主而且还犯错无法阻止李建弼被杀，必然要被贬职。而我跑去找江东镇国四武蛟龙带兵支援茶商会，也必然是大功一件，这拱卫司指挥使之位在我们的计划中早早就安排妥当了。牵一发而动全身，趁此机会提出扩招条件，皇上心软李梦瑶的心血，当然也会答应了。” “你没见拱卫司内忠心耿耿的旧部全都被安排外出执勤，今日内城，只有我们的人？指挥使之位，就是这么用的。”向日龙见公良俊逸已推理出他这里的阴谋，也就大大方方告知公良俊逸好了。 向日龙依旧是朴实憨厚的神情，一双纯粹无辜的小眼睛，让其显得憨厚客气。 但公良俊逸此时看着这服骗子神情就气得胸闷想炸！ “堂堂七尺大汉，却甘当魏兴朝的走狗！” 公良俊逸当即抖出长剑，划出极简的一道寒光，劈向向日龙！在空中落到一半，忽然散出百千光点！ 公良俊逸一出手便是全力，一身绝学用到极致！如流星在光雨中滑落，招式华丽之余还简洁高效，将向日龙整个人笼罩在寒光之中！ 向日龙也就是如平时般憨厚一笑，横踢一脚，顿时让在场许多人都惊艳的《坠雨长星》剑法最强一击哑然而止！ 而公良俊逸如同一个沙包，狠狠斜飞出去，撞在了皇上的主桌之前，趴在桌上喷了一大口血，染红了桌子，异常惨烈。 这向日龙武功竟然这么高？！ 公良俊逸以前见过向日龙出手，虽说也是一流之列，但比狻猊还要技差一筹。今日和他交手才明白对方深不可测，刚才向日龙那一脚根本连内力都还没用上，却比他的剑还要快！ “你怕是有些东西误会了。其实，我不听魏兴朝指挥……或者说，魏兴朝是我的走狗才对。”向日龙揉了揉手，看着公良俊逸背靠在桌子边缘才能站稳，眼中流露出杀意，“不愿臣服的人，往往容易变成不安定因素。正巧借你之手试出谁不愿归顺，毒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多好的一石二鸟之计。你的任务完成了，你既然也要站在不愿归顺的一列，那就乖乖去死吧。” 原来向日龙才是埋藏最深的叛徒，在场所有大臣都倒吸一口冷气。 向日龙走过来之际，公良俊逸在背后撑着桌子的手已在自己喷出的血上悄悄写下一个“走”。皇上等人瞪大眼睛看到了，默默心中一紧。 “哈哈哈……你们休想得逞！” 公良俊逸双手忽然从怀中掏出数颗铁珠子，狠狠超地上砸去。铁珠子火光四射炸开，迅速冒出一团白雾，将桌子这片范围全部笼罩在内，看不清动向。这便是公良俊逸谁都没说过的最后一计！ “这是什么东西？！”狻猊离得近，看到不明烟雾漫来立刻退开几步。 “这是从东洋倭寇那缴来的烟雾珠，迷惑视线所用！定是他在皇宫库房统筹时偷偷收起藏好偷出！”向日龙的脑筋觉不如外表那般迟钝，一下就看出来珠子的用途和来历，并推理出公良俊逸得来的途经。 “靠，跟老子玩花样！” 狻猊知道没有毒性后立刻冲入烟雾中，一把就逮住重伤动不了的公良俊逸仍了出来，重重摔在大殿之中。 但烟雾中此时也传来几声惨叫，还有机括转动的声音。 向日龙箭步赶到，一双大手连挥，刮出几道内力成风，将烟雾吹开。 烟雾中原本皇上所在已没有了他们的踪影，只剩下几个离得近的太子一党手下的尸体。 第四百七十三章 功成身死，劣质戏班 “我靠，这里暗藏机关！” 狻猊大喝一声跳入桌后，和几个手下在桌后那面看起来没有半点裂缝的墙壁摸来摸去，却是怎么都找不到机关的开口。 气得狻猊运功于掌，狠狠拍了墙壁一下，轰出一声撞钟轰鸣！展现出来的洪厚内力让人惊叹！ 可是宫中大殿的墙壁用秘方特制，和外头普通墙壁不可同日而语，岂是赤手空拳就能破坏。被狻猊势大力沉的一掌轰去，虽然声响夸张，但墙壁连凹凸有致精美如画的壁纹都未受半点损伤。 “我们不懂机关秘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凭方向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往哪边逃去，你在这里看住大臣便可。” 向日龙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压根没花时间在不懂行的地方，反倒蹲下细细检查被杀的手下的尸体。尸体给他们留下的情报或许要比没头没脑摸索机括开关有用多了。 虽然公良俊逸这手烟雾来得突然，但他们带来的手下都不是水货，不可能一眨眼功夫就被放倒，所以向日龙不得不弄清楚他们如何死去。 “你留守在此，我去追吧！”狻猊懊恼道，本来他就是负责看住皇上的，如今被皇上逃了去，自觉失责想弥补一番。 “三具尸体全是一刀割喉，力道和准度都不同凡响，动手的绝对不是普通高手。我怀疑他们有人没中镇海银的毒，还是我去比较保险。”向日龙默默道，“再说，此地已无皇上，重要性稍次。” “行，你轻功比我好，你去吧！”狻猊挠了挠脑袋，谋而后动，精密布置计划这种事情不是他这种武痴的长项，向日龙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公良俊逸躺在地上，旧伤未愈又舔新伤，又咳了一地血来。尽管痛苦，但他满意地笑了。 至少皇上逃了出去，这太子的谋反怕是要泡汤了！向日龙去追又如何？向日龙一个练硬外功的高手，轻功正是他的短板！等他寻得皇上，皇上早已逃离内城和外围禁卫军汇合！ 功成身死，何能不乐！ 公良俊逸的朗笑在殿内回荡，故意嘲笑这些反贼……下一秒忽然哑然停止，仿佛被人用手掐断了一般。 因为向日龙眼神耐人寻味地撇了他一眼后，竟然化作一团黑影飞快朝殿外跑去，片刻间不见了踪影！公良俊逸甚至来不及分辨他用的是哪路轻功！ “在加入他们之前我也以为天下武功有其所长，也有其所短……现在我才明白我以前有多坐井观天。武功有长短，但人没有，人才是武功的载体，只要有窍门便可取长补短，直至完美。”狻猊朝公良俊逸走去，看着他那对向日龙迷茫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慢慢说道，“老子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一个痛快吧。” 公良俊逸微微叹了一口气。尽管他早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当这一刻来临，心里还是有所遗憾。 他看不到娇妻分娩，看不到孩儿诞生，看不到一家其乐融融……他这一生，就这么带着遗憾走到这里了。 “~~义胆忠肝挺一戈风雪往来兵间，功成际一旦命殒权奸，堪叹未复江山便做昔日砍头严颜，尚留传满门一剑血痕斑斑~~” 一阵高亢的唱音随着吹管乐、弹拨乐、打击乐、拉弦乐传入，精湛的唱功将《精忠记》的开头唱响，一时惊艳众人，所有人极目望去。 却见大殿门口一位太白醉写中李白的妆容打扮，素雅俊帅的男子翩翩走入。身后跟随他移动着一块大红布，上面亮闪闪的金漆“囍”字似乎书写的人笔功不咋地，歪歪斜斜，里头笔画都错了不少，让一众文臣看了想翻白眼。 红布后传来戏曲乐器的配乐，估计弹奏的人就藏在红布后头。此时没有带头男子精彩的唱功救场，顿时就觉得五音不全乱七八糟，杀猪的惨叫声都要比他们弹得好听。 “礼乐监的戏班演出不是派人去取消了吗？你们怎么还跑来唱戏？” 狻猊眯着眼，和一众手下都有些蒙。 宫里的戏班水平都那么差的吗？除了那带头的家伙唱得可以之外，路边戏班都比他们表演得好一万倍啊！ “你们取消了的是礼乐监的表演，但我们不是礼乐监的戏班，没收到你们的取消通知啊。”带头那人儒雅微笑道。 蒙圈也只是一小会，狻猊等人很快反应过来了。 无论是礼乐监还是哪的戏班，太子要谋事，宴会后半的表演全都偷偷派人取消了。就算没取消，也不可能肆意进来大殿，外头可还有他们的守卫守在殿外。 “你们是什么人？无论你们是何方牛鬼蛇神，我劝你们不要在这个时候自讨苦吃的好。”苗头不对，狻猊杀气腾腾警告着。 那儒生和红布仿佛听不见狻猊的警告，看不清四周的刀剑，看不到地上的尸体、血水和奄奄一息的中毒武士，走到大殿正中。在场的八十多个谋反的锦衣卫默契地分出三十多人，朝他们逼近，虎视眈眈。 公良俊逸命悬一线，虽然还没死，但是被这水平真不咋地的戏班缓一缓死期这么离奇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啊，忍不住撑起身子看着不知死活大摇大摆走近的这群人。 况且他是督婚，礼乐监的戏班早早经他眼，这群人哪是什么礼乐监的人！特别是那粗制滥造糊弄人的红布，谁家结婚会请这么差劲的戏班！这队是仇人雇来砸场子用的戏班吧！ “抱歉，我们这戏班临时搭档而成，配合确实不大熟悉，见笑了……不过也不至于被喊成牛鬼蛇神吧？” 儒生往后一扯，那红布被他卷成一条长步扯在手中，双手揪着两头勒成一条匹练，那熟练的动作清楚可辨这是一位江湖中少见用绢布当武器的高手。 红布落下，后面七个画着各色面谱的人纷纷将礼乐监的乐器砸向四周，将一地奄奄一息的伤员圈在后头。儒生更是红绸一甩，将公良俊逸脖子勾住，使劲一扯滑入了他们的包围圈后。 公良俊逸窒息咳了几声才解开了红绸，这种时候还把他抢过来，心知这些人起码不是的敌人。 他喘了几口气，突然发现身旁一个头发花白留着小胡子的男子摇头晃脑哼着刚才的调调似乎意犹未尽。他脸上的面谱看起来有些单调，好似随便用黄土刮了一遍一般粗糙，显得有些敷衍。 他随便拾起一个伤员把了一下脉，冷哼一声：“够狠的啊，‘断肠金水’啊！老夫来晚半刻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公良俊逸愣了愣，这莫名其妙散发一阵街边专治牛皮藓老军医气息的老头说能解瞬间将这些武士毒翻的剧毒，没听错吧？ 男子说完便掏出几瓶瓶瓶罐罐互相勾芡着，公良俊逸亲眼看到期间失手掉了几颗药丸，他极其不靠谱地一颗颗捡起来吹了吹再放了进去，然后弄好后塞了一瓶散发淡淡恶臭的瓶子到公良俊逸手中：“愣着干啥啊，帮忙喂药啊！镇海银这种融于血的毒除非换血否则我搞不定，但断肠金水毒性太猛不易融于血，我还是能应付应付！” “你们是什么人？”公良俊逸心知死马当活马医，药他肯定是要喂的，但还是要问一句。 那男子挑了挑脑袋，示意他看前方。 另一个书生妆容的男子已经阔步站了出去，手一展，一把铁扇唰的一声打开，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家伙。 “在下日月神教青衣堂堂口，铁扇书生！”铁扇书生一身儒雅气息，但杀气腾腾傲视群雄，怒道，“今日前来当然是为了替天行道！狗皇帝，速速出来受死！” 嗯？？？？嗯！！！！ 不止对面的人，就连铁扇书生这边的人也都被铁扇书生这郑重一喝弄得一脸懵逼。 第四百七十四章 跳梁小丑，剑挑嫁衣 你们是来杀狗皇帝的……那岂不是和咱们一伙？？？ 狻猊一众挠了挠脑袋，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队人马是什么人，该不会是冥尘另外神机安排的另一支埋伏小队吧？那也不该进来大水冲他们龙王庙啊！ 太子一党晕乎乎的，这队戏班自己人也都一头雾水。 “我艹，我们是来杀皇帝的吗？”其中一位身着华丽锦衣，手上戴着几个翡翠大扳指，脖子还戴了一条手指头粗的金项链的男子，回头问旁边那个身材矮搓圆还光头的大汉。 “不是吧？我记得教主背我混进皇宫礼乐监躲藏的时候不是这么说啊……喂，青衣教的，我们是来杀皇帝的吗？”大汉拍了拍手中的九环大刀，傻愣地问前边那个一开始带头的儒生。 “当然不是。”生苦笑连连，因为以他们的轻功想偷偷入宫很难避开大内高手的耳目，所以他们是分批被教主带着混进来的，大约情况紧急教主大人和他们老大解释的比较笼统，他们家老大误会了吧，反正自从知道要进宫搞事情他们家老大就巨兴奋，“总之把朝中大臣和皇上抢到手再说！” “好！”如暴发户一般过于奢侈的打扮的男子双手对拍一下，发出撞钟一般的声音，“反正干这些拿刀对着咱们的就对了！” “总结的很好。”生舒了一口气，尽管说的有些片面，但总归是说对了要做的事情，于是鼓励表扬。 这次来的除了他们青衣教的老大和生净末丑，还来了别的堂口的两个老大，大家的习惯和文化都不大一样，所以他这个负责交流的人得多费心了。 狻猊见他们这么一说，大概也弄明白了对方因何而来，冷冷一笑：“就凭你们几个跳梁小丑也想趟这趟浑水，看来魔教近些年势大后有点目中无人。” 铁扇书生闻言生气，合扇遥指，清秀的浓妆不碍他散发强烈的杀气。 冯俊志一生耿直，常年以华岁园班主身份行走故而儒气重于江湖气，被狻猊鄙夷也反驳不出什么话来。因为他当班主的时候遇到争端，清一清嗓子唱服别人就是了；他为铁扇书生的时候遇到争端，打断别人鼻梁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垃圾话！ “兵对兵将对将，跳梁小丑自然要对上跳梁小丑才合适，有什么不对吗？”生倒是伶牙俐齿，抹嘴一笑把对方嘲讽原数奉还，“难不成你还以为你们配日月神教亲自出手？” “说得好！”冯俊志哈哈一笑，大赞自己的这个下属回敬的好，若为日月神教他愿当这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 笑完之后飞身一跃，空中甩开铁扇，柔中带刚的劲力旋开逼退数名敌手，直取狻猊：“今日，狗皇帝的命我要定了！” 喂！老大，今天咱们真不是来改朝换代的好吗！台词换换咱们还是能当好朋友！ 生净末丑都是无奈叹息，有个铁憨憨的老大真的很累…… …… 东宫太子居住的宫殿，此时彩灯高挂，大大的“囍”字贴在入室厅堂。 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 林夕雨独坐闺房，透着盖着的红盖头凝视前方，景象朦胧，除了大红还是大红。她知道即使不披着红盖头，外面的世界也是除了大红还是大红。 毕竟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 她打从许多媒人踏烂他们家门槛时，才迷迷蒙蒙知道女儿长大是要嫁人的，是要离开父亲去往别家。她表面坚强不在意，内心却是害怕这日到来……直到他父亲和她说，嫁人从表面上看是离开家里去往别家，内里却是找到一生挚爱与之白头偕老的人生幸福。 这种人生幸福，世上许多悲情的女子得不到，爹却能发誓保证如你所愿。只要女儿得到幸福，爹才是真的幸福，离开爹还是不离开爹并不重要。 她懵懂地问，那女儿不想嫁人只想永远陪在爹身旁呢？ 她爹呵呵道，你还小，等你以后遇到对的人，你爹拦都拦不住……问问你娘当初是怎么和她爹对骂三天三夜死皮赖脸要嫁给你爹的。 后来她去问了娘，那天开始她爹三天没出过房门，听说夜壶都跪碎了十几个。 尽管爹的膝盖快脱臼了，娘也气得吃不下饭说当减肥，三天后不还是腻在一起卿卿我我……那便是她所认知的、所憧憬的爱情。 如今她坐在这即将成婚，她得到的是爱情吗？ 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此一来林家有许多烦恼和矛盾会烟消云散，她自己也终究能归于平静……他爹娘身上看到的腻歪劲，怕是永远都不会理解。 她与李天翰相识不过一年多许，只知这人彬彬有礼一表人才仁义满堂，众所周知的好儿郎。两人机缘巧合下结识，偶尔也有书信往来，她能感觉到李天翰对她有情，但也仅此而已。 自从知道心中所钟非人，她已有些浑浑噩噩，让全家人担心了许多年。既然天下都说他们俩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爷爷又已许下婚诺，她也挑剔不出李天翰任何不好之处，那还不如就此画上句号。 她没把李天翰当做是一个替代品，她这些日子有好好了解李天翰的过去，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便是以后自己夫君，与之连枝并头。断了过去，解开所有死结，重启新生。 这对她、对林家，都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 门外忽然传来轻轻推门声，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她心莫名一紧……她原以为到了此刻会因为终于解脱而觉得内心变得无比宁静……此时却感觉心隐隐作痛，莫名红了眼眶。 来人放轻了脚步，好似春风抚柳枝般温柔，默不作声但柔情满溢，仿佛不用言语都能通过空气互相感知一般。 林夕雨楚楚一笑，却是比这之前的笑容都少了几分苦涩。李天翰深情柔意什么时候可和自己隔空传情？心有灵犀至此，妇复何求？ 红盖头被轻轻挑开，一柄雪白如玉的剑柄停在林夕雨眼前。 林夕雨天生丽质，薄施胭粉已可耀胜天上繁星。轻唇朱点，腮染桃红，依然如出水芙蓉不染凡尘。 剑柄的另一边，一个一头长发披后面带癫笑面具的男子，双眼尽显柔情和迷惘，直愣愣地与她对视，一秒千年。 八年时光，一人已落落大方大家闺秀，一人已人高马大风流倜傥，人随岁月长，情却重归始。 重逢之时，画面却一如当年两人初见。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知不觉，回味纠缠 林夕雨盖着盖头直到洞房之前新郎才可揭盖头，所以她今日出嫁的妆容连李天翰都没见过。此时却落在这无比意外出现的男子眼中，脸上一丝羞红一闪而过。随即近些年艰难压下的波澜随新仇旧怨翻涌百丈！ 她一把抓住剑柄，这本就是她的宝剑白羽，当下人剑合一朝面前这总是在她噩梦中出现的男子刺出，狂雷剑法快如闪电，顿时化作数十道白雷轰向对方！ “大胆狂徒！竟敢私闯皇宫禁地，可知是死罪一条！” 面具下慌神的面容慢慢漫上苦笑，他这辈子第三次见到这位脾气好的丽人发怒，第一次是对着那墨家的墨乐，第二次是在泰山之巅，第三次却是在她的大婚之日……然而他苦笑的是，尽管丽人怒发冲冠，但那绵密的狂雷剑光偏偏漏出一个九死一生的空档……这般留情可不让他更难受？ “夕雨你听我说，今日着婚你不能结，否则抱憾终身！” 月淡定后退，顺着对方的剑招留下的空档踩下步子精准无二，默契如套好招的两人，一人喂招一人闪躲，配合无间。 林夕雨后知后觉也发现两人如此默契套招更显不妥，但对着那人就是下不去死手，多年隐蔽的心情差些喷泉而出，恼羞收招怒目相对：“我嫁何人与你何关！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你为何又要来我大喜之日闹事！用心险恶，不愧你魔教教主的身份！” “魔教也好，邪教也罢。总之你今日听我一言。”月语言用力，但也还是对这发怒依然冠美天下的美人怒不起来。 “八年前我就领教过你的哄人鬼话，我看你今日又能编出什么谎来！” “今日太子想借大婚喜宴谋反。”月连忙道。 林夕雨闻言欲笑，太子已是太子，并且是唯一皇子，这皇位他就算不想要也得落在他身上，何必去抢？再说李天翰她也算接触过，光明磊落勤勤勉勉，如何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心？ “总之你听我一言，这婚你万万不能结。如果太子成功谋反，你们林家将成为他安稳江湖的重要助力；如果不成，你是他妻林家必被连累牵连！而且无论成与不成你们林家都会被认为是太子造反的助力之一，承受唾骂，败了你们林家三代英名！” “你扯谎的能力倒是退步了。”林夕雨摇头冷笑，对面前此人心伤死寂，失望透顶。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日月可鉴！”月挠头无奈，所以他才说不当这个什么鬼的魔教教主啊，个人再怎么真挚也抵不过他师傅的臭名声！ “你武功高强，我奈何不了你。但是我希望你改过自新不要一错再错了，现在马上离开，我就当你没有来过……” “谁没有来过！” 一声怒吼传入，李天翰快步走入，看到屋内他的太子妃此时和一个高个戴面具的男子共立相对，登时怒火中烧！ 月见着他比他还火大，要不是这傻逼玩意他用得着趟这趟浑水吗！八年忍耐的相思重新点燃，那感觉比拿刀剜心还要痛！ 气不打一处来，月探手一抓，把李天翰肩膀扣住。李天翰武功有成，也不过是江湖二流水平，对上月这种凌驾武林之上级别的高手和弱小无助的鸡崽没什么两样，肩膀被扣住顿时一身力气都被卸去了一般，连挣扎都做不到。 “住手！岂可对太子胡来！” 林夕雨见月竟然直接对太子动手顿时有些慌了。平日朝廷还算对魔教忍让，但对太子这一动手朝廷岂可再对魔教睁只眼闭只眼！她慌忙端剑送去，自己都说不清是想救自己的准夫君还是救面前这傻子。 白羽剑如闪电，但也没月手快。只见月扣着太子的肩膀拎酒壶一般轻松拿起扔去，李天翰那么大个人直接往窗台越过玉栏杆飞出跌落。而那一剑寒芒也没入了月的肩膀，如切豆腐般直穿而出。 “你为何不闪？” 林夕雨从八岁起拿剑就不会抖的手，此时竟随着血流如注微微颤抖。眼中只有那贯穿的长剑和肩膀，甚至都忘了从二楼窗台翻了出去的太子死活。 月苦笑一声，他何止没闪，他甚至怕护体罡气反震伤到林夕雨，把内力全收了，这才让肩膀和豆腐块一样顺溜。 “这一剑就当还你当年换血的救命之恩。”月叹了口气道。 “当年换血救你你也没欠我的，是你从贼手救下我，不管那是不是你自导自演所为，账面当欠。” “那次的账你入墨家地牢救我时就还了……”好尴尬，他忽然忆起当时还说要当人家的眼睛那么中二的发言，顿时犹如无数蚯蚓在体内到处钻般难受。 “地牢救你之后，还是你把我带回怀济堂，否则我也该命陨墨家庄的爆炸之中，这一命也互不相欠。” 两人没发现纠结于故往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去情节中，不知不觉犹如拌嘴的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 但此时总归只是过眼云烟美梦一场，梦还是要醒的。 “那就当今日我坏你大婚的仇，我还上了。” “好……从今开始，你我恩怨两清。”重提大婚林夕雨才回过神来她准新郎刚才被扔了出去，神情渐冷。 恩怨两清……这话比这一刺还要让月伤痛。 “刺得好！来人，抓刺客！”窗台那头太子忽然又从地下蹦了上来，翻过玉栏杆落地，见到林夕雨一剑把月洞穿还以为林夕雨已经制服了对方。 “殿下你没事就好！” 林夕雨看到太子安然无恙这才稍稍安心，抽剑要过去为太子检查伤势。若太子没受什么伤，月立刻道歉滚蛋，朝廷和魔教之间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月当知太子是皇上唯一继承人，就算他今天谋反失败，皇上也一定不会杀他。就算要杀他，这屠刀也绝不可能由他下手，所以他刚才只是嫌他烦扔出去罢了，没想要他命。 杀不杀太子不由他说了算，但是林夕雨不可被蒙蔽了双眼嫁给这种货色！ 月抬手抓住白羽剑锋，林夕雨这一抽剑竟纹丝不动！偏偏剑又穿在月的肉上，她内力不忍用上！ “你好好听我说，他大仁大义的嘴脸全是他装出来的！他皇弟是他设计杀害，并且蓄谋已久在今日谋朝篡位！你若和他成了婚，林家就成了反贼，你也嫁了一个你觉得不可能瞧得起的卑鄙小人！”月抓紧林夕雨抽剑不离的机会继续劝说道。 “他胡说！我认出你了，你这笑面邪王的面具，定是臭名远播的魔教信任教主无疑了！夕雨你要信这魔教教主的话而不信我？”太子怒道。 “你若不信，马上可去宴席一看究竟。我擅闯皇宫，至于只是开你一个玩笑让你白跑一趟保和殿那么无聊吗？”月也道。 林夕雨左右相顾，却是有那么一刹迟疑……她竟然无法无视这魔教狡徒的狂言，想去印证一番。毕竟他八年都未敢出现在她面前，如今怎可能只是为了上来开一个如此无聊的玩笑而大闹她婚礼？ “唉……够了。”忽然一声长叹从窗台传来，“事已至此，李天翰你还指望能瞒得住她吗？” 第四百七十六章 补救计划，全面反攻 众人连忙抬头看去，一个身影轻巧地落在玉栏杆之上，如雪花轻飘般落于地上，尽显超群轻功造诣。 是夜鹰……太子身边的大红人。 月和林夕雨都瞬间认出此人。 李天翰压根没回头看，他早知道夜鹰来了。刚才他从窗台翻上来其实就是夜鹰正巧来到，在下边把他托上来的，他自己的轻功可没办法那么灵动。 “只有无从想象才能瞒过她……如今她已生疑，你能阻止她去证明一番吗？去了，你瞒不住；不让她去，你做贼心虚。”夜鹰缓缓道，“而且她没吃晚宴没中镇海银，一个健康的林家高手将会成为你今晚非常大阻碍。这绝世美人，你怕是得不到了。” “为了江山，我们要灭了她口吗？要不我们把她抓起来，只需数晚，我定能让她服服帖帖……能否留她一命？至少……至少我享受过鱼水之欢再杀也不迟啊！”李天翰有些留恋的在林夕雨倾世容貌上打量了数番，恋恋不舍回头朝夜鹰求情道。 林夕雨稍稍一愣，这李天翰简直如换了一个人般，半点再无大家风范，好似换了个人般。但这一愣也不过瞬息之间，她没感到半分心痛，反倒有一丝解脱的感觉。 用心眼看她都着过道，何况这只是见过几面的太子。 听李天翰这无耻的发言，林夕雨已知谁是谁非。 夜鹰皂纱之下看不出神情，扭头对着李天翰，仿佛惊叹对方是个傻子一般地说：“如今魔教教主在侧，你觉得我们能在他眼皮底下动得了林夕雨？” “魔教教主……”李天翰被夜鹰这么一说总算认清了事实，咬牙切齿地嘣出这几个字，仇恨万千，“夜鹰，我们的计划明明针对月布置了许多，为何今日他还是会入宫捣乱！你说了你的计划滴水不漏，如今如何说明你所谓的万全布置！” “人间世事本就不可能全都如愿按计划而行，妥善的安排只是减少意外的发生，无法百分百杜绝，否则意外就不会叫做‘意外’。所谓的万全之策，就是在意外发生后仍有后续计划，最终能达成任务，此为万全。”夜鹰不急不缓地说道，“今日你与林夕雨大婚，一是满足你的私欲，二是为了以防意外发生补救方案，现在我出现在这里就是进行着补救方案。” “什么补救方案？”月和林夕雨听得云里雾里，连李天翰都一脸茫然。 “因为林夕雨他才会来皇宫……也因为林夕雨，他必定先来这里。无法解决的麻烦，把麻烦确定在一个安全区域以便其他目的正常达成，便是补救方案。” “所以来破坏朕的洞房花烛夜就是你的补救方案？！”李天翰怒道。 “是的。来了这里，他便处处欠我一步，他已无法阻止我计划中的所有目的。虽不是我最希望得到的结果，但我计已成。” 夜鹰依然不骄不躁，这抹自信让李天翰放下心来：“所以我们的目的还是能达成对吗！” “不对，是我的目的能达成，你……到此为止了……” 夜鹰话音刚落，一掌砸在猝不及防的李天翰脑袋上，内力肆虐，瞬间震碎了他的脑颅。李天翰保持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瘫软在地上，生机尽失。 月和林夕雨完全想不到夜鹰居然会突然出手杀掉太子，震惊得不知该做什么。太子都杀了，他们还如何夺位？！ “计划中我们的目的是你和皇上最多留一个。原计划是留你，毕竟你比较听话……可惜计划有变，我只好执行补救计划，亲自送你归西以确保目的一定达成。”夜鹰毫无感情的语气朝李天翰的尸首解释完，回头对向月，伸手朝他挑了挑，“听说月轻功了得，在下不才，想试一试是否名如其实……” 夜鹰头也不回朝后小跳，从玉栏杆上舒展身子没入黑夜之中，移动轻巧得连衣诀飘动之音都没留下！ 月在夜鹰当下一动已经把林夕雨的长剑拔出，封住穴道止血踏出数步赶到窗台，但还是慢了一步。毕竟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他的应变只能落后于对手。 林夕雨快步过来叹了叹李天翰的鼻息和脉搏，已断气没救了，这变化也是让她十分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我去追他回来！”林夕雨见月未动身，急忙道。 “他轻功比你还要高出一筹，你追不到他。即使是我，要追到他也要花费不短的时间。”月面具下眉宇深皱，重新思考当下局面。 “难道就这么放他走？” “没办法，他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当着我们的面杀害太子并故弄玄虚说出他们的部分计划就是为了诱我们去追，去了我们就满盘皆输了。要抓到他我们就会被迫放弃更多，怎么算都是他赚。”月摇摇头，对方不愧是薄祜一伙，不但阴谋奸诈狡猾布置极深，就连光明正大的阳谋都让人无法不被牵着鼻子走。 “我们要放弃什么？”林夕雨不知详情，只知此时杀害太子的贼人当着他们的面逃离却不能追，十分郁闷。 “皇上……还有传国玉玺。”月淡淡道。 “传国玉玺？！”林夕雨惊讶道，皇上重要她知道，但传国玉玺她没想过。 她不知道太子谋反，当然没想到这么远。月在之前却是思虑了好半天。 这太子挑婚宴谋反，一是要让大臣臣服，二来亦是让大臣们见证皇上禅让。否则他挑别的时机把皇上干掉不更省事？ 会费尽苦心这么做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想名正言顺登基，要名正言顺就需要传国玉玺的加持！ 问题现在他的手下连他都干掉了，这还造的什么反？！难道夜鹰这伙人想自己夺位？ 不管如何，皇上和传国玉玺必定是重中之重，既然他都已经趟这趟浑水了，就不差把事情全部解决完。 特别是对方拿林夕雨当做计划一部分这事，他就打算要和对方肛到底！ “如今我分身乏术，需要你协助才可破此皇城大乱。”月对林夕雨说道。 “你为什么要帮朝廷？”林夕雨忽然反应过来这人可是魔教中人，为何会帮助朝廷？ 为什么？当然是馋你的，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差点把真心话说溜嘴了！ “没听那王八蛋说的，有你所以我才趟这浑水吗？皇上挂了你这太子妃和林家能脱得了干系？你说我为什么要帮朝廷？”月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傲娇说道，觉得自己帅帅的。 林夕雨瞪他一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少下套！今日情况特殊，你确实揭开了太子的虚伪假面，所以我勉强配合你你一次。若中途被我发现你别有用心，必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月见林夕雨因为自己而警惕不自在样子，只能无奈苦笑，重说主题：“行，随便你监督。反正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救皇上，你去救姜攘。” “救姜攘？”林夕雨听得莫名其妙，哪来的姜攘？她十分怀疑月胡说一通是不是想支开自己对皇上不轨。 “没错，总之你听我安排。”月郑重道，“此役你我只能救燃眉之急，唯有姜攘才是解局的关键。他们的恶行就到此为止了，我们现在就要全面反攻！” 第四百七十七章 假戏设计，英豪壮烈 后宫之外，喊杀声忽然由远而近。 内院后宫众妃正举茶共饮，莺笑卓尔，好不热闹。她们大多只是普通女子，不会半点武功，耳力也不如习武之人，没听见院墙之外的动静。 一直矗立角落的一位戴着蒙巾的站姿笔直如柱的女子却是听见了动静，抬手做了几个手势，立马从暗处冒出十几个差不多打扮的暗卫，随她一起离开内院。 她便是今日奉命镇守后宫的影都府大统领无名，年约四十多，一双冷酷的眼睛看不出内心想些什么，常年无忧无喜仿佛只是一个木人一般冷酷。 她刚出了后宫大门，就见一个蒙面男子捂着胸口眼角渗血的男子跑来。 无名脚上迅点，人竟像一只黑豹迅敏横跃数丈，来到男子旁接应。 “发生什么事？”她低沉问道。 跑来的男子正是她的部下副统领独明，独明武功高强，被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大统领！魏兴朝和向日龙带着东厂和拱卫司叛变，在保和殿里大开杀戒，还挟持了皇上！咳咳……只有我杀出一条血路，前来求援！”独明捂着嘴咳嗽道，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受了不轻的内伤。 “胆大包天！” 无名抬头扫了一眼，杀意如寒风过境，后头追着独明跑的几个持剑厂卫立马感受到冻骨的杀意，停足不敢再踏前一步。 太子刚才来了不久，证明保和殿安然无恙，她也就没派人去探。谁想这点时间保和殿竟然还是生了乱子！当下心急皇上和太子等人的安危，气机爆盛，只想速战速决！ 魏兴朝悠悠从一众厂卫之中走了出来，猖獗一笑后低头整理着自己的手指甲，半点没把无名狂澜而起的杀气放在眼中：“原来是无名大统领在此，难怪独明一路只往后宫狂逃……大统领，皇上已落于我们手中，大局已定。你现在倒是有两个选择，一是臣服我等，以你的本事加入我们定然如虎添翼，高官俸禄少不了你半分。二呢，就没那么舒服了……就是死！” 无名和魏兴朝也算是同朝为官多年，心知这魏兴朝有点本事，当下瞳孔微缩，注意力全在魏兴朝的身上。 如今魏兴朝已认了自己造反，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影都府向来不爱废话，保皇室安危和清皇侧奸愚便是他们的使命，说多何益。至于同僚之情，他们影都府的纲要就是独尊皇上指令，和其他势力从来都不交好，没什么交情不交情。 只有当杀不当杀！ 当下反握长匕首在手，朝魏兴朝点步迅游，留下数道残影疾风而去！其他暗卫也都鱼贯而出，奔杀向魏兴朝带来的厂卫。他们影都府一派的武功向来重攻轻守，偷袭或迅攻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大统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独明从无名身侧跟上，呈二人夹攻之势朝魏兴朝攻去！ 魏兴朝原本对着无名还只是感到有些威力，如今无名加上独明一起攻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无名准确扑捉到魏兴朝眼中那丝不安，势头奔得更猛了。敌人势弱，则强攻使其乱……这是暗卫武功标准战法！ “独明，你掠阵！” “是，大统领！” 独明蒙巾下斜嘴一笑，长刀出鞘藏在腰后，忽然朝身旁无名撞去！ 独明一直跟在无名斜身后，注意力全在魏兴朝身上的无名没办法马上瞧见独明的诡异动作，而且无名对三个副统领都深信不疑，从来没想过独明会背叛。同时心思又全在生死未名的皇上安危之上，牵扯了集中力，对自己身边的警惕性降低不少。 这几点因素并不是偶然全碰上，而是魏兴朝和独明故意演这场戏拼凑而出，也只有这些因素全凑齐，才能让这影都府大统领中计！ 当下无名被独明撞上，独明这一撞用尽了全力，长刀从无名腰背刺入从另一边的肋骨刺出，射出一道血箭！无名也被强大的撞击撞飞了出去，刀还卡在身体中，狠狠摔到了十多米外的御花园草地上！ “大统领！”随无名冲出来的暗卫们目睹无名受袭，当下想去救援，但是已被其他敌人缠上无法脱离，眼睁睁看着无名血流满地。 “不愧是无名，我们都设计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有这种反应。” 独明作为偷袭的动手人，看着一把匕首卡在自己的刀鞘上，不由得从心底冒出一阵恶寒。 刚才他袭击无名那一下又急又快还出其不意，没想到无名刹那时间中能从震惊到震怒，在自己遭袭击中的同时还能反应过来反手朝独明脑袋横砍一刀。 这一刀实在太快了，连独明都反应不过来。幸好自己下意识举起了另一只手，这才让刀鞘帮自己挡了这一击。 挡着下无名横砍的钢制刀鞘也都被无名这一击切入大半，可见这一刀落在自己脑袋上定当如斩瓜切菜般破开脑颅！ “独明……你为何要反……”无名体内五脏六腑基本已被这穿体一刀搅碎，自知命不久矣，但依然颤颤巍巍勉力站起，怒指独明愤恨道。 “这倒是要谢谢你。”独明扔掉将断的刀鞘，抹掉脑门上冒出来的冷汗，唏嘘道，“我自小被影都府抚养长大，本也该如其他暗卫一般，只为了皇家而活着。直到你命我做副统领，代替你负责影都府对外公务后，我那时才知道，我们这些暗卫过的根本不是人该过的生活。” “我们没有自我，不知享受，拥有的只是一副如行尸走肉般唯命是从的空壳。只要皇命下来，要我们当畜生我们就是畜生，要我们当蝼蚁我们就是蝼蚁，我们只是一群没有尊严的工具，连活物都算不上……”独明同情地看着无名，这位大统领能为皇家鞠躬尽瘁到这种地步，某程度来说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物，“感谢你让我脱离这个封闭的笼子，有机会感受到世间百态，我才知道我也有我想要的追去，而不是充当一个扯线娃娃，直到线断色欠被扔到垃圾桶里头。” “影都府从来没遭过你说的这种委屈……”无名叹息，皇上一直待他们影都府不薄，甚至可说没有皇上和影都府，独明早在婴儿时期就已死在街头，谈何委屈。 “只是还没到我说的这般不堪，不过我说的也没错吧……现在皇上让你死，你能不去死吗？” “皇上不会这么做！” “皇上会不会这么做我不管，我只想当一个皇上无法这么对我做的人。” 独明面露狰狞地冲上去，无名咬着牙拼上最后一丝力气挥拳迎上，鲜血顺着腰间的利刃如溪流流淌而下，染红了这片草地…… 以往威风堂堂的无名这一拳犹如棉花般轻飘，独明轻松就推开，照着无名胸膛连击八掌，将其胸骨全数震碎。无名痛苦地半跪地上，不甘心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就此结束了她这传奇的一世。 独明确定无名咽了气，这才从无名腰间拔出刀，挥了几刀甩尽刃上留下的这位英豪的鲜血，心脏还未成功斩杀了难缠的无名而雀跃地跳动！大内之中最后一个绊脚石已除，何愁大事不成！ “唉……”一阵若有若无的悲哀叹息从后宫大门传来，尽管非常轻微，却诡异地引起独明等人注意，“可悲可叹，无名惨死，都怪我来迟一步。”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知来历，镇中力王 无名带出来的十多个暗卫失去主心骨，加上对面魏兴朝的加入，一下子就溃不成军，或死或伤全数被擒。 魏兴朝和独明的注意力自然不会在这些小喽啰身上，往后宫大门方向看去。 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头发苍白的佝偻老者，他穿着太监的制服，但那身衣服又与普通太监不一样。他的制服完全素白，不掺任何花纹和配色，质地为略带弹性的棉布，如平民常见的布料，这在宫中显得罕见。 没人说的出这身制服是属于十二监哪一监下的太监制服。 后宫内虽然还有些暗卫坐镇，但无名铲除后已不成威胁，魏兴朝等人下一步就是入后宫把皇上的宠妃抓住带往保和殿。 谁想突然冒出一个不知来头的太监拦在门口。 本来他们也不当一回事，但魏兴朝和独明都隐隐中感觉此人老态龙钟的脸庞有些眼熟，不知在何处见过，这让他们有些谨慎。 但他们不可能就此被一个不知来历的老太监吓跑，独明当先过去，沉着脸喝退对方：“不想死就让开。” “让开之后，你们想干什么？”老太监皱纹密布的脸看不出神情，就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们想干什么还需向你汇报？”独明冷笑一声，上一秒在说话下一秒背手在后的长刀横挥，快如疾风，当下就要把老太监的脑袋砍下来。 那老太监依然半睁着眼睛，保持着平静的神情，仿佛对这快如疾风的一刀反应不及。 这倒是自然，独明这种一流高手出刀，普通人还没看清刀锋就已经身首异处。这老太监恐怕也是如此，无知俗夫白白送命！ 但独明忽然手上一紧，飞快的刀劲连一丝反冲的力道都没传回来就静止在半空，仿佛力量全挥入了棉花之中，消失不见。 然而他肯定不是打在了棉花上！ 仔细一看，那老太监伸出两指，竟稳稳夹住了他疾砍而来的刀锋！ 独明作为影都府的副统领，早就身经百战，加上他们暗卫做事心狠手辣，养成了非常快的反应能力。两指就能夹住自己斩击的家伙，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危机感让他无需多加思考，另一手扬起就是一掌朝老太监的脑袋劈去！ 面对独明极近距离轰来的一掌，老太监只是扬了扬眉宇，但总归是多了一抹认真的神情。 他也抬起手，直直推出一记冲拳，迎着独明的掌砸来。 独明在那一刹那间觉得自己好像晃了一下神，老太监的拳头出手不快，但好像在中途停住了一下。这一顿之后徒然加速，甚至刮起一层风压！ 不对，这不是眼花！是曾经傲视天下的一套拳法…… 独明当下知道要遭，不过这一瞬之间的对碰已容不得他再做反应。 掌与拳相接，却表现出好像乘风破浪的景象……拳为船，掌为浪！独明的掌被巨大的力量推后，显得不堪一击，力量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他连身体都无法承受这股力量，手腕往后的骨头扛不住拳头的前进，一寸一寸往四方折断！ 拳头势尽之后，独明这才像一个炮弹离膛飞去，撞如远远的御花园花丛中，手臂七转八弯不成样子，人也痛晕了过去。 其他同伙见状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看不出这素衣老太监到底施展什么妖术，竟然随便和独明对了一拳就把独明打成废人？！ 其他人不知，魏兴朝却是识货，震惊得双唇微抖！ “镇国四武之一——力王‘天厝’！你怎不在皇上身旁？我们之前杀的岂不是……” “将死之人何必知道太多东西。” 老太监忽然运功，一身素衣噼啪作响，原来是佝偻的身子忽然像吹起的气球般鼓起，一身壮硕的肌肉撑大了衣服造成的响声！脸上的沧桑皱纹也随着身体宽阔了一圈而撑开了许多，这下却是恢复到魏兴朝认得的模样！ 和刚才他们保和殿上设计杀掉的大内总管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他轻轻踏了一下地面，被他踩着的石板直接化作了粉尘！人飞身而起，不轻盈也不潇洒，就像一颗炮弹一样轰到敌人的面前，尽管不好看，但胜在实在高效！ 一落地他双手连挥，挥出漫天拳影，周遭一众厂卫被轰飞了出去，被拳头打着的地方直接出现一个凹陷，骨碎肉离！ 原本大势在握的魏兴朝一党，此时在后宫大门外如阿鼻地狱，一一惨叫化作肉泥！ 魏兴朝心中胆怯，但也知道天厝不可能放过他，还不如拼死一斗！当下绝学全施，双手抡起，从后对着天厝就是一套内力满溢的昆仑掌法！ 魏兴朝的武艺比独明又上了半个档次，天厝应付起来不得不多花些力气。 天厝回身和魏兴朝以拳相对，偏偏魏兴朝不愿吃亏，宁可强收掌劲造成内伤也不和天厝对招，凭着灵巧的身法左腾右窜，让天厝一身蛮劲无从发泄。 “胆小鼠辈，凭这雕虫小技就想拖住我？” 天厝冷笑一声，双臂肌肉忽然又鼓起了一圈，张开双手重重朝地上砸去！ 澎湃的真气如大海潮涌，洪水肆虐，汹涌地灌入地面！ 地上的石板被浩瀚的真气震得粉碎，反震之力将地上的灰尘都荡上半空。站在石板之上左蹦右跳的魏兴朝也被天厝浩瀚真气笼罩在内，立刻被震起到空中，站立的双脚甚至被震碎了脚骨！ 魏兴朝随夜鹰暗谋已久，自然明白这一级别的高手实力有多可怕，否则夜鹰也不会针对他们用计一布置就是布置多年……但今日真正对上才知道他们的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怖百倍不止！ “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你堂堂天厝居然不守在皇上身边！”魏兴朝愤怒高喊。 “从敢算计皇上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要做好千刀万剐的心理准备……狼子野心，不死国难安！” 天厝一步上前，怒气冲冲朝着震到半空的魏兴朝就是一拳抡去。当下把魏兴朝的腰腹打凹陷，人如炮弹击飞撞到远处墙壁上才停下了身子。一张嘴就源源不断地吐出血来，半句话都哼不出。看这伤势，已经回天无术，尽管还有气，但没人不把他当做一个死人。 解决了眼前一切，天厝双手在胸前下压，深呼吸收回澎湃的真气。再一吐息，却猛地咳嗽了数声，伸手捂嘴咳完一看，掌心全是鲜血，顿时神情暗淡了下来，迅速将血抹尽。 魏兴朝一党在后宫门外被打了个覆灭，被拿下的几个负伤暗卫也自由了。失去了大统领，而且独明副统领还叛变了，他们六神无主，连忙过来半跪地上请示。 “我等有眼不识天厝大人！如今宫内起乱，大统领身死，皇上不知什么情况，请天厝大人吩咐我等该如何是好！” 突然天空远处升起了一束只有浓烟没有光火的烟花，天厝本也在沉思着怎么办，一看到这信号精神一振！ “你们留下保护好后宫，我去救驾！听着，除非皇上亲自过来，否则谁都不可轻信！” 说完，天厝双足发力，一蹦便跃起十多米高，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四百七十九章 双假口谕，内廷兵戎 “我再问一次，皇上此时在宫中确实安然无恙？” “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皇上在婚宴中和百臣齐欢，突然听闻你带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五千士兵兵临宫城，吓了一大跳！你此举不是想造反那是想干嘛！” “是我的部下查得皇宫太子婚宴有诡，这才领兵来救驾……” “呵呵……好端端的太子婚宴，元宵佳节，哪来的乱子给你救驾？分明就是你要作乱！” “唉……”姜譲重重叹了一口气，望着被捆着的双手，慢慢跪下，“皇上无事便可。我擅自带兵入京，愿领死平皇上心慌。但宫外的弟兄们是无辜的，都是听我命令才被我带来，所有罪错我一人承担，请公公帮姜譲传话给皇上，饶他们不死。” “哼……”传话的太监冷哼了一声，默默退开，“你安心伏罪后我会帮你回去禀告皇上，他气消了心安了，应该会饶他们不死。” “谢公公。” 姜譲低头伸颈，带兵闯京城可是大罪，既然确定皇上无恙，他便是不是救驾而是犯罪。无论冤还是不冤，律法在上，犯了就要承担。 或许眉千笑弄错了什么，奇怪的是信里头的内容有部分贴合……估计是哪里出了问题。眉千笑苦心调查的这份功劳也不能全盘否定掉，所以姜譲也不怪他。 只希望他的死能让这货成长一些。 太监跑远到一旁禁卫军边上，接下来的血腥画面不忍直视伸手用衣袖挡着脸。一个士兵举着砍刀上前。皇命要求立刻杀头，他们也就没那么多仪式和规矩，带到午门外一处行刑地就可执法。 士兵高举屠刀，双臂发力，就等着给姜譲一个痛快。 “刀下留人！”忽然一道鲜红的身影远远如急电奔来，跃过两排禁卫军落到中央，手中白光一闪，一下子将行刑士兵的屠刀挑飞！ 众人定睛一看，差点以为那处天庭落下了一位仙子。她穿着金凤大红褂，鸳鸯绣花鞋，一张笔墨无法勾勒出半分绝容的脸蛋让人见了难免感觉是否正在梦中。 还是那太监先反应过来，高喝一声：“太子妃你怎么不待在殿内？这里是斩首罪人的地方，煞气重，会冲掉你的喜气！” 来人正是林夕雨，时间紧急她连换一身衣裳的时间都没有，穿着这烈焰嫁衣就跑了过来。她先去的是宫门外，得知姜譲被宣进来后立刻心道糟糕，往午门外赶来一瞧，果不其然，姜譲就乖乖跪在这等着别人砍头！ 难怪月刚才和她说姜譲愚忠容易吃大亏，得让她看着点，这笨蛋还真是被人说他要被砍头他就乖乖把头让出来了！李梦瑶说她的手下爱将大多脑子缺根弦，如今一看真没说错！ 她被太监一问，立马拿出一个令牌。这正是太子的贴身腰牌，用来证明太子的身份的贵重之物。太子死了，月从他身上取下让她带着，说应该能用它在宫中通行无阻，对无论是太子的人还是皇上的人都有效。 此时还真是派上了大用场！ “太子有令，不得乱杀忠良，立即放了姜譲！”林夕雨救人要紧，扯起谎来也不打草稿。 但她一个太子妃的身份外加太子的腰牌，在这里无人能怀疑她的真实性。就算想怀疑，也不敢。 他们都是太子的人，也都知道今日过后太子就是新皇了，这太子妃以后分分钟就是皇后，他们在这里敢挑战太子妃的权威，是怕以后小鞋不够穿吗？！ 瞧太子妃的倾世容貌，难道还妄想她以后会失宠？ “太、太子殿下真的这么说？”那太监刚才被夜鹰洗脑过来，如今太子又另一番说辞，弄得他有点头晕。 “当然。要不你现在和我回去找太子殿下确认？”林夕雨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 这太监是太子的近侍，当然知道太子有多喜欢这个女人，他这下如果得罪了太子妃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他下定决心和太子谋反，怎可成功之后没能落个好下场。 一个传假口谕的人被另一个传假口谕的人唬住，何其讽刺。 “不敢不敢！你、你、你们听着，太子妃既然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你们愣着干嘛，还不马上放人！”那太监有些憋屈，只好拿四周的禁卫军出气。 这队人马的将领没好气地瞪了那太监一眼，他们看到太子腰牌就已经打算要放人了，还不是这死宦官在那东问西问他们才怠慢了！ 接下来马上给姜譲松了绑，林夕雨让他们继续执勤，林夕雨赶紧带着姜譲便往外离开。 “今日大婚，太子妃此时应该在殿中不得出来。姜譲谢太子妃救命之恩，但太子妃还是快快回太子殿下身边吧……”姜譲被推着一边跑一边不好意思地往回朝林夕雨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姜譲你听着，这太监传来的口谕是假的。太子趁婚宴谋反皇上受困，大内禁卫军皆由太子布置，不知被太子渗透了多少，不知孰忠孰奸，正需要你的兵马助力，救出皇上！” 林夕雨利用太子令牌一路通行无阻，助姜譲出皇城带兵。 “此话当真？！”姜譲神情变得复杂，还不如被砍头时来的轻松。 看来眉千笑在信中所写全为事实，那么一来，岂不是…… “当真……我们要快点，迟了怕皇上有失！” “明白！”姜譲坚定道。 …… （之前书被封了几个月无法更新，重新开放后因有两个月未更新六万字此书被取消了全勤奖励，无法上诉……没有全勤动力，所以重归佛系更新频率，谢知晓。） …… 皇宫内院。 一行人神色匆匆地穿梭在御花园中。 “鬼鬼祟祟，什么人！” 一支二十人巡逻的禁卫军巡逻到附近，发现他们的影踪，立马大喝一声抽刀包围过来。 “大胆！陛下在此，休得无礼！” 霜容冷艳的李裳容当先一步冲出，喝退这群禁卫军。 “皇上？皇上为何在此？” 领军的队长揉了揉眼睛，认清了李裳容的容貌，再认清了她身后被十多个武士拥簇着的脸色憔悴的皇上，连忙带着禁卫军们跪下行礼。 “呼……总算遇到救兵了。”皇上身旁一位带刀侍卫松了口气，他们一路隐藏踪迹就是怕追兵寻迹追来，如今看到是禁卫军一直吊着的心放下来，“太子带人谋反，我等千辛万苦才逃到此地，你等还不护驾！” “是！”一众禁卫军互相对望数眼才站起身，走近他们身旁。 “且慢！”李裳容却怒喝一声，不允许他们靠近，“禁卫军只允许驻守在内城之外，此乃内宫重地，只有皇上封赐的御前带刀武士才可入内守卫，你们为何在此！” 李裳容这一喝才让刚才说话的带刀侍卫反应过来，心中冒出一把冷汗……对啊，南为外朝，北为内廷，禁卫军只在外朝把手，内廷为皇上生活起居办公的私人地方，他们从保和殿的暗道逃出一路往北来在内宫穿梭，这里为何会有禁卫军？！ “今日大婚，我把皇城布防的任务交给太子当功课了……”皇上苦涩地摇了摇头，半个月前太子和他主动要求尝试布防工作，他还赞其勤奋好学来着…… 皇上的话不用说得太直白，既然是太子安排的布防，太子的亲兵肯定将内城包围以防皇上逃出。而现在内宫里会出现禁卫军，当然也是因为皇上从保和殿逃了出去，太子的亲兵奉命进来搜查…… 第四百八十章 过时情报，唯一希望 “呵呵，我们在此，当时是为了‘护驾’！请皇上随我们走一趟！” 带头的队长见对方察觉，也不装蒜了，抽出长刀朝李裳容砍去！ 李裳容早有防备，怎可能让他偷袭得逞。 侧身一闪，那长刀白砍一空，她抬腿高踢一脚把他脖子踹断。再一转身，藏在腿上的长匕首已出鞘在手，往禁卫军中杀去，一剑封喉当下又割断一个来不及反应的禁军脖子。 她轻功高效迅捷，出手更是狠辣冷酷，刀刀毙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几个回合之下就把这群禁卫军杀散。堂堂公主居然如此杀戮果断，身后的带刀侍卫们都看蒙了。 “快追，走漏任何一个我们的位置就暴露了！”李梦瑶虽然也看愣了许久，但最快反应过来。 她从小和李裳容交好，知道她有这种造诣的武功，对她的表现没那么惊讶。但没想到她不比在外头闯荡江湖的自己差劲，杀起人来真敢下得去手。 其他带刀侍卫被李梦瑶这么一提醒也都反应过来了，难怪李裳容那么急切下死手，如果不把他们灭口糟糕的就是他们！ 这些带刀侍卫们都中了镇海银，内力不敢用，只靠普通拳脚功夫打斗，效率差了许多。好在李裳容武功高强，也没中镇海银的毒，其他侍卫稍稍阻拦不让他们离开，李裳容很快就把他们全部解决掉。 马力全开急切地杀了二十多禁卫军，李裳容也不禁微微开始气喘。 “我们在此歇一会吧……皇宫太大，他们安排搜查定是一队负责一个区域，这个区域的小组全灭，能暂时安全一阵子。”皇上看着李裳容额头开始冒汗，这一路全靠着她开路，体力和精力都消耗甚大，忍不住心疼道。 “好。”李裳容深喘了一口气回到皇上身旁坐下。 现在他们的情况如此落魄，满地尸体和血水慢慢开始散发腥臭的味道也都不在乎了，难得才觅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皇上，我们为何不往南边走？冲去去和禁卫军汇合我们就安全了。”另一位带刀侍卫坐下休息，让腹部镇海银带来的痛苦稍缓一缓，顺便问道。 “如之前所说，这布防是太子做的，最接近内城的禁卫军肯定是太子的三千亲兵。先不说突破三千亲兵成功率不高，就算我们能冲杀出去，谁知城门外等着的最近一支禁卫军是敌是友？他们连三司公门都头领都能收买，禁卫军被收买几支编队也不足为奇，现在我们最怕就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皇上缓了口气后，慢慢解释道。 这些个侍卫都是他的亲信，平日常伴左右感情很好，再加上此时共患难的时刻，说起话来不再带着君臣之间的疏离感，皇上就如一个亲切的长辈一般说话。 但皇上这个长辈受到了儿子忤逆的打击，原本一身上位者的威仪十去八九，言语中藏不住淡淡失落。 “没错，虽说收拢外城三万禁卫军我们就能无忧，但直接往外城冲风险太大。皇上九五之尊，不能冒这个风险。”李梦瑶抚了抚皇上的背，让其顺顺气，一路疾走还不能运内力轻功，皇上受累了。 她也不好过，一开始不知情时运功过猛，身上镇海银发作最多，现在也是咬牙支撑着身体的痛苦罢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三千禁卫军迟早会把我们找到。”另一个侍卫无奈道。 “国之将难，尚有国之根基在。我们现在只能靠他了。” “国之跟进？谁？” “镇国四武，驻宫护中的力王‘天厝’。” 众人都是一怔。 “天厝不是刚才被魏兴朝偷袭……”李梦瑶惊道。 “放心，天厝没死。” 皇上总算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 “天厝确实是一直陪在朕身边侍奉了两朝天子的陈公公。他的身份从没公开过，除了朕和无名，没人知道陈公公就是天厝。”皇上继续说道，“独明职位甚高，接触了许多影都府的核心秘密，所以窝藏在影都府中暗查了许久被他查到了这个秘密。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个秘密已经过时了，刚才死的陈公公不是之前的陈公公。”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天厝已经换人了？”李梦瑶听不懂，问道。 “天厝没换人，只不过‘陈公公’这个身份换人了。天下哪来那么多实力高强的人来让朕把天厝换来换去玩？你这傻丫头。”皇上拨开李梦瑶被汗水粘乱的的发梢，笑道，“天厝年纪大了，他自创的武功又极其透支身体，所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每次运功后都让身体变得更差。朕不忍他继续劳累，于是让他在偷偷隐退，在宫中找了一处清净之地让其隐居。即可随时保卫朝廷，也不必事事劳烦他动手。” “现在这个陈公公是一位年纪、身形、说话语气都和天厝相似的暗卫高手，他在朕和无名的安排下偷偷改变了容貌，已和天厝以前的样子九成相似，在两年前两人就已经换了过来。” “那太好了！若有天厝在，此危必定化险为夷！”李梦瑶振奋道。 “没错。朕刚才朝天空射发的黑烟烟花就是和天厝的暗号。还有，天厝隐居之地就在西宫附近，他们前去袭击后宫如无意外肯定会惊动天厝……” “有天厝支援，淑妃她们一定安全！”一直静心警惕四周的李裳容忍不住道了一声。 她和李梦瑶都是淑妃的孩子，知道魏兴朝他们要对后宫出手其实心中都十分着急。只是他们连皇上都保不住，这才一直不敢提后宫的事，让大家心头更乱。如今听说天厝就隐居在西宫附近，后宫定当无忧，心情难免激动。 “他们以为杀了陈公公就把天厝杀了，当真是最大的失策。只是天厝过来不知需要多少时间，我们还需努力支撑到他的到来。有他在我们至少有自保之力，至于杀出重围夺回外城禁卫军的控制权，还需到时从长计议。”皇上说道。 众人激动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 皇上说的没错，有了天厝只是有了自保之力，但要对抗三千太子亲兵、要夺回三万禁军的控制权，只靠一个绝世高手还远远不够安全。 “唯独这支小队没回来，果然是躲在这里。” 一个让人曾经让人觉得熟悉沉稳的声音从御花园外传来，此时却如索命魔音，惊得众人手脚发软！ 皇上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虽说他们猜出对方将亲兵分作各组分配搜索各处区域，将这组禁卫军清除后此区域便再无敌人。可是也忘了这组禁卫军久久未归也等于告知对方他们就在此区域！ 他们在此休息过久，引来了对方的增援！ 第四百八十一章 曾经遥想，只是遥想 只凭声音就让众人手脚发麻，说明来人皇上等人都很熟。还没等他两米高的大个子从阴影中走出，大家已如临大敌。 李梦瑶抄起从刚才杀死的太子亲兵抢来的刀，向对方走前几步，心情复杂：“向日龙……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有兵刃相对的一天。” 向日龙从树荫道中走出，脸上挂着憨厚老实的笑容，一双眼睛一如既往只围着李梦瑶转一般充满憧憬地看着李梦瑶：“那你想象中的我们应该如何？” 李梦瑶沉吟了半响，才真心道：“你是我最信赖的战友，只要有你我便随遇而安。或许等哪日大家都累了困了，你未婚我未嫁，或会结为连理，过些平平淡淡的生活……” 自从她被撤职当回公主之后，皇上已不不止一次暗示她到了适婚年纪，允她自己挑个年轻俊杰做驸马，赏金封地相夫教子，不要总像个江湖中人整天喊打喊杀。 老实说这种生活李梦瑶从来没考虑过……或说其实已有考虑，无需多想。若到哪天真迫不住皇上的催婚要找个人嫁了，她会选择向日龙。 她又不是瞎子，这个追随她多年的忠实心腹对她的心意和付出她看在眼中。虽然她没觉得对向日龙有爱恋的感觉，但以她半个公主的身份，终归是要嫁人的，能让自己决定丈夫已算很不错了，能找到这个有共同话题值得信赖的丈夫也很不错了。 “以前或许是，但现在恐怕不是吧。”向日龙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李梦瑶的心底话，脸上神情却丝毫没露出失望的样子，“你没发觉你最近最常提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李梦瑶闻言很快就想到他说的是哪个名字，立马皱起黛眉，甜美的脸蛋露出一个苦大仇深的神情……大约是觉得脏和嫌弃。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从西域回来后你就有了很大的变化，事事和他不清不楚……我眼中刚毅无私视儿女私情如粪土的李梦瑶，当真让我很失望。” “胡说八道！清者自清！”李梦瑶大声喝道，脑海中却怪异地想起那日在西域他珍惜地捧起自己脚低头下去的画面，脑子好似产生了某种立刻被理智扼杀在摇篮之中的情感，“难道这点小事就是你谋反的理由？！” “你也太小看我了，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能为了女色而碌碌无为？虽然你有几分姿色，但大丈夫何患无妻？我等成事之后，要多少美人自然有多少美人……只不过在你身旁当个无脑追求者，那宠女成痴的皇上戒心就会傻不溜秋地降低……你看看我，加入拱卫司时一无背景二无家世三无皇系，时至今日却可以爬到拱卫司指挥使这个需要无比重要的位置，靠的其实就是你啊，李梦瑶。” “可耻！” 李梦瑶杏目圆瞪，这些年向日龙一直无怨无悔痴心守候在侧，她即使不动心但也会动容。 现在知道向日龙只是在利用她，之前和他并肩作战多年、甚至在她刚成为指挥使时在身后全力支持她渡过难关所累积下来的无言感激，通通化成更炙热的愤怒！ 李梦瑶暴躁美女的外号可不是虚名，带着愤恨举起长刀全力朝向日龙劈去。染上内力的刀光如红霞徒留一线落阳，刀气拖长数寸浑厚如浆，实力显然已超江湖中许多一流刀客！ “我殿后，你们先护着皇上撤退！” “别妄想，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向日龙抬手手掌迎向李梦瑶的刀。 李梦瑶用尽全力强横的刀气落在向日龙的手上发出一声铿锵之音。 向日龙像个没事人一样面色不变，李梦瑶脸色立马不见血色！ “你的铁布衫已可御我的刀？！” “不隐藏好自己的实力，岂不喧宾夺主抢了你指挥使的风头……高调容易引起注意，引起注意就会产生很多想法，自然还是傻憨憨当一个忠心不二的跟屁虫更让人放心，否则今日能不能当上这个指挥使就两说了。”向日龙冷笑道。 铁布衫是一门注重防御的硬外功，不攻破绽之处刀枪不入，拳脚功夫如撼铁石。但这里的刀枪不入指的是寻常刀枪，一流高手的兵刃依然不可硬抗。李梦瑶从没听说过从古到今有人将铁布衫练到这种境界！ 向日龙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实力只比李梦瑶稍逊一点，李梦瑶这才拼上最强横的一斩以求一击破敌，不能恋战。如今事与愿违，李梦瑶也只能尽全力缠住向日龙，好让皇上先走！ 李梦瑶改成双手握刀，继续灌入内力下压，试图能破向日龙的铁布衫。只要能划破他的手，就相当于硬破了铁布衫的外层罡气，施展者会受到影响气息紊乱，接下来他重新运功的铁布衫效果会大打折扣。 向日龙感觉到了李梦瑶的苦心和努力，只是很无所谓地摇摇头：“全盛的你还能拖延我半刻，可惜我们今日计策最重要一环却是这防不胜防的镇海银。现在你连拖延的资格都没有。” 镇海银的效果早就发作了，李梦瑶只是忍住痛楚继续发力罢了。 如今随着她继续运功，数道紫红色的血痕沿着手臂斑斓蔓延。李梦瑶的内力随着血痕的满布渐渐消散，凝固的淤血堵塞住她的经脉和血管，无论如何运功都再也无法传至手上。甚至越发力，血痕越多痛苦越大！ 直到血痕蔓延到了掌心，李梦瑶终于忍不住娇喘一声松开了刀，双手痛得阵阵发抖。那种持续的连晃动的风都如针刺肉的痛楚，简直要让人发疯！李梦瑶疼的龇牙咧嘴，压根无法再战。 向日龙早已料到如此，镇海银实在太好用了，为他们减少了许多麻烦。他轻轻抬手，宽大的手掌一下子抓住李梦瑶如雪绒一般的细颈，抬起于自己同高。 “你现在求饶，发誓今生会好好侍候我，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向日龙终于收起了憨憨的神情，面无表情，一张石块般的面容竟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性气势。 这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向日龙……谁都不可能想到，一直隐忍没路过头的他正是冥尘一党中武功最强一人！ 李梦瑶的脖子被掐住，巨大的力量使她连半点空气都吸不进，窒息得脸蛋漫红。下意识徒劳地挥动拳头和脚，但对于向日龙来说就犹如棉花挠痒痒一般。 不堪一击的李梦瑶让皇上等人看得愣住了，李梦瑶败得实在太快……他们轻功无法用，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他们逃出多远。 但皇上的神情有些决绝，似乎刚才也没打算撤退。 向日龙斜眼看了看这么听话的皇上觉得有些怪异，但下一秒就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个冰霜美人二公主李裳容呢？！ 向日龙感觉到一股让他产生威胁感的杀气，猛地回头一看，李裳容已用影都府隐匿迅捷见长的轻功悄悄绕到了他侧面，手中匕首若隐若现，重重踏出一步朝他掐住李裳容的手刺来：“十八极式·锥！” 李裳容这一击将刺客的武功发挥到了极致。和她亮出容貌时惊鸿入眼一样，这一击也同样让人惊艳得心脏停止。 叮的一声。 “原来是你没中镇海银……还真是意料之外。”向日龙微微惊叹。 向日龙放开了李梦瑶，后退了两步，捂住被刺出一丝血痕的手臂，沉目运功。李裳容也不追击，先将李梦瑶扶起，让皇上接过李梦瑶。 “你们先走，他交给我对付。”李裳容脸色如凝霜，身上漫出惊人的杀气。 “不可，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李梦瑶挣扎着要留下来，李裳容此时单独留下就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我们全部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我留下拖住他，你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怎能让你一个公主留下殿后，再怎么也该我来……”李梦瑶怒道。 “瑶姐，其实我们不一样……”李裳容回头朝李梦瑶温柔一笑，在夜中也如一朵傲然于雪山之巅的雪莲璀璨，眼中尽是释然和决断，“皇命，即吾命。” 第四百八十二章 保和鏖战，岌岌可危 李梦瑶心中震惊无以复加，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满脸疑问看向皇上。 没等李梦瑶问出声来，皇上已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眶通红地朝她点了点头。 李梦瑶如五雷轰顶，但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为什么李裳容身为公主，在宫中却总是低调恭敬，好似与任何皇亲相比都低了一等。为何在何处都视聘婷的安危胜于任何一切。为何平时一起参与宴会总说没什么食欲只是动了动筷子便罢。为何今日在婚宴上没吃一口食物喝一口酒。为何无时无刻贴身藏着一把匕首…… 有太多的奇怪之处，她都归结于李裳容谦虚内敛的性格……如今倒是一明百悟。 “皇上，你竟然把您的女儿培养成暗卫？”李梦瑶面无血色，紧紧咬住纤薄的嘴唇，难以置信道。 虽说皇室无情，但这般残忍可是一位父亲所能做出？ “事实并非你所想……”皇上湿润的眼眶终于忍不住，滑落两行泪。 “没时间磨蹭，快走！”前方李裳容的大喝让李梦瑶惊醒。 李裳容不允他们浪费哪怕一秒，大喝一声朝向日龙抢攻过去。手中匕首如穿花蝴蝶，刀锋如催命的跳动音符。一连串的攻击落在向日空格挡的双手上发出叮叮当当不停歇的声响。 李梦瑶情感上接受不了，但理智仍在，当下招呼其他带刀侍卫连忙拥簇着皇上撤退。她不敢回望一眼，那只会让她除了身体已经失去战斗力外，连坚持的意志也失去。 …… 保和殿内刀光剑影渐渐减少，战斗接近尾声。 在场谋反的锦衣卫高手有近百之众，尽管日月神教这边来的高手技高一筹，但双拳难敌四手，在太子一党付出二十多员高手的落败后，形势重新被太子一党掌控。 一众被毒翻的朝廷武士们被解了断肠金水剧毒后纷纷起身帮忙，这也只是帮他们多撑一段时间罢了。镇海银的毒无法解，运功对敌之下越来越多朝廷武士失去战斗力，净末丑等三人守着这些武士结成防御阵势勉强支撑，都知道这样下去被剿灭只是时间问题却没有丝毫办法解困。 最雪上加霜的是生和大金链太早失去战斗力。 生和大金链一来就抢先去解救被抓的大臣。谁想那边的守卫随便应付一下就退了，把大臣们大大方方让给生和大金链。 然而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把人质太早救出却成了他们的包袱。 太子一党等生和大金链夺回大臣后突然开始猛攻，两人又要守着人质又得面对一众高手的围攻，没了退路，很快就被打成重伤。要不是那大光头拼了老命将一把九环大刀舞出数道掌宽的血红刀气杀出一条血路把他们救出重围，生和大金链恐怕直接就交代在里头了。 他们本就人少，自己和大金链算是其中非常强悍的战力却太早被打垮成为累赘，生捂胸连连懊恼自责。 现在保和殿的战场被切割成三块，左下角净末丑和中了镇海银的武士结阵防御，不断有同伴失去战斗力，战败只是时间问题。右下一角大光头带着生和大金链被逼到角落，只有大光头在勉力支撑，已岌岌可危。 对于他们来说唯一可翻盘的机会，就只有在殿中和狻猊打得异常激烈的铁扇书生！ 这两人不亏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狻猊的狮拳大开大合，处处透露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铁扇书生则柔中带刚，处处出手都精妙得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两种风格不一样的武功斗在一块，而且还是超级大高手，斗得连另一处被困的大臣们都看得忘了此时自己被围困，好似在看太子婚宴的加码表演一样入迷！ 虽说铁扇书生还没落败，但日月神教一伙基本已经确定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斗不多时，铁扇书生已渐渐落入守势，明眼人都知还是狻猊强上一些。 “魔教有你这种人物，当真暴殄天物。还不如随我们共创一番事业！”狻猊哈哈一笑，竟然还显得游刃有余！ “教主对我等恩重如山，怎可能弃明投暗！”铁扇书生声音悠扬，说话竟像唱歌一般好听，让一众感性的文臣对此魔教中人多添了几分好感。 “不听劝，那就去死吧！” 狻猊狰狞一笑，猛地抡起巨掌重重轰去，或拳或掌，比之前更加声势浩荡。 铁扇书生本就是苦苦支撑，没想到狻猊竟然还留有余地，眼看对方将自己闪躲的方向全部封锁，只好咬着牙一手持扇另一手在扇面内侧顶扇，精准巧妙地把滔天拳掌全部拦下！ 一流高手内功修为大成，内力散发体外如实质，狂澜的内力在两人之间喷发，铁扇书生犹如狂狼中的帆船，在狻猊的狂攻下摇曳不停，仿佛随时就要被撕裂。但接下来精妙的防守险之又险地将拳掌拦下，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为铁扇书生捏了一把冷汗之余，忍不住想拍案叫绝！ 铁扇书生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后，双手重重发抖。他的武功擅巧，和狻猊硬碰硬等于拿自己短处去对别人长处。正打算趁冲击余威退开，却不知为何一阵强大的吸力从前方传来，自己竟一时间退不开！ 定睛一看，却是狻猊追击过来，他的攻势还没停歇。 他双手刚刚猛攻了一轮需要暂时缓缓，但下身发力，轻轻旋身跳起，空中双脚回旋踢出。离着铁扇书生还有些距离，分明是要踢空，但莫名产生两道恢弘盘旋的内力打转。 正是这股内力阻止了铁扇书生后退。铁扇书生反应不慢，铁扇急转，淡青色的内力随之诡异变换，准确找到了那股盘旋的内力的破绽之处，三扇将它破除！ 狻猊虚空旋踢本就只是要阻止铁扇书生后退并非要伤人。现刚一落地，立马横踢一脚，一下击中刚破除盘旋内力来不及闪躲的铁扇书生侧腰。一击得手并没结束，那腿立刻又在空中一旋，变化莫测第朝铁扇书生胸膛踹去。 踢腿旋的那一下又产生了一股吸力，把铁扇书生带得身体一偏。 但是铁扇书生还是临急收扇，在失去平衡中挡住了狻猊一脚狠踢。挡时挡住了，但是力量后继不力，护体扇子顶不住踢腿的力量被钉到了自己胸膛之上，只卸去了踹踢的五成力道，顿时被这一脚踹飞了出去。 铁扇书生在众人捂住惊呼中倒飞了十米才落地，但一落地立刻单手撑地借助冲击的力量翻身而起，半蹲在地上才把全部力劲化去，帅气十足。 众人看得精彩刚想叫好，铁扇书生突然猛地吐了一口血，呼吸又重又乱，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一众臣子看得揪心啊，虽然这群人据说是魔教，而且一来就说要杀狗皇帝，但所作所为是在帮助他们的人啊！ 这一看形势不妙，太子叛党岂不还要胡作非为！ 狻猊高踢一腿散去空中残存的旋转内力，冷笑着朝他走去。 “铁扇书生，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降还是不降？要不是看在青衣教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实力，我都懒得和你废话。” “降乱党，我还不如去死！” 喂，你也是乱党好吗！一众臣子有点脑子混乱！ “好，那就去死！” 狻猊话音刚落，忽然一道烈焰红衣如闪电急转冲入，送来夺命三剑，分别取他头、胸、腹，精准狠辣！ 第四百八十三章 援兵贵精不贵多 对方来得快速迅猛，身法之妙让狻猊忍不住赞叹。 但身法高归身法高，打架不是谁跑得更快谁就赢。 狻猊化掌为拳，左拳上摆，右拳下砸，表现出对基本拳法运用极为精湛的基本功，全磕中三剑的剑侧将剑磕了回去。 来人强攻止住狻猊前进的步伐后也不冒进，借着劲道灵巧后退，脚踩七星，身上大红褂旋出一朵傲放的红莲，最后英姿卓卓站定在铁扇书生身前。 “太、太子妃！” 群臣看到这如误落凡间的仙子，都是一愣，半响后才反应过来！ 不过此时的太子妃有别印象中的绣丽典雅，持剑怒目，英姿飒爽！这时许多大臣才慢慢想起，他们的太子妃不是哪户书香世家的千金，而是江湖盟主的女儿！ 虎父岂有犬女！ 白羽遭到重拳，剑锋至仍在微微震动，林夕雨剑指轻抚才止住：“好霸道的拳法，好强悍的内力！” “过奖……太子妃的狂雷剑法也收放自如，快追上林盟主了。”狻猊揉了揉拳头，“太子有令，谁来捣乱都格杀勿论。太子妃你是太子的心上人，不好让我难做了吧。” “太子以下犯上意图谋反，我才不做这太子妃！”林夕雨漫出杀气踏前一步，一双如琉璃珠晶莹通透的美目环顾一望，立刻将场内情况大致弄明白，“皇上呢？！” “皇上借助密道逃了，目前不知去向……望太子，不对，望林姑娘速速带人去救驾！”公良俊逸受伤太重在镇海银武士中接受那散发着庸医气质的男子治疗，此时听到太子妃问立马回答道。 “明白！既然皇上不在对方手中那就好办，皇上在何处另有人去搜救。”林夕雨振奋一喝，剑指狻猊，“你和你师弟同为百兽门的中流砥柱，你却为虎作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让百兽门丢尽脸面！你师傅乃忠厚之人，知道爱徒谋反岂能不自责！” “他懂个屁……百兽门在他手中碌碌无名浑浑噩噩，总之今日之后，他可退休归田好好养老，百兽门自会在我手中发光发热。”狻猊冷笑道。 “无知！你师傅虚怀若谷不矜不伐受人敬重，启是浑浑噩噩！” 林夕雨抬剑要攻，此处贼人众多，趁着他们还在各处纠缠着的机会擒贼先擒王！ “林姑娘稍等！”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灌入，一听就知道是内力高深的高手，“请将狻猊交给在下，我要亲手清理门户！” 随着声响，姜譲带着仇浩宇、行传、寒宁冲入，一身压抑许久的气势蓬勃散发！ 一直在关注形势的众臣看到姜譲虎躯威武无双杀入，顿时为之一振！新晋拱卫司八十二煞之首的猛将，他们当然也都在朝中见过，岂能不识！ 他们看着贼人刚才在此险恶谋算姜譲，心中担心不已。现在看到他踏入保和殿了，说明援兵已到！如何能不鼓舞士气！ 只是为何只有这么几个人，五千兵马呢？ “好，交给你。”林夕雨点头道。 门派内部的事情，姜譲想要独自清理门户的心情她可以理解。 “但这些魔教中人为何在此？”姜譲看着现场情况一头雾水。 反贼攻占了保和殿，控制住满朝文武，魔教却又突兀出现和反贼战成一团。特别是太子一党的手下，全都穿着拱卫司的锦衣卫制服，更让他这个锦衣卫无比混乱，有种跑错片场的感觉。如果此时是拱卫司在某个山坡正在进行着剿灭魔教的戏码，那才显得合情合理。 公良俊逸着急要解释，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魔教会来搭救他们，但暂时来说绝对是友非敌。如今解救宫中打乱才最重要，姜譲才带了那么几个锦衣卫来救，把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岂不本末倒置。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林夕雨已经替他说明了。 “他们是魔教派来的支援，暂时当做同伴便可。”林夕雨朝姜譲解释完后又环顾四周道，“日月神教的各位，你们教主已和我们暂时同盟，此役请各位携手并肩作战！” 铁扇书生微微点头，心中感慨还是教主厉害，咱们来皇宫造反居然还能和江湖盟主、朝廷大臣同盟呢！ 说完林夕雨回头悄悄向铁扇书生又说：“你们教主专程托我和你说，皇上交给他就可以了，你不用担心。” “啊哈哈哈！！皇上交给教主大人我绝对放一万个心！教主英明，为了区区在下心中的宏愿劳心劳身，在下感激涕零！！啊哈哈哈！” 林夕雨望着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一边吐血一边兴奋蹦跳的铁扇书生，心情复杂地挠了挠脑袋……不都说青衣教总是想谋反是魔教里头最邪恶的一支，如今看来倒是好像有些误会啊。瞧青衣教的老大，听说教主去保护皇上之后开心得像个第一次准备登台唱戏的小孩，爱国之心果然不分正邪啊。 这头两个人各自误会不自知，那头乱战再次打了起来。 魔教这边的人看到姜譲这边加上林夕雨也才来了五个人，多少有些失望，不过总算来了援军心神一振。太子一党倒是不把姜譲一行人当一回事，对方虽说是五个人，但其中还有两个年级轻轻的少年少女，最后还跟着一个连少年都称不上的细皮嫩肉的小和尚，这样的组合真让人瞧不起。 当先出手的正是姜譲小队中性格最冲的仇浩宇，只见他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纵身一跃往右下角跳去，落在大光头身旁。 “师傅，你咋跑来宫里胡闹了？不你说让我加入锦衣卫好好锻炼一番，收拾脾气，不要狂妄误事吗？您这怎么比徒儿还胡闹？！”仇浩宇大声朝那守着生和大金链许久快精疲力尽的大光头说道。 大光头在这里头倒算是铁扇书生数下来最厉害的一位，独立支撑包围之下撑了许久不说，还杀了少说七八个锦衣卫高手。这倒是要归功于他出手霸道凶狠，只要被盯上就被砍成碎尸，一众乱党都被震慑住了，只敢慢慢骚扰不敢强攻，这才让他支撑多时。 “啊呸！谁是你师傅了，不要乱叫！”大光头浑身肌肉鼓起，全力一刀甩出一丈宽的血刀将敌人全部逼退，好似生怕被别人听见这个称呼。 “师傅，你这大光头和矮短身材，用的一手血刀门的功夫，我这亲传弟子怎么认不出你是血魔老磐呢？”仇浩宇自认不是眼瞎也不是脑残，面对对方矢口否认哭笑不得。 “哎呀！”大光头着急地跺了跺脚，凑过去小声道，“你把我名字喊那么大声做啥，我脸上这掩饰身份的脸谱不白做了吗！” “师傅，你这是来救驾是好事，隐藏身份做啥？” “本来我也这么觉得，但青衣堂那铁扇书生一来就放声嚷嚷要杀狗皇帝，我他奶奶个熊还敢暴露身份吗？能吗？我他娘的不能啊！你这已喊我明天就要被全国通缉啊！”血魔老磐冤啊。 仇浩宇目瞪口呆，所以他们到底是来杀皇上还是救皇上的？多了铁扇书生那个奇奇怪怪的家伙后情况变得好混乱啊！ 血魔老磐忽然好似醒悟过来，突生一计，指着大金链大声高喊：“哇！大家快看，这个家伙好像是铁掌门门主孙咏德啊！不是好像，他就是铁掌门门主孙咏德！” 然后小声朝仇浩宇说：“哈哈，老子这招转移注意力是不是用的很妙？” 是啊是啊，所以你们两明天可以一起上通缉名单，跑路的路上可结个伴，真是很妙……仇浩宇捂脸无奈欲哭。你们俩现在还不如把这大花脸洗掉算了。 孙咏德刚才被一顿海扁受了内伤，此时正打坐恢复中，忽然被血魔老磐供出身份，气得差点喷出一口淤血。 你妹的暴露了掀我老底搞毛线啊！我这招谁惹谁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血刀救急，怪物少女 孙咏德可算是比窦娥还冤。 他这个土财主暴发户不过是听说这次皇城元宵恰逢太子大婚格外热闹，这才带着两个漂亮的小妾上南京凑凑热闹，过几天回镇里又有好多牛比可以炫耀了。没想到这就撞上教主让南京城附近所有日月神教分堂的人汇合。 你说汇合就汇合，居然一来就给他整这么大的事。 他大约听说是进来救驾的，尽管他们铁掌门被划分魔教，但和朝廷一直相安无事，混个封赏什么的也还挺光宗耀祖。现在倒好，跟在铁扇书生那家伙身后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变成来杀狗皇帝的逆贼！ 他在镇里家大业大，不像血刀门青衣教这些随时可以跑路的门派，他这一暴露真是损失惨重啊！ “卧槽，血魔老磐你这王八蛋！”孙咏德自然知道血魔老磐这是要死也拖个垫背的，心气不顺地朝身旁的生吼，“你他喵的是谁！告诉老子你的本名，老子也要拉个垫背的！” “呵呵……”打坐恢复的生儒雅地挑开自己被汗沾湿的头发，和颜悦色地说，“我是青衣教护教使，生。铁掌门门主你又忘记我名字了吗，孙咏德前辈你记性不大好啊，铁掌门门主孙咏德前辈记不住我的名字让我好伤心……” “草草草草……别再喊我名字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孙咏德郁闷啊，为何他忽然有点羡慕青衣教这群从不以真实面目身份示人的混蛋呢！ “师傅，血刀门怎么就你来了？是教主让你们来帮忙吗？”血魔老磐他们这些前辈吵架对于仇浩宇来说没资格插话，仇浩宇就当啥都没看见继续问着他师傅出现在这里的情况。 “是啊，教主似乎查得之前得罪了太师祖他们的恶党要谋反，犯我圣教者虽远必诛，咱们这不就来干他n的！！”血魔老磐笑道。 “未卜先知，不愧是教主！”仇浩宇敬佩道。 自从那日在武林大会上教主横空出世和他们抢最佳新人的名头，啊呸，应该说在武林大会上救下他们，并力挫那个叫嚣中原武林一个能打都没有的敖世子为中原立威帅到爆炸后，仇浩宇对教主的敬佩就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现在无论听到教主能做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都不觉得惊讶。 “你师叔屈掌门也来了，教主料到你们会来救援，让他带人去南城门偷袭城门守卫为你们开门……不然你以为你们带着五千兵马怎么那么容易进的城？”血魔老磐继续道，“晚些完事后我们撤退也从他守备的南门撤，你到时跟紧了。” “我干嘛要跟紧？”仇浩宇一脸问号问道。 “你不跑吗？” “我跑啥，我现在是锦衣卫啊。” “草……行行行，干翻他们之后我们逃，你不逃，你留在朝廷中帮我们在朝廷中说好话。”血魔老磐忽然觉得自己的弟子好像出嫁的女儿，出了去就不是自家人了，莫名想嘤嘤嘤。 闻到师傅散发的羡慕嫉妒恨的酸臭味，仇浩宇只想翻白眼。不师傅您让弟子去拱卫司打工，说支持不住弟子的伙食费吗！现在一副被背叛的楚楚可怜的模样是咋一回事啊！ 没时间给两人接着悠哉说话，一众太子党的高手避过血魔老磐的霸道一刀后再次逼近。仇浩宇连忙接过血魔老磐的位置挥出几道血刃。虽然不及血魔老磐的那般精粹，但也有几分火候，加上血魔老磐从旁策应，倒是从岌岌可危之中勉强支撑下来。 寒宁见仇浩宇去了右边，她下意识就往左边跃起。 只见她轻功有成，轻轻一跃跳入人堆之中。 她去的是左侧中了镇海银一众朝廷武士的方向，这边朝廷武士人多，太子一党分配在这边的人数自然更多。可说大部分敌人都占据这片空间。 寒宁见着敌人多的地方就去，这一跃直接跃入了十多个谋反的武士之中，惊得其他人大惊失色。 谋反的武士见对方来送死岂有放过的道理，况且这群连谋反都敢做的人早已铁石心肠，脑子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一时间刀光剑影，全朝寒宁身上招呼。 寒宁轻巧旋着身子如燕鸻归巢，荡出一圈剑芒。 小小年纪有如此内力和剑芒，足以让人惊艳。 可惜今日在此谋反的武士没一个是水货，赤手空拳的人稍退暂避此锋芒，掌刀持剑的不遑多让劈砍而上，瞬间就把剑芒撕碎。剑芒一破，拳脚招数一哄而上，没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 寒宁见状也不慌，只是灵巧地跃起，仗着自己身法轻飘想从众人头上掠过。但一众高手围攻，不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数道掌风剑影飞冲直上拦在寒宁身前，她只好匆匆一拧身闪过，落在一张饭桌上，依然没能逃出重围，被十多个武士像准备就餐一般整齐围住。 或如灭情师太让她下山修炼的原因一样，寒宁实战经验太少，这让她过于单纯简单的心性容易冒失。此时她看着自己手上断了数截只剩一个把柄的木剑，还只是没有什么紧张感地无奈一笑，看着让人揪心。 “我去救她出来！”林夕雨着急道。 “且慢，她能暂时拖住，你们先救燃眉之急。”姜譲朝林夕雨说着，目不斜视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解下他背在背上的一把让拱卫司用绣春刀材料专门定制的长剑，抬手一抛精准地落向那处圆桌，“寒宁，允你用剑！敌人均为恶党，无需手下留情！” “好啊！” 寒宁高扬几度的高兴的清脆应答声回荡左右，轻快地扭身接住长剑。碰到剑的那一刻，她脸上淡淡受灭情师太教导而生出的一丝压抑青春的严厉立刻消失无踪，仿佛解放了灵动的天性。 一阵犹如春雨般和煦湿润的水汽从圆桌往外蔓延，圆桌附近的武士们敏感地察觉到环境出现了些变化，纷纷抬头望去。这一抬头竟看到数位白衣飘飘如梦似幻的仙女调皮地挥舞这白练，在空中欢快起舞，那润物无声的舒润暖意正是她们缥缈拂出。 那些仙女们渐渐开始收起笑脸，手中白练变得笔直，或持或握，然后向圆桌之中聚拢起来。忽然响起一阵铿锵之音，仙女们突然合而为一化作九头十二臂一尊怪神！ 怒视八方，锋锐逼人！ 众武士心底一阵发凉，连忙伸手揉了揉眼睛，那尊九头十二臂的怪神消失了！只剩一个清纯亮丽的少女半跪在圆桌上，那铿锵之音正是她拔剑发出，她细细欣赏着锋芒毕露的绣春剑。 “好锋利的剑，比师父让我玩的剑好多了。”寒宁忍不住轻抚剑身，长剑仿佛在回应她传来的剑意而阵阵颤抖发出低鸣，她轻轻荡了一个剑花，眼中的不经意全消失不见，只剩好似拿到心爱的宝物一般痴痴的专注，“既然都是坏人，那我就像砍掉驿站里那几个叛徒一般将你们全砍个干净咯？” 随着寒宁眼神突变，她头上猛地再次冒出那九头十二臂的仙女怪神！她们一起冰冷地朝九方探头逼视，仿佛马上就要贴到个人眼前，惊得各人连退数步！ 这头怪物少女他喵什么来头！ “这……”林夕雨看在眼中，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但公良俊逸愣愣地接上了她的话：“这是传说中的剑意化形……” 第四百八十五章 相辅相助，最大效化 “什么剑意化形？”给公良俊逸上着药的老头好奇问。 他看四周许多武士都瞪着眼看向那姑娘，想来想去觉得世上应该没有那么多喜欢小少女的变态，这才问道。 “剑意化形这只是个笼统的说法，其实刀意、拳意或是自己修炼任何武功达到一定的境界，都能产生‘化形’一说。”公良俊逸一边惊讶，一边给老头解释，“例如用剑高手剑未出鞘，但只聚精会神就让人感觉好似被冷锋架在脖子上那般冷冽，这便是‘意’。” “你这么说我能理解了，对一事心无旁骛，便会拥有一种忘我的状态散发而出。因为我研究医术进入忘我时，也会散发一种让人感觉特别帅的气质，这便是你说的意。”老头猥琐地点了点头道。 虽然这个比喻没有哪怕一文钱恰当，但意思是那个意思。 “习武之人的意大多不是故意散发，通常为全神贯注后自然散发，反应出当事人的境界意念。等境界再往上升时，甚至能做到收放自如，随心所控自己的意。这小姑娘恐怕还没达到那个境界，但散发出来的剑意居然如此生动成型，简直骇人听闻！”公良俊逸感叹道。 “生动形象？”老头帮公良俊逸扎上绷带，一脸茫然道。 这老头看来是个十分厉害的大夫，不懂半点武功，自然会觉得奇怪，因为他看不到寒宁散发的意。说看也不准确，应该说是“感觉”到寒宁散发的意。她上空的仙女鬼神其实是不存在的，只是他们修炼有成的人感觉出来东西。 就连他们这些武者也都有所区分，水平差些的只能感觉到一个朦朦胧胧的形态，修为越高境界越高，感觉到的剑意化形就越真切。 “一般来说，高手散发的意大多只是如之前所说，让你感觉一把利刃架在你脖子上。而这少女散发的剑意已是聚而不散的九仙氤氲，可见其对剑的悟性有多可怕。如今她虽然剑意境界高，但是武功水平还跟不上欠了许多火候，不过假以时日此人必成天下一绝。”公良俊逸心思谨慎，很少如此断定一个人的未来。 他敢这么一说，证明他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 围攻寒宁的高手们水平也都不差，得出和公良俊逸差不多的结论。若与此人为敌，不趁起在萌芽之态下除掉，留着必成后患！ 十多个武士目目相对，眼中杀意更浓，当下不再小看这年纪轻轻的少女，各自全力使出自家看家武功，往寒宁杀去。 十多个高手一起发力，圆桌连一秒都撑不住，碎成各式碎片纷飞。 一同纷飞的还有数道灵动的剑芒！一时如仙女舞袖，一时如银蛇水游，一时又如梅花点点，巧妙得让人只想停下来欣赏。这不是剑法，这是艺术！ 剑芒巧妙生花，一时之间又将众人逼退。寒宁换上真剑后剑芒比之前更难对付，同时也越发让他们觉得此女绝不能留！ 内功修为未有大成就已经有这般水平，待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此处战团一时间变得比任何一处都要激烈，暂时胶着起来。 太子一党的武士都是招募而来的高手，虽说是同党，但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情谊。此时就有人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见来的援军一个比一个难缠，当下就把注意力放在独站一边的小和尚身上。 这个小和尚看起来最好对付，不如先把他拿下，回头起码也能先挣点功劳！ 动了这点小心思的人也不少，一下子就从各处跑来三人。 其中两人擅掌，身法也最好，当先赶到小和尚身前，抡起一掌毫不犹豫就往行传脑袋争先恐后砸去。 “阿弥陀佛。”行传看着这些个穿着锦衣袍的反贼，他还记得他们是同一批一起被进入拱卫司的同僚，一起共事也有些时日，不禁感慨，“各位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岸你个小秃驴！哎呀！！” 话没说完，两人左右夹击的一掌竟然打了空。低头一看，小和尚本来个头就小，加上敏捷地趴地一钻，竟然像只小老鼠般从他们下边钻了过去。正打算回身再上，两人突然都觉得浑身一痛，身体无法动弹！ 那两人的穴位在他慧眼中早犹如一幅栩栩如生的经脉图，行传穿裆过人的时候快如闪电，双手同时疾翻，高难度地连续击中两人的穴道。那两人痛和麻同时泛起扩而不散，还被封了几处穴道，无助地倒下后依然哀嚎不断。 后到的武士是个刀客，见状吓得一缓。当心小和尚又往他下三路钻，立马长挥兵器封锁行传的路线。 这些在江湖上打滚多年的高手不愧经验丰富，这么一来行传被刀锋逼得连连后退。没办法靠近他即使天生慧眼外加一手贴身无敌的武功，也拿对方没有半点办法。 好在行传这些日子在拱卫司有好好遵从师傅的吩咐，每天都认真修炼基本功，不断找不同的同僚切磋武艺，练习身法和反应，并且增长对各种武功的见识。 这位刀客他在拱卫司里也切磋过，是他们这群新来的锦衣卫中最厉害的一位，稳健扎实的刀法一步一步蚕食掉你的武功路线，最后将你打败。 如果行传没和他切磋过，在这里就要渐渐走向败局。行传见识过一次他的刀法后，已经记下几处套路可以捕捉的破绽，此时他表现出和外表极其不相符的冷静和耐心，等到熟悉的一系刀法套路出现，立刻闪身向前。 那刀客自认布局尚可，逼得小和尚无法施展他那一手近身武功。没想到对方在自己最为熟练的一套刀法组合中莽撞地扑向他怀中。他慌而不乱，立马改变招式劈砍送上门来的小嫩肉，变招时他自己立马也发现招式一滞。对方原来不是莽撞，而是胆大心细看穿了一个自己都没发现的破绽！ 行传扑入小手能碰着的范围，眼中瞳孔猛然一缩，随之又一涨，散发出与之格格不入的佛正大理之意！ 只见他小手一拍，看起来力道不大，却精准拍在刀客腰间一个穴道之上，拍得刀客觉得腰部以下好似突然失去了知觉，下身内力涣散。下身发软，刀法劲道失去八九，刀都拿得有气无力。行传趁机会探手一捞抓住他手臂，侧着身子一顶，竟然借着腰为轴心将高大自己许多的刀客翻摔在地上！ 紧接着行传在他背上往前骨碌一个前滚翻，抓住脚踝手法巧妙地一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嚓一声。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僧手下留情，望你们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行传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弄脏的衣袍，单手立掌默默道。 我靠，你这还不如不要手下留情呢！ 整个保和殿打杀了那么久，就这和尚身旁倒下的三个人喊得就比全部伤员加起来都凄厉！还成佛？你他喵是魔鬼好吧，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呢！ 在场上还闲着的还有林夕雨和铁扇书生，铁扇书生受了不轻的内伤，不过还不至于无法再战。两人对视一眼，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判断场上形势的水平都不必多说了，各自默契点头。 铁扇书生纵身一跃，加入寒宁那头的战圈之中。寒宁的剑气弘扬，却缺了爆发力和杀伤力，这是她修为未够火候所致，故而以绝妙的剑法缠斗了一会一个敌人都未能拿下。铁扇书生加入后只需从旁协助补上强而有力的攻击，很快就能产生有效的杀伤力。 林夕雨则带上行传往仇浩宇那边的敌人后方杀去，打算前后夹击让敌人首尾无法相顾。 她这边的选择也是别有深意。 行传武功杀伤力十足，但没有距离优势，甚至落入群攻之中会变得无法自保。有她加入当先锋吸引主要注意力，行传只需要从旁抓住机会放倒对手便可。 林夕雨和铁扇书生静观一会，就都做出了让战力最大化的选择。有了他们的加入，特别是林夕雨这个状态全满的一流高手，保和殿上的战局渐渐被扭转了形势，胜利的天平被慢慢扶正，现在还难说谁能笑到最后。 尽管还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但他们都知道决定哪方笑到最后的关键之战在何处…… “师兄，姜譲不解，请师兄解答。”姜譲从一开始眼中就只有殿中一人，边走边脱，将锦衣袍脱下豪气地扔到一边，露出上身结实的肌肉。 面对狻猊，他半分阻力都不能不在乎，这是个不全力以赴便要一败涂地的强敌！ 然而此战，他不能败。 第四百八十六章 狮争虎斗，旋灵助拳 “有何不解？”狻猊也撕掉身上碍事的锦衣袍，一身肌肉虬结的肌肉半点不输姜譲，冷穆道。 “我的副队长和我说，他终于查得结果，赤兔师妹是你害死的……”姜譲目光悲怆，希望狻猊能给他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他说的没错。尽管是个意外，但欲成大事，有些许牺牲在所难免。赤兔死了就死了，如今还纠结在此，足以可见你的胸怀仅此而已，难担大任！”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姜譲虎目欲裂，没想到赤兔的死真的与狻猊有关！ 想当日赤兔遇难，狻猊和他一同悲愤难过，现在想来何其讽刺！这悲痛欲绝的大师兄竟然就是凶手！ “今日聚众谋反，就是你所谓的大事？” “没错。”狻猊爽快承认。 “以你的水平若想加官封爵，只要在拱卫司内好好努力几年便可逐步高升！何须以下犯上！” “我要的不是高官封侯，[新]也不是万贯家财。”狻猊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阴冷，“我要的是让人知道，百兽门下我狻猊比你姜譲还要强悍百倍！” 姜譲眉宇深皱，不懂狻猊的意思。 “自从你展现独到天赋之后，师傅没日没夜嘴里提起的就只有你姜譲之名。后来你修炼有成，下山闯荡，武林中人提到百兽门也是先有你姜譲再有我狻猊。再后来你入了朝廷，更是有了‘赤胆狂兽’的威名，黑白两道无不敬你几分。敬的是你姜譲，不是百兽门，更不是我这个成名更早的姜譲的大师兄！” “我武功比你好，我入门比你久，师傅却觉得我样样都差你一点……就连掌门之位，也是你不想当了才把继承之位扔到我身上。”狻猊举起手，看着紧握的双拳，强横的内力在其身上隐隐绕转，“我不明白为何如此，曾失落过、沮丧过。我想了很久，难道就因为你天赋异禀能学三兽之形，所以就比我更受人瞩目？” “落魄的我曾去绝情岛，传闻绝情岛能满足天下任何人的欲望……只要我的武功比姜譲不止强一点，而是强得让他望尘莫及，天下所有人定会重新把目光注视在我的身上。从此以后见着我不再称呼我‘姜譲的师兄狻猊’，而是称呼你为‘狻猊的师弟姜譲’。” 姜譲怒意消散，他从没想过在百兽门中受人爱戴、对他亲切无比的大师兄，居然这么在意两人的名声。这等虚名，若他师兄在意，他给他便是，逢人自称自己是狻猊之愚拙师弟姜譲他也无关系。 “收起你那同情的目光。”狻猊冷冷道，“我一生所傲，在你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庸之物，这只会让我更难过。” “尽管我要变得比你强大许多的愿望在绝情岛也无法实现，但幸好我在绝情岛遇到了他们……”狻猊随手一指不知指向谁，但大家都明白他所说的是现在追随的太子党，“他们能给我所有能超过你的一切。以后他们夺得天下，自会助我让百兽门成为天下第一大派，让师傅对我刮目相看。至于武功，我现在已经明白以你作为目标的我目光有多么短浅，集天下大成于一身，这才该是我的目标。区区龙虎豹三形拳法足够唬人，但真不足以称之为完美。” “师兄以姜譲为目标确实抬举了姜某。虽然师兄已经有了更高大理想，视姜譲如杂草，但是今日姜譲却必须拦在你面前，将你的恶行扼杀在此。”姜譲郑重无比道。 “我放你去西域正是不想对付你啊姜譲，尽管我再不服气，你也依旧是我的师弟，你我共处多年，孰能无情。不过今日你要当我前行之路上的矮墙，我也只好亲手摧毁！” “从今日开始，百兽门再无狻猊此人，我要代师傅清理门户！” 姜譲足上发力，好似原地甩了一鞭发出响亮的噼啪一声！ 豹腿踏踢的爆发力惊人，姜譲立刻像一枚炮弹冲向狻猊。 “来的正好！” 狻猊直接运功到极致，对付姜譲他也明白压根没有留力的余地，张开双臂朝着姜譲就是两道猛狮扑兔般的大巴掌拍去。姜譲毫不退让，一样扬起两道虎掌迎接。 空中响起啪啪的两声，两个大巴掌磕在一块，互不相让！ 但是姜譲借助了豹腿冲锋的力量，狻猊只是原地站着出掌就能和他拼得旗鼓相当，两人之间的力量差异一眼可见。 不过力量差了一截不代表已经判定姜譲必输无疑，狮拳本就比虎掌力大势沉，虎掌力量上输狮拳算是理所当然。龙虎豹之名的姜譲又不只是只靠虎掌战天下。 姜譲打算松手施展豹腿的灵活性，狻猊狰狞一笑，并不打算给姜譲灵活应对的机会，双手十指张开与姜譲双手相握不让其挣脱，敞开内力要制服姜譲。 姜譲挣不开狻猊的力量，无奈下只能鼓劲相拼，暂缓劣势。狻猊从没试过和自己如此角力，毕竟双手没能一瞬分出胜负浑身都是破绽。他立刻抬起左脚，朝着狻猊的腰间急踹！ 很快姜譲明白为何狻猊敢如此霸道。 狻猊几乎在同时也抬起腿，划了半圆和姜譲对撞在一块。 狻猊的腿法不如姜譲的力大，被豹腿啪的一声打退，被豹腿占了点便宜。但姜譲也被狻猊脚踹出的半圆气流带得身体失衡，带有侵略性的内力狠狠刮在他身上。 本就双手力量不如狻猊大，这一歪身立刻被狻猊抢去优势，压制得站不直身子，双臂骨头噼啪作响落尽弱势，若最后这丝角度支撑不住必定被掰断双臂。 “百轮派的旋灵腿？！”姜譲咬牙支撑，震惊道。 百轮派是个小帮小派，门派绝学就是一手回环巧打的腿法！练成之后善用巧劲，可击出不同轨迹的环状内力制造出推或拉的力量，妙用无穷！ “没错，还是你识货。”狻猊赞赏道，趁着姜譲被压制的时刻再抬腿旋出几道内力带偏姜譲的身躯，直直朝姜譲胸怀踹去。 姜譲吃过一次亏后更小心应对，高踢一腿，豹腿强大的爆发力直接一击将两组旋环内力踢散，又啪的一声和狻猊的腿对撞了一击。 旋灵腿善巧，和豹腿对磕没有优势。再被姜譲豹腿精准抓住角度逼着对踢一脚，狻猊在上肢力量获得的优势只得全数奉还，松开双手倒退几步，缓一缓脚的伤情。 他这师弟的豹腿确实难缠！他之所以名声差这师弟，也正是他既有虎掌又有豹腿集数种绝学在身的缘故！ 然而这一切他也已经不输这个师弟，狻猊冷笑摆出虎掌和旋灵腿的起势姿态。 “为何师兄你会百轮派旋灵腿？”姜譲甩了甩发麻的手腕，意外道。 “狮拳只有双手功夫，下盘攻势差了些。现在我取长补短，狮拳加旋灵腿总算能抵得上你的龙虎豹！幸好今日和你一战令我发现旋灵腿依然有所不足，若再掌握一门硬外功强化狮拳旋灵腿，便软硬兼施全无破绽！”狻猊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向往的目光，好似恨不得马上再学一门功夫。 “不对。狮拳虽是双手功夫，但狮猛之威皆由下盘发起，你将双腿用作他用只会削弱狮拳的威力！先不说你强学两种都需要独特内功支持的武功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你本来一身武艺已步上宗师之道，如今学杂了反而贪多嚼不烂。”姜譲不认可道。 “你懂个屁。”狻猊如今崭新的自傲之处又被姜譲嗤之以鼻，原本自觉已在武学之上高他几分的认知受到打击，“我已可兼容各家绝学，你继续当你的井底之蛙吧！” 第四百八十七章 何为武道？约定之月？ 狻猊脚被踢伤，姜譲双手发麻，两人再次缠斗在一块变成了姜譲豹腿连环踢，狻猊狮拳呈爪快如闪电，每一击都精准掣肘在姜譲的踢腿上！ 这一幕落在刘云露和寒宁等人眼中何曾眼熟啊！ 当初狻猊初来乍到和姜譲切磋，正是用这招全破姜譲的豹腿！ 今日情况一如那日，姜譲连续发威踢出漫天爆发力夸张的踢腿，空中留下密密麻麻吗的白色劲道，仿佛那里有一堵透明的墙被踹出无数深凹！ 紧接着所有豹腿的力量爆发之处都被狻猊闪过，双爪掐在每一脚的脚踝上，将连环豹踢全磕了回去！ 狻猊实在太熟悉姜譲的豹腿了！ 踢得精彩，防的更是精彩！ 密集的噼啪响声停歇数秒后停歇下来，姜譲豹腿无功而返，双腿反倒被磕受了伤。 但寒宁等见过那日比武的人都知道，姜譲的攻势未结束！ 他手臂收在腰间，自上而下肌肉和青筋寸寸暴起，一股震慑人心的气息包裹其中，煌气冲天！ “青龙出海！” 上次狻猊硬吃了这记龙拳的青龙出海，今日却不能如此。上次两人切磋留了七分只出三分力，所以他才能抗住百兽门最石破天惊的龙拳威力。 上次被击中，不代表他没有办法闪躲，只是在觉得硬抗更有效的条件下做出的选择罢了。 狻猊学了旋灵腿后，甚至连躲都无需躲！ 龙拳的招式在他们这些一流高手眼中，速度稍慢。狻猊不急不缓重重扫出一腿，空中盘旋出一道环形内力。紧接着狻猊抬起一掌张开如狮爪，一把抓住那道内力，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拍出，滚滚内力如咆哮的飓风眼，声势半点不输龙拳之威！ 姜譲的直拳仿佛算准了时间拍马赶至，犹如一条怒海青龙咆哮而出，保和殿中随之震起阵阵龙吼之音！远远打斗的众人都被这威严霸道的龙鸣所吸引，暂时分神注意过来！ 咚！ 两种威力惊人的招数相碰，迎来的自然是内力四溅的狂风！ 狻猊的掌上内力被龙拳霸道的力量轰成了碎片，掌劲也被强硬轰了回去！这一击显然狻猊吃了暗亏。但姜譲这一拳也被狻猊掌中诡异盘旋的内力带偏了去，剩余龙威轰在了空气中，狻猊以最大化降低了此拳的威力。 一拳轰空了姜譲不做停留，另一手又收于腰间，一如当日的龙拳连续招式并无变化：“苍龙……” “咦？”寒宁看着这一幕，惊讶地叹了一声。 另一边的行传也愣住，忽然单手立掌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节奏，不一样了。这龙褪鳞之后，光华尽脱，虽无之前光鲜亮丽，却真正蕴含龙威。” “上次你输我的正是这套招式，还来找死！”狻猊忍住右手的疼痛，双掌硬逼出双岚，如山洪倾泻般朝下轰去！这两掌不像上次那般留了力，拍到身上必定粉身碎骨！ 然而这次双掌未至，一声尖锐龙鸣却提前破空而出，一条怒龙从下震吼升翔！ “升天！” 怒龙这次比双掌还要快速升起，不像上次那般蓄气许久，带着天摇地动的庄严气派。剩的只有干净利索，仿佛只是漫长路程中一次随意越海而飞的小插曲，无嗔无怒，稀疏平常。 但龙毕竟是龙，即使是稀疏平常的一次翱翔，也尽显睥睨之威！ 这一拳自下往上重重轰在狻猊前扑的胸膛之上，拳头太霸道抽空的空气随后才到，犹如狂风席卷急冲而上，把狻猊席卷吹起，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狻猊瞪着眼喷了一口血，不敢相信他用了无数种方式破了姜譲数年的招式，今日居然输了！ “这才是真正的龙拳。”姜譲吐掉翻腾而上的郁血，这点小伤不碍事，他被旋灵腿余威甩中所受的内伤和狻猊比起来着实好太多了。 “真正的……龙拳？”狻猊胸膛骨裂，浑身动弹不得，怔怔道。 他静静躺着，就算他现在硬扛着伤势再起身，也已不是姜譲的对手。而真正让他无法起身的，倒不是这阵伤痛，而是明明得到集天下武功于一身的方法却输得这么彻底的心里打击。 “师傅严命，和狻猊切磋时龙拳必须势涨三分，力狂三分，速慢三分……”姜譲看着一错再错死不悔改的狻猊，终于忍不住把师傅交代的秘密告诉他听。 “这……”狻猊脑袋轰的一下炸响，如果师傅这么交代的话…… “没错，我和你每次切磋所用的龙拳，都是为了给你喂招所用……师傅说，尽管我天赋异秉，但狻猊专注一形，深究其中仿如雄狮再世不输龙虎豹三精之武，此方为百兽门正统大道。以最强龙拳喂招，假以时日……必能成为百兽门历史上最强大的掌门，让百兽门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姜譲咬牙说道，“龙拳已喂招多年，如果你继续专注在狮拳之上，今日即使我使出真正的龙拳你也应该可以破除。” “其实师傅一直认为，狻猊才是百兽门最强弟子。” 姜譲心情复杂，败了那么多年终于胜了，却比败了还难受。不知此时是怒其不争，还是叹其可悲。师傅何时有重姜譲轻狻猊过，只是他心魔暗种，独自钻牛角尖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狻猊困惑地转过头，脸贴着冰冷的地面看着自己练狮拳多年变得浑厚粗糙的大手…… 集天下之大成，难道错了吗……武学之道，到底何方才对…… …… “再跑……我就把她脖子扭断。自己乖乖听话，比我大开杀戒来的好，不是吗？” 内力加持的声音在御花园大声传出，皇上等人忍不住回头，隔着许远模模糊糊看到向日龙面朝着他们，将手中一把匕首随手掰断扔到一边。 向日龙如此悠闲，难道……皇上和李梦瑶等人均是心情一沉，李裳容这种一流高手竟然也败得那么快！ 李裳容甩了甩晕眩的脑袋，扶着人造湖的边沿挣扎站起。 刚才她全力展开攻势暂时压制住了向日龙，但内力消耗过大攻势稍微变缓，立刻就被向日龙抓住机会扫了一脚。 向日龙练的是硬外功，一脚踢来就和冲车狠狠撞了一下那般强横。她被一脚踢飞撞到湖沿才停下身子，连吐数口血，感觉五脏六腑都想从喉咙中挤出来。 然而她才刚倚着池沿爬起身，一直巨手就掐住她的脖子举起，被转了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她喘着粗气睁开眼睛，勉强能看到远处逃到一半停下来的皇上等人。 她张嘴欲喊他们继续撤退，她暗卫的性命不就正是这种时刻用上吗，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奈何被掐住的脖子气息一窒，压根说不出话来，切身体会到生命渐渐从身体流逝的感觉。 “裳容……”皇上看着李裳容细幼的脖子落在向日龙手中犹如刚才那把小匕首，只要向日龙轻轻一掰就变成两半，心中忍忍作痛。 “皇上，不可回去。”李梦瑶泪如雨下，她的好姐妹命悬一线她也心急，不过她体内流着她爹的血脉…… 她爹当年即使穿着皇上的衣服去吸引火力牺牲自己，也要把皇上救出去……她早已决定秉承她爹的意志，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护皇上撤退！ “皇上，不可回去！”其他侍卫也都齐齐跪下拼死劝道。 “我们并没逃开多远，等会向日龙追来，就轮到我留下抵挡。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可回头！”李梦瑶看着皇上的眼睛坚决道。 “朕今日……还要赔上两位女儿的性命吗？朕……真的跑得掉吗？” 皇上不忍再看李梦瑶毅然的双眼，抬头看了看天，心中产生一种不如放弃一了百了的想法。 “啊！” 皇上意志动摇岌岌可危时，一个侍卫忽然惊呼了一声。 众人连忙朝他看的方向看去，依稀看到一道身影在夜色中留下一串残影，直奔向日龙！ 向日龙六感传回的威胁感比那侍卫更早发现问题，连忙松开抓住李裳容脖子的手。一道犹如月牙坠凡的月弯型内力擦着他收起的手指而过，只是擦身而过带来的风压就让人感觉不一般。 向日龙反应飞快，俩忙蓄力运转，大喝一声朝身侧力大势沉击出一拳！ 来人有些意外竟然被看破所攻之处，甚至被强攻一拳，连忙也反手一掌击去。 咚！ 拳掌交汇之处当初数道真气波纹，风浪甚至带到皇上等人所在之处仍剩阵阵微风扑面，可想而知那处的拳掌对轰威力有多么可怕！ 向日龙被一掌打退了数步，而来人似乎更惨，直接被重击退了出去。好像在冰上划动一样，不见停歇，看着十分夸张。 但他移动的角度划出了一个大半圆，眼尖的人看清他中途不知运用了什么邪功，居然把李裳容吸到了手上，随手一放把李裳容安置在稍远处。身子一直滑行不停，直到到达李裳容原本所在，和向日龙近在咫尺目目相觑才停下。就结局看来，好似和李裳容调换了位置一般奇妙。 从半月内力到拳掌相击，再到借着拳势用诡异的轻功解救了李裳容，最后划出回环来到向日龙面前，一切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神乎其技看得让人啧啧称奇。连皇上都暂时忘了烦事，愣愣看着来人。 李裳容离得最近，看得真切。那道人影身材高挑笔直，月圆之下一张癫笑面具微微反射着淡淡皎月银光，夜半凉风刮动着他的披散长发，面具双孔中的眼睛比月色照不到的空间还要深邃…… 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何而来，每每他神秘地出现，总是静静地散发着任何困难都不是事的从容，引人羡慕，且向往。 “魔教教主，月……”李裳容轻轻吟出那每次她无助难堪时总会及时出现的名字。 好似约定好的一般。 第四百八十八章 拖延谁利？凶案透谜 “怎么又是他？”还有一个痴痴看呆的人。 李梦瑶美目流连远方，人虽然矗立在皇上身旁，但心神已走远。 “他是……那个魔教教主？”皇上没两个女儿和魔教教主打交道多，对那面具较为生疏。 “对。” “他此时潜入皇宫想做什么？”皇上警惕道。 尽管皇上在邪魔外道中对这个月较为有好感，但对方始终是魔教中人，随意出现在大内禁地，他不得不防。 “不知他来为何。但这个月一直对朝廷还算友好，上次突然在南京附近召集魔教中人，后来也证实只是为了清理门户铲除五毒教残余弟子，并非要对皇城不利。其中还顺手帮了我们一把，救下两位公主，否则两位公主已在皇家猎场上遭遇不测。最近一次出现则是在茶商会上，是为了清理门户对付寒泉四妖僧才出现，也误打误撞救了两位公主和我。说起来，我们倒欠他许多人情。”李梦瑶连忙解释道。 这些事情皇上在李梦瑶私藏公主东窗事发后都听她汇报过了，只是现在看来，最近朝廷发生的大事件都有魔教教主的身影，难免让人不安。 “我担心他们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别有用心。” “皇上，就算是别有用心我们也只能认了。”李梦瑶看到月后感觉如释重负，心情放松看事情要比皇上客观了许多，“反正我们的情况已经不能更遭。现在看他救下裳容，可见不会对裳容不利，我们趁他和向日龙纠缠之时撤退为上策！皇上，我们此时唯一要做的就是坚持到天厝救援！” 皇上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一眼和向日龙对视而立的月，还有捡回一条小命正在打坐歇息的李裳容，随李梦瑶等人快步离去。 随着皇上渐渐远去，向日龙并没有变得着急，这种表现让月十分苦恼。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杀皇上，他拦在此处让对方无法如愿，向日龙也该气急败坏才对。 月站在原地故意不出手拖延着时间，正是为了检验向日龙他们的真正目的。 看到向日龙比他还要耐心，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算漏了什么，拖延时间反倒顺了他们的意。 “看到我出现在这里，你似乎没有一点惊讶……你们谋划多年针对我的布置失败了，一点也不失望？”月忍不住沉气丹田，让声音变得更深沉地问道。 主要旁边还有个李裳容，不变声怕要露出马脚。 这冰霜美人和他也真是有缘，怎么每次出手都正巧救下她……按正常流程走，起码都得以身相许三次以上了吧？ “你看到我出现在这里不也一样没有半点惊讶。”向日龙嘴角微扬，冷笑反道。 “确实不惊讶，都在情理之中。”月眼神一紧，这家伙在自己的逼视下依然不漏声色，比想象的还要难挖出情报。 又是一阵寂静，向日龙才有些感兴趣地问：“你怎么猜疑到我的身上？我自认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月长舒一口气，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好似那边正是答案所在：“你隐藏极深，确实没有露出半点破绽。甚至可以说，你一直都没有亲身参与你们的计划之中，直到最后一刻才发挥作用，故而哪里都没有留下能识破你的线索。” 向日龙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示意月接着说。 “关于你的秘密，是赤兔说的。” 月收回目光，看向向日龙听到这个意外的名字稍微一怔的脸。 “死人会说话？” “没错，死人会说话。” 月叹了口气：“你们壮士断臂牺牲掉申安翔和邵家祥，就是为了让我得到我想知道的一切。包括一直设计我们的薄祜，杀掉赤兔的凶手……” “赤兔确实是申安翔杀的，设计我师父的也确实是申安翔，你们给了我真相，打算让我安心离开……只差一点点你们就成功了。” “是的，要不是那个暗卫没死的话……”向日龙接话道。 “她只是带来一个可以契合上所有零散碎片的隐藏碎片，让我猜测到你们的目的。有了这个猜测，我可以集中精力往你们今日想谋反的方向思考，但是如何来谋反却是不得而知，更别提怀疑到你身上。” 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先假设你们有东厂的公良俊逸和影都府的独明，东厂和影都府都有你们的人，姑且不论公良俊逸心怀二心，你们就凭这样的实力就打算在婚宴上谋反，胜算并没有想象中的高。根据你们一贯的谨慎程度，怎么可能谋反计划如此虎头蛇尾。” “换个角度思考，如果我是太子的话……”月拍了三下手掌，“内宫守卫为三司公门的大内武士，我要造反，至少掌握三司公门一半以上的武士才敢有那么点想法。” “特别是拱卫司这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一司，不拿下如何敢和皇上在皇宫里斗？并且拱卫司最近刚大量扩充了人手，招募了许多实力相当不错的江湖侠士，实力空前绝后……” “想到这里我突然心里一惊，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拱卫司招入那么多江湖高手？” 月定睛看着向日龙的神情，想找到一丝心虚之色，奈何向日龙脸色没有任何反应。这人，心思隐藏得太好了，仿佛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弱点，月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般铁石心肠的人。 “突然招募进那么多来历不明的高手，但连我都差点漏过这个疑点，说明你掩饰得太好了。你既用李梦瑶的痴心追随者身份骗过皇上的信任，又用狻猊、仇浩宇、寒宁和行传骗过了姜譲……” “怎么用他们骗过姜譲？”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李裳容惊讶道。 她默默听着月说着，这才知道原来月和向日龙一党暗中交锋多时！月一直都在调查太子一党的秘密！她虽然见着月出现心思有些飘忽，但随后也是冷静下来，如皇上一样担心月出现在这里别有用意。 如今听他们对话，已可证明月是奔着向日龙他们一党来的，这倒是可信任几分。 “如果全招来身份不明的侠士，谁不生疑？所以招入和姜譲有过一面之缘并且正是当今江湖炙手可热的几位青年才俊，让人下意识不会怀疑拱卫司广招贤士的用心。再加上姜譲信任的狻猊加入，更是让人期待拱卫司会壮大到何种地步……”月扭头看了一眼李裳容，“但拱卫司招募而来的这数量庞大的高手，也就只有仇浩宇他们是单纯加入，随后他们也被安排入姜譲小队全送往敦煌，既安了姜譲和大家的心，又把碍事的人全部送离了南京，不会阻碍他们今日谋反。” “姜譲小队前往西域不是小队自己决定的吗？向日龙似乎没有限定必须今日之前离开。”李裳容疑问。 “这点当然，在元宵之前强制派遣去敦煌，多少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这和向日龙一直以来表露出来的形象不同，容易引人生疑。”月避开了对方用林夕雨情伤逼他着急离开的因素，解释道，“所以就算姜譲没有决定提前离开，一样会被安排在其他地方执勤。正如拱卫司其他忠诚的锦衣卫，‘正巧’全被派去了附近城市办案。” 李裳容顿时醒悟，难怪今日晚宴她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是留守的锦衣卫大多眼生。她在拱卫司总宪也待过不短时间了，现在才明白不对劲的原因是不少拱卫司的元老居然都不在。 “这和赤兔有何关系？”向日龙比较感兴趣的是月提到的赤兔。 赤兔的死和他算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人又不是他杀的，也不是他安排的，为何会因为赤兔的死暴露自己？ “当然有。”月回头，死水般平静的眼眸和向日龙对视着，“既然太子要成事，拱卫司不能不防，我便开始思索拱卫司和太子一党如何凑成关系。我把拱卫司和目前出现问题的这些人全部拎了出来，细细审视他们之中是否有哪里有我漏过的线索……” “拱卫司里新招募的侠士里头我绝大部分不认识。但唯独一位和我有数面之缘，并且一些有问题的人有一个共同点……狻猊、申安翔、邵家祥、落鹿谷、武林大会……赤兔凶杀案。” 第四百八十九章 推理论证，幕后元凶 “那次武林大会我在现场，还有很多江湖名流都在场，这几位正巧都在这次武林大会中齐聚不算奇怪。但我试着联想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能有什么联系……申安翔和邵家祥之间当然有联系，他们都是你们党羽，申安翔还承认是他杀了赤兔。” “这一切没有任何疑点，因为这都是事实，赤兔就是申安翔所杀。但是申安翔到死都没把杀人动机透露出来，我猜，那个动机十分关键，关键到影响你们整局的计划。” 向日龙玩味的神色收起，眼中布满阴霾，眉千笑总算发现他神色稍变了，否他他要以为自己一直和个假人聊天。 “申安翔为什么要杀赤兔？当我把这些人和这个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联想起来，我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画面……”月沉沉道，“我和敖元嘉等人在擂台上打得无比热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头。而邵家祥和狻猊却在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秘密沟通着你们下一步即将要他加入拱卫司一同谋反的计划，碰巧赤兔在一旁看见了你们却不知道。” “薄祜为人小心谨慎，他作为拱卫司的锦衣卫必然不能暴露和东厂的邵家祥有任何关系，所以邵家祥和狻猊接头的时候他只能在远处戒备着。看到赤兔接近发现了他们谈话的秘密，申安翔知道必须阻止秘密被发现，于是大大方方的接近赤兔。赤兔哪会想到申安翔和他们也是一伙，看到熟人申安翔过来反倒安心几分……然后申安翔趁其松懈，随手折枝用难以被怀疑到自己的天山折梅手杀死赤兔灭口。” “想象力不错，所以你就只是靠猜？”向日龙鄙夷道。 “你们行事滴水不漏，我除了靠猜还能怎么着？” 月冷笑，半点不否认自己只能靠猜。但这猜也是建立在有一定线索联系之上而展开，不是瞎猜，随后还得结合所有线索论证这个推论是否合理，花费的脑力和精力非同小可。 “在这个猜测的基础上我回忆起那日发现赤兔的尸体后，狻猊的证词……他说他是最后接触赤兔的人，后来赤兔和他分开去找姜譲，除此之外武林大会上那么多人却再也没有人见过她……这证词如果撒谎，那也就解释的通了。赤兔或许被他支开，但他也没想到赤兔会再找过来正巧看到自己和邵家祥秘密接头，所以没有其他人在看到这位明明上过擂台很容易产生印象的少女。” “再在这个可能性上往下推论，如果狻猊是薄祜一党，今日出现在拱卫司必然别有图谋，正好和我怀疑你们要谋反所缺的拱卫司这块拼图对上。往后的推理就好办多了……” “既然连狻猊都有问题，谁能保证和他同期进入的这些武士都没问题？和狻猊一起招募进来的武士武功都不错，偏偏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我猜测他们和申安翔的来历应该是一样，是你们从绝情岛上偷偷拉拢到手的武士。你们这个做法当真漂亮，拉拢普通江湖侠士对于你们来说碰到硬骨头反而暴露的可能性太高了，不如去绝情岛招人。会出现在绝情岛的侠士无一不是被欲望所驱，只要你们能提供对应的需求，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会为你们卖命，招募这些人安全多了。” 向日龙佩服地点点头：“相对于你的武功，你的脑子更让人觉得可怕。” “过奖，只是打小就爱钻空子耍小聪明，善于置身处地换位思考罢了。”月微微昂头，继续说，“本来我以为狻猊就是你们埋伏在拱卫司最大的大棋，但寒宁等人是你亲自请回拱卫司的，正好掩盖掉许多人对这批侠士来头的疑心。如果说你是正巧这么做，也未免太巧了，所以我怀疑这些进来的武士根本就是你所谋。再往前推理就更解释得通，茶商会一役你作为李梦瑶的副手对拱卫司的一切布置都了然于胸，最后无论是安排两位公主去到红罗刹待命之处、还是控制姜譲突破茶商会的时间让大皇子成功杀掉二皇子、还有突然头脑开窍跑去江东请蛟龙救援夺大功顶替李梦瑶指挥使一位，都是为了今日。” “尽管我主观上没对你产生过一丝怀疑，你一如申安翔那般狡猾用一个痴情憨厚的形象骗过了所有人，但我脑海中这个推论太合理了，我不得不对你生疑，找了林[]夕雨后我第一时间就是找你在哪，图个安心。是直到站在这里和你四目相对，我才确定我的推理没错，稍有吃惊，但也不意外了。赤兔虽死，但她用芳华正茂的生命，揭示了你虚假的面貌，和恐怖的用心！” “申安翔已是我最欣赏的部下，但他做事还是不够谨慎。如果是我，肯定要把尸体处理掉。”向日龙遗憾道。 月闻言心惊，如果当时申安翔真把赤兔的尸体处理好了，他们或许至今都还以为赤兔只是失踪，绝无给他猜测到向日龙身上的机会。 “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这些人甚至把薄祜离泉等传说中的卧龙藏虎之辈都控制于手，真的只是为了谋朝夺位那么简单？”月疑问。 “就是谋朝夺位这么简单，你基本都猜对了，不过唯独一点说的不对。”已走到这一步，向日龙已无需再隐藏身份，开门见山道，“我并非从头到尾没有参与，其实这一切都是我从后安排。因为……我才是你一直恨之入骨的薄祜。” 月眉宇深皱，对于这个结果他觉得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很吃惊。 毕竟他在绝情岛有所收获，发现申安翔作为薄祜重出江湖的时间，和这布置多年的阴谋时间对不上。只不过最近这些事情都是申安翔在幕后操控，他才没办法决然地断定他不是薄祜。 “‘自惜身薄祜’这话确实是对我最好的形容，我为人处世小心得当，安全至上。既然要安全谨慎，所有计划的实施为何我要抛头露面，我只要躲在后方指点一切不就完事了吗？申安翔，不过是我众多分身之一的影薄祜罢了。” 月瞬间释然，向日龙说的没错。若要万无一失，自己啥都不参与，设置许多假身操控，岂不最安全！ “你以为董晟睿没有我偷偷支持，他如何会功成名就去敦煌候命西域之计？你以为李梦瑶没有我从从中出力，她能破那么多大案让人信服她这个年纪轻轻的指挥使？”向日龙冷笑道。 月对“自惜身薄祜”的认知又提升了数个级别，这人实在太可怕了。 他一直隐藏在暗处做了许多事情，但谁都不知道，包括他的手下。董晟睿一直视向日龙为心腹大患，月相信他绝对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其实就是向日龙。李梦瑶初出茅庐之时就被向日龙盯上，随着向日龙帮助下克服了许多困难后，慢慢将其视为心腹，谁能想象这个布置就是为了今日而设…… 心机之深，布置之周密，再次让月感到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心。 “你既然惜命，今日却朝我公开你的身份，这不矛盾吗？”月明白他们一众都被此人玩弄在鼓掌间，顿时散发森严的气势将向日龙笼罩。 言下之意很简单……今日要你死绝不让你活见明日黎明，老子就是有这个自信。 “有何矛盾？不公开你就不杀我了吗？”向日龙哈哈大笑，在月的气势压制下居然没有半点不适，“而且你又如何知道，我会不会是真正薄祜的另一个影薄祜呢？” 月闻言也不得不闹心，这薄祜故弄玄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本领太强，谁知道向日龙上头还有没有薄祜。一直杀的对手都说自己是薄祜，这是多蛋疼的事。 “再说，我敢亮出真身于你，还得谢谢你们日月神教。” 向日龙话音刚落，人忽然消失不见如同坠入黑暗，下一秒竟然无声无息出现在月的身后，大手一抓，将月从后扣住，锁住了脊椎的穴道！ 月行走江湖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被无声无息制住了穴道，深感意外，但依然沉着。他运功发力试着挣开那双铁臂，浑身散发阵阵骇人的内力，此时就是少林寺的宝刹古钟罩着他也要被崩成碎铜烂铁！ “今时今日的我，未必就不敢和魔教教主对上一阵！” 向日龙大喝一声，身上肌肉全数鼓劲，竟然也散发着强大的内力，把月的挣扎压制下去！ 第四百九十章 天下大祸，初窥灵通 “失传已久的鬼步迷踪？！” “正是。”向日龙笑道。 月被紧紧从后锁死发力挣脱不了，心中翻起滔天大浪。 注重力量的硬外功配上合适的内功练到极致，像向日龙这般力大无穷压制住他也并不奇怪。他震惊的是向日龙刚才使出的可怕轻功！ 重力量的武功修炼有成的武士也只能修炼适合硬外功的内功和轻功，势大力沉自然难以轻盈，有利有弊。特别是轻功，必然无法练就踏雪无痕那般轻飘的轻功。 这么说貌似不太准确，许多中低阶的普通轻功任何心法都能练，包括轻盈型的轻功，其实没有限制，要练还是可以练。练硬外功的人硬要修行一门轻盈的普通轻功也不是不行，只是修练起来事倍功半不说，还很难发挥出该轻功应有的水平。基本没有硬外功的武士这么修行。 最合理的做法就如敖元嘉，一手力大无穷的龙象般若功搭配着爆发力强的轻功，相辅相成，展现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而鬼步迷踪这类高阶轻功除了难学难精非硬外功武士容易学成之外，还需要特别的内功心法才能施展出来，总归不会是一个修炼硬外功的心法可以用出来。向日龙能用出来，可说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月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以他的见闻，也只有这个可能可以违常理而行！ “你们当初用幻术设计我师父，是为了盗取他的乾坤大挪移？！”月惊愕道。 “没错，你们终于发现了。我们尽收天下绝学绝物，你们日月神教的独传功法乾坤大挪移当然也在我们的目标之中。但你们一个比一个难缠，花了许多年才终于设计到任你们行，套出了乾坤大挪移的功法秘诀。”向日龙冷笑道，“一试之下才明白这乾坤大挪移不愧是当今一绝，完全不逊易筋经等绝学！等我们弄明白它的其他奥妙之处后，终于明白为何你们日月神教两位护法年纪不大却快速成长为绝尘高手……” 月无论是猜到薄祜一党要谋反还是太子居然别有用心时，都不如现在这般担忧。 薄祜一党尽收天下武学这点他不惊讶，甚至可说他早有所猜疑。因为离泉就修炼了失传的绝世剑法，不是薄祜一党费尽苦心绝不可能找到这种稀罕玩意。 他们收集其它绝世武功他不管，但是乾坤大挪移被偷了去他不能不管！ 乾坤大挪移的奥妙他这个唯一实验成功的第二任白老鼠自然最清楚，它能兼容混合各种内功真气不说，每升一层还能使内力翻倍，并且清除所有身体修炼落下的暗疾。 这些暗疾包括某种难练的武功造成的走火入魔，或者强行修炼两者不相容的内功导致经脉损坏。 特别在早期，乾坤大挪移第一层的修炼速度很快，稍有慧根就能学会，只是在三层之后才变得难以突破。如果在这时强行修炼两种内功，即使经脉受损或走火入魔，只要撑到突破一层，所有损伤都会恢复到最佳状态。随后乾坤大挪移会将本可能不相合的内力融合一起，实现多种功法均可同时修炼的变态成效。 月自己本身就是在修炼开头两层的时候常受苦于多种武功同时修炼的不兼容痛苦，常走火入魔生不如死，但修炼到二层之后学习第三种心法时，乾坤大挪移已可将各种内力融会贯通，很少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 当年在死亡沙漠修炼逍遥心法走火入魔已不是各大绝学不兼容的问题，乃心魔作祟心神不正导致，逍遥心法本又是特别容易走火入魔的功法，这才又严重走火入魔了一次。 故而只要有不错的练武天分，乾坤大挪移能让侠士在早期修炼多种内功心法走火入魔也不必太害怕，只要撑着别过奈何桥，成型极快！ 当然，这也只是开始三层修炼简单，三五年就能达到，而且实力根据各人能力会有跨度不小的差距。但像眉千笑练到第六层，没有任你们行给予的机缘、舍命的勤奋和惊人的天赋就别想了。 不过即使只是修炼到三层的乾坤大挪移，也已可数年内快速让一个三流侠士晋升为准一流以上的高手！ 如果向日龙一党用乾坤大挪移来培养自己的武士，那会形成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手中掌握成千上万一流高手，天下还有什么可怕！ 乾坤大挪移落在恶党手中，那将是比皇帝易主还要糟糕的天下大祸！ 月当下心中一紧，他已明白他们日月神教注定要和薄祜一党不死不休，必须将乾坤大挪移全部回收！ 如今离他那倒霉师傅被盗了秘籍之日不过数月，加上研究的时间，薄祜一党开始修炼乾坤大挪移应该还不久。比如茶商会碰到的离泉就还不会，说明连第一层都没练成。 所以他猜测向日龙此时也不过是刚突破乾坤大挪移第一层，突破前硬学了鬼步迷踪的功法，内力上的冲突和经脉上的受损在突破第一层后全数化解，练就两套绝学。 他练鬼步迷踪这个选择无疑是经过仔细思量的，向日龙练的金钟罩铁布衫为硬外功中最被动和缓慢的武功，选择最诡异敏捷的鬼步迷踪当真是为他做出最合理的补短。 加上向日龙本身已有不俗的修为，如今修行突破乾坤大挪移一层后内力翻了个倍，武功已在一流之列顶峰。要突破这个顶峰，他的武功已没有问题，欠缺的只是境界的领悟。 然而他发现，向日龙的武学天赋十分惊人，只不过参透了重与轻的两极武功，境界已有突破！ 向日龙已一只脚踏入了新境界的大门，初窥灵通之境！否则鬼步迷踪不会做到和天地融合，连他都着了道！ 月想清想楚后顿时明白，他必须收起睥睨之心将向日龙视为同级高手！ 向日龙作为薄祜，心思惊人的细腻，见月半声不响一小会，已将他所想猜得七七八八。 “收起轻视之心了吗？呵呵，我现在才明白你们这类绝世高手为何会不把眼前所有放在眼中，那是实力会当凌绝顶的淡定，江湖内的各种冲突，在眼中就和小朋友过家家一般可笑……踏破这个界线之后，我才明白修行之道的归途乃万祖归宗，什么武功其实都不重要，如何和天地融合，心融万物，才是武学的极致。” 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徒悟出了必须心台清明无杂才能达到的武学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何其讽刺。 然而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离谱，人的好坏和对武功的专注、悟性两者间并无关系。你可以是一个杀人狂魔，但只要对武学至真至诚心无旁骛，也可能修成灵通之境。 但不管如何离谱，月今日都要抹杀此人，收回乾坤大挪移！ 月大喝一身，全身内里运行到极致，顿时全身青筋暴起，漫起一阵淡蓝光辉如新月挥洒，迷人心神。 绝世高手和普通高手最大的差异，就是五感六识的层次。例如你一流高手挥剑劈来，绝世高手依然是血肉之躯，站着被你砍一样会挂彩。但两者五感六识的层次不一样，绝世高手在你挥剑的时候已经洞悉所有，你的剑再快都难碰到能提前预判的绝世高手，主要差距就在此。故而此处境界一线之差，一流高手就算武功水平和绝世高手相当也绝非绝世高手的对手，没有其他外力因素下极难出现例如二流顶级高手打败一流低阶高手的情况。 向日龙已踏入灵通之境，六识已能跟得上月。月内力大盛，他立马就察觉到月内力如何流动分配，从后顶出膝盖制住月脊椎的穴道，阻起内力流畅运行。 两人这般角力，月受制于人自然落於下风。强行发力之下，肩膀封穴暂时止血的伤口立马被冲开穴道，喷出一支血箭，为身前结冰的人工湖染上腊冬梅红！ 李裳容一直在旁听着两人对话，多少听明白了这向日龙修为似乎不差月几分，如今见月受制于人，并且还本身受了伤，情况相当不妙，立马强忍内伤剧痛咬牙朝向日龙冲去。 “你已没有利用价值，乖乖躺下我也就算了，却非要过来找死。”向日龙头也不回，面容冷酷，直接朝后踹出一脚，内力如洪潮滚出朝李裳容轰去。 第四百九十一章 惜命至极，暗度寻宝 向日龙腿往后甩，顶着月背后脊椎穴道顿时松开。几乎在向日龙抬脚那一刹，月也往后抬腿，犹如毒蝎高高亮起自己尾巴上的毒刺！ 月这一后抬起腿也击出一道精粹内力，后发先至轰在向日龙的内劲上，好似一个身经百战的弄潮儿驾驭海浪，整个将向日龙的内劲带飞，险之又险擦着李裳容的身子而过！ 只不过擦身而过的力劲就把李裳容带了个踉跄，脸颊生疼闷哼一声失了平衡。李裳容之前就是这么被向日龙扫了一脚便重伤倒地，此时没能力运功在身，再中一脚怕是筋骨寸断必死无疑，幸好月险之又险救了一命。 月这边后脚翘起，竟一发不可收拾。勾住向日龙的腿不让他放下，双掌抓在湖沿借力。 任何人发力都需要支点，向日龙只剩一只脚在地上浑身力气发挥不剩六成，月四肢借力后力量反超向日龙，蝎子摆尾直接将向日龙翘得打后翻起。紧接着月双掌拍在湖沿壁上，带着向日龙冲向半空，身子瞬间旋转激烈起来，旋出一阵巨大的离心力！淡蓝色的真气盘旋挥洒而出，仿佛一个正在回旋的正义凌然八卦阵，战乱妖镇山河！ 两人转出一阵霹雳罡风，刮得四周草皮碎飞，树木直接连根拔起！李裳容之前失了平衡，更是直接被旋风吹飞！ 向日龙紧紧扣死的双手终于承受不住犀利挥洒的内力袭体松开了，立刻被狂风甩飞了出去，沉重的身躯将地面轰出一个深坑！顿时碎石横飞，草土冲天！ 李裳容曾经见过月和红罗刹一战，知道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打起架来仿佛天灾降临地动山摇，但再亲身经历一次依然震惊得无法言语。她的身体失控疾飞出去，等撞着什么估计才能停下，再加上迎面射来的碎石飞土，这一遭她怕是得躺个一年半载养伤了。 忽然一只大手把她捞如了怀中，她靠在一个温暖宽厚的肩膀中犹如一阵轻风徐徐落地。眯眼一瞥，那如泰山屹然的脊背为她挡去所有飞石。 月搂住李裳容，惊讶她柳腰纤细但滑嫩之余还充满常练武导致的弹性。因为腰身的精致，上围的回落更加明显，显得呼之欲出。偏偏他搂腰的手有些大，腰肢不堪一握，食指微微碰着那回落山涧紧贴山脚，弹滑的手感让他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液。 一双比例过分的长腿因为惊吓微微翘起，在月色下犹如一双洁白玉簪，加上她微睁半只的眼睛，一身冰冷气质暂时褪去，只剩撬动人心的满满少女美感。 月一下子就看呆了，一直盯着怀中美人忘乎所以。甚至看着那以前就觉得特别诱人的樱桃小嘴，身心有些难以把控想入非非。 李裳容也是半响才反应过来，抬头对上面具后深邃的眼睛后发现月正紧紧盯着自己，莫名一阵羞涩，低下头小声道：“向日龙败了吗？” 月闻言惊醒，连忙晃了晃脑袋。 天啦噜，他这是怎么了！人家二公主国色天香是没错，但也是个货真价实的母老虎啊！他居然盯着心动，怕是不想活了吧！回想一下眉千笑当年是怎么在倚雪手下受尽白眼的，那就是前车之鉴！！ 要不得要不得，再漂亮也要不得……不过咳咳，李裳容浑身蜜汗的身上也还是真香。 “向日龙败是败了，不过我还是中了他的计，被他逃了。” 月抖擞精神，回身望去。 刚才向日龙砸出的大坑中已没有他的影踪。 向日龙在刚被砸倒之后就立刻用尽全力使出鬼步迷踪跑了。鬼步迷踪全力使出时短时间内爆发力很高，快得如鬼魅化影消失不见。但这轻功的缺点是长距离奔袭能力差了些，消耗较大，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么高强度的速度和隐蔽性。 月如果要追应该是追得上，但月为了救下李裳容，没有第一时间判断向日龙鬼步迷踪消失的去向，再想追就难了。 这就是月所说的中了向日龙的计，因为月由始至终都没想过向日龙会突然逃跑。 向日龙突然爆发偷袭，并且淡定让自己知道他已经初窥通灵之境，有能与之一战的能力，这看似战意满腔的表现其实只是为了引导他的想法，让他以为向日龙要与他拼死一战。 然而一切都是向日龙的诡计。向日龙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不是自己的对手，从一开始就打好逃跑的算盘。但如果他直接撤退，必然逃不过自己的六识，于是假意要全力以赴，让自己将对方会逃跑这个可能抹杀在脑海中。 老实说他用从后钳住自己的打法看起来很占上风，但能压制住他也奈何不了他，只能一直僵持不下，看谁能拼到最后。所以月落于下风也半点不恘他。 这个结局向日龙早有预见，僵持越久他一个初窥灵通之境的人相对自己这个早就绝尘的高手越耗不起，他不愿在此拼得力竭而亡。 所以刚才向日龙回踢的那一腿露出的破绽虽然是因为李裳容冲过来，但就算没有李裳容，他最终也会用别的方式露出破绽给自己挣脱反击的机会。然后自己一击得手后，他当机立断全力用轻功隐遁……快了这一步，他再想追就难了。 难怪他先学的是鬼步迷踪，这轻功无论逃跑还是偷袭都是非常完美的绝世轻功啊。 月也是救下李裳容时发现向日龙没有任何犹豫就跑了才反应过来，向日龙这货不愧是薄祜，惜命演戏完美无瑕心机极深，他又被糊弄了。 这是他这辈子来第一次有人在和他对战之中成功逃脱，为他的全歼历史战绩添上了极为耻辱的一笔。 “中计？”李裳容不知月和向日龙之间交锋藏了那么多细节，一脸茫然。 “对，他在刚碰见我的时候就已经做好逃跑的计划，可惜我没洞察出来，被他找到机会跑了。” “是我拖累你了吗？”李裳容自责道，“抱歉，我武功太差了。” “你这也叫武功差，那这世上哪找武功好的人啊！”月爽朗一笑，冲淡李裳容忽然漫上眉梢的忧愁，“要是刚才没有你我可就麻烦了，多谢公主搭救！” 李裳容转忧为喜噗嗤一笑，这人居然也脸皮挺厚的，不过却是往谦虚那边的脸皮厚，和某些脏东西真是天差地别啊。 “你睁眼说瞎话，我才感谢你又救了一次。” “说瞎话又如何，你笑了就对了。只要美人愿倾城一笑，救多少遍在下都觉得值得。” “你……一个魔教教主，却口齿胡言……” 李裳容十分不好意思地埋下脸，雪白的脖子如煮熟的螃蟹。月没想到李裳容还有如此娇柔可爱的一面，又看呆了一瞬，这才笑着将美人带离。 …… 黄昏斜阳，将至月夜。御书房门外，一道人影气喘吁吁跑来。 御书房门外顶上横流之后暗藏颇大的空间，一人身着黑色薄甲，蒙着黑巾，双手持黑铁冷锋匕首，从上头跃下。 落在地上连灰尘都没有扬起半分，足见其轻功了得。 此人正是影都府三大副统领之一，墨貂。 作为影都府三大副统领之一，在大内高手中他必然也名列前茅，实力甚至在独明之上！作为副统领的他身份卓越，但他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就是镇守御书房大门，不允任何人擅入！ 能被安排专门镇守皇宫内重中之重的御书房，皇上对墨貂的信任可见一斑。 “御书房禁地，擅闯者死！”这人迎着来人，在稍暗下来的夜幕中渐渐看清，怒眉忽然稍缓，双目惊讶，半跪行礼，“参见皇上！此时皇上应该才刚准备开始太子婚宴，为何会如此失魂落魄出现內宫之中！” 气喘吁吁跑来的人穿着金色九龙华袍，正是当今皇上。但皇上已无半点皇风，犹如丧家之犬面色苍白举止狼狈，让墨貂大惊失色。 皇上见着墨貂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将墨貂扶起：“太子谋反，三司公门的首领全数或反或败，朕在裳容和梦瑶等人拼死突围之下才逃出生天。却又在內宫之中遭到太子亲兵伏击，如今只剩朕一人逃脱，其他人生死未卜！” “太子谋反？岂有此理，皇上已将其当做唯一继承人，并且悉心教其如何做一个贤君，怎可如此大逆不道！”墨貂气愤道，“臣现护皇上杀出重围与禁卫军汇合！三万禁卫军在外城，还有七万禁卫军在南京军营，咱们只要和他们汇合太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翻不出任何波浪！” “那是必然！但太子现谋反不敢对朕痛下杀手，为的就是朕的传国玉玺，若他们带人来御书房抢到玉玺传下假诏书一切就难办了。所以朕必须先将传国玉玺带走，没有传国玉玺就算皇宫失守他也只能孤掌难鸣！待朕将传国玉玺带走再从长计议！” “皇上所言甚是！”墨貂拱手恭敬道。 “有劳爱卿守住御书房大门，如今朝廷之中叛乱者众，爱卿不可信任任何人，务必护朕取出传国玉玺！” “臣必定舍身死守，皇上放心！”墨貂振奋道。 “好！”皇上重重拍了拍墨貂的肩膀，危难之时有一位能信任的爱将在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说完，皇上推开御书房的大门进去，重重反锁好大门。入了御书房后他这才松了口气，脱下繁琐的龙袍华衣挂在一旁，转了转脑袋发出噼啪作响的骨头声。 再一抬头，面骨大变，已是刹利帝的模样。 “你们两父子在那慢慢争吧，只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边，方便我等将传国玉玺偷偷弄到手，他们谁胜谁负又有什么所谓？冥尘为了暗度陈仓全力注太子谋反亦真亦假这一计，太毒辣了……不过，本僧就喜欢这毒辣的做法。” 刹利帝微微一笑，单手立掌仔细目测自己入门后的站位，开始漫长的寻宝之旅。 第四百九十二章 听步辨位，诡藏至宝 冥尘和薄祜从一开始的主要目标之一便是传国玉玺。 内宫森严，传国玉玺更是只有皇上知道藏在哪里，想要得知传国玉玺藏在哪里实在不易，就算有向日龙魏兴朝和独明在皇侧也不可能打听得到。 所以冥尘来到最有希望当上太子的大皇子身边支持他，获得大皇子的绝对信任。等大皇子当上太子，回到京城皇宫，才能跟在太子身旁不动声色调查传国玉玺的所在。 虽然太子一直没有发现皇上的传国玉玺藏在哪里，甚至不确定是否藏在御书房中，但冥尘早已确定皇上就把传国玉玺藏在御书房中。冥尘以夜鹰身份随从太子在御书房外等待时，每次都倾尽全部心神细听内力动静，研究皇上在里头走动的轨迹。 尽管御书房隔音非常好，但冥尘还是能听到细微动静。冥尘综合多次细听内里的些微声响将皇上重复有序的步子整合起来变成一个经常走动的路线，基本确定这就是皇上拿传国玉玺的过程，只是这个秘密他压根没打算告诉太子知道。 等太子发动谋反，整个内宫注意力都会牵扯在皇上身上，谁能猜到他们会趁机会混入御书房寻找传国玉玺？ 这个计划的真正目的连独明和魏兴朝等人都被蒙在鼓里，为的就是让他们配合太子在满朝文武前演好这出戏不会露出任何马脚。等安抚好太子让其回殿洞房后，他们去劫后宫妃嫔到保和殿内威胁皇上交出传国玉玺，打算从皇上身上入手夺得玉玺，这逼真的做法就更难让皇上和满朝文武猜到御书房已被入窃。 实际上计划只要能把皇上一直控制在保和殿，这个暗度陈仓就能妥善完成。 但冥尘和薄祜设计谨慎小心，故而连手下都瞒着，就是为了使他们当真认为威胁皇上交出传国玉玺就是他们的计划，格外用心，敌人压根无法看出端倪。 如此一来等于上了一层保险，例如发生诸如皇上逃脱和魔教教主来救等意外情况，所有人只的注意力依然在护驾之上，给予刹帝利搜查御书房非常充足的安全时间，可说万无一失。这也是向日龙一直要拦住皇上给予压力的重要原因之一，即牵制了皇上的注意力，也牵制了可能突然出现的高手，无暇多顾。 他们此役最佳结果是皇上身死太子上位，传国玉玺落在他们手中，太子这个新登基的皇上就如同一个傀儡无异。 刹利帝假扮皇上进入御书房这时还只是日落黄昏不久，正好是内宫所有侍卫和太监宫女都集中在保和殿准备开宴最合适混入的时候，刹利帝还不知道这个计划晚些时候会受魔教教主横插一脚发生了变化。但即使发生了变化，冥尘也做出了补救，将他们计划的结果变成太子谋反失败身死。这么一来，剩下一个后继无人的皇上并且被他们夺得传国玉玺，将来亦可徐徐图此皇位。 所以无论未来如何，刹利帝夺得传国玉玺这一步并不受任何影响，因为所有计划都围绕着这一个目的而打造，必须完成。 “直行八十八步……中原以九五为尊，为何不是九十五步……”刹利帝自言自语，以皇上的身高和步伐宽度从门内开始闲庭漫步，直行八十八步后，正好来到御书桌边上，“八十八步正正好，冥尘这家伙的耳力着实有点变态。” 刹利帝一屁股坐上御书桌的龙椅，手搭在雕龙扶手背靠着椅背欣赏偌大的御书房，好好感受了一番当皇帝的感觉，这才懒懒散散地站起身。 一边数着步伐行走一边嘴里呢喃着：“左开35-39步之间……右开69-72步之间……” 御书房太大，隔音又好，这般凭皇上的脚步声听声辨位难度实在太大了，每一段较长的路都有三步左右的误差很正常。正好御书房内行走都是整齐排放的书柜，刹利帝自行根据位置矫正这几步的范围也难生错误。 在高耸宽大的书柜间穿梭了几个弯，刹利帝停在一处靠墙的书柜边，眼睛上下打量。 “在这里听见咔嚓咔嚓的机括声响……摆弄了什么机关，冥尘却听不见。” 刹利帝也不好太苛刻责怪冥尘没听见关键声音，隔着御书房的厚墙听声定位到这种地步已经非常可怕。 他不善机关秘术，但基本常识还是知道一些。 冥尘没有听见怎么弄出来的动静，说明必然是轻声触发的玩意……刹利帝很快注意到左下角的几本书磨损较为严重，居中一本《资治通鉴》书脊都快看不见上面的封字。 “啧啧，太过明显……”刹利帝抬腿准备踢去，后来想了想，如果是用踢的肯定有不差脚步的声响，冥尘不可能听不见。 于是蹲下身子，轻轻摸了一下书脊，手掌放在《资治通鉴》上微微用力摁下。以《资治通鉴》为中心的五本书被缓缓推入，刹利帝感觉到每本书都卡在各自一个机括上，连忙停手。 幸亏他没用脚踹，每本书碰到机括只有轻微的抵住之力，不用手缓缓推动去感受那点微妙的区别很容易就会推过头，到时会触发些什么机关天知道。反正皇宫重地让精通机械的专家布置巧夺天工的夺命陷阱，并不是难事。 刹利帝推好书后机关触动了，书柜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低鸣，从中间分开往两边移动，露出一个仅容两人通过的大门。 一条暗道展现眼前，每隔几米的天花板上对称镶嵌着两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里头金砖搭建的内壁映照得金碧辉煌。笔直往前约六七十米处，一个高台上摆放着一个白色的玉玺，远目看去已可看出绝非等闲之物。 “哈哈哈哈！得来全部费工夫！” 刹利帝大笑一声，抬脚就要往密道走去。但就在几乎要落脚到密道内时，刹利帝突然止住了脚步。 “不对，这就把玉玺找到了，冥尘后边还有一长串的指令有啥用？”刹利帝忽然惊醒。 没错，虽然冥尘听见这里有机括启动的声响，但冥尘千叮万嘱这并没有结束。冥尘整合多次听声辨位的结果所以已十分确定并没有错，到了这一步之后皇上总是有规律的行径并没有结束，这里大约只进行了一半。如果皇上的传国玉玺放在这条密道之中，那么冥尘绝对听不到后边依然存在的脚步声。 因为冥尘没可能听得见皇上走入封闭密道之后的脚步声。 刹利帝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暂且不理这密道中诱人的玉玺，回头继续按冥尘的指示行动。 “右开41-44步……左开6步……冥尘如果听错了，贫僧回去定要笑话他一番……右开23-25步……” 行走间，刹利帝走过带起一丝风轻轻吹动了身旁挂着的金玉九子铃，响起淡淡的清脆的铃音。 “看来贫僧是无法笑话冥尘了，连这屁大殿声息冥尘都听对了。”刹利帝无尽感慨，走完最后一段指令，来到御书房的上楼楼梯后下方。 刚才他行风吹动的金玉九子铃正是挂在楼梯的扶壁之上。 这边一个形状为了符合楼梯角度而特制的书柜依靠在角落，刹利帝上前摸了一圈，找到书柜的一条横架，边痕弧度微凹。 “冥尘说他听到了三下轻轻的敲击声……然后……” 刹利帝轻轻在上头敲了三下，这条横架竟咔嚓一声推进了半寸。 紧接着御书房中又响起机括声，书柜前的一块地板缓缓打开，一个金黄色的布袋就藏在暗格之中。 “这传国玉玺藏得真够阴险！” 刹利帝感叹着小心翼翼拿起布袋，生怕触发什么危险的机关。 他基本确定刚才他按照冥尘吩咐开启的密道是个防盗手段，里头就连一砖一瓦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让人难以回神。一旦进去那假藏传国玉玺的密道，刹利帝估计功夫再高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之地。那狭小的空间真要布置了什么杀人机关，就算大罗金仙都难逃一死！ 还好他在二皇子府上是常拿他宝库里的各种珍稀宝物耍，已经对各种珍宝见怪不怪，不然被那密道迷了眼忘乎所以走了进去，那该死的多冤！ 不过这可是传国玉玺，再怎么小心谨慎地藏起都不过分……刹利帝十分理解地打开袋子，把里头沉甸甸的白洁玉玺拿出来细细打量…… “不对！这也是假的！” 刹利帝忽然瞪大了眼睛，细细再看数遍，发现自己还是被耍了，气得狠狠将那玉玺砸到一旁！ 第四百九十三章 隔空斗智，假明真匿 为了今日来偷传国玉玺，冥尘一早给他普及过传国玉玺的情报。真正的传国玉玺已经使用好几十年，印章上有些微磨损。 他现在扔的这个传国玉玺玉质和重量确实和冥尘所说的差不多，但棱角没有多年使用的圆滑，印章刻痕没有任何磨损。多年使用，红墨早已渗入玉玺面内，应该可从侧面看见白透的玉玺前段内部渗红。这玉玺除了盖章的印面其它部分都干干净净，分明就是鲜少使用的新物！ 冥尘给他的指令就到这里结束，也就是说皇上多次同轨迹的行动只重复到这里。 专心搞了半天，结果只得到一个假货！刹利帝气不打一处来，疯了一般在御书房内奔跑寻找。向来只有他看别人笑话，如今却被一个武功平平只不过生在帝王之家才成为中原皇帝的家伙用假玉玺糊弄，顿时恼羞成怒。 偌大的御书房上下两层他都细细寻找了一遍，没有任何有用的发现。他曾打算拿这些书架出气，但理智告诉他若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倒霉的还是他自己，只好作罢。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刹利帝才没脾气地坐在楼梯边上，不得不承认多年精心布置才得到今天这个机会，却在他手中失败了。 不管是因为冥尘自信无比的听声辨位出了问题，还是他错漏了什么东西，完美的计划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是失败，这个结果对他们打击非常大。 再不服气也没办法，没有让他掘地三尺一点点寻找传国玉玺的时间，他也差不多时候要撤退了。 他叹着气往大门走去，路过了御书桌后突然停住，又往后退了回来。 “皇上进行到这一步打开机关后，便带着传国玉玺走回御书桌……我确定那里就是玉玺的藏身之处。” 刹利帝重新回忆起冥尘指令结尾的这段话，他特别有印象。因为他问了冥尘为什么他那么确定皇上在那得到玉玺，冥尘和他说，一个人捧着东西走路和双手自然挥动走路时产生的脚步声有较大的差异，他不会听错…… 他当时还有些不信，后来他好奇试验过几次，发现仔细聆听之下确实不一样。冥尘耳力好是建立在内功修为高的基础上，但这些冷门知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却要归功于他的心细如尘。 也可以说吃饱了撑着，毕竟谁闲的无聊会去研究这些细节？ 既然皇上最后取得的是一个假的传国玉玺，为何还要捧回来用？难道真的传国玉玺早就弄丢了，所以最近一直用着这个假的？ 不对，如果是用假的，下面各府衙早就发现闹上来找皇上了。传国玉玺上的纹路乃自然磨损而产生，人工仿造是造不出来的，见惯的人一眼就知道是不是用真玉玺印出来的章。 刹利帝静下心来思考着，当回过神来，已鬼使神差来到最后开启的机关附近，把扔在地上的玉玺捡起来。他这一扔没用上内力，玉玺除了表面有些损伤倒是没有多大问题。 他双手捧着假玉玺，冥尘往后的指令没有下达，他此刻投入到脑海中，幻想自己就是皇上，循着最近的路回到御书桌坐回龙椅。御书桌边上堆着好几份奏折，台上有一处专门摆放玉玺的垫子，既然他现在模仿的就是皇上，那自然按皇上的思维办事，顺手将玉玺摆在那垫子上。 垫子也是用名玉打造，玉玺沉重，刹利帝放下时比较随意，发出清脆的细微的啪的一声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一阵异样……好似哪里也发出了啪的一声，御书桌还轻轻震动了一下。 刹利帝浑身随之一震，全身鸡皮疙瘩冒出，轻轻拉开御书桌下的抽屉，那不一般的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心跳加速…… “居然藏在这里，皇上疯了！！” 刹利帝颤抖着手，捧起突然出现在抽屉中的玉玺细细打量，确定这就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原来之前打开的密道内玉玺是陷阱，后来打开的暗格内玉玺则是钥匙！真正的传国玉玺就藏在御书桌内的暗格之中，得把假的传国玉玺拿过来摆在桌子上才能触发机关，让真正的传国玉玺落到抽屉！ 这设计连算无遗策的冥尘都骗过！因为只凭耳力判断，最后这一步冥尘确定皇上捧了玉玺回来，应该也听见了玉玺放在桌面上发出的这声脆响，他应该并不觉得意外。但这声脆响却和御书桌内暗格打开时的声音同时发出，将其掩盖，冥尘没能听见最后这一机关声响才错误判断真正的玉玺定是皇上捧来那块！ 如此一来，就算是入御书房看到过御书桌上传国玉玺的人，看到的也都只是桌面上这个假货，真货其实在抽屉中，要用只要从抽屉中拿起使用也十分方便。如此一来，这世上在御书房内见过真正传国玉玺的人恐怕只有皇上一个，连太子都未曾目睹其真容，细思极恐！ 谁能想到真正的传国玉玺就藏在御书桌的暗格之中呢！如果硬来，他们也都只想着要如何掘地三尺才能找到暗格！反倒最危险的地方成为最安全的地方！ 刹利帝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与当朝皇帝竟然在御书房隔空斗智斗勇了一番，最后惊险地凭借一丝好运气获得了胜利。他收起之前对皇上的轻视之心，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竟然想出如此妙想天开的藏玉玺方法，无论用偷听的还是偷看的，都会被他给瞒过去。 他把传国玉玺用那金黄色的布袋封好，贴身收藏，再将御书桌复原。确定开门一眼看进来没有任何异样，刹利帝这才走向门口将纹龙金纱华服穿好，打开御书房的大门。 穿门而出时，他脸上的骨头微变，已变回和皇上几乎一样的外貌。 墨貂一直守在门外，见皇上出来立马回身行礼：“皇上您终于出来了？臣听见内宫附近确实有动静，恐怕是太子亲兵杀入内宫寻你了！” 刹利帝抬头一看，一轮月光高挂枝稍，原来已是深夜。 他这一寻宝居然花去至少两三个时辰。这时保和殿和后宫那边应该都已经镇压完毕了吧。但细听之下，内宫附近确实有吵嚷声音，估计是出了变数。 “突然发现有些急奏必须批复，所以把玉玺用完才带走。没想到这一忙居然忘了时间。”刹利帝随口胡扯道。 “皇上对朝事鞠躬尽瘁，真乃我朝之幸事！此时皇上都准备妥当了吗？属下现在就护皇上撤退！” “准备妥当，马上撤离。”刹利帝说着这话，视线却不断在墨貂身上几处死穴扫过。 第四百九十四章 内宫密道，阴差阳错 这墨貂上身健硕，和普通善于偷袭暗杀的暗卫似乎练的不是一路子的武功。独明也说过，虽然平时极少打上交道，只知道墨貂是个愚忠单纯的武夫，但他十分确定墨貂武艺在他之上，和魏兴朝相比也不逞多让。只是因为他的任务比较隐秘不宜高调，所以在大内高手的排榜中没把他的真实实力排进去。 否则把那时还是堂堂拱卫司指挥使的李梦瑶的排名给挤下去，多不给拱卫司面子。 刹利帝也知道这个时候想把墨貂甩掉肯定难找借口，现在想的是怎么找个机会从后偷袭把他干掉。但这一打量发现墨貂应该练的是手上硬功夫，这类人手的反应快而且抗揍一些，想偷袭一瞬将他干掉对时机的要求比较高，成功率偏低。 现在的情况下如果他在内宫中偷袭他，万一没能一击致死，反倒会被对方把自己缠住。再加上闹出的大动静，只会让他的行动徒生许多变数。 看来还不如将他带在身边，等撤出皇城或与其他人汇合之后，再下手也不迟…… “是走应对御书房逃难所留的西南向密道出宫吗？”墨貂急忙问。 刹利帝稍稍一怔，心中大喜，连忙笑道：“当然。内宫四处杂乱定是来追捕朕的敌人，我们走密道出宫！” 墨貂用力点点头，二话不说在前面开路，刹利帝阴笑着静静跟随。 本来按计划，是冥尘办完事后过来接应他。但是时间早已超过了预期冥尘也没有出现，恐怕是应了内宫如今热闹的景象，出了什么意外。 但以冥尘的计划滴水不漏的程度，冥尘应该也已经做出调整，尽力为他这边空出时间。他的任务就是要把传国玉玺带离皇宫，既然如此，当然跟着墨貂用最安全的方法离开皇宫反倒变得最妥善。 出了宫，就算这个墨貂难缠，他也有把握从他手上逃脱。在宫外还不用担心闹出动静，他甚至不介意花些时间把他弄死，反正出了宫天高地阔任驰骋，没什么好怕。 墨貂带着刹利帝往内宫偏僻的一处地方带去，越走越静怡。皇宫十分大，大大小小宫殿和房屋加起来将近有上万建筑，命了名的著名景观的花园也有上百个，至于没有名字的普通园林就只能统称御花园了。 刹利帝只知道现在走在西南向的一处偏僻得没有名堂的御花园中，密道建立在这种半夜宫女太监偷情都懒得跑那么远的偏僻之地实在太适合了。 但刚走入御花园不远，刹利帝忽然一愣，前面居然看到一队人马在休息，连忙退开墨貂数步。 “什么人！”“什么人！” 墨貂和对面的人几乎同时警惕低喝！ 刹利帝原本以为这是墨貂试穿了他身份，故意将他引入埋伏之中。此时看到墨貂也是一脸惊讶，这才明白恐怕是个意外。 那么会是谁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 “皇上？！” 墨貂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前边，又回头朝刹利帝看去。 呵……刹利帝看着对面队伍中一个昂首挺胸器宇不凡的高个男子看着墨貂和自己疑惑得瞪大了眼睛，顿时失笑。 他这个假皇上居然在这个偏僻得可能皇上一次都没来过的御花园碰到了真皇上，当真无巧不成书啊！ “怎、怎么会有两个皇上？！”李梦瑶护在皇上身旁，看着刹利帝也是一片茫然。 墨貂此时默默退开到一旁，左右留心看着，似乎在判断谁真谁假。 刹利帝这个计划执行者之一，当然一看就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估计是保和殿出了些意外被皇上带人逃了出来，内宫四处的动静是他们的人在搜查皇上所在，真被他随口说中。而皇上这伙人一个个面色铁青气息紊乱，有些人身上还挂了彩，定是中了镇海银的毒用不了武功，为了躲避搜查才藏到此处。 刹利帝也不明白这场遭遇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坏。 坏的是他隐匿行动被发现了……好的是，他记得冥尘想要的最好结果是传国玉玺拿到手后，让皇上身死太子登基？ 应付这些个中了镇海银的垃圾，对于刹利帝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反正传国玉玺已到手，又正巧碰到逃命的真皇上，就算他现在回头就跑也必定要弄出些动静，还不如超额完成自己的任务，帮冥尘顺手解决掉皇上吧。 把尸体处理干净，他一会直接用皇上的身份拿着传国玉玺回去保和殿下诏书禅让，或许也是不错的做法……呵呵！ “糟了！”皇上看到墨貂在一旁，突然想通，“对方有擅易容的人假扮朕骗过墨貂混入御书房，想偷传国玉玺！” “他和墨貂出现在这里，难道传国玉玺已被偷到手？”李梦瑶惊讶道。 “你们有时间担心传国玉玺，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 刹利帝冷笑一声，从远离墨貂的路线飞快扑来！在场只剩墨貂比较难缠，他在墨貂反应过来之前入虎入羊群把皇上弄死再说！ 最前方的两个带刀侍卫反应及时，立马迎面对上。 刹利帝对这两人连多看一眼都嫌浪费，左脚直踹。当先一人横刀格挡，依然被一脚踹倒在地，吐血不止。 右拳横挥，另一人见来拳凶猛马上停身后撤，战斗经验相当丰富。但明明应该避让的拳头轨迹突然发生了变化，别说退后避让了，拳头甚至直接去到他的后脑勺打空而过。手臂趁机会勒住了他的头，巨大的力量传来将扯着他脑袋往前拉去！ 刹利帝残忍一笑，左手已抡起一掌狠狠拍下，正中眉心，打得他七孔流血一命呜呼。 “这是什么武功？！”其他人包括皇上，全都愣了愣神。 刚才那带刀武士对刹利帝的攻击没有判断错误，但刹利帝的手臂仿佛突然变长了数寸，让人防不胜防，着实妖奇！ “保护皇上撤退！”李梦瑶大喝一声，挺身而出。 不管这假皇上用的什么邪门武功，单单看他出手利落，出手时依然气息绵长大气不喘，显然压根就还没出实力，识货之人一看就知道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李梦瑶抱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想法，望皇上能逃过这一劫！ “这……”皇上不舍地看着李梦瑶，他此时弃李梦瑶不顾，以后下了黄泉和如何向他义兄交代！ “不能耽误，快撤！”刹利帝不浪费时间，已经再次扑上来，李梦瑶着急道。 第四百九十五章 天降杀神，畏威让路 带刀侍卫们也都冷静判断局势，再分出两人与李梦瑶留下抵挡，其他人连拖带拽将皇上扯走。 刹利帝冷酷一笑，当初他在江东留了李梦瑶一命是为了自保，如今倒是不必和她客气！运起内力朝李梦瑶扑去，劈出势大力沉的一掌！ 和向日龙斗了一招后镇海银发作更严重了，现在李梦瑶双手连刀都握不住，只能赤手空拳咬牙抬腿要以腿法应对。但这一招相碰之后是什么结果，在场的人无不知晓，只能默默为李梦瑶节哀。 在这临危一刻，刹利帝却突然身形一止，皱着眉头把掌势突变朝下方轰去。 原来是刚才被踹得吐血的侍卫拼死爬来，抱住了刹利帝的腿，还张嘴朝他腿大咬一口。 刹利帝已是内功修行大成多年的大高手，随心所欲地往脚上运转内力，肌肉顿时硬如铁块。那侍卫一嘴下去竟然牙断了几颗，反倒自己满嘴鲜血。 刹利帝的快掌也到了，一巴掌轰在那侍卫的天灵盖上，将他天灵盖震碎，狂躁的内力轰入将脑子搅碎如浆糊。那侍卫临死前还保持着怒目咬人的姿态，就这么牺牲在刹利帝的脚下。 李梦瑶算是暂时捡回一条小命，但也没打算后退半步，死死封住刹利帝追击的方向，趁这个空档拧头朝墨貂喝道：“墨貂副统领，此时你还分辨不出谁真谁假吗！速来救驾！” “死丫头！” 刹利帝被缓了攻势不说，现在最忌惮的就是那墨貂。虽说他并非打不过那墨貂，但被墨貂缠上，这皇上肯定就跑不知道哪去了。幸好墨貂脑子看起来不大好使，至今还在发愣之中不知出手。 如今被李梦瑶提醒，万一墨貂反应过来岂不麻烦！ 气愤间，刹利帝往前一脚甩飞还抱住自己腿的尸体。 李梦瑶面对来势沉凝的飞尸也只能暂时后退，这一退却露出一个空隙，刹利帝运起轻功疾行，从李梦瑶等人身旁强行冲过。 他必须在墨貂纠缠过来之前先解决掉皇上，暂时连杀掉这死丫头的时间都不能浪费！ 李梦瑶等人只用拳脚功夫完全拿他的横冲直撞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疾身突破！ 却在此时，前方刚走不远的皇上一伙人又产生了不小的混乱。李梦瑶等人遥遥看去，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 难道是天厝到了？！ 还没等李梦瑶高兴一秒，众人已听到皇上无奈悲呼：“天意！吾命休矣！” 刚才一路他们危机重重，直到碰到这个武功诡异高强的假皇上，皇上也都没有这么绝望过，李梦瑶当下心惊胆跳！ 李梦瑶迅速回身追去，看到连假皇上都暂时停下脚步不再往前一步，心中讶异。等她和两个带刀侍卫赶到皇上身旁，立刻明白为何众人像被蛇盯住的青蛙那般无法动弹！ 对面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腊月寒冬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背心衬衣，露出线条完美的结实肌肉。一头火红长发在冷风中乱舞，脸上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罩。面罩中透出的眸子，散发着仿佛看着满地蝼蚁的目光，比那青面獠牙面罩还要骇人。 李梦瑶等人对上那人的视线，立马感觉大气不敢出浑身不敢动，在对方毫不隐藏而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中，恐惧如同气味一般迅速在空气间蔓延。 是他，江湖第一杀手，因为总是戴着青面獠牙的红发面罩，所以人称……红罗刹。 李梦瑶多次听两位公主说起过红罗刹，今日一见才明白这种级别的高手再怎么听闻都不如一见来得震撼！她现在十分理解为何皇上绝望，面对这样的压迫感，以他们的水平，压根没有人敢幻想能死里逃生！ “这……就是那个二愣子挑的‘四下无人的角落’？”红罗刹一步一步走来，似乎并不着急，还十分感兴趣地将视线在皇上等人身上一一掠过。 不知是否错觉，李梦瑶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半秒，浑然天成的煞气似乎也稍微褪去了几分。 “是的……原本应该没有人，但似乎出了点小意外。”背后传来让人意外的声音，一个人回答道。 所有人，包括刹利帝也都疑惑地回头，却见是那墨貂回的话，眼中疑惑更重了。 说话间，红罗刹已几乎来到近前。 一众带刀侍卫纷纷拦在皇上身前，尽管已经丧失了战意，但依然死死攥着刀。 红罗刹微微抬起一只手。尽管没有什么攻击传来，但大伙都是眉头一跳，感觉心脏差点从嘴巴蹦出来。 那只手伸出了两只手指，朝一旁晃了晃。 大家都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武功招式，眼珠子一眨不敢眨更加紧张，生怕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死于什么招式之下。 好在这里头还有李梦瑶稍微清醒。他们被红罗刹的凶残事迹影响，下意识比较对红罗刹比较反感，这才第一反应产生对碰的敌意。李梦瑶则常听三公主说红罗刹三翻四次救了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有了比较中立的主观意识，李梦瑶一下子看明白红罗刹的意思。 “他让我们让开……给他让条道。”李梦瑶轻轻道。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细细回味，好像是这个意思！ 但是这人有够狂妄的，居然让皇上给他让道？！能让吗？！ 当然让。 这种情况下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让路能算得上事吗！ 皇上和李梦瑶对望了一眼，确定李梦瑶没开玩笑，连忙让大家让开。众人立刻往两旁走去，宁可狼狈地站入花圃中也得让出这条小路。 红罗刹脚步一直没停，就这么经过第一个侍卫，目不斜视从让出来的路中往前走去。大伙尽量不去想象如果刚才他们没领会红罗刹的意思，挡着他的道，会有怎样的下场。毕竟这个红罗刹看起来不太像好沟通的样子。 他走着走着，忽然朝旁边一个侍卫撇了一眼。 那侍卫连忙移开目光，待红罗刹走过后，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浑身湿透，衣服能拧出水来！ 刚才他一念之间想在红罗刹路过时给他脖子砍上一刀来着，不知哪里透露了自己的想法，被红罗刹撇了一眼。 那一眼的对视让他明白，如果刚才他动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动了。也就一眼，他便丧失所有的胆量和意志。 红罗刹途经众人才两三秒功夫，众人却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待红罗刹经过后，连皇上都忍不住如死里逃生般长呼一口气。李梦瑶连忙上去搀扶皇上，免得他发软颤抖的双脚挺不住一屁股倒下，失了皇风。 他们确定自己是又活下来了，毕竟如果红罗刹现在想要他们的命，压根无需装作路过。 “你怎么来了？我记得这一趟给你下的单子你没接。”刹利帝看着红罗刹走过来，强装镇定道。 “我来的这趟没有钱。”红罗刹语气淡然，声音扎实低沉。 “没钱的浑水你也趟？”刹利帝出乎意料道。 “他甚少求我，这却求了我一次。” “求你救他？”刹利帝指了指皇上，心情有些沉重。 他原本以为自己撞上皇上是捡了个大便宜，谁知是这是撞上倒霉运了！红罗刹若是来救驾，正巧自己打算超额完成任务来找皇上麻烦，这不就自找苦吃吗！ 早该听冥尘的话，皇上是个诱饵，他只管暗度陈仓偷他的传国玉玺跑路得了！ “那倒不是，这种破事我才不管。”红罗刹来到刹利帝不远外站定，明明和刹利帝差不多高，却展露出自然而然自上而下的睥睨气势，“皇上怎样关我屁事。” “那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们用赏金支开我到极北之地跑腿的时候，做了不少好事。”红罗刹突然伸手将头套摘下，众人还以为会看到红罗刹的庐山真面目，谁想内里居然还有一个面具！ 他头套摘下后依然一头红发，众人这才知道那一头红发并不是青面獠牙头套所配，而是他本来的发色！脸上还戴着一个诡异犹如震怒金刚神情的白色面具！ 红罗刹忽然浑身扬起如熔岩般浓稠的火红真气，手中头套竟然承受不住灼热染成了灰烬。 “我的蠢弟弟这些日子以来承蒙‘关照’……所以，你想怎么死？” 第四百九十六章 石破天惊，浴火冲天 皇上一行人被红罗刹忽然散发出来的杀意压迫，一个个冷汗直流！目光无法从那红光闪烁的杀神身上离开！ 原来刚才这人散发的压迫感竟然还只是在收敛状态下的气息！ 红罗刹摘下面罩后露出的面具，皇上等人也看清了。虽然那是一个震怒金刚一般怒威吓人的面具，但那特殊的质感让人难以忘记，竟然和刚才所见的月的笑面邪王面具质感一模一样。 “相传日月神教曾经三大护法的日，所佩面具为‘愤天怒神’……红罗刹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是日月神教的日。”李梦瑶呢喃道。 众人闻言皆如梦初醒。 日月神教任你们行和曾经的三大护法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绝世高手，如果江湖第一杀手就是日，那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就说哪有强得那么离谱的杀手，这种绝世高手果然只是把杀手当做玩票性质的副业吧！ 李梦瑶想得更深一层，心情安定了许多。同为日月神教，既然月是来帮他们的，那么日应当也…… “很遗憾，我还不想死！” 刹利帝冷笑一声，双手撑掌横张，打算拼死一搏，左右开弓朝红罗刹的太阳穴刺去！ 那双手的手指忽然变得长短有致，使得掌尖如一把尖锥一般锋利。加上他浑厚的内力用尽，双掌划出空气波纹，快如闪电并且带着让人惊恐的强大力量！ 在场旁观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睛，自量如果碰上这假皇上的这一最强攻击，恐怕都只能后撤避其锋芒不敢硬接！ 红罗刹别说退半步，连眼睛都不眨，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手臂居然比对方闪电一击还要快，快得看不清他如何出手，以用两手钳住攻来的左右手臂，使其突兀地停在半空。 近了红罗刹刹利帝才明白红罗刹浑身散发的火红真气有多可怕，灼热如火，让他感觉皮肉好像放在火上烤一般难受。他拼力运转内力，这才让手没被烤熟，但体内运转过去的内力竟然也开始受红罗刹真气影响，开始蒸发！灼热的真气甚至通过他的手钻入自己的手臂，驱散他的内力灼伤他的经脉！ 刹利帝没有时间去惊讶红罗刹练的是什么霸道武功，假装双手受制让红罗刹稍稍放松，紧接着前臂忽然凭空长出数寸，指尖依然激射向红罗刹的两个太阳穴！ 他的这一门独门武功缩骨功来自天竺，名字叫缩骨不代表只能缩骨，既然能缩当然也能伸！听着诡异，但人怎么可能凭空再长长骨头？能伸长的奥秘是他平时并没有把身体展开最长的样子展露出来，一直让各处关节保留半开状态，让人以为他的手脚就这么长。等到展开的时候，就如突然长长了一般诡异。 实际上，这门武功必须自小开始修炼，首先练的不是缩，而是长！把重物锤吊在四肢之上，让手脚异于常人的长，之后再练的缩骨。 所以这门看起来诡异的武功能让手脚变长，不过是把他平时缩着关节的手随心所欲地展开罢了。 缩骨功大成的刹利帝双手十分长，长得能超乎任何人的意料，包括红罗刹！只前臂展开已可达一米多长，就算红罗刹制住他的手臂也依然可以出其不意偷袭！ 红罗刹没和刹利帝交过手，确实没见识过缩骨功这门邪功的诡异。明明已制住对方双手，却见对方双手前臂猛地长长朝他太阳穴刺来。 尽管惊讶，但也只是惊讶罢了…… 他脑袋稍稍后仰，无论是反应还是应对精准度都让人觉得可怕，刹利帝那双志在必得的刺击擦着红罗刹的脑门而过，打了一空。双掌刺到了一块，发出坚硬如铁兵对碰的铿锵之音！ 这就是一流高手和灵通之境高手的区别，无论你的攻击多快多出其不意，早在出手那一刻已被灵通之境高手的六感所捕捉。料敌先机，谈何能胜？ 红罗刹双手往前翻去，好似掰甘蔗一般，刹利帝的双手立马发出啪的一声往后翻折，那双停在红罗刹眼前的双掌也被掀到了刹利帝的脑门后边，这个不该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姿势看起来异常诡异和恐怖。 化解掉刹利帝的攻击，红罗刹没有什么要说的，浑身火红真气又浓稠了几分，浓稠得让人看不清真气之中的情景，使他好似包裹在岩浆之中的一颗蛋。 “火凤燎原腿。” 红罗刹看死人一般眼神突然出现在刹利帝面前极尽，紧接着人腾空而起，旋身一记重腿踹出，踹在刹利帝胸膛之上。 那一刹，红罗刹身上的红光爆发飞散，留下漫天火烧红云，仿佛在他身后长出了一双火红色的翅膀！犹如烈鸟浴火而生，睥睨众生！ 重腿踢出，一道火红红光从刹利帝身体穿出，直飞而逝，只留下灼热的空气证明那璀璨飞虹曾经昙花一现！ 刹利帝胸骨发出一个能以想象是人体能被砸出的声音，时间仿佛在这石破天惊的一踹中被踹停了，刹利帝违反力学地顿了一拍，这才像炮弹一样飞出，追着那消失的红光飞去！ 刹利帝远去，四周只剩下大气不敢出的诡异寂静。 “只、只一击……”寂静的气氛过了一小会，其中一个侍卫才颤着声音沙哑道。 他们全是好手，只是被镇海银限制才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们如何看不出，那假皇帝的实力绝不在三司公门首领之下，是江湖上顶尖水平的高手。但这种高手，在红罗刹手上连一招都走不过…… 众人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击有何冤？他们已被这声势浩荡的一击震撼得无可复加，全都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出来，只在喉间发出些微没有意义的气息之音。 别说江湖顶尖高手，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不知撑不撑得住这一击！ 已没有人在意假皇帝的死活，仿佛他们今日在这里最大的收获就是看到这惊天动地的一腿，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中全是那火凤飞舞般的漫天祥云！ 红罗刹眉宇微动，忽然跑了，留下火影重重，尽管身法不算飘逸，但速度比江湖上所有轻功高手都可怕！ “冥尘让我来接应你，看来是慢了一步。”远处被撞塌围墙的刹利帝被一个蒙面身影托起脑袋，伸手探了探鼻息，“一息尚存，天竺秘传‘龟息功’保命能力确实一流。” 刹利帝已失去意识，内伤严重可说已在黄泉路上打转了。如果还醒着，他定会惊讶来接应他的正是基本不愿意参与出手的轻功大高手尘飞先生！ “惹上这杀神，难怪……哎呀，连我都惹上大麻烦了。”尘飞忽然抬头，红罗刹已冲到近前，冰冷的双眸将他视若死人。 红罗刹散发的火红真气让空气温度灼升，但对上这个眼神尘飞只觉得自己堕入冰窟。 尘飞无比冷静，明白这种情况下想从红罗刹眼皮底下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他立刻从刹利帝身上搜出传国玉玺，扯着布袋一扔，传国玉玺从袋口飞向远方。 与此同时，黑夜中还有一丝银光追着传国玉玺而去！ 红罗刹自然看清飞空之物，连忙朝那头轰出一掌，一道火红真气冲天而起，仿佛要直冲云霄！ 凌空掌劲正中银光，将一枚凌厉暗器击飞。双脚风火雷动，一阵疾风般后发先至，凌空将玉玺夺下，动作潇洒不失霸气！ 等红罗刹落地回眸，他移开注意力这不到两秒的时间内尘飞和刹利帝已消失无踪，地上只剩破砖碎石，不知去向。 带着个人依然能从他眼皮底下逃走，这人的轻功……红罗刹难得地露出一丝凝重。 第四百九十七章 护法齐聚，摧枯拉朽 红罗刹从远远走回来，刹利帝被救走的情况实在太远，皇上等人没看清。 如今红罗刹没离开反倒朝他们走近，目光还停留在皇上身上，一众侍卫又再次感受到恐惧。 “不管他是红罗刹还是魔教护法，总归是邪魔外道。今日凑巧太子谋反他却出现在皇宫之中，难保不是想我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个带刀侍卫趁红罗刹慢慢走来还有许远，连忙低声道。 “没错。为保皇上安全，你们先护皇上撤退，我留下来周旋。”李梦瑶当机立断。 皇上自然明白这道理，但这红罗刹和之前碰到的敌人完全不一样，让人徒生无法抵抗的脆弱感。别说这废了双手没有武功的李梦瑶留下，就算天厝在此皇上也觉得难保周全。 之前天厝建议他不要将日月神教逼得太绝，若要除之，至少需要镇国四武带队，天厝诚不欺我！日月神教只一个日便让人几近绝望！ 不管李梦瑶留不留下，红罗刹确实盯着皇上步步逼近，一众侍卫目目相觑打好颜色，悄悄护着皇上要溜。 谁想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墨貂忽然说话：“四周追兵仍在搜查你们的下落，如果月没能和你们汇合成功，我建议你们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日能保你们一命。” 皇上疑惑瞪去，墨貂乃他最亲信的近臣之一，此时说话却向着魔教。 再说，刚才假皇上差点夺了李梦瑶的命，这墨貂也不出手，够让他窝火了。 “墨貂！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早已和魔教同流合污？！”皇上意志受到打击，逃跑一路都有些浑浑噩噩，如今重要亲信又背叛，顿时又激起了愤怒。 “皇上，你恐怕搞错了。”墨貂淡淡一笑，忽然从怀中抽出一个面具戴上，那是一个和笑面邪王一样材质的面具，上头五官无悲无喜，仿佛被神抽走了喜怒哀乐，剩下莫名诡异的空白，“我不是墨貂。” “魔教护法的神！”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相传“日”武功高强嗜杀狂躁，“月”低调冷酷狡诈多谋，“神”擅长旁门左道精通易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你……”皇上指着戴上面具后的墨貂，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启禀皇上，我们没有恶意。向日龙一党早与我们结怨，但隐藏极深，直到近日才查得他们行踪，也恰巧发现他们要在太子大婚之日谋反。时间紧迫，这才布局仓促，让皇上受惊。”神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依然和墨貂一模一样，让人产生墨貂就戴着神的面具在和他们说话。 “他们要谋反，皇上和传国玉玺对于他们一样重要，不可能不对传国玉玺出手。于是我装作墨貂镇守御书房，引对方贼人上钩，带来这里让日对付。谁想皇上也正好藏身在此，实属意外。” 这墨貂说话平易近人许多，态度温柔听着舒服。但皇上依然心中存疑，无法信任魔教这些个臭名远播的大人物。 他们警惕地看着走近的红罗刹和站立一旁的墨貂，默默后退着，带刀侍卫们也分兵两路来到前头，随时抵御攻击让皇上撤退。 这才刚退几步，后头又传来一阵声响。 “皇上！” 这清脆的声音让皇上精神一震，回头一看，却喜忧参半。 面带笑面邪王的月如黑夜中的影子无声无息出现在他们后头，皇上刚才一直愧疚而心心念念李裳容就在他怀中。 李裳容看到皇上安然无恙心中着急，但回头对上月那深邃的眼珠忽感一阵不好意思：“月，请放我下来……” 月闻言连忙放佳人落地，这柔玉满怀的感觉让他有些走神了，忘了其实一直在吃着大美女的豆腐。 李裳容的内伤月已在赶来的路上用内力简单治疗过，但骨肉的外伤还需治疗，这些倒不算大碍。 李裳容归队，众人一阵感慨。特别是李梦瑶，紧紧搂住李裳容，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姐妹情深，这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令人庆幸。 重逢美意只维持很短的时间，众人再次把眼光三分，警惕十足地看向围绕他们身旁的三个戴着各式诡异面具的人。 日、月、神……魔教曾经的三大护法，活在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今日全来了。 也因为他们全来了，今日在皇宫内几乎死局的乱子，瞬间全破。 这不是该庆幸的事情，只说明他们三人的能耐比太子带领三司公门一众强人反叛更可怕！ “大家不用担心，他们此行过来不是针对皇上，而是针对与他们结怨的向日龙一党。”李裳容见自己阵中气氛压抑，连忙安抚众人，“月本是来护驾，被向日龙强敌阻拦才错过。刚才看到红光冲天，这次才重新找到大家，把我送回来汇合。” 那道红光，说的应该是红罗刹大发神威喷发的火红真气。 这个理由他们刚才已从神的嘴中得知，但魔教之徒狡名在外，就算是事实他们也不得不防。 皇上更是担忧，李裳容本是他们之中最小心翼翼的一位，如今却对魔教之人如此信任，再看她不时看向月的眼神，恐怕她…… 皇庭中人，岂可和邪魔外教扯上关系！ “谢几位日月神教高人搭救，如今朕等已脱离险境，诸位可自行离去。”皇上定了定心神，朗声驱赶这些狼虎之辈。 “敌首已绞，但追兵仍在，我们还是稍等……” “不必多劳！” 月话未说完，一声苍劲有力的低吼从天而降！ 一个白衣白发，浑身肌肉隔着薄衣都能感受到爆炸性力量的老太监轰的一声砸在地上，将身遭草木震得粉碎！ “天厝！”皇上看清来人，喜不自禁大呼！ 来人长着和陈公公七八成相似的脸，身材却庞大许多。别说其他近身侍卫，就连李梦瑶也才第一次亲眼看见天厝全力散发状态下的模样。 看到天厝来到，皇上等人士气大涨。 天厝眼睛犀利扫过日月神，其中日散发的威压连他都感到畏惧。月则是和他有交过手，心知肚明水平绝不在自己之下。神的气势倒是平平无奇，不足为患。 有日和月在，天厝顿时感觉压力山大。本来他以为以他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皇上危机，若这几人也是对手，他来恐怕也无补于事。 三位绝世高手眼神交锋，皇上众人察觉到了气氛紧张，大气不敢喘。 忽然一声大喝再次打断这股气氛。 “什么人！” 数百士兵出现，瞬间包围了这片小花园。 天厝、日和月暂时停止对望，转向四周，眼神一紧随时动手。三大高手一同爆发强大的气势，李梦瑶等高手立马感觉自己像在三股不一样的真气洪流中摇曳的孤帆，随时要被大浪淹没！ 三大绝世高手要出手，这等大势，他们算是有幸一遇了！ “是皇上！” 数百士兵被强大的气魄压制都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看到皇上纷纷跪下行礼。 从中走出一位将领打扮的头头颤颤巍巍倒头一拜：“参见皇上！末将乃太平府守将唐光耀，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第四百九十八章 救兵来临，杀神另走 不是禁卫军？稍微细看，这数百士兵的盔甲确实和禁卫军不一样。 “太平府守将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天厝护在皇上队伍前方，大喝质问。 “回皇上！末将受拱卫司姜譲统兵符调动，闯入內宫，姜譲发现皇上逃至后宫，特让末将带兵来搜寻救驾！”唐光耀以罪人的方式俯身地面，慌慌张张道。 为将者，节制众多。 如他今天，一个不小心就要人头落地。 因为统兵符就相当将令，他不得不从，只能调兵随姜譲行动。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既然听命姜譲，就该火里来水里去在所不辞。但谁能想到姜譲居然统着他们这五千兵马调转头往应天府走去。 那可是京城啊！ 京城重地，外兵擅闯可是按叛国罪格杀勿论！ 姜譲说皇宫生乱所以带他们前去救驾，唐光耀当然是不信，不过姜譲统兵符在手，姜譲让去哪就去哪这是命令。哪怕姜譲带着他们谋反，他们也只能听令。 这也是自古以来兵符必须掌控在帝皇信任之人的手上的原因，限制极严。 但他们自始至终都不觉得姜譲会傻乎乎拿他们五千人去京城谋反……然后他们就莫名其妙站在皇宫大门外叫嚣禁卫军不开门就要打进去了！ 还真是要谋反啊！五千兵挑战近十万禁卫军，会不会太猛了点！ 唐光耀那一刻开始，觉得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唯一遗憾的是把这五千弟兄给害了。他甚至思索着要不要带着弟兄们叛乱，违抗将令被杀总比背上谋反罪名被杀来的好。 谁想姜譲被单独召入了內宫出来后，他们被放行入宫，凭着太子的令牌一路冲到了保和殿外，这才被安排了去搜索救驾的任务。 在內宫搜索时他们确实碰上好几波禁卫军，看到他们还动起手来。好在他们人多不惧，但也不敢伤了禁卫军，把內宫全部碰到的禁卫军抓了起来。 到了这里真找到了落难皇上，唐光耀才松了口气。 他和这五千弟兄可能不用死了！ 但还只是可能，他们太平府的兵马擅闯皇宫，皇上不爽追究起来还是要你性命。姜譲出面也不好使啊，姜譲是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事的大官吗？ 这一仗他是打也麻烦，不打也麻烦，要不立下救驾大功，要不推出午门斩首，只能听天由命看皇上心情了。 天厝听得迟疑，这姜譲的名字他听过，但他知道的时候姜譲还只是个拱卫司八十二煞末尾的锦衣卫，凭什么调兵闯皇宫？ 皇上之前已知道姜譲神来一笔带兵来救，心中大喜，连忙道：“可有身份证明？” “这是末将的令牌！”唐光耀掏出令牌上前，天厝随手一接递给皇上。 皇上基本已确信此人便是唐光耀。 太平府与应天府相邻，算是协防重地，太平府的几位守将他是召见过的。刚才唐光耀走近时皇上已认出他来。再看手中令牌，唐光耀的身份已可确实。 此时在皇宫中，这异地守将要比不知是否与太子一党同流合污的禁卫军来得可靠百倍！有这五千兵马在手，一一回收禁卫军控制权就有把握多了！ “好！你们士兵还有多少？” 皇上把令牌交给天厝还回唐光耀。听皇上这么一问，天厝已知这些将士是自己人，气势回笼，战意消除。 “五千，全在內宫搜索。碰上几股禁卫军要驱赶我们，皆被我们生擒。”唐光耀趴回地上一五一十回报。 “好！唐将军速速起身，朕命你们把所有兵力聚拢在此，随我们重夺皇宫的控制权！” “末将领命！”唐光耀大喜，重重磕了磕头才起身领命。 至少现在皇上不追究他们的死罪。至于秋后算不算账，就看他们今日的功劳够不够多了！ 唐光耀起身朝天上射出一支信号箭，不消多久散开的士兵就会赶来汇合。 红罗刹和月继续留着，目的就是为了确保皇上安全。真正要安全地回收禁卫军的控制权，最重要的莫过于这五千士兵。现在士兵也到，镇国四武也到了，没他们啥事。 红罗刹闷哼一声，皇上一回头，就见红罗刹抛来一物。 天厝连忙跃前拦下，仔细一看吓了一大跳，连忙递给皇上。 “真是传国玉玺！”皇上端详之后大骇道。 他之前猜测假皇帝是去御书房偷玉玺，果然没猜错，但他压根没觉得假皇帝能偷到真玉玺，顶多偷到个假货。现在一看，要是没有红罗刹和神，这传国玉玺肯定就丢了！ 他收好玉玺，再一抬头，神已跳上红罗刹的肩膀上坐端坐着，日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墨貂被我打晕缚在御书房门外横梁之上，皇城南门守将也被我部下打晕以便让姜譲和唐光耀将军入城。还有我的一众部下擅闯保和殿参与解救文武百官的行动。一切皆为助皇上度过此劫，请皇上恕我等以下犯上之罪。” “好。”皇上郑重点了点头，“君无戏言，绝不为难你们。” 月得到这声允诺，退着消失在月色之中。 “等……”皇上想唤住对方，但已人去影空。 现在冷静想来，月为他们拦下了向日龙救了李裳容，红罗萨则拦下了假皇上抢回真玉玺，不管对方有何诡计，这都是实打实的帮助，他一声郑重的道谢都没有，显得过于无情。 后悔也已来不及了，日月神教的护法来无影去无踪，哪留得住人。 “皇上，老奴这就帮你夺回皇城控制权！” 红罗刹和月离开后，天厝微微松了口气，马上请缨。 “唉……没想到还要你出手。”皇上摇头叹息。 “这本就是老奴的分内事。这些窃小也太不把皇城当一回事了，我要他们长长记性……”天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现不知禁卫军有多少与之同流合污，我们一块区域一块区域接触，切莫杀错无辜。” “老奴明白。” 另一头，月在城内穿梭，很快来到外城一处城墙上。在这里他只看到易容成墨貂的柳悄悄，红罗刹却不见影踪。 “你大师兄呢？”月有些奇怪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没有约定倒好，如果约定好了，大师兄必会在这里等到人齐才离去。 “他说还有些事，放下我就跑了。”柳悄悄说道，“他说让你把我送回拱卫司。” “他在皇宫能有啥屁事？”月心不在焉，把柳悄悄抱起，施展轻功往拱卫司跃去，“先把你送回去免得惹人生疑，等会我再回来接应冯俊志他们离开。那家伙该不是嫌你重故意让我跑多一趟吧？” “笑哥，悄悄一点都没重，大师兄还说下次碰到悄悄还是没长多二两肉，就要你好看呢。”柳悄悄吃吃笑道。 “我去，你没长重关哥屁事啊！这个冤大头哥不当，让他找师傅麻烦去！” …… 保和殿内的战斗已接近尾声，有姜譲打败狻猊后加入，胜利的天秤已向他们这边倾斜。姜譲小队身上都挂了些彩，但都无大碍。太子一党被打倒的高手都被赶到一侧，和中了镇海银的武士身份完全倒转，现在轮到他们被中了镇海银的武士们看管起来。 大殿内还有零星打斗，不过已影响不了大局。林夕雨把文武百官解救了出来，安置在保和殿中上区安抚他们的情绪。特别是他二叔，之前中了镇海银后打算出来和贼人斗一斗，结果一运功就把自己先给毒倒了，林夕雨给他倒杯热茶才慢慢平复他吃个皇家婚宴都碰上差点要他老命的动荡心情。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狂风大作。保和殿内所有人都察觉到异样，纷纷看向大门口，一个带着震怒神情面具的红发不速之客阔步入内。 他身上散发的威压，竟让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刀剑，忘了争斗。 () 第四百九十九章 愚弟多舛，除魔而来 “参、参见护法！” 铁扇书生和血魔老磐最先反应过来，朝阔步走进来的红罗刹行礼。 日月神教旗下其余人等，别说仇浩宇这种小辈，就是青衣教内五大护教使都没见过“日”的面具一面。就连铁掌门孙咏德这种之前和日月神教本部较为生疏的堂口老大，也都不知全日月神教护法的面具。 好在铁扇书生和血魔老磐认得，对于日月神来说那面具就是身份的象征。月就算还没当教主，日月神作为日月神教本部的护法，地位也比他们这些堂口老大高得多。 见到铁扇书生和血魔老磐半跪行礼，其余生净末丑仇浩宇等慢了一拍才跟着行礼。 “参见护法！” “他们叫他护法？所以他是日月神教的三大护法之一吗？” 公良俊逸回头，看到身旁这老头不但没跟着行礼，还津津有味地看着，拍着他肩膀问。 你们不一伙的吗，反倒问我？搞毛啊？！ 不过按现场情况看，这人肯定是三大护法之一。但他那头火红的长发，还有熟悉的衣着，这位不是红罗刹吗？难道红罗刹就是日月神教的哪位护法？！ “你们可以走了。”红罗刹朝行礼这些人说道。 “护法大人，教主原本说他来接应我们……”铁扇书生依稀记得计划是这么说的，狗皇帝的性命如何还等着教主说呢。 “计划有变，你们先去原计划地点集合，一会我送你们出宫。” “是！” 各人纷纷行礼不再多言，互相搀扶伤员快步退走，就连公良俊逸身旁那老头也屁颠屁颠地跟着跑了。 仇浩宇不必跟他们走，接令后退到一边恭敬地静立。 他心情尤为激动，之前见过月出手，那谈笑间视群雄如毫毛翻掌间挥飞的能耐，让他敬佩得无以复加。今日又见另一位传说中的日月神教护法，顶天立地如立足在众生之巅，举手投足皆散发让人心生畏惧的无人能敌的霸气。 他为日月神教的真实实力感到无比骄傲！难怪天下之大，黑白皆惧日月神教！ 保和殿内少了铁扇书生这些高手坐镇，姜譲等人和殿内众臣都开始担忧起来。保和殿内贼人反扑之心立马翻起，没被打倒的还有十多名反贼眼睛互相交汇，被中了镇海银武士看守的数十被擒反贼也都侍机而动。 临近一个贼人原本和铁扇书生对敌，此时忽然没了对手，心中想法顿时多了起来，毕竟他可做的选择变多了。 但他做出了一个这辈子最糟糕的选择。 既然铁扇书生一行人尊称那个红发男子为护法，说明他们为一党，即是他们的敌人。都一样是敌人，不过是实力更强一些，反正砍就对了！ 他抡起自己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朝红罗刹挥去。 红罗刹眼都不眨，左手横抬一臂，一拳把那不知死活的贼人锤飞到墙边才停了身子。他的上半身被巨大的冲力折断，落地后上本身和下半身诡异地堆叠在一块，仿佛是一块对折了的破布。 这一拳好似让红罗刹升起了厌烦感，抬手张指虚空一握，另一边两个离得近的贼人感到一阵灼热的热风从后送来，将他们推前了几步。紧接着一个拳头横挥过来，他们反应算快了，被热风推前几步时已察觉不妙，连忙抬刀抵挡。 顿时刀断，脖子折，两人飞了出去，瞪着一双惊恐大眼睛倒在角落。 这个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的敌人，终于让这群死死抵抗至今的反贼失去战意，统统把武器扔掉趴在地上投降。 姜譲等人见状更是无奈，他们鏖战许久的战斗，在这人眼中就如小朋友过家家般无聊！这种差距让人深感挫败。 红罗刹眼睛扫了一圈，所有贼人伏地不敢抬头。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正前方林夕雨的方向。林夕雨和文武百官同处一地，其中不少大臣面对红罗刹投来的不怒自威的视线顿时被吓得脚软倒地，面对之前的反贼他们还能怒骂连篇，如今却连话都说不出来，那是发自本能的恐惧。 “红罗刹？你是红罗刹吧？保和殿多亏你们日月神教协助镇压，现已无忧，我等可自行处理后续事宜，请你先回吧！相关酬劳，我即便倾家荡产也悉数奉上！”公良俊逸看着杀神越走越深入，心生不安，连忙撑着身子从地上勉强起来道。 “今日我来，与你无关。今日江山易主也好，朝野覆灭也罢，与我何干……我今日会来，只是为家中那废物除心魔。”红罗刹目不斜视，迈开阔步朝林夕雨走去。 每落下一步，都让人感觉到泰山临目的压迫感，且渐渐放大！ “心、心魔？”公良俊逸听不懂，艰难吞了一口唾液，红罗刹杀意强势，偏偏他走去的方向是满朝文武众臣，还有准太子妃等，皆不容有失！ “你消声灭迹倒好，偏偏还要被有心之人利用高调出现。那小子本就心心念念执念成魔，最近更是变本加厉郁气上头，不解开迟早落入死劫。还是我来当这个恶人，给你们各自一个爽快的解脱。” 红罗刹没看错，但他不知道月的心魔比他想象得还要早落入死劫，差点死在绝情岛。 红罗刹仿佛喃喃自语，但有人听得明白。林夕雨连忙抬剑在手，做了一个最强剑招的起手式！什么心魔不心魔她半懂不懂，魔道中人本就凭自己喜好行事不分善恶，要杀要剐放马过来，她作为武林正道盟主的女儿，岂会怕了！ 其他人见状多少察觉来者是敌非友，连忙不再理会伏地投降的贼人。 行传默念佛号，单手立掌疾步飞驰：“施主，你杀孽太盛，还是放下屠刀吧！” 寒宁不知何时双眼虚白，浑身上下笼罩着骇人的剑意，轻足点地纵身飞来，一记天外飞仙惊鸿刺出直取红罗刹！人未至，渺渺剑光如仙娟裹来！ “乳臭未干，你们还差得远。” 那仙娟一般的剑气还没碰到红罗刹，已被一圈火红真气灼散！ 红罗刹行进身躯半步不停，双手张开虚空往上一挑，地上两块被打斗卸下来的桌面被浓郁的真气带起，翻腾凌空。红罗刹再拍出双掌，两块桌板顿时比流星还快，夹带红光怒冲而出！ 行传和寒宁同时一惊，飞来的桌板实在太快了，他们连躲闪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他们只能临时变招，击向桌面。本该应声而破的桌面此时居然比钢铁还硬，两个小身躯击出的攻击连稍缓桌板的力道都做不到就被桌板砸飞，落到远处在跌落在地，被桌板盖着一动不动。 一串断了的佛珠和一把断了剑此时才从空中缓缓落地，发出铿锵杂音，惊醒看愣的众人。 第五百章 百兽迎辉，飞月斗日 刚才在保和殿以寡敌众大放异彩的两位少侠，别说一招，连红罗刹身边都近不了。 在场的不懂武功的文臣们就凭这个对比已经可以明白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犹如鸿沟！ 那些趴下投降的反贼们连忙把头埋得更低，生怕和这个杀神对上眼。 仇浩宇陷入纠结，他师傅明明拍胸口说教主亲口说让他安心入拱卫司历练，绝不会出现日月神教和朝廷对立的情况。信他师傅个鬼！这才进来几个月，护法和朝廷就打起来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要帮日月神教，因为没有血刀门就没有他今日仇浩宇，没有日后为家父复仇的机会。但这个决定才刚做完他就知道自己白纠结了，照目前情况来看，他帮不帮朝廷都是一面倒的情况，有何好纠结。 日护法之强，如无人能敌！ “保和殿上，岂容你为非作歹！” 寒宁和行传被击溃，生死未卜，姜譲怒火中烧。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猛虎，横扑上来，虎掌和豹腿接连不断，化作无数虚影罩向红罗刹。 面对这般攻击，红罗刹前行的步伐终于被拦停了。 但也只是被拦停而已。 姜譲愤怒出招，弹踢猛掌一浪接一浪，整个保和殿回荡着噼里啪啦拳拳到肉的声音。 只懂看热闹的人看得过瘾，真正内行看得清两人手上动作的人则寒毛根根竖起，浑身凉意。 姜譲势大力猛且快速的打击，尽管快得剩下残影，但红罗刹的手更快！快的连残影都没留！ 他只用一只右手便把姜譲所有攻击接了下来，连身躯都没任何动摇！ 双方实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这架压根没法打！ 姜譲也发现自己的进攻全数被轻易化解只是在浪费时间，拍了两击虎掌垫招后。立马弓步下沉，拳摆腰间，浑身汇聚惊人的内力到腰间拳头上。 “我来助你！” 知道红罗刹的目标是自己之后，林夕雨为了避免误伤无辜早就要上了，只是被她二叔死死拽住才没能动身。如今她二叔被她一掌劈晕，她立马仗剑飘出，身行急电，白羽锋芒大盛！ 正好看到姜譲酝酿最强龙拳，林夕雨知道此时要为姜譲争取时间，从另一侧刺出一击苍穹破晓！瞩目剑芒如虚空降临，快得在空中留下光怪陆离的虚影！ 红罗刹被吸引了注意力，抬头看去，面对剑芒纷飞眼中毫无波澜，伸出左手，掌心汇出一团犹如实质的火红真气。那快如急电的一剑刺在其中就这么硬生生定住了，林夕雨甚至就这么握着剑卡在空中不上不下，凌空飘着无处发力。 但林夕雨并不担忧，因为她成功为姜譲缓了缓时间！ “苍龙升天！” 龙拳出招稍慢，但慢得有价值！招式一出，皆极尽狂武怒威之力，单比招式破坏力，龙拳比龙象般若掌还要强悍！ 一声低沉的龙鸣随着姜譲拳头送出而响彻天地，让人肃然敬畏。他腰间的拳头蕴含难以言喻的威力，朝红罗刹下颚送去！ “吱……” 满殿的龙鸣之音忽然化作一声急忙刹车般的拖沓轮响。 只见姜譲那内力浑厚的拳头升到一半，被一只真气红绕的大掌包住，再难抬起一寸，仿佛想要化龙升腾的苍龙被天降神山硬生生给压下去！ 林夕雨等人顿时脸色大变，姜譲全力使出的龙拳，这人居然只用一只手就破了！而且还是硬生生抓住威猛霸道的龙拳！ 红罗刹浑身真气忽然暴涨，裸露出来的肌肉可见全数鼓起。握住龙拳的右手使劲之下微微颤抖，青筋一一冒气，他不但单手住了姜譲的这记龙拳，他还要硬碰硬把龙拳摁回去！ 顿时满殿拖沓之音又变成嘶哑的真气和肉体角力的摩擦之声，犹如嘶哑悲鸣的龙吟。 姜譲寸步不让，硬抵住红罗刹施来的巨力，马步更下沉，咬着牙才不让双足跪下。然而他所踏的两块地砖已撑不住这股庞大的力量，啪的一声开裂了！ “喔！！” 姜譲再次发力，赤裸的上身变得赤红，那是皮肤底下许多细小血管撑不住他勉强发力爆裂导致。他将全数内力滚滚送上，全拼在这一拳上！ “哦？” 红罗刹有些意外地把目光从林夕雨身上转过来，看向姜譲，微微闪过一丝惊讶。 他的手，居然被反推向前，浑浊的悲鸣龙泣隐隐变回神威复燃的苍龙低吼！ “多少人努力一辈子依然碌碌无为，难得老天不辜负你的勤勉，这也算机缘……百兽门倒是厚积薄发，恐怕不久之后就要跻身一流门派之列。” 红罗刹轻谈一声，不再将姜譲等闲视之，左手一甩将林夕雨连人带剑击退。再收掌为拳，一击直拳砸在包裹龙拳的自己手背上。 姜譲全身心控制着这记龙拳，已进入忘我状态，忽然一道强横霸道的力量将他惊醒，将他覆灭！ 姜譲不受控制全身一震，闷哼一声，拳接之处一道火红真气如火山喷发，将其冲飞。直接将他轰到了另一头的墙壁上将坚硬的墙面砸出一道凹痕和裂纹，发出一声巨响，才跌回地上失去意识！凝聚的内力散开，浑身冒起氤氲白烟。 红罗刹没再看别处一眼，回望落回地面的林夕雨。 林夕雨左手捂住握剑的右手，刚才虽然她发动进攻，但红罗刹的真气着实诡异，竟慢慢灼伤了她的经脉。 见红罗刹朝她走来，林夕雨连忙朝旁绕开。她不是逃跑，刚才身后是朝廷文武百官的方向，红罗刹的武功威力惊人，一旦打起来很容易误伤无辜。转了个方向才觉得保险。 “是月让你来杀我？”林夕雨提到这个名字，稍稍有些晃神。 “不是。所以，你们林家只需记恨我一人便可……” 红罗刹双目无情，抬手成爪，探爪纵挥。林夕雨明知不敌，却还是要顾全林家的脸面，昂首挺胸挥剑相迎！她一身正气，岂可对邪魔外道露怯！ 忽然红罗刹双目圆瞪，爪转向朝天，一把抓住一只悄无声息自上而下踹来的飞腿！ 腿上蔚蓝真气和他火红真气对碰，荡起互不想让的涟漪，喷发的气流一下子把林夕雨吹飞数米。林夕雨也算一流高手了，这种气流应对起来不成问题，身影飘逸落地无痕。 红罗刹冷哼一声，抬头斜瞪，没想到他来得那么快。要不是百兽门的姜譲阻了他不少时间，他也该早完事了。 “各位晚上好！是不是被这怪蜀黍胡吓愣了？！不要怕，也不要误会！皇上已经安全无恙了，谋反乱党也几乎尽灭，所以这是我们日月神教为了安抚大家一晚上担惊受怕所带来的余兴节目，大家是不是觉得很惊喜啊！”月咬着牙说着鬼都不信的话，另一脚探出夹住红罗刹抓住自己脚的手臂，全力扭动，“接下来请各位欣赏……无敌风火轮！” 红罗刹手臂被制住，月全力施展也不是他一时半会能挣脱，若不想手臂被卸下来只能暂时随他摆布。 顿时一蓝一红两道身影在空中飞旋，蛮狠的内力甩飞下来，将地面附近的尸体和碗筷厨余等轰得粉碎！ 这一旋倒是暂时将红罗刹拖离林夕雨附近，红罗刹挣扎了半会才找到机会一拳崩出，直捣菊花！月不想菊花变向日葵就只能松腿落地闪开，确定保住了林夕雨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帮你一了百了岂不更好？”红罗刹甩了甩手臂，这小子下手也真是毫不留情，差点就把他右手给废了。 “师兄……你不懂。就算你杀了她，我也无法摆除执念转而恨你，我只会恨我自己……”月低声说完，捏紧拳头，一个流星跨步冲拳而上，朝文武百官假笑道，“我们这就走了，各位不送！” 一击击出空气波纹的冲拳，红罗刹单手接招，之后少见地腾身闪躲！ 因为紧接着冲拳而来的是漫天拳影！ 红罗刹避过的拳头全砸在红罗刹身后的立柱上，竟直接将坚不可摧的立柱轰得石沫横飞，垂垂欲坠！ 月紧随追上，一蓝一红两道身影瞬间交缠到一块，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击打声响，溢飞恢弘内力给保和殿四处厚墙留下痕迹。随后踏着这根立柱直奔殿顶，最后冲破了天花板飞了出去。 从高空落下许多天花板的石木碎片，吓得众人连连后退。待尘埃落地之后，又纷纷好奇地探头探脑，想看穿天花板的窟窿之外，又会发生什么精彩的打斗。 “这节目……演得挺刺激啊……”一个老臣盯了许久都看不到人影，这才回味无穷道。 公良俊逸扶额苦笑，他们不会真信了那魔教教主的胡说八道吧？ 但他也不会说破就是了。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请大家收藏：()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 第五百零一章 窝囊弟弟，恩怨两清 一蓝一红两道鲜活的身影席卷数百米，真气四溢日月争辉，终于分开两立，落在一处琼楼玉宇的殿顶之上。 “没见不多时日，武功倒是有些进步。” 日傲立檐边，木着脸居高临下盯着面前气喘吁吁，肩膀伤口再次爆裂流下鲜血将衣裳染红的月。 “就说师兄为何那么奇怪临时改变主意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夕雨与我等无仇无怨，即使师傅和林飞冲有恩怨，也祸不及儿孙，你动杀心有些过了。” 月再次在肩膀连点封住穴道止血喘着粗气道，今日带伤连翻恶战，他开始疲惫。 “师傅那点屁大的恩怨谁爱理谁理……你执念化作心魔，不见消退反倒日益倍增，不及早根除，迟早祸及性命。” 月微微低头，他没想到大师兄早看出他心魔暗种，本以为掩饰得非常完美。 “你可恨我，但起码心魔起源扑灭，以后你可慢慢消除魔怔……” 日杀意再起，身旁再度翻腾滚滚热浪。 他目光坚定，今日打算不死不休。 “不必了，我已消除魔怔。”月轻声道。 日冷笑不语，忽然四周翻腾的热浪突兀消失无踪。那不是忽然被水扑灭的消灭，而是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无”！ 日收起冷笑，狐疑地看向月。 “‘归无’，心境至平才可释。我虽心愿难了，但心魔已除，谢过大师兄担心。” 日盯着月看了良久，最后还是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对这种龟缩逃避一般的解决心魔的方式，实在反感。 “你想抱得美人归，我可为你杀上盟主山庄；你想称霸武林，我可帮你鏖战名门众派；你想当王侯将相，我可助你荡平天下……奈何，你只懂逆来顺受。不想混迹江湖，却抵不过邪魔混乱当了这教主；不想执念成狂，却忍不住回头救爱趟朝廷的浑水。”日回头鄙夷了月一眼，纵身飞落，消失在夜空之中，“空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却被迫随波逐流……你就是个窝囊废。” 月闻言苦笑，跌坐在琼楼玉瓦之上，空对皎月。 他一直明白大师兄一直鄙夷他的为人处世，他也想像他师兄那般直来直往，有什么问题刚就对了……但他就是他，永远都成为不了人形火车头。 一阵轻微的声响谨慎地由远而近，最后落在这片殿顶，慢慢朝他接近。 林夕雨出现在他眼前，她身着的这身嫁衣的美艳模样，他连做梦都不敢想过。好在没想，怎么想象都是侮辱了这番美景。 林夕雨四处望去，已无红罗刹的踪影，她不知道魔教内部起了什么内讧，也不想多问。 只是轻轻抬起雪白无暇的手，将一个玲珑小药瓶打开，顿时瓶中药草香味四溢而出：“不管你们有何阴谋，今日皇城是因你们得救。你肩上的伤需要上药，处理好后速速离开吧。” 月伸手夺过药瓶，林夕雨手上却不知为何多了一本小簿子。 翻开一看，记载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内容，或人名或地名或时间，互不相干，生涩难懂。 “谢了……恩怨两清。” 恩怨两清……林夕雨犹记得自己不久前说的这话，此时在皇宫四下渐渐人声鼎沸的夜空下听着月不经意般的语气轻谈，隐隐明白有些东西终于到了要放下的时候。 红衣佳人神不守舍脸色苍白，几个回落返回保和殿。月摘了面具，抖着药瓶为伤口上药，强忍回头追随伊人的目光。 既然缘尽，何必纠缠，随风而逝岂不洒脱。 …… 元宵佳节之后。 皇城内动乱尽管封锁了消息，打算悄悄处理。但姜譲带着五千兵马入城的事情隐瞒不住，坊间蔓延着各种主观推测的流言，甚至慢慢蔓延出去其他城市，导致人心惶惶。 皇上解决皇城动乱之后，在东宫殿内见到太子的尸体后直接就病倒了，不再上朝。杨士奇老丞相平日不温不火总像个局外人，如今却敢担大任主动挑起善后工作。 太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作乱这事纸包不住火，杨士奇干脆贴出皇榜昭告天下此事，以安天下。下令应天府调查太子谋反案的全部案情，要将来龙去脉查个水落石出。 三司公门经历这一役后元气大伤，各司内部伤亡惨重，各自头领更是叛的叛逃的逃死的死，运转几近瘫痪。幸好东辑事厂公良俊逸威信高涨，硬扛着伤躯迅速整合东辑事厂剩余厂卫，筛查过审剩下足以信任之人，立马投身案件之中，全力调查太子谋反一事。 拱卫司本部成员大多在年前被调派出去，收到拱卫司急令之后几日内全数赶回，算是三司公门内整体实力损伤最少的一司。因只有姜譲小队参与了皇城保卫战，姜譲小队全员只负轻伤无大碍，于是暂时听从姜譲小队调遣安排在南京展开调查，调查和追捕太子一党余孽。 但姜譲只有八十二煞之首的名号，实权职位在司内还不如一些资深锦衣卫，资历尚浅威信不足，侦办这么大的案子总有种满司锦衣卫各自办事无法捏成一股的群龙无首的凌乱感。 影都府连折数名统领，皇上暂不理政，墨貂副统领不明内务，只能全数安排待命。 南京内风风火火慢了一拍才展开调查和追捕太子一党余孽时，夜鹰几人已经身在南京外一处荒山的洞穴之中。 此处是他们在城外的一个藏身之地，元宵节当夜他们便连夜逃出，怎可能还留在南京那个是非之地。 洞内宽敞，地上埔着厚厚的稻草，使用龟息功让自己进入假死休眠的刹利帝正躺在上头。除了他，尘飞、向日龙都在，站立在夜鹰身旁各有所思。 除了他们，洞内多了一个没见过的蒙面男子。 他端坐在刹利帝身旁，双手轻放在刹利帝天灵穴和膻中穴上，神情悠闲，散发着淡淡出尘之气。 “好了。生机调和，内伤复原。折了的骨头等他从龟息功中醒过来用缩骨功调整好位置，随便找个能接骨的大夫处理一下，过些时日便好。他这伤没个半载无法好利索，这段时间让他少打架，无聊时间多练练内功心法吧。” 那男子收起内功，缓缓长舒一口气，双手从刹利帝身上拿开，随身掏了几株不知名的草药搓出几滴汁液，撬开刹利帝的嘴巴滴入。 “梦魂的《春风化雨》内功当真是治疗内伤至宝，顷刻间使重伤之人起死回生。”夜鹰发自内心升起一股敬意。 “好说好说……要不是他练的缩骨功，当时骨头变化缓冲了部分冲击力，他当场就全身碎裂内脏都破体而出了。还再加上龟息功极大延缓了身体代谢，这才撑得一息尚存给我在地府门前拉他一把的机会。”那男子谦虚道。 “不过……”那男子站起身子，在夜鹰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清澈的眼中多了一抹戏谑，“冥尘、薄祜居然被逼到如此落魄，我还真是难以想象，呵呵……” 第五百零二章 难控理智，梦魂答礼 “落魄与否，得看你以什么定义。”夜鹰恢复冷静如机器一般的声音，淡淡道，“若以光鲜亮丽定义，我等活在暗处，从未不落魄。不像梦魂先生，生启青云道，从无落魄时。” “梦魂不敢当……那以损失惨重来定义，你们可否算落魄？”男子继续问道。 “为了今日，我等谋划了十多年……为了达成目的，最坏可能便是全军覆没，这一切在计划中本就都可牺牲。我们还活着，就不算走到了最坏的情况。”夜鹰飞快计算着得失，“皇城内丢失的一众高手，全非心腹，不痛不痒。唯可惜了魏兴朝、独明和狻猊三位顶级高手，算是惨重的损失。至于南京内所有潜伏着的我等势力，早就提前安排离开了，朝廷如今顶多只能搜出几个隐秘据点，一无所获。” “魏兴朝和独明战死，皆因独明对天厝的情报有误，否则应可全身而退，这算他们咎由自取。狻猊本就作为补救计划的弃子，他已完成好他的任务，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好让我们完成任务。狻猊加入较晚，从他口中撬不出比他们现今更多的消息来，只会对太子追加恶行的证据，加重皇上的丧子之痛，此安排符合我等计划预期。”薄祜根据夜鹰的计算，给出了具体分析。“损失还不算惨重。” “恩……但是若以完成目标来说，我等确实落魄。”夜鹰接着薄祜的话，声音多了些肃穆的情绪，“此行目标有三，计划中应全数完成，我们却失败了一项。等于我们十多年的心血，只剩六成价值。我们不惧牺牲，却最难受牺牲了得不到回报。” “哦？你们合力谋划十多年的计划，居然还有失败项？”梦魂略微吃惊道。 他大约知道计划的安排和布置，当年也正是因为这个布置巧夺天工极尽完美，所以他才加入进来，成为五仙之一。 “皇上太子至少除其一，这点做到了。冥尘出其不意偷袭皇陵，取回‘存放’在皇陵深处之物，也做到了。刹利帝暗度陈仓偷取传国玉玺，却是……”薄祜瞥了一眼躺在稻草床上重伤昏迷的刹利帝，结果已经不必多说。 “红罗刹近段时间不再接受我们的任务，并且偷偷把下单的人抓起来拷问时，我已经做好了红罗刹会恢复日的身份进来横插一脚的最坏打算。但是没想到月等人神机妙算，把日安排去恪守传国玉玺，竟然连神也安排好，在御书房诱得刹利帝进入圈套……在没有任何线索之下盲猜守下御书房，真是神来一笔！”夜鹰十分感叹。 保和殿上闹出的动静足够大，林夕雨洞房之夜也该牵扯掉月大部分冷静，让谁都猜不到他们这些惊天动地的动静都只是为了掩盖暗地里直取传国玉玺和皇陵的真实目的。 奈何月好像突然开了窍一般，居然反将了他一军。 在太子殿中和月碰面，他曾试探地说出一部分计划，告知月必定受其牵制第一步会来这林夕雨之处，中了他的计策。当时月隐藏得很好，仿佛默认了这一点，并且装作没有任何安排的茫然。 所以他才放心地施阳计直取皇陵，明知月不可能放弃皇上追他而来，他可确保有充足的时间干他的事情。 没想到他诓了月，月也诓了他。其实月第一步并没失心疯般奔林夕雨来，而是去那御书房把神安排妥当！再把手下混入宫内支援他处！这两点他能冷静下来想到的重要之处，他都做出了安排，使其可分身救驾，拦下向日龙！ 幸好他不可能猜到他们还有皇陵这处目标，否则他们这十多年的心血几乎全毁之一旦。 太子和皇上陨其一，这倒是重要性靠后的任务，即使没做到，太子谋反这事也已经能让皇室陷入继承人安排的两难境地，结果也不差。当然如果一切按照计划顺利，太子新登皇，玉玺在他们手中，那当然最好。 “这里失败的关键之处，我觉得是月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以后再用林夕雨牵制他，恐怕要再三思量为好，已不能迷乱其理智。”薄祜也犀利地发现了计划中这点变数和月的微微变化。 “不，这里失败的关键之处不在月。”夜鹰昂起头，深思半响后道，“月的主观变化，是不可控制的。但他这一手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毫无防备，却是因为他手头上有一张王牌。” “哦？什么王牌？”尘飞一直静静听着，这些运筹帷幄的高手们复盘总结之前计划的过程和结果也同样让人欲罢不能，此时听夜鹰这么一说，他十分好奇失败的关键，也就是对方的王牌是什么。 “神。”薄祜立马明白夜鹰的意有所指。 没有神假装墨貂使刹利帝放松警惕，刹利帝不会这么简单被日给抓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御书房外放个神在比放日在阴损百倍！因为御书房门外直接藏了日，墨貂肯定不在，刹利帝只要没有碰到墨貂就能断定御书房有诈，必定先撤离再施展其他计划；如果日守在暗处后来堵门，墨貂和日发生打斗他在里头一定察觉得到，御书房如此大他一样周旋起来另谋它策。 偏偏是放了个假墨貂对付他这个假皇上，让他总以为自己在暗对方在明，实则被对方玩弄鼓掌之间，带到日埋伏的地方一网打尽。 “没错。她武功不好，但这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却比那两个武功超群的师兄可怕多了。”夜鹰回头看着众人，“若不是尘飞出手，等他们将刹利帝解决掉后，神再易容成假皇上的模样拎着假玉玺与我们汇合，你们说我们将要面对怎样的结局？” 薄祜眼神逐渐阴冷，梦魂没有参与计划，但细细一思索就明白，这个神用好了，实在难以防备。 “日月神教已发现我们偷了乾坤大挪移，势必要与我们不死不休。以后我们的心腹大患，必当先数这神。”夜鹰说道。 “既然已经撕破脸，无需再收着藏着，不如我另行安排解决这个麻烦的家伙。”薄祜阴狠道。 “没那么简单……你以为此役任你们行为何没有冒头？” 薄祜闻言一怔。 夜鹰无奈道：“只要他们日月神教三个绝世高手有一人行踪不明，我们任何针对行动都有非常大的掣肘。谁都不知道，那个不见了的家伙是不是就等着吊我们出手？” 薄祜顿时明白夜鹰的无奈，正如夜鹰的座右铭，看不见的问题永远比看得见的问题棘手百倍。 “你们要对付那个神，我倒是有办法。”梦魂忽然说道。 “哦？汝有何良策？”夜鹰狐疑道。 “你忘了……我梦魂擅情？”梦魂自信呵呵笑道，也不说破。 但梦魂从不虚张声势，他有自信的事情，那就是实打实的有把握！ “那就有劳梦魂小施良计。”夜鹰朝梦魂拱了拱手，还掏出一本原本华丽但现已破旧的本子，递给梦魂，“此次皇陵之行的意外发现，我想应该是你想要的东西。” 梦魂随手翻了几页，忽然眼珠子瞪大，连忙翻到最后…… “居然……天意！谢冥尘给我这天大的礼物！”梦魂动容地颤抖着，珍重收起那本本子，“为报答冥尘的礼物，我马上就让日月神教少掉一个神！” 第五百零三章 身份转换，魔教聚餐 数天后。 春风阁天字一号别院中。 任你们行坐在主位猥琐地盯着一边看，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散发着浓郁的猥琐劲。青衣堂堂主冯俊志和血刀门门主屈浩、铁掌门门主孙咏德则坐在另一旁，他们是受邀前来吃顿饭的，据说是日月神教要答谢他们帮忙解决皇城乱子。 冯俊志和屈浩自认是任你们行的亲信经常侍奉在旁，早已见过日月神教几位的真面目，孙咏德却是第一次见到铁扇书生和其他几位的真容，坐在位子上显得有些拘谨。 任你们行盯着的是他的三个弟子，他们坐在自己另一侧。 除了斯斯文文的柳悄悄，剩下两位男子吃相相当难看，一如恶狗抢屎，啊呸，饿狗抢食。筷子不够用手来凑，满桌的山珍海味，被他们吃成了丐帮弟子聚餐的残羹杂粮的既视感。 “啧啧啧……我的弟子，一个个长得人模狗样，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任你们行摸了摸自己整齐的八字胡，“慢点吃，一个个没见过世面一般，别在这最顶级的青楼中丢我脸面。” 你他喵有脸吗？！ 眉千笑就坐在任你们行旁边，听到这么一提他却是醒悟过来了…… 我他喵急什么啊，是饭不管饱了还是菜就快馊了？！ 他停下了筷子，左手抓着的一把鱼翅羹甩回碗中，把黏糊糊的手在桌布上细细摩擦了几遍……都怪大家很久没齐聚了，一旦齐聚，那熟悉的在白木崖上抢饭吃的本能就自然而然发动了…… 他旁边挨着坐着柳悄悄，再过去一位，也是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一头红发披在肩后，脸庞硬朗帅气，五官似用刀雕塑出来一般，充满了阳刚气味的俊酷。左眼眉间有一条深疤，更添几分男子汉味道。再加上这一身好身材，往街上一站，保证不需五分钟立马有姑娘上来搭讪，有媒人婆上来问媒。 行走的荷尔蒙说的就是这款男人。 他似乎也反应过来顿了一顿，这才慢慢放下手中捏紧快成肉饼的狮子头，筷子也从刺刀握法转变成正常握法。 “我们几个也很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好怀念以前的日子啊，是不是啊大师兄。” 柳悄悄往左右两边伸手，一手挽住一只手臂，轻轻摇晃道。 “嗯。”那红发男子轻轻应了一声，将脏手在桌布上擦干净，连擦手的姿势都和眉千笑一模一样。 别看他这么平淡地回应，这还是柳悄悄说话才有的特殊待遇。换眉千笑或任你们行说这话，换来的不是一记白眼就是一声冷哼了。 这位红发男子正是他们的大师兄，眉千虑。 什么？红罗刹？ 没有，这里没有这个人。 在这里的，就只有眉千虑。还有他的一个窝囊废师弟和一个吉祥物小师妹，迟早要被他干掉的糟糕师傅，还有师傅的几个猪朋狗友。 可能很多人都不明白这种身份转变后态度不一的情况，但这才是江湖的正确打开方式。 人在江湖走，当别人是什么身份的时候，就该用什么身份对待。 就如冯俊志，画上妆容捧着铁扇到处问狗皇帝死了没，这时他就不是冯俊志而是铁扇书生。就算他的亲传弟子生在这种时候，也只会按照两人堂主和护教使的关系进行沟通，直到他恢复冯俊志的身份。 眉千虑也是一样，当他戴上日的面具，那他就是日月神教的护法之一。当他戴上的是青面獠牙面罩，那就是江湖第一杀手红罗刹。 不管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眉千笑见到红罗刹，便只能按照和红罗刹打交道的方式相处，除非确定到了只有两人私下的时光。如同眉千虑见到穿着锦衣卫的眉千笑也不会喊他一声师弟一样……这是在江湖上，特别他们这种魔道中人的行事规则。 今日日月神教的几位都没有戴面具，说明此时他们的身份就是普通的一家四口，一个师傅带着三个弟子。 这也是孙咏德拘谨的问题所在，他自然知道此时的气氛走向，对方的身份变化……但他很不适应啊！特别是传闻中最凶残的日也在，现在还知道这货便是连雇主看不爽也干掉的江湖第一杀手红罗刹，他还不如分上下级见面就行礼保持安全距离更心安呢！ 这便叫以讹传讹。 其实眉千虑不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只是……自小就有不靠谱的人围绕在身旁，作为一个刚直的正常人，这才慢慢养成了懒得和贱人耍嘴皮子直接暴打一顿就完事的性格。 不过他只要见着他师傅，心情特别不好。 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就是名字的事。 眉千虑是他师傅给他起的名字，好像很有文化的样子，取自“智者千虑”，是不是很有才气？ 这就是文化水平不高的结果。 他师傅临时抱佛脚翻书只翻一半，没看完下半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这个名字，被后来懂事的二师弟经常拿来取笑。为了这事，他也没少揍蠢弟弟。但是卑鄙的人总有卑鄙的活法……他师弟给后来懂事的小师妹普及了着名字的乐趣，每次怕死地抓着小师妹当挡箭牌一起取笑他。 要不是有小师妹挡着，他二师弟早就半身不遂高位截肢被他挂在东南枝上，遥望白木崖的冬去霜来！ “咳。” 眉千虑低沉一咳，就连咳嗽的声音都苍劲有力，吓得孙咏德立刻放下筷子低头，毕恭毕敬。 成功引起他师傅的注意后，眉千虑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道：“我没带钱。” 孙咏德长吁一口气……还以为什么问题，就算这京城的消费再贵，他也不至于付不起一顿饭钱。 “没关系没关系，这顿饭我……”眉千虑抬眼一瞥，孙咏德刚想豪气万丈说请客的话立马打碎咽肚子里了。 刚才眉千虑的眼神是不爽吧？！要杀了他吧？！他是不是等会就要死了？！孙咏德双脚颤个不停，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眉千虑。 难道请他吃顿饭是那么离谱的事情吗？！ 孙咏德比较疏远不知道内情，日月神教内部争斗环境其实极其恶劣。 像这种任你们行叫大家到场的饭局，少之又少，但最终结局都会是一样的……坑眉千虑买单。所以眉千虑提前隔绝这个问题，但其他人也不能买。 他并非没有买单的钱，只是觉得每次这么纵容他们耍赖撒泼满地滚就能白吃白喝，以后只会宠出一个废物师傅和一个废物师弟……小师妹？小师妹当然要给钱买的单啊，小师妹不宠该宠谁，这需要思考的吗？ “诶，今天你想买单都轮不到你。”任你们行大气挥了挥手，用力拍了拍桌子，满脸富贵逼人的气势。 “师傅终于走上抢劫的不归路了吗？也好，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清理门户了……”眉千虑微微一笑，这位酷哥极少露出笑容，一笑却刚毅帅气，迷人的很。 当然，可能是职业气质导致，侧漏的杀气也有些渗人。 “孽徒！清理门户这词是这么用的！你这叫欺师灭祖！”任你们行又拍了拍桌子，极其不爽道，“你师傅决定扬眉吐气一次，不要求你买单！” 冯俊志和屈浩闻言感动地鼓起掌来，弄得孙咏德不懂感动的点在哪，不要求眉千虑买单是那么值得庆祝的伟大事情吗？？反正跟着鼓掌就对了。 “哦？”眉千虑将信将疑。 “哼，我让千笑买！”任你们行骄傲地昂起头，昨日你对我爱理不理，今日我让你高攀不起的傲娇模样。 喂，你倒是真正扬眉吐气一次啊！那么骄傲的样子，结果是坑另外一个徒弟啊！谁给你那富贵逼人的自信！轮到他眉千笑要欺师灭祖了好吗！ “现在南京是你主场啊，而且只有你有正当收入，当然该你尽一尽地主之谊。”任你们行信任地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朝他伸出一个大拇指。 哥在这只是在这里打工的一个小小锦衣卫啊，你以为哥最近把南京城收做自己地盘啊？春风阁天字一号的消费力远超哥的负荷好吗！就算有这消费力，哥也用来陪姑娘吃，谁要请你啊！街角大排档排排坐吃份锅贴才符合你的气质好吗，没镜子也无所谓，你平日不撒尿的吗？！ 眉千笑也长吁一口气，好在今日他敢来也是有备而来。 “算了，也就这一次。你们放心吃，反正这顿饭盗帅请客！” 眉千笑难得一次露出暴发户的灿烂微笑。尽管时限只有一顿饭的时间。 …… （过大年大家也放心吃，新年快乐万事如意！ps：过年忙，更新量稍减） 第五百零四章 脸上贴金，戏子誉志 “盗帅？是‘盗帅留香，家破人亡’的那个盗帅吗？”孙咏德疑惑地问道。 毕竟这个传说中的奇人好多年没有冒泡，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潜水潜到到阎罗王那去了。 “当然，还有哪个人物敢自称盗帅？”眉千笑答道。 “厉害！”孙咏德竖了竖手指头，真心敬佩。 像他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门派掌门，在江湖中也算有头有脸有一番势力。但是相比这类传奇性人物，名声那还是差很远很远。能成为传奇人物的人，能力自然不一般，就算你柠檬精瞧不起人家只是个窃贼不敢和你单挑，但实际上心里还是很羡慕嫉妒恨的。 这些成为传奇的家伙要不像日月神教这几位实力超群，要不像盗帅这样指哪偷哪偷得所有人服服帖帖战战兢兢，哪个都不是浪得虚名，名声配得上实力。 孙咏德原本觉得元宵佳节来的这趟南京真是倒霉透了，本来只是带着两个小妾过来装装比，结果不但碰上太子造反，还被教主抽调去救驾被反贼打了一顿，郁闷到家了。 现在就不一样了，传闻中没有人见过一面的盗帅请吃饭啊……虽然是沾了人家教主的光，但回到自己地盘往外一吹，脸上都不知道贴了多少层琉璃金！ 以后吹嘘的时候，他可大声一问，当今江湖谁牛比？什么，少林寺方丈？搞笑，少林方丈澄灯大师有被盗帅请吃饭过吗？没有吧！老子有！ 沾了一顿饭的光，不知内情的人以为好似他和盗帅有什么交情似得，能不慌得一匹，仰慕无比吗！ 孙咏德在那暗爽这次南京来得不亏的时候，任你们行挠了挠脑袋问：“盗帅为什么请我们吃饭？白木崖上老子就剩几条内裤了，他该不会连这些都不放过吧？想要可以和我要啊，何必偷呢？变态！” “滚！你才变态，谁要你的破内裤！”眉千笑除了照镜子的时候外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人家感谢我们这次救了皇城之急才请的客！” “哦，盗圣居然是朝廷的人？！”任你们行一听就来脾气了，随手一抹嘴角的肥油就拍在桌上。 孙咏德抬头看向魔教始祖级别的大前辈，为了维护魔道纯洁连盗圣都刚，眼神充满了敬意。 “那王八蛋以前不是被江湖中人默认挂名在我们旗下吗？！怎么说也算是躲在我们这棵大树下遮风挡雨过，凭什么偷偷被招安的时候不带上我们？！”任你们行口沫横飞埋怨道。 孙咏德侧目！喂！太师祖，你可是魔道始祖级人物啊！无时无刻想着怎么招安可还行？！ “嘘！”眉千笑扶他师傅重新坐下，贼眉鼠眼溜溜转，“在别人地盘说别人坏话能不能小声点？这顿饭人家反悔不请的话你自己付钱啊！” 任你们行怎么说也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立刻收小了动作只用半截手指冷眉怒指，用非常小声的声音说：“盗帅这事不厚道！吃里扒外的臭东西！怎样，这个音量应该不会被听到吧？” “行行，我觉得可以。”眉千笑努力听了一会，才用一样的音量确认道。 两人立马四目相对猥琐一笑，那在两人之间流转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气氛，让孙咏德瞬间明白为啥太师祖选月来继承教主之位了。 要当魔教教主，必须够脏够卑鄙啊！吃着别人请的客还小声背后哔哔人家的坏话，真不是一个贱字可形容！ “这盗帅似乎不是朝廷中人，但和朝廷有点关系。不管她什么关系，反正这顿饭必须吃饱喝足！白送你不要啊？” “怎么可能不要？我平时怎么教你的……白送不要天打雷劈！”任你们行重新抓了只鸡腿啃了起来，果然免费的东西特别好吃！ “诶，教……千笑，我们此次行动不是夜袭皇宫取狗皇帝的性命吗？怎么变成救皇城之急了？”冯俊志优雅地品了几口茶，放下茶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疑问。 “元宵佳节，又是太子大婚，当真是造反杀皇帝的好日子。你看，这种黄道吉日连太子都知道要把握，杀皇帝这事很热门的呀。”眉千笑喝了一大口茶润了润喉咙才接着道，“凡事说个先来后到，被太子抢了头筹，我们慢了一拍，只能等下次呗。” “先来后到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我们还要救皇上？”冯俊志疑惑道。 “你有没有搞错？”眉千笑突然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冯俊志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小冯啊，你师父临终前怎么交代你的？” “杀掉狗皇帝，带领我们教众这些底层苦难的人过上不受压迫的好日子！” “没错！如果让他们把皇上杀了，你怎么完成师父交代你杀掉狗皇帝这个遗愿？你师傅在天之灵能安息吗？呜呼哀哉，死不瞑目啊！”眉千笑情绪不够，茶水来凑，反正此时眼眶里都是浅黄的泪水，还飘着茶渣。 嗯？？？ 屈浩和孙咏德一脑袋的问号，他师傅的遗愿重点是前半句，不是后半句吗？？ “哎呀！教主说的对！我差点就忤逆了师命！”冯俊志一激动起来就又喊眉千笑教主了，“师傅交代我要杀皇上，当然要保住皇上性命，这样才能轮得到我们下次亲手杀呀！” 把皇帝当圈养的猪想留着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啊？？ 算了，反正冯俊志也都这么认为，那就随他们便吧。反正他们是没要招惹朝廷的想法。 把冯俊志安抚下来后眉千笑长出一口气，和戏子说话每次都要演，很累。等到他退休的时候他肯定要把冯俊志也拉下台，不然迟早出问题，到时这货被推出午门问斩的时候肯定会对天长叹，到时一个不小心还会把他给供出来，株连九族，他喵的多冤啊。 正好他的那个叫“生”的护教使看起来比较醒目，让他当堂主应该会让青衣教走上正轨吧？ 这边冯俊志安抚完，他师傅又跳出来作妖了。 “是这样的……我刚才打量了你们许久，忽然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不行不干不同意！滚！”眉千笑想都不想就否决掉。 他师傅哪次不成熟的建议靠谱过的？不是被狗追就是被债主追，偶尔还会被江湖名流高举“江湖四害”的横幅追，总之不屁滚尿流不高兴！ “孽徒，听我说完！我觉得这个建议会让我们发大财！” “哦？也不是不能听一听。” 眉千笑立刻端正坐姿，态度如佛堂之中最虔诚聆听佛意的一个小沙弥。 第五百零五章 发财大计，各人来历 “是这样的，你有没有发现……”任你们行慢条斯理地摸着自己的八字胡说道。 “发现啥？别吊胃口，快说啊！”眉千笑搓着手着急道，发大财的事一定要快啊！ “你师哥阳刚俊帅尽显男子气概，你师妹俊俏迷人可萌可甜，两种类型足以解决所有女性的喜好，一定能并列成为头牌！而你长得也算过得去，就是穷酸了一点。不过不要自卑，当个杂役龟公什么的也是绰绰有余的。” “师傅，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他喵大多没听明白，就只听明白了你想让我做龟公。”眉千笑一只手捏住下巴，在考虑要不要今晚就在这里大义灭亲算了。 反正这脑残不被自己打死，迟早也是要被大师兄打死的啊。 “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是我的几个弟子相貌出众，我们这破日月神教也别折腾了，干脆改行吧，‘白木崖牛郎店’明天就开张！有他们两个头牌，还不马上客似云来财源广进？！你放眼南京这个最富裕之地，也都只有供给有钱男人娱乐的场所，可有供给有钱女人的娱乐场所？我们这就抢占这块尚无人立足的市场，假以时日，拳打春风阁、脚踩金凤楼、头磕桃红坊不是梦想！” 我想头磕你脑门好吗！咱们走的是牛郎路线，和它们也不算敌对关系啊！说不定还能结成联盟，人家漂亮姑娘如云，生意冷淡的时候咱们各取所需，出口转内销……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你师兄九阳神功身体倍儿棒，没问题的。你师妹只需要见到人便俏丽一笑，也没问题的！” 问题很大好吗！咱们家的悄悄辣么可爱，俏丽一笑分分钟被来消费的姑娘双眼发光吃干抹净！ “怎样！是不是很有搞头！” “师傅，虽然让日月神教关门大吉是个好主意，你这个逼徒为娼丧尽天良的赚钱计划也很有搞头，但是我们开店遇到第一个危机就是要被大师兄打成终极级残废啊！下次这种赚钱计划咱们私下讨论行不！大师哥的双手都已经开始冒烟了！我去，你别扯着我拿我当挡箭牌，你明知道大师哥只会连我也一起打的啊！” 眉千笑和任你们行扯到一块王八打架的时候，柳悄悄忽然俏脸微歪清纯笑道：“啊？笑哥也是牛郎店内的其中一员吗？那我给钱是不是就能让笑哥和以前一样每晚提供特殊服务啊？笑哥很久没给我提供特殊服务了！” 你闭嘴！你的特殊服务意思是让哥唱儿歌哄你睡觉，你都多大了，还听什么睡前儿歌啊！但是你说得如此隐晦，这些渣渣全部都用看人渣的眼神看哥了好吗！ “打住打住……所以你这糟老头找我们齐聚一堂到底有什么正事啊？没什么事下次你可以缺席的。”眉千笑不和他师傅纠缠了，拍了拍碰过师傅的手嫌脏，重新坐回位置上。 就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这货要有靠谱的发财计划，他们至于这么落魄吗！ “当然有。”任你们行的逼徒为娼计划在眉千虑的看死人一般的眼光下只好胎死腹中，不高兴地吧唧着嘴坐下，“关于薄祜一行人偷了乾坤大挪移功法的事情，你确定没有看错？” 提起这个严肃的话题，所有人面色都是一紧。 一门独家武功的泄露，对于各自门派来说可是不亚于倒闭级别的问题，何况是任你们行赖以成名的乾坤大挪移这种绝世心法。 冯俊志他们不知道乾坤大挪移的奥秘，自然猜不到情况比他们所想还要严峻。 “我绝对没有看错……”眉千笑沉目道。 “真真不是只想借精求子？” “真真不是，你再做白日梦我就用尿滋醒你。” “好吧……你们觉得要怎么办？” “杀。”眉千虑忽然插话，却一言镇住所有人。 “没错，必须把乾坤大挪移回收，免得给天下留下大祸。”眉千笑也道。 “好，既然大家都一致认可，那么第一个重要的事情就这么确定了。”任你们行说道。 这就商量完一个重要事项了？ 孙咏德对效率这个词有新的理解……不过这似乎也可以接受，毕竟眉千虑同志只用一个字就已经表明了日月神教的态度。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决定不死不休就是干那不就完了，还需要分析啥吗？ “居然还有重要事情要说？”眉千笑惊讶的却是这个，“师傅你身子觉得不舒服要好好休息啊，不然走的时候比较难受……” 他的师傅不可能那么上进，今天是回光返照了吧？构思了一个发财大计，确定了一个未来不给敌人活路的灭绝计划，居然还有正经事要谈？ “我呸呸呸！你走老子都还没走！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悄悄的事……”任你们行说起柳悄悄，猥琐的五官也都透着几分慈爱，“虽然我视柳悄悄如己出，但其实悄悄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那不是必然的吗？”眉千笑没好气道，“你看看悄悄，漂亮清纯的五官哪部分像你？弟子老早和你说你应该是戴绿帽了，悄悄不是你私生女……” “混账，你个逆徒！”任你们行骂骂咧咧捞手袖，“今日我要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我给你五秒钟时间，没把话说完我就让你横着出去。”眉千虑冷冷插话道。 “是这样的……”任你们行连忙重新坐下，嘴皮子溜得飞快，“你们全是我收养回来，但为什么只有柳悄悄不姓眉而姓柳？因为她不是我捡回来的，她其实是柳家庄庄主金屋藏娇生的私生女，后来被他老婆发现了要和他拼命，他的小三也正巧因病去世了，柳悄悄没名分回柳家庄，实在没办法才花了一千两银子委托给我抚养……三秒！我只用了三秒就说完了，千虑为师是不是很棒！” 棒你的头，这个时候谁还管你多少秒！ 眉千笑和眉千虑都愣住了，所以柳悄悄其实是中原四大之一，和武林盟主林家庄、六勤王陆家庄齐名的柳家庄庄主私生女？？ 这来历，和他们的气质有点不符合啊！ “一千两……你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怎么一文钱都没见到？”眉千虑挑了挑眉。 “路上碰到一个赌庄，我想说穷养儿富养女，人家堂堂柳家庄私生女一千两怎么够花，于是想进去一本万利……看，我们这不就把他好好抚养成人了！” 眉千虑又想欺师灭祖了，今天想欺师灭祖的次数有点多啊！ 他气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家花大钱托付给他的女儿被他刻薄成什么样了？任你们行脸皮之厚，让眉千虑怀疑一拳可能打不肿这张牛皮脸。 “我去！四大山庄啊，柳悄悄原来是富贵人家！师傅，那我呢！我他喵是哪户人家多少钱托付给你的？！我觉得我是时候回去认祖归宗，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侍女更衣丫鬟膝枕的日子啊！”眉千笑兴奋地吼吼大叫道。 他就知道自己来历肯定不简单！这死鬼师傅，居然瞒他瞒那么久，好坏的！ “你？买馒头的时候店家送的，硬塞给我，不要就自杀那种……为师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嫌弃自家小孩啊，好可怜。” 嘶……谁家买馒头送孩子啊！！老子不信！ 就算他师傅露出完全像不撒谎的淡定眼神，他也不信！ 哥突然好想哭啊，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被嫌弃成这样了吗！！哥不就是长得比较帅吗，招谁惹谁了！ “你师兄比你好一点，在小树林边半死不活被我捡回来的。身上一文钱都没，就只有脚上一双做工精细的虎头鞋值几个钱……” 哇……这师傅真的是人渣，小孩鞋子都不放过啊…… “啧啧，这么一看，只有你是亏本货啊。”任你们行万分认真地算了一遍账，用嫌弃到不行的眼神看向眉千笑。 哇……这师傅，已经侮辱了人渣这个词啊…… 第五百零六章 回家享福，天子白头 “忽然提这个做什么？”眉千笑懒得搭理任你们行的鄙视，没好气道。 “也没什么，昨天柳庄主突然联系上我，说他终于劝服了家里的母老虎，能让柳悄悄回去认祖归宗了。”任你们行没点要反省的意思，抠着鼻子懒洋洋道。 两师兄弟目目相觑，最后看向柳悄悄。 “柳庄主和我要人了，悄悄你愿意回柳家庄吗？”任你们行继续问道。 “我……要回去吗？”柳悄悄有些茫然看向两个师兄们。 她打小生活在白木崖上，早已习惯家人只有师父他们三人。至于亲生父母，在饥寒交迫的白木崖上生活压根不值得也没闲情去思索。如今师父突然提起家人的事情，柳悄悄心中只有无限的陌生感。 眉千虑没应答，以柳悄悄对大师兄的认知，没应答就是随便你的意思。 “当然回去啊！跟着这种师父在日月神教混只会搞坏自己名声，侮辱自己的智商！我们是没有办法了，但你现在有！你可以回去柳家庄当你美美的柳家千金，苗儿正，出身高，不用再过这种贫困潦倒恶名昭彰的生活。”眉千笑抚着柳悄悄单薄的肩膀，心疼着悄悄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可是，我回去之后见不着笑哥、大师兄，还有其他人了。”柳悄悄迟疑呢喃道。 被归类为“其他人”的师傅委屈巴巴，险些哭晕在角落……在“其他人”前面多加上“师傅”二字会死是吧？？ “怎么会见不着？你笑哥还等着你这柳家庄千金提携，带哥享尽荣华富贵呢！”眉千笑大笑安慰道。 “我回了柳家庄还能见到笑哥？” “当然啊，你不出来找哥，哥也要上你们柳家混饭吃啊！你到时别嫌笑哥天天吃你们家大米就成了！” “一言为定！说好了，你要来看我！”柳悄悄抬头淡笑，一如清澈山间清泉，泌人心肺，“笑哥说回，那就回。” “好，柳家的人敢欺负你，告诉笑哥，笑哥帮你揍他们！”眉千笑拍着胸口道。 他们家悄悄终于要过上富裕的好日子了，这么好的姑娘就该活得正正当当的，整天归类在邪魔外道中多不合适。从此魔教护法的恶名就此洗白，变成中原四大山庄的千金小姐，多棒！ “切，你整好你剩下的烂摊子再说吧，魔教中人插手朝廷的事，朝廷不可能不过问。”任你们行作为“其他人”酸溜溜地插话找存在感，“悄悄若是决定回去，我当然会作为前监护人过去视察个一年半载，确定柳家庄的人待悄悄不薄才能走啊！有人敢欺负老子的徒儿，我一巴掌打得他脑子变成豆腐花！” 哇，这臭不要脸！把朝廷秋后算账的烂摊子丢下来跑柳家庄避难，顺便蹭吃蹭喝一年半载的事说得如此富丽堂皇，哥也是佩服！ “还有没其它事啊？”眉千笑看到他的师傅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就吃不下饭，不如赶紧买单回去睡觉算了。 “没了没了。最近朝廷大乱，世道不太平，大家各自低调些，最好都别留在南京速速离去，免得朝廷严查横生是非。南京这边的事情就交给千笑收尾。”任你们行终于啃完了手头上的大鸡腿，舔了舔嘴道，“皇上连失二子，后继无人，这天下怕是要更乱了。” “没错。”眉千笑叹了口气，难得地认同了他师傅一次，这老鬼无耻归无耻，眼光却是独到犀利的，“皇上已经称病停朝一个星期了，他没受什么外伤，镇海银的毒也自然排尽，定是心理受打击太大导致。这种情况下，不管朝廷还是武林，皆人心晃动……野心这玩意，如果没有机会大多会就这么掩埋在心底。但一旦有了什么机会，便如野火燎原，越烧越旺。” “反正我们不惹事生非，你只管好好查明乾坤大挪移的所有泄露之人便可。”任你们行耸耸肩道，人家要哄抢江山关他任你们行屁事。 管理一个只有四个人的日月神教他都嫌麻烦，当皇上岂能有觉好睡？这些人，真傻。 “又只我一个人忙活？！我怎么听着听着……好像又不能退休了啊！我想过你这种日子啊，赖上柳家庄混吃混喝等死啊！”眉千笑不情不愿道。 本来如果这些意外之事，他都已经赖上西域大美女混吃混喝等死了！ “诶，你这话我不中听，什么叫你一个人忙活？”任你们行挺直腰板严厉呵斥，居然难得散发一抹为师者的肃穆之威，“你主要负责查出来，打架的事情你大师兄自然会帮你的啊！什么叫只你一个人？你师兄不是人啊？你当你师兄是死人啊？嫌你师兄就知道打架啥都不会啊？还是嫌他笨嫌他傻嫌他总是没大没小打师傅啊？” 喂！你理直气壮个冒险啊！敢情你只是多拖一个徒弟下水，自己依然置身事外啊！ 再说，这老混蛋这是千载难逢找到一丝机会见缝插针隐晦地骂大师哥几句泄愤，当老子不知道啊！有种自信点，把问号去掉！哥好奇你明年坟头草能有多高！ “没什么事不要烦我。”眉千虑瞪了任你们行一眼，他怎能不知道他的混账师傅那点小心思，但没有理直气壮揍人的借口，正事也说完，于是就这么吃饱饱独自先走了。 任你们行等眉千虑那头鲜红头发消失在院子里，这才长舒一口气，有种占了便宜没被揍的小确幸，朝眉千笑说：“你师兄其实是个傲娇，他的意思是没事别烦他，但有事可以找他。” “我知道。”眉千笑挠了挠脸颊，十分不好意思，“但我很难像你这么不要脸每天都想烦他帮你擦屁股啊。” “孽徒！不会说话就少说点！过两天我们就去柳家庄了，没什么事也别烦我！” 好走不送！ …… 夜色中，一位身穿官服的白发老者在皇宫中穿行，在太监的引路下，最后来到内宫一处偏厅。 内宫是皇室生活的区域，普通人等不可入内。然而这位白发苍苍的长者却也不是普通人，一路上碰见的带刀侍卫皆毕恭毕敬行礼。 “丞相大人，你稍等。” 那太监将老者带到殿外，行礼之后入殿通知去了。 没多久，太监又走出来通传：“丞相大人，请进。” 长者半眯着眼睛，不骄不躁地朝太监点了点头，这才踏入殿中。 这个宫殿偏厅是皇上生活起居的常用地方之一，内里装饰得并不特别富丽堂皇，只像普通富贵人家较大的厅堂。平时皇上喜欢在这里私下会客，或者和想见的朋友下下棋聊聊天喝喝茶。 皇上此时坐在正中一张梨木雕龙太师椅上，一位宫女泡好茶快步退去后，老者才看清皇上的面貌。 自日元宵佳节一别，皇上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上朝，数日未见，皇上的脸色很差，面颊内陷，整个人瘦了一圈。双眼无神之外还透着一丝游离，全无上位者的锐利和霸气，只剩心灰意冷的哀愁。 最让老者心惊的是，皇上年纪不过四十多，仍值壮年，但那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竟全部变成白发。 第五百零七章 皇朝依仗，老弱病残 夜里入宫的老者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朝元老杨士奇。 此时自己看着长大，年纪不过四十多的皇上和垂垂老矣的自已一样满头白发，心头五味杂陈。 他朝皇上简单行礼，皇上还没等他身体弯下便喊住他，让他免礼，上座。 杨士奇朝皇上点点头，紧接着又朝站在皇上身侧的一位面容苍老的白衣老太监点点头。白衣老太监回以点头致意。 这位老太监和之前保和殿上被杀的陈太监有几分相像，但脸上皱纹更多，看起来似乎和自己年纪相仿。 但杨士奇是知道的，这位老太监也叫陈太监，或者说他才是真正的陈太监。他年龄只比皇上大十岁多，自己仍是可以当他爹的年纪。 他便是坊间皆传说守护中枢的镇国四武之一，天厝。 天厝也保卫大内皇宫有经历两朝之久了，杨士奇是极少数知道他身份的人物之一。甚至前几年皇上让天厝退隐颐养天年做的以假换真之计，也是他协助无名偷偷培养假陈太监。 故而在保和殿上，即使贼人查得天厝就是陈太监总管，使毒偷袭把陈太监杀害，杨士奇也并无半点惊慌。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天厝早就退隐，隐居在皇宫某处，他们这些绝世高手对外界的感受相当敏感，只要等到他发现不妥，自会前来破解皇宫之危。 结果保和殿那晚不知情的群臣事后都赞叹他临危不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恩，他的淡定只是因为知道一些内幕罢了，不然骂得比他们还凶。明知道熬到天厝赶到就能解围，在那乱嚷嚷万一惹怒对方被捅几刀，多不划算？ 只是没想到不过几年未见，天厝忽然老了这么多。他听皇上说过，天厝练的武功透支身体，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才命他退隐修养。此番见来，确实如此。 尽管如此，但只要天厝站在这里，杨士奇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杨士奇来到厅中桌旁挨着皇上坐下。皇上回头挥了挥手，示意天厝也坐下。 天厝看了看杨士奇两眼，杨士奇目光寡淡，但微微点了点头。于是天厝叹了口气不多繁礼，坐在皇上另一旁。最近皇上身心疲惫，多顺其意才对。 “这几天辛苦丞相主持大局了。” “分内事情，何足挂齿。”杨士奇谦和道。 皇上看着自己的左右手，两不禁唏嘘：“国难当前，没想到还是得靠两位应当颐养天年享清福的爱卿力挽狂澜，是朕的江山气数已到极尽了吗……多年培养和依仗的朝廷重臣，说叛就叛，朕还能信谁？” “皇上，这次叛乱只是几个跳梁小丑不知死活，只怪老臣反应太慢，否则应当早早解开皇城之危。那日朝中绝大多数大臣不愿臣服贼人阴威，他们也都是国之栋梁，足以证明皇上的江山依然稳固！”天厝连忙道。 本来内务宦官不能议政，但天厝还有一层镇国四武的将军之位，那又不一般了。以前一直以来，皇上就没少和他讨教天下武士水平、江湖如何打理等的政事。 “三司公门的统领和副统领带领大量高手武士叛乱，能是跳梁小丑？”皇上摇头，心知这是天厝安慰他的话，但也太过了。 这可是他们朝廷的核心力量啊。 大家都觉得他们战胜了乱党，但他们胜了吗？经此一役，三司公门元气大伤，特别是影都府，安插培养在朝廷中多年的暗卫全数被歼灭。独明掌管的机密甚多，其他被安排在外的暗卫也有身份暴露的危险，只要对方有心，随时可将影都府在外的暗卫尽数解决，让影都府只剩虚名。 再说，太子身死……是胜利吗？被乱党亲自杀害，这太子分明是被有心人所利用，他死了也算战胜了乱党吗？ 并不是，他们李家无论结局如何，都是这场乱战最大的失败者。 “咳咳咳……”皇上忽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不激烈，但听起来有气无力。 “皇上，自你见到李天翰的尸体后，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怎么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撑不住的。”天厝叹气劝道，起身在一旁端来早早准备好的一碗山珍杂锦热粥放在皇上面前，“稍微吃点吧。” 如今太子已是造反的罪人，必定要剥夺太子名号，天厝地位崇高，毫不犹豫直呼其名。 “朕不饿，没有胃口。”皇上微微推开热粥，食物的香气甚至让他想作呕，怎可能吃得下去。 这些天全靠御医开的滋补的汤药偶尔灌点，皇上才没倒下去。 “皇上这是患了什么病？”杨士奇皱着眉头问。 他只听皇上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不上朝，但没想到已经一个多星期不怎么吃喝了。 “没有找到外疾……”天厝看着杨士奇答道。 杨士奇这种快成精的老家伙顿时就明白意思了，是心病。 他可以理解。 皇上只有两子，最先痛失李建弼已承受很大的打击，后来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李天翰的身上才缓了过来。但李天翰居然在大喜之日直接造反，后来还死于贼人手中，这一下等于给了皇上无法释怀的致命一击。 人生最大的悲哀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皇上惨痛地经历过后两个。而且晚年丧子，最为悲切……他还连续接踵经历两次丧子，这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打击。 “这一切都是臣的错，臣罪该万死！”杨士奇站起身，颤着老躯朝皇上跪拜，“若不是老臣建议皇上要抓紧时间让太子开枝散叶，自荐为太子说媒，就不会有这事！” “这怎么会是丞相的错！咳咳……快请起！咳咳……” 皇上有心要扶起杨士奇，却手脚发软浑身无力。 天厝见状连忙过来扶起两人，脑门上被吓出一头冷汗，这两人一老一病的，能不能别净给他瞎折腾啊！ “咳咳咳……逆子走上邪途，怎会是丞相的错？他既然铁了心要造反，就算没有丞相提亲没有这大婚，他也会另找机会。人祸，岂能怪天时！”皇上旧事重提泪眼婆娑，相当自责，“反倒犯错的是朕这个父亲，竟然教出这么两个逆子……咳咳……” “一切也并非皇上的错，分明是敌党潜心划谋，这才诱惑两位皇子走上不归路。”天厝深知皇上心病根源有自责这块，急忙转移话题道，“说来丞相大人晚上着急要见皇上，所为何事？” “最近，听闻了太子造反被杀的事情后，六勤王都带人来到了南京，说救驾来迟，但可亡羊补牢，要助皇上镇住天下。”杨士奇今晚前来，主要就是报告这事。 他在朝中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崇高，百臣愿服。但这六勤王游离在朝廷编制之外，又属先帝任命封地之师，各个地位独领风骚，还真不会对他杨士奇唯命是从。 六勤王本就是为了保卫皇都才封的地给的王号，皇城出了乱子他们理直气壮而来，他也管不着。 但管不着，也必须管，因为…… “这是……奔着朕后继无人而来的，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欺朕后继无人啊……”皇上苦笑一声，打转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神情更憔悴苍白，嘴唇如白纸一色。 哎呀，怎么转移了话题还是跑到丧子这一茬啊！天厝实在头疼，他一介武夫治不了心病啊！ 见皇上明白这其中道道，杨士奇也不用多费口舌了，他丞相号令不了六勤王，只能皇上出马。否则六勤王渐渐变本加厉，开始插手朝廷内政产生纠葛，以后再想赶他们回封地就难办了。 皇上长叹一声，道理他懂，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被六勤王见到他这个模样，岂不更觉得江山飘絮，说不定会落到谁头上，野心疯长？ “要安内忧外患，唯有皇上。只能求皇上这几日快快调理好身子，以绝佳气貌震慑朝里朝外，才能平乱。” 杨士奇话题深入浅出来到这让皇上调理身子，让天厝心底忍不住鼓掌称赞。还是这些读书人说话有技术，能发挥中华博大精深的文字文化！ 皇上惨笑，如果可以，他又怎么会故意沉沦……实在是心神缺失，最近谁他都不想见躲在寝宫。睡着总是梦回二子年少时，醒着总是忆起二子惨死状，每日每夜失魂落魄……怎咽得下东西，养得好身子？ “朕……真的累了……” “启禀皇上！！有一位老头不知怎么出现在外头花园中，自称‘天机老人’！”刚才带路的太监在门外大声说着，有些着急。 最近才刚出了乱子，忽然又被不知来历的人混了进来，当然杯弓蛇影慌慌张张。 “天机老人？！” 皇上对这个名字起了今天最大的反应，双手捏死了拳头，摁在桌上不断颤抖，控制不住情绪。脸上悲愤交加，说不出的复杂。 “皇……皇上，我去请他离开！”天厝深怕皇上如今的身体状态撑不住这情绪强烈波动，连忙又起身。 “不，宣他进来！不，求他进来！！朕，还会不信他对朕的命格之说吗！” 第五百零八章 陈年秘辛，偶遇怪人 命格之说？ 杨士奇迷惑不解，看向天厝。 这事确实连杨士奇都不知道，天厝倒是后来知道些许，天厝现在用内力传音给杨士奇简单说明一下。 从以前开始皇上一直都非常关注和了解江湖传说。传说天机老人未卜先知如人间半仙，所泄天机没有一个出现差漏。说个案例，日月神教大护法日还没在武林冒泡之前天机老人就曾预言此人凶残暴躁，满手鲜血……现在看来真是准到不要不要的，人家偷偷跑去当杀手还很低调地混到中原第一杀手的名号，能不满手鲜血吗？ 故而皇上一直想见天机老人一回。 在皇上刚登基不久，皇上终于寻得天机老人一回……但其实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寻的谁…… 那次如今日一般，天机老人出现得非常离奇和突然。 那日天气晴朗，在皇上出城不远的路上，一个老乞丐浑浑噩噩躺在地上睡懒觉挡着道。 开路的护卫知道当今皇上贤明，不敢造次，否则早上去一脚把他踹到路边了。于是匆匆回报。 皇上那时新皇登基，正是需要建立名声的时期，带着点作秀的意思要亲自下轿上前查看。 “皇上，待我前去查看便可。”李梦瑶的父亲李飞秋，背挺腰直英气十足，阳光下的面容俊帅坚毅，勒马过来劝道。 此次皇上带皇后和大皇子去附近城郊微服私巡，李飞秋也带着自己的妻子同行。他的妻子和皇后情同姐妹，所以和皇后皇子共一辆马车在后头。 因为去的只是临近城市，所以天厝被皇上留在宫内坐镇未与他们同行，只让拱卫司头头带着许多锦衣卫高手护卫。此行他虽然以友人身份相伴，但可算作皇上的贴身护卫首领。 “无妨，我们此行正是为了了解民间疾苦，乞丐乃疾苦之最，不妨一问。”皇上那时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早前匿名闯荡过江湖手上也有些真功夫，毫不担心道。 李飞秋深知这位明是君臣私为兄弟的好友的脾性，当下也不多劝，下马扶刀警惕地和皇上来到老乞丐前。 在皇上来之前已经有锦衣卫要喝醒地上昏睡的老乞丐，但无论如何大声叫嚷，老乞丐就是不起。 谁知皇上刚走近，那老乞丐就摇头晃脑爬了起来，这一变故让随行李飞秋大惊，上前几步挡在皇上身前准备随时拔刀。 “且慢……这位，看起来不像乞丐……”皇上让其他人不要一惊一乍。 老乞丐虽然身上衣服破旧，一头银丝又长又乱，但鹤发童颜皮肤如小孩白嫩，没有半点人间俗气。只是他双眼空洞迷离，不时出神游走，所以看起来不像乞丐。 分明就是一位痴呆老人。 “老先生，你家住何处？不如朕、咳咳，不如我让人送你回家？”皇上谦和问道。 “我？我……不记得我住哪了……怎么走都走不回去，索性就四海为家……”老人爬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说话如嘟囔般自言自语，“这里太阳好，我晒晒……舒服……” 皇上移目和李飞秋对视一眼，心情郁闷。本来是想过来搞搞亲民的形象，结果碰上一个硬茬。连家都不记得在哪的痴呆老人，自己怎么打发好？直接赶走太不近人情，带上又是个大麻烦。 李飞秋默契十足，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不好说打发人的话他来说却是适合，连忙道：“老先生姓甚名谁？不如我让人带你去吃点东西，咱们慢慢想家在哪？” “好！好！我……想吃肉。”老人忽然眼睛不扑所迷离了，双目直冒精光，一副正合我意的模样。 啧，碰上骗子了……李飞秋皱着眉头心想。 有些穷乡僻壤的地方最多这种骗子，看到像是有钱的人家就故意躺道上拦路，给些钱财或给些吃喝才能打发，不务正业靠此为生。 这人七老八十孤苦伶仃的样子，虽然皇上正值立威立信的时候，但也不好拿这种看起来可怜的人开刀，容易被有心人造谣广布，伤了民心。 李飞秋只好认了这回冤大头：“好，我这就让人带你去最近的酒家……” “年轻人，看你这么有心，我就劝你一句吧……你快快打道回府，闭门不出半个月，或许能免遭血光之灾……否则，轻则死于非命，重则家破人亡……”老头笑着露出一排洁净的牙齿，重新变得混沌无神的眼睛看向李飞秋呢喃道。 “你这老头，我好心请你吃饭，你却咒我家破人亡？”李飞秋算是个脾气不错的人，他一生好人缘广结良友没一个不赞誉他的性格阔达，但这老头恩将仇报还诅咒他全家，脾气再好的人也要生气。 “诶，别生气。此非咒，反倒可能损我寿元……”老人摆了摆手，背手转身一副神秘莫测的姿态，“天机不可泄露，我一生游走天命与人运之间，诚惶诚恐，极尽努力平衡兴厄，这次给你忠告却是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说你听了就听了，不听拉倒。” 李飞秋从不信命，但这老人浑浑噩噩得异于常人，说话也奇怪。如果是骗子，哪个骗子敢诈他们这将近上百人的车队？看到那么多人围上来，不少锦衣卫甚至面目凶狠，老人也丝毫不怕……他后知后觉老人不该是普通人。 一生游走天命与人运之间的，天下莫不只有他？ “请问阁下可是天机老人？”李飞秋忽然行了个江湖拱手礼，疑问道。 “哎呀哎呀，不是说去吃饭吗？”老人背手转身后发现没人带他去吃饭，又颤颤巍巍回过身来，刚才的高人风范犹如过眼云烟，“我已经忘了姓名，你们爱喊天机老人就喊天机老人……但天机老人也是要恰饭的啊，饿了好几天了。” 李飞秋又迷糊了，天机老人应是世外高人，这位每一分每一秒都散发着骗饭吃的骗子气息的老头应该不是天机老人吧？ 难道这位只是单纯智障老人，所以不怕他们人多？ 皇上早就在寻天机老人，每次收到消息派人去请都慢了一步，甚至怀疑天机老人是不是故意在避开他。既然是世外高人，定当和寻常人等不一样。 正如其说，天机不可泄露，天机老人泄露天机过多恐违天命，凡事还是不要说的那么清楚较好。 皇上基本笃定此鹤发童颜的糟老头就是天机老人。 “且慢……恳请前辈给我指点几句……如果担心对于我天机重密，可否见我儿一面，指教我儿命势也可！吃饭喝酒，定当不在话下，我一会就陪你去附近最好的地方吃个痛快！”皇上连忙唤道。 “你？”老者好似这时才发现除了李飞秋还有旁人在，这才看了过来，那双浑浊游离的眼珠子轻轻颤了两下，“你儿？你的话，哪个儿我都懒得看。” 第五百零九章 乌狗暗啼，孤龙克子 哪个儿都懒得看？ 皇上一愣，他目前有两儿，一儿虚岁四岁正在后边马车上，一儿出生不足百日在宫中，为何天机老人t突然说哪个儿都不看？这话莫名其妙。 “乌狗暗啼，命格孤龙克子，呈子必陨……你和他不一样，命格不像横祸，无更改轨迹，你注定无子送终，所以你哪个儿都没有多看一眼的必要……” “放肆！胡言乱语！”李飞秋见皇上脸色大变，立刻喝止对方乱言。 被莫名诅咒无子送终，皇上比李飞秋还怒，尽管是微服私巡，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好发作。 “危言耸听，我不会当真。”皇上沉着下来，脸色还是铁青，但是勉强维持着大气风度，“不看就不看，说了要陪前辈去喝酒吃肉说话算话，我们去附近酒家坐坐吧！” 老者伸出一手，自然张开，好似手上粘了什么东西般上下翻转打量，人晃晃悠悠地原地打转，一圈下来手上五指似乎都指到所有人。 “算了算了，你们血色迷漫，天龙藏祸，我这垂垂老矣的身子骨还想多活几年，这饭不吃为妙……不吃为妙咯……天命难违，机缘未尽，老身以命授天机亦是白搭，不如珍留老命，有缘再见……” 老者浑浊的眼睛不再看向他们，侧身往路边走去。待他们反应过来，老者已消失在远郊。 “这……此人怪异，我要不要带人去追？”李飞秋小声问皇上。 “不必。他妖言惑众之后却不敢与我们久待，应是怕我们多问多想会戳破他的胡说八道，无法自圆其说。如果这位就是天机老人，那么天机老人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的江湖骗子罢了！”皇上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轿子上。 他作为一国之主，怎可能连自己儿子的保全不了？如今已有两子，还有一妃身怀六甲，怎可能无子送终？！ 老头连咒皇上和李飞秋二人，二人那时年轻气盛，压根不理这种装神弄鬼的胡话，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他们去了临近数城微服私访，碰上王爷私通拱卫司指挥使叛乱，皇后皇子走散被杀，李飞秋为救皇上惨死。 因为丧妻丧子丧友之痛，皇上完全忘了途上遇到这胡说八道的老者一事。当初和皇上同行的人，有的是叛贼，有的是忠心侍卫，但全都在那场叛乱中死去。 知道这事的就只剩皇上，和当时皇上为了确定这老者是否真的是天机老人而将消息用随身带来的飞鸽传书回去告知的天厝。 天厝没有见过天机老人，本想等皇上回来安慰他这可能只是个江湖骗子，不必介怀。但皇上遇袭后悲痛欲绝，压根没再记得这件事，他也就没有必要提这茬，也忘在身后。 直到最近李天翰身死，曾经有过的三位皇儿皆失，这才让皇上惊讶记起曾被一不知来历的老者咒其丧子之事。这时忆起，二十年来的伤心事全回想了一遍，犹如历历在目。 当初老者说李飞秋有血光之灾，重则家破人亡，后来李飞秋真为了就他而身首异处，妻子也悲痛身逝，只留孤女……期间他还有几位爱妃怀孕，但生下来的男婴皆夭折，再无男丁……事实全被老者料中，不可说不邪门。 皇上最近提起命格之说，是因为皇上基本已确定那日所见定是天机老人了。此时对天机老人心怀怨恨，怨其当日不把天机明说，赐他提防之策；恨自己当日不够诚心，说不定就是当日自己不信任对方的态度得罪了天机老人而不自知。 天机老人再现，皇上自己也说不出该不该喜，该不该悲，该不该怒。各种悔恨的情绪涌上心头，情绪才波动过大。 杨士奇知道皇上和天机老人的渊源后，心中也是对这位奇人啧啧称奇，怎会如此料事如神？ 今日莫名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疑惑间，太监已引入一位白发老者。 其衣着破旧，但还算整齐妥当。头发花白，鹤发童颜，脸上带着无精打采的神情，双眼游离，没有半点传说中的世外高人气质。 但看皇上没有意外的神情，此人应该就是皇上当年路上挡道的老乞丐。 天机老人脸色木然，不断打量四周。 “见到皇上，还不行礼？”天厝微微喝道。 这位奇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皇宫之中，肯定不是等闲之辈，他这一喝用上了内力打算试他一试。 天机老人如若无闻，只是多瞧了天厝几眼，天厝这一试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反应。 “不得无礼。我们私下会面，无需繁复礼节。”皇上朝天厝说道。 “老前辈……”无人知道天机老人到底几岁，他的传说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在江湖流传，皇上称其一声老前辈他当得起，他也丝毫不谦虚不推辞。 不过也可能是天机老人耳背听不清楚。 “啥？老啥？”天机老人侧耳聆听。 “老前辈，请过来说话。二十年前没能请你吃饭，今日可赏脸喝一杯热茶？”皇上叹气道。 天厝闻言连忙过去扶天机老人走近，坐在皇上对面，并细心倒上一杯茶水。 “这里富丽堂皇，你们过得却挺寒酸，三人团坐却连点好吃的都没有。”天机老人捧起热茶，却好似忘了喝一般，只捧着，面露痴呆走神。 皇上把面前山珍杂锦粥缓缓朝对方推去：“若前辈不嫌弃……” “嫌、嫌弃……”天机老人不客气地把粥推回去，“清寡，合你不合我。” 清寡二字隐隐刺痛皇上的心，悲痛道：“前辈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取笑我当年轻视前辈良言？” “当年什么良言？”天机老人两眼一瞪，浑浊的眼珠子透着茫然。 “你不记得了，朕当年……”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天机老人挥了挥手，打断皇上的话，“我年纪大了，耳背眼花记性更是差，就只剩嘴巴还能吃能说。只管叨叨，不管别的……” “那老前辈此番前来寻朕是为何？”皇上相信此种高人绝非心胸狭隘之人，确实不应该只是为了专程来取笑他丧子之痛，愤恨之情稍退。 “寻……寻你？”天机老人其实嘴巴说话也不大利索，有时又慢又语顿，好似突然痴症发作短暂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一般，“寻……寻你做啥？我走着走着，不知咋地就到了这……” “內宫重地，可是你随便乱走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进来？！”天厝冷笑，不信他的鬼话。 “那就说明，此乃天意……”天机老人移目看向天厝，双眼游离天厝完全感觉不到对方有聚焦在自己身上，还不如说他其实只是对着自己的方向发呆而已，“走累了，在这里喝口茶，也是缘分。缘来是机，命走由天，说不定最近天命聚此，我也受其索引……既然到此，那就随遇而安吧。” 天机老人说话神叨叨，若是换做年轻时候天厝早就拍桌子走人了。但他也过知命之年，多了许多岁月的历练和沉淀，这话此时听起来奥妙非凡，让人越参详越有味道。 但这个时候能碰到当年已有先见之明的天机老人，说不定能解皇上心结，天厝开始觉得这可能是一件好事，对天机老人的警惕之意稍褪。 “缘来是机，命走有天……”皇上感觉心神一震，郁气开窍倾泻，受益匪浅，“既然有缘，可否请老前辈洞悉天机，为朕解惑？” “解惑不敢当，天机亦不可乱泄，但受你一茶一憩，不妨说来听听。” “朕真诚以待的儿子心腹皆叛，实在心伤神伤，不知今后可还有谁可依赖。是否朕的江山，已到命数尽头？”皇上开门见山，已不修饰言辞，直接问道。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请大家收藏：()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 第五百一十章 古有神人，渊源奉仙 “我哪知道，老夫又不是神仙。” 天机老人忽然不痴呆了，一脸看傻瓜的模样却让人更憋屈。 “不过，人心叵测，不为名即为利。只要利益合适，自当有人为你卖命，也自当利益更高时为别人谋你命……当然，也有人为情义，这部分人不易失节操但难能可贵，不好分辨。你若无退路，当然只能由此着手。”天机老人又道。 实际上，天机老人说的这些都是废话。但这些废话却让皇上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待魏兴朝等人很好，或许这是事实，但毕竟彼此间还是你给我得的利益关系，当有更高利益时，换个老板卖命也在情理之中。 你可责备他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但无可奈何，毕竟又有几个人能受得住利益诱惑？ 至于儿子李天翰，显然已在不知不觉中恨他入骨，没有情分可言。为了更大利益铤而走险，也无话可说。 天机老人的意思他明白了，这些人当然可用，当然可培养成朝廷栋梁，但不能毫无保留全信任在他们身上。就算被反了，也要淡定，为反贼伤神岂不亏上加亏。 如同李飞秋，如同无名，如同天厝，如同杨士奇，这些不为名利而伴他左右的人，才可值得托付。其他人只是运转朝廷，反了不过是再找人接任的事。 一时间，皇上心中整理好思绪，明白哪些人是可托付重任，哪些人只需利益保持好就可支撑朝廷，不能一厢情愿总以为自己给予的便是人家最大的荣耀。 “谢前辈指点迷津……朕会好好思量。” 皇上长叹一口气，眼前竟然一黑险些晕倒。 好在天厝眼疾手快扶着才没让他摔下去。 “皇上！来人！去喊御医！喊薛太医来！”天厝犹记得李康顺父亲当皇上的时候，这薛太医医术最高明，这段时间专门把他又从药仓请出来给皇上调理身子。 “是！”外头的太监应诺一声，快步跑了。 “没事，只是有点疲倦。”皇上颤抖着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慢恢复过来。 好些天没吃喝，加上精神不振，他的身子虚弱，刚才脑子集中精力想了些事情，立刻力不从心头晕目眩。此时缓过来就好了。 “指点迷津说不上，但我倒是记起你们李家还有些善缘。”天机老人没把刚才皇上险些晕倒当回事，当然也可能刚才他在发呆努力回想事情没发现身旁的动静，嘟哝道。 “善缘？还有什么善缘？”皇上推开天厝的手，再次集中精力，隐隐觉得天机老人接下来这话才叫天机。 “你可知道……你爷爷，开国太祖，武功高强……他师承何处？” “未曾听说，不是他自己开创的武功吗？”皇上沉吟道。 他爷爷只留下了一套武功心法，还算上乘。他们后人忙于国事无法专精，练起来已一代不如一代。但从没听祖上说过这套武功心法师承何处，皆以为是他自己开创。 “没、啊没错，是他自己开创……” “那何来师承何处？”皇上皱眉道。 “那开创……也得有个基础，有个慧根，更重要的是有机缘啊……有个好师傅就是最好的机缘，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才自创了一流的武功啊……” 众人恍然大悟，等着天机老人继续说。 “诶，他师傅谁来着？” 大哥，你别反过来问我们啊！ 天机老人边说边想，一想就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沉吟许久，让人看得揪心。 好在咿咿呀呀了好一会好在还是想起来了：“没错，是那上善奉仙……” 上善奉仙？ 皇上看了看杨士奇和天厝，两位年长于他的见多识广的人物都摇了摇头。 “没错，那是时代很久远的人物了。世间常说天机老人泄露天机如半仙，我觉得他才是真神仙……” “他隐居世外，天文地理俗世各行皆通，武功不知尽头。有四位机缘极尽的弟子有幸受其指点。虽上善奉仙散侠一个，不算他们入门拜师，但也倾囊传授。四位弟子各得精绝，流芳百世……” 皇上等人好似听着什么神话故事那般夸张，但见天机老人言之凿凿十分认真，不好打断。 “四位弟子，一人雄韬武略，习得武功自研再创，习得雄师兵法了然于心，成就一番霸业，流传至今已三世皇朝；一人豪爽霸气，专研刀法，开创属于自己自成一派的绝世武功，自立门户鼎盛刀宗，无人能言刀出其右；一人天赋异禀，将奉仙大半绝学全都信手拈来，武功也别树一帜，深得奉仙精华后再独创其型，玄妙无穷；最后一位，天资最差，但其性最奇，世上万般皆想明慧，奉仙的武功百不得其一，但轻功倒是学得马马虎虎，留下一世奇名没丢了奉仙的脸面。” 天机老人一番隐晦说明，皇上等人脑子开动，心中各有觉得合适的传奇人物对号入座。 然而以他们各自的见闻有异，纵观上百年世上传奇人物也不少，所以各自想的人物不一样。但唯一共通的，则是…… “雄韬武略这位，可是指开国太祖？”皇上明示道。 天机老人不承认也不否认，好似耳背一般没听见，把茶喝完示意天厝继续倒茶。 皇上也不多问了，天机老人开始已说了开国太祖师承上善奉仙，这不已经算是说了个明白。天机不可泄露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不可言尽，不必多问。 天机老人发了会呆才接着说：“四位弟子共师命，渊源不浅。那位弟子带头救人间疾苦，建立霸业，也曾受几位师兄弟多多少少的支持。但建业容易，守业艰难，他投身治国后身心无法兼至，荒废了武功也荒废了修行，后来劳心过度，早早离世。” “他离世前曾拜托其余三位师兄弟……”天机老人浑浊的眼球突然好似清明了几分，人也不那么像痴呆老人了，看着皇上一字一句说，“若其后人不庸，治世尚且有道，劳烦各位能念旧情给予几分照顾……” 天机老人眼神重新恢复游离，慢悠悠道：“当今皇上贤君名声在外当然不庸。祖上旧情尚在，那三位弟子就算不愿出手相助，也绝不会加害于皇上……他们年迈归年迈，但只要他们还在，就算天塌下来这李家的皇朝也不能说气数已尽。这皇朝的命数，早在开国太祖时就已经定下基调。” 皇上三人听完这个从没听过的秘密，又惊又疑。 如果天机老人说的没错，开国太祖武功高强乃那个时候的当代一绝，居然是出自世外高人门下！ 若按同等级别猜测，另外三位开国太祖的师兄弟，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再推断他们如果还在世上，哪个不是恐怖的怪物！ “请天机老人明示三位太祖同辈的高人在哪，朕愿前往求援！”皇上连忙道。 “明示啥？奉仙世外隐居，这事本就属天机，不可多言。你想想你爷爷连你们都没说呢，你还打算拿着这点情面当令箭去求人？你别害老夫遭天谴。”天机老人呆滞地含了一口茶，含糊不清道，“再说，这些人是你求就会帮你？他们要不要帮你，从来是看心情，也就是看你表现。你继续治世有道，他们自会佑你江山。” “还有，你现在的问题，是请他们来就能帮得到吗？” 第五百一十一章 天机言尽，不易轻信 皇上明悟天机老人话外音，现在他该忧的不是江山不保，而是后继无人…… 就算三位绝世高人卫他江山无忧，到他命绝之后，也一样无人可继。难道要效古奇流，培养公主成皇？此举必然偏离正轨，日后被世人笑骂，毁掉他们李家三世英名。 让驸马和公主产子接任，又担心日后外姓之人别有图谋，乃下下之选。 “皇上莫忧，皇上正值壮年，等皇上调理好身子，不久定会子孙满堂。”杨士奇知道皇上忧虑何处，马上劝慰道。 “丞相还不知道朕的情况吗……”皇上苦笑，“这20年来，朕的孩儿只要是男婴，要不胎死腹中，要不出生夭折，所有御医查过都没有找到原因。近些年，连公主都难再怀上。我们李家世代少子少孙，确实命格如此……” 杨士奇和天厝一个儒家学者一个一介武夫，都对命学之说不大相信，总觉得玄之又玄。若一个人生下来就注定了命运，那岂不是许多人都可不劳而获，否定了努力的价值？但皇上李家流传至今确实代代少子，例如当今皇上李康顺，他一共只有一个弟弟，连姐妹都没一个，这在皇室中相当罕见。这又是他们无法找到解释的事实。 见皇上神情逐渐变得比一开始还要颓靡，天机老人痴着脸盯着，良久才道：“我今日出现在此，或许就是面授这个天机，此乃天意……也罢，当年没能解开的劫于我也有因，今日若能缓你再犯的克子之劫，也算亡羊补牢，我自堕死劫也值得……” “什么劫？”杨士奇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头问。 难道天机老人有化解皇上少子之命格？但天机老人深怕自己堕死劫，恐怕这天机不同凡响啊。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天机其实便是因果循环，只是时候未到而未知，或到了视而不见而未果。你们李家虽然枝叶薄散，但你爷爷却为后代另种下一段因果福缘。”天机老人突然趴在桌子上，和以往神游太虚般走神的模样不同，肃穆说道。 “什么福缘？”皇上下意识左右一看，天机老人这种老年痴呆的模样都小心翼翼，肯定是天大的秘密。 天厝倒是心有领会，抬手一挥，掌风瞬间将殿门关上。 “上善奉仙还有一段师徒缘分，连他的其他几个徒弟都不知。他其实还算有半个徒儿。” 皇上一怔，半个是什么意思？徒弟能收半个？ 更关键是，这半个徒儿和他爷爷种下的因果福源有何关系？但他也明白问题太多，还不如且听天机老人说完。 “许多年前，上善奉仙带着那个弟子外出，碰到一个十分年轻的无赖偷粮被他们抓住。那弟子刚绞前朝建霸业，杀气深重，正想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却被上善奉仙劝住了。” “上善奉仙让那弟子问问对方为何偷粮，为何撒泼，再杀不迟。弟子尊师为天，摁下杀心耐心一问，才得知此人本是当地老实庄稼人，因地主无情克扣，父亲病死母亲饿死，后才一心向恶，整天和地主过不去。奈何人力单薄，只能不时偷余粮、半夜门口撒泡尿，用这些无赖方式恶心对方。” “那弟子再看上善奉仙，顿时明白上善奉仙突然约正忙得不可开交的他出行，此行是为平他累积的杀气，让他忆起当初起义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挽救黎民，教他回归初心。当下那弟子为对方松绑，请上善奉仙饶恕此人，并承诺立案侦查此事。上善奉仙明其通窍，遂结了此缘，花了些时日提点了那无赖一些武功，告诫其以后止恶行善，否则定会收回他命。” “那无赖天资聪敏，接受了上善奉仙提点后苦心修行，在此基础上自己创了诡妙奥秘的绝世功法。后来也自始至终谨遵上善奉仙的告诫，在江湖上横行，但不霸道；邪魔为尊，但不作歹。” “任你们行……”天厝第一个反应过来此人是谁。 皇上和杨士奇慢了半片，听天厝这么一提也都反应过来了。 “所以这次日月神教来救援，原来是报这福缘的恩情？”皇上恍然大悟道。 “非也非也，他可不知当年放了他的弟子是谁。”天机老人否定了皇上的推测，继续说道，“不过若非那弟子饶他一命，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就算没被抓，以后也必定沦为贼鼠之辈。这段恩情导致他弃恶从善，做了不少善事。他的几名徒弟，都是他大发善心收养，可见其本性归善。” “其中一位徒弟，是二十年前在昌州带回，当时年纪不过四岁……” “你什么意思？”皇上心中惊怒，口舌微颤，拍了拍桌子。 二十年前，那正是他微服出巡，第一次碰到天机老人被咒克子命格的时候！昌州，正是他们遭遇叛党造反的地方！那时死去的大皇子，正好四岁！ 但他的儿子的尸体和皇后尸体一起寻得，怎可能还活着！ “他在昌州，正好昌州遇急封城，一买馒头的商家给他塞了一个小男孩，不由分说让他带走。那男孩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只有依稀有近些时间的记忆，他以为这孩子天生是个傻子，父母嫌弃脑缺不想要了随手丢弃。不忍孩子知晓自己被遗弃的事实，当下不留痕迹用轻功遁离昌州……他前脚刚走后脚昌州就生乱，全城四岁左右的男孩全部偷偷搜捕被抓走，杀死焚烧于城西偏角毁尸灭迹。那男孩是什么人，自己参详。” “不可能……不可能……” 皇上如遭雷击，呢喃自语……他的皇儿因之前遭了意外，确实没有了之前的记忆。这种细节除了当时的御医和太后皇后等少数几人，没有人知道，天机老人怎会随口说中！ “或许再无下次，记住老夫说的话，无论你信或不信都不可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孤龙克子，免牵连无辜……这是老夫第一次天机言尽，天意将时不知择对否，老夫得走了！” 天机老人起身离开，怎么劝都不肯留下，杨士奇天厝连忙出门唤人带他离开。 “怎么可能，他的尸体明明……但他们母子的尸体皆血肉模糊，难道只凭衣着饰物断定他们的尸体是我们太武断了？”皇上喘着粗气，似乎精神又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 杨士奇抚背安慰：“皇上莫急，先喝口茶缓缓。” 杨士奇能理解皇上此时的心情，如果皇上的皇儿尚在，对于他定然是天大的激动事情。 “朕如何能缓？！咳咳咳……”皇上咬牙怒吼，气急攻心，“你说这怎么可能？如果皇儿未死，为何贼党要找尸体冒充朕的皇儿！多此一举！” “老臣做个假设，若当时皇子未死，但如果让皇上以为他死了……是否他就和死了无异？” 姜还是老的辣，杨士奇这么隐晦一说，皇上冷静下来思索，顿时一阵心寒。 当年他以为皇后皇子死了，结果怎样？结果就是没有再寻他们的信息，毕竟以为他们都死了……那么皇子无论被藏在哪，都是贼人们找到的机会更大！ 他居然白白放着活生生的皇子不寻？！ “这么说，朕的皇子没死？！”皇上激动道。 杨士奇担心皇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毕竟只是一个神经兮兮的老头胡言乱语，不可信，连忙泼冷水：“皇上，就算任你们行在昌州抚养了一位男童，是皇子的可能性依然微乎其微。那日乱党早有计划，埋伏之策精心谨慎，皇后皇子走散被围追堵截，身死也是命中注定。不可凭天机老人胡扯几句就把死人当生，况且天机老人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皇宫，阴阳作怪地给皇上留下这个信息，不觉得可疑？” “当年他挡在路上，谏李飞秋躲血光之灾、咒朕克子无后，我们也不信……今日，朕能否再不信一次？” 皇上诚恳凝目，看得杨士奇老眼含泪。皇上所遭惨痛太多，也确实不易啊……他多想也相信这是事实！ 但这里头蹊跷太多，压根没有办法证明。他作为旁观者，不能像皇上那样感情用事。越痴迷，越容易误信，说不定反倒中了有心人的算计啊。 杨士奇甚至怀疑贼人元宵造反，或者日月神教突如其来的出手相助，为的就是这一步设计！ 这种时候冒出来一个皇子，岂不是空手套白狼，套的是一个大好江山！ 第五百一十二章 医学世家，曼珠沙华 杨士奇正要接着劝，天厝忽然归来，身后还带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这老人家杨士奇认得，也是经历三朝的老同事了……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碰着的都是应该退老还乡的老家伙！ “皇上，薛太医正好到了，我把他带进来。”天厝将有些睡眼惺忪的薛太医带近，薛太医已属于半退休状态，平日管理和研发药理没什么事便日落而休日升而起，此时算是被硬生生从睡梦中被唤醒，“薛太医，刚才皇上咳嗽不止，还险些晕倒。请给皇上把把脉……” “不必了。”皇上见到薛太医，忽然精神一振，“薛太医，朕问你，滴血认亲可辨别血亲？！” 天厝闻言一愣，但很快就明白皇上的意思，连忙和杨士奇对望一眼。 彼此眼神交流，都觉得皇上受天机老人诱骗，徒生魔怔了！ “皇上，天机老人此事不可当真啊……”天厝连忙道。 “李家就剩这点希望，你就不能让朕寻思？既然已经听了，就算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定个真假朕能死心？咳咳咳……” 皇上动气拍桌，天厝不敢再劝，站立在旁。 “皇上，老臣以前就给大家普及过知识点，滴血认亲只是坊间流传的偏方，这事不靠谱。”薛太医是个专研医学的偏执狂，也不会看现场气氛，不知道会打击皇上的兴致直爽道。 皇上不甘心：“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确认血亲？” “哦，办法还是有的。”薛太医寻思了一会说道。 “怎么确认？”皇上等人都睁大了眼睛，满脸疑惑。 滴血认亲这类偏方他们其实都知道不靠谱，否则杨士奇怎么会觉得蹊跷太多无法证明，很可能是天机老人的一个骗局。 但如果有办法确认血亲，那就变成是非题，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谁也无法撒谎。这样求证一番，还是值得考量的。 “你必须好好说明原理，谨慎无遗，此事容不得出纰漏！”杨士奇急忙说道，生怕薛太医乱来。 皇族血脉，当然不能出差池！ “如果事关重大，那老臣只能慢慢说，此事说来话长。” 估计是说到和医学沾边的事情，薛太医顿时来了兴致，人也清醒不少。 “老臣大半生钻研草药，对药理专精，但擅药理不擅血理。而天下有一医学世家，代代钻研血理，对血的研究相当深刻，许多独门医术也都从血入药，效率甚高直击内患，相当了得。以他们对血的研究，能以血辨亲不足为奇。” 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独门医术，皇上等人闻所未闻，十分惊奇。 但现在不是惊奇的时候：“朕要找这医学世家出来？” “难。他们其实就是前朝的御医胡家，因不愿侍奉二主，当初前朝瓦解时便逃离皇宫，隐居世间。” “这……”皇上语顿，前朝正是他们李家覆灭，对方还不愿侍奉二主，那么这关系十分别扭。 “老臣机缘巧合之下，曾在民间寻得胡家后人，不谈政见只聊医术，畅谈七天七夜相见恨晚。那时老臣就曾问对方是否愿入宫为医，对方依然推却，老臣只好作罢。后来老臣收到对方来信，原来是身死托孤。老臣托人打听消息，胡家一脉单传的最后血脉名叫胡来，等老臣辗转打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依附在一个叫日月神教的门派之下，受其庇护，我已插手不了。” 众人不禁摇头咋舌，隐世神医怎么又和魔教扯上关系了？这魔教的势力似乎不是一般邪乎！ “和魔教讨神医一用，似乎也不算难事。你们觉得呢？”皇上回头问天厝和杨士奇的意见。 “不可。”薛太医不知情，此事也不宜宣扬，杨士奇凑前小声耳语，“天机老人将皇子尚存的信息导向日月神教，此举对日月神教最有利，谁知是不是日月神教的诡计？如果再寻他们的人来测血亲，岂不正中他们下怀！” 天厝耳力非凡，这种耳语他听得一清二楚，也一起劝道：“丞相大人说的没错。或许正是他们有这一神医才故意编造这样的故事，寻他们的人就中计了！” 皇上不至于丧失理智，寻思之后也觉得两位老臣子说的对。 “如果只是要辨血亲，我也可以办到，不必寻胡家后人了。”薛太医忽然说道。 “那你说这胡家的事作甚？”天厝瞪大眼睛郁闷道。 “不是丞相大人说要好好说明吗？老臣说这胡家，只是讲述辩血方法的来历。”薛太医慢条斯理道，“当年老臣和胡家后人畅聊七天七夜，彼此交换了不少珍奇药草。其中就有曼珠沙华……又名血色曼陀罗，或者彼岸花。” 曼珠沙华是《法华经》传说之物，杨士奇略有听说：“此花怎么了？” “此花和寻常曼陀罗不一样，花为血红。胡家深感兴趣，寻来研究，发现这出自南荒之地的血色花果然和血有所关系。它们对血敏感，胡家研究后确定可用来辨别血亲关系，但只能判断直系二代血亲，超过直系二代血液不纯，无法判断。” “如何判断？”别说皇上，就连天厝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很难说明，待老臣拿来演示一番你们就知道了。” 皇上使了使眼色，天厝领悟，立刻用轻功带着薛太医回他的药园子拿花。 过了没多久，天厝带着薛太医回来了。薛太医被带着轻功赶路似乎受了点惊吓，哆嗦着伸手一摊，花没见着，却是看到几颗黑色的豆子。 “花呢？”杨士奇问道。 “花没用，种子才有用。”薛太医没好气和杨士奇解释太多，直接掏出一把切菜根的袖珍小刀，吓杨士奇一跳，“你们谁弄点血来？” “要多少？”皇上反倒淡定，但双眼充满期待。 “两个人，随便多少，但是越多越好。” 什么叫随便多少，越多越好？？那是要随便还是要很多？ 天厝和杨士奇对望了一眼，这种当白老鼠的事情自然是他们来干，皇上千金之躯不能冒犯啊。 薛太医见天厝和杨士奇对看，当下也明白谁来献血了，将桌上两个茶杯内剩余的茶水倒掉，摆在两人面前。 天厝二话不说对着自己指头用内力划了一下，血珠迸出，成串滴入杯中。 “好了好了，你打算装满一茶杯啊？”薛太医连忙喝停天厝。 天厝无奈，不他自己说越多越好吗？ 杨士奇有天厝当例子，心中有数，拿起袖珍小刀在身上擦拭一下才割破指尖，滴了几滴血下去便停下。 果然薛太医没嫌少，找来清水加入两个茶杯，并排放好。接着拿出一颗黑色豆子，用小刀从中破开，但不切断，将豆子挂在两个杯子靠在一起的边缘，各自半个身子分别浸在两个杯子的血水中。 “然后？”皇上看着这豆子，着急问。 “然后？喝茶安坐，等些时间。”薛太医坐在之前天机老人坐过的位置上，捧出一本老旧厚重的医书慢慢细看。 天厝现在算是明白薛太医回去拿东西，非得带本书过来，还以为是什么必备攻略……原来是用来打发时间！ 第五百一十三章 辨血奇方，无法作假 “这得多久？”杨士奇眯着眼睛问。 他日落时吃的晚饭，吃完马上进宫，到现在也算夜深了。他一把年纪，这个时间也早该睡了，没办法在这等种子发芽熬个几天几夜。 “有血它长得很快，等一会吧。”薛太医自信道。 皇上等人只好又添了茶杯，慢慢品茶等候。这时他们各怀心思，一沉思就有许多东西需要思索，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大概半个时辰时间，那豆子的外皮忽然破开了，一支嫩芽冒出。这时肉眼可见嫩芽成长，直到冒出两片小小的嫩叶对称而生，这才缓了下来。 “有、有反应了！”大家都看到了这不过是种子发芽的不算奇观的奇观，精神为之一振。 “恩，没错，就是这样。”薛太医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演示非常成功。 “这样是怎样？所以呢？”天厝疑问道。 众人看不出惊奇之处，它就和普通植物发芽一样，区别只是种子生命力还不错，被从中切开纵深还能发芽，而且发芽速度还挺快。问题是也没见传说中的血色彼岸花啊。 “它的花不重要，不必等到开花，到这里已有结论出来了。”薛太医郑重其事朝天厝道，“丞相大人果然不是你爹！” 天厝差点就一巴掌过去了！ 这不废话吗！ “我们想问的是，怎么看出结论？”杨士奇捂着脑袋，不知该不该高兴薛太医成功确定他和天厝没有直亲关系。 “你看，它是双子叶植物，种子分别泡着你们的血，长出来的叶子对称而生，这就证明你们血源不一。” 问题是天底下所有双子叶植物都这个样啊！随便找一株植物也能这么证明！ “曼珠沙华不一样。如果两边血缘近亲或一样，它的一对叶子会缠绕而生，不会展开。”薛太医忽然钻进医学领域，开始津津有味讲解原理，“当初我和胡家后人探讨过它这特性，但胡家后人没研究出来原因，便把它交给我这个擅药理的人接着研究。我觉得，这和它种子脉络、本身对血敏感的习性有关。你看，这种子的脉络左右缠交，中间最甚，只有这样纵向切开种子，才可将这些相通的脉络大部分切开，断开种子两边的大部分联系。分开吸取不一样的养分，他们仅剩些许脉络相通，所以从种子相通的这边发芽，在长出的茎这里才大量交融各自吸取的养分。再因为对血敏感，长出的叶子便因为茎处交融的血缘区别大小，才产生相斥对生或者同源相依的情况……” “这个发现，没有对血有深刻研究的胡家发现并研究出一定成果，没有擅药理的我接着研究原理，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可说这曼珠沙华的特性，是我们两家通力合作的伟大结晶！” 杨士奇等人当然听不明白薛太医说啥，连忙打断他越说越兴奋：“问题是这玩意靠得住吗？” “当然，我可是做了成千上万次的研究。包括牲畜在内，只要是血它就能辨！”薛太医拍着胸口道，所有药材他都是胸有成竹才会拿出来用，“你看，我这不就准确判断出你们俩没有血缘关系。难道错了？” 没错是没错……但拿他们试验这个例子说服力不够，有点不靠谱的感觉啊！ “要不再试试？”天厝回头轻声问皇上，他肯定不是很相信。 “试！”皇上聪明一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能被糊弄的。 “你们的试了，再不信，要不我们俩试下？”薛太医不满自己的医学成果受到质疑，拿起小刀准备割指，对皇上说道。 皇上愣了一愣，连忙摆手拒绝。 他们来试也没什么说服力啊，等会薛太医来句“快看，证明了我不是你爹！”那他是砍他脑袋还是不砍他脑袋？万一两叶相交那就更可怕了，怎解释得清！ “不知死血是否可证？”皇上忽然淡淡道。 “可以，只要是血就行。”薛太医肯定道，他最喜欢钻研药理了，这曼珠沙华他能想到的玩法他全都试过，这玩意就是十分离奇地对血异常敏感。 “天厝。” 皇上轻唤天厝，眼神坚决，天厝脸色沉重微微点头，已明白皇上的意思。 他再次出门，这次去了较久，再回来已带着一小杯水，内里有些黑色块状物体。 “这个可否使用？”天厝拿给薛太医看。 “这样还不行，死血血凝固太久了。我拿点药剂融了可以。” “有劳薛太医。”皇上点点头。 天厝又把薛太医带去拿药剂，但这种常见药剂在太医院库房就有，不必回薛太医在皇宫角落的药园子那么远。 等天厝把薛太医带回来，他们的桌上已多了两杯杯血水。薛太医融了死血后，皇上让他化开两杯，和这两杯血水分别测试。 又是半个时辰的等待，这次等待，皇上和天厝杨士奇等人的气氛尤为压抑，薛太医拿着医书自娱自乐，度秒如年，时间总算过去了。 其中一个种子和刚才景象无异，另一个种子却出现了不同。它嫩芽长出，慢慢的，新升起的两块细小嫩叶茎端纠缠绕了两圈，一双叶子互不遮挡一上一下紧紧依偎。不必薛太医多解释，皇上等人都看得明白，倒吸一口凉气。 天厝拿回来的血块，是皇上从拖沓不愿定案，不想接受自己皇儿入土为安的事实，还存放在太医院停尸房的李天翰身上挖来的。桌上两杯血水，是趁薛太医不在，皇上滴的一杯，杨士奇滴了一杯。升起纠缠双叶的，自然是皇上滴血的那杯。 三处血薛太医都不知道来历，特别是皇上这里准备的两杯，连天厝都不知道哪杯是皇上的，薛太医无法作假。 看到此惊奇景象，杨士奇和天厝都不由得信了薛太医几分。 “好，好！朕要找日月神教的三位护法试一试……”皇上双目闪烁，思绪早已迫不及待，急切之心让其疲惫之躯半丝困意皆无，恐怕出结果之前日夜难安。 杨士奇和天厝见状担心皇上思疾加重病躯，强打精神思考怎么快速办妥这事免得皇上身子崩塌。这日月神教无一不是难缠之辈，和朝廷也没有多少联系不会乖乖听话，还行踪难寻。就算现在立刻调来镇国四武其他人帮忙逮人，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办妥。 那日天厝最新和皇上汇合，知情最细，他脑光一现，忽然道：“皇上……裳容公主说他被救后，身上的血不是她的血……” “没错，月来救人时已受了剑伤，是他的血。但至今已过多日，那衣服早已丢弃难寻。”皇上无奈道。 他猜到天厝的意思，他也着急想试，就算试不对，那也是减少了日月神教上的怀疑对象啊，能试一个试一个总归是对的。 “臣现去现场寻找一番，看是否有其他痕迹。” “有劳……咳咳……”皇上感激道。 “皇上稍候，臣去去就来！”天厝飞快动身。 第五百一十四章 冰血验身，天机死劫 天厝比意料中回得快，皇上为其暖上的茶还飘着热气，天厝一袭白影已如箭归来。 “咳咳……怎样？”皇上欲起身迎接，被天厝先一步摁住。 “皇上，裳容公主曾说向日龙武功非凡，月与其争斗初始暂落下风，月的伤口也是那时崩裂。他们争斗附近的池水较浅，已结成冰，上面鲜血随冰未融，宫内奴婢本打算气候稍暖冰融再全数更换池水……”天厝从衣袖中拿出小块染红的冰块。 “好！这冰结得好！”皇上今日第一次喜笑眉开，“薛太医这可否能试？” “当然，比刚才的血块好办。” “麻烦薛太医处理冰块血水，我们再做测试！”杨士奇立刻使了使眼色，让天厝把薛太医带出去，他和皇上又各自弄了一杯血水，弄混位置。 此番再测，众人已经轻车熟路，耐心等候。但各人竟都产生浓浓的紧张之情。 半个时辰终于又过去了，皇上刚才找到冰血的嬉笑眉开散去，只剩难以置信的惶恐…… “冰池在哪？带我前去一探！”皇上指着其中交缠而生的双子叶，颤着手焦急地拍天厝肩膀上。 天厝和杨士奇也是艰难才咽下一口唾液，不敢相信这番离奇景象。 但龙体为重，皇上情绪太过激动不是好事，天厝也明白自己此时肯定阻止不了皇上了，连忙到一边拿起厚重的裘袍，给皇上披上。 在皇上的极力要求下，天厝只好施展轻功把皇上带到冰池。皇上回忆了一番，那天晚上月确实就是在这里帮他们挡下向日龙。紧接着他走到冰池边上，细细看着冰面上喷洒的开始发黑的血迹。 “再、再试一次。”皇上激动不已道。 “好，试几次都可。” 天厝正欲动身采冰，却被皇上拦着。皇上亲自伸出颤着手，天厝见状连忙将地上刚修好不久的石板踏碎一块，递上碎石。皇上用这碎石，小心翼翼凿了一些染血的冰碎，用事先准备好的杯子装上。 天厝把皇上带回，又像前番一般实验一次，结果无异。 这结果，久久震撼着皇上杨士奇和天厝三人。 薛太医不明就里，见三人忽然不说话，愣愣问：“这是谁的血洒在冰上？和这人可能是直系亲属关系，也可能是同一人。同一人的血液分作两边，也会出现这种效果。” 皇上那日当然没有血洒冰上，答案只能是前者。但这事绝对不能外传，杨士奇明白皇上此时需要的是静静思量，他站出来打发薛太医。 “这是我天冻地滑不小心摔破皮在冰上留的血迹，拿来我们闹着玩的小实验。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我明天再找您继续测试。”杨士奇觉得还需要多做测试来验证这曼珠沙华是否靠谱，他明天自会私下找薛太医做大量测试用以验证，“劳烦薛太医陪我们胡闹了，来人，送薛太医回去！” 薛太医走后，皇上不言不语呆坐椅子上良久，渐渐红了眼眶。 他脑海中忆起前皇后的样子，她出自武林世家，敢做敢当骨子里刻着江湖侠气，不同普通妇人。他能想象到当时的场面，她强冲突围带着皇儿四处避难，眼见追兵全城围追堵截迟早躲不下去，当机立断将皇儿塞给陌生人的店家，剥光皇儿的衣服饰品带着另行别处，只求能再拖一时半刻…… 那是一位母亲抱着必死的决心，抱着和孩子以后必定天人相隔的决心，而狠心踏出的甘赴黄泉的步伐。 “兰儿……是朕没用，你舍命为朕保下的皇儿至今朕才发现！朕怎会没想到你绝非轻易屈服之辈，定会倔强地想尽办法让贼人吃瘪呢！”皇上双目瞪圆，泪流满面，思妻旧情难忍，咬牙切齿地将一直放在桌上已冷结成块的山珍杂锦粥拉近，一把抓起一坨塞入口中，强迫自己咽下，“朕，不能辜负你……朕，还有后……我们李家不会就这么容易被打败……” 杨士奇和天厝互相对视，不知这样的结果是好还是坏……但至少皇上愿吃东西，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天厝趁热打铁，连忙去通知御膳房开伙做饭，让御医前来再开药膳，助皇上调理身体。杨士奇则回府休息，此事天明之后还有许多工作需要他去验证，他还不能累倒。 这夜，内宫难眠之夜。 …… 皇城郊外。 天机老人低头紧赶慢赶，竟连夜出了城。 再走不多远，天机老人突然止步…… 他的前面，一人蒙面站立。他腰间挎着一把锋刃颇长的长刀，刀鞘刀柄皆黑，散发着浓浓的阴寒煞气，一如那人散发的气息。 “在下‘傀儡’，此生能见天机老人一面，实属荣幸。”蒙面人嘿嘿一笑，声音沙哑邪气道。 “你和你的刀煞气太重，建议你封刀退隐，免遭反噬。好了，你可以走了。”天机老人混沌的眼睛在傀儡身上上下打量后，匆匆说道。 “怎么刚照面就让我走了？太着急了吧？”傀儡裂嘴笑道。 “寻常人等找我，无非求我透漏天机。我给你透漏的天机够多了，足你回去细品。”天机老人慢条斯理口齿不伶俐，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说的对……但是我找你问的不是我的天机。”傀儡形貌张狂地摇了摇手指，好似害怕隔墙有耳一般，将手捂嘴煞重其事悄声道，“我是想问你……你给皇上透漏了谋反一事的幕后主谋没有啊？透漏了这次谋反和二十年前谋反都是同一拨人没有啊？” “时机未到，天机不可泄露。”天机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淡淡道。 “那我就放心了。不是时机未到，而是你还没查到……别查了，查得我们家老大都怕了您。” 傀儡好似放下心头大石，吹了一下口哨。忽然从四周跑出三个蒙面人，将天机老人前后左右拦住。 “我就知道天机泄露太多，必遭血光之灾……”天机老人没有半分惊讶，从他决定这个时候进皇宫面授天机给皇上留一线生机之时，已有预料。他今夜已毫不含糊立刻远遁，没想到死劫比他所想还要凶险万倍！ 是他冒风险越了保命的线……现在他发觉以他一人之力，恐怕已无力承担，此次若能遁离，必须找两位师兄协助一臂之力才可。 傀儡淡笑不语，其他三人忽然出手朝天机老人袭去。三人皆出手精妙，一看就知是一等一的高手。 三人出手皆快，还锁死了天机老人前后左右所有退路。 但这一突袭却扑了一空！ 天机老人老态龙钟，走路也不快，但在此时却突兀地消失不见了！ 然而三人都不是泛泛之辈，马上察觉人消失是跃上了半空，借着树木乌影仿佛消失了一般。 顿时三人各启轻功，抽出看家兵器围追至半空，各种真气纵横身侧！ 天机老人马上察觉不妙，这三人用的居然又是不一样的上乘武功……难道是…… “乾坤大挪移？！” “你知道的真不少啊！”傀儡出乎意料道。 这功法他们花了许多年才套来，研究许久才发现其中奥秘。天机老人只凭两招两式就能辨出乾坤大挪移，说明他早就知道乾坤大挪移的秘密！ 这种知之甚详甚广的人，比绝世高人还要可怕。 围堵的三人绝招尽显，本以为势在必得。谁想天机老人沉目运功，忽然好似一抹黑墨，遁入黑夜。 傀儡为天机老人的轻功惊艳了一番，但已知道自己不能闲着了，再看戏要被天机老人跑了去，立刻抽出长刀。 顿时四周犹如被阴冷锋刃包裹，落叶横飞，但叶一飞起便被杀气撕裂成粉尘！ 傀儡感觉到了自己的杀气刀气蛮横霸道，兴奋无比，势大力沉挥砍一刀！ 刀锋雪白，但是所过之处留下一刀黑幕。 方圆数十米的树木没碰刀锋，但也齐齐拦腰劈断！ 空中传来数阵闷哼，一道黑影快速突进，忽地将天机老人搂走。 而那三个高手在空中落下，已从腰间整齐一分为二，死不瞑目血洒一地。 傀儡伸手摸了摸刀锋上溅到的血珠，刚一抹匀就悉数消失在刀锋之中：“这刀妖哉，不好把控，我明明不想砍到自己人来着……不过我喜欢这霸道，嘿嘿嘿……” 第五百一十五章 师承天机，初衷背离 一位蒙面人抱着干柴一般瘦小的天机老人奔袭数里，来到一处密林，确定四下无人才将天机老人放下，因带着人全力施展轻功而气喘吁吁。 “师傅，您这次怎么这么高调？最近整个江湖都将目光放在皇宫，你这种时候入宫必然要被盯上。”蒙面人把天机老人扶起坐好在一棵大树下，匆匆道。 天机老人满脸鲜血，锁骨裂了一条大口子，鲜血喷了自己一身。刚才那名叫傀儡的家伙刀气惊人，再加上手中魔刀诡异，一刀斩怒砍竟刮出匪夷所思的漫空凶刃，他把轻功发挥到极致才险之又险避过要害。否则那刀就不是砍在锁骨上，而是脖子上了。 “李家仅剩一脉单传，出事了还不止他们一家之事，整个天下都牵一发而动全身……”天机老人抹掉自己脸上的血，混沌的眼睛难得认真，“如今暗藏的魔党比我想象得还要凶险万倍，就那魔刀狂人就不是江湖常人能敌，这劫我怕是撑不过了。你要好好继承我衣钵……你还记得为师为何选你作为弟子吗？” “记得。洞察天机，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对万事好奇之心，这将成为知晓天下琐事的最大动力。您说我天性好奇，任何事都喜欢刨根问底，求知欲无人能及，是你的最佳传人。”天机老人仿佛在交代遗言，蒙面人面色沉重下来。 “没错……我独创的鬼步迷踪你也已修成正果，轻功不在我之下……以后这就是你触碰天机后避劫的本钱。但不要以为自己轻功有为就开始松懈了，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耿遵师傅教训！”蒙面人痛心拱手鞠躬，感谢师恩，“此番师傅宁犯命劫也要入宫，可是想面授皇家后代的天机？这里头的秘密师傅都查清了？” 天机老人抬头看了蒙面人一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天机不可泄露，你还是免受牵连，惹上杀身之祸吧。” “弟子不怕杀身之祸，请师傅告知天机！”蒙面人坚毅的眼神与天机老人对视，表达决心。 “你不怕，我怕。我从不把我查得秘密告知你听，就是希望你能用自己的好奇做动力弄明天下事，这是一种历练，也是一种成长。等你能凭自己的能力查清这一切，自己判断天机如何运用，才是属于你的天机，才证明你有能力趋吉逃凶。”天机老人连咳了几声，锁骨上的血又喷洒而出，“你快走吧……我有两位师兄可助你，但这也得你凭本事查出他们是谁才可联系，否则对你仍是不能承受之祸事。” “师傅……”蒙面人摇摇头，一脸失望和遗憾，“弟子多次希望你能告知秘密，好浇灭心头好奇之火，免受其折磨身心……但每次师傅你都忍住秘密，弟子可是你唯一至亲之人啊，弟子真不能理解。” “求知欲是你最大的优点，也是你最大的缺点……”天机老人叹了一口气，告诫道，“尘飞，不要让好奇心迷失你的心智，欲速则不达，将其变成你潜心弄明白一件事的动力，这才对你有益。” 蒙面人摘下面具，他长相平凡，留着黑色胡须，双眼炯炯有神。 “我已经将其变成我的动力。如今我却发现，与其苦苦追寻天机求得真相，为何不从一开始真想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作为求知者，和创造者相比，就好像一个不入流的笑话……师傅，我已改变初衷，现青出于蓝，掌握连你都无法掌握的真正的‘天机’。” 天机老人感觉自己心脏停顿了一下，自己的徒弟此刻变得极其陌生……有别以前为追寻答案而总是不满现状的神情，变成一副完满自得的模样。 但他所说的一切，和他们的宗旨完全背道而驰！ “没有人能真正掌握天机。”天机老人喘着粗气道。 “有……拥有决定未来的能力，便能掌握天机。你东奔西跑劳累大半身，从今天开始就好好休息吧。” 尘飞退开几步，双手忽然从后挥出，顿时漫天银光飞舞，好似百千梨树开花，好似汹涌波涛粼光！ “唐门独门绝技暴雨梨花针……你也学了乾坤大挪移？！” 天机老人面色大惊，正欲起身，但极尽观察发现怎么也逃不了这漫天银光！ 暴雨梨花针能震撼武林，自然有其绝妙之处！ 一时间银光纷飞，全往天机老人飞去。空中只闻得空气搅动的摩擦声，一浪接着一浪，一点没漏从天机老人身体穿过，最后消失无踪。 天机老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银光如束透体而过哦，自己衣服半点没破，只留下无数不细看无法看清的小孔……他身后的大树忽然哗啦一声四分五裂化作粉尘，天机老人苦笑一声看向夜空……他今日果然难逃死劫…… 天机老人噗通一声吐着血倒下了，皮肤表面只冒出许多细小血珠。全身已是数不清的千疮百孔，无论是骨头还是身体器官全变成了马蜂窝，心脏更是撑不住无数针孔泄真元，噗通一下炸碎。 “你对你师傅下手也太重了点……”密林后方，腰间挎着长刀的傀儡喘着气走出来，他一路疾赶，这时才听到动静追到，“天机老人这个鬼步迷踪的创始者当真厉害，没有你怕是截不下他来！” “对他全力出手，这才能表示我的敬意。他是一个好师傅，只是太顽固。”尘飞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拥有强悍的力量的感觉，竟然有种陌生的刺激感。 天机老人从来没有告诉他，他学武的天赋惊人，唐门的武功居然和他如此契合，潜心修炼半年多居然已可初步掌握唐门最高绝技。乾坤大挪移更是学得太快，暂时被他停止了，等有下一份合适修炼的武功才重新开始，以便应付同时修炼几门武功产生的弊端。 难怪自己学鬼步迷踪得心应手，这便是天赋。 “这老头入宫是为了失踪皇子的事情吗？”傀儡才不管这两师徒之间的关系，今日他领命在这里拦截，把天机老人的问题搞清楚才是正事。 “嘴硬，不肯说。”尘飞有神的双眼微微阴沉。 “连徒弟都不说，够绝情，我欣赏。”傀儡冷嘲热讽道。 “但根据我们的观察，他二十年间经常在昌州逗留，应该就是一直在查这事。后来他去了白木崖一次，不知查得什么消息又往昌州那头跑，我猜他查出了什么线索。”尘飞胸有成竹道。 第五百一十六章 难缠麻烦，互相利用 如天机老人所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天机其实便是因果循环。 世人皆以为天机老人洞察天机料事如神，知世人所不知。殊不知其实天机老人只是事无巨细全部调查得知许多常人不知之事，所知天机多为已发生之事，并非预测未来。个别对未来的预测，也是建立在已知情报之上能推测的必然结果。 用笼统一点的说法，天机老人其实就是个有窥秘癖的情报头子。 尘飞是他亲传弟子，自然明白个中道理。只要从天机老人行踪轨迹推测，不难推理他的目的。 天机老人常在昌州逗留，定是查到了某些值得探索的情报。尘飞已从冥尘薄祜这边知道了当年他们秘密鼓动王爷和拱卫司指挥使造反时皇子失踪的秘密，天机老人花那么多时间在那兜兜转转，调查到这个秘密的有关线索的可能性很高。 后来此事就此间隔了数年，他上了白木崖一趟后，才又直奔昌州数月不愿离去，恐怕则是在白木崖上找到可和昌州所得情报有关的新情报。 “所以你是怀疑日月神教……和当年失踪的皇子有关系？”傀儡沉吟道。 日月神教的三大护法都是任你们行捡回来的，这点傀儡知道，如果失踪的皇子与之有关那么他们之中就……如果如此，当年苦心积累想干掉的皇子，现在恐怕更不容易干掉了。 “如今能让皇上重振心情的也只有这一个消息，其他都于事无补。看他忍不住入宫面圣，定是要告知皇上这个秘密，说明他已查得些眉目。结合那次从白木崖下来直奔昌州之后再不去昌州的行踪，我推断要不线索断了要不已调查完毕，无论哪种都和日月神教有关系。”尘飞断定道，“你们留着天机老人不就正是想利用他帮你们寻得失踪的皇子。如今方向已经确定，我们从此处入手必有收获。” “我明白了。”傀儡点头道，“时至今天，真不知道当年留着这老头是对是错。” 从他们开始密谋这一连串计划时，天机老人就是他们打算利用的一颗棋子。 他们设局让天机老人察觉他们的存在、他们的诡秘可怕，就是为了引诱他在武林大会中将他们的传说装模作怪地说出来。天机老人暴露他们是为了让天下所有人警惕，他们故意让天机老人忌惮却是为了让天下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大名……这才有后边李天翰李建弼两位皇子寻潜龙相助的戏码，让他们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天机老人比他们想象得还要难缠。他们利用天机老人后立刻又销声匿迹隐遁幕后，打算避过风头。天机老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后并没有像表面上看那么糊涂，说过便忘了。后面持续偷偷不动声色地调查他们，居然被他察觉到一些计划的端倪。 这才有了后面天机老人拦路劝阻李飞秋回家避祸的事情。 二十年前，天机老人调查潜龙五仙得来的信息微乎其微，证据实在不够充分，只能大概判断他们有计谋针对皇上皇儿，所以才有孤龙克子一说警示皇上。至于李飞秋的血光之灾，有人要动皇上了，这贴身护卫肯定有血光之灾啊，这就叫“因果循环”，知道了因有些果是可以预见的。 他当年没有证据，也没有足够把握确定他们要做什么，只大约猜测到皇上出巡可能会出问题。故而也不能直接对皇上明说，否则皇上只会把他当神经病，他还将会暴露在潜龙五仙的势力眼中，日后无法低调暗查。 所以他就只劝李飞秋回家。只要李飞秋听劝回家了，皇上和这位义兄情同手足，自然也会放不下心回去，这事就结了。 但是那时皇上和李飞秋年少轻狂不听劝，后来果然出了大问题。天机老人尽力了，但情报不足，帮不了逝去师兄的后人，忤逆不了天意。而且潜龙五仙也因为这次天机老人出现，察觉到天机老人似乎知道他们不少秘密。他们的计划相当缜密，如果不是天机老人这次自己暴露，他们完全没发现天机老人正在调查他们，敌暗我明，非常麻烦。 再后来，天机老人在昌州调查那年反贼造反的事情，似乎阴差阳错知道了皇子没死的消息。也是在那时潜龙五仙非常关注天机老人的行踪，觉得他或许能查到失踪皇子的去向，想借他手找出失踪皇子再杀掉这个大麻烦。 “不管错对，皇上的后续如何安排，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指引。”尘飞淡定道。 “哈哈哈……剩下的事情，我们当然能办妥。有尘飞先生投身加入，我们的计划如何不成！”傀儡不是一个适合溜须拍马之人，称赞的话落在他口中总有让人有种被嘲讽的错觉。 或许因为他性格锋芒尽漏，张狂自信的缘故吧。 “原来，把未来导向自己已知的结果，比跟在后边苦苦追寻结果有趣多了……”尘飞释然一笑，飘身消失在夜色中，“不过，你还是先回去把刀练好，免得把我也砍了。” “我尽量……”傀儡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腰间长刀，伸舌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但它除了高手的血别的都不屑一顾，我也没办法呀，嘿嘿嘿……” …… 三日之后。 李梦瑶身穿便装，快步走入皇宫内一处议事厅。雪白细腿在流苏间穿梭，挺拔的上围如乌云低压，给人直咽口水的压迫感。精雕细琢的五官伴随一头玉簪斜插梳好的长发，如白玉美雕的世间精品……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时隔十多日了，她一直求见皇上未果，心中急躁难安。一来她关心皇上身体情况；二来朝廷虽有杨丞相主持大局，但朝廷死了不少官员，三司公门更是元气大伤，特别是拱卫司群龙无首内部混乱，命令落到基层很难高效执行，她空有一身本领却没有半点职务，只能看着乱象干着急。 今日皇上突然召见，李梦瑶直接一身以前常穿的蓝色武袍面圣，表达自己想在这个人手缺乏的时候尽一份力的决心。 她一入殿，首先一愣。 最先看见，是议事厅中半跪着两人。 一人是职守御书房的影都府副统领墨貂，墨貂一身御赐武袍将高大挺直的身形彰显无暇，只看背影便知是一员虎将；另一人是她的好姐妹二公主李裳容，李裳容身着桃红衣裳，未施半点脂粉的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胜过天山白雪；一头长发聚拢在身后，略带肃穆的面容美轮美奂，比例修长的玉腿即使半跪着也让人连连瞩目。 未及和他们对上一眼，李梦瑶一抬头看向厅上龙椅之人，立刻将满腔热血抛之脑后，悲痛失声：“皇上，您的头发……” 第五百一十七章 无名选择，告知秘密 皇上正值壮年，原本一头乌黑头发十日不见全白了头！这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悲怆至此！ 李梦瑶自然心知这是为何，一瞬间红了眼眶，哽咽说不出话来。 “朕没事，只是头发花白，不碍事。”皇上慈目在李梦瑶身上逗留了好一会。 因为前几日与天机老人有过一次交谈，令他忆起二十年前的往事，十分感怀前皇后和李飞秋等逝去的故人。李梦瑶作为义兄李飞秋的遗孤，让皇上见着后更怀念当年以身相救的李飞秋。李飞秋为了他英年早逝，皇上岂可不善待他的遗孤？ 李梦瑶收敛情绪，上前匆匆行礼。 这里是内宫一处议事厅，如果皇上只是私下要见她，不会约在这个办公之地，公主不能入议事厅摄政。故而李梦瑶收起公主的身份，如墨貂他们半跪行礼。 离近了，李梦瑶发现皇上虽然瘦了不少，头发根根花白，但面貌容光焕发，没有任何颓靡之气，威严自发……甚至比之前更展虎威，让人惊讶！ 看到皇上精神不错，李梦瑶放心不少。 “免礼。你先在一旁等会，待我们把影都府的事情处理完。”皇上对李梦瑶说道。 “是。”李梦瑶撇了李裳容数眼，心中隐隐觉得李裳容已和影都府扯上纠缠颇深的关系。 “墨貂，你刚才想说什么？”皇上让墨貂将被李梦瑶进来而打断的话接着说。 “臣觉得，臣当不起这影都府大统领一职。”墨貂拱手推辞，“臣日夜值守御书房，和影都府内部公务早已脱节，完全无法胜任大统领一职。臣觉得应当交由更合适的人选，以免耽误事机。” 皇上摸了摸下巴，沉吟道：“那你觉得谁可胜任？” 影都府如今还有些资深暗卫在，但皇上没想到墨貂会给他推荐这位：“臣一介武夫，只懂实话实说……臣觉得裳容公主就是最佳人选。皇上你任免她辅助臣当大统领是本末倒置，应该是臣辅助她当大统领。” 墨貂低头伏地，天底下就连路边买菜的大妈都知道皇上宠女，他张口推荐二公主当影都府大统领，生怕惹龙颜大怒。 “你这么说有何道理？”皇上瞪了瞪眼睛，他确实有些生气。 墨貂一个副统领，居然举荐从来不插手影都府内事的二公主当大统领，这什么道理？他已同意让李裳容入影都府帮忙处理内务，这还不够？ “皇上，实不相瞒……臣和无名大统领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内宫，见面次数比其他几位副统领多得多。一次无名大统领和臣谈话时曾暗示过，她一直将裳容公主当做她的接班人来培养……无论影都府内务、规矩、律条，都安排在裳容公主的日常功课之中。” 墨貂是影都府中除了无名以外武功最高的人，也是皇上和无名最信任的部下，无名偶尔会给他说一些当前影都府的近况，免得一个副统领对影都府许多规划一问三不知。所以整个影都府也只有他知道李裳容除了公主之外，还有一个暗卫的身份。 “当真？”皇上大吃一惊，这事无名都没和他沟通过。 李裳容也是一脸狐疑：“无名统领并没这么说过。” “公主，平日你随无名练武，可有详细和你说明影都府戒条规律，还有内务详细？”墨貂没着急，慢慢问道。 “有。每日苦练三个时辰后，无名统领都会和我细说影都府一日事务之处理方式和独到见解……戒条规律，更是每日早午晚必须默背。” “无名统领处理影都府的文书，你可知放在哪？” “无名统领对我从不避嫌，我见过她存放之处。” “影都府的统领官印你可知道她放在何处？” “也见过，应该在……” “好了，请皇上辨明。”墨貂要说的话说完，低头不语。 影都府如此神秘，堂堂大统领会如此没有戒心，关于影都府的每日事务没事对一个普通暗卫乱说，在普通暗卫面前将影都府的处理文书和官印不避嫌存放？！ 皇上明了，一阵苦笑，这无名还真是会挑人……影都府乃皇上暗地里的尖刀，最忠诚的死士，无名这是自作主张给他挑了个绝对忠心的人作为继承者…… “我明白了。皇上，我愿临危赴任，暂代大统领一职！若果不合适，皇上可随时把我撤掉！”李裳容是聪明人，墨貂几个问题就把她从小初懂事就认为理所当然的小事弄明，原来她一直活在无名的悉心培养中，被寄予了厚望。 影都府这种组织，自然不会被太多人接触核心内务。除了无名和独明，其他暗卫都是单独一条线听命上级，对内务管理帮不上大忙。皇上现在知道了，他的选择只有一个，无名早早给他定好的那一个。 “好，从今日起，朕命你为……” “且慢！”李梦瑶在一旁咬着牙，终于看不下去了，“皇上，裳容可是千金之躯，特别是皇上已失两……反正岂可胡闹！” 皇上被李梦瑶打断也不生气，只是缓缓说：“墨貂，你先回去。以后要辛苦你多多辅助裳容。” “领命！臣先告退。”墨貂起身快步离开。 待墨貂离开后，皇上让李梦瑶和李裳容上前说话。 “皇上，请你三思！影都府毕竟是三司公门之一，工作不比寻常，裳容她……” “梦瑶姐，这是我的职责。” “你一公主和我说什么职责？”李梦瑶鲜少对这位情同姐妹的妹妹生气，李裳容忐忑不敢反驳。 “梦瑶，事到如今，只能告诉你这个秘密了。朕还以为，这个秘密永远不必说出来。”皇上叹了口气，拍了拍两姐妹的肩膀。 李裳容倒觉得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一直背着这个秘密瞒着李梦瑶让她很压抑。 “其实裳容不是朕和淑妃的亲生女儿。” “皇上……”李梦瑶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信息。 皇上和她说为了保护皇室狠心将自己的女儿培养城暗卫，这个理由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接受一些。现在突然把李裳容的公主身份都剥夺了，几个意思？ “其实当年淑妃分娩生下的不是女孩，而是一个男孩……可惜是一个死胎。” 第五百一十八章 无奈用人，困难重重 死胎从来都是不详之兆，在皇家，这种事情更是忌讳。古的时候有些朝代的君主，甚至觉得产下死胎的妃子不详，直接下令处死。 皇上依然爱淑妃一如往常，说明皇上并不是如此残暴不仁之人。但皇家发生这些事情，决不能张扬，就连接生的稳婆都必须喝令守口如瓶，受皇宫管制。 尽管如此，皇上有数次妃嫔产婴皆夭折的事情，还是纸包不住火透漏了出去。毕竟那些妃子分娩了却没有孩子，自然瞒不住人。 李梦瑶吃惊，但是不敢出声，她知道这些事情是皇家最高机密，一惊一乍容易招人注意。 “无名早有计划要在内部安插一位暗卫，当时正打算找朕商量着细节，突闻此事后心生一策……” “她找来一个女婴，代替那个死胎？”李梦瑶默默道。 “没错。”皇上点了点头。 这里换女婴其实暗藏许多玄机。因为始终不是皇家血脉，当然不能找来一个男婴，避免为以后立太子继江山的事情徒增风险。谁知道男婴大了之后会不会觊觎皇帝宝座，而他身份坐实了皇子，当然有抢夺的机会。 皇上不会让这种可能发生。 而非本家血脉的公主则没那么多风险。公主无实权，也没有争夺利益的需要。有些朝代甚至为了巩固皇位四处联姻，自己亲身女儿没那么多便随便找个顺眼的宫女认作公主，远嫁他方。所以培养一个暗卫当公主，对于皇权来说并无多大影响。 皇上最后同意这事，倒不是因为保卫皇室的决心，是因为心疼淑妃。 淑妃之前还生下了一皇子，可惜没几天就夭折了。这次她满怀欣喜要再为皇上生孩子，若得知胎儿已死腹中，不知受不受得住两次打击。 于是皇上就让无名经手，换了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女婴，让淑妃以为这就是她的孩子……这个孩子便是李裳容。 李梦瑶心中震惊，扭头看向李裳容。她面无表情，看来是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事。但李裳容微微低头，似乎心虚逃避和她对视，这自认身份差人一等的态度反倒让李梦瑶更心疼。 “淑妃娘娘不知情？”李梦瑶低声问道。 “当然不知道。”皇上提及爱妃心头一酸，她出身书香世家脾气好性格文静，深得皇上宠爱，却偏偏碰上两次孩儿夭折的惨事，所以那日淑妃想认柳悄悄当干儿子他毫无反对就是想补偿自己的爱妃，“这事你们不要露馅了，免得让她难过。” 皇上接着道：“所以裳容打小随无名习武，每日功课也交由无名安排。淑妃曾多次表达不满，都被朕以裳容偏好武艺劝开了。裳容乖巧听话，从懂事之时就知道自己的本分，但待淑妃仍如同她的亲生母亲般尽孝。平日尽心尽责为娉婷打点一切就更不用说了。朕并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裳容慈孝，朕早已视其为己出，如非出了这档事，朕希望她就这么一辈子安安心心在宫内当一个公主常伴我们左右。” 皇上发自肺腑之言，李梦瑶和李裳容都相信这话，皇上平日带李裳容确实很好，好到李梦瑶从来没有想象过李裳容只是一个养女。 “但现在朝廷内忧外患，三司公门元气大伤，朕已无可托付三司公门重任的可信赖的人。没有三司公门坐镇，各路狼虎皆以为我朝可随意轻视，蠢蠢欲动！所以，裳容可愿接下影都府大统领之位？”皇上郑重再一次任命影都府大统领之位。 “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裳容想跪下，被皇上拦住扶起。 “历任影都府大统领皆唤无名，从今日起你明面是二公主李裳容，暗地里就是掌权影都府的大统领无名。朕会命人为你另外打造一副遮掩身份所用的面罩。你是影都府无名大统领，同时要记得还是朕的女儿之一，朕希望你遇事莫随便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让朕难安。” “臣明白。”李裳容感受到君臣之间弥漫的父爱，红着眼眶道。 “皇上，我也想为朝廷贡献自己一份力！”李梦瑶见常年身居宫中的李裳容都得接下影都府大统领职务，她这曾在外头打拼多年的得力干将岂能闲坐内宫，连忙打铁趁热道。 “就知道你闲不住……也罢，朕已经走投无路，得把重担分给女儿分担，当真无用。”皇上苦笑，伸手刮了一下李梦瑶的俏鼻。 “皇上，巾帼不让须眉，我等一身本领，不就为了今日吗。” 李梦瑶看向李裳容，笑了一笑。 李裳容闻言抬头，和李梦瑶对视，看到李梦瑶眼中关心和以前无异，明白李梦瑶没有丝毫气她隐瞒身份的意思，心中压抑这才释去，回以冰山融化的倾城一笑。 “梦瑶姐说的没错，巾帼不让须眉，我等不会让皇上失望。”李裳容面容坚毅接着道。 “行了，你也不用帮着她说话，朕今日唤她来还能有别的事情吗。”朕看着两个懂事的女儿，心里欣慰，若那两个不俏儿子能有她们一半懂事至于让李家落到如此田地吗，“明日穿上你的官服上朝，把你们拱卫司这些日子的调查成果整理好呈上来。” “谢皇上！”李梦瑶欣喜道，她欣喜可再复职，也欣喜皇上明日终于要在元宵之后第一次上朝！ “朕无奈得连你们都用上，说明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六勤王入京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三司公门和六勤王互相制衡，但三司公门经此一役式微，六勤王想趁机会壮大反噬已可预见。影都府和东辑事厂元气大伤几近坍塌，要恢复过来需要不少时间，你们拱卫司得带头抗衡六勤王，形势比以前你们之间争那点名声的小打小闹还要严峻百倍。你可知道？” “臣知道。”李梦瑶冷静下来，郑重道。 六勤王是开国太祖所封，地位和古时藩王几近。对于皇家，他们在天下太平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益处，但一旦京城出现危机，他们却是皇上最重要的助力。 二十年前王爷造反，是临近的六勤王出手解围；这次太子作乱，他们时间紧迫并且势必要拿到名正言顺的传位诏书，其中也有担心六勤王就近救援的原因在。 所以皇上是不会明面上和他们计较太多，彼此互利互助才是皇权巩固的王道。 他们在朝廷上虽无实权，但仗着“勤王”之名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特别此次他们前来，是带着镇压反贼守护京城的名号，就连皇上都不好直接赶他们走，他们也肯定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势力注入南京，渗透中枢政权为自己挣点话语权，免得以后天下真正太平后兔死狗烹。 但皇上不可能让他们如愿，中枢不能变成各方势力争权夺势的地方。 这其中权利制衡，就需要朝廷的三司公门出面了。到时皇上在三司公门后头给予助力，让他们碰疼了脑袋自行离去，这才是不撕破脸皮保持好彼此关系的最妥当的做法。 “影都府在朝内培养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其他暗桩也处于被暴露的危险之中，梦瑶姐，此番对抗六勤王影都府怕是出不了多少力了。”李裳容无奈叹气道。 或有人以为她接手影都府成为大统领是一步登天，权势横溢。但实际上如今的影都府只剩一个烂摊子，大把事情需要处理，说是推到重建都不为过。因为独明的原因，影都府大部分暗桩都已经暴露在对方势力之中，别的不说，对方就是借着“我知道你们家谁是暗卫”这种情报兜售给外界各大势力，就够影都府和朝廷喝一壶了。 暴露的暗桩不再是暗桩，而是烫手芋头，李裳容上任之后首要任务就是整理这些暗卫的资料，想办法从外头撤出来，重新布置。这些是影都府数十年的成果，她想重建绝非一朝一夕完成，有夸张的工作量让她忙活。 李梦瑶自然明白影都府的苦处，拍了拍李裳容的肩膀安慰：“你无需担心，六勤王这些外来户压不住我们这条地头蛇！何况我们有天龙在后相助！反倒是你，有需要就向拱卫司提，我罩着你。” 李裳容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我罩着你”这话李梦瑶很久以前就说着，直到今日她的身份有变，情感依然不变。 第五百一十九章 见步行步，有理寻人 最上说的轻巧，其实李梦瑶心中也明白面前的情况很严峻。 三司公门的领导齐叛，对三司公门的威信造成了非常致命的打击，恐怕在所有人的眼中三司公门的威信力已一落千丈，不被放在眼中。威信不足，就要凭硬实力了，但即使三司公门里头保存实力最完好的拱卫司，也都失去了向日龙和部分当日留守皇宫的八十二煞锦衣卫等部分核心实力，凭现有实力想和六勤王硬撼那是自找苦吃。 拱卫司所拥有的唯一优势就是天子无条件在身后支持。 不过这个优势也要大打折扣，因为皇上也正处于无奈和威信力动摇的时期。 皇上已无皇子，后继无人一事会让所有人瞩目后续发展，甚至产生不小的心思……六勤王就难保没有这个意思。机会造就的野心，野心上头，皇上的态度对于六勤王来说或许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万一皇上不在，这个朝廷还姓不姓李谁知道呢？六勤王愿意和李家互相扶持，也架不住李家后继无人的问题啊……而后这个皇位花落谁家，他们就算不觊觎，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吧。 六勤王此番赴京，态度恐怕会相当坚决。 李梦瑶目前只能回去收集多些情报，见步行步，压力如山。 “对了，裳容，朕忽然想起一事，想问一问你。”皇上忽然话题一变，神情居然比刚才讨论六勤王还要严肃。 “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裳容利落道。 李裳容以前作为公主的时候，和皇上说话也这般见外和生分。如今李梦瑶知道李裳容的真实来历后，倒是明白她的言行为何如此。她虽然挂着公主的名号，但实际上只当自己是一个为皇室效忠的暗卫，自然特别拘谨和恭敬。 “那晚你留下阻扰向日龙，魔教教主突然出现，并打退向日龙救下你……朕想了解更详细，朕记得你和朕说月那时已受了伤？” “回皇上，是的。那日魔教教主月出现时，肩上已有伤口，后来被向日龙偷袭后伤口还再次破裂，流了不少血。” 李裳容有些担心地回答，不明皇上忽然问起这事是否要找魔教秋后算账。 “向日龙没受伤？” “他们武功水平不同凡响，对战出招时雷霆万钧，臣想近身立刻被内力旋飞，看不清楚……但向日龙离开时快如影魅，恐怕没有大碍。” “那么他们交战的地方，结冰的人工湖上留下的血是……” “是魔教教主月的，臣亲眼所见，乃向日龙用诡异轻功偷袭导致月伤口撕裂喷出。而向日龙当时并无伤口，绝不可能留下血迹。” “好！非常好！是他的血那就对了！” 皇上忽然龙颜大悦，兴奋得脸上潮红，双眼晶亮。 李梦瑶吓了一跳，只记得上次见到皇上这么开心，得追溯到小公主馨芳出世的时候。 但魔教教主月受伤喷血了，是那么欢天喜地的事儿吗？！人家虽然是魔教教主，来皇宫也不知道暗藏什么别的目的，但好歹救了你啊，有您这么幸灾乐祸的吗？！ 李裳容担心救命恩人要被皇上秋后问罪，连忙进言：“皇上，魔教等人私闯皇宫虽然是死罪，但也算救驾有功，没有他们我们或许已沦为阶下囚，应该算作功过相抵。再说，皇上曾允诺事后不为难他们……”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也没说要为难他们啊。”皇上舒心一笑，告诉李裳容不要着急，眼神中的柔情好似那日月神教是他亲家一般亲近。 问题是李裳容和李梦瑶还记得那日李裳容不过多帮月解释几句，皇上脸黑得和煤炭一样不高兴，人家走了之后还对李裳容说黑白两道河水不犯井水，不得有过多纠缠，以后见着月一定要保持距离。 这一个多星期不见，皇上对日月神教的态度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这段时间休养的时候吃错药了？ 听说这段时间是请薛太医出山负责帮皇上调理身子，杨丞相还整天去太医馆找薛太医搞研究一搞就是老半天，出来两人还总是神叨叨地说“哈，太准了，我真不是他爹！”……会不会薛太医年纪大忙得头昏眼花弄错药了？ 皇上回过神来也发觉自己失态，解释不清确定冰上血是月的之后为何如此高兴，定了定神转移话题道：“朕这些日子以来，思来想去，对过往许多事情都很自责，也觉得这次祸事有许多人和事需要严惩。但奖罚分明，有人需要严惩，也有人需要奖赏。像你们俩，忠心耿耿一直护在朕的身旁；像姜譲和他的小队，神兵天降解救保和殿；像唐光耀，从太平府带兵过来救驾……这些都需要好好奖赏。那日月神教救驾有功，朕岂能恩将仇报啊。朕是想赏他们。” “原来如此，皇上能不受世俗身份所限恩怨分明，着实英明。”李梦瑶感叹道。 “咳咳……当然啦，没有广阔的胸襟怎么当上位者？”皇上说这话时有些心虚，之前他的想法是日月神教的实力眼见为实后觉得太恐怖了，以后得想办法偷偷打压打压来着，“朕今日找你们来除了对你们委以重任，还有两个秘密任务交给你们。其中一个就是帮朕把日月神教的人找来，朕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上一面！” “皇上是要见月吗？”李裳容心情总是平淡理智，此时略微激动。 这些日子来她总是梦回月拥她在夜风中飞檐走步，在皇宫中寻回皇上汇合……算上这次，月已于她有三次救命之恩，近日总思念见他一面，好当面答谢。奈何魔教教主神出鬼没，难以寻得踪迹。如果皇上要见月，那她岂不有机会再见一面？ “当然……”皇上话到嘴边，忽然收起。 此事他不可明说……甚至半点能捕风捉影的信息都不能透露。 前天中午，天厝带回了天机老人惨死郊外的消息。天厝那日觉得天机老人还有许多秘密没言明，和皇上商量后就出去寻找天机老人，想再问个明白。寻至清晨，才发现郊外某地有打斗过的痕迹，再寻了许久才在数里外找到天机老人的尸体。 这个消息皇上暂时封锁了，因为天机老人是从皇宫离开后才遇难，若是传了出去肯定会流言四起，对如今动荡未静的朝廷再造威信打击。 天机老人的死，让皇上十分无奈和警惕。无奈太子背后那股势力相当蛮横，居然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中，还有能力在这个时候监视皇宫，把天机老人截杀。警惕天机老人所知甚详，对方可能从天机老人身上撬出了什么秘密，包括失踪的皇子所在…… 或者说，对方很可能就是奔着这个秘密而来，否则为何要杀从皇宫离开的天机老人？此时此刻，太子身后的势力最担心的不就是他知道当年皇子未死流落时间的事情吗！天机老人这种时候来皇宫，他们当然格外上心，甚至在朝廷仍敏感的时候冒风险杀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的死也不算没有任何价值，给皇上传来一个信息，就是有人在暗地里虎视眈眈监视这一切。他若显得莫名着急要接触日月神教，恐怕等于暴露了失踪皇儿的信息。 对方杀了天机老人却不处理尸体，恐怕也是故布疑阵，为了让他更着急而仓促出手…… 皇上明白了暗地里的势力有多可怕多狡猾后，做事比任何时候都谨慎多了。再说，从日月神教找回皇子这事已不可能太直接，他必须牢记孤龙克子之说。如今他只想先稍稍接触，见上一面满足思念之情，以后再从长计议。 他如今对自己皇儿的印象，只有好多年前在寝室月跑来劝架的那一面，但当时没点光源，他压根瞧不清晰。他愈发想好好看看自己失散多年的皇儿啊。 “当然不是。”思念之情不敢透露，皇上面无表情用合情合理的说法斩钉截铁道，“那日月有护驾之功，日和神也有。特别是日，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朕和李梦瑶不说，还为朕抢回了传国玉玺，功劳最大！朕想当面赏赐他！当然，日月神教其他人也都有功劳，再说日月神教的人神出鬼没踪迹难寻，想指定找到日恐怕不简单。所以找来日月神教的谁来都无妨，只要奖赏到位以示天下便可。” 日月神教内几位关系密切，找来月当然正好，但随便找着其他谁，也能托他帮忙找一下月啊。总之这事不能显得突兀，必须进行得合情合理，让外人看着不起疑……皇上的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原来如此。我会努力尝试联系上日月神教。”李裳容松了口气，首先接下这个任务。 “臣也让拱卫司多多留意，把皇上的好意传达。”李梦瑶也高兴地应诺道。 朝廷若能与日月神教交好，那当然是大好事。特别是现在朝廷内忧外患，多一个实力强劲的朋友当然比多一个实力强劲的敌人好上万倍。何况日月神教数次对朝廷表达不想为敌的态度，朝廷若主动示好，定然能改善双方的关系。 但日月神教名声太差，冒昧示好怕是会坏了朝廷的微信，这次日月神教前来相助倒是一个不会落人口舌的好机会。 皇上把另外一个任务也交代完后，就让两人忙去了。 丧子之痛仍在，但皇上已另觅得动力，不觉疲惫，精神抖擞地继续忙活国事，收拾李天翰给他留下的烂摊子。 () 第五百二十章 重集资讯，冤家重逢 李梦瑶性子干脆，离开议事厅就开始办事。 明日才正式授命官印，她现在顶多只能算个公主，理论上不能干涉朝政。但她打打擦边球还是可以的，反正有皇上撑腰，只要做事不过分留下让人弹劾的把柄就可。 所以她用皇上给她的一个可以面客的偏殿，让人唤拱卫司两个人过来。 “参见指挥……公主。” 姜譲右手绑着厚厚的缠带，入了偏殿看到穿着蓝色武袍一如以前指挥使模样的李梦瑶，差点下意识就称呼错了。 “无需多礼。明日起我将重掌拱卫司，我唤你来是想你给我先简单讲讲拱卫司的情况。还有，回去之后整理一份详细报告，我需要深入了解后给拱卫司开个会。拱卫司群龙无首多人，还被向日龙那个王八蛋弄得分崩离析，我得重新整合整合了。” 李梦瑶见到熟悉旧将心里高兴，示意姜譲坐下说话。 姜譲闻言，憔悴的脸庞精神一振：“大人能重掌拱卫司实在太好了！拱卫司目前没有统一方向，大家各自忙活，效率奇低。” 姜譲自认不是当管事的料，让他出去查案抓贼攻山寨都比这些天面对拱卫司乱七八糟的杂事头疼好！他这一临时代管拱卫司，才更加深刻明白到当一个指挥使有多难！司内柴米油盐酱醋茶甚至兵器衣装各种资源需要审批调配，各种案子侦办卷宗分类定级该派何人又是一堆烦恼事，东西细碎繁杂得让人咋舌，让姜譲惊叹李梦瑶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当年是怎么凭一己之力撑过来，无比佩服。 “司内许多锦衣卫都很有能力，你临时上位又没有他们资深，没有足够威信力是降不住他们。但一旦大家拧成一股，拱卫司能胜千军万马！这个情况等我回去自会有所好转。对了，你的手伤如何？听说是给日月神教的日给打伤的？” “没错。伤及筋骨，但无大碍，已好得差不多了。太医觉得属下的手臂温度居高不下，担心有还有隐患才不让属下拆下绷带罢了。属下觉得只是小题大做，手臂没有任何问题。至于那个日月神教的护法日，打伤了属下小队几人就被月带走了，但他之前又救了皇上抢回玉玺，所以搞不明白他到底闯入保和殿大打出手是为何。” 姜譲挥了挥手臂，孔武有力的模样让李梦瑶稍稍放心。 接下来李梦瑶让姜譲把拱卫司的情况和最近太子一党的案子资料简单交代一遍。 要知道，虽然之前她在宫中当公主的时候仍有关注拱卫司的情况，但她接收到的信息皆是向日龙所给，如今还哪能相信这些信息，只能从头了解。 姜譲简单讲述，说完也已过了几个时辰，从早上耗到下午。 “拱卫司的情况我大约明白了，其他情况你统筹好明日再述。皇上已经专门下令让我们另查日月神教的事，还要嘉奖日月神救驾有功，所以日的目的以后再慢慢理清。目前我们的任务是专注在太子一党在南京内还有没有余党，必须一网打尽。但已过去那么多天，怕是难有收获了。”李梦瑶黛眉轻皱，心中慢慢整理思绪，忽然惊醒般道，“嗯？这都几点了，怎么就你来，那个王八蛋呢？我不是唤你们两人吗？拱卫司上下忙碌之时，他还敢偷懒摸鱼？！” “这、这……”姜譲摸了摸鼻子，毕竟眉千笑又算立了大功，怎么也该为他解释几句，但想给这货解释几句真的很难措辞，“回大人，属下给眉千笑休假了，今天还没复工……他在太子谋反一役中受了伤……” “他受伤了？这事怎么没和我汇报？他伤得重不重？怎么受的伤？”李梦瑶心中一紧，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个傻子武功那么差也敢上阵，找死啊！” “胸膛附近受了剑伤，他说觉得自己伤重快死了需要人参鲍鱼鸡之类的东西补补……后来太医来拱卫司看过之后只给他开了两包清补凉叫他没事多晒晒太阳就好了，他因此气急败坏在床上滚来滚去，差不多好的伤口就又裂了……所以臣觉得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就没单独汇报。” 李梦瑶捂头哭笑不得，这货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要是她在少不了板砖赏脸！ “他伤是没大碍了，不过我让他继续休假的主要原因倒不是因为这个……”姜譲沉吟几声，最终也觉得不能纵容那货继续颓废下去，“大人若有急事，我这就去把他叫来！” “去把他带来，我确实有事情找他。如果他的伤还有问题，我这里也方便让御医来帮他看看。”李梦瑶心软道。 “是。” 姜譲也是个办事不拖泥带水的货，过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人带到然后跑回去忙碌了。 “眉千笑带到！”带路的太监一阵疾风般冲过来汇报，好像见了鬼一般的样子让李梦瑶疑惑。 那傻子虽然一脸穷酸相，但好歹也算眉清目秀五官齐整，不至于这么吓人吧？ 很快，一个高个子的家伙缩着脖子，没脸见人般遮遮掩掩东张西望地窜了进来，若不是体型不等还以为是只偷了东西的田鼠。他入了宫殿才松了口气，丧着脸朝李梦瑶拱拱手，敷衍得不能再敷衍地样子行礼。 李梦瑶在想到要见到眉千笑之前其实心情变得很奇怪，居然有点紧张。她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是在吴王的地牢中，她搂住一身泥泞的眉千笑哽咽让他不要死……妈了个蛋，那天肯定是地牢不干净她撞邪了，怎会说出那么羞耻玩意来。 抹掉羞耻的画面往前再忆，眉千笑舍命扔掉九彩琉璃珠抱着她逃命的画面历历在目，她不自觉傻笑不知。和他凑到一块，怎么总是没好事啊…… 回过神来，眉千笑已静立眼前。那熟悉的眉宇高挑的鼻梁蝉翼薄唇，竟让她细细看呆。 但她没有产生预计的那般紧张和尴尬，皆因为…… “你个傻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穿这玩意进宫你咋没被禁卫军当神经病抓起来打入大牢？” 李梦瑶长出兰气，憋不住脸喷笑拍桌，最后捂着肚子倒在椅子上，纤美的肩膀一颤一颤，娇媚的笑声传遍每个角落。 娇媚的笑声让人心猿意马，但是落在眉千笑耳中格外刺耳啊……你才脑子有病！老子这身衣服不你让拱卫司做的吗！ 没错，眉千笑穿着粉色的衣裳，但衣裳拼接大红色的双袖，下身穿着紫色绸缎长裤……就是那套…… “年都过了，你还穿得像副春联上街啊？哈哈哈哈……哎呀，笑死我了，怎么有人这么穿衣……” 闭嘴！什么叫“还”？？无论年过没过哥都没打算穿得像副春联上街好吗！ 哥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爱好！ 第五百二十一章 暗生相思，浑然不知 他想穿这么高调吗？当然不想啊！ 拱卫司的清洁大妈和他有仇一般，听说他要出发西域了，他一离开转头就欢天喜地帮他收拾房间……居然把他房里所有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清理出去烧了！！ 烧了！！这是有怕他有传染病是吗？？ 但清洁大妈烧归烧，为何就烧剩这一套？！ 明明有打开柜子的痕迹啊，居然能吓阻住大妈连碰一下都不敢当没看到吗！哥是不是应该拿它来辟邪啊！ 他在拱卫司的衣服全没了，当晚作为月穿在外套内里的仅剩的锦衣袍又被刺了一个破洞被扔了，他没有衣服可穿……他现在可是堂堂锦衣卫啊，难道还要像混日月神教那时一样去捡别人不要的衣服穿吗？ 当然不能啊！作为那破教的教主可以没有尊严，作为锦衣卫还是要尊严的，怎么说也已经是曾经兜里有过几十两大银的人啊！ 所以他立刻向上头申请十多套衣服……结果真是可怜，不是不批准，而是听姜譲说这些申请要等皇上新命的指挥使大人上任才能批……皇上你倒是不要装死，快点任命一个指挥使再说啊，明明那晚你一点伤都没受来着！ 就连姜譲都不想他穿着这样的玩意到处溜达败坏拱卫司的名声，他请假的假字还没说完姜譲就批准他休假了…… 李梦瑶捂着笑僵的嘴，终于坐直身子，但忍笑导致身子微颤，如饱满水袋匀匀动荡的衣浪让眉千笑看直了眼睛，口干舌燥。什么丢人不丢人都给忘了，一屁股坐在李梦瑶桌对面，抹了抹口水，目不斜视，趁李梦瑶还没回神赶紧多欣赏几眼。 “我真是服了你，你就不能和别人借点银子买套衣服吗？”李梦瑶笑累了，娇喘着道。 “肯借的都还欠着一屁股债，说旧账不还不借新账……”眉千笑哀怨道。 “那你就还啊。” “那拱卫司倒是发工资啊！！没有指挥使审批，工资都不发，还拖欠着呢，我上哪还！！”眉千笑好像炸毛的红鞭炮跳起来，一动就莫名喜感。 李梦瑶一手捂嘴一手捂肚子，觉得自己随时要被这活宝给笑气绝：“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说归说，别动，一动我还以为谁家大门春联被风吹掉了……诶，难怪我觉得哪里不对劲，春联咋没字呢？我找笔来，给你双袖题两句吉祥话，你想要‘招财进宝’还是‘出入平安’啊？” 当然是招财进宝，啊呸，别再提春联，再提和你没完！现在老子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春联！ “钱借不到，和别人借套衣服穿总可以吧？”李梦瑶好半响才笑停，再给眉千笑出主意。 “借衣服比借钱还难……”眉千笑四十五度角望天，一抹淡淡的哀伤铺面而来。 “为啥？” “怕我有病……” “噗哈哈哈哈！” 你还笑那么开心，哥各种奇怪的传言不都你给打包票证实的吗！再说，这衣服你都受不了，还让拱卫司给哥做来搞毛啊！ 衣服这事倒不能全怪李梦瑶。虽然李梦瑶是下令裁缝们用最高效制衣不得浪费材料，眉千笑的衣服东拼西凑是上报过给她，她同意了的。但她没见过实物，不知道拼完之后是这个效果啊！ 之前眉千笑和她投诉过许多次，她都没理会，因为眉千笑矫情惯了，这种人不能惯着他，有的穿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要求。现在一看，倒真是委屈了这货。 等李梦瑶笑停，抬头一看，却对上眉千笑撑着脑袋好整以暇沉溺的眼神。李梦瑶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秀发，轻轻咳了几声眉千笑才回过神来。 眉千笑晃了晃头，内心有些奇妙。相隔不过几个月没见，眉千笑看着李梦瑶的俏脸竟不知不觉沉迷，之前心中的空虚被填得满当当，只想看着李梦瑶一颦一笑就没有其他想法了。 被李梦瑶惊醒，现在极度后悔很久之前分离之时，口不择言留下最后一句话是……痔疮崩了。与佳人重逢日激起的思念，混入了一些扎心的黑历史。 哎呀，这种又羞耻又激动的心情真是让人想找个洞钻啊。 好在李梦瑶也羞耻那日的事情，没有再提，两人各自撇开脸整理了一下思绪就镇定下来了。 “听姜譲说你受了伤，伤好利索没有？我这有药，你拿回去擦擦……”李梦瑶清了清嗓子，恢复往常那般沉着婉颜。 “不用，哥有好用的。”眉千笑当宝似得掏出一个小药瓶给李梦瑶看了几眼，马上又贴身收起，“伤好得七七八八，不碍事了。我倒是听譲哥说老板你很快就复职了，你能不能快点先把工资发一发我好换身衣服？” 李梦瑶皱着眉头眨眼睛，眉千笑拎出来的药瓶子怎么和林夕雨给她的药瓶子十分相似？ 李梦瑶很快就抛之脑后了，可能这药瓶子都是外面买的常见货色吧，这傻子，林家独门创伤药这种高级货都不要，不识货。 “先这么着吧，没光着屁股到处跑就不错了。”李梦瑶认真审视面前那丹凤眼高个子，虽然衣服抢眼了一点，但看久了也算顺眼，反正这货身材高大注定是衣架子，穿啥都不会难看。 不过“帅”这个字她是说不出口，说出来这不要脸的货岂不骄傲得尾巴翘上天去啊？ “多日未见，老板你的要求变得有点低啊……”哥堂堂魔教教主，入了拱卫司反倒混得更难堪，不光屁股就算不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啊。 “没变低，要求也要因人而异嘛，对你要求太高也不人道是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为何哥听着有点刺耳呢？ “好了，先不管这点小事。今日叫你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你为何会未卜先知通知姜譲在太子大婚当晚回来救驾？这事好好给我说明白，说不清楚我就把你当叛党一起抓了！” 李梦瑶又再次仔细打量眉千笑，这货诡计多端精明能干她是知道的，但是这次有些神乎其技，让她难以相信。若不是敌党内部人员，怎会料事如神？ 眉千笑半点不慌，这事他早就圆好了，也给姜譲解释过，听得姜譲热泪盈眶称赞不止，激动得差点把他肺给拍出来。 现在不过再给李梦瑶解释一遍罢了……万一李大美人听着感动，要以身相许什么的……诶嘿嘿嘿，那怎么好意思，不行不行，哎哟李大美人你矜持点，不要那么粗暴……诶嘿嘿…… “嘿嘿嘿笑你妹？脑子中风了？要不要给你做顶红帽子保暖，顺便凑个横批？” “咳咳……”眉千笑从美梦中惊醒，冷静道，“这得从那次邵家祥家里着火说起。东厂督主邵家祥家里着火被烧死，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你还失踪了几天……你继续说。” “那次我失踪了两天，说是当晚跑去别市，还和美女看戏曲去了，其实撒了谎。”眉千笑现在倒是在撒谎。 “嗯，我也没相信，一听就知道是撒谎。哪会有妹子陪你去看戏曲？瞎了眼的美女你以为满地跑？” 多日不见这巨辱上司一如既往的嘴毒啊……看在久别重逢哥心情微妙的面子上，这次哥不和你计较！ “那晚我其实比执勤的申安翔还要早赶到邵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再卖关子我就送你去刑部，让他们用辣椒水配鞭子问。”李梦瑶眯着眼道。 “怎么那么没情调……难怪一把年纪还找不到夫家……”眉千笑用李梦瑶听不着的声音嘟哝，继续说，“我看到邵家祥并没有睡着，而是被抓了。魔教教主月将他绑在大院！” 第五百二十二章 引导动机，互不为难 “所以邵家祥不是意外烧死的？！”李梦瑶惊讶道。 “不是，魔教教主杀的。哦，也不对，他同伙下的手，魔教教主冤啊，那晚他动是动了手，但没一个人是他亲手杀的。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眉千笑见李梦瑶感兴趣了，顿时翻身把歌唱，用手敲了敲桌子，“嗯哼？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李梦瑶美目一挑，火星四射，眉千笑有点想怂……但她好歹还是给他倒了杯茶，就是有点激动，差点把沸水溅他脸上而已。 这已经很好了，不能摆谱更多。 “魔教教主当时注意力全在审问的事情上，好像没发现我，我就悄悄躲一屋中偷听。听魔教教主审问我才得知，原来那邵家祥也是薄祜一党……你应该知道薄祜是啥了吧？” “知道。这次太子造反，至少有潜龙五仙的薄祜和冥尘在背后操作。向日龙是薄祜，夜鹰是冥尘。”她和皇上在保和殿上听太子说过一部分，李裳容在月和向日龙对话时也知道了一部分，综合起来李梦瑶和皇上等人知道的便是这么多信息。 “没错。他们计划很久了，除了魏兴朝独明等人，这东厂督主邵家祥也是他们的人，结果露了马脚被魔教教主抓到。听说这群人之前得罪了日月神教，所以才被魔教教主追杀。你肯定想不到，后来申安翔来了……被魔教教主一逼，原来申安翔武功高强，忍不住出手把要招供的邵家祥灭口，比他显出真身，原来他也是薄祜一党！而且是个不小的头目！” “居然还有这事！”李梦瑶怎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一出，眉千笑不说压根不知道。 原来申安翔也不是意外被火烧死，而是被魔教教主所杀！ “他被魔教教主逼得没办法，后来承认上次武林大会百兽门的弟子被杀一案是他做的。上次那武林大会魔教教主出现过，你记得吧？” “记得，臭不要脸要和小辈争最佳新人嘛！” 喂！他是为了争最佳新人才出面啊！是为了救人好吗！没有他出马，姜譲小队那三个未来之星全变成肉泥了好吗！ “魔教教主当时打算要将申安翔背后的恶党势力连根拔起，为民除害，所以再三逼供。申安翔暴露了当日杀百兽门的弟子是因为她撞破狻猊和邵家祥秘密聚头。这下狻猊也落入魔教教主的视线当中，接着暗中调查，所以才查到向日龙有诡，后来就引发日月神教杀入皇宫找向日龙一党麻烦的事情。” 眉千笑将自己发现狻猊问题的过程更改了一下，如此一来可略过旦和盗帅、红罗刹那段故事，又可解释给朝廷知道为何日月神教会插手此事。 “原来如此，他们与日月神教有仇又被日月神教察觉他们的阴谋，这才让日月神教在太子大婚当晚杀入皇宫想把他们一窝端……难怪月碰到向日龙会说那番话，还有日还帮皇上抢回玉玺，因为他们这次来压根不是有针对朝廷的阴谋，只是单纯寻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没错没错，老板英明！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打打杀杀你防我备的多好！”眉千笑嬉笑眉开拍起掌来，他就是想引导大家往这个方向想。 魔教入宫，皇上就算承诺不会秋后算账，心中也肯定有疙瘩，得让他们明白魔教等人入宫和争权夺利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才安心啊！ “英什么明，这点小事我还能看不懂啊？”李梦瑶嘴上不客气，但心里对眉千笑的马屁还是挺受用的，这货有时还是很明白拍马屁的点儿在哪，“那你呢？偷听了人家抓人，怎么失踪了两天？” “我这就接着说。”眉千笑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申安翔他们一党实在厉害。他边说边耍诡计，其他随他来的力统也都是他同党，突然一起发难，他寻机逃脱。那魔教教主轻功了得，居然追了上去。我看不清楚，但根据我的判断，他们好像追到密道之中，后来数阵爆响，密道就塌了！” “那条地陷原来是条密道！难怪我也觉得这个地陷来得出奇巧合，可惜当时我无权去查看，否则定当要细细检查一遍。那时我还在陪夕雨试嫁衣呢……你死鱼眼盯着我做啥？听到江湖第一美人试嫁衣你眼直直的干嘛？我告诉你，别想乱七八糟的，人家穿嫁衣再漂亮也不关你事！” 眉千笑被李梦瑶喷了一脸，他是不小心忆起林夕雨一身嫁衣的绝世美颜，还有点小羡慕李梦瑶在旁边陪着试衣服……但又何必把话说那么决绝再刺伤他的心呢，嘤嘤嘤…… “后来魔教教主把申安翔成功抓回来，但申安翔已经自己服毒自尽了，没办法再审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听他和部下对话说，密道底下还有和申安翔七八分相似的尸体，可以用来假死金蝉脱壳！可见这恶党用计之深！” 李梦瑶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细思极恐。这乱党确实用计颇深，要不是有月那般身手能追上，肯定就被骗了。 “你说我为啥失踪了，这不是明摆着吗。我偷偷混进来的时候原来早就被魔教教主发现，他武功那么高，我能糊弄得了他吗？后来就把我抓了起来。一开始他还以为我也是薄祜一党的，后来他发现我英俊不凡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才相信我是一个好人！” “哼，正人君子？你？”李梦瑶的冷哼发自肺腑，细嫩润红的嘴角微翘，露出教科书一般的鄙视嘴脸，“估计是他认出了曾经在皇家猎场和吴王地牢救过你，这才相信你是一个好人。吴王府那次我可是拜托他救的你，我和你说，如果不是我这一拜托你上次和这次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谢我救你两命吧，傻子。” 哇，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比哥还不要脸的！这给自己贴金的小嘴脸，是不是给错对象摆谱了？还你救的哥？哥不戴上面具变身超级美少女战，啊呸，不化身魔教教主救的你，你才死得不能再死！ “反正人家就是觉得我是一个英俊不凡的好人。”眉千笑坚定地说，这点是他绝对不改的最后的底线，“见我是锦衣卫，还挺值得信任，就拉着我互通有无，说怀疑恶党要在太子婚宴上搞事，以后需要我从中帮忙。我听了他说的推测确实不完全是捕风捉影，而且为了小命，当然点头同意啊。这才放了我，我不就失踪了两天咯。”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当时为何不说！？”李梦瑶拍着桌子生气道。 如果皇上提前知晓此事，至于闹成现在这个局面吗！ “我倒是想说，但你们谁会信？！我他喵举报品行优良形象完好的太子殿下，我又没有实质证据，你们会信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锦衣卫，还是信那个魔教教主啊！” 李梦瑶被眉千笑点醒，她这下有些着急，把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切身眉千笑一想，他这种小人物举报太子确实不会有人相信，还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三司公门的领导都是对方的贼首，就连公良俊逸那货都无计可施，何况区区眉千笑。 李梦瑶错怪眉千笑，语气放软了些：“所以后来你通知姜譲归来，也是魔教教主的主意？” “是啊，他说解皇宫之危必须靠姜譲和他的兵符，而且不照做就弄死我。我想听话是死，不听话也是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反正姜譲总不会害皇上嘛。” “果然，就知道你没这么神机妙算。不愧是月，一切安排都做好了，你幸好照做了，不然本来就没有半点功劳，还要因为误事之罪要你掉脑袋！” 嗯？嗯嗯？什么叫本来就没有半点功劳？？ 哇……这女人，随随便便就把老子的功劳全部抹掉了吗？！别说早先期待的以身相许，就快本都赔光了！ “喂，就算哥没功劳，上阵杀敌也算苦劳吧？！”眉千笑无奈拍了拍受伤的肩膀，龇牙咧嘴装蒜，“我可是混入皇宫，差点放倒几个太子的禁卫军呢！工伤补贴至少要个几两银子吧？” 扯半天就诈个几两银子，这货的眼界还真是高啊！说出去李梦瑶都替他丢人！ “你这三脚猫功夫不入宫添乱就祖宗保佑了好吗。学学柳悄悄，武功不好身体不舒服提前就请假了，免得上阵是个累赘！”李梦瑶反手就想给眉千笑一巴掌，不知他真疼假疼心中有些心疼只好作罢。 眉千笑僵着脸，讲个笑话，哥三脚猫功夫…… “我这不是身先士卒，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 “好了，今天找你来的第二件事就是让你来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的。” 李梦瑶神秘一笑，那娇媚柔情的小眼神让眉千笑大感不妙…… 哥收回前话，那几两工伤银子哥不要了行不！ 第五百二十三章 抢占外号，心软贤助 随后，他就穿着这一身喜庆衣服站在了皇宫北门禁地，被一大堆查案的捕快、围守的禁卫军、数个御医林林总总数百人围在中心，沐浴在各种观察变态的眼神下，享受作为一个变态的感觉…… “老板，我说……皇宫是你地盘，你给我找一身衣服换上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眉千笑咬着牙凑在李梦瑶耳边道。 两人并肩紧挨，李梦瑶身上阵阵兰香传来沁人心鼻，差点让眉千笑晃神。他很久没和李梦瑶站那么近，看着美丽的侧影，心中竟有一丝想好好拥她入怀的冲动。 “时间紧迫，衣服什么的就不要在意太多了。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墨貂，影都府副统领。” 眉千笑心如死灰低着头地朝前方不远一个挺拔的大个子拱拱手，脸都不抬就当行过礼了。 墨貂嘛，哥认得，那天还是哥把他敲晕让柳悄悄装作他守在御书房。以哥的水平肯定不怕他认出来，只不过哥现在这鬼样子，大家还是不要瞧他正脸了。 就当他是一个普普通通路过的神经病，李梦瑶也不要再向别人介绍他了，好吗。 “这位喜庆如春联的兄台是……”影都府的人大多外表冷酷，喜怒不流于表，但墨貂依然被眉千笑一身豪放打扮给震惊得双目圆睁，如大白天见鬼似的。 你闭嘴！ 李梦瑶摸着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样道：“他……你就先叫他春联大侠吧。他是拱卫司的锦衣卫，姜譲小队的副队长。” 你也闭嘴！春联大侠是什么玩意！我宁愿叫红包大侠！ “什么龙虎鹰各种听起来霸气的外号都被江湖人士用多了用俗了，我突然发现没人用过‘春联’做外号，很有个性，我帮你先定了免得被别人用了去。”李梦瑶一副夺得先机的得意模样也给眉千笑耳语道。 别的外号是被用俗了没错，但他喵这个外号是因为本来就俗才没人用啊！你本末倒置了吧你这机灵鬼！ “原来是你！听说姜大人神来一笔带兵来皇宫救驾立了大功，就是你给出谋，今日一见……果然不是普通人！” 哥总觉得你所说的不是普通人有点别有深意啊，听着莫名不爽，哥觉得此时此刻你应该还有很多形容词可以用，比如足智多谋、英俊潇洒、郎才女貌、早生贵子等等都挺不错的…… “老板，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干嘛？”眉千笑不爽地捂着鼻子，眼睛撇了撇就在身前的一条裹着尸布的尸体，“这条咸鱼放了多久啊，臭气熏天……你即将复职的大好日子，咱们应该找个地方让御膳房弄点酱肘子、香酥鸭、酸辣跺脚脆皮鱼，配着桂花酒，热烈庆祝一番才对。来这对着一条尸体多不吉利，冲散你的喜气啊。” 李梦瑶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这货如果对公事有对吃喝玩乐万分之一上心，早就是国家栋梁了。 “死者是影都府副统领之一，乌鹤。”李梦瑶严肃道。 影都府一共有三大副统领，原来还有一个是这乌鹤！？ 等等，连这乌鹤都去卖咸鸭蛋了，影都府四个领导死剩一个墨貂，在朝廷布置内应更是被薄祜一党连根拔起，真是何等我艹啊！ 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将要接下影都府这个烂摊子，反正有的忙活……哦，不怕，反正八竿子都打不到他这个拱卫司小锦衣卫身上，新大统领有多忙关他屁事。 “但是老板，久别重逢你就带我来参观尸体啊？不舍得请我吃御膳房，咱们回拱卫司吃饭堂也是可以接受。”眉千笑不满意地撇着嘴。 “我何止带你来参观尸体，一会我还要带你参观皇家禁地呢！”李梦瑶皮笑肉不笑锤了他肩膀一下，把人哄来之后温柔小野猫的假象立马消失无踪，母夜叉般突然扯着他耳朵低吼，“吃吃吃，看这影都府副统领死在这的情况有时间你吃吗！大家都瞧着咱们办事，你别给老娘丢拱卫司的脸！这个案子皇上交由我们拱卫司侦办，不但事关重大而且还是一等机密，没忙活完别打算有饭吃！” 哇……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对他受伤的事嘘寒问暖来着……不对，刚才嘘寒问暖是他喵为了确定他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可以继续压榨劳动力吧！哥中计了，这恶毒的童颜巨辱上司！ “两位，不如我先进去看看，你们晚些随后跟上？” 墨貂看着这两人吵吵闹闹，不知为何有种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感觉……可能是错觉吧，总之不大想和他们一块走。 “好，我们先调查乌鶴的尸体，稍后就来。”李梦瑶连忙放开眉千笑的耳朵拱手道，目送墨貂往远处走去。 “影都府的事为什么要我们来查？这影都府的副统领不是在吗？”眉千笑揉了揉耳朵，等墨貂走远才小声比比道。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想粘上重活。 换姜譲过来，听到“皇上交由拱卫司侦办”“事关重大”“一等机密”这些字眼肯定就精神百倍兴奋得三天三夜不吃饭要忙活。但他又不是姜譲那种失智青年，一听这些字眼他总结起来就三个字——麻烦事！肯定是麻烦事！ “墨貂在这里只是协助我们办案。影都府的情况很不好，原本一个大统领三个副统领现在就只剩下墨貂了，新上任的大统领还有许多事要烦，所以皇上让我们分担。至于为什么要他来协助，很快你就知道了。” 李梦瑶蹲下掀开裹尸布，白嫩如玉的手朝眉千笑招了招：“还愣什么，快来啊！” 啧，你这俏丽模样和这诱人台词在寝室发生倒是让人春心荡漾，问题你蹲在一条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咸鱼旁边就真是让人扫兴。 眉千笑这一身华丽春联装，上衣是件长袍，但可能布料有限，只长到大腿左右做得不长不短。蹲下会弄脏衣服，他只能慢条斯理把下摆掀起，露出紫罗兰长裤的完全体让所有人的目光变得更加惊悚，这才蹲下。 “高级机密的案件你找我来做啥，哥就只会吃喝拉撒睡……”眉千笑嘟囔着，嘴上不乐意，但李梦瑶让帮忙他还是傲娇地细细打量尸体。 乌鶴身材没墨貂壮实，但也身形匀称，手臂粗壮，一看就知道手上功夫炼得很有火候。 “听裳容说过你验尸查案很有一套，而且特别变态地喜欢验下体……” 我去，她真的这么说的吗？别拦我，我他喵这就去灭她口！ “你黑什么脸啊？你这辈子那么乱七八糟，有点特殊爱好怎么了？我不会太鄙视你的。”李梦瑶用只带一点点鄙视的目光投向眉千笑。 他黑脸是因为并没有这种特殊爱好感到特别委屈好吗！就是你们这些人乱造谣才让人感觉老子这辈子乱七八糟啊！现在附近那些捕快和禁卫军都撇开脸不敢和哥对上眼了，过几天哥的变态名声又要传遍皇宫，哥不要脸的啊？！ “这次你不用验下边了吧？”李梦瑶亲切地递来一双长筷子。 “无缘无故验来搞毛！”眉千笑有脾气了，不接筷子。 “那就好……”李梦瑶松了口气，快乐地把筷子放一边。 所以大姐你到底想我怎么办嘛，我怎么觉得我在你们眼中再也正常不起来了呢？ “拱卫司现在也就你比较机灵，而且关键时刻你让姜譲带兵救驾，还说明你靠得住。”李梦瑶忽然眼神流露出些许落寞，“不带你来我带谁来？事关重大，总得有人给我参详参详。像吴王府那遭，你就做得很不错。” 眉千笑看到这些许落寞的眼神，忍不住心软。 也是，李梦瑶最信任的部下向日龙都反了，对李梦瑶的打击绝对很大，只是李梦瑶好强从来不提这些。他不帮衬着点，李梦瑶再硬朗又能独自扛着现在一大堆破事的拱卫司走多远？ “什么时候死的？大夫验尸怎么说？”眉千笑把视线放回尸体，皱着眉头捂着鼻子问。 第五百二十四章 留尸挑衅，非疯即死 “尸体是在元宵节的第二天发现，验尸官判断死亡时间在前一天晚上。和他一起死的还有和他一起驻守这里的禁卫军。”李梦瑶今日也是第一次来看尸体，注意力放在尸体上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普通禁卫军的尸体已经移开存放，对于能杀死乌鶴这样的敌人来说没有研究价值。” 能杀乌鶴的人杀禁卫军肯定用不上真功夫，信息有限，交给验尸官检查就行了，他们可以节省时间。 “一个多前期前死的，我们现在才来查？！”眉千笑惊讶道，“我们这办事效率还真高啊！” 难怪这尸体发臭严重，估计是有撒过什么防腐剂，不然应该已经腐烂了。 “有什么办法！”李梦瑶瞪了他一眼让他小点声，“元宵那日之后皇上卧床不起，不议政事，朝里大小事务都由杨丞相等几位大臣统筹，这才能让朝廷事务继续运转下去。但有的事杨丞相能抓主意，有的事情不能……这影都府的命案直属皇上管理，还有涉及皇陵禁地被毁坏的事情，都不是杨丞相可以做主，所以只有暂时封存此地等待皇命。皇上前两天大病初愈做出决定后才开始查。” 原来如此……等等，皇陵禁地被毁坏？ 皇家把皇陵设在皇宫北面依山靠水的这块福地他是知道的，但谁闲来没事跑来破坏皇陵啊……而且还挑元宵节这个…… 诶？！元宵节这个太子造反闹得全皇宫鸡飞狗跳，把所有人注意力全在牵扯到内宫的时机，还真的是挺合适来皇陵逛逛！那晚皇陵肯定防守薄弱，而且禁卫军全调走了任乌鶴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发现这里出了问题！ “乌鶴没有中毒，镇海银也没中，经过短时间的打斗被一击毙命……”李梦瑶注意力放回尸体上，指着乌鶴贯穿乌鶴胸膛的一把利刃，“这把剑是乌鶴自己的剑，凶手很狡猾，使用乌鶴的剑杀死乌鶴，让我们没有办法从兵器上得到情报。” 高手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或拳脚或兵器。有能力杀死乌鶴的定然是江湖一流高手，如果能判断对方用何种兵器或拳脚，范围可以一下子缩小很多。 “不过能用乌鶴的剑杀死乌鶴，在江湖上走跳的也没几个……”李梦瑶接着道。 “不对，凶手没有再江湖上走跳！我可以肯定凶手是他……是夜鹰！乌鶴是死于天山折梅手，这是夜鹰对我发出的挑衅……”眉千笑忽然咬着牙低沉道。 那晚夜鹰诱他去追，是赌他不敢放弃皇上。然而他离开后并没有马上远去，而是直接大摇大摆来到此处，杀害了乌鶴等人……他优哉游哉，不急不缓，甚至用天山折梅手来杀死乌鶴留下暗示。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没追去，他将多的是时间慢慢完成他的目的…… “天山折梅手？” 李梦瑶重新审视一遍乌鶴的伤口，乌鶴的手虽然没有握着剑，但依然保持着握剑的姿态，说明剑离开他手的时间很短就把剑刺穿他的心脏…… 确实有可能是天山折梅手一折接一反的凌厉手段造成。别看天山折梅手烂大街，真正练好了可是攻防一体的上乘招式，逍遥派的武功就是出了名的巧妙无双。 “但为什么夜鹰用天山折梅手杀死乌鶴是对你的挑衅？”李梦瑶紧接着挠了一下眉头不解道。 眉千笑突然回过神来，他刚才气愤过头说漏嘴了！李梦瑶可不知道月和夜鹰暗地里有那么多精神上的交锋！ “那是因为……他们这恶党十分可恶，上次武林大会攘哥的师妹就是被他们杀死，正是死于天山折梅手，所以我一看就认出来了。这次他们别的不用却依然用天山折梅手这门功夫隐藏自己身份，还不是对朝廷挑衅吗！”眉千笑拍着胸口佯怒道。 “恩，你说的对，这是对朝廷的挑衅……但你算哪个葱？你能代表朝廷吗！”李梦瑶没好气道。 “哎呀，我这不心系朝廷团结一心居安思危嘛！你这样打击部下的爱国之心，以后我变得好吃懒做全怪你咯！” “滚，你本来就好吃懒做，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见李梦瑶翻了个白眼不再询问，眉千笑松了口气，这事算扯过去了。 “按你的推测，那夜鹰趁着皇宫大乱，专门来这里杀死乌鶴破坏皇陵？不过趁那晚宫内的乱子，确实是非常适合偷袭皇陵的机会，禁卫军都调走了，这里就算闹出大动静也没有人会察觉。而且能确定皇宫那晚大乱的，也只有夜鹰一党了。”李梦瑶接着分析道，“如果用天山折梅手杀人隐藏身份是他们的惯用手法，那也不一定是夜鹰，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其他人作案。” 这尸体接着看下去，已没有更多的线索。不过能将嫌疑人范围缩小到夜鹰或他们一党的身上，已经是很大的收获。李梦瑶心中满意，带眉千笑来果然没错，那么快就得出合情合理的推论。 “人应该是他杀的。”眉千笑记得夜鹰那晚离开的方向就是北面，以夜鹰那当他面自信无比的态度和故意现在留下挑衅信息的表现，眉千笑基本已可确定，“不过是不是他杀已经不重要，他过来杀人然后破坏皇陵，到底有什么目的？” “恩，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继续调查的问题。”李梦瑶站起身，拍了拍手低声道，“皇陵的大门被撬开了，他定是入过皇陵。皇陵重地，是皇室先人安葬的地方，这里遭破坏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半点风声。所以这案子皇上只交给身边人来查，就算查得什么东西也不能声张。我能带你进来也是用人头担保的，你出了问题我也要背锅，你一定要看牢自己的嘴巴，懂了吗！” 要是被世人知道皇家连自己先人安葬如此神圣的皇陵都被掀了，皇上的威信力肯定降到谷底，这事确实不能声张。 眉千笑恍然大悟：“我靠，那这一案我不但容易掉脑袋，还因为无法公开所以没有任何功劳是吗？！加班补贴都不会有的那种？！” “你说对了。我对你的信任就是最大的奖赏了，大不了上次你欠的七千两赃款我一笔勾销……” “喂！那七千两你还记着啊！先不说我没收到赃款的余款，你不也答应我们从那破山洞一起活着回来就一笔勾销吗？”眉千笑瞬间炸毛，七千两银子啊，这债背上可真冤。 “我没答应啊，我只说考虑考虑而已啊……”李梦瑶双手一摊，本就清纯的瓜子脸一脸无辜，要不是知道她暴躁的真面目眉千笑差点就硬，啊呸，差点就信了！ “呀，你个没良心的……”眉千笑立马大手一软，东施效颦地捂头抚胸翘指头，苦肉计臭不要脸地张手就来，“亏我当日为了你赴汤蹈火，你却……” “一趟任务七千两好像太多，你值个屁这个价钱。我有点后悔了，这趟任务完结先算你还了五十两。你记得啊，还欠我六千九百……” “诶，你堂堂指挥使怎么能说过的话当屁放呢？别误会，我这不是骂你，而是告诉尊敬的老板，你这样出尔反尔会对你指挥使的光辉形象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区区七千两我怎么可能在意呢，我在意的是老板您光辉形象啊。来，咱们就按你一开始说的办，皇陵入口在哪，我开路……小心地滑，太阳直照伤皮肤，我得赶紧把你带到阴凉的地方……”眉千笑不给李梦瑶说不的机会，连忙在前边开路，一脸真诚。 李梦瑶看着眉千笑那突变狗腿子模样真是拿他厚脸皮没办法，这都什么人啊……但就是气不起来，莫名觉得有趣。她以前可没见过这么乱七八糟的家伙，可能这就叫猎奇心吧。 “等下，你慢点，站我后面去。”李梦瑶自己带路走去，“你不说有墨貂在为何还要我们来？现在我就告诉你他在的原因……” “这两天奉命入皇陵的人都说见鬼了，非疯即死，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夜鹰入皇陵做了什么事情。我们不信有鬼，猜定是皇陵里头有什么问题，可能夜鹰一党布置了什么暗毒陷阱才令人失心疯。墨貂协助我们调查皇陵，他武功高强先下去探路，我们后入好互相接应。这是解毒丸，我们先吃两颗，中了什么毒应该可以先缓缓。” 李梦瑶塞给眉千笑两颗上等解毒丸，太医院里的高级货。 眉千笑接过药，深深叹了口气，这事果然很麻烦啊！ 不过眉千笑爽快吃下药丸，紧跟李梦瑶身后。 从知道夜鹰在造反那么重要的晚上还专门来这里一趟，他就已经决定要弄明白夜鹰到底在这里搞什么名堂。 第五百二十五章 北有皇陵，阴风渗人 往北穿过一小段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青砖神道笔直通往陵园，汇集当代艺术、雕刻水平、建筑水平和宗教之精华的石象生、碑亭、门楼、石牌坊栩栩如生肃穆威严。 皇宫北面是一座有名的灵山，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能让偌大的皇宫倚其建足见其是风水宝地。当今皇朝的皇家陵寝就建在此地。 古时候许多朝代的君王墓担心被盗，总是喜欢找一些深山老林深葬。但近代几朝已经不流行这么做了，毕竟无论偷藏在哪，都有被发现并且偷盗的一天。只要国力昌盛，何不就近建造陵园，世代庇护岂不更稳妥？ 今朝的开国太祖便是这么办的。 他在位期间为后人做了三件大事，前期安顿好六勤王守护皇都，中期构建成型三司公门巩固皇权，晚期打造这个李家的皇陵墓园。 开国太祖本是穷苦人家出身，做了皇上后依然保持着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许多君主花大半辈子来打造墓园，他算勤俭，打造一个巨大的墓园一个通墓，所有子孙后代全塞进去便罢了。 所以此墓园建造得简单整洁，并无太多奢侈的装饰。 一个祭奠用的广场往深蔓延，一个宝顶青石建筑雄伟矗立，下方陵墓少见地设立了一个拱形大门。封门的石砖被破坏，堆到了一边。 因为太祖有令皇室子孙共用此墓陵，所以留下出入大门只用石砖封填，并不浇灌特制水泥封死，可供后人不破坏陵墓主体的情况下打开拱门进入。 也因为这样的构造才给了夜鹰机会，单人匹马半个晚上就拆了封门砖。 驻守此地的禁卫军早收到了消息，看到李梦瑶到来纷纷行礼并不阻拦，李梦瑶带着眉千笑一路穿行来到拱门前。 两人按照陵寝礼节焚香跪拜，经过了一番繁礼，这才开始进入墓陵。 站在门口，可见内里甬道两旁已点燃长生灯，照亮漆黑。但阴气森严，明明不该通风的地方，却感受到内里吹出阴风阵阵。 “皇家先人的陵寝之地，如此神圣，我们进去……会不会有些不妥。你有公主身份没事，但我怕我有事……”眉千笑站在李梦瑶身后，瞻前顾后道。 他有顾忌是正常。 皇家墓地向来神圣神秘，以前皇家建造墓园，为了保证墓园构造的秘密甚至直接让建造墓园的匠人陪葬。他这进去一遭，事后会不会被皇家找个借口咔嚓掉，真的很难说。 他是想进去调查，大不了找个夜黑风高的时间偷偷窜进去，门还没封上，他不会闹出多大动静。这般光明正大进去，谁知道会不会被偷偷记入黑名单又被塞小鞋穿，他能不担心吗。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咱们皇上的皇家代代豁达，不拘小节，只要是办实事从不会为难人，你放心吧。有什么事我担着。”李梦瑶拍着胸膛道。 李梦瑶讲义气这点眉千笑是知道的，说了她会帮他担着就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眉千笑眼睛瞪着离不开李梦瑶拍着的汹涌胸膛，重重地点头称大，啊呸，称是。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甬道，直走许久才来到前殿。 皇陵内部和其他帝皇陵墓一样，开山凿石为陵，内部广阔宽敞。墓陵内部和皇宫大殿构造差不多，在他们的想法中，人死了灵魂依然生活着，灵魂活着的地方要和活着生活的地方一样。 前殿开始，眉千笑已感觉到寒气凌厉，不同凡响。 他八年前去找林夕雨也曾进过一处大墓，尽管阴森，但是绝不会如此阴气逼人，这般感觉让人讶异。他往前看去，李梦瑶甚至已经运功抵挡侵体的寒气，看来不是只他一人有感觉。 “老板，皇家陵墓内是这么渗人的吗？”眉千笑作为一名“武功差劲”的锦衣卫，装作受不了寒气搓着手臂问道，这才显得不会奇怪。 “不应该如此。此处为灵山，郁气消散灵气汇聚，而且皇家陵墓乃天子埋葬之地，天子为龙，真龙留存威严英气不灭，此地不该如此。”李梦瑶来之前已经查过资料，典籍记载，上一次开门进来送存皇上那造反的弟弟的尸骨的时候，这里面正气长存，让人肃穆，绝非阴森之地。 如今寒气逼人，连她自己都得运起内功抵御才没事，眉千笑这内功差劲的家伙当然难受。当下加大运功力度，回头迅雷不及掩耳轻拥眉千笑。 突然柔玉入怀眉千笑猛男一怔，毕竟这个送上门的豆腐有些突然，而且环境也不太对，没能反应过来。但怀中传来的温热逼入心肺，随后佳人猛地松开，脸上有些潮红但仍满不在乎的模样，让眉千笑忍不住心中一暖。 李大美人这是担心他被阴气侵体落下病根，给他传送些内力送温暖来了……但这孤男寡女的，李大美人又是黄花大闺女，肯定会羞耻啊……她羞耻是小事，回头受不了羞耻又给他小鞋穿才是大事！ “老板……陪你下来皇陵一遭就算了，但吃哥的豆腐就不是这个价了。”眉千笑挺直了腰，突然得了便宜还卖乖装作委屈道。 “老娘瞎了眼才吃你豆腐！”李梦瑶瞬间羞涩褪去，只剩理直气壮的怒意，“身子暖些没有？暖了就给老娘眼睛睁大点，看看四周出了什么问题！之前下来侦查的人非疯即死，恐怕就是被阴气入体所害，你怕死的话就靠近些！也不拉泡尿好好照下自己那穷酸相，哪来的自信老娘要吃你豆腐？？” “别气别气，我开玩笑而已，这里阴森恐怖你可别丢下我啊。”眉千笑用和气生财的标准笑容安抚李梦瑶，身子倒是完全不客气地紧紧挨着李梦瑶。 身后一个宽厚的胸膛闻言贴来，她反倒有丝被泰山屏去阴风的舒适感。李梦瑶还有些怒火，但被眉千笑臭不要脸一气后，不再觉得尴尬。 两人在前殿巡视了一圈，没发现特殊情况，默契地往主殿走去。 主殿更加广阔，如皇宫大殿般磅礴大气，龙柱连立，高耸入顶。正座龙椅的位置，摆放着一套金黄色的铠甲。那是开国太祖征战沙场的战衣，正殿之中以它为代表共后代仰望。正殿后方许多封死的大门才是寝宫入口，摆放先人棺木。 刚踏入主殿，两人立刻感受到阴气更盛，显然前殿的阴气应由主殿传来！ 李梦瑶半点不敢疏忽，功力加强运转抵御寒气。 眉千笑沉眉冷目，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在外头感受得还不真切，现在这股浓如稠墨的阴气倒是醍醐灌顶，让他感受得真切…… 这不是普通阴气，而是刀气……但有别普通的刀气，阴邪魑魅与皇者霸气共存的刀气！ 刀气若隐若现，似乎处于朦胧半睡半醒之间。即使如此，满室的刀气依然聚而不散，摄人心神！ “是这里？”李梦瑶轻诧出声，遥指龙座下方不远一个奇怪的痕迹。 两人匆匆一瞥，都猜测那里曾摆放过一个祭坛。祭坛已被清理走了物品，只留一个大甕留下的大圆痕迹，痕迹上斑驳黑红，显然是血迹。 李梦瑶更惊讶了，大甕祭血，显然不是正道之礼！再看留下的痕迹，已有不短年月，绝非夜鹰一夜所为！ 何人敢在皇陵中作下邪祭！或者说，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在皇陵中作下邪祭！ 李梦瑶发现线索，急不可耐朝那头跑去，眉千笑正在细细感受四周的怪异刀气，李梦瑶突然快步跑开才惊醒，连忙急唤：“小心！” 话音刚落，一道内力深厚的掌风从一个巨大龙柱之后突然朝李梦瑶袭去！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失心高手，邪刀留魂 李梦瑶听见眉千笑急吼立刻提神聚气，掌风突如其来，倒是马上察觉，翻身就地一滚。也不管好不好看，在陵墓地砖上狼狈摔了一圈。 尽管反应迅速，也还是被深厚的掌风刮得脸颊生疼！ 这陵墓之中怎么还有如此高手？！ 李梦瑶翻身而起，看清来人顿时惊讶无比：“墨貂！？” 没错，陵墓之中若还有人，定然是先行他们一步的墨貂！ 墨貂此时衣服沾满灰尘，脸色铁青，怒眉倒竖但双眼无神。他气喘吁吁地摆出架势，双拳竟已血痕累累，仿佛已经历数场大战！ 墨貂听闻李梦瑶低喝一声，像是激发其战斗的号角，立刻大吼一声，浑身内力暴涨！ 左手化掌为拳横扫挥出，右脚高抬连踢两记，势大力沉一套快招莫名其妙全打在龙柱之上，震得龙柱微微颤抖，上头落下阵阵石尘！ 李梦瑶看出墨貂情况不对，上前一步要劝止：“墨貂，你冷静一点！你在这里发生什么事？” 墨貂闻声拧头，忽然半沉身子，那扎马稳步的气势动作，凝聚出一股可怕的气势。 李梦瑶顿时感到危险的气息迷漫而来，快步后退。 但还是慢了。 墨貂大跨一步，腰间朴刀被其单手挥出斩马之势，刀气纵横，将李梦瑶笼罩其中！加之四周感受到刀气而疯狂的阴气，让这一刀威力爆涨十倍不止！ 李梦瑶感受到了无穷压力，半点不敢怠慢，全身内功运转，抬起绣春刀硬挡横刀。 庞大的力量将李梦瑶撞得虎口发麻，连退三步，胸中内力震荡不已。这一震荡让四周寒气找到突破口般疯狂往她体内钻去，感觉如堕冰窟般难受。 墨貂狂怒一击让其喘息更沉重，眉心冒出豆大汗水。一击之后他并不打算歇止，仿佛大敌当前，硬接上几近干涸的内力双手持刀，再次逼前狂劈！ 眉千笑表现奇怪，正一头冷汗在宽阔的大殿中缩肩收腹往李梦瑶此处赶来，那模样仿佛正穿梭在荆棘林间，谨慎倒钩刮身。 看到李梦瑶应敌此景，立刻高喊：“不要拔刀！” 可惜已经迟了。 李梦瑶家独传刀法擅攻不擅守，面对墨貂这个强敌就算全力以赴都不一定能占到便宜，如今哪敢再守。立刻娇目眸冷，刀锋出鞘，内力凝聚刀上横劈，以巧憾力，击在墨貂的刀侧上将这势大力沉一刀劈开！ 浓郁的刀气唤醒了沉睡的阴气，李梦瑶刀意传心六感清明，顿时眼前画面巨变，被当前景象震撼！ 宽广的大殿阴气渐渐成型，勾勒出无数朦胧人影！它们高矮不一，隐约间装束也不同，有古时侠士打扮者、有当今英雄挂印者、有异国奇装异服者、有历朝厚盔加身者…… 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皆身挂各式刀，孤寂刀气环身袅袅。 他们入来大殿后觉得阴气伤人，便是这些凌厉刀气所致！ 如今李梦瑶刀气凝聚，立刻惊醒了满殿阴气，刀影构成般的邪影纷纷气势暴起，朝李梦瑶袭来！ “你可够豪气万丈的哈！”眉千笑捂着脑袋欲哭无泪。 大殿内刀气凝型，以他的境界，进来不久就发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刀客的刀气凝型，但这些刀气宁而不散暗藏厉息，就算只是无意识的刀气也对人有害无益。普通人进来轻则被阴厉刀气侵入精神崩溃，重则血脉寸断命绝无还！ 像他这种级别的高手，更是极力收敛气势不敢乱动，生怕散发些微气势引起共鸣激醒刀型，犹如一石惊起千层浪！所以他才左闪右避从凝聚的刀型旁边钻过来…… 谁知李梦瑶倒是大气，直接拔刀相拼，刀气立刻激醒附近刀型。刀为兵器中的霸者，一往无前，这些凌厉刀客所残刀气自然也秉承谁与争锋的霸道，顿时要和李梦瑶一分高下！ 身遭刀型如真，张牙舞爪，刀气贴体生寒，如真刀袭来。李梦瑶惊出一身冷汗，娇身回旋，一记绝妙刀招挥出三道旋风逼退四周刀型！ 可是满殿凌厉刀型，她刀气风卷，又激起更多刀型扑杀而来，顿时满殿刀气飞舞，虚空留下如无却有的铿锵铁音！ 看着李梦瑶红着眼发疯似得朝着附近空气出招，眉千笑马上就找到墨貂发疯的前因后果了，李梦瑶这不就案件重演了一番吗。 “此处诡异危险，没钱笑你快出去！命人封掉大门，不要再派人进来！”李梦瑶全力施为舞了半套刀法，气喘吁吁道。 他能看到李梦瑶被千百刀型逼入绝境，但仍记挂着他的生死，眉千笑心中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幸好此次他跟着进来，否则这两货就白送命了。 眉千笑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浑身一震，一阵与四周凌厉刀气正好相反的静怡之气散发，身旁数道高矮不同的刀型浑然一滞。 “咦？不是众刀入魔，而是魔刀疯众！”眉千笑面露沉重。 他的“归无”把身遭一圈刀气化无，刀型身上的刀气皆消失了，但刀型却没消失……它们身上都残留着同一股刀意。 这道刀意阴邪诡异，同时还包含着睥睨众生的皇者霸道！这股霸道已成型，刻入刀意浑然一体，竟然连“归无”都无法化解，可见其霸道至极！ “谁这么狂，居然用凌厉刀客之血养刀，用天子英魂侍刀？养育出皇者阴厉之刀魂，这把刀若横空出世，江湖得翻出多少腥风血雨……” 眉千笑心中产生不安之感，夜鹰来了这里一趟，现在只剩下一个邪恶祭坛的残留痕迹，可想而知是夜鹰等人在此养刀！敢拿皇陵养刀，也就夜鹰这群疯子胆大妄为敢做得出来！只是此刀也非比寻常，居然饮过如此多刀客的血！这满殿的刀型，便是他曾畅饮之血的主人！ 他们乾坤大挪移这门容易速成高手的独门功法被夜鹰等人盗得，再加上孕育出此不敢想象的魔刀，眉千笑不得不承认他开始觉得不安了。 不安归不安，魔刀残留刀意激起一众凌厉刀客之血化作刀型，刀型继承魔刀凶残嗜血之意，在这灵气十足的福地宁而不散，这才是他眼前要先处理的。 被归无化去自身刀气，身子一滞的刀型凌厉尽失，只剩魔刀余威。眉千笑冷哼一声，轻快跳起横扫一圈，直接击散刀型。破碎的魔刀余威再也经不起眉千笑归无领域，直接消失无踪。 既然已经惊动刀型，那他也必要收着藏着，他轻功发力，立刻身形鬼魅四处留影！ 所过之处皆将刀型击溃！ 李梦瑶失心疯般陷入缠斗中，眼中尽是刀型幻象，已无法分出精力看眉千笑做什么。眉千笑见李梦瑶尚能坚持，连忙先去墨貂附近。 他在墨貂身旁游走一圈，刀型皆溃，墨貂这才长舒一气，力竭倒下不省人事。这货若再战几分钟，怕是要力竭而亡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智破刀气，英灵乍现 又是几个匈奴大将军打扮的刀型袭来，眉千笑一一击散，环顾一周。这满殿的刀型一个个击溃要打到什么时候，不如擒贼先擒王，先把源泉解决！ 心中做好判断，眉千笑瞬息间冲至龙座台阶之下，一掌轰入地板石板中！ 此处刀气聚而不散，自然是因为魔刀养育多年所残存留下的刀气所致！只有把魔刀的刀气消灭，才能让皇陵中阴厉之气散尽！ 那被作为祭坛的石板乃一整块青石打造，被眉千笑全力一掌下碎成碎石，随着浩然内力激飞！ 眉千笑就等这一刻，双手真气流转，朝着飞起的碎石双手合拢，庞大凝实的蓝色内力相对而砸，将石块全数轰成粉末！ 祭坛所残留的血迹、魔刀刀气，随着这一击尽数化为乌有！ 乱象源泉被灭，剩余刀型很快就会消失……眉千笑正当长舒一口气时，一阵霸道无比的威压毫无预警地袭来，让他这般绝世高手也升起望而生畏的感受！ 眉千笑连忙抬头看去，一道英伟人形若影若现，身着金甲，浑身散发浩正英气，震动人心！ 那人影阔步下来，隐隐约约的英朗五官不怒自威，抬手挥出一拳！毫无花俏，看似普通的一拳！ 眉千笑当初面对金刚宗老者都没像今时感到压力之大，浑身气息莫名被其浩荡一拳挑起，热血沸腾！ “来的正好！”眉千笑大喝一声，迎着霸道的拳头冲出一拳。 顿时蓝光大盛，庞大的内力如大坝泄洪，将那人影覆没！ 狂澜摇曳之中，一束金光却浓而不散，破洪而出！ 纵使汹涌内力天地悍威，那人影沉没其中悍然不动，视若无睹。他普普通通的一拳，击出一往无前皇者睥睨的声势，迎风破浪，从眉千笑身上洞穿而过…… “噗！”眉千笑经脉受憾，竟喷了一口血！ 霸道金光有势无型，犹如刀气，无法伤人皮肉，但气息侵体伤人无形。 一时间经脉为之一顿，眉千笑半跪倒地，想不到只一虚影便败他于此！ 眉千笑粗喘调息，抬头细细端倪那顶天立地般的人影。 他越看越心惊，那朦胧熟悉和皇上有几分相似的外形和五官，再看他身上金盔轮廓竟和台阶上端放的盔甲一致，这位难道是……开国太祖的英魂？！ 传闻开国太祖武功高绝，打遍天下无敌手！听说高人的贴身宝器永久了，会留存高人的意志。这里被拿做魔刀养育之地，刀气邪魅，肯定是皇家正气所不容。 难怪魔刀能得到微龙之势，夜鹰一党冒险在此养刀，恐怕为的就是开国太祖留存金甲中的英魂熏陶！ 眉千笑对玄之又玄的东西向来半信半疑，但宝器随主人多年敛其主人气息，倒是信其有理。否则怎会有许多上古流传的神兵利器犹如神助，各有其英？ 皆因留存高[fo]人心魂所致啊！ 这里只不过开国太祖留存英魂就能让眉千笑窥得前人一丝风貌，可想而知这位开过太祖曾经如何强盛！ 刚才眉千笑怒灭魔刀刀气，短时间内魔刀气凝聚太盛了，恐怕正是这个原因惊动了宝甲英魂凝集。 这英魂受激而出，盛气凌人，比魔刀的刀气还要让眉千笑头痛。 因为要灭英魂，就只能把上头那宝甲打碎，就好似他要灭残存魔刀刀气要碎这石板一样的道理……但那可是皇家开国太祖的宝甲啊！皇上的传家之宝，把那玩意打烂他有一万条命都不够赔！ 眉千笑认怂了，老子打不起，跑路还不行吗？ 趁那英伟的人影还没再进一步出手，眉千笑准备带墨貂和李梦瑶跑路。 谁想那英伟人影忽然眉宇一挑，收拳傲立，紧紧盯着眉千笑不再动弹。 眉千笑狐疑，敌不动那我也不动，就这么半跪在地和对方互相打量…… 接下来更让眉千笑惊讶，那英灵收起霸道盛威，打量眉千笑许久后忽然露出好似满意的神情，迷蒙虚幻的嘴角若有若无地扬了扬，竟带着几分慈祥…… 然后就这么消失了。 “这是……应该是魔刀刀气散尽，察觉不到敌意，英魂消散了吧。”眉千笑苦思冥想，得出这么个合理解释，然后忽然看到了什么，吓得心肝儿乱颤，“我靠靠靠！！！！” 眉千笑偷偷歪头看了一眼，李梦瑶还在和渐渐不再锋厉的刀型缠斗没瞧见这边的情况，这才连忙蹑手蹑脚跑上台阶。 那宝甲已无当年崭新发亮的锋芒毕露，蒙上淡淡灰尘。宝甲的身上染上了一片鲜红，正是刚才眉千笑吐血的时候给喷上的。 把宝甲打烂是死罪，弄脏宝甲就不是死罪了吗？？当然还是死罪啊！脑袋哥还要呢！ “大佬，弄脏你宝甲有怪莫怪啊，况且哥的血还是你锋芒太盛给搓出来的，大家当打和成不？你不说话哥就当你答应了哈……” 眉千笑趁没人发现，连忙上去毁尸灭迹用手袖仔仔细细把宝甲擦拭一遍，擦干净污血，确定焕然一新才松了口气。 当他处理完一切再下来，李梦瑶那边剩余的刀型也已经消失无踪，李梦瑶被刀气激起血性杀红的双眼也渐渐恢复如初，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握刀的手因为过力而不住颤抖：“没钱笑，你跑了没有？” 眉千笑连忙小跑过去：“没呢！刚才老板你好像疯了一样，差点把我也砍了，所以我只好闪远点！” 李梦瑶见眉千笑活蹦乱跳的模样稍稍安心：“刚才四周邪魔刀气肆虐，我受其牵引差点走火入魔了。幸好你武功差不受影响，不然单单那无数刀意成型的一流刀客残影就能吓得你屁滚尿流。” 啧，屁滚尿流么，这李大美人真敢小看人啊…… “不过不知为何满殿阴邪刀忽然散尽，否则我等性命难保了。”李梦瑶后怕道。 “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我做的好事吧。”眉千笑早拿起墨貂的朴刀，摆出一个力士秀肱二头肌的姿势，只是因为穿着太喜庆看起来像个放鞭炮被炸抽脑子的傻子，“我用这玩意把那留下祭坛痕迹的石砖给敲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啥？！你这混货怎么把重要线索给消灭了！”李梦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我勒个去，我不把那玩意给敲了你就要被魔刀刀气给敲了好吗！ “也罢，你若不做这傻事我等可能凶多吉少。墨貂呢？”李梦瑶回过神来倒还是很敷衍地称赞了一下眉千笑。 眉千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往旁边晃了晃头：“喏，趴那了。我看了看，还有气，应该是昏过去了。” “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带墨貂退出去再说！”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天厝来援，皇血慰灵 “他们进去多久了？” 陵墓外头，一席白色太监袍的陈公公站在门外朝禁卫军问道。他身旁带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太监，一脸愁容恭敬地在旁站立等候。 “回总管大人，墨貂大人进去一个时辰了，李大人和她的部下也进去半个多时辰！”禁卫军应道。 陈公公皱眉沉思，他们入去简单查探一番，去得也太久了。 他来到陵墓门外，门内传出异常的阴森之意让他心中不安，思来想去担心不过，决定要进去找人。 忽然听见甬道内传来数阵沉重的喘息声，陈公公极尽目力，看清情况后立刻快步上前接应。 “李大人和墨貂大人怎么了？！” 李梦瑶被一席白影突至吓了一跳，看清来人立刻松了一口气。她那夜随皇上可是见过天厝本尊，知道天厝的表面身份就是陈公公。 有镇国四武接应，想不安心都很难！ “陈公公你怎么来了？” “怪事妖孽，皇上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心，命我来助李大人！” “谢皇上关心！内里怪异，我们出去再说！”李梦瑶感激皇上关心，连忙回答陈公公。 眉千笑背着墨貂这个大汉子，扶着脱力的李梦瑶，陈公公是第一次见这眉千笑，不自觉多看几眼。昏暗灯光中，倒是觉得他五官轮廓有些眼熟，但又说不出哪儿见过。 四人出了大门后，眉千笑将两人安置在边上，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他一通大战也是消耗不小。 “这位是……”陈公公看着眉千笑皱眉问。 “我的下属，带来协助办案。”李梦瑶简单介绍道。 “原来如此。既然李大人特命带来办此案，定是……异于常人。”在外头陈公公这才看清眉千笑的扮相，愣是天塌下来都不眨一下眼睛的陈公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能用“异于常人”来恭维对方，“在下大内总管陈公公，请问阁下是……” “他、他是春、春联大侠……”墨貂闻着外头的新鲜空气忽然醒了过来，昏头昏脑地听到陈公公半截话，非常尽责地应答完后就又昏过去了，几个禁卫军迅速过来将他抬去给御医医治。 我春你上下五千年！你睡归睡，突然给哥回光返照应这么一句搞毛啊！谁要叫春联侠啊！ “人如其名，人如其名！”陈公公感叹道。 “不敢当，不敢当。”眉千笑低着头欲哭无泪地敷衍回复，难受，想哭。 “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为何墨貂大人和李大人这等好手都受了伤？”陈公公花了点时间才从眉千笑那身花花红红收回精神，返回正题道。 “你说。”李梦瑶指了指眉千笑，她端正打坐，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口袋水恢复元气。 刚才出来的时候眉千笑已经和李梦瑶讲述过他见着的东西，当然省过了他用归无灭刀型还有弄脏宝甲那一段。如今不过再和陈公公说一遍，不是什么难事。 陈公公年岁更长，对江湖轶事见闻更多，听完后和眉千笑推测的差不多。 “大胆！居然拿皇家陵墓养邪刀！”此事大灭皇家名声不能宣扬，陈公公压低声音怒道。 “原来如此，难怪里头阴气凌厉不凡，应是养邪刀所留之邪刀刀气所成！仅是残存邪刀之气就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可见此刀必定威力惊人。”李梦瑶说道，“我们已初步判断是夜鹰一党来这里杀的乌鹤，闯的皇陵，所以这邪刀估计是他们所放，趁皇宫大乱才抓到机会取走！” “此党大逆不道之事皆敢为，以皇陵养刀真是亏他们想得出！”陈公公从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之徒，不可思议道，“幸好春联侠武功不济，受刀气影响小，这才能破坏残留邪刀刀气救了你们一命。你们若出了什么问题，你说我该如何向皇上复命？” 李梦瑶点头称是，见眉千笑不出声连忙用手肘撞了撞眉千笑，小声说：“人家表扬你呢，谦虚点回复啊！” 滚，哥只听到他说哥武功不济好吗！这是表扬吗！ “你们好好休息，此处危险已超出预期，待我下去一探。”陈公公说道。 “里头危险，不如等我休息一会恢复些元气，再和你下去，好有个照应。”李梦瑶说道。 “按你们所说，定是祭坛遗迹残留邪气。如今已被春联侠破坏，内里邪气消散，危险程度下降许多。就算依然危险，区区邪气我也能全身而退，你放心休息。走，林公公。” “是。” 陈公公大手一招，身旁那穿着华贵的太监抖抖索索感到害怕，但还是紧随陈公公入了甬道。 “那家伙是谁？听他说话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眉千笑觉得陈公公有些眼熟，但又认不出是何人，反正一直被叫春联侠挺不爽他的。 他当日看到的是运了功法身型暴涨的天厝，自然认不出这形容枯槁的陈公公。 “大内超级高手，比我和墨貂还要厉害一些。”天厝真身是机密，李梦瑶不愿多说，简单一语带过，“我们在这里修整，若陈公公许久没出来，我们要再进去接应。我告诉你，你有机会就多表现一些，能让陈公公对你高看一眼你就有出息了！” 眉千笑没好气地点点头，他要怎么有出息也不愿带着春联侠这样的名号啊！ 话分两头，陈公公带着林公公快步在皇陵内行走，按眉千笑等人的情报直奔主殿。 这林公公是大内十二监中神宫监的总管，神宫监职责包括司香火、供品、洒扫、掌管陵园锁匙、维护陵园安全，以及管理各皇庄、果园等，还囊括祭祀之类的制度和安排。 故而陈公公此番过来还带上林公公，让其看看皇陵内是否有需要修缮的地方，是否有需要祭奠以慰先人被打扰的地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当然要专人专职，他一介武夫可不懂，万一不懂礼数不小心冒犯了先人可就冒大不敬了。 有陈公公运功护航，皇陵内虽然还有阴气森森，但林公公半点不受影响。 林公公走着走着，忽然敬色道：“陈公公，皇陵内阴气异常，肯定需要祭祀大礼以慰先祖。还有，此处灵气充足，又是皇家真龙陵寝，必有先灵护佑。如果有歹人在这里酝酿邪礼，肯定会触犯先灵。两相争斗，皇陵内气息必定越演越烈，如同李大人他们所遭遇那般。如今如果那人除去了邪气根源，但英灵或许仍在，若我们等会遇到英气阻行、气短目涨，切莫再入了。” 此事涉及皇家先祖，陈公公当然不敢忽视：“那该怎么办？” “恭敬行礼，面圣而退。”林公公不假思索道。 “那我们就不用进主殿查看贼人有没破坏陵墓了吗？”陈公公皱眉道。 “也不是这个意思。要平息先灵怒火，需要皇家之血祭奠。只要陵墓内再无邪源作乱，英灵凭血气可认得自家子孙，自当福荫后人，自行消散。” 陈公公眼珠子透着不相信，但也无奈，皇家祭祀之礼繁复，他也不敢吹胡子瞪眼睛说这都是多此一举。 不过英灵之说他可信一半，毕竟宝器随高人多年灌其精气神而生魂之说他听过好几次。 如果真要有英灵，那英灵只能是开国太祖的贴身灰甲所存…… 陈公公浮想联翩，一路倒是顺利，很快就来到主殿。 他和林公公想过许多种可能，但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主殿内阴气没有，什么英灵之息也没有，空空荡荡，甚至还不如外头那般阴气嗖嗖。 陈公公仔细转了几圈，确定没有异象，龙座那头的宝甲没有被盗，四周墓门也没有被撬的痕迹，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那小子把邪祭坛残留的痕迹破坏后，一切都复原了。外头阴气很快也会被皇家正气所清退。”陈公公回头看向一脸惊讶的林公公，打趣道，“此地也没有那么邪乎，需要皇家之血慰先灵吧？” “奇怪……”林公公挠着头四处打量，也看不出有什么异象，只好道，“不过打扰了先人，还是需要皇上沐浴更衣祭奠三牲，以慰先灵。” “这是当然。李大人和她的部下已查明案情解决皇陵内浑浊邪气，当立首功。我再查看一会，没有其他问题咱们就回去禀报皇上。” “陈公公所说极是。”林公公拱手应道。 那龙座之上宝甲，梭织内层还有眉千笑擦去表面鲜血后无法注意到的淡淡血迹，可惜陈公公不敢造次乱翻，没有见着。 第五百二十九章 感慨复职，百臣催生 金銮大殿上，时隔多日皇上终于上朝，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皇上一头白发，让百官初见受到不小的冲击，皆为皇上龙体担心。随后对近期工作包括太子谋反一案上报皇上，花了几个时辰之久，皇上非但没有中途休息，反倒一直精神奕奕，慢慢让众臣对皇上龙体状况松了一口气。 “赏，李梦瑶！”皇上下方陈公公领皇上旨意，接着唤道。 之前的大内总管陈公公被害，这又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个和之前陈公公外貌相仿的陈公公，众臣们虽然暗自好奇，但皇上身边近侍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多问，一切就当如同以往。 姜譲、公良俊逸等拱卫司东辑事厂还有其他在元宵当晚有杰出贡献的将领官员，都已经封赏完了。姜譲官升一品，任拱卫司指挥同知一职。姜譲小队除了请假没入宫救驾的柳悄悄皆官升一品。公良俊逸官升一品，任东辑事厂新任厂公。刘云露和另一督事监表现突出，任东辑事厂新任督主。前来救驾的唐光耀官升一品，职位暂时不变。 升官之余，赏金银等钱财自然不在话下。 其他封赏人员不一一累述，有些职务较低的也没在金銮殿上听封，到时奖赏自然会送到他们面前。 等一长串封赏结束，最后才轮到李梦瑶听封。 李梦瑶一身合身武袍，头发梳起，显得干练利落，踏步出列上前躬身行礼。 “李梦瑶，承梦瑶公主，忠肝义胆，危机时刻挡身御前，不顾生死，不退半步，实乃巾帼英雄之典范。赏，黄金百两，白银二百两！封李梦瑶为拱卫司指挥使，官至正三品！赐，绣春刀，飞鱼服！” “臣接旨！” 李梦瑶低头上前，恭敬地伸手从陈公公手中接过托盘。上面放着她所熟悉的拱卫司指挥使令牌、官印，还有一把崭新的绣春刀，一套为她特别量身定做的蓝色绣银四兽金飞鱼粉牡丹的锦衣袍。 这御赐的绣春刀飞鱼服，便是拱卫司下锦衣卫的特征由来，代表着拱卫司至高荣耀。 李梦瑶双手微颤，但接到托盘的那一刻，手却变得无比沉稳。 经历过起起落落，与从前第一次听封时的兴奋和急不可耐要证明自己的锐气相比，她已经沉淀下来，她已更明白这身衣裳这把刀代表的是捍卫皇权最坚硬的护盾，最锋利的长枪！既然拿起，那即为护国飞锦，重任加身！ 李梦瑶接过官印，百官在旁皆点头认可。 李梦瑶以前掌拱卫司时的表现已将他们折服，当初皇上因二皇子的死和两位公主贪玩的事情将李梦瑶免职，百官心中就已经不大认可。特别是拱卫司失去李梦瑶后，立刻被贼党所控，后来化作太子反叛最大的助力让皇庭崩塌，更让人觉得此重任非李梦瑶莫属。 在立下大功的姜譲只被任命为指挥同知时，李梦瑶又莫名出现在作为公主所不能出现的金銮殿上，其实大臣们已有所察觉了。看到李梦瑶恢复原职，众臣也不算惊讶。 太子一役的事情皇上刻意不再多提，该罚的罚该赏的赏，这就告一段落了。 “众卿还有什么要秉奏？”皇上虽说瘦了一圈，但气沉丹田声音洪亮，度过漫长的早朝后依然状态大好。 毕竟这几天他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视自己的身体，遵从薛太医的话内外结合认真调理，甚至好好修炼自家已有些荒废的内功心法强身健体。虽然这段时间太久的颓靡身子还没恢复最佳，但精气神已调整到最佳。 陈公公看在眼里十分欣慰，庆幸天机老人给皇上带来这么个重要的天机，不管真假，总之人只要有所寄望就会有好好活着的动力。否则皇上已经撑不住神伤倒下了。 “臣有事要奏。”一位年纪不轻的重臣出列，躬身道，“臣知悉九江巡抚有一侄女年芳十八，才高八斗，相貌更是艳惊九江。如此品貌俱佳的佳人，九江巡抚一直物色不到能配得上她的好郎君。皇上乃人中之龙，定能能省九江巡抚操心寻英郎，臣斗胆，望为皇上做媒。” 皇上闻言苦笑，年芳十八，他大公主都二十一了！ 他作为九五之尊多少岁想纳妃都行，但他们李家三代就没一个年纪大了还硬要取如此年轻妃子的。何况他的妃子也有年纪不大的，比如刚诞下小公主的葵妃，才二十多。 皇上明白臣子的用心，是想催促他再生龙子，免得江山后继无人。 但他们还看不出吗，自己子嗣不多还一一遭难，不是妃子们不行，而是他命格孤龙克子啊！ 再娶新妃也无事于补。 “你是觉得朕的妃子老了，还是嫌朕的妃子生不出子嗣？”皇上脸色变得肃穆，他早知道会碰到这种情况，想过对策，觉得不摆出自己的态度难以平复。 “臣不敢！”哪个臣子敢顶那么大的帽子！ 但好似提前约好一般，另一个大臣默默站了出来行礼，劝说：“但皇上正值壮年，龙精虎猛，再纳妃嫔也不过分。” “公事不够繁忙，所以朕的家事你们也要管？”皇上皱眉道。 “天子无家事，请皇上明鉴。”一个接一个的大臣出列行礼，面色郑重。 他们这是要来逼自己生后代了，一如当初李建弼死后众臣请愿的画面。 天子无家事，这话多么熟悉，多么让他无语。他却偏偏难以招架。 如果没有天机老人泄露他大儿子的信息，他或会遂了他们的意，破罐子破摔。但他现在不一样，注意力需放在寻回龙儿之上才是关键。 如果大臣们知道他龙儿还健在，怕是不会这么强求。但他已知道天机老人所言非虚，不敢走漏半点消息怕害了儿子，绝不能告知他们。 皇上头疼着，大臣们其实也在头疼着。站出来进言的人虽然不少，但还没到万众一心的地步，有许多大臣处于观望的状态。 导致这个原因主要是因为杨士奇杨丞相。 杨丞相官居正一品，站在最前方，他年纪大了，几个时辰的朝会他有些坚持不住，皇上特意让人搬了张椅子让他坐着听……结果现在睡着了，睡的那个香啊，弄得后半程他们朝会说话都不知不觉放柔了声音不忍吵醒他。 除了三司公门的人，其他观望不表态的大臣大多是杨士奇所属的氏族直系旁系或弟子学生，当然要以杨士奇马首是瞻。他们听着杨士奇微微的打鼾声，没有指事无奈目目相觑，不好轻举妄动。 “咳咳。杨丞相，你怎么看。”皇上重重咳了一声，打算唤醒杨士奇，居然还是没能吵醒杨士奇。 后来还是陈公公过去轻轻将杨士奇拍醒。 大臣们深觉奇怪，这种时候皇上唤醒杨丞相，他们百臣不更加众志成城吗？如果皇上真不想纳妃怎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莫非皇上脸皮薄，得营造出群臣激昂的场面才好同意娶回能当女儿的娇妻？啧，嘴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众臣浮想联翩时，杨士奇缓缓醒来，望着陈公公吧唧着嘴边的口水：“到点退朝了？过饭点没有？过了的话，我在宫里用膳再走啊。” 第五百三十章 老姜缓计，破格嘉赏 众臣黑脸，在君臣两头针锋相对的情况下，杨丞相这一梦呓有拖他们气势后腿的嫌疑啊！ 本以为皇上要借机发怒，谁想皇上也不怒，轻描淡写地说了声：“还没到时候，不过也快了，用膳一事好说。但现在有些事需要杨丞相给朕抓个主意。” 皇上不怪罪，众臣都松一口气。 陈公公简单和杨士奇说明了情况，杨士奇搞明白什么清苦后慢慢才叹了口气，站起来朝皇上行礼。 “老臣觉得，此时万万不可纳妃。” 杨士奇张嘴就把事情说这么决绝，让其他臣子目瞪口呆。 此时还不让催促皇上生子，难道要等皇上五十大寿才生？！ “朝廷新乱，并且一年不到连逝两位皇子，丧事未完怎可婚娶，不合适不合适。”杨士奇躬身道。 这话简直在打自己脸，当初二皇子死后他是第一个跳出来要让大皇子结婚冲喜的。不过杨士奇都能位极人臣了，脸皮哪还会薄，怎么打自己脸都不会在乎。 杨士奇是知道皇上如今侧重点在何方的人，当然知道该做什么判断。 皇上真要新娶其实也不是不行，但皇上刚死了皇子马上就纳妃肯定会让已经大跌的威信进一步下降。他既然都明白不是妃子不能生的问题，皇上又还有血脉在外，那为何要付出这个代价？ 这事由皇上强硬拒绝容易伤了众臣的心，自然让杨丞相来周旋更适合。 杨士奇也理解其他不知道秘密的臣子心中着急，但此刻他要帮皇上一把，同时缓和众臣的焦虑。 “老臣建议，需等皇子安葬后静心祈福三年，到时应已平定逆贼，丧节也已过，可召大喜。”杨士奇接着道。 皇上心中大赞杨士奇这个缓兵之计绝妙！ “三年？杨丞相，三年是否太久？！”一臣子惊讶道。 “对，朕也觉得三年太久。不知两年可否？”皇上忍着心喜装蒜道，就这么悄悄把自己混入群臣阵营之中，把矛盾化解得一干二净。 “这得找神宫监的人合计合计，老臣这么随口说时间也不一定对。”杨士奇这种老狐狸肯定不会承担一众大臣的压力，卸得一干二净，“回头老臣就去找神宫监，之后再给个答复。这段时间就请皇上好好调养身子，龙体为重。” “好，这事交由杨丞相办朕安心。” 一君一臣暗地里配合默契，把满朝文武催生的事情就这么化解了。 群臣无奈，但杨丞相这个核心老臣子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怎么着。再说，两个皇子一前一后死去，又都犯了死罪，说来也是邪门。皇子刚丧皇上立刻谈及婚事，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听起来心里也疙瘩，先缓缓也可。 反正皇上也不反对了嘛。 众臣正当觉得朝事结束，皇上却突然说道：“各位若无事秉奏，朕倒是还有事情要与你们商议。”乾坤听书网 “日月神教这江湖教派的名字，恐怕各位都有听闻一二吧？” “听过。听说这教派在江湖中是邪魔外道，而且是邪魔之首，被统称为魔教。”杨太傅这般书香世家本来不关注江湖俗事，但在保和殿见过魔教中人后，也就稍微了解一番，“保和殿中老臣见过一面，他们行事作风诡异，不亏是魔教！” “魔不魔教是其次。朕觉得，此次皇宫遭难幸得日月神教出手相助才逢凶化吉，若论功寻赏，不得少了他们，应破格嘉赏。”谈到日月神教，皇上板了一天的脸，终于忍不住露出些许笑意。 “皇上，魔不魔教怎么能是其次？其若作恶多端，岂能嘉奖？”也就皇上以前的老师杨太傅敢用这种批评教育弟子一般的语气和皇上说话了。 “朝廷至今还未对其绳之於法，说明他们没犯朝廷律法，怎能算作恶多端。魔教之名流传于江湖，江湖之事江湖罢，他们之间的恩怨纠缠太深，从太祖开始就已经决定朝廷不该过多干涉，所以魔教之名应与朝廷之见分开对待。他们未被律法制裁不算罪人，只因江湖名声不好就无视其对朝廷贡献，朕岂不要背负忘恩负义之名？” 皇上早就对要嘉赏日月神教的事情心心念念，想好了许多借口和理论，一套说下来说得杨太傅也扭转了态度，觉得皇上说得对。 “皇上，魔教之名路人皆知，说明空穴来风，不可无视。”“没错，谁知道魔教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为何偏偏在这种时候上门，肯定有所图谋！”杨太傅被说服了，但还有许多大臣不信任。 皇上闻言拍了一下龙椅微怒道：“之前各司汇报案情的时候你们到底有没有留心听？！当晚姜譲能带兵救援，还有日月神教混入救驾，正是因为他们早早在侦查贼党才洞察先机！对方因为江湖恩怨而和贼人结仇，和朝廷产生联系只为对付贼人而非另有图谋。幸得有他们提前知会，否则姜譲已经去了敦煌，而我们已是阶下囚！就算有所图谋，你们倒是提前做出这些贡献图谋给朕看啊！” 一众大臣被龙威喝得不敢再说。 他们当然有用心听案情，但魔教之名早已根深蒂固，这才会不假思索先以阴谋论之。被皇上一喝，当下知道自己所说站不住脚，连忙闭嘴。 “这种情况乃首例，大家意见不同实属正常，皇上莫动肝火。”杨士奇可以半天不说话，但一到关键时刻就是最好的调节剂。 皇上和那几位大臣都感谢杨士奇给的台阶。 “杨丞相说的对。也正因为如此，朕才要在朝会拿出来和大家参详，朕不该太激动。”皇上缓和情绪，这事太焦急了反倒让人奇怪。 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贼党的余孽，正打算凭他的表现判断天机老人和他说了啥？ “杨丞相觉得如何？”皇上又问。 “老臣思量后也觉得，该赏。但怎么赏是问题。把日月神教全部找来论功行赏，似乎不妥当。”杨士奇点头道，“不如点个别代表人物赏之，足以告示天下皇上恩威并重，这么做即不会让天下人觉得和魔教牵扯太深，又能让江湖人士明白朝廷恩怨分明不计较出身，足以服众。” 杨士奇德高望重，此番言论又平衡了大家的意见，很得大家信服，大家纷纷称是。 就这么点赏个别人物，大臣们还是可以接受的。 “朕也这么觉得。日月神教的护法日救驾有功，还为朕夺回了传国玉玺，功劳最大！不如就以他为代表如何？”皇上笑道。 要赏日也是皇上早计算好的，首先他的功劳最大不让人觉得唐突，二来要赏谁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借赐赏之名联系上踪迹难寻的日月神教。 要找他们真的难啊，他老早派人上白木崖了，找了几天连人家总坛在哪都没找到。难怪当年正派联盟杀上白木崖找人最后无功而反敷衍了事，实在是难在白雪皑皑重重高山之中找那几个人啊。 现在有个光明正大借口找，总会好联系上一些不是吗。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请大家收藏：()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 第五百三十一章 定赏确定，第一封号 “臣反对以日为代表。”许多大臣这次对皇上要嘉奖的人选提出异议。 不过皇上不会对这些异议动气，他们只是反对嘉赏的代表而已，不反对嘉赏日月神教就已经不会影响他的目的。 “怎么说？”皇上心平气和道。 “首先，日的另一重身份乃中原第一杀手，我们和江湖杀手组织虽然河水不犯井水，也不多干涉江湖恩怨，但杀手定有不少人命在手上，没彻查清楚很难断定他是否有冤杀的性命。甚至很多杀手本就在三司公门的通缉榜上，恶名在外，日这职业难纳入朝廷可以接纳的范畴。” 这位大臣说的在理。日月神教魔名昭彰，朝廷破例嘉奖就已经要面临不小的舆论压力，这日在元宵之夜暴露了红罗刹的身份，点赏他朝廷怕是要承担更大的压力。 “你说的有理。那你的建议……” “皇上，臣有异议。” 皇上看去，这次立了大功却一直低调的公良俊逸突然站了出来，抢话道。 “请说。”皇上不怪其突兀，点头让他说。 太子一案调查完，公良俊逸忍辱负重一心为朝廷的事情已传遍天下，忠诚之心日月可鉴，其本身也是朝廷中有名的年轻俊杰，皇上对其十分满意，有心要重点栽培。年纪轻轻就让其爬到东辑事厂厂公的位置便是散发这个信号。 “虽然收了臣的钱财，但不可否认臣和一暗卫的性命为红罗刹所救。后来红罗刹更是应承臣不知是否能兑现的承诺，将臣的家人庇护周道，让臣无后顾之忧，否则臣定当不敢舍命拼敌立下功劳。由此可见，红罗刹是重义之人。”公良俊逸接着道，“后来臣着重调查过红罗刹有关的信息，发现此人只接杀江湖恶匪之类的杀人任务或其它不涉人命的重赏任务，再结合以前宗卷信息，他更是救过两位公主的性命。由此可见，红罗刹虽然嗜钱如命，但盗亦有道，乃光明磊落之辈。” “臣觉得，不应因其为杀手便抹去他所有功劳。既然朝廷决定不因日月神教之魔名而区别对待，那更不应以日的杀手恶名而区别对待才对。”公良俊逸总结自己的意见。 公良俊逸在太子一案的表现查实公布后，朝廷百臣为之折服。他如今这么一说，让许多对红罗刹有偏见的人稍稍改变了想法。李梦瑶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货会站出来为日说话，和以前东厂喜欢落井下石的好功行事作风完全相反。 “臣可附议。”李梦瑶也出列道，“近日拱卫司奉命调查所有与日月神教有关的宗卷，因红罗刹是日，所以把红罗刹有关的宗卷也都调阅。结果发现公良大人所说基本属实，暂无查得红罗刹有杀忠良的例子。甚至有因为委托人是奸诈不义之辈反杀雇主的行为，在杀手界被视为异类。” 拱卫司和东辑事厂向来不和，但为了日月神教的事情居然站出来附议。 朝廷中两大对江湖之事最有发言权的部门发话，朝中其他大臣也都没什么好反对了，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但臣觉得还是奇怪，那晚日回到保和殿，忽然和姜譲等人大打出手，而且似乎对我等有敌意。”杨太傅还记那晚日在保和殿无人能敌的可怕景象，历历在目。 “臣当时也在现场，和其他同僚一样被日月神教之人所救。按臣当时所见，他应是来接应同伙撤退。期间轻描淡写连杀三个恶党震慑全场，使所有恶党器械投降，提前平定保和殿之危，保和殿上之乱他也该有一份功劳。但这人不善言辞，行事粗莽，姜大人等锦衣卫有所误会才与之冲突被打伤。”公良俊逸承红罗刹救全家之恩，已坚决站在维护红罗刹的行列之中，立刻为其辩护道。 尽管那夜红罗刹进入保和殿后确实杀意滔天有些奇怪，但最终也没发生什么恶行和月纠缠离去，公良俊逸决定能帮他洗白就尽量洗白。毕竟此人不说善类，但至少对朝廷没有明显恶意，况且武力骄纵，朝廷与之为敌简直是脑残行为。于公于私他都要避免朝廷对其产生偏见，做出错误决定。绝世唐门fo “那晚确实是臣等先动的手……不过他敌意十足，手下退去后仍朝众公行去，臣等这才出手阻止。”姜譲出列陈述道。 “臣觉得其中可能有误会。一个连传国玉玺都不感兴趣的人，在保和殿上为何有其他企图？不如趁这个机会给其点赏召见于殿前，臣等当面问清解决误会，岂不一石二鸟。”李梦瑶建议道。 “此人傲慢，仗着武功高强目空一切，贸然诏来安全问题该如何解决……”又一位大臣担心道。 “这点无需担心，如果要对朕不利，那晚他站在朕的面前时随时都可将朕诛杀。何况将其诏来皇宫，有镇国四武之天厝和三司公门严阵以待，我们还怕了他不成？正好以此举告知世人，朝廷完全不惧顶尖高手来访，重拾朝廷威信！” 皇上慢慢思量着大家的意见，越想越觉得把日诏来奖赏真是一箭数雕。 “皇上英明！” 众臣没有异议，此事就此决定下来。 但公良俊逸未返回官列，继续朝皇上拱了拱手，面露遗憾：“各位大人讨论许多，还要朝廷严阵以待防备作乱，仿佛此举给了红罗刹天大的荣耀。可惜的是，红罗刹性格孤僻，恐怕还不愿来朝廷受这嘉赏。若逼其前来，好意就成了敌意。” 众臣皆脸色一沉，公良俊逸这话仿佛打了他们的嘴脸。为了是否嘉赏此人他们异议众多，却没想过对方有没兴趣领这好意，显得他们有多自以为是。更恶心的是他们细心一想，怕还真是如此。 皇上倒是不觉得扫兴，挥了挥手笑道：“俊逸的话朕明白。我们只要传达到这好意便算完成目的，能请来就请来，绝不相逼。我们只是要让天下知道朝廷对日月神教的嘉赏，让天下知道为朝廷出力便是功劳！” “皇上英明！”公良俊逸要传达的意思传达完了，恭敬地退回队列。 “不来，这嘉赏也是他的！”皇上拿起纸笔，心中细细回忆当夜，那重腿回旋，红光冲天如背后生翼浴火而生的烈鸟的惊天一幕，当下笔出如龙，在纸上苍劲有力写下四字，“日月神教护法日救驾有功，朕御赐封号——‘烈凤晖凰’！赏其与日月神教重金，昭告天下，随时可来领赏！” “是。”陈公公领命收好皇上亲笔题字，回头找人金框裱封，赐给日。 皇上亲自御赐的封号，在朝中封给大内高手算常见，但封给江湖中人那是第一遭，这第一遭定然要让江湖为之哗然，甚至可言此天子御赐之特例将成为江湖第一封号！ “日月神教踪影难寻，谁能联系得上便传达朕的美意。特别三司公门，你们常与江湖之辈打交道，如何寻得日月神教你们要多加思量！” “臣领命！”李梦瑶和公良俊逸连忙领命道。 朝会基本结束，皇上这才接着道：“今日事情基本告一段落，退朝吧。指挥使和厂公留下，唤六勤王入殿议事。” 众臣准备退朝，闻言一怔、六勤王入南京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甚至不少大臣家中，六勤王的人通过各种关系上门拜访，似乎要拉帮结派扯上些关系。他们这种表现，说明他们虽然有护国之意，但肯定还有自己的小算盘。 今日他们上朝没见到六勤王的人，还以为皇上久未上朝有太多事情要处理，六勤王的事情先放一边。如今皇上一说，众臣才知道皇上竟然让六勤王的人在外头等他们朝事结束，等待数个时辰之久！ 第五百三十二章 开国勤王，霸由心生 没错，皇上早就让人唤六勤王入京面圣，但故意晾着他们在外头。六勤王没有官职，若无特别召见没有资格参与朝会。皇上久未上朝，又逢太子造反，朝会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光明正大晾着他们他们也不能有二话。 此举是皇上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给他们一些敲打，告诉他们就算没有皇子他这个皇上也还没有倒下，无需他们过分操心。 “宣，六勤王入殿！”陈公公高喊。 过了一会，一个太监满头大汗入殿禀告：“禀告皇上，六、六勤王的人……一个都没来！” “什么？！一个都没来？！”皇上意外道。 正在退朝的百臣闻言也纷纷交头接耳，这六勤王好大的架子啊，皇上召见也敢不来！但六勤王和皇上这算是神仙打架，他们想管也管不着，还是快快退朝免得天子大怒殃及池鱼。 “回皇上，一个都没来！”那太监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但派人传来一封信件。” “呈上来！”皇上大喝。 皇上打算给六勤王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六勤王居然反倒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皇上不得不生气。 陈公公下去拿过信件上呈皇上，皇上打开一看，怒火很快就消淡了，只剩愁眉紧皱。 看完后皇上没了脾气，唏嘘道：“陈公公，派人去请……请天龙山宗老宗主沈霸刀来此一聚。”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皆明白皇上没脾气的原因了。 天龙山宗老宗主是当年和开国太祖并肩作战的开国元老之一，当年封天龙山宗为六勤王时这称号可是直接封在他本人头上！当年六勤王的始祖人就剩这沈霸刀还建在，今年年纪应该九十上下。 就这和开国太祖打过天下的辈分，他这不过孙子辈的皇上的名头摆出来都不好使啊！ 天龙山宗老宗主沈霸刀，霸刀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的外号，他本名叫沈甘霸。他这本名也起得非常合适，他为人勇猛直爽，有不服的人不多废话直接揍得对方叫爸爸。行走江湖未尝一败，路边揍出来的便宜儿子排起队来可绕中原一圈，不愧“干爸”之名。 鉴其脾气，后来他威名显赫之后获江湖人称“沈霸道”，又因他最擅长使刀，这才叫了谐音“沈霸刀”。 正是有这位霸道界的始祖在，日月神教的日虽然也是霸道无双的性子，但和他一比较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所以日的霸道才没引起公愤，因为前边已经有了一位超级老前辈让大家习惯这种作风了嘛。 没想到这位已经许多年不问世事的老宗主此次居然亲自来了南京，陈公公明白皇上为何唉声叹气了，立刻去照办。 这就是六勤王敢违命不入京的原因，原来是来了这位大靠山！ 皇上这时和李梦瑶公良俊逸交代，沈霸刀让人来的信件，说南京新乱，六勤王的人在南京内忙着帮忙查案没有时间面圣，他做主让他们不来面圣，皇上若有意见可见他说事。 这个信息暗示的意思李梦瑶和公良俊逸很明白，六勤王这是请出了老前辈当靠山，对入驻南京势在必得，不打算那么容易被赶回去！ “老宗主性子猛烈，说一不二，既然能被请出山，也就说明了他的意见，朕恐怕……没办法给予你们太多助力了。”皇上深叹一口气，“老宗主这头朕想办法周旋，你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将恶党残余彻查完毕后尽快结案，不能再让六勤王插手进来牵扯得越来越深！” “臣等明白。”李梦瑶重重点头，这对拱卫司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坏消息。 本来他们肩负着抗衡六勤王重担，最大的优势就是有皇上支持，现在对方把老宗主请来了，他们这个优势可说被完全抹平。 “你们马上回去着手去办，速战速决，朕会让应天府、刑部和大理寺全力配合你们。切记和六勤王决不可撕破脸皮，我们一旦发生内斗消耗就称了暗地里贼人的意，明白吗？” “是！臣等告退！” 李梦瑶和公良俊逸匆匆离开后，皇上沐浴更衣换下龙袍，简单用膳后以常服闲坐，沏茶等候。 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有太监高喊：“天龙山宗老宗主沈甘霸求见！” “快快有请！”皇上站起身道。 半响，一个高大魁梧的白发男子步伐劲朗阔步而入。 他面容肃穆，浓眉凤眼，一头苍白短发之下容貌冷峻，看上去不过壮年。但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位老宗主已九十上下！身形依然健朗年轻，让人无不佩服！ “许久不见，沈老宗主别来无恙！本应当朕亲自上门拜访，劳驾老宗主大驾光临着实不妥！沈老宗主请坐！” 皇上起身拱手行礼，态度谦和。皇上在当代已算很高的个子，站起来在老宗主面前竟还是矮了小半个头。 对于这位老宗主，皇上感情负责，是又怕又觉得亏欠。 怕的是老宗主性子狂烈，听闻以前和开国太祖共事时如有争吵连开国太祖也敢揍，何况他这小辈？ 亏欠的是沈家尽出男丁，好不容易老宗主老来得孙，得了唯一一个孙女这么一位掌上明珠，长大后却被他泡走了……最后还没能照顾好她，她死于皇家争权夺利之中。 老宗主自那次之后就闭门不见，再也没见他一面。皇上透过他的其中一位儿子，也是现任天龙山宗的宗主所透露出来的消息，老宗主为此事恨他入骨，让他还是不要再来拜访碍他老人家的眼为好。 他自觉亏欠，如今和老宗主再见面感到坐立不安，二十年的空白让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宗主。 沈甘霸见到皇上满头白发，肃穆的神情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如初。他站立在殿中，顶天立地如一尊斗佛，完全没有要就坐的意思，上下打量了皇上一番后，只是淡淡发出一声冷哼。 “放肆！尽管你是太祖所封的勤王，见着皇上岂能不行礼！”陈公公见状怒斥。 “你算什么玩意？老夫与他的事，你管得着？”沈甘霸斜瞥陈公公一眼，声音低沉浑厚，透着不符合年纪的刚劲。 如今这偏殿四下无人，陈公公也无需隐藏身份，当下肌肉暴起人涨了数圈，身形暴涨后魁梧身材倒是可媲美沈甘霸的宽厚，盛气倾泻，威压沈甘霸！ “天厝，不得无礼！”皇上唤退天厝，息事宁人道，“老宗主辈分崇高，今日朕也是微服私见，不必多究繁礼。” 皇上相劝，天厝不好发作，只好稍稍收起气势。 “不知老宗主此次到访南京有什么要事？老宗主只管照说，朕能办定办。”皇上继续朝沈甘以后辈的姿态恭敬道。 “没什么特别要事。”沈甘霸眼神直视皇上，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主要是来看你死了没有。” 皇上闻言顿时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放肆！” 沈甘霸这般藐视天子，天厝怎可还让皇上忍下去！这时无论如何他都得唱这黑脸！ 顿时天厝精气爆发，踏步上前，右拳握实状如险山巨岩，重重朝沈甘霸挥去！ 拳头在空中诡异地顿住，再前冲时已带上比之前冲劲加倍的力量，连顿七次之后连空气都为之喷发狂泄，拳头带着让人窒息的力量重重冲击而出！ 第五百三十三章 英雄迟暮，目光放远 “你这脾气老夫欣赏，但你的武功配不起这脾气。” 沈甘霸张开身形，左手握拳从腰间击出，朴实的拳头因浑厚的内力激起飓风，竟半点不输天厝！ 拳头和拳头相碰，这是两人都喜欢的正面对碰的打法。坚硬的拳头结结实实磕在一块，刮起风场吹得皇上睁不开眼睛，连头发都被吹散。 天厝面色一沉，倒退数步卸去抵消不完的后劲。 天厝擅拳，沈甘霸擅刀，一拳会拳之后，天厝倒退四步，沈甘霸一动不动，此对碰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换做十年前，你还有资格朝我叫板。可惜你的武功源自崆峒上乘武学《七伤拳》，本就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霸道拳法被你参透后研发出新的更注重杀伤力的拳法。长久修炼下去，拳法威力惊人没错，但对身体的反噬也大。像你现在这一记“七极拳”，比以前差劲多了，而老夫的功力日益精湛，你如何是对手？” 尽管天厝侍奉着他所讨厌的人，但沈甘霸并不讨厌天厝这般性格豪爽的侠士。六勤王和皇家关系密切，沈甘霸和天厝有数面之缘，也算是旧相识了，看到对方身体和武功一日不如一日，他忍不住有些感慨。 “天厝……”皇上闻言，没追究天厝突然出手，反倒有些心疼英雄迟暮。 想当初金刚宗来中原投诚，也是在这偏殿之中，金刚宗四大宗主之一自恃武功高强目中无人，打算以武立威，一手力大无穷的《龙象般若掌》打遍大内皇宫无敌手。天厝看不过眼下场切磋，不过用上七成功力就将金刚宗宗主打服，让金刚宗气焰收敛愿被封去陇西之地，一时间威震武林为朝廷立威。 那不过几年前的事情，如今天厝已不是那个能拳定天下的天厝，皇上怎能不心疼。 “皇上莫哀……尽管老臣仅剩残躯，但先帝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只要仍有一分力量，当保李家上下平安。”天厝平平淡淡道。 早些年天厝也不甘心身体渐渐力不从心，但随着年纪增长，他已习惯，看淡，释然。他几乎一生都为皇家效命，两任皇上待他如亲，能在此把火花燃尽便是终愿，这辈子没什么好怨悔的事情，此生还有什么好不甘心？ “祖上给你留下的庇荫倒是不浅。”沈甘霸看在天厝的面子上，态度稍稍缓和了一点，但依然把皇上当碍眼的小辈，横眉竖眼冷冷道，“江山辈有才人出，青黄不接岂能保全皇朝。近段时间老夫在南京会逗留些时日，你让墨貂过来，老夫有闲心时给他指点些功夫。” 墨貂作为影都府的暗卫，使的却是沉重的长柄刀，也就是朴刀，和寻常暗卫擅用轻巧武器比仿佛异类。皆因为墨貂的武功不是在影都府学来，他是走的皇上和天龙山宗的关系户被带去天龙山宗向现任宗主学的功夫，算是天龙山宗的关门弟子。 墨貂本身适合这门功夫不说，单单是跟着天龙山宗现宗主习武就有如今一流水平，如果能跟在当年和开国先祖齐头并进的老宗主沈甘霸这种绝世高手身边进修，那水平还得了！ “谢老宗主！”皇上心喜，连忙应下。 天厝老去，镇国四武中天厝之位后继无人，这一直是皇上在焦虑的事情。如今沈甘霸瞧得起墨貂，那墨貂自当会脱胎换骨，十分有可能成为镇国四武那般实力的高手，避免皇室基石实力青黄不接的窘况！而且墨貂的忠诚度皇上也放心，连守卫御书房的亲侍都要反他那他这个皇上也活该倒台了！ “不用谢我，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沈甘霸面无表情，没有要和皇上短话长说慢慢叙旧的意思，“历次事件证明你们的三司公门就是个废物，你竟然还把它们当个宝才导致现在落魄之境。如今朝廷武士实力元气大伤，能放心依赖的岂不还是六勤王之威？” “老宗主误会了，三司公门……” “误会什么？误会三司公门今日险些要了你的命？还是误会三司公门二十年前要了我孙女的命？” 沈甘霸谈及旧亲怒火攀升，两个拳头紧紧捏实劈啪作响，天厝不得不警惕地挡在皇上身前。 “老夫不至于不懂明辨是非。虽然老夫讨厌你，但老夫明白杀了你老夫的孙女也不会活过来，你好自为之吧。如今六勤王皆派精锐入京相助，贼党岂还能乱，你该多多依仗他们。”沈甘霸瞧天厝那警惕的举动就觉得嘲讽，若皇上有自保的武功，哪需这般畏畏缩缩藏头露尾。 从他孙女说喜欢这武功平平的臭小子那时起，他就不满意这家伙。 皇上明白沈甘霸鉴于二十年前拱卫司造反之事心中对拱卫司等三司公门印象恶劣，而且这人认定了的事情十匹马都拽不回，多说找骂，只好闭嘴不言。 “还有，这次六勤王来了许多青年才俊。特别是吕家堡的少主，年纪轻轻就能胜辅父之责，年少有为武功一流，你女儿即使是少有的练武奇才也绝胜不过他。再以其身份背景，不会衬不起你们李家。何况你的皇后就是吕家堡的人，你们也算一家人，传下去也还算得体。抓紧找个时间把婚事定下来，免得以后江山落到一个外族人的手里，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糟蹋了。”沈甘霸冷眼道。 皇上闻言，心情沉重。 他终于明白沈甘霸此番来的意思。 沈甘霸也看出他恐怕以后也再难有子嗣，照如今情况发展下去，万一大公主和来自蒙古的驸马爷陇西世子敖元嘉生下男孩，就会变成第一顺位继承人。 敖元嘉毕竟是个蒙古人，其子血统上来说就非常不纯正。再说，就算他是入赘的身份，但等皇上百年之后其子继位，谁知他是否暗藏异域人的野心，夺权与蒙古里应外合，到时江山不保都只是小事，蒙古入境烧杀抢掠危害中原才是大事。 沈甘霸的意思是让皇上快点挑一个背景不错和皇家又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年轻俊杰，做为二女儿的驸马，抢在大公主和陇西世子之前生下男儿，好保住江山不旁落异族之危。 沈甘霸看得倒是比其他大臣还要远，他已经担心继承顺位落在在异域驸马那边。当年敖元嘉为了得到中原庇护娶得皇上的大公主，恐怕他也想不到今时今日居然有那么大的机遇出现在眼前。机遇在前，敖元嘉本就野心勃勃的人怎能不动心。 皇上细想一番，若是没得到失踪皇儿的信息，这确实需要慎重考虑一番。沈甘霸说的在理，但皇上有苦说不出，长宁公主和陇西世子生下的孩子起码还有一半他们李家的血脉，而他的二女儿李裳容不是自己亲生女儿，嫁了驸马生下的孩子比长宁公主的孩子还要血统不正呢！ 但这皇室秘辛能朝沈甘霸说嘛！ 还不如将皇子失踪一事…… 皇上三思之后还是守口如瓶，此事事关重大，没到万全之时都不能张扬……就算是沈甘霸他也不能说。 皇上思量间，沈甘霸把要说的话说完，也不理皇上如何回复，阔步离去，留下皇上思量该如何打发这六勤王。 第五百三十四章 心直剑仙，起身迎客 “眉大哥！快起来啊，我再叫不起你来换仇浩宇来叫你可就没有好果子吃啦！” 寒宁拎着把木剑，练剑般聚精会神用剑气从细小的门缝中精准穿过，把房门反锁的门闩劈烂。再用木剑嫌脏般皱着眉头推开房门，上半身纤细的身子骨柔软地探入房中，双足秉承拱卫司上下忠告坚决不越门线一丝，晶莹纯洁的大眼睛朝里头四处张望。 人人都说眉千笑的房间肯定和他本人一样变态，但这么看下来房间内空荡荡的，除了房间配备的家具外眉千笑本人的东西可说家徒四壁，也没想象中那么变态嘛。 “怎么是你来喊起床？哥对萝莉道姑没兴趣，让小奶僧过来。”眉千笑半梦半醒仿佛梦呓道。 “上次行传过来喊你被你拖进房内上下其手了半个时辰才哭哭唧唧地跑掉的事情已经曝光了！我们是不会再让经传来受你迫害的！你快快举手投降，不要做无谓挣扎，否则别怪刀剑无情！” 寒宁不知道是不是在拱卫司内办案办熟练了，站在门外一手叉腰一手剑指犯人，一通抓捕前制式通告用在眉千笑身上居然半点没觉得唐突。 混账，又给哥乱传谣言！哥哪有把小奶僧拖进房内上下其手？！明明哥只揉他耳垂子而已啊！明明是小奶僧耳朵太糯软的错，怎么能怪到哥的头上？ 眉千笑翻了翻身，既然小奶僧不来那就没有睁开眼睛的必要了，蒙着头继续睡。 “姜譲小队今天上午必须集结完整待命，你再不快点起来我们整个小队都被责备怎么办！” 寒宁见眉千笑打死不起，十分头疼地在把脑袋倚在门边上，对“变态的房间将会如何的变态呢？”这个少女独有的好奇心，在打开房门后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一下子就消失了，没有趣味就只剩下不耐烦。 以往喊眉千笑起床的重任都归柳悄悄负责，谁想元宵后没几天柳悄悄就上呈辞职信说要辞职了，没等新任指挥使上任批复就走了。前段时间眉千笑休假不用管倒好，这突然要眉千笑集结，她才明白喊他起床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 柳悄悄一定是因为烦透了这个工作才辞职的吧？ 寒宁用木剑戳着地板，好想念温柔美丽又平易近人的柳前辈呀…… “要集结你们赶紧集结啊，喊我这休假中人做啥！”门口那头用剑气戳地板的声音一咻接一咻地响，以后门前地面破了一个坑考虑种金银花还是黄芩也是一种烦恼，眉千笑只好强迫自己从梦乡中稍稍抽离出一丝意识劝阻寒宁的暴行。 “姜大哥说你的休假从昨天开始就结束了，新上任的指挥使要求今日我们小队全员集结，有许多麻烦事要干！”寒宁想到了什么，纯洁天性守不住心事，立马一脸鄙视地诱惑道，“听说新上任的指挥使大人是个漂亮的大美女哦，你还不赶紧起来梳洗一番。” 切……一直在峨眉山上修炼没下过山的小屁孩就是这么孤陋寡闻了，她入拱卫司的时候李梦瑶已经被革职，不认识就算了，还不知道她是曾经的指挥使。 要放在昨天以前，他还可能被寒宁晃点起身梳妆一番，用哥的帅气去打消新官上任的不安……但是很可惜，哥昨天就知道新上任的指挥使大美女是谁了，还和她共闯了皇陵，在皇陵内被大美女主动抱了一下呢，要不是场所不合适很可能就诶嘿嘿嘿……算了，小朋友不要知道那么多，万一教坏了灭情师太会上门砍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昨日才见今日又怪想见到那巨辱上司，但在找到得体的衣服之前还是算了吧，穿这身见她总觉得格外羞耻。 “我连锦衣袍都没了，怎么上班啊？叫你借点银子买衣服都不愿意，我不起！” 寒宁碰到如此不要脸的人赖床，小小的心灵再次受到巨大震撼。 但撼着撼着，她明显感受到内心渐渐坚强起来，难怪师傅说下山修炼对心智和阅历都有很大的帮助，师傅诚不欺我。 寒宁已经能从容淡定面对震撼。 “借给你没半天就又流入失足妇女场所中去，我不能再借给你祸害别人了。”寒宁突然察觉原来不借钱给眉千笑也是一件为民除害的大好事，“再说，姜大哥说新指挥使已经给他提及此事，说不介意你的穿着拉低拱卫司的档次。还说要为你宣传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称号，叫什么‘春联侠’……” 李梦瑶新官上任能不能先干点实事！宣传拱卫司隔壁村老母鸡一次下两个蛋也比宣传这蛋疼的称号好吧！ “春联是神圣又美好的事物，拿来当称号是一种亵渎，不应当。”眉千笑在被子里头翻着白眼像条死鱼一样哼唧道。 “我也这般觉得，你哪配。”寒宁心直口快径直说道。 滚！你给老子滚啊！ 哥以后宁愿仇浩宇过来发飙大吼大叫也不想看到你来喊哥起床！这是人说的话吗！ “你不起来拉倒，没时间了，我得趁姜大哥领赏回来前练一会武功。听说我们这次救驾有功劳，全都有赏呢！”寒宁对钱财或官职等都没什么欲望，但是对奖赏一说很感兴趣，就像小孩子就喜欢听见表扬一般，那是一种赞赏。 行传也是如此，他年纪更小，心性更单纯，因为要受到国家嘉奖这荣耀兴奋得一晚没睡。 “诶，我看了看日出东方高悬头顶，时间也不早了，不知攘哥几点几分几秒能回到来呢？要和赏银见面这么兴奋和重要的时刻，我一刻都不想耽误。” 寒宁才转过身子准备走人，眉千笑忽然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吓了她一跳！这才拧过头来几秒时间啊？眉千笑已经穿好了那身喜庆衣服，打理齐整，头发还扎成马尾清清爽爽人模人样，速度惊人！ “差不多了吧，你起来就好了，待会拱卫司前院集合。”寒宁边说边走了。 寒宁小小年纪终于明白钱的力量……至少在眉千笑这里是能使得推磨的。 眉千笑在门口摸着脸沉思。 他怎么说也算立了大功劳吧……就算李梦瑶在皇上面前给他穿小鞋，也还是算有立大功劳吧……要不是他通知姜譲带兵回来，皇上底都让太子给抄了，能不是大功劳吗…… 功劳大，赏银就大……眉千笑越想越睡不下去，心急如焚，索性起身梳洗，打算提前在前院趴门后候着赏银到账。 谁想刚梳洗好，忽闻一个力统在院子外头喊：“眉千笑！有人找你，在偏厅！” 诶嘿，哥的赏银这么快就到了吗！ 也对，朝廷赏的赏银肯定不是让姜譲扛回来，应该是库房发货让人送来的啊！朝上一封赏立马到账，当然比姜譲来的还快！ 皇上办事效率这么高，哥点赞！ “怎样怎样？那人带了多少个箱子来？” 眉千笑急匆匆跑出来，那力统早跑没影了。眉千笑头顶拱卫司第一变态之名，谁敢在他住的大院外多待一秒啊。 得不到情报，他只好深呼吸几下做好心理准备……朝廷赏银至少也一百两起跳吧？但咱不能期望太大，期望太大失望越大，咱们先定一个小目标，赏银十两如何？ 十两哥也能做很多事情了，起码好品质的衣服哥能换十多套了，到时这套衣服就能一把火烧掉，很爽快对不对！ 哥很难能可贵拿到钱先考虑装扮而不是吃喝，这可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这十两必须载入史册。要问下师傅日月神教有没有史册，必须把这十两记载进去，供人瞻仰。 想钱的事情一路笑歪了嘴，眉千笑冒冒失失冲进了偏厅……连跑了好几步才停住，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他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来的这人可是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啊！ 他指着对方压低声音：“你这里可是拱卫司，你跑来这干嘛！” 第五百三十五章 打假本尊，邪威震世 坐椅子上的粗莽大汉左右打量四周，没错啊，我他喵来的就是拱卫司啊，怎么他就不能来了呢？ “我专程来拱卫司是为了找你……眉锦衣卫果然如我听闻中一般，衣着特别喜庆！”粗莽大汉一双眼睛放在眉千笑身上立刻就被震慑住了，再也移不开眼，仿佛见了鬼似得。 不愧是名声在外的奇人，这身打扮只要是个正常人就驾驭不了……他却能穿着如此自然，脑子果然不同常人！ “你来找我干嘛？闲着没事净爱找事啊你！你瞪大眼睛那么吃惊搞毛，我这身不你最喜欢的吗！我懂了，你是专程来笑话我的吧？”眉千笑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张开身子转了一天让粗莽大汉看个仔细，“赶紧笑完滚蛋！” “你……你……你先冷静点，咱们有话好好说……” 粗莽汉子看眉千笑穿着一身比蝴蝶还灿烂的衣装好似青楼花魁一样翩翩转了个圈，差点隔夜饭都给吐出来。原本一身威严气势十去八九，人生第一次碰到这种妖孽忽然生出一身本领无处施展的无助感。 “你是不是傻？你有话也不能在这说啊！这里是公门厅堂，咱们能好好说话吗？要说咱们去你房里再说。”眉千笑朝粗莽汉子挤眉弄眼压低声道。 “我房间？！？！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说不说，我不说了，告辞！” 粗莽汉子犹如不小心误闯大妈澡堂那般慌张，着急起身差点左脚踩右脚摔狗吃屎，总之先走为敬！ 眉千笑冷哼一声抓住粗莽汉子的衣领往前一推，将他用刚中带柔的力道推回椅子上，一脸霸道总裁的模样抬脚踩在椅子边拦住他去路：“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平日耍得高兴，今天你自己过来找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回敬一些！” 粗莽汉子不自觉双手护胸，惊慌失措：“你想干嘛！” “没错，你这破锣嗓是很让人反胃，杀伤力极强……但哥为了破你的绝技可是做了诸多练习，天天凑近听姜譲大呼小叫耳朵近乎半聋！对你的声音已经适应，就算你声音再难听哥也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了，啊哈哈哈哈！” 眉千笑哈哈一笑，俯身上前，玩味邪笑，眼睛故意带有侵略性地在他身上上下扫荡，看得那大汉胆战心惊。 就在这时，眉千笑忽然鼻子一皱：“哟！没想到你技术又有升华，连体香都掩盖了。让我闻闻，哇，这身汗臊味够逼真的！” “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啊！我喊人啦！”粗莽大汉见眉千笑犹如恶魔一般的笑颜在眼中渐渐放大，抖索地大喊。 “你喊啊，把事情闹大看谁下不了台！”眉千笑才不吃他这套，只知道今日不抓住机会好好报仇以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探头到粗莽大汉的头上，把鼻子埋入仔细闻粗莽大汉头发的味道，“我去，你多少天没洗澡才有这样的效果？哥快吐了！” “你这个变态！既然你无理在先，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粗莽大汉受不了了，怒吼一声，双手运功，真气流转，双手高抬双掌猛出，威力惊人…… “你给老子安分点！” 粗莽大汉双掌还没打出去就被眉千笑一只手摁下，大手一抓扣住双手手腕，再轻轻一抬被举到脑后。 这一突变让粗莽大汉彻底慌张，作为他底气的一身武艺居然莫名其妙发挥不出来。看着自己这无法动弹的姿势，不得不思量这辈子从来没想自己会有犹如一朵娇花那么柔弱和无奈的一天。 “让你知道哥连猛男都敢欺负，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整我！”眉千笑看到粗莽大汉露出绝望无助的神情满意大笑，另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蠕动着鼻子贴近稳他的络腮胡，“不过这味道做得真逼真，哥的鼻子都闻不出真假了……” 哐当一声。 偏厅大门处一声重响，吓眉千笑一跳。他刚才被粗莽大汉的体味熏得七晕八素的，一时没注意外头来了人。 连忙拧头一看，这一看更吓一跳！ 带头一位皇宫太监怔在入门处，刚才的响声是他手中托盘跌落，散落一地的还有几个厚重的圣旨，一看就知道是来奉旨来宣赏的太监。 在他身后以李梦瑶为首密密麻麻站了一圈人，基本上在拱卫司总宪内的人全都来了。李梦瑶新袍加身官印重捧，约莫是新官上任召集大家听赏顺便训个话。 现在可好，一群人站在门口盯着眉千笑一手勒住粗莽大汉的双手，一脚跨在他身旁不让他起身，另一只手挑着满是络腮胡的下巴脸贴在上边窸窸窣窣，活生生像一个欺压民女的土匪。 如果真是欺负民女也就算了，偏偏他下边那位是个粗莽大汉啊！ 那画面别说有多辣眼睛了，姜譲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蒙住行传和寒宁的眼睛，以免不良之风污染了小盆友纯洁的心灵。 “那个……我觉得我可以解释一下。”眉千笑脸色哗的一下变得惨白，这次若不好好解释恐怕这辈子都要背着奇怪的名头活下去了，马上做出狠心的决定即使出卖对方也在所不惜，“绝非大家眼中所见，其实这位是盗圣所扮的……” “齐镖、镖头！” 一群僵住的人之中，几个统一制式武袍打扮的镖师总算反应过来，他们家的老大正在被人那啥啊！还有那啥和那啥啊！！那还得了！连忙骂骂咧咧冲了进来。 “齐……齐……齐哪个镖头？”眉千笑被一个镖师推开，一脸茫然。 这几个统一制式打扮的服装他认得，正是震威镖局的镖师服装嘛！他面前这大叔也穿了类似的一身，他和姜譲护送家茶叶老板去关东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没人搭理眉千笑的话，粗莽大汉被解救下来立刻眼角含泪，用衣袖捂着脸领着几个镖师压低身子狂奔而去。李梦瑶见状连连喊几声“齐德胜镖头！齐德胜镖头！稍等啊齐德胜镖头！”都喊不住人，大汉一路撞开人群消失在拱卫司大门。 眉千笑目瞪口呆目送粗莽汉子离去半响，回过头来，视线刚放过来人群全都下意识后退一步，生怕被眉千笑盯上。 “刚才那个……真是齐德胜？”眉千笑艰难咽下一口唾液问道。 “不是齐德胜还能是谁？”李梦瑶此时不知该震怒还是该恼羞，不但被来宣赏的公公看到自家下属如此不知廉耻一幕，还被这傻子导致拱卫司和震威镖局原本不好不坏的关系急剧恶化！ 这变态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大庭广众之下居然猥亵……猥亵一个胡子邋遢面目粗犷的大叔？ 真是没救了……她现在只想削了他的狗头，祭她的新刀！ “不可能，齐德胜怎么会来找我？我又不认识他！”眉千笑不知是给李梦瑶解释还是给自己解释，连连摆手道。 李梦瑶回来拱卫司的时候见大门附近站了几个镖师等候，唤来问过所以知道齐德胜来访的原因：“六勤王入京，震威镖局来的就是齐德胜！他后来听手下说了你在关东侦破伪装他的盗圣，特此前来找你碰个面了解详情……但你却想那啥他……骂你是禽兽简直侮辱了禽兽这个词！家门不幸啊！” 所以刚才哥闻的不是徐洛青而是货真价实齐德胜的体臭…… 呕！ 眉千笑如雷灌顶，感觉肚子里异物上涌，捂着嘴跑出大门找茅厕狂呕。他和齐德胜不一样，齐德胜是撞出去的，他是走哪人群都自动给他让出方圆五米的距离。 “指挥使……这……那……”那公公等眉千笑跑远了才反应过来，翘着兰花指不知该指向哪边，“我需要等指挥使大人你先处理一下内务吗？哎呀我的天，我比那大叔还眉清目秀，不会被他盯上吧？！” “不用处理，管他去死呢！咱们拱卫司没有这种人，等会就把他打入大牢听候发落，所以你不用担心！您宣旨吧，一会看到眉千笑这个名字跳过不用念了！” 李梦瑶咬牙切齿，那王八蛋在他新官上任第一天就毁她拱卫司名声，恨不得将他送入净身房清除邪念当个公公！ 这人漂亮妹子要撩，丑陋大叔也撩，真是抓不准他的兴趣爱好啊！ 第五百三十六章 离奇高效，转怒为喜 这一天过得真漫长。 终于下午时分，封赏等事全都告一段落。 李梦瑶新官上任却也不做任何休息，将南京总宪锦衣卫尽数差遣，要求三日内将南京城彻查完毕。随后亲自带着姜譲小队和十来个力统出门，直奔南京闹市处理最难交涉的复杂之地。 听说东辑事厂今日已经有许多收获，他们拱卫司实力保存得要比东辑事厂多许多，再不赶紧可就显得落后了。 他们一行人人数不算特别多，但气势盛凌，一路疾行，行人纷纷避让。拱卫司的魂回来了，锦衣出行的威势多少有恢复当年之盛的意思，让人耳目一新。 让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带头的李梦瑶身旁跟着最近的不是姜譲这个新任指挥同知，而是一身喜庆打扮、奔丧脸的眉千笑。 领导带着的部下站得越近，自然是越亲信之人。站着个眉千笑理应非常有反常理。 这倒是要从上午的事情再说起了。 早先李梦瑶撞破眉千笑那变态行事时是非常生气没错，一度气得想把他打入大牢，或者打入殡仪馆……但过了响午时分，她收到一个最新消息后情绪大变，一改之前态度，乐得差点要给眉千笑颁个奖。 这般高兴之后，她带队出门就指明眉千笑站她身旁，表达赏识之意。 “老板，我觉得这种时候你把我放在最前列和你站一块，影响不好。” 眉千笑经历早上那倒胃口事件后心情非常差，后来他去饭堂打个饭居然把满堂同僚吓得鸡飞狗跳，令他下定决心要请假一年半载出去散散心，一个不小心可能就顺便上少林寺出家算了。 背着猥亵齐德胜这样的污名，反正这拱卫司他是觉得是混不下去了，无论是生理层面还是心理层面都受到极为沉重的打击。 谁想午饭不久后李梦瑶莫名其妙亲自来喊他出任务，仿佛上午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般，待他亲切得让他怀疑是不是想骗他去净身房净个身什么的。 但后来他就明白为什么了…… 原来齐德胜受到的打击比他还大，回去之后立刻带着手下撤退，跑得比兔子还快，威震镖局可说就此退出京城这浑浊之地。李梦瑶才刚接皇命要勉力对抗六勤王，眉千笑这就帮他剪去一支王羽，她能不高兴吗！ 她苦思冥想都没有想到办法的硬骨头，眉千笑不用半天就为她完成六分之一的进度，高效得让她做梦都会笑！ 不愧是眉千笑，这手下办事每一次都给她意外惊喜！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过程恶心了一点…… “我不介意。”李梦瑶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开心地拍了拍牛高马大的眉千笑的后背。 “谁问你介不介意，我介意啊！”眉千笑哀怨道。 李大美人穿一身精心制作的美轮美奂的御赐飞鱼袍出来，本人又容貌美丽身材火辣，满街的人都忍不住把视线往这里看，哥这一身只想藏在人群中的春联装站她旁边，能不受关注吗！ 你告诉哥以后还怎么在南京这条街上做最靓的仔！ “有什么好介意，你为拱卫司又立一功，站最前边是你应得的荣誉。”李梦瑶少有地对眉千笑这么和颜悦色，安抚着眉千笑憋屈的情绪，“没事没事，顶多我相信你的解释，就当做你今天上午狂性大发轻薄齐德胜的事情如你所说是个误会吧。” “说么叫当做？！这就是个误会好吗！你问问哪个正常男人会喜欢胡子邋遢的丑大叔！”眉千笑回头一指想找个支持自己意见的人，可惜未能如愿，“喂！你们别闪躲哥的视线啊！再这样哥哭出来你们信不信！哥也很委屈啊！仇浩宇你刚才啐了一口口水是吧，信不信哥以随地吐痰的罪名把你铐起来！” “好了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也别想这事了，缘分的东西勉强不来。”李梦瑶以过来人的样子安慰道，“想想开心的事情吧。” 勉强你妹啊！谁要和齐德胜这种缘分！再说，你一个被向日龙欺骗感情的人有个屁资格以高人姿态指点哥！ “行啊，开心的事情哥马上想到。”眉千笑今日第一次挺直胸膛，把手一摊就伸在李梦瑶面前，反正名声臭掉就臭掉，世上只有真金白银不会嫌你臭名远播还是正名远扬，是人类最忠实的好友，“今天那公公是来宣赏的吧？哥的赏银呢？” “你立了大功赏银不少……”李梦瑶大大方方朝他伸出一个手指，因为心情好暂褪威肃，俏美一笑勾人魂，“你猜？” “十两？”眉千笑果真只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毕竟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李梦瑶让他心跳越快越没好事。 “皇上能那么吝啬吗？一百两白银啊傻子！”李梦瑶就是觉得眉千笑这低格调的模样好笑。 一百两说来不过是眉千笑两个月的俸禄，但着实是能救燃眉之急的大钱啊！ 眉千笑怒吞一口唾液，迫不及待问：“在哪？给的银票还是银子？” “银票。” “好好好！银票虽然拿起来没有银子那般有沉甸甸的幸福感，但便于携带，也是极好的！” 眉千笑在李梦瑶身上上下打量，那痴狂的模样差点就要被李梦瑶当登徒浪子甩巴掌。 “哥不是对老板不敬，只是想知道老板把银票收哪了……” “能藏那地方的吗！”李梦瑶若有若无红着脸挡了挡胸前鼓起的弧线。 “难说……”面对李梦瑶杀人般的视线，眉千笑连忙改口，“别人难说，但李大美人绝对不会！” 李大美人那位置都塞满了，哪还有空间嘛。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嘴巴开两条大口子。”趁手的拐杖没带出来，路边拾个板砖又影响拱卫司形象，李梦瑶最顺手的也只剩绣春刀了。 “属下绝不乱说话！所以赏银呢？赏银啊赏银啊！”眉千笑晃着肩膀着急道。 那闪烁着期待光泽的丹凤眼倒是看着挺帅气的，李梦瑶心思有些跑远。 “没了。” “嗯？没了？！”眉千笑瞪大双眼，不解道，“我还没买衣服裤子酱骨架白灼虾和二十年陈酿竹叶青，咋就没了呢？” “你欠他们的钱，拿到赏银我就帮你还给他们了。有钱不还，你不怕天打雷劈？”李梦瑶淡淡道。 这种时候眉千笑脑子清晰列出和各人的欠债，以惊人的速度计算完毕，前后加起来还不用半秒：“全还完我也应该还有三十二两四十六文半剩吧！” 李梦瑶无比惊讶，这半文钱你他喵是怎么借出来的？！最便宜的馒头也要两文三个啊！ “是还有剩，剩的替你充公了。” “充公？！哥没犯法，充什么公！哥要上诉！要举报拱卫司指挥使新上任就贪污我的赏钱啊！天子脚下没王法啊！”眉千笑受不了打击都快滚地板上耍赖了。 今日之事那么羞耻，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就剩下赏银了，突然没了比从天堂堕入地狱还要难受！ “你还敢和我闹？我不在的期间你有没偷仓库的美酒和鸡腿？你是要我仔细核对账簿，跟你细算你欠的止不止这三十二两四十六文半吧？”李梦瑶倒竖黛眉，暴露暴躁本性恶狠狠道。 扯到仓库的东西眉千笑就识相地闭嘴了……那段时间林夕雨婚期将近，他天天借酒消愁，借酒消愁没有下酒菜又怎么符合人生价值观？正好李梦瑶又不在，向日龙管事大大咧咧的，他在仓库偷的陈酿和鸡腿还真不少……若李梦瑶真要对账，他可能要把下个月的俸禄都赔进去…… 但赏银还是没了啊！哥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你唯一的好消息是官升了一品，总算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了，工资至少有升个一星半点……”李梦瑶深知用人之道，打一巴掌就得塞颗枣，这才能调动手下的情绪。 “才一星半点？”眉千笑耸拉下去的五官总算有些上扬的趋势。 “拱卫司各人的俸禄归我定，我可在合法范围内给你加最低的一文钱，或是最高的十两白银……一切看我心情，你说是不是至少有个一星半点？”李梦瑶威严与俏美并立地挑了挑眉毛，得意地笑。 “老板英明，我知道肯定不会待薄我！”眉千笑立马重振精神，挤眉弄眼撑出一朵灿烂花儿来，“老板有事随便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好。今天上午你就干得不错，接下来好好表现，我会好好给你加工资的。” “老板怎么说这话，再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再怎么做得不错，那也是我的本职工作，怎么能成为加工资的条件之一呢？我日日认真工作，天天以老板马首是瞻，难道就为了加这点工资吗？” “是啊……”姜譲一众在后头猛点头。 “闭嘴！认真工作的时候能不说话吗？你们能不能学学哥认真工作的态度？”眉千笑回头低喝了一声才回过头来，“当然不是为了加这点工资，而是全凭着满腔对祖国的爱啊！” 李梦瑶嘴角收不住的上扬，家里养了个活宝也真是很难不开心……至少比在宫中像只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有意思。 一路笑笑骂骂，众人走到了南京最热闹的街道。 最近朝廷和六勤王频频调查，对民众骚扰也很严重，路上行人比以往少了一半有多，门店也大多被打上了封条等待搜查，显得萧条落寞。 忽然旁边一条支道也干练利索地窜出一队人马，他们衣着光鲜华服，人数稀少，各个五官疲倦，但昂首挺胸气势不减。 看到这伙人，其中几个力统立马不屑地用对方能依稀听见的声音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东厂的三姓家奴啊……” 第五百三十七章 俗人肤浅，暗争人才 这些天不眠不休地工作，肝火盛，刘云露一听这话脾气立马窜起来了。 她要上前讨个说法，却被带头的公良俊逸伸手拦住，气定神闲道：“随便街上哪条狗乱吠你都要管，你很闲？” 刘云露闻言只好作罢。 拱卫司和东辑事厂自打建立以来彼此就看对方不顺眼，各自没少和对方打嘴仗，甚至不时发生小规模“切磋”事件。 刚才力统说的三姓家奴，是最新嘲讽公良俊逸的说法。笑话他像条墙头草一般，一时侍奉魏兴朝，一时讨好红罗刹，后来又说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才委身当内应……一切都他自己在说，反正和他接头的魏兴朝独明等人都死了，谁知真假？ 当晚李梦瑶可是看着公良俊逸舍命救驾，心中基本笃定公良俊逸没有撒谎，这事再拿来说反倒显得拱卫司没格调了，连忙也伸手示意那几个被嘲讽是街边狗要还击的力统闭嘴。 “公良厂公请见谅。”姜譲离得近，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两司之间互看不顺眼这事已是公开的秘密，姜譲也没多解释半句，大家都懂对骂是正常的，只是这次他们骂的句式比较越线。 “没事，我们东辑事厂胸襟广阔大度的很，区区玩笑话不过过眼云烟，哪会放在心上。”公良俊逸还没来得及回几句场面话，刘云露已顺了顺衣领走出去，态度如春天般温暖，双眼暗含秋水地对视着姜譲，出身名家气质过硬，优雅不失风度。 如此反差的态度引来公良俊逸等几位同僚的注目，刚才暴脾气一点就炸的不正是你本人吗？？？ “姜大哥今日也出来侦……”还没等刘云露搭上话，她忽然看到了什么吓了一跳，优雅的气质来得快去得更快，“我去！何方妖孽，吃我一剑！” 你信不信哥一巴掌扇你回华山！哥这次绝对没有挑事，都已经那么低调了你还是要和哥过不去是吧！ “嘶……”刘云露看清那衣着魔幻的人是眉千笑，倒吸一口冷清，“拱卫司还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留着当宝！” “善人有善用，恶人有恶用，丑人有丑用，知人善用，人人都是宝。你这个新督主用人之道火候未够……懂你娘胎了个屁？”李梦瑶吵架向来没怂过，被人踩脸了必须站出来护个短。 虽然老大你是在护短，但你形容哥的一定是“善人有善用”吧？眉千笑有点慌，担心老大误伤。 刘云露出身名家，吵架骂不出脏字，被李梦瑶颇没教养的嘲讽憋得脸蛋通红。 公良俊逸当然也见不得属下受憋屈，站出来冷冷道：“丑人确实有丑用，听说这位拱卫司第一变态只用了半个上午的时间就用淫威吓退了六勤王之一的震威镖局，果真厉害……还是拱卫司有手段。” 什么？！哥上午那点破事只那么一会就传遍东辑事厂了吗！你们敢不敢把心思放在收集正能量的情报上！ “有手段总好过没手段。听闻东辑事厂人手凋零，如今连二十四督事监都凑不齐，怎么，羡慕我们有春联侠？”李梦瑶把嘲讽当赞赏，愉快地接下了。 好了，真的不要再给哥宣传这个名号了！ 眉千笑还不知道，他只凭上午这一役使得“春联侠”的称号和另一皇上有史以来第一次御赐江湖侠士封号、新鲜出炉炙手可热的“烈凤晖凰”齐头并进。尽管各自凭借的事迹褒贬不一，但也算是共享了目前江湖热度最高的称号之名，可喜可贺吧。 公良俊逸脸色一僵，不愧是李梦瑶，一眼就看穿他的心事。 他还真是有些羡慕。 以前他和这个眉千笑打过交道，跟踪他处理鼠患问题，一路观察后觉得此人只是个窝囊废。至今这人不声不响之下已为拱卫司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这次甚至挽救了朝廷之危，堪称无名英雄。 太子造反一事，他公良俊逸名义上是一等功，但他知道他的一等功并没有太多实际上的作用，只是奖赏他的态度罢了。朝廷里真正的一等功，该是如有神助提前唤来姜譲和五千兵马的这个眉千笑。 此人行事虽然名声不佳，但历次事件证明他的能力已毋庸置疑，公良俊逸承认当初是看走了眼。老实说，今日拱卫司用这种招数逼退震威镖局，公良俊逸绝对不信李梦瑶他们能想得出来，定是不凡人才干得出的不凡事。他们干的事情有时难登大雅之堂，有这么一个阴招尽出的无赖在暗处扛骂名干实事，他是最明白李梦瑶该有多幸福的人。 但不凡人也难入世俗人的眼光，就连公良俊逸也不能否认，如果当初招聘会眉千笑是入的他们东辑事厂的招聘场地，肯定入不了他们的法眼被淘汰。 金子总会发亮，现此人已绽放了光芒，公良俊逸正当用人之际甚是眼红。拱卫司里的别人他是没想过能撬回东辑事厂，就这眉千笑还有点机会。 没想今日一见，李梦瑶直接把眉千笑安排在身旁第一位，可见亲信之深。他刚才出言嘲讽也只是想略施离间之计，但是李梦瑶太过精明，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完全不像其他俗人只看表面那般肤浅，不懂眉千笑的价值。 谁言李梦瑶性情暴躁看似无脑？实则外粗内细，不好对付。 “羡慕他变态还是羡慕他肮脏？这种人才，还是李指挥使大人才善用……最近关于指挥使大人和这种人物走得近的闲言闲语也不少，还请指挥使大人洁身自爱。”公良俊逸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羡慕的心思，面无表情地还以颜色，留下难听的流言蜚语后也不给李梦瑶澄清的机会，转身带人就走，“继续干活，今日要把这两条闹市街道查完！” “是，厂公大人！” “胡说八道什么！”“拿那混蛋抹黑指挥使大人的清白，无耻！”“不许把那人渣和指挥使大人混为一谈！”“有种回来跟老子切磋几招！”“人都没剩几个，看你们东厂怎么落魄下去吧！”那些个力统被公良俊逸成功激怒，朝着那群厂卫离开的背影叫嚣，但怎么叫嚣东厂的人也不理会。 喂！哥背腹受敌，所以哥是没有队友了是吧！哥这是站着不说话也要遭殃啊！ 李梦瑶深叹一口气，似笑非笑道：“清者自清，不必多言。不过……东辑事厂换了公良俊逸当厂公，暂时的忍辱负重之后定会东山再起……小看谁也千万别小看公良俊逸，别中了他的挑拨之计。” 听李梦瑶对公良俊逸评价如此之高，众人无奈闭嘴。 一行人既然来了，当然不能让东辑事厂独占威风，迅速追上。 前方原本热闹的街道民房和店铺没开多少，大多门口贴着封条。 京城重地的闹市，经营者大多非富则贵，各大势力穿插复杂。之前皇上抱恙在身不理朝事，许多应该特批的程序非得走正式流程，故而这些贴着封条的都是现在程序走完三司公门才可上门检查的房屋。 虽然距离太子造反已经许多天过去了，但是京城严禁出入，贼党在南京的秘密窝点肯定还有线索留下，他们现在查的就是贼人在京城的窝点，至少将南京城内贼党势力连根拔起，顺便查查有无遗留线索。 但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例如这些贴了封条最后才能动的房屋，是一个阻碍点；还有当地许多暗藏水面下的违反犯罪的不法份子，被这地毯式的搜查给顺便掀翻出来，处置他们又是一段费时的工作……三司公门人手不足，处理起来相当耗时。 事到如今已不能再拖，两方人马好似提前商量好一般，以马路为界各领一边进行，拆封条、闯入、搜查……互不使绊子。也没那个闲工夫使绊子。 眉千笑当然能摸鱼就摸鱼，正好午饭都没吃饱，偷偷混入一家小店中就吃了起来。 像这些没什么势力的市井小民的小店铺早就被搜查过了，已经开张。随便卖个豆浆油条和烧饼，便可从早卖到晚。 然而眉千笑油条才刚浸入豆浆，准备来上一口的时候，几个穿着武袍的人快速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翻箱倒柜，将小店内几张桌椅推到一边。 被无视的眉千笑所在的桌子也被推翻了，没人看清怎么桌子都被掀翻了那碗豆浆却莫名其妙出现在眉千笑手中安然无恙。 两人四目相对，眉千笑不喜不忧，只朝面前那掀桌子的男子淡淡一笑，看得那男子狐疑着。 突然就扯着嗓子大吼：“救命啊！！杀人啦！放火啦！非礼啊！！快来人救命啊！” 第五百三十八章 违法行事，密毒留疑 别说那几个进来乱翻的男子，连店家老板一对夫妇都被眉千笑这仿佛良家妇女遭劫财劫色的破嗓子吓蒙了。 几个男子半响反应过来，停止翻箱倒柜，将眉千笑团团围住，凶神恶煞。 还没等他们有下一步举动，下一秒，店门外一道漂亮的倩影杀至：“我乃拱卫司指挥使！大胆贼匪，胆敢在此杀人放火！！” 李梦瑶当先赶到，轻启贝齿低喝。身后姜譲等人从各处搜查的民房中飞快赶来集结，反将那几个男子围在店内。 情况变化飞快，几个男子短暂惊讶了一番立刻结成一个互相守备的阵型，看得出彼此默契十足。他们仔细打量来人，在看到刚才那乱喊乱叫衣着怪异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混入这群人后边，端着碗吃着油条用“哥比你们还人多呢小样！”的挑衅眼光看着他们时，神情忍不住暴怒。 尽管气不打一处来，但面对拱卫司的人他们还是把气压了下来，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一些，一人迈前一步拱手道：“参见拱卫司指挥使大人和几位锦衣卫大人！我等是吕家堡门徒，并非恶党！我等也没有杀人放火，只是奉命在此搜查太子一党的余孽！” “吕家堡……” 听到这个名字，李梦瑶脸色比刚才听到杀人放火的惨叫还要阴沉。 六勤王一直在城内自发调查太子余党这事他们都知道，他们是打算以此为介入点，一旦有了什么进展掌握在手中朝廷就难以将他们驱赶归去。 只是她没想到六勤王办事已到了如此急功近利的地步，粗鲁的行为几乎和砸店无异，欺民太甚！ “大人们，怎么还要查？”小店内的夫妇看着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地在他们店对视着，战战兢兢道，“上次应天府的捕快不是已经来彻查过了吗？咱们小本生意，经不起各位大人这么折腾啊。” 这些没什么后台的市井小民没那么多麻烦，早已经被普通捕快入室翻箱倒柜搜查过了，也是已经搜查过后这才能开门做生意。像这种开着门的店铺，锦衣卫或厂卫见着也会略过，这些是已经分配给刑部和应天府等部门分担过去的任务，他们没必要重复工作浪费时间。他们主要负责的是各大江湖势力或达官贵人为后台的区域，属于最难啃的骨头才归他们管。 虽然他们同朝各部门已协调好了，但六勤王显然不在朝廷之列，只凭自己所想办事，才不管这里是否已被应天府的捕快搜查过。 “应天府管辖之地自然有应天府搜查，你们贸然搜查民家便属于违法！来人，把他们抓起来！”本来太子造反的事情就够他们头痛了，这六勤王在当时内宫危急的时候没雪中送炭，这时却来画蛇添足，李梦瑶自然没好脸色给他们看，抓几个喽啰杀鸡儆猴也挺好。 “六勤王乃开国太祖所封，今日行勤王援京之本职，你们拱卫司没有资格抓人！”那吕家堡的人回到队伍中，双手隐隐放在腰间佩剑上，眉间厉色一闪而过。 “有没资格轮到你说了算？”李梦瑶冷哼一声，暴脾气也上来了，准备亲自动手。 “拱卫司指挥使大人且慢！” 忽然一声淡定自若的声音由远而近，虽然声音不大，但用上了内力稳稳传入各人耳中，让各人心头一惊。 回头一看，只见数十人疾步而来，服装各异。 其中最夺人瞩目的是一条巨大的金色柱子，两人合围之粗，五米长。在初春化雪寒意未停的天气中，两个光着膀子一身横肉的大汗一人在首一人在末，扛着这条重量肯定不轻的金色柱子朝这边健步如飞。 金色柱子之上，一个衣着绣着金丝鹤和虎栩栩如生的黑色华袍男子端坐在上面，他五官俊朗，风度翩翩，一看就知定是出自名家的贵公子。 常人坐轿而行，这人却坐着一根大金柱子满街跑，怎能不吸引视线。 “我的天，好帅……”眉千笑第一次看到这副景象，看呆了，忍不住道。 “哼，帅顶个蛋用？”李梦瑶倒是不屑一顾，“这个嚣张鬼是吕家堡的少主，吕复金。” 复金取自“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含义，吕家堡富甲天下，其嫡系后代的名字也毫不掩饰要继续发扬这项优势的意思，并以此为傲。吕复金是现任堡主的儿子，今年二十出头，名字也是起得和钱扯不开干系。 眉千笑听明白这人是吕家堡的少主后眼睛更加离不开：“难怪啊……粗壮挺拔，笔直坚阔，怒如雄龙，光泽威明，让人情难自禁想一握究竟，真乃天下难得一见……” 众人闻言不得不把视线扯回来，看向眉千笑，并且不约而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到底这个变态在看吕复金的什么地方啊！ “真乃天下难得一见的大金棒！吕家堡的东西不可能是假的，这肯定是真金吧！这得值多少钱啊！”眉千笑激动得像个小孩，眼睛放光地朝李梦瑶求证。 大家这才尴尬地咳了几声，掩饰刚才自己想歪的想法……这货说话能不能不要在关键的地方大喘气啊！ “是不是真金我不知道，但这是吕家堡有名的宝物，叫‘崩天黄金百宝杵’。这东西你出万金也求不来，因为这是以前巧工无双的墨家庄为吕家堡量身定做的宝物。听说其内里玲珑通透，能巧藏天罗万物上百种东西，还能认主，别人用不了。没想到吕家堡把这宝物传给了吕复金，看来是决定由他作为下一任吕家堡的继承人。”李梦瑶见眉千笑眼睛金光闪闪的样子，不知为何竟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单纯可爱，只好勉为其难给他简单解释一下。 墨家庄？ 提到墨家庄，眉千笑忆起当年那个小巧如可爱少女后来差点把他打死的墨乐。那夜他意识模糊地把林夕雨带走后，墨家庄发生爆炸毁于一旦，无一生还，墨乐也死于非命。 仔细想来，他记得吕家堡和墨家庄一个是金主一个是制作巧术括机的供应商，彼此之间确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上次太子一党造反的事件中，有一蹊跷之事他故意隐瞒没和朝廷汇报，就是那朝廷还没查明白来历的奇毒镇海银。这毒是当年墨家钻研失传秘书《缺一门》研制出来，属墨家独有从没流传于世，故而朝廷都还没查出它的完整来历。 眉千笑八年前，不对，年都过了他该25岁了，应该是九年前他就亲身在墨家庄领教过这个毒的厉害。但这毒的来历他不能告诉朝廷，否则朝廷严查询问他怎么知道这个毒的来历，他无法交代清楚。 这毒的来历很重要，眉千笑一直记在心中，作为查找冥尘一党的重要线索之一。 今日李梦瑶提起吕家堡和墨家庄的关系，让他突然思考回这个线索。能把镇海银这种密毒拿出来用，定是和墨家庄有关系，作为墨家庄背后的金主，吕家堡很可能和墨家庄购入过这种毒药，太子造反中使用出来的镇海银吕家堡有重大嫌疑。 但也还有一种可能，墨家庄后来突兀地发生爆炸非常奇怪，会不会有其他势力在那个晚上入侵了墨家庄所导致的？那晚他带着林夕雨离开的时候，那复杂的大门通道可是离奇地敞开着，这对于固若金汤的墨家庄来说完全不正常。 如果真是如此，冥尘一党在当晚劫走了墨家庄密毒镇海银再炸毁墨家庄也说得通。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让眉千笑对吕家堡的怀疑态度不太深，那就是冥尘和薄祜的办事谨慎程度……吕家堡和墨家庄以前关系密切这事很多人知道，等哪天朝廷查出镇海银来自墨家，吕家堡很难给自己洗清嫌疑。 冥尘和薄祜一党若是吕家堡的人，定不会留下这种关键线索。按他们一贯以来行一步谋三步的行事风格来看，反倒像是故意把这线索埋下，待日后指向吕家堡，诱朝廷和六勤王内讧继续削弱朝廷的势力。 这样用计才像他们的作风。 第五百三十九章 威压群雄，破坏气氛 吕复金身坐金柱十分抢眼，但仔细一看，其他人也不简单。 上清观的乾阳道长，和上清观掌门是同辈师兄弟，比武当真绝七子低了一辈，但已是江湖公认和真绝七子同级别的资深高手，地位崇高。 凤凌宫的龚不决，年纪三十上下，凤凌宫现宫主的入室大弟子，实力在凤凌宫平辈中首屈一指。和唐门掌门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先天性蠢萌的唐门大师兄唐通齐名，如今江湖流传这般作为标杆性的名言“名师出高徒，必数南通和北决”，其中南通指的是唐通，北决说的就是龚不决。他绝对是长江后浪中的翘楚人物，已经有不知多少厉害的大前辈被他拍翻在沙滩上。 陆家庄的陆简一，陆家庄庄主的大儿子，二十七八左右，长相也是英俊不凡，一派名家气质。身旁跟着他的二叔陆阁二。陆家庄作为六勤王，同时也是和当今武林盟主林家庄齐名的中原四大山庄之一，地位不凡，但他们山栖谷隐深居简出，在江湖中鲜少看到他们的身影，对他们的认知只有陆家庄的《落叶无痕腿》这江湖中排名前列的强悍腿法。 天龙山宗来的是老宗主沈甘霸，这个来头恐怕在江湖上只有老盟主林飞冲等这种退隐的绝世高人才能匹配的上。天龙山宗一贯自视甚高孤标傲世，老宗主亲自带人来就已经表明了六勤王同气连枝的意思，但这种搜查行动却不会自贬身价亲自参与。 震威镖局由副镖头齐德胜带队入的京，但已经被吓跑了…… 所以这里只有六勤王其中四家，各家带头人皆地位不轻，加上带来的各家弟子，一众四五十人。 这是在这条街上碰到的人数，六勤王派来的实际人数当然不止这些。 但六勤王的主力全聚集在条街上，恐怕也不是巧合，李梦瑶不得不暗自担心他们是不是正奔着他们来。 就对方这个阵势来看，拱卫司怕是无法正面争锋！ 一行人快步来到李梦瑶等人面前，坐在大金柱上的吕复金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就这么居高临下朝李梦瑶拱了拱手，神情没有半分恭敬：“见过指挥使大人。闻名不如见面，指挥使大人的美貌比传闻中还要美丽百倍，不愧江湖绝色榜第五的绝色美人。” 李梦瑶喜欢别人夸她武功高、工作能力强，初一见面就夸她漂亮眼珠子在她身上溜溜转的人，通常都不会给好脸色看：“原来是六勤王的各位名家，幸会幸会。吕少主也闻名不如见面，坐着金箍棒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是赶着上西天取经啊？” 李梦瑶身后众人一听皆忍不住失笑，李梦瑶不说他们还不觉得，现在一说，还真觉得吕复金像坐在金箍棒上面。能坐在金箍棒上的，不一泼猴嘛！ 被暗讽之后，吕复金脸色一沉，但仍沉得住气。对付女人，他多的是方法，不争这一秒。 “刚才似乎听见我们吕家堡的人和拱卫司起了冲突，不知是否有什么误会？大家都想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有什么误会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吕复金不接这话茬，转而道。 吕复金的沉稳大气出乎李梦瑶的意料之外。吕家堡的人李梦瑶见过一些，几乎个个都是“老子家里有矿你算老几”自大无比的家伙。特别是吕复金的老爹，当今吕家堡堡主，李梦瑶每逢过年都会在年前带礼上门拜访走走过场，和他打过几次照面，最是炫富自大。 没想到这少主如此年轻正是气盛时，反倒没有沾染自家目中无人的传统。上一个从吕家堡出来的人没有这般骄纵自大的，要数母仪天下的皇后了。结合从古至今的历史，吕家堡但凡能出来个性格正常的货，必能凭本事纵名天下。李梦瑶不得不稍稍高看吕复金一眼。 “你的人目无法纪，扰乱民众，破坏私人财物……别给我说那套六勤王是来援京的说辞，这不是你们胡作非为的借口。这里是南京，不是你们邺州！” 既然对方要提这一茬，李梦瑶一言一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抹霸气油然而生，力压对面群雄……这便是拱卫司的领袖，真正的拱卫司之魂李梦瑶！ 魂归，拱卫司便是朝廷最坚硬的护盾！ 吕复金闻言呵呵轻笑，爽朗淡然的笑声一下子化解掉李梦瑶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还以为指挥使大人说的是什么事，小事一桩。来人。” 吕复金身旁一位年纪约六十上下的老者，看似吕家堡的管事，闻言不需吕复金多说什么，立刻走向小店，从怀中抽出一叠银票递给小店老板夫妇。 “这家店和店里所有的一切我们都买下了，请你们马上离开。”老管事也不过问那对夫妇的意见，径直道。 丈夫左右看着双方人马的眼色，妻子不安颤着手接过银票，数秒后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这些全都是？”妻子捧着银票不敢收下。 “马上离开我们吕家堡的店面，这话我不说第二次。”老管事转过身，看都不看一眼道。 “谢、谢谢老板！谢过各位大人！店面的房契就在内屋的抽屉里，各位自便！” 那对夫妇小心翼翼捂好银票，喘着兴奋的大气，飞快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贴身物品就跑无影踪。 “睁大眼睛看个明白吧，呵呵……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都能用金钱解决，不要问人有无底线，所谓的底线不过是数额没到打动你的地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这话从六勤王那头传过来，应该很理直气壮，也足够打脸，如果是从吕复金口中说出来的话…… “你他喵给老娘滚回来！”李梦瑶捂着脸，丢脸道。 眉千笑正插着腰站在吕复金旁边，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帅气地说了刚才那番话……被李梦瑶用力一吼，这才回过神来屁颠屁颠跑回来。 “你到底是哪边的人啊？我看你站在那边很兴奋啊！”李梦瑶几乎是从牙齿间崩出字来对眉千笑表达自己的怒意。 “老板的人，当然是老板的人！只是刚才对面发生了我从小到大梦寐以求想实现的一幕，一时情不自禁投入进去了。”眉千笑讪笑道，“我的天，这种感觉真是帅爆了！” 麻蛋，这就是所谓的做白日梦做上脑是吗！ 吕复金刚才压根没有发现这衣着疯癫的怪人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旁的，而且刚才那话理应由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一时间被抢去了台词，刚才那把己方气势衬托到最高峰的一幕立刻变成一出笑话一般。 他咬着牙低声让归来的老管家去查查这家伙的底细，另一边重整情绪道：“现在我的人搜的是我的店，不知指挥使大人还有什么要说！” 明明应该很霸气的这句总结，一点莫名其妙的小插曲后现在说出来怎么觉得有点中气不足啊靠！ “哦，没有了，你继续。”李梦瑶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知怎么地突然觉得这点小破事真没啥好争，不然就显得像旁边那二愣子一样傻。 家财万贯，一点小事就买下店铺炫耀，这种戏码也就这种二愣子做的的白日梦一般俗套了。纠结它，自己不就被拉到同一个傻不溜秋的层次嘛…… 吕复金看着对面突然变敷衍的态度郁闷得想跳脚，这种时候对方不应该被他的气势所压回去气急败坏才对吗！怎么会变成用怜悯的目光关照过来呢！ 第五百四十章 滴水不漏，巧压形象 “我们为国办事，虽然多少有些扰民，但吕少主一路感慨，每打扰的一户一家均赔付银票，并且沿路挥洒白银弥补民众，得到大家谅解，并无指挥使大人所说那般肆无忌惮。如有不信，李大人可去一一调查。”老管事见气氛不对，吕复金又半响无话可说，连忙出言声援。 这话为六勤王的形象拔高了不少。 如果吕复金一路慷慨，他们倒是不好以此借口与六勤王为难。 毕竟最近京城严禁，许多店家商铺的收入都受到打击，吕复金像个财神爷一般给大家送温暖，也算是为南京城创收嘛，当然不能罚。 李梦瑶拿对面没办法，又开始觉得头疼。旁边一直盯着人家大金棒眼睛难眨一下的眉千笑忽然转过头来，神情严肃。 “老板，我觉得不要再浪费时间和他们纠缠下去，咱们办正事要紧。只需派属下偷偷跟踪他们，掌握他们的行踪随时上报足以！你们快走，不用管我，就留我下来独自执行这危险的任务吧！属下愿为朝廷死而后已！” “你是想跟在他们后边捡钱吧？一路走一路撒钱的傻子千年一遇对吧？”李梦瑶不假思索鄙视道，这人的脑回路有时还真是挺好猜的。 “喂！看破不说破，咱们还是好朋友！”人家反正都是扔，哥跟在后边捡点发个横财至于这么鄙视吗！ 千年一遇的傻子……李梦瑶这声吼，这次连六勤王其他几位也都看向吕复金，仿佛他脸上就刻着人傻钱多几个字。 吕复金好想大声反驳大家对吕家堡的这个既定印象！人傻钱多那是他爹，不是他！从这次六勤王入京，各门派青年俊杰明确以他马首是瞻，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已得到广大认可，岂能是庸者！ 吕复金肚子窝火，自打入京以来，一切工作做得滴水不漏，撒钱也是为了聚拢民心让民众慢慢接受六勤王入驻不产生排斥感，怎会三言两语中就变成千年一遇的傻子？！ 吕复金总算发现了，他们三番两次压住拱卫司的势头时，总会被对面那一直不时朝他露出讨好笑脸的怪人转移到奇怪的地方…… 不过虽说他们没能压住拱卫司的气势，但好歹拱卫司已经拿他们没办法。再看拱卫司这丁点人，谅他们也不敢蛮来。 做到这个程度上，他们六勤王可以说已经赢了，拱卫司还有什么手段制止他们行事？ 拱卫司没有法子了，但他还有大把方式对付拱卫司。今日他们双方精锐在这大街上碰着，真是天意。路上行人虽不多，但也慢慢聚集起来观望，若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拱卫司势头打下，往后拱卫司很难在他们面前再抬得起头来。 吕复金拍了拍座下“崩天黄金百宝杵”，再抬起来手中已多了一张颇有年代感的纸，不知从哪里拿出来。六勤王的人见怪不怪，拱卫司的人看得新鲜惊讶。这“崩天黄金百宝杵”还真是巧妙藏物，奇妙得让人眼前一亮！ “指挥使大人曾数次拜访过吕家堡，但我常年在外学习，今年才稍有学成归来，所以一直错过从没一见。我仰慕指挥使大人盛名许久，今日终得初见，心情难以平复。早早准备了一份菲薄的见面礼，望指挥使大人笑纳。” 吕复金双指夹住那张纸，凌厉一挥，旧纸如利刃一样划空而去。就这一挥，足见吕复金手头上有些真功夫，内力浑厚不凡，年轻的高手仇浩宇寒宁和行传等人都无法与之相比。 吕家堡名声在外的主要是钱，吕家的人大多武功都不怎样。他们用钱招揽来不少高手，吕家堡的实力通过这些高手组建起来，也算江湖一流，但从来不会有人觉得姓吕的武功好。 像吕复金他爹，当年曾花重金为武当山修葺一新，讨得机遇随张三癫座下学习……但天赋一般，耐不住浮躁的性子，没有才又不勤奋，就算拜在名师之下也成不了英才，武功平平。 能像吕复金这般能出手成风的吕家人，吕家堡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拱卫司一直争锋相对嘴上没留情。但吕家堡数次忍让，现在还要给拱卫司指挥使送礼，展露谦和之意，广聚人心……李梦瑶帅气地接住了射来的旧纸，心中明白这张不只是一份见面礼而已，而是吕复金给她出的考题。 这礼她一定不能收。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拿了人家的东西还要继续为难人家，落到旁人眼中就如忘恩负义。再说，从一开始拱卫司就对六勤王散发强势，此时有礼送来就收下，毫无尊严原则可说，更会沦为笑柄。 吕复金一直忍让她的针对的好处此时展现出来了，她要拒绝也不是那么好拒绝，一不小心很容易在民众眼中落下一个吕家堡被拱卫司欺负而忍气吞声的形象，得到民众同情。若六勤王得了民心，拱卫司恐连主场优势都得失去。 李梦瑶心中一边思量，手上一边打开这张纸。 纸张折得整齐，打开后上面有特殊的纹路和印章，李梦瑶看了数眼立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姜譲等人见状心生疑惑和担忧，但此时李梦瑶拿着那纸双手微颤，他们不好过问。 眉千笑倒是离得近看得见，他皱着眉头回头小声问姜譲：“好像是张地契……面积还不小，上面建的是一个好大的院落，就在南京皇宫附近……啥玩意？见面礼送套房子？吕复金这败家子，我要是他爹我怕是要掐死他！” 姜譲心头一震，就是他这粗汉子都看明白了，吕复金这是杀人诛心啊：“应该是指挥使大人……祖传的祖屋。” 眉千笑连忙抬头看去，李梦瑶双眼发红，贝齿紧咬，情绪浮动十分大。 李梦瑶的祖屋乃开过太祖所赠，也是她父亲留下的最重要的遗物。虽说当年被她卖了拿来垫补拱卫司，但据眉千笑听的八卦消息所知，她卖给的是一位知名商贾，答应不会破坏这个地方并好好对待，等李梦瑶有钱随时可以买回去，李梦瑶这才安心卖给他。 如眉千笑之前所说，钱的魔力是强大的，这地契不知吕家堡用了何种方法，总之落到了吕复金的手上。 此时拿出来当见面礼，看热闹的人会觉得吕复金胸襟广大财大气粗，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其用心阴险。 这礼，对李梦瑶诱惑太大。收了，拱卫司碍于情面以后难和六勤王较死劲。不收，这意义重大的祖屋怕是以后都没机会收回来。 “无功不受禄，这礼我没法收。” 李梦瑶几番挣扎终于从中移开视线，快速折好帅气甩出，那纸又划破长空发出破空声激射回去。 第五百四十一章 针对打击，惊天无赖 吕复金似乎早料到如此，不过看到李梦瑶没收下见面礼眼中还是闪过一丝遗憾。 若是此女贪财，反倒容易对付。长这么漂亮身材那般撩人，纳入妾房岂不美哉？但钱财难动摇其心智，不像寻常美女那般简单驯服，可惜。 吕复金暗压欲念，目光如炬盯着李梦瑶，将屋契展开撕开两半：“我觉得此物天下间只指挥使大人配得起，既然指挥使大人看不起，那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吕复金说着，又把两半的屋契叠在一块，再撕了一遍。 每撕一下，都仿佛在李梦瑶的心头上撕了一下。 “大人，我去抢过来！岂能让他……”仇浩宇性子急，明白内情后收不住脾气，主动请缨。 “不可。我朝律法，别人的财物怎么处置，是人家的事。”李梦瑶阴着脸道。 这茬她算是记下了，这个如此有针对性的下马威打得她真是措手不及！ 看来六勤王此番入京已做好了调查，准备好了这屋契打压她的气焰！ “没有存在的价值，那就是垃圾。” 吕复金把碎纸揉成一团，不屑地扔到路边。等于将李梦瑶一家的脸面，当成垃圾对待。 就在此时，吕复金还期待着看李梦瑶露出悲愤交加的脸色，但迟迟没看到，只觉得她那漂亮脸蛋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愕然。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所有人都没把视线放在他这边，而是在看向他扔出去的纸团。 他移目看去，顿时想咆哮大叫！ 又是刚才那个跑过来发神经的疯子！他又搞毛线啊！！ 他欲盖弥彰地吹着口哨，若无其事地走到那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出一脚踩在那团废纸上，没人看见。 “不是吧……”陆简一摇着头，难以置信道，“天下间怎会有如此……如此……”他说不下去了。 “这人脸都不要了吗？”龚不决冷冷一笑，仿佛在看天大的笑话。 乾阳道长轻轻摇头，他觉得吕复金此举有些过分了，但那人做的更过分，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啊。 那团纸现在就像一个侮辱的象征，拱卫司还真有人敢拿？ 拱卫司自己人看到眉千笑自以为鬼祟地走过去，心中也是震撼无比。 仇浩宇明白那团纸对指挥使大人是很重要，但拱卫司哪能受这屈辱，连忙要去把眉千笑抓回来，但是被姜譲拦住。 “姜大哥，我们拱卫司丢不起这个人！”仇浩宇怒道。 “千笑办事向来不拘小节，别有深意。指挥使大人还没说话，吾等不得造次。”姜譲倒是已经有些习惯惯着自己的副队长。 再看那眉千笑，就这么一直吹着口哨，一只脚踩着地面拖沓，迎着满场子鄙视的目光非常不自然地往远处走去，渐渐消失在一条巷子尽头。 大家无语了许久，吕复金慢了数拍才反应过来，想来也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被吓着了！ “李大人，那衣着怪异的可是你们拱卫司的人！” “你看他有穿飞鱼袍吗？”李梦瑶两手一摊反问道。 六勤王的情报网当然不差，吕家堡的办事效率更是不差，之前吕复金要查眉千笑的来历，早就已有人回来禀告。 “他叫眉千笑，外号春联侠，正是你们拱卫司的人！”吕复金僵着脸道，要看李梦瑶怎么抵赖。 谁想李梦瑶知道对方掌握了情报后倒是非常爽快：“是啊……不过他今天不是休假吗，姜譲？” “是的，之前太子作乱眉千笑入宫救驾负伤，属下让他休假至今。”姜譲确实用这个理由给没衣服穿的眉千笑休假了。 “所以今天他不算锦衣卫，只算私自行动。”李梦瑶摇头霸气道。 “休假的人和你们一起行动？” “哪有一起行动。今日他是凑巧在此，你们的人不可以作证看到他一个人在店里吃东西吗？”李梦瑶笑道。 吕复金懂了，拱卫司这是拿了东西，还把丢脸的事全撇到一个人头上！ “既然刚才眉千笑在这晃来晃去，没见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唤他回来干活吧，咱们拱卫司不养闲人。”李梦瑶双手环胸，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此时心情非常好。 过没一会，眉千笑被一个力统带回来了，那一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淡定看得吕复金火冒三丈。 此人脸皮厚如钢板，行事完全不理世俗之眼光，恐怕震威镖局被吓跑是中了此人的奸计！吕复金不能再小视此人！ “这位锦衣卫，你刚才是否捡了什么东西？”总管事双眼锐利直逼眉千笑，想不要脸撇清干系，他可不允许。 “没啊，有吗？我刚才是在这，但内急去了趟厕所，你们不都看到的吗？” 眉千笑睁大眼睛说瞎话引来满街嘘声。 “胡说！我刚才明明看到你捡了吕少主的东西！”六勤王众人十分意外，没想到李梦瑶站出来大义灭亲，厉声喝道。 “好吧，是拿了点东西。”眉千笑吊儿郎当走向吕复金，不情不愿掏出一团脏兮兮的纸，“你掉的，吕少主拿回去吧。” 吕复金亲手当垃圾不屑地扔的玩意，再要回来岂不打自己的脸？ “垃圾，我不要了。”吕复金冷冷道。 “哦，你不要那我要了。无主之物，谁捡着谁要，很公道吧？”眉千笑满意地把纸团收好回到李梦瑶身旁。 “让各位见笑，我这个下属底层出身不知羞耻，请各位见谅。等我回去肯定狠狠教训他一番，路边的东西不能随便捡，得要点脸！”李梦瑶威严甚重地说道，和一众皱着眉头的观众同仇敌忾一起鄙视眉千笑。 仇浩宇受不了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实在弄不明白这样的人指挥使大人为何还要带在身旁。就算眉千笑捡来万贯家财，但名声如过街老鼠，又有何用？ 六勤王一行人倒是弄明白了……这恶名初张的春联侠看似疯疯癫癫，很容易让人以为他脑袋有问题。实际上李梦瑶和他两人，一人光明正大肃穆威严，一人臭不要脸胡搅瞎搞，什么计策都能找到法子破解，非常让人头痛！ 有这么一个无赖在，这种气势上的争锋变得没有意义，因为拿他们没辙。 吕复金朝李梦瑶等人拱了拱手，索性打算走人，懒得和他们纠缠。六勤王其余几人纷纷施礼，准备随之而去。 这时李梦瑶却是不肯放人了，指着吕复金大喊：“且慢！各位打算去哪？” “当然是继续调查。”吕复金回过头来面无表情道。 “我们拱卫司奉命查案，皇上已经将南京搜查之权尽数交与我手，请你们安分待着不要阻扰我等办事！” “皇上有命，你们办你们的事；我等有我们的职责，我们办我们的事。要说阻扰，不你们一直在阻扰我们办事吗？” “那么说来，你们不停止继续搜查……一城何必搜两次，你等是不相信我们的实力，还是别有用心？” “当然不是别有用心。”吕复金傲然道。 只否认后者，意思很显然，分明在说就是瞧不起你们的实力。 李梦瑶气愤，但着实拿他们没办法。 “要不……你们证实一下你们的实力？”吕复金忽然扬了扬手，底下抬金竹子的大汉又将大金棒重新调回头来，声势浩荡，“我们互相切磋一下，如果你们赢了，我们六勤王不再做任何调查，听从贵司吩咐。如果你们输了，不会有任何代价，就是不要再阻扰我们行事。指挥使大人觉得如何？” 这个条件很诱人，但是……李梦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他们这一边没有赢的可能。 第五百四十二章 作践名声，大欠人情 “我们只出吕家堡的人和你们交手，而你们随便派谁，但不得重复出战，五盘三胜。”吕复金又道。 吕复金这么主动调整条件，李梦瑶明白他们是早有此意，想灭一灭自己这条地头蛇的威风……可是这么好的条件李梦瑶没办法不答应，因为他们也急着灭六勤王的威风！ “一言为定！” “好，我们去前边街口开阔的地方一分高下！” 听李梦瑶接下邀战，吕复金哈哈一笑，挥手带人走在前头，神情满足。 李梦瑶表面淡定自若，实则心中也没底，等吕复金走远些才把眉千笑招过来咬耳朵。 眉千笑立马可怜兮兮道：“老板别指望我啊，我打不赢……” “滚！派谁不好过派你上啊！”李梦瑶没好气道，“拿来。” “什么东西？”眉千笑一脸天真灿烂，“属下的赤胆之心不一早交给老板了吗！” “你再装。”李梦瑶朝他甜甜一笑，一只手搭上了眉千笑肩膀捏住他的肩胛骨，“捡到无主之物，上交拱卫司不该是你分内事？” 眉千笑虎躯一震，立马双手递上那团烂纸。 李梦瑶接过收好，忍不住笑意拍了拍眉千笑肩膀：“今晚给你加根鸡腿！” 李梦瑶知道眉千笑此番牺牲颇大。 虽然眉千笑素来不要脸，但那都是私底下，光明正大在大街上他绝不是如此不要脸的家伙。他愿意这么牺牲名声，不过是因为这份东西是她李梦瑶祖上的遗物。 在西域他们也算交过心，眉千笑说过肮脏的事情他自会处理。人虽胡闹，但情义相通，否则她如何能马上和他配合无间。 她李梦瑶承认欠他一个大人情！但欠人情归欠人情，这人却是不能多赏，因为太容易三分颜色开染坊。 “这么大牺牲，就才加一根鸡腿啊？”眉千笑嫌弃道。 “两根，外加一瓶竹叶青，你挑哪家店的。不要拉倒。” “杀你！”眉千笑脸色翻书一样快，非常满意道，但随后脸色一转，“不过……这地契被撕成这副模样，还能算数吗？” “敢不算数我把应天府府尹的胡子全给揪下来！”李梦瑶恶狠狠地皱着鼻子，虽然她是认真的狠劲，但小巧的脸儿还是很可爱。 眉千笑都忘了人家李梦瑶和自己不同，人家可是有皇上当靠山真正的地头蛇，朝中有人好办事，哪像自己要担心这种无聊事？分分钟把这坨东西扔给应天府府尹，第二天就重制一份新的双手递上，岂有不认的说法！ 仇浩宇一直跟在姜譲后头，看到眉千笑悄悄给李梦瑶上交那团纸李梦瑶偷偷开怀大笑的样子，心中矛盾无比。 眉千笑用最脏的方式，夺回了他们谁都无法糟蹋名声才能夺回的东西。那卑鄙无耻的样子，一时间在心中变得高尚起来，让人匪夷所思。甚至看着对方因为眉千笑产生吃了狗屎一般难受的神情，他心中隐隐有些快感！ 要是眉千笑是对方的人，他估计自己铁定比那群人还要感到难受！ 姜譲看仇浩宇这个样子笑了笑，他是过来人，他刚认识眉千笑时也是这么情绪纠结，但现在和眉千笑共事了许久后已经和眉千笑有些默契，开解仇浩宇道：“你有所不知，指挥使大人心思如尘，眉千笑便是她所挖掘出来。她能重用此人，肯定因此人有过人之处。我不止说过一次，我们的副队长比我们想象中的可靠。” “没错。仇侠士，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眉大哥不是寻常人，不能用世俗眼光看待……因为他早已超脱世俗，心境不是我们现在的境界能参透。”行传一直默不作声，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知道眉千笑魔教教主身份的人，此时以已知者的身份劝解道。 “确实不是寻常人，他不是拱卫司第一变态吗？”寒宁心性纯洁，倒是觉得眉千笑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奇怪，很符合他的性子，不明白仇浩宇没什么好生气和奇怪的。 “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为他说话，反正差不多吧。”姜譲挠着脑袋哭笑不得道。 仇浩宇心思有些开窍不说，另一头李梦瑶还搭着眉千笑的肩膀，懒得管四周对他们俩指指点点闲言闲语，一边跟上吕复金等人一边继续说着悄悄话。 “没钱笑，吕复金条件都设好了，主动请战，肯定早有准备。我此番应战是不是有些鲁莽？” 李梦瑶心底这点疑虑只敢放心和眉千笑讨论，她作为拱卫司的定海神针，绝对不能对属下露怯，影响他们的信心。 但是和眉千笑不用有这份担心，反正他铁定不用上！ “老板你这次答应得没有问题。敌我双方实力悬殊，这么优厚的条件我们还不答应就是傻瓜了。对方急着灭我们地头蛇的风头，我们也急着打击他们的势头，能摆平双方优劣对上一场，其实是我们的机会，冒险也得上。反正咱们输了，也不过是落下个实力不如吕家堡的名声，赌注上没有太多利益上的实际损失。我们可是刚刚经历了太子造反的损耗，实力不如的名声也有许多挽尊的借口。” “没错，这么好的条件也不敢应战，一样等于被对方打击了我们的威风。”眉千笑所说正是李梦瑶所想，李梦瑶忍不住点头称是，“他们高手多，对阵人数越少对我们越有优势。五胜三负，正好是我们能为之一搏的界线。多了我们不干，少了他们不愿。但我们实力还是稍逊些许，对方也肯定深入了解过，我们怕是拿不下第三胜。” 李梦瑶的担心很正确，他们阵中有姜譲和她自己两大朝廷的一流高手，应该各自能拿下一胜。剩余的好手，就只剩寒宁他们三个初出茅庐的小辈。他们虽然水平不错，但对上真正的高手还是差远了。例如姜譲，一个打他们三个都没有问题。 “嘿嘿，这个五胜三负自然是他们精心算计得出的条件。知道我们自估能稳拿两胜，剩余一胜可以拼一拼。但偏偏我们就要破他们这一伎俩，让他们明白自己今日做错了估算！”眉千笑胸有成竹道。 “你有稳赢的策略？！”李梦瑶忍不住惊呼。 “看看对方出战之人实力，咱们来个田忌赛马，应该胜算颇大。”眉千笑阴阴一笑，“害我白出洋相的仇，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还有，我这名声怕是要烂臭大街，牺牲非常大，老板你拿回的祖宅我觉得应该分我一半……” “你给我说说怎么安排？还有，你还敢再打我祖宅的主意，我就让你这辈子都没有新的锦衣袍。”李梦瑶耳根泛红叉腰生气，能名正言顺分自家祖宅一半只有夫婿啊，这不吃自己豆腐吗！ 一辈子都不发新衣服这么狠？！眉千笑被吓得精神一震，绝口不再提祖宅的事。 “到时见招拆招，现在怎么和你说？一会听我排兵布阵，我给你赢下来！” 李梦瑶想了一会，这眉千笑确实鬼主意多，反正她自己也玩不出花样来，不如再信他一次。 “只要能赢，听你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 街头比斗，妙嘴夺赞 一行人来到最兴旺的一个街口，拱卫司和六勤王要切磋的消息不胫而走，附近看店的、路过的、住旁边的纷纷跑来看热闹。 太子造反之后一直人心惶惶，久违的热闹仿佛一日之间重回南京，将这闹市围得水泄不通。 这种街头切磋的事情其实经常发生。 江湖这个大染缸，里头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何况就算不是江湖，即便左邻右舍都会徒生一些争吵。故而江湖侠士每日都有各种恩恩怨怨儿女情长发生，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大部分矛盾当然用比武解决比较贴合现实情况。 不服那就打到服嘛。 所以听到有切磋，吃瓜群众们不慌不忙熟练地占据自己喜欢的位置，甚至许多店家特别将瓜子核桃等适合消磨一下嘴巴的东西尽量往外搬，小赚一笔飞来的生意钱也是极好的。 但也不是所有街头切磋都有人关注。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没听过名号的，你就算在路边打架打到死都没人愿意多看几眼。只有名头响亮的侠士的切磋，才有人愿意关注。关注人数和侠士的名声大小成正比。 拱卫司和六勤王之名，那当然不一般，不管在朝廷中还是江湖中那都是一流之列。而且这还不是双方一个高手站出来切磋的矛盾，是一个势力和另一个势力杠上，受关注程度还要飙升十倍不止！ 数量越来越庞大的围观群众自发地围成一圈，给中间留下非常大的一个圆状空间。 这是祖上不知多少年留下来的看热闹默认规则，压根都不需要有人维护现场秩序。刀剑无眼，历史上已有许多傻乎乎往前送的脑残观众就这么丢了性命，后人自然懂得保持安全距离。 环视一周，民众越多，吕复金越高兴。 他之前在路上抛钱，名为平民心，其实就是为了让路上行人多起来，关注过来，集结过来。 毕竟人越多，他们对拱卫司的打压就越有效！ 两方人马在圈中站定，吕复金终于从他的崩天黄金百宝杵上下来。这种自带拉风座驾，帅气逼人，同时一看就知道是超级富家子弟的年轻男人，顿时吸引住在场大部分年轻女性的心。 “呸，渣男！”眉千笑突然冷哼小声道。 “怎么，你看过他渣了？”李梦瑶听眉千笑语气嫉恨，当下就想八卦一下。 据她了解，这个吕少主深居简出，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江湖上很少有他的传闻。 “你看你看，他年轻多金又帅气，走到哪都一堆小姑娘眼呈桃花，恨不得马上以身相许……所以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每天睡送上门的女孩，睡完就不负责任的渣男！渣男！” 喂，你这逻辑不太对吧？眼见为实，你没见过实情就说人家私生活混乱？分明是妒忌人家很多姑娘青睐，胡乱添加想象恶意中伤人家的形象！ 而且这货眼睛透露出羡慕嫉妒恨的光芒，所以刚才这货说的话应该是他自己潜意识希望的真心话吧！ “恩……凭我对你的理解，你果然不适合发财。我以前错怪你了，你绝对没有起错名字，这辈子就叫没钱笑吧。”眉千笑不知道李梦瑶心中所想，给眉千笑的穷酸默默点了个赞，并且决定尽量让他继续穷酸下去。 哇，这么诅咒哥，你这恶毒的女人！眉千笑叉腰瞪眼，但眼珠子没人家大，瞪着瞪着就气势弱下来，只能吃瘪。 在这稍显严肃的气氛下，李梦瑶和眉千笑打情骂俏般斗嘴，看得吕复金心中不是滋味。李梦瑶这等条件，对自己没有半点兴趣却和这种怪人走得相近，岂不是显得自己连这种垃圾都不如？ “咳咳……”吕复金沉声咳了几声，唤回对面的注意力，“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们这便开始吧，指挥使大人！” “当然。”李梦瑶大气地昂首挺胸，将在场不管已婚未婚的所有男性观众的视线都抢夺过来，精致美丽的瓜子脸淡然一笑，“吕少主打算怎么比？” “一人派一位上场，一对一切磋，直到一方认输或败阵下来，五局三胜。虽说拳脚无眼，但友好切磋不好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如胜负已显，请点到为止。”吕复金见李梦瑶同意地点头了，回头朝自己的盟友们拱手道，“我和指挥使大人说好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友好切磋，我们只派吕家堡的人上阵，望各位见谅。” “吕家堡为不落下以大欺小之名承担重任，独自代六勤王出阵，我等岂有不谅解之意。吕少主无需多忧，我们在旁替你们加油。”龚不决拱手道。 其他人也都点着头，渐渐退开，让出中间区域。 以大欺小，他们拱卫司是“小”？这凤凌宫的龚不决说话够讽刺的，李梦瑶冷冷地撇了他一眼。 这时眉千笑站前半步，懂事地没和李梦瑶并排，稍落后半步显示李梦瑶指挥使的崇高地位，笑容满面。 不知为何，六勤王的人看到这奇装异服高个子丹凤眼的男子笑得灿烂，莫名都觉得心中不安。 “那咱们就开始吧。每回吕家堡派出一人，我们随后派出一人，然后就在这圈中切磋，不得越过人群。场地可确定好了，不要打出界！”眉千笑说道。 “你一个连飞鱼服都没穿的小卒有资格代表拱卫司说话吗？”吕复金轻蔑道。 吕复金说出了拱卫司自己人们的心声，不少力统都在心中不满眉千笑上前说话，指挥同知姜譲都没吱声呢！ “我说他有资格那就有资格。”李梦瑶重重点头，毫无犹豫给眉千笑撑腰。 这也相当于对拱卫司内部释放一种信号，眉千笑在她这是受到重用的信号。 吕复金有些许错愕，但也不算十分惊讶，毕竟刚才看他们眉来眼去，恐怕关系不简单。这样的男人都能看上，吕复金对李梦瑶的评价急剧下降。 装清高的婊子……吕复金心中断定道。 眉千笑的话中藏的小伎俩太显然，吕复金高声反驳：“每次都我们先出人，好给你们挑着出人针对吗？你们使用田忌赛马之术，是否对我们不公？” “诶，吕少主作为吕家堡少主，怎么能这么小家子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无心随口一说而已，压根没想到这一层，这也要被吕少主计较……好了好了，我们才不想占这点便宜，大家轮流先出人，这样合理吧？不对，我们大度些，每轮让我们先出人吧，被你这么一计较显得我们满肚子黑水一般，我们拱卫司光明正大，丢不起这个人。”眉千笑嫌弃道。 虽然眉千笑穿着像个怪人，给人初始印象不好。但突然挺直腰杆，一身好身材不是白练的，顿时透开几分英勇俊华之姿。一番话将拱卫司说得大气恢弘，获得一众吃瓜群众的欢呼和掌声，令将吕家堡的气度反被看低几分！ 毕竟谁人不喜欢大气的角儿！现在拱卫司就显得大气！ 拱卫司自己人也都嘴角透着笑，眉千笑这种人就像一把双刃剑，虽然时不时拉低拱卫司的格调，但平时用来推脱活儿的能夸擅耀的嘴巴一旦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立马能带来与众不同的效果！ 第五百四十四章 语言布计，吕堡难题 等等！这货刚才不说要行田忌赛马之策吗？此时被对方看破，虽然圆回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但拱卫司的胜负却要被推入绝境！拱手让出机会让对方盯着他们来出人，他们不就连拼运气的机会都没了？ 李梦瑶心急如焚，把手放到后边，一探就掐住眉千笑的大腿肉，让他赶紧收回那翻话！ 痛……是不算太痛，但这柔滑若无骨的小手在大腿上乱捏，随时可能出大事啊！ 眉千笑担心自己绷不住要在这不太好的时机喊出一声“舒服！”，连忙摁住她的手，小声道：“老板莫急，自会有人替我们收回那番话！” 吕复金听着四周对拱卫司的欢呼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明明是这个无耻小人打算占他们便宜被他发现，谁想反倒把脏水往他们身上泼，脸皮厚得惊人！ 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现在的舆论被这春联侠给率先控制住了，再多的解释都是白搭，甚至越涂越黑，吕复金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吃亏归吃亏，但还是要止损不能让名声莫名其妙坏下去，吕复金连忙道：“我们只是追求公平，并不想占你们的便宜！就按照你所说，用轮流的方式先出人！为表君子之风，第一回合我们先派人！” 李梦瑶听吕复金这么一说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依然黛眉微皱，小声朝后道：“轮流出人，我们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吧？” “轮流先出人但他们先出，这种程度的便宜就够我们用了。”眉千笑满意笑道。 眉千笑没撒谎，这就是他的目的。不过为了这个目的他可是用尽了巧思，别说吕复金，连李梦瑶都没发现他抢着站出来说这番话还另藏玄机。 正常情况下，双方若出现多回合的切磋，每一轮都是同时派人上场，哪有谁先出人谁后出人这种安排？更不用说后面斤斤计较谁第一轮先出这么微小的事情。但眉千笑抢先将话带入了这种安排出战的方式，而且用全部由吕家堡先出人的说法让吕复金注意力被牵扯开，掩盖住本来这种出人的方式就不合理的秘密。 吕复金果然中套了！ 眉千笑想让拱卫司赢下这一遭，可真是费煞苦心，连这么一点优势都得锱铢必较。伤了那么多脑力，好在眉千笑也算得到一些些补偿…… “合你计划了……那你还不放手！” “诶？！忘了，纯粹是忘了！” 眉千笑放开抓着的滑嫩小手，手指寂寥地抽动在告诉他恋恋不舍。李梦瑶连忙抽开，大庭广众之下不能给点颜色这家伙看，耳垂还莫名发烫，心跳异常，让她脸色僵硬不自然。 眉千笑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的手，低声骂道：“让你这么不听话，叼着好东西就不放手，你属王八是吧？九彩琉璃珠说扔就扔，捧着天仙般姑娘的手反倒放不开了？老子多少次告诉你，君子爱财不贪色，瞧你这没出息的……” 眉千笑的自言自语说得李梦瑶又乐了，心知眉千笑是担心她秋后算账演给她看，但这不走心的演技还不如老老实实道个歉呢！骂自己的手属王八不等于骂自己属王八吗，这厚脸皮真是…… 另一头，吕复金走回自己阵中，高傲仰起头，拍了拍手酷帅点名道：“门客星志八，替吕家堡先锋出阵，务必夺得头筹！” “是。” 一个瘦瘦小小约莫十三四岁的酷帅男孩走了出来，他穿着吕家堡的高阶武袍，神情平淡，仿佛无忧无喜。一头长发紧扎脑后，两鬓留下黑长直的发梢，衬托着他圆滑的脸颊。 吕家堡没有本派武功，他们原本只是经营得当富甲一方的商贾。钱财多了，惦记他们的人也多了起来，没有武力自保，也就难以在世上立足。就连请回来的保镖，也都时长有要看他们脸色的时候，武力为尊的时期，雇主都当得不省心。 这种情况直到吕家堡的一位祖辈狠下心来，决定培养出属于吕家堡的一股让人无法小瞧的武力，这才让吕家堡渐渐成为武林中的第一大堡。 从他开始，吕家堡广纳良才，封为门客，按照实力给予让人眼红的金银财宝，留下高手。同时广收秘籍，许多门派不传外的秘籍，也都被他们对请来的门客用金钱攻势打动，交了上去。 故而吕家堡虽然没有本派武功，但有许多别派的高深武学，再用这些武学作为交易吸引来更多的高手加入。同时也开始招收和培养有资质的弟子，学习他们藏有的武学或者跟哪个高手门客学武，这些弟子被称为门徒。 到了后来，不少门派发现不外传之武学到了吕家堡这头，想上门讨回。但吕家堡靠着这些门客门徒坐镇，一一将别人用武林解决纷争的方式打了回去。好在吕家堡收来的秘籍也不外传，那些讨不回秘籍的门派这才憋屈地作罢了。故而吕家堡在江湖中的名声也不太好，就是因为这样。 吕家堡以商人身份踏足武林，再用与众不同的方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属于江湖中的另类。这个另类还有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就是他们的人学成的武功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只说武功种类世上恐怕只有少林寺可以与其相比，你没办法归总统一他们的武学找到应对的法子。这点让许多门派即不屑，又羡慕。 这个叫星志八的男孩步伐很轻，但稳。他走到了圈中，没见过他出手的侠士和一些知道点江湖轶事的观众已纷纷猜测这人到底擅长何种武功。 与此同时，众人几乎齐刷刷地把视线放到拱卫司阵中一个穿着飞鱼袍奶萌奶萌的小和尚身上。 对方派出一个年轻男孩，可以说就是奔着拱卫司这边这个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而来啊！这个小和尚是武林新一代强力新人，而且还在最近一次太子造反的事件中大放光彩，名气可不低！ 一个冷酷帅气的男孩，对上一个奶萌可爱的男孩，这组对决可太有看头了！ 吕家堡的人难辨水平，这就是李梦瑶觉得头痛的地方。她也明白要田忌赛马，奈何总得有点头绪才能排兵布阵啊，所以她之前问眉千笑怎么搞，其实问的就是这里。 目前看来，这个小子能替吕家堡打先锋，恐怕水平不弱。但他看起来没带兵器，按她的主意肯定也是让行传上比较保险。行传的武功长处和短板都很极端，不如拿来冲第一阵当试水，赢了当然好，输了也不失望。 李梦瑶看向眉千笑，想听听眉千笑的主意。 谁想眉千笑压根没要和她讨论的意思，学着吕复金的模样瞎拽着脸，拍了拍手高傲道：“我们第一阵，派出小姨子！你可是我们朝廷之光，必须为我们拱卫司夺得头筹，否则自刎谢罪！” 第五百四十五章 场外伏将，一日盟友 小姨子？ 外围观众们听得一头雾水，纷纷探头探脑朝内场看情况……但其实内场六勤王和拱卫司的人比他们还要迷惘。 你小姨子是哪位啊？！可敢喊出她性命？！ 不对，难道是…… 众人细细打量后，连拱卫司自己人也都把视线放到寒宁身上。拱卫司内也就这位看起来比较像小姨子了，唉，也不知道这位天真可爱的少女造了什么孽，有个这样德性的姐夫。 李梦瑶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狠狠把了一下眉千笑的脑门：“你是不是做白日梦做傻了？你他喵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注孤身，哪来的小姨子？” 我去！你这母夜叉才注孤身！有你这样诅咒下属的吗！信不信哥从千里之哥喊两个金发美人过来秀死你！ 眉千笑捂着脑袋没好气道：“你们耳朵有问题，我哪儿说的是小姨子啊？！哥说的是小逸子！” 小逸子？ 拱卫司一方目目相觑，他们来的这群人里头也没有小逸子啊？不对，应该说他们拱卫司里头压根就没有叫小逸子的这号人物！ 拱卫司里头半响没人应，李梦瑶悲叹自己这个下属偏偏这个时候脑子犯病，正不知如何下台。 眉千笑大叹一口气，指着另一边怒喊：“喊你呢，还不做声，耳朵聋了是吧？” 被指着的一群人衣着高档制式华服，都是一愣，其中好几位突然反应过来，齐齐看向他们带头那人。 带头那人嘴里还津津有味很接地气地啃着临时买来的瓜子，但他奇怪的是，怎么看，眉千笑那手指头都好像对着他的脸啊。这煞笔他喵指的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啊，要倒八辈子的霉吧？ “厂公，他、他喊的好像是你耶。”他旁边的人哭笑不得轻轻提醒道。 站在那人旁边的是新上任的督主，名叫白松，性格比较平易近人，识得他的人都喊他老白。他原本只是一个二十四监靠末的督事监，心无太大志向，武功也才尚可还行，以为这辈子混到这职位就到头了。 没想到太子造反一役，他们东厂一下子背叛了许多人，而且大部分还是精锐，太子造反失败之后全被抓的抓死的死，肯定是再也回不来了。一时间东厂大院空寂得吓人，而他这个和新厂公之前关系很铁的督事监就这么被提拔起来了，直接到了督主的位置。 他曾惶惑不安啊，生怕能力不足要背锅啊……但随遇而安的能力他却是一流，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可能他天生就适合当个好的副手吧，只需要照着厂公指点的去做，就能干得像模像样。 如今他也在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提醒还在迷惘中的厂公……你好像摊上事儿了！ “我？小姨子？”厂公歪着脸问道，白松人生第一次看到厂公大人露出这么呆滞的神情。 “大人，是‘小逸子’，第四声……” “你还有闲情啃瓜子？喊你呢，小逸子！” 眉千笑不知何时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抢走公良俊逸手中那袋瓜子……这玩意就适合现在吃，老子征收了！ 公良俊逸顿时反应过来了，这王八蛋还真喊的是他！但去你的小逸子！顿时被惊得猛烈咳嗽起来，差点被嘴里瓜子仁啃死。 他伸出手一边咳一边指着眉千笑：“你……你他喵有病！咳咳咳……” 眉千笑才不管他会不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瓜子仁噎死的东辑事厂厂公名留千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扯进了内场。后边刘云露等人猝不及防，也只能慢了一拍地跟上来。 “恩？这位莫非是……东辑事厂新上任的厂公，公良俊逸大人？”吕复金看到眉千笑扯出来这么一位名声在外的高手，顿时有些忌惮和意外。 “是啊，我们俩感情特好，见面都不见外直接喊小名……我平时就喊他小逸子，他喊我英俊哥。” 公良俊逸才刚咳出瓜子仁缓过气来，被眉千笑这一臭不要脸的胡说八道气得那瓜子仁又溜进气管去，没法顾及形象趴地上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他喵还真看不出来你们俩感情好啊！在场所有人都在心中呐喊着。 “你们要派东辑事厂的厂公上阵？”吕复金特别在“东辑事厂”四个字上加重语气。 “不行吗？按之前约定，你们只派吕家堡的人，随便我们派谁上场……”眉千笑也不管公良俊逸气喘吁吁快断气，一把抓起来搭着他的肩膀示好地晃，“我们拱卫司和东辑事厂同气连枝，情同手足，在朝里朝外都是一家人，为何不能派上阵？难道你曾点名只能拱卫司的人上？” 拱卫司和东辑事厂同气连枝情同手足？这货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 吕复金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无赖，被气得火气上头。但在场民众太多，他绝对不能在这里出了洋相，用上内功调息深呼吸了几口才压下气来。 “我确实这么说，公良大人既然和拱卫司如同一家人，要上当然可以。”吕复金咬着牙道。 春联侠……多了这号人物，徒生变数，吕复金可没有原定计划那般十拿九稳，眼中射出想将眉千笑碎尸万段的仇视。 吕复金这头默许了，但公良俊逸才不愿意呢！ 公良俊逸终于把那该死的瓜子仁吐出来，气急败坏要找眉千笑麻烦，眉千笑却快他一步搂着肩膀和他咬耳朵道：“拱卫司输了对你们也没好处，你应该懂的……机会难得，事半功倍，你不顺便给名声扫地的东辑事厂争点脸？” 公良俊逸一肚子火气立刻被理智驱散…… 其实从眉千笑在小店里大喊救命的时候，他们东辑事厂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赶到了现场。后来发现是六勤王和拱卫司杠上，他们就在远处当吃瓜群众注意着事态发展，就从那时他们不声不吭一直跟到现在。 他们东辑事厂元气大伤，就连皇上都隐晦地暗示他们暂时韬光养晦，对抗六勤王一事尽量以拱卫司为主，故而他们没打算上来凑热闹，趁他们争斗抓紧时间暗地里打算继续办实事才对。 但期间李梦瑶突然答应和吕家堡当街切磋，让公良俊逸不得不继续关注他们。他心知这对拱卫司来说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但吕复金条件这么诱人，其中必然有十全把握，忍不住为拱卫司捏一把冷汗。 拱卫司输得太难看，对三司公门来说都不是好事。 现在加上自己，倒是能让拱卫司多几分胜算！ 公良俊逸不高兴地甩开眉千笑的手，任谁被偷偷设计了都不会有好脾气，直接无视眉千笑，朝看他们胡搅看得津津有味的李梦瑶小声喝道：“指挥使大人，特殊情况，今日我们就‘同气连枝’一回！” “那是当然，我们又不争这一时。”李梦瑶霸气回道，“只是不知厂公大人之前受的伤是否碍事？贸然逞强，怕只能成为累赘。” “恢复八成，足以。”公良俊逸轻撇嘴角，不屑道。 两边大佬都这么说了，东辑事厂的厂卫只好和锦衣卫们稍微站近一些，尽量表达处咱们真的“同气连枝”的气氛，那个尴尬啊让人快一身鸡皮疙瘩……其中可能只有刘云露比较高兴了吧。 既然心意已决，公良俊逸冷哼一声，双手利索地抚平稍稍褶皱的衣裳，往圈中走去，目光沉坠在眼前对手……这一打量，心中越来越不高兴。 这王八蛋还真下作！要他上场就算了，还给他安排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算他赢了也只能落得一个欺负小朋友的骂名好吗！ 但不在意流言蜚语只求胜负高效这点，倒是挺对他的胃口。现在东辑事厂剩的都是魏兴朝都觉得无法收买的正直人，就是缺这么一个办脏事的家伙！ “我们第一阵，派出东辑事厂厂公小逸子！你可是我们朝廷之光，必须为我们拱卫司夺得头筹，否则自刎谢罪！”眉千笑连忙重摆姿态，再道了一遍出场词。 眉千笑这一报出场词，公良俊逸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扑街！ 谁他喵要为你们拱卫司夺得头筹啊！这点小事就自刎，我他喵活得还有尊严吗！ 公良俊逸稳住身形，长舒一口气……我，是来为东辑事厂争光的……拿六勤王重建东辑事厂的威名，义不容辞。 公良俊逸一足在前，一足在后，间距只一步，单手扶着腰间剑柄，摆出出一个随意但不失厉意的姿势，名家之气顿时滚滚泛飞，场地莫名无风自动，让一众观众惊艳绝叹。 他掌心朝上摊出另一只手，朝前伸出，挑了挑手指……示意不占你辈分的便宜，让你先攻。 第五百四十六章 轻敌险败，异域高手 星志八没打算和公良俊逸客气，并手简单施礼后往前冲去。 不动则已，一动快如疾风！ 只看星志八的身形，众人已纷纷猜测他修炼的应该是以速度见长的武功。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但他启动速度后展现出来的轻功步伐又似乎和江湖中常见的轻功不同。他脚掌前端快起快落，后跟绝不落地。双腿交错频率快得让人难辨清楚，身形更是随着快速移动在后头留下淡淡残影。 公良俊逸从来不会小看任何对手，一直盯着对方看，就算细小的端倪也能给他些许线索，以便揣测到对方用的是何种武功。对方施展出来的轻功他未曾见过，但到了公良俊逸这种级别的身经百战的高手，一通百通，只看其型便知其意。 这种小幅度快频率的步伐适合变向，还适合凹凸不平之地行动，随机应变的能力首屈一指。 片刻间星志八已经来到眼前，竖掌直刺，奔着公良俊逸软肋攻去。 只见这一刺力带劲风，他的指尖利如剑刃裂撕风浪，公良俊逸见状意外地挑了挑眉头退步让开…… 这小子不简单，练的竟是杀人的技艺！ 虽说当今中原许多人都练武傍身，但大部分人练的是普通武功，招式大开大合以击败或制服对方为主。只有杀手组织或影都府之类的势力，才有可能专门练就一身举手抬足皆如人间兵器的武功。 星志八一击刺空并不在意，刺空的竖掌摊平，再一斜上横扫，照着公良俊逸脖子切去，直接拿掌当刀使。 公良俊逸名声在外的《坠雨飞星》剑法，人人都关注在剑上，殊不知步法才是精妙之处。 他不慌不忙再退一步，一直保持一脚前一脚后，重心快速转换却总是稳妥不晃，再一次精准地闪过这一横扫！ 出手凌厉，招式果决，水平已属上乘，以他这样的年纪来说很不错了……但就这样的水平，他是不是该再多让几招？ 公良俊逸稍稍有些头疼。 下一瞬星志八没再把一剑掌用尽，突然轻功用尽犹如缩地成寸，频率快的步伐下变向准确扑入公良俊逸怀中。一动一静的节奏完美结合在行云流水之中，让人一下子着了道！ 公良俊逸错愕，神经猛地紧绷起来，那一刹他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公良俊逸一直扶着剑的手动了！ 手轻抬，长剑刮着剑鞘发出一声啸鸣，紧接着手腕微抖，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幕，迅速以最高效的路线消失在两人相撞怀中，精妙的掌剑水平惊艳众人！ 观众还没来得及为这一惊艳剑光拍案叫绝，安静的圈中发出清脆“噹”的一声兵器交接之声，公良俊逸咬着牙瞪着眼双脚犁地划退了半米！足见星志八这一下的爆发力有多强！ 公良俊逸划退半米，大家这才看清星志八手中多了一把涂上掩盖金属光芒的巴掌长的短匕首。短匕首的锋刃看起来比普通匕首钝得多，但其独特造型令直刺的冲击力变得更大。 星志八猛刺一击后攻势未完，节奏和之前一动一静完全不同，立刻抬脚朝公良俊逸踢去。连踢两脚，一踢借力二踢跃起，最后再凌空照着公良俊逸下颚上钩一击高扬飞踢！ 飞踢之后借着惯性，星志八在空中凌空后空翻，双手往外一甩，数道黑光从他指尖飞出一闪而逝！随后身轻如燕轻盈落回地面，死水般的双眼杀气尽显！ 公良俊逸这头更是精妙，反应堪堪追上对方的攻势，右斜竖出剑锋挡住第一脚，左手轰出一拳挡住第二脚，身背后弯昂头闪过对方高扬上钩一踢！就凭足尖刮出的风划面之疼，公良俊逸已断定这一脚被踢实恐怕脖子不断都得变脑残！ 最后剑锋横挥，一道犹如山涧溪流的银光跃然空中，带着魁罡二连之正气，砍飞那三道飞出的黑影。 一切做完，公良俊逸往后轻跃一步摆出剑势，这才有时间抹去一头冷汗！ 现在不是胜负的问题，刚才他只要有半点疏忽，肯定要被人横着抬回去了！ 星志八的攻势一浪接一浪，说时慢那时快，所有招式连接快速凌厉，微小的节奏变化只有高手才看的仔细，普通观众只能看到星志八冲上一通连招快如闪电，精彩得眼睛都没法眨一下！ 刚才的攻势星志八可没有留手，这都没法一举拿下对手，他的行动开始谨慎起来，缓着气息横移步伐，再找机会。 这点空隙时间大家才有空看清公良俊逸打下之物，那是少见的独门暗器，寻常人还真没见过……但拱卫司和东辑事厂可是朝廷的眼睛，怎会认不出这几枚菱形暗器！ “东瀛忍者……”圈内的公良俊逸和圈外的李梦瑶，两大公门的头领一起严峻地低声轻道。 东瀛是民间说法，指的是中原以东的一座岛国，正式国名叫倭国。倭国在数朝前归降，这才被封了“倭国”这个国号，成为中原的藩属国。也因为其内部有各方势力长期混战，许多军阀败军或无家可归的人变成海贼危害周边国家，因其来自倭国这些海贼被称为倭寇，中原这边对他们轻蔑的叫法便是倭寇岛。 这个国家虽小，但野心非常大，总想着要扩张领地，并把目标放在了地大物博的中原之地。每每中原出现国力薄弱之时，便要弄出些动静。 本朝初立之时他们也曾想抓住中原内乱动乱过，后来几经波折还是被开国太祖打得服服帖帖，只能继续安分做自己的藩属国。后来有镇国四武蛟龙坐镇东海，当朝海军发展到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地步，倭国更是变得安分许多，摆低姿态向中原皇帝进贡。我朝也开通海港与其贸易通商，故而在东海沿岸城市能见许多倭国人，倭国一些武术流派也渐渐在中原武林中出现。 吕家堡广招门客，招来东瀛的高手不足为奇。 “忍者”一名便是东瀛的其中一支武术流派。这支武术流派和影都府的由来如出一辙，为政权领主私下培养的特种武士，主要在暗地里干些偷情报搞暗杀的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他们的武功也和暗卫相似，走的是阴狠毒辣的调调，追求高效杀敌，灵活多变，行动迅速。 搞明白这小子是忍者，公良俊逸可不敢小看人了。忍者修行的“忍术”追求“五道”，分别是“食、香、药、气、体”，囊括多种常识，并非只是单纯的武者。其中“食”排在“五道”之首，这里的“食”所指不是美食家，而是他们为了控制体重对吃的东西非常讲究。 体重必须控制在六十公斤以下，每个个体都在追求身体平衡和轻盈的最佳平衡点，以达到飞檐走壁挂枝无形的地步。 所以这小子瘦瘦小小，可不一定是因为年纪小，很可能是饮食调和出来的最适合他的体型！ 藏在暗处的杀手，越轻盈越可怕……这是武者都明白的真理。 第五百四十七章 精绝十三，中原逞威 李梦瑶看到星志八的真实水平，这才有些后怕。 如果按她之前的安排，铁定就小看这个矮矮小小的少年把行传派上去了。忍者学的是五花八门的杀人技艺，最擅长的是各种暗器和短兵，行传对付赤手空拳在行，对付这种类型的高手铁定吃亏！ 尽管不知道是不是误打误撞，总之眉千笑这一安排可算合理，李梦瑶大大松了一口气。 “打得漂亮！原来是东瀛来的高手，有朋自远方来，咱们是礼仪之邦，理应给点掌声！” 眉千笑忽然在这个不恰当的时机突然大声吆喝，带头鼓起掌来，引来东辑事厂的厂卫们投来凶狠的目光。 没见到他们老大刚才吃了暗亏有些狼狈吗，这种时候给对方这个异域藩子吆喝个鬼！ 就连拱卫司的人都有些反感眉千笑这种时候为对方吆喝，公良俊逸怎么说现在也是自己人来着，没看落了下风吗！ 场边观众真应和眉千笑给予的掌声稀稀落落，在他们眼中毕竟外藩是外藩，一个外藩把他们朝廷的大内高手打赢了岂不落了中原的名声，心中无法豁达起来。 众人皆醉，公良俊逸却清醒得很，不由得内心衷心一谢。 谢眉千笑提醒那些普通观众，这个敌人可不是普通少年，而是东瀛来的高手！这一身份的转变，才不会让他刚才被对方抢攻打退的情况显得丢人！ 眉千笑可明白，他愿意上阵为的是为东辑事厂重建威势，若眉千笑不高声辩清对方的真实身份和实力，他赢了对方是欺负后辈，输了对方是丢尽脸面……威势难得。 让大家知道这人是“异域”和“高手”的身份，他这一战才赢得有意思！ 这个人情他心领了…… 在场还有一人清醒，自然是李梦瑶。 眉千笑这么给对方造势，虽然会变成众矢之的，但把对方捧高才能让对方摔得疼嘛！否则公良俊逸赢下一个无名小卒有何意义？ 输？ 李梦瑶嘴角挂着冷笑，她已无需思考这个问题。杀手突然爆发的三板斧最为可怕，公良俊逸这都扛下来了，还有这层担心？ 还不如花点时间担心下一阵派谁先上吧！ “阁下水平不俗，身形更是忍者的巅峰所求，不知阁下来自伊贺还是甲贺？”公良俊逸趁着眉千笑的起哄添一把干柴，把对方的身份再加确认。 连公良俊逸都说对方是高手，原来这个少年真的是高手啊！观众们心底震惊，原来异域的这门功夫身材越瘦小越厉害的样子！ “伊贺流。” 星志八惜字如金，僵硬的口音证实他的异域身份，再次持刀而上，左手藏在背后指尖夹着数枚飞镖。 如今中原武功百花齐放，已无人特别鄙视用暗器的武功，从唐门这一正道大派足见江湖上对武功类型没有太多成见。故而星志八左手捏着暗器，也没人多说什么。 星志八的轻功用到极致，身影忽左忽右，难觅其重心所在。 公良俊逸修炼的武功最巧妙的地方就是对重心的掌握，故而他看对手看的就是重心。掌握住对方的重心便可预知其下一步行动，达到料敌先机的能力。之前星志八节奏变化巧妙的快速的连击被他挡住，也正是这个道理。 对方变谨慎了，打算以幻胜强。 既然预料不了对方的行动，那他主动出击就是…… 公良俊逸持剑往前迈步，一直保持侧身往前，一脚前一脚后的姿态。 星志八见状眉头直皱……这人着实厉害，无论自己如何牵扯他转移身形，居然半分破绽都不漏！ 公良俊逸耐心地踩着星志八缥缈动向的步伐，不骄不躁，就这么认真走了十三步之后，他一直面无表情的神情终于露出一抹淡笑。 “公良俊逸胜这东瀛天才忍者，就只需十三步……此战之后，谁还敢言东厂魏宦狗之后再无名将？”龚不决收起轻蔑的神情，双手环胸，面色突然认真起来。 他身旁的乾阳道长、陆家两叔侄皆默默点头，眼中满是惊艳。 此战其实对星志八极其不利。 忍者擅袭，若在漆黑深夜地形复杂的密林之中，公良俊逸拿这星志八没有办法，甚至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但在这大白天，这个圈子将他们画地为牢，天时地利皆失，忍者所有优势都发挥不出来。 星志八放在中原绝对有一流的水平，但是在光明正大的擂台上受限太多，实力大打折扣，恐怕这也是吕复金将他放在第一战的原因。星志八对付行传寒宁仇浩宇之辈十拿九稳，但对上李梦瑶姜譲必输无疑，派他做先锋就是凑个稳妥，就算对方行了田忌赛马之术也不心疼。 失去了天时地利，星志八唯一能发挥的就是迅敏，迅敏需要的是空间。如今公良俊逸看似过于小心的十三步迈出后，精准地将星志八锁死在了内场一边，星志八只能在底牌已摊开的条件下和公良俊逸硬拼！ 星志八再无退路，硬着头皮首先发难，抢个先下手为强！ 他双手猛挥，飞出的飞镖一共十枚，以三菱的阵势分布将公良俊逸笼罩在内！ 公良俊逸以剑法闻名自然不是浪得虚名，手腕精湛一抖，长剑在身前划出半圆，剑光犹如虚空开了一把银光灿灿的纸伞，将十枚飞镖全部击飞！ 和中原暗器之王唐门相比，忍者的暗器水平也就只能拿来偷袭或者骚扰罢了。 果不其然，星志八就没指望区区暗器就能将公良俊逸拿下，匕首反执，压低身子如猫伏地，如豹冲行，打算攻入公良俊逸防御飞镖的弱侧！ 一寸长一寸强……公良俊逸当然要维持住自己的优势，哪还会给机会星志八贴身短打。 他嘴上挂着自信悠然的笑容，赢他也要赢得让人清楚看到他的轻松！长剑灵活转向，好似本就要赶往空档之处，划空如流星，带着天罡傲气一剑劈落！ 星志八急忙仓促缩身，剑光挥落在地上留下一道剑痕！ 这中原人好精妙的剑法！ 受挫星志八也不着急，反身急退……他们忍者一脉苦练忍耐，心性非比寻常，就算面对挫折也不骄不躁，再寻战机。 星志八脸上的坚韧让公良俊逸也不得不升起一丝惊叹，不过这一战他并不会因此放水。 脚步轻点，一直谨慎前行的公良俊逸忽然如同一只矫健的雄鹿勇莽前跃，追上星志八的身子，剑光随着跃动刁钻精准地劈向星志八此时姿势攻防两端都最难受的左后肩。 精准……若让眉千笑总结公良俊逸的剑法，他只会给出这两个字，却足够精辟。 不要被他那流畅爽快直来直去美如流星的剑光迷醉了眼睛，透过现象看本质，公良俊逸每的每一剑都精准到了那一刻的最完美，无论时间、角度……还是目的。 星志八勉强抬匕首抵挡，发出铿锵之声。挡是挡住了这一重劈，但他的动作正好处于后退的一个发力前时机，力量连接的顿点，右手持刀勉强来左侧抵挡，力量不足一下子被公良俊逸劈得身形一滞。 趁着对方这一顿身，公良俊逸再快速抬一腿踢在星志八右肘上，这一下彻底将星志八的重心打乱，加上星志八的体重太轻，直接失去平衡斜飞了出去。 这点攻击不至于很难受，星志八斜飞落地后利索就地一滚，半跪在地匕首横抬，防备公良俊逸的下一步追击。 但他惊讶地发现对手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过来要他的命…… “漂亮。公良大人武功果然不凡！”吕复金拍了拍手掌赞扬道，打断星志八还想再战的欲望，从看到眉千笑把公良俊逸拱上阵那一刻他已经料想到星志八要输，所以没太意外，还不如大大方方恭贺对方，“是我们败了。星志八，回来。” 星志八作为东瀛的一个忍者，平日所经战斗皆你死我活的赌命境地，中原这种分出胜负便点到为止的切磋他还是未能习惯。 旁观者清，吕复金看出刚才公良俊逸是留了手，否则就不是踢手肘那么简单了。所以星志八败了。 “过奖。这位星志八先生……也还行吧。”公良俊逸高人风范简单点评，收剑归鞘简单抱拳示意，仿佛胜得理所当然。 在观众眼中他就出了那么几招就把对手打败了，好似赢得很轻松似得。其实此战最精彩绝伦的地方，是他那把控空间的十三步……但在场的大部分观众懂个屁，只要知道他轻松打败东瀛高手就行了！ 如他所想，公良俊逸这般霸气的一胜赢来民众一浪接一浪的高声掌声。整场战斗除了开头他让对方先攻时出现了险情，但也让大家看到了那个异域藩子的武功水平。最后只出了一剑一脚将对方打败，不就证明中原武功要比异域武功强悍百倍嘛！这种对比是中原人最喜闻乐见的！ “切，看来给你挑的对手有点弱啊。”李梦瑶见公良俊逸满意地退下来，非常不爽道。 弱？？？ 公良俊逸瞪了李梦瑶一眼，这叫弱？这个星志八反正他们之中除了李梦瑶姜譲和他公良俊逸三人之外绝对没人打得过！自己只是为了装个比才故意显得很轻松的样子好吗！你这指挥使能看不出！？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有空挤兑我，你们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拿下另外两胜吧。”公良俊逸冷哼一声，把当前最严峻的问题拎了回来。 吕家堡一个当先锋的水平就那么高了，后边还有什么猛人可不好说。 第五百四十八章 出阵难题？张扬第一！ 这个问题李梦瑶当然愁，只是不能表现出来。 她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下属，视线一一在行传、寒宁、仇浩宇身上停留。 行传不喜不忧，向来乖巧的他不喜欢打架，但也从来不怯场，小小年纪已有大家风范；寒宁性子灵巧中带着单纯和活泼，对世界万物都带着好奇之心，对上场和没见过的对手切磋感到兴奋，表示跃跃欲试；仇浩宇豪爽心傲，六勤王分明和拱卫司不对头，他热切用炽热的目光表达想要出战的欲望。 三人水平都不错，但都有明显短板。行传手短，寒宁灵巧有余威力不足，仇浩宇风格稳健但武功要比另外两个差一丢丢，李梦瑶难做抉择。 这一轮他们先派人，这对于对方来说就是一个反向针对的机会。这三个新人崭露头角，对方应该已对他们知根知底，派上去怕是难夺一胜。但这明摆着要送分的局，李梦瑶也不想白白放弃，好好安排说不定能争个机会。 李梦瑶在行传寒宁仇浩宇三人身上摇摆不定，烦恼地一巴掌拍掉眉千笑在嗑的瓜子：“你还有心情吃瓜子？你说，我们是不是派仇浩宇上比较稳妥？” 仇浩宇听李梦瑶点名，心中斗志激昂。 但眉千笑下一秒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宇仔？他不行，基本功都还没练扎实，他还差得远呢。” 他仇浩宇居然被眉千笑这种菜鸡评价基本功都没练扎实？！他不敢说武功能胜诸方高手，但论及基本功，虚长几岁的他绝对要比行传和寒宁练得还要扎实！ “仇浩宇武功不错，基础也打得好，不至于差那么远吧？不对，我和你一个功夫那么差劲的人讨论别人的武功干嘛！” 李梦瑶忽然回过神来，这货有什么资格谈论别人武功？ 拱卫司的《入门腿法》练完了没有？是不是该传他《入门拳法》和《入门轻功》了？是不是该出套五年基础三年模拟考考他了？天天睡懒觉不思进取，奥林匹克武功竞赛全卷做完了吗？ “功夫差不代表眼力差，你没看过万事通上连载的故事《天八》吗？书里那个美若天仙的王语嫣，功夫不行眼力倒是一流……我就是你的王语嫣啊！” “我tui！”李梦瑶就是因为看过，所以对这个比喻格外觉得恶心。 “放心，一切尽在我预料之中……”眉千笑仿佛坐在帐中轻嗑瓜子定胜千里之外的军师，摇头摆脑高声朝对面道，“下一阵，我们派出赤胆狂兽——姜譲！吕少主请派人应战！” 嗯？！ 姜譲被点名马上一怔，按他的想法，应该作为第三战或者最后一战出场，根据对方的出人进行针对好赢得绝对一胜！在这里突然被点出去，顿时觉得有些不大对。 “别胡说！这一战怎么能派姜譲！我们可是先出人，要被对方盯着打非常劣势，姜譲是我们的重要一员，要靠他赢一局！”李梦瑶连忙要制止眉千笑。 李梦瑶张牙舞爪扑来，一阵好闻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眉千笑一边心猿意马一边解释道：“别急别急……为什么我们先派人就不能让攘哥上？说了那么久要田忌赛马，你可懂田忌赛马？” “怎么会不懂，以强胜弱，所以……”李梦瑶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有些开窍。 “对啊，以强胜弱……我们派出了我们这边非常威猛的姜譲，你说对方该怎么办？”眉千笑阴笑道。 “当然派个最差劲的家伙，糊弄掉我们的上等马。”李梦瑶点头道，不过依然疑惑，“但拿姜譲换掉对面一个差劲的货色，怎么算还是我们吃亏！” “换掉之后我们就听胡了，后边他们还有两轮要先派人呢，你可挑着打，压力在他们那边。” 李梦瑶细细一想，确实如此！原来这就是眉千笑所说的，只要拿个对方先派人的轮流先攻方式便达到他的目的！现在优势出来了，好深的心机啊！ 这样一来，除非对面还有至少两人武功水平在她之上，否则必出纰漏。但如果对方有那么多高手，岂会把胜负条件压低到五盘三胜？应当摆出七盘四胜这种对他们来说更诱人的方案才对！ 眉千笑扯出场外埋伏（明明只是吃瓜）的公良俊逸是一步妙棋，此时摆出姜譲也是一步妙棋。 “但是对方如果也想到这点……他们就必须放上一个厉害的家伙和姜譲分个胜负，这样才有胜算。这样一来，我们的宝就全压在姜譲身上了。”李梦瑶继续道。 “这宝我们值得压……对面若派出个厉害的家伙，我们应该更高兴。他们能打得过攘哥吗？”眉千笑意有所指道。 他有底气是因为目前在他看来，对面没有一人能拼得过姜譲。特别是以这么个画地为牢的区域切磋，姜譲不用浪费精力奔袭，一身龙虎豹威猛可完全发挥！ 或者说他能大胆放话，在这里所有人中，除了他眉千笑之外，姜譲最强！这货在这段时间内竟然又有所提升，快要踏入灵通之境了！和他师哥这种绝世高手打了一架，是不是让他得到什么领悟啊？！除了天道酬勤，姜譲机缘也确实不浅啊！ 拿他在先派人的回合上，就是摆明了拿姜譲这个考试第一名的家伙欺负你们，你们就算派个第二名上来也没用，老子通杀！哥有姜譲就是这么拽！ 听说姜譲上场，吕复金这头也陷入了沉思。 杀出公良俊逸这个程咬金之后，之前他觉得被占点小便宜也无所谓的轮流先派人的出战方式，顿时成了对方保障自己几乎必胜的一个必备条件！看来对方早早就已经把公良俊逸算在里头，算计了他们。 “少主，不如让我上去一战。”老管事拱手请战道。 “姜譲是块硬骨头，在我们原本计划中本就是要送他一胜的家伙，就算你上也未必能胜。”吕复金摇头道。 “那可不一定！”老管事有些不服气道。 他在吕家堡服侍多年，对自己实力还是有些自信。 “数年前一次武林大会上，你曾与百兽门的狻猊交过手，最后打成平局……但他已能打败狻猊，足见实力深不可测。这局不可白白丢失你这张好牌。” 老管事听吕复金这么说，愤气倒是消去一些。狻猊在那个时候已经是一流高手，现在就更不用说了，但姜譲能胜，他怕是不能逞强了。 “孙前辈可愿上阵，以巧战强？”吕复金长舒一口气，似乎腹中已有定案，回头问道。 “各派切磋，互增阅历，有何不可？”一名四十多岁的女人走了出来，她身高中等，体型纤细，五官端正，行路昂首挺胸，厉色内敛温和如春，一派名家宗师风范，“但吕少主可能接受胜负落差？” 女子也是明眼人，赤胆狂兽姜譲已成名多年，超越了不少老前辈，实力定当不会在她之下。她不会沽名钓誉怕输不起，但怕吕复金对胜负太看重，以防万一还是提前打声招呼。 “我安排的出战顺序，输了岂会怪出阵的将士……尽管放心。前辈不怪我突然派你出战便好。”吕复金笑道。 第五百四十九章 女中豪杰，锦锁乾坤 虽说田忌赛马以弱葬强，但吕复金派出的这位孙前辈并不是泛泛之辈。 吕复金这次代吕家堡入京，一共带了五名一流高手，加上自己可以上场一共六位高手，所以他可以放心安排五局三胜的比赛。就算输给拱卫司李梦瑶和姜譲两个高手也能穏胜其他人，三胜随手可得。 这位孙女侠也是他带来的高手的其中一位。 他早早就计划要和拱卫司进行这次切磋比赛，想快速打消拱卫司的主场优势。结合他对拱卫司一众好手的情报，他可灵活调动人手，若对方阵中有经传这个小和尚在，他是不会派孙前辈上阵的。 因为孙前辈是擅长贴身短打的高手，万一派上场碰上行传这个使用专门克制拳脚功夫的少林擒拿手的小和尚，说不定就阴沟里翻船了。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所以这时派她上阵，不是因为她最弱，而是她最合适。 因为已确定对方上场的是姜譲，他可放心派上孙前辈……反正已经打算放弃这一局，说不定孙前辈的以柔克刚能给他们带来惊喜，也没必要浪费其它更好的牌。 姜譲一直在旁听着李梦瑶和眉千笑讨论，见他们已经开始讨论后边的场次了，说明这一战他上已没有争议。 姜譲阔步上前，走到圈中朝对方拱手行礼：“在下百兽门姜譲，谢前辈赐教！” “前辈不敢当。”孙女侠才四十出头，就算是一代宗师也有女人对年龄看重的通病，吕复金一个二十多点的小子喊他前辈就算了，姜譲一个三字头的家伙喊她前辈可就有些接受不了，“在下孙芮，堆拳脚功夫略懂皮毛，献丑了！” “孙芮？！”眉千笑隔着老远就听到公良俊逸呛了一声。 “咋了，她很厉害？”眉千笑凑过头小声问李梦瑶。 这女侠他师傅没调戏过，他也就没有情报来源。 “是很厉害。她是十年多前就声名鹊起的女侠士，可说我们新生代这批巾帼不让须眉，无视女儿身跑出来闯荡江湖的女侠，就是以她的江湖轶事为榜样。”李梦瑶憋着脸，忽然小声说，“仰慕已久，终得一见。我、我是她偶像，啊呸，我是她粉丝，你一会给我去和她要个签名！” 喂！你的偶像关哥屁事啊！所以她厉害在哪里啊！ “你不知道？” 暂时只知道她是您偶像，还有哥一会要腼着老脸去要签名啊，大姐！ “她啊……据说师承武当一条分支，后在太极拳的基础上自创了一套厉害的拳法，叫《绵拳》……记得一会让她签名的时候要写‘致梦瑶’，别写你那烂名字……” 滚！哥去要签名，结果写个“致梦瑶”，那大姐不以为哥的名字有够变态啊！ 不过《绵拳》这玩意哥倒是听过，用来尝试对付姜譲也算是一个妙招……如此可见，那吕复金可不是草包啊。不说好老天为你闭上了一扇门另外会开一扇窗，所以哥才英俊潇洒聪明机智，但穷……这货那么有钱那么帅，还家财万贯，有没有天理了？！有种咱们换个爹，看看谁更牛！ 眉千笑羡慕嫉妒恨的时候，圈中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姜譲尊老爱幼，硬是要让个起手。孙芮拗不过也不推脱了，抬出个古怪的起手式，脚下奔出飞腾潜伏变化莫测的龙形步就攻了过去。 孙芮的绵拳虽然带这个绵字，实则是刚柔并济的拳法，掌走难以揣测的柔和弧形，拳以寸劲发力柔中带刚，人贴身倚背掣肘敌人发力点，近距离挥肘猛击软肋……才刚交战，立马响起噼里啪啦一顿乱响，孙芮一阵精彩无比的贴身连打连绵不绝，看得四周观众忍不住鼓掌吆喝起来！ “死老太婆……一大把年纪在人家身上蹭来蹭去的，成何体统！”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忽然从后边钻进眉千笑的耳朵……这话怎么说的，压根就是无理取闹。 人家绵拳本来就是贴身短打的功夫，什么叫蹭来蹭去啊！再说，以姜譲这种资深单身狗来说，有女的蹭他是他占了大便宜！回头良心地劝他三天不要洗澡保留一下滋味才对！ “你瞧你瞧，这都快钻到肚脐眼里去了，这还能是切磋吗？分明就是耍流氓！”珑珑 虽然只看粗略，孙芮钻是快钻姜譲肚脐眼去了，但那是肘子开道身挡视线再用寸拳轰下巴的刚柔并济的厉害招式，用武学的眼光来看很精妙的好吗！ 到底是谁在这里胡说八道，有没有带眼珠子出门啊！ 眉千笑回头一看，差点把瓜子都给吓飞了。 “我说阿刘督主同志，麻烦你出门左拐，那边才是你们东辑事厂的扎堆地！你深入拱卫司腹地搞毛线啊！” 眉千笑哭笑不得，就说谁在这胡说八道。 原来是刘云露眼睛里进不得沙子！ 问题是你都莫名其妙当上督主那么高的位置了，能不能不要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就混进来好像很熟的样子啊！你们家东辑事厂不要脸的啊！牢记咱们拱卫司和东辑事厂是世仇的关系好不好？ “都怪你！乱安排姜譲对上这种妖女！”刘云露显然把火都洒在眉千笑头上。 这倒不奇怪，刘云露也就只能放心把这种醋火洒他头上，因为只有他知道刘云露那点她以为是秘密的少女心事嘛。 不过这样中伤孙前辈就是你不对了，人家孙芮怎么也算一代宗师好吗，一会被李大美人听到这话不和你对掐啊！最近李大美人憋了一肚子火，你最好别惹她！ “是人家吕复金安排针对的出阵，这锅我坚决不背！”眉千笑硬气道，“你再不滚开我让李大美人在我们大门贴上‘刘云露与狗不得进入’的牌子啊！然后再推荐李大美人将姜譲发配西域，让你们架上喜鹊桥都一年见不到一次信不信！” “哼！”刘云露有个发泄渠道发泄后，心情倒是好了些，一把抢走眉千笑手中的瓜子，“我是来把公良大人的瓜子拿回去的！他说便宜谁都不能便宜你！” 啧……所以说不能随便让东辑事厂的人打入内部啊，像个强盗似的！哥吃他半斤瓜子是抬举他好吗。 孙芮武功比星志八还厉害，姜譲本就不能说轻易能胜。这还让了个起手，一下子被孙芮打开架势，绵拳一发绵绵不绝，姜譲挨了会揍才慢慢找回些节奏。 只见他虎掌舞动，虎虎生风，孙芮灵活的身影紧缩，像只难缠的灵蛇，就贴着姜譲身边转，让其发挥不出虎掌的威力。 好不容易终于抓住孙芮闪动的身影，姜譲侧身弹踢一记快速的豹腿。孙芮要闪就得退了，硬是提脚推手，把太极以柔化刚的精髓使用了出来，一下子推开了姜譲的豹腿。这般正面化解，就是不愿让姜譲挣脱距离！ 姜譲提起虎掌打算继续控制住孙芮游动的身影，谁想孙芮眼疾手快，居然将抬起的腿前跨，腾步冲来，单手一架…… “《绵拳》最高深的妙义来了！”李梦瑶像个激动的粉丝差点要跳起来，“‘锦锁乾坤’！” 眉千笑也不由得眼前一亮，孙芮的《绵拳》有点意思啊！ 孙芮单薄的手腕架去，和姜譲粗壮的手臂产生极强的粗细对比，不少人吓得闭上了眼睛，担心看到骨断手折的惨状。 但这个惨状并没有发生，孙芮这下逼近几乎和姜譲胸贴胸，手架得很深，直接挡在了姜譲手肘之后，那是个无法发力的点。紧接着手如搓珠，圆滑转摆，一下子把姜譲抬起的手摁回他的怀中，紧紧锁死！ 姜譲瞪大了眼睛，内力运转想凭力气挣脱，孙芮只凭一手竟像蛛网紧缚，让他手发出的力气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锁住了！快看快看，姜譲的手被锁住了！不愧《绵拳》的最厉害的招式！”李梦瑶忍不住抓住眉千笑的衣袖乱甩，雀跃道，“不知多少高手败在‘锦锁乾坤’之下！帅爆了！” 我知道，我没瞎，是锁住……但这是你该高兴的事吗！ 你该往哪边加油心里没点那啥数的吗？！ 哥真是醉了，这届指挥使怎么辣么难带…… 第五百五十章 青龙出岫，挣锁破链 孙芮是强，但姜譲龙虎豹三兽武功加身，上下身功夫都一绝，本就是外挂般的存在，同级别的高手中难觅对手。何况他最近还隐隐中有所提升。 之前拱卫司里人才济济，有锦衣金刚向日龙和笑面虎将董晟睿等资深锦衣卫出头，没有机会让小队伤亡率过高的姜譲发光发热罢了。但宝石的光彩总会有脱尘而出的一天，这些日子里他就数次证明他的实力，救拱卫司于水深火热之中！ 姜譲右手收拢腰间，扛着孙芮几乎整个人力量压在他腰上的贴身压制，弓步硬起一拳…… “龙拳？？”公良俊逸惊讶道。 公良俊逸在保和殿上见识过姜譲龙拳的威力，自然认得他这一起手式。但正因为见过，才为姜譲这一拳惊讶无比。 相比保和殿上的龙拳，姜譲此拳更显随意和快速，几乎刚作势，一阵舍我其谁的威势便如飓风狂做，威严龙吟破空而出！ 虽然威力要比保和殿的龙拳弱了不少，但龙拳本就是一门以威力著名的拳法，并非本人可随意控制……如今一看，姜譲已可随意操控龙拳的威力，出拳的速度也能因威力消减可以变得更快……也就是说姜譲已可腿使豹腿、左手虎掌、右手龙拳同时使出！ 三兽武功融会贯通，这种变化比单纯的功力增长更可怕！ 孙芮凭借高手的直觉察觉姜譲腰间收起那拳散发惊人的危险感，立马放弃本来所锁住的姜譲左手，转为双手手背交接，如穿花蝴蝶盘展而下，轻快精准地卡在姜譲右手腕上！ 在寻常人眼中，这举动就是孙芮一双手姿势灵巧古怪地一卡。但看在高手们的眼中，能看到孙芮真气横溢，从那双手上延绵开来，犹如数千铁链化作蛛网将姜譲藏首腰间的拳头封锁千重！ “锦锁乾坤！”“青龙出海！” 姜譲不打算退步，硬起龙拳。浓郁的内力如暴风雨前夕的翻腾乌云，夸张的威力将空气压迫喷发，发出一声咆哮的龙鸣响彻全场。 一头青龙龙首破云而出，被无数真气铁链封闭……它不狂不躁，保持着属于它王者的霸气和镇定，稳稳直冲，要就这么从封锁中冲出…… “这家伙开窍了啊……从学到会，从会到规，再破规融会贯通化作自己的东西，这才是灵通之境的敲门砖……大师兄很少送那么大的人情啊，是为了帮我还钱么？”眉千笑单手托着腮帮子，淡笑低语。 受不住龙的冲撞，铁链一条接一条地破裂，蹦断！ 上千铁链都锁不住的威龙，减少了数量后更是直接崩塌！ 剩余铁链全数一起破裂，姜譲扛着拳腕上的一双蝴蝶锁手挥出直拳，雷霆万钧爆发而出，看得六勤王那头所有人神情一震！ 也就孙芮武功高强内功深厚，下盘扎实稳健，双手仍保持着蝴蝶锁手的姿态被强大冲力轰了出去，在地上犁出两道划痕后站定，若是功力不够的普通人怕是保持不住架势直接被崩飞出去。 姜譲这一拳秉承友好切磋的精神没有照着孙芮身上去，就只是为了破孙芮的锦锁乾坤罢了。 孙芮自然也明白对方点到为止，自己全力使出的最强招式被破，胜负已分，叹了口气拱手惋惜道：“我输了。江山辈有才人出，凭我之力锁不住你这条出岫龙！” “前辈承让。”姜譲向来不自傲，谦虚拱手道。 两人胜负已分，迎着观众们的掌声各自回到自己阵中。 姜譲才刚走到自家边上，刘云露站得比李梦瑶还前，好似她出生时就长在那个位置那般自然。 不经意般的嘘长问暖：“姜大哥没受伤吧？那个孙芮乃一代宗师，水平很高，姜大哥能赢实在太厉害了！” 喂！刚才在后边骂孙芮贴身短打像耍流氓的人是谁啊！转头就换了副嘴脸说人家是一代宗师了吗！臭不要脸！ 姜譲回笑：“没事，孙前辈手下留情了，一开始吃的几招都没用上真劲。孙前辈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啊……” 刘云露或许喜欢上的就是姜譲这股阔达和男子汉魅力吧，忽然就心动得霞云上腮，捂着脸跑回东辑事厂阵中。其中一个厂卫因为没眼力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差点被踩断脚……记住，少女捂面的时候不要问，一问就是要倒霉。 难搞啊，刘云露这种儒雅女青年，太羞涩了。她要拿出在哥面前咆哮威胁哥退出情敌之列时的魄力，区区单身狗王姜譲随手就能拿下啊！ 只有失败恋爱经历的眉千笑没有自知之明地在心中评价道。 “好家伙，一段时间没见你武功又有进步。感觉我现在好像也打不赢你了，改天我们切磋一下！”李梦瑶欢迎心腹爱将凯旋归来，拍着他的肩膀赞赏道。 不是好像，你确实已经打不赢他了啊。 “自从上次在保和殿与红罗刹一战后，我总感觉右手的经脉被淬炼过了一般……内力的运行似乎有了新的感悟，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右手使出的龙拳已可随心所欲，不受原本招式的约束。”姜譲愣愣地解释道。 眉千笑在旁默默点头……经脉其实没有变化，红罗刹只是让你把从来不用的经脉通通气让你提升你的感悟，他可没那能耐让任何人都产生感悟，是你厚积薄发就差这临门一脚罢了。记住这种感觉，等这种感觉遍布全身你就脱胎换骨了。 “我不懂你感悟的感觉，但你的龙拳变得灵活多了，这应该是好事。”李梦瑶高兴道，“下次你碰着红罗刹再挑衅他打一架，说不定你左手的龙拳也能变灵活！” 不要乱提奇怪的建议啊！乱挑衅危险的物种会死人的好吗！就算姜譲舌头能打出龙拳也打不过那家伙的啊！ 拱卫司这边连下两城，紧张感全转移到了六勤王那头。 就连乾阳道长等人也都开始不看好这次比试了。 这次六勤王入京，吕家堡带了五位一流高手，这是多么夸张的实力？不说吕家堡带了五位一流高手不是全部实力，单单要拎出五位一流高手这样的数量，非少林武当峨眉这样的顶级门派还有多少势力可以做到？ 所以这次入京，六勤王其余门派皆以吕家堡马首是瞻，因为吕家堡是凭实力成为龙头。 之前吕家堡决定找三司公门切磋立威，他们全都没担心过，就是因为吕家堡此番入京的实力太过恐怖。此时三司公门高手尽失的朝廷就算把京城中大内一流高手全找出来，怕也就只有这个数了。 没想到三司公门高手是少，但质量非常高，玩个五战三胜这样数量的切磋反倒被打了个一面倒的胜负差！ 他们内行人是明白三司公门赢了这个五战三胜也不代表他们实力能比吕家堡强，但普通观众们不内行啊，直观地一看结果，岂不都以为吕家堡要被拱卫司打爆了！ 六勤王的各位忧心忡忡，吕复金却一改阴沉的面色，站出几步，沉声自信地说：“下一阵我们先派人……我，吕复金出战！” 此言一出，六勤王其余人等和拱卫司东厂的人全都愣住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皇牌尽出，可怕机缘 六勤王的几位高手虽然没和吕复金交过手，但这十天相处下来从方方面面都能察觉出吕复金武功挺不错。拱卫司等人也从吕复金初打照面时的内力传音知道吕复金武功不低。 不错归不错，但吕家堡从来就没有嫡系亲自出手的习惯！ 武林中人都知道，吕家堡内姓吕的都武功平平。但武功厉害的门客却不少，吕家堡的威名是靠这些门客打出来的！ 在这个再输一场就结束比赛，并且还是吕家堡先派人的轮次，吕复金竟然毫不犹豫把自己给派出去了，实在让人费解。众所周知吕家堡内武功最强的应该是那低调侍奉在少主身旁的老管事才对啊。 就连眉千笑也是这般认为。 “听闻拱卫司指挥使李大人为女中豪杰，刀法无双，希望能赐教。”吕复金点名拱卫司剩下的最强一员，又让众人一阵惊讶。 “这家伙是唱空城计吗？”李梦瑶皱眉不解，低声问着眉千笑。 “难说……”眉千笑也有些看不懂了。 按眉千笑原本的计划，吕家堡剩余两个先派人的环节只要不是派上那故意不动声色隐藏实力的老管事，马上就让李梦瑶上去应战，拿下最后一胜。 如今吕复金上阵，本就要按计划派上李梦瑶才对。但吕复金在这没有退路的一战中主动派自己上，有违常理。何况还主动挑衅他们最后一张皇牌李梦瑶，更是让人想不通。 眉千笑开始思量，是否如李梦瑶所说此人在唱空城计，以反常迹象博他们不敢上，轻松拿一下一阵。未来还能赌李梦瑶对上老管事，胜负占个五五之数。 “我们不要受其所惑，客观分析。那老管事看不出深浅，李大人对上胜负难分。对比这个吕少主，应该胜算更大。”公良俊逸也明白对方这个烟雾弹来的很阴险，在旁给予自己的意见。 “我也这么想……而且，对方作为头头已经点我的名了，不上的话就算赢了比赛也都能给对方挽尊的理由……我于情于理都得上。”李梦瑶沉声做出决定。 没错，对方用的是眉千笑之前抢话的计策。先占了声名的优势，逼你按他要的方向去。这种计策对他这种无赖混混屁用没有用，但是对他们那些名声远扬的正道人士好用的很。 正道之人，对名声当然格外看重。 但正是因为吕复金那么想李梦瑶应战，眉千笑才觉得事有蹊跷！ “小心。”眉千笑左思右想也没找到问题所在，只能朝出列的李梦瑶提醒道。 “吕少主，请赐教。” 李梦瑶面相属甜美，但认真起来的凶恶相别有一番霸道的英气，沉目出战往圈中一站，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美如一副当今绝顶画师都画不出来的天赐之作。 看到李梦瑶出战，吕复金轻蔑一笑，重重拍了一下身旁崩天百宝黄金杵。崩天百宝黄金杵当真奇巧玲珑，上头不知如何裂开一条大缝，一柄沉重的长柄朴刀应声飞出，在空中回旋，绽放名刀才有的冷艳银光！ 吕复金单手一抓，轻握刀柄，简单旋手单手持刀于身背，招显过人臂力！ “糟了！”眉千笑一看这刀一出，心头大道不妙！ 他有场外伏将，对方也有暗藏绝招！吕家堡当真不能小视啊！他们中计了！ 对方如他们派上姜譲一样，派上个场上考试第二名的尖子生，最好你送个考第三名的来送死！ “怎么了？刀是名刀，吕家堡富可敌国，找来名刀并不离奇……有好刀，也得有趁得上的功夫。若拼刀法，我敢言李大人难逢敌手。”公良俊逸听见眉千笑大惊小怪，责其大惊小怪。 他虽为东辑事厂的人，但不代表不承认李梦瑶的厉害。 对方要是拿别的武器出来他还担心些，拼刀的话李梦瑶岂有不胜之理？ “寻常刀法我当然放心，但你看清对方用的是什么刀！在刀法之中被称为霸王者，只有这一刀实至名归！”眉千笑担忧道。 公良俊逸受到眉千笑这么一提醒也恍然大悟，大惊失色！ 李梦瑶和吕复金在圈中简单行礼，废话也不多说了，李梦瑶抽刀先攻。 他们家传的刀法玄妙无比，一出手就是一道蜀山飞虹般的凝实剑气，惊为天人！ 吕复金看到这一刀连忙收起轻蔑严阵以待，挥刀正面迎击……浑厚的刀锋带着一往无前的霸气磕退了李梦瑶的刀锋，紧接着用比轻刀还要轻巧的旋转离心力，翻腾一圈直接转守为攻横扫李梦瑶腰间！ 这一击变化震撼了在场高手的心脏！ 震撼的不是其有不输李梦瑶的强悍内力，而是那成熟霸道亮眼刀法！ “《天龙刀法》？！”李梦瑶旋身疾退，堪堪闪过这一横扫，惊声道。 李梦瑶又不是草包，怎会不认得天龙山宗赖以成名的《天龙刀法》！ 《天龙刀法》是总称，它一共有八套刀法，由浅入深，吕复金用的是难度更高的长柄刀的天龙刀法，是最为精湛的一套！普通天龙山宗弟子都没资格学得，为何一个吕家堡的少主会使出来！ “指挥使大人还记得访我吕家堡数次，却未能彼此一见吗？皆因我从小就被送去高人身旁学武……”吕复金逼出李梦瑶这张对方最后皇牌，得逞一笑，不再隐藏实力，浑身刀气张扬，气势逼人！ “哪位高人？”那侵略感十足的刀气，让李梦瑶顿时感觉不详。 “家人在我五岁时就送我去天龙山宗学武……幸得天龙山宗老宗主沈霸刀眼缘，收做入门弟子。”吕复金自豪道。 沈霸刀的入门弟子？！此言一出懂行的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冷气！ 沈霸刀地位与张三癫一般，已是凌驾在武林之上的绝世高人，不问世事不说，更别提收入门弟子了！当年吕家堡千求万求挥金如土，也才得缘让吕复金他爹随张三癫座前进修罢了！ 吕复金这是得了多么可怕的机缘！ 首先，能入沈霸刀眼缘之人天资岂会差劲。再说吕复金一去便是十多年，随着这般高人亲自指点，沈霸刀又是出了名的严师，武功岂不日进千里，高深难测！ 难怪李梦瑶从吕复金身上感觉到和普通吕家人不一样的气质，他也没沾染上吕家的俗气之风，原来是从小到大隐居在天龙山宗得到老宗主的亲自教导！ 现在她倒是看得清明了，吕复金那股由内而发的傲气，是天龙山宗的那款傲视天下的霸道，不是吕家堡自恃家财万贯的纨绔！ 眉千笑在吕复金持刀那刻就察觉了……公良俊逸说的没错，只论刀法，李梦瑶已难逢敌手……这刀中霸主，却是那个例外！ 对方内功不逊她，刀法更是精湛无比，但以李梦瑶的性子当然不会不战认输……全力以赴和吕复金大战数百回合之后，李梦瑶才败阵下来。吕复金也赢得不轻松，本来他是真的有些小看李梦瑶。一战之后才知道他的武功只比李梦瑶高出些许，仗着名师教导刀法更为精辟，这才有惊无险胜出。 李梦瑶的一流刀法在此战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引得众人赞叹……但反倒成了吕复金一战成名的垫脚石！ 李梦瑶发梢湿透，沾在额前，双手脱力微微颤抖，双眼通红走下场…… “我们输了……没想到此战竟然输在我的手中。”李梦瑶下来后朝眉千笑的第一句话，不是个人的胜败，而是拱卫司的名誉之争。 是的，他们输了……眉千笑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对方真实实力比账面上的还要强悍，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如今的吕家堡，比他想象得还要强得可怕。 第五百五十二章 忍不出手，最后编排 他们并非没有胜机，他们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了，却被吕家堡少主亲自打回原形，这种感觉更让人憋屈。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发现不敌来的舒心。 “此战输在我身，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继续派人吧，我们又不是输不起。” 眉千笑不知怎么安慰，李梦瑶倒是很快振作起来，抢出一个笑脸反倒安慰起他来，让眉千笑继续安排人员出战。 那抹强笑，让眉千笑感到一丝心疼。 然而他还是叹了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再用心机，也没办法无中生有。 接下来拱卫司如果要赢，就只能派他出场了。 在场不少高手，他一出手定然瞒不住他们的火眼金睛，在拱卫司的日子肯定就到头了。而他要追缉薄祜一党追回《乾坤大挪移》，却是少不了拱卫司这头的情报资源，为了一点声势之争放弃这么好的资源，肯定不值得。 半响后他才放平心境，没错，他们又不是输不起。这点名声，李梦瑶定会凭她的实力挣回来，再不行他帮衬点也该行！ “下一阵，寒宁出战。”眉千笑高声道。 寒宁能出战大伙并不意外，小小年纪的她在保和殿上以一敌众的灵妙剑法早就惊羡天下。 但目前拱卫司的情况不容乐观，剩余人中这种主力不应该留到最后用来针对对方出阵之人更为妥当？ 其他人在疑虑，公良俊逸却早就想通。在吕复金技惊四座的霸刀一出，公良俊逸已在帮拱卫司思索下一战该怎么办，那时他就想到了这点。 想来想去都是一个死局。 寒宁无论先派出还是后派出，都已是必定占一战名额的事实，不派她出战对方甚至更放心。如果这一先派人的回合没派她上，吕家堡也都知道最后一局会是寒宁，一样可以针对安排。 相反，若先派人的一局亮相寒宁，最后后派人的一局会派谁就成了拱卫司的秘密。 只要有秘密，吕家堡就不得不防，谁知道拱卫司最后还有什么场外伏将，所以…… “我们派出门客汤宏辉。”吕复金短暂思索后道。 所以，吕家堡要把最保险的一员猛将，也就是那个老管事放在最后首派人的回合，防止拱卫司再出什么幺蛾子……吕复金这一宣布，果然应了公良俊逸所想。 虽然对方没有派出最强的一位，但这不代表寒宁就能胜，眉千笑这是把宝压在了最后一关上，他是故意逼对方将老管事放在最后保底……那老管事看起来深不见底，但双手手掌浑厚，手臂一样粗细，一看就知道是掌法大成的行家。 双臂一样粗细是一个很重要的观察点，说明此人很可能不用兵器。无论练刀还是剑，每个人都有擅用手，就算刻意平均两手的力量，专注的练习也还是会让惯用手显得更结实。双手皆均匀的高手，要不练的是双刀双剑等双兵器，否则定是拳脚功夫的行家。 反正已是死马当活马医，眉千笑是故意逼对方用老管事保底，好让阵中的小和尚必定能对上，争个九输一胜的微小机会。否则，连这点渺茫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拱卫司现在阵中已没有可和对方叫板的高手，只能拼个让自己阵中最高水位点发挥出来的机会。 公良俊逸默默点头，眉千笑这个排阵和他刚才思索得出的排阵不谋而合。虽然眉千笑这个人粗俗不入流，但谋略完全不在自己之下，自己最多也只能把牌打成这样了……不对，若比上阴谋，眉千笑还要在他之上。要换他来排阵，可想不到能像他这么厚脸皮把自己拖下水。 没想到李梦瑶失了董晟睿和向日龙，却捡回个厚积薄发的姜譲和诡计多端的眉千笑，看来拱卫司气数难尽啊，看得他只能眼红。 “点苍派的汤宏辉……”李梦瑶刚才激战之后的疲惫慢慢缓过来了，看着那衣服朴素但十分整洁的剑客儒雅出列，心中不禁感慨。 按他们排兵布阵，她本来很大概率要对上这位高手才是。 吕家堡阵中有两个人让人最警惕，一个是那深不可测的老管事，另一个就是这点苍派的大高手汤宏辉。在公良俊逸和姜譲先下两局后，吕家堡剩余的两次先派人的回合，吕家堡应该派这账面上最强的两人上阵。那老管事水平难料，这位点苍高手李梦瑶倒是有把握一斗。 汤宏辉的来头很猛，早就是江湖中的名家，即使现在名头也还很响亮，在江湖中常代表点苍派露面。双方相互初打照面时，拱卫司这头首先瞩目的就是这位站在吕家堡阵中不露山不露水的汤宏辉。 点苍派位于云南大理苍山，点苍山明水秀，四季如春，门下弟子们从小拜师，在这环境中生长，大多数都是温良如玉的君子。从气质上来说，点苍和华山倒是十分相似。只不过他们门派建地较为偏远，不是隐世门派也被迫活得像个隐世门派，在江湖上的走动较少，没华山名头那般有名。 点苍派是一个以剑法为主的门派，派中有一套镇山的剑阵，和武当的七星阵齐名。为了这套剑阵，点苍每一代都会培养出剑法精绝的七个弟子练成此剑阵，被称为“点苍七剑”。 汤宏辉就是“点苍七剑”之一，武功水平不亚于江湖上许多门派的掌门，剑法更是大理一绝。 许多人会奇怪，为何点苍派的点苍七剑之一会去了吕家堡。 这里就是吕家堡的特别之处。 入吕家堡，当的是座上门客，并不等于退出了自家的门派。不管这些门客是被钱财还是武功吸引过去，当了座上门客就是一种交好关系，吕家堡有难这些门客就是吕家堡的剑盾，他们自己的门派有问题也能让吕家堡帮个忙。 当然，因为自家门派和吕家堡闹翻，只能二选一而退出门派加入吕家堡的门客也不在少数就是了。但这部分门客就不会再报自己的门派来历。 一见这位大高手出动，姜譲二话不说将随身携带的寒宁的剑交给她。 点苍七剑的佩剑代代相传，皆是不凡良兵，让寒宁拿把木剑上去怕是连一回合都支撑不住，太打击小年轻的自信心了。 剑刚入手，在寒宁手中马上发出一阵畅快的锋鸣。寒宁之前的剑被红罗刹打断了，这把是新剑，第一次接触立刻被寒宁的剑意触动，生辉！ 站入圈中的寒宁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活蹦乱跳，但她双眼蒙上一层白雾，身上汇聚出的九头十二臂仙女剑意化形的狰狞身影渐渐凝实起来，威慑着众人， “小剑仙的剑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躁了？” 众人皆惊艳寒宁小小年纪剑意惊人之时，眉千笑眯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第五百五十三章 剑气失控，放弃投降 “好强的剑意……我和你一般年纪时，差你远着。”汤宏辉忍不住赞叹，被剑意挑起了战意，抽出腰间长剑。 中原讲究个尊老爱幼女士优先，汤宏辉自然不愿先出手。 寒宁拿到剑就像拿到心爱的玩具，迫不及待要发挥它的乐趣，见汤宏辉示意她出手，轻盈的身子立刻一飘就踩着风浪像一簇海波灵动，朝汤宏辉袭去。 寒宁的仙女剑法缥缈虚幻，此时剑意莫名急躁，侵略性很强。 汤宏辉作为剑法大行家，当然能清楚感觉到寒宁剑意，但他不识寒宁，以为寒宁的剑意就是如此凌厉。 当先一道白绢如仙女抛花挥洒而来，汤宏辉无视漫天焦灼的剑意化形，眼中只有这灵动一剑。当下轻抖手腕，剑花宛若一朵春梅绽放，轻描淡写荡开寒宁的长剑。 峨眉剑法风格走的是严谨凌厉招式绝妙，但寒宁个人风格太强，严谨的剑法到她身上透着一抹长不大的清纯和灵动。巧得很，点苍的剑法也是以轻巧灵动为主，这样两位剑客对上，对于普通观众来说绝对是视觉盛宴。 汤宏辉只一击就知道寒宁剑意一流，但修为只堪堪二流，修为跟不上火候，和他相比也就差得远。 面对这样的小辈，汤宏辉也不欺人太甚，由着寒宁全力攻击，他只一一化解，到最后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于是圈中飞漫寒宁的剑气，寒宁像个调皮的小仙女在汤宏辉身旁翩翩起舞，缦帛长袖笼罩汤宏辉身上。汤宏辉剑不停息，淡淡的剑光仿佛是容自己栖身在下的一棵柳树，遮风避雨，不时柳叶慢摆，隔去纷纷扰扰。 就这么切磋了数十招，尽管让四周观众大声叫好，但明眼人都知胜负已分。 不知道自己已经输了的，怕是只有愈发拼命的寒宁自己…… “奇怪，咱们这圈是不是越扩越大了？”李梦瑶欣赏着阵中两人曼妙起舞般的剑斗，忽然回过神来问道。 “好像是。”姜譲第一个反应过来道。 是的，他们期间默默后退着，不知不觉中已经退了有三步之多了。 皆因圈中绫罗般的剑气越来越挥横纵错，都快闪到眉前，让他们下意识后退着。 不是好像，是真的在逼退他们……眉千笑今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盯着场中两人，不止是寒宁的剑气在扩张，汤宏辉的剑气也在扩张。 这倒不是汤宏辉弄出来的场面，而是一个厉害的剑客，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对手的施压和变化的节奏，慢慢衍生出来的应对…… 再看寒宁，她的双眼蒙上一层白色雾气，渐渐已看不清清澈幽黑的眼珠子。剑气一直在提升，这种力度不是以她的修为适合施展的强度！ “我怎么感觉……你们这位小锦衣卫的剑气好像有点失控了？” 公良俊逸作为厂公，和李梦瑶站的是一样排头一行，此时又退了一小步，刚才那剑意化形的九头十二臂狰狞仙女藕臂一挥，剑气都差点劈他鼻子上了。 公良俊逸也是用剑的高手，对剑客的反应比李梦瑶等人快。被他一提，李梦瑶和姜譲也有所察觉，寒宁的剑法好似不再缥缈，那些仙踪绸影已带着些急迫的凌乱。 寒宁久攻不下，忽然腾身而起，硬催内力挥出一记她还不适合驾驭的《飞仙三剑》剑法！ 《飞仙三剑》只有三招，但峨眉派至高剑法哪一招都是淬炼到极致的威力可怕的招式，寒宁在半空就这么摆出起手式，就已经聚集摄人的气势！ 汤宏辉只守不攻，一直被对方带着节奏而不自知，此时遇强则强。点苍山上多鹰，以搏鹰而创的《摩云三十六番》剑法根据现场情况最合适，他信手捏来一击“剑破鹰爪”，凝聚剑气急转直上和半空的寒宁迎面相斗。 但此时的寒宁抽空内力强为，剑式出来能有几成威力都难说，哪能顶得住汤宏辉恢弘一击！ “糟糕！”眉千笑心中暗道，急中生智，麒麟臂飞快一挥，狠狠地推了公良俊逸一把！ “我去，谁推我屁股！” 公良俊逸原本正气凛然帅气十足地站在那，突然大吼一声闯入了圈中，还偏偏撞着两人中间去！ 两边夹来的剑气对六感敏感的高手来说影响很大，公良俊逸立刻下意识就拔出剑，等意识到自己“老子为啥拔剑啊”的时候，立马察觉寒宁后劲不足，连忙高举长剑，匆忙起手一记“飞星如霞”。 笔直的剑光在半空突兀地散做一团，分作两半，小部分往寒宁那头推去，大部分朝汤宏辉的剑气阻挡。 果然不出所料，寒宁勉强逼出的剑招无形乱意，一下子就被公良俊逸的剑气击退。 另一边汤宏辉正入佳境，公良俊逸出招仓促，而且还半招对一招，当下不敌。好在剑不是照着公良俊逸身上去，公良俊逸疾身退后几步把逼来的剑气散尽便了事了。 “认输！我们认输！” 汤宏辉还没搞清楚状况，圈中又入了一人，一边喊一边把似乎昏了过去寒宁抱回阵中。 奇怪的是寒宁那头剑气充盈，就算昏了过去剑气也不该马上消失不见，仿佛从没剑气出现过一般恬静。但寒宁已被带回阵中，他一个外人不便多深究，很快就略过了。 他拱手朝公良俊逸道：“公良大人果然剑法高超，竟然比汤某还早一步发现那峨眉弟子状态不佳，前来劝阻。若非公良俊逸出手，汤某险些就重伤她了。” 汤宏辉此话一出，一圈懵逼的观众才明白场中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他们还太陶醉圈中虚幻缥缈的剑斗呢，惊讶咋就突然有人出来阻拦，那小姑娘还突然晕了呢。 汤宏辉是在寒宁招式即将展现的时候察觉对方不妙，但剑招出手已经没得回头。其实公良俊逸也是那个时候察觉到寒宁的不妙，顺理成章出手阻挡。 当然，公良俊逸站在这个位置受着众多敬仰欣佩的目光，话就不能这么说了：“旁观者清，在下也只是略微察觉到怪状，担心切磋产生什么误伤的事情，这才上来担个安全。汤大侠能理解在下唐突阻拦，在下就很宽慰了。” “哪里哪里，公良大人避免两家伤了和气，汤某谢你都来不及。”汤宏辉再拱手道，心中满是对公良俊逸武功高强又谦虚的敬意。 寒宁的剑气忽然消失，当然是眉千笑悄不做声使用“归无”所为，甚至寒宁也是被他悄悄点晕了去。 眉千笑把寒宁抱回来，李梦瑶连忙简单为其检查，过了一会才松了口气道：“没大碍，脱力晕倒。但她今日切磋为何如此冒失？” 姜譲接过寒宁轻轻背在背上，皱着眉头道：“属下也不解。可能寒宁嗜剑如痴，难得碰到剑玩疯了。” 姜譲这话大约说对了一半。 “灭情师太的嘱咐是对的，在寒宁内功修为上来之前，不能再让她随意碰剑了。”李梦瑶阴郁道。 李梦瑶这话……已经来不及了。 寒宁自小在峨眉长大，灭情师太发现寒宁的天赋异禀，也明白剑意增长过快不是好事，一直不让寒宁碰真剑压抑着寒宁掌剑的欲望。 这点也不算有问题，问题是寒宁在山上一直过着用木剑修炼的日子，自然没经历过和同门开封利器的切磋，对利器的感触还保持得如同白纸干净。近日下了山加入拱卫司磨炼，首先在驿站碰到百兽门弟子反叛偷袭而杀了人，后来又在血腥无比的保和殿上鏖战众多杀意满满的好手，激发她原本纯洁的剑意有了雏形。 虽说寒宁下山前灭情师太就已经给她做好了碰到血腥的心理建设，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只要所杀非善，那便果断出剑。但有心理建设和真正砍了人，那是不一样的。寒宁没有多少和锋利兵器上带着的杀气打交道的经历，跳过一个过程直接催到极点，这种经历潜意识里对她的剑意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此次和汤宏辉久战不下，对方剑法更卓绝，一下子就把寒宁已经变得急躁的剑意逼了出来。 这个问题，恐怕不是以后少碰剑就能解决。 第五百五十四章 没空张扬，入画红颜 “刚才是你抓我屁股？”公良俊逸和汤宏辉寒暄完回来，捂着自己屁股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眉千笑。 毕竟眉千笑男女通吃的恶名已经街知巷闻，以后孤身大汉在街上听闻春联侠之大名立马仓皇而逃都不是怪事，他能不小心翼翼吗！ “那不是抓，是推好不。”眉千笑没好气道。 “推我出去？你看出刚才寒宁会出问题？你……会武功？” 公良俊逸不是等闲之辈，这话一说眉千笑吓了一跳。好在还绷得住脸没露出破绽，一只手抠了抠鼻孔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公良俊逸道：“不你在老子耳边叽叽歪歪说她剑气乱了吗！你是咱们这里的剑法大行家，你说乱了我能不着急吗，推你出去让你喊认输的！” 眉千笑说他是剑法大行家这话让人心情好，但不代表公良俊逸会被马屁拍得昏头昏脑：“你自己不去推我去？！” “喊认输这事有点掉拱卫司的面子，当然派你当代表啦。后来不还是我去喊了，也没掉你面子嘛。” “你……” 眉千笑的理直气壮让公良俊逸气不打一处来，但自己看打斗看得太入神被推了一把都没察觉到，也只能怪自己晦气了。 眉千笑意外插足寒宁比武一事，就这么被糊弄过去。 第三战，遂了眉千笑的意，吕家堡的老管事出场，他们派上了行传。 老管事报出名号，原来是以前威震武林的玄古道人！后来怎么没了音讯，大伙也不知道，他是孤身散人，江湖上恩怨情仇那么多，谁知道他是被干掉了还是出家当了和尚不问世事？今日才知原来入了吕家堡许多年，甚至不是座上门客，而是吕家堡的自己人，成了老管事了，在吕家堡内地位很高。 玄古道人以前曾入过武当派当外家弟子，后来自己有所感悟，就离开四处游历，自创了一门《玄古功法》。《玄古功法》也不说有多玄妙，但就是踏实，一砖一砖地从基本功开始打地基，最终建成巍峨建筑。 这套功法作为内功修炼，再以这套功法衍生出了《玄古掌》这套掌法。所以公良俊逸等人对玄古道人没看错，他就是个掌法高手。 不是用兵器的对手，对行传就算是有些微优势了。 但即便如此，行传等人与和李梦瑶这种等级的一流高手相比，还是差得远。 老管事掌法不绝妙，就胜在扎实。内功深厚源源不绝，用上内力挥出的掌法，掌掌生风，真气流动。行传单是被掌风逼着，就已经近不了老管事的身旁，像个上跳下窜的老鼠凭借着灵活的轻功周旋着。 但老管事气息绵长，内力充足，行传拖延也无法胜得了对方。被对方两次用掌风击退后，行传就懂事地认输了。 那两掌人家如果用上真力，他只需中一掌就足以断几根肋骨。 至此两方人马五战三胜的比试，以吕家堡获胜结束。 吕复金等人胜了，自然洋洋得意。很快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这结果让他们在南京中更快站稳民声方面的阵脚。 三司公门这头输了心情自然不好，不过因寒宁这里出了些问题，一层担心蒙上了李梦瑶心头，扯开了她的心情让她对这次胜负看淡了一些。 本来就是以一博十的暴利买卖，赢了天上掉馅饼，输了赔点无伤痛痒。只不过眉千笑巧使妙计让她看到了胜利在招手，所以才对输了难过。 “把寒宁带回去给大夫看看，然后你们带人继续彻查，碰到六勤王的人不要产生矛盾，咱们不耽误功夫了。”李梦瑶朝姜譲等人吩咐完，让姜譲带着人离去。 眉千笑被单独留下，本来他是很想随大队撤退，然后回小院继续睡懒觉……但看起来巨辱上司似乎因为输了比赛心情低落，一会说不定要带他出去借酒消愁，然后狂性大发，酒后乱……啊嘿嘿嘿，不好，没想到哥也有被潜规则的一天啊，哎嘿嘿！到时哥是该喊“你、你不要乱来”还是“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这样的经典对白呢？真是伤脑筋…… “喂！你口水流出来了！”李梦瑶低喝一声，唤醒了眉千笑对不久将来的美好展望，“你今天表现不错，说好今晚给你加鸡腿，绝对不会少了你的！但你也不必饿鬼投胎成这个样子吧？” “不是……”眉千笑抹了一下嘴角，吧唧嘴道，“老板，你把我留下想干嘛？” “干活啊，想干嘛？”李梦瑶拧了一下眉千笑的耳朵，让他清醒一点，“你看，六勤王赢了咱们却没有得意很久，马上又跑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有着急事情要办，我们得看看。” 眉千笑被李梦瑶这么一提，发现确实如此。六勤王的目的达到了，但没有他们意料中的那般兴奋。他随着六勤王那堆人的身影看去，他们早已闷声赶路，往不远处一座有些眼熟的漂亮建筑跑去。 随后手下把那建筑一围，建筑门外的保镖打手见对方人多势众不敢造次，回去喊人。 过没一会，一个宽袖青色一色素衣的女子带着几个保镖走了出来。她未染半点胭脂，却白肌胜雪，苗条的身材在宽衣之下显得神秘可人，一双稚嫩白皙的手臂在宽袖映衬之下显得纤细撩人。 她淡眉大眼，漂亮的五官明明清秀入画，但暗含着一股不退让的恶气，挂着毫不掩饰的拒绝往来的笑容。 她一站出来，六勤王里头的男子们又看直了眼睛，连吕复金都忍不住惊叹京城内怎么那么多美女……眉千笑远远瞟了一眼，却和他们不一样，如同见了鬼一样拔腿就想跑！ “你想去哪啊？”李梦瑶拽住眉千笑，话中有话道，“难怪你只要有银子就往金凤楼跑，原来金凤楼的姑娘都长这么俊。怎么，你老相好，赊了账不敢过去？” “嘘……” 眉千笑连忙让李梦瑶闭嘴，可惜晚了，那边的姑娘像有顺风耳一般，立马挑目越过人群往他这边看来，还和眉千笑远远对上了眼。 糟糕，被看到了…… “喂！！那边穿得乱七八糟的家伙不是拱卫司的锦衣卫吗！快过来，我要报案，这些人说要搜我们金凤楼！”那美女双手合拢在嘴边，俏丽地高喊着。 你眼睛自带查户口功能啊！穿一身乱七八糟你都能看出哥是锦衣卫！ 虽然这货从御姐音换成了少女音，衣服也比上次见面时的若隐若现多穿了很多……咳咳，总之，这货是他不怎么想见到的徐洛青…… 相信这世上应该也没几人希望有事没事看到盗圣的吧！ 第五百五十五章 美女聚焦，水深火热 眉千笑是想拔腿就跑，但是他能吗！ 没被见到的时候能，现在他听见叫唤还不过去，他敢打包票那货绝对会扯着嗓子出卖他是魔教教主！ 他和盗圣可算是恩怨交错的冤家，人家可不会和你讲道义！ 六勤王听徐洛青这么一喊纷纷回头看过来，眉千笑的脚像灌了铅，半点不想抬。但李梦瑶眼看能横插一脚，哪会放过这个机会，扯着眉千笑就送过去了。 李梦瑶的武功自不用说，内功一推，六勤王的小卒们不想让也被她挤出一条道，来到金凤楼门前。 又是金凤楼啊……眉千笑抹了一把丧脸，上次带着一家老小狂吃海喝吃得徐洛青结单时脸都黑了之后，他就打定主意以后都不会来这金凤楼，否则肯定要出事…… 谁能想到，今日会被李梦瑶给扯来青楼？？世事难料啊。 眉千笑没跑路，徐洛青也不必翻脸，继续维持着自己的人设捂嘴娇笑：“我当是谁呢，原来鼎鼎大名的春联侠啊！你今日饥不择食霸凌震威镖局齐德胜镖头的事迹都传遍大街小巷了，我们听了简直惊为天人呢！” 作为知名青楼，你们对这方面的消息是不是太灵通了一点啊！ 徐洛青的笑，是真的笑，从她水盈透亮带着点戏谑意味的大眼珠子中就能看出来。 他今日“霸凌”齐德胜的事别人会误会，他喵这货绝对不会误会！落到她耳中她绝对就清楚明白，肯定是知道他误认为是她又易容成齐德胜，专门上拱卫司调戏他捉弄他报复他才动的歪脑筋！ 没错，徐洛青当然猜到了。他以为自己易容成齐德胜又恶整他，但仗着在自己地盘，就……徐洛青莫名红了耳垂子，这货误认了她之后做的事也真是够过分的。能把堂堂震威镖局的副总镖头齐德胜吓跑，能做了普通事吗！ 如今臭名远播，徐洛青可不会心疼，活该！ 李梦瑶朝眉千笑暗暗竖起了大拇指，一脸满意：“看，你春联侠的名头已经街知巷闻了。” 滚！这叫坏事传千里！ 眉千笑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徐洛青牵扯太多，她知道自己太多秘密了说多嘴漏，打算速战速决：“南京最近乱党多，你们就让人家六勤王搜一下罢了，那么小气做啥。好了，你们六勤王搜查利索点，别打破别人女孩子的罐罐瓶瓶，胭脂水粉可贵着呢……” 搅和泥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前几天应天府的人才刚搜完，今天又搜，传出去谁还敢来？我们不用开门做生意了吗？” 徐洛青双手环胸，在这青楼门外没有半点风尘味，反倒像个有些来头的富家大小姐。她朝眉千笑勾了勾手，示意他过去。 眉千笑被众人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的眼光下，诺诺地走过去。 他身子高，徐洛青没好气吐槽他的不解风情，踮起脚在他耳边快速绕口令般说：“徐洛青芳龄二十四南京第一花魁出身美丽动人婀娜多姿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经商才智出众被金凤楼老板收为养女代管金凤楼。” 眉千笑细细品，慢了一拍才停明白这段不是顺口溜，而是怕他露馅给他事先通气她这个金凤楼话事人的对外人设…… “好，言尽于此，你去和他们说把他们赶走，别碍我们做生意。”徐洛青说完后就拍了拍眉千笑的腰，把他推出去。 什么言尽于此？！你他喵就只是不带喘气地念了一大段人设！而且那么长篇里头臭不要脸的自赞就占了一半！我朝他们说什么去！ “不管你们说什么，这金凤楼我今天一定要查。”吕复金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拱卫司言而无信，输了还打算管我们的事？” “当然不插手……”眉千笑朝吕复金赔笑完回头朝徐洛青说道，“徐姑娘你也看到，我帮不了你，你就让他们随便搜一下呗……” “六勤王查乱党的事我们不插手，但是扰民我不得不管！除非金凤楼的掌事同意，否则你们不能乱来！” 李梦瑶在一个让眉千笑想哭的时机站出来为他撑腰，撑得他都腰椎盘突出了！ 红颜祸水这话真没说错，你们是来坑老子的吧！六勤王的人全都把怒气冲冲的视线射过来了啊！ 老实说，关哥屁事啊！你们瞪那两女人啊！ “哦？”徐洛青看向李梦瑶。 她其实早早就注意到漂亮尤物李梦瑶，她在南京扎根多年，自然也知道这号人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力挺名声烂大街的眉千笑…… 李梦瑶好像接受到什么信号般，也突然闷声打量徐洛青。徐洛青一只手还放在眉千笑后腰上，京城最大的青楼里走出一美人胚子不奇怪，但和眉千笑这脏东西异常熟络就很奇怪了…… 李梦瑶冷着脸，朝眉千笑勾了勾手，眉千笑只好跑回去。 “那掌事的和你什么关系？很熟？”李梦瑶撇了徐洛青一眼问道。 什么关系？说出来就刺激了……他和这货和红罗刹差点就组团上皇宫出道当邪道第一偶像天团，这种关系够不够刺激！ “不熟……”眉千笑头摇得快断了，“她是金凤楼的代理掌事，姓徐芳龄二十四南京第一花魁出身……啊呸，我背这玩意做啥！咳咳，只是有过几面之缘。” 李梦瑶对这个回答颇满意，迎面对上徐洛青的视线，忽然好像有底气多了。 这回轮到徐洛青冷着脸，朝眉千笑勾了勾手。 “我的姑奶奶，又怎么了？”眉千笑哭笑不得跑过去问。 “那美女曾经是拱卫司鼎鼎大名的指挥使吧？不是被撤职了吗，怎么对你指指点点，难道复职了？”徐洛青挑眉道。 哥出点差错的小道消息你那么灵通，李梦瑶复职一事你消息就不灵通了吗？！再说，你这不明知故问？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火药味是咋回事！ “是啊，复职了。”眉千笑连忙回道，免得她再问几句…… 李梦瑶又冷着脸勾了勾手。 “指挥使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女子计较，她说话直……”眉千笑跑回来安抚李梦瑶，李梦瑶刚输了拱卫司的威风正气着呢，一会和徐洛青较真的话……难为的还不是他！ “你很有空回答一些废话？去问吕少主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搜金凤楼，原因合理就让他们搜！” 刚才你还要护着金凤楼，怎么突然就放弃了喂！ 徐洛青也又冷着脸勾了勾手。 “又咋滴？”眉千笑苦着脸过去，眼眉直挑，疯狂暗示徐洛青不要再闹了，得罪拱卫司老大她的金凤楼还要不要开啊！ “没什么，就是喜欢看你站在这儿，而不是那儿。”徐洛青舒朗一笑，压根不管眉千笑的眉毛抽筋。 这货不服输的性子过分强悍了喂！李梦瑶又冷下脸来了啊！一个盗圣和指挥使有啥好倔的啊！ “要不这样，我站你们中间位置，有话都好说，你们觉得这样如何？”眉千笑本能地感受到危机感，大长腿豪气一迈，正正站在两女中间，高高的个头正好挡住两人毫不相让的对视。 明明这人似乎成了两个女人的出气包，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为什么被晾在一旁的六勤王众人都有种自己的人生已经输了给他的羡慕嫉妒恨？？？ 吕复金生着妒气，冷喝一声：“我们要搜这金凤楼当然有理由！我们在西北一处打理得干净但无人居住的院子中发现一条暗道，只能查得密道大约通往这个区域。四周我们都搜过了，只剩这金凤楼没搜，暗道很有可能就在这里！你们无人擅工术，随便搜搜肯定搜不出来，就算应天府搜过我们也要再搜一次！” 原来如此！ 眉千笑恍然大悟，难怪今日初见，他们的人闯进来搜店急急忙忙的……估计是六勤王急着争这份功劳，怕被三司公门抢了去！吕家堡有擅工术的门客不奇怪，对于寻找薄祜一党的机密暗道，确实他们有优势！ 李梦瑶也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再次朝眉千笑勾了勾手…… “不要问，工术俺不懂。”眉千笑两手一摊。 “你去和那女人说，让她自个想办法赶走六勤王，而且暗道只能给我们搜。”李梦瑶冷冷道。 喂！这霸道总裁好不讲理一般的发言你能不能说小声点！六勤王的仇恨值全被你拉过来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神他喵的老相好！ 徐洛青被李梦瑶的霸道范踩到脸上了，接下来狂勾手指，手指都快晃出虚影来！ 眉千笑当看不见，先跑到六勤王那头赔笑：“我们老大开玩笑而已，你们找到的暗道，当然你们搜！那啥，徐姑娘，密道是你们家的没错吧？” “没错，是我们这的。我们家大业大，老板在自己名下宅邸做了一条通往金凤楼的密道不可以？”勾了手眉千笑不过去，徐洛青顿时觉得莫名输了李梦瑶一筹，无名火起只好撒在眉千笑头上，气鼓鼓宣扬道，“但你确定要让他们搜？你的老相好可还在里头等着你呢，你不介意他们去搜，我也无所谓！” 喂！哥哪来老相好藏在你们家密道里头……诶，不对，哥好像还真有个老相好放她那修养着…… 也不对，哥正人君子没有接受她的潜规则，怎么能算作老相好！ 徐洛青此言一出，六勤王一众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眉千笑。李梦瑶更是脸黑得似东海上的飓风天，阴沉阴沉，还略带闪电。 眉千笑瞪向徐洛青，这混蛋啥事能说啥事不能说心里没点那啥数的吗！什么叫哥不介意？在她金凤楼暗道内把旦给搜出来，她的金凤楼能脱离干系吗？ 眉千笑细细一想，因为旦还在金凤楼里修养，这金凤楼还真不能让六勤王搜…… 旦的另一重身份是影都府的暗卫，被三司公门的人搜去了还好，但若被六勤王的人抓去，他们可不会信旦的身份。到时被当做太子一党残余疑党抓回去动用私刑严刑拷打，大伤未愈多受皮肉之苦不划算不说，一个不小心还把他这个教主给供出来那多糟糕。 李梦瑶现在不勾手了，眼神嫌脏地看着眉千笑：“老相好？还藏在暗道里头？” “应该是吧……”眉千笑也不敢否认啊，盗帅同志一会把他们给卖了更有理无处说去！ “第三个女人出现了……”“现在的锦衣卫关系真乱……”“难怪我单身三十载从没美女青睐，原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渣男……”“为什么我的心酸溜溜……”眉千笑身后的六勤王群众中，爆发一阵不怎么和谐的窃窃私语。 你们行行好得了吧！哥现在是被插在架子上拿火烤着呢！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萍水相逢的哪来那么好火气！ “怎么？有些人连属下有没老相好都要管？管得真宽啊。”徐洛青胜了一筹般捂嘴轻笑道，清秀庄丽的小脸对着远方目不斜视，透着一丝轻蔑。 眉千笑接触过知道盗帅可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啊，这还只是小露两手，真放大招可变换数百种声线对你冷嘲热讽……恩？怎么想着想着有点兴奋? “某些人放浪形骸，能和他成老相好的货色谁愿搭理谁搭理。”李梦瑶被指桑骂槐岂能听不出来，当下横眉冷对霸气冲天。 “就是就是，谁愿搭理谁搭理去！”眉千笑见缝插针，一句糊弄就打算返回李梦瑶身旁。 奈何李梦瑶低声一吼：“谁管你老相好！问题是暗道中怎会藏着你的老相好？这事必须好好调查，岂能被你糊弄过去！说，她藏在密道中干嘛！” 眉千笑被这一吼连忙又退了回去，差点撞着陆简一。 这悲催的男人连陆简一都看不下去了，小声说：“哥们你先在这站会吧，一般在青楼外被训的男人，回去指不定都要跪些什么玩意，能好好站一会是一会……” “小五子，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倒是很有经验啊！”眉千笑感动道，“哥谢谢你！” 果然，在青楼面前的所有男人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六勤王还是拱卫司，都会不由自主拧成一股绳！搏尽一份力！狠下一条心！共圆一个梦！ “谁是小五子啊！”陆简一一脸蒙，他们陆家庄的人不爱出风头性情较温和，但突然被喊错一个像大排档店小二般的名字还是会生气的。 叫成小六还是小一都还是可以理解的啊！小五是什么鬼？ “六减一不等于五啊！” 我靠，老子名字不是一道算数题啊！ “是啊，你还不好好解释为什么你老相好会在密道中？”徐洛青仿若与她无关，高高挂起看好戏地加紧逼迫眉千笑。 解释？怎么解释老子会和一个暗卫扯上关系？！ 面对李梦瑶怒发冲冠的灵魂质问，和徐洛青看好戏的期待，眉千笑只能根据时间地点人物事情来编出一个可能…… “藏在金凤楼的秘密之处……当然是因为见不得人的玩法啦……”脱口而出说完，眉千笑立马捂住嘴巴！ 很好，他一着急不小心把人物一项套入师傅的主观意识里！什么糟糕的说辞啊！！ “哇……”六勤王这头全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盯着眉千笑，眼中闪烁的感情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向往。 “变态……”“人渣……”李梦瑶和徐洛青不约而同一起唾弃道。 李梦瑶就算了，徐洛青你这知道谜底的人嫉恶如仇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眼见为实，老道觉得更加要查证一番。”乾阳道人突然憋红着脸道。 乾阳道人你一直人酷话不多，哥还真是敬重你像得道高人，如今一说话就暴露你的本性了喂！ “无论什么原因，我们都得搜！”吕复金回过神来，他居然在看一场渣男的闹剧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当下挥手要徐洛青等人让开。 眉千笑头痛，现在万分不想他们进去搜的反倒变成他了。 如今要阻止这群人进金凤楼搜查，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把面具戴上然后几巴掌把他们全拍回老家…… “我们浪费时间也够久了，闹剧看完，我们走！” 另一头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抢夺注意力，大家抬头望去，居然是公良俊逸一行人。 眉千笑心情不好，见着他们就没好气：“你们怎么还这么有闲瞎凑热闹啊，能不能像我一样正经点！” 滚！这里最不正经就是你啊！ 公良俊逸真想把已经吃完的瓜子壳给撇过去！ 他确实是过来吃个瓜凑个热闹没错，但眼看金凤楼和眉千笑似乎都有些为难，便打算出言相助，给眉千笑还个刚才比武切磋时给他立威的人情。 再说，金凤楼可是有朝廷的背景，虽说还不确定属于哪位大人物，但隐隐间指向皇宫内部，护着点准没错。 “被你们一提醒，我忽然想到一样顶顶大名的春风阁内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暗道？如吕少主所说，应天府搜过一次恐怕也还不稳妥。公务在身，不能亵渎，我等不善工术，看来得封掉春风阁搜它个十天八天把每一寸地板都掀起来查个底朝天，才能确认无事。”公良俊逸说道。 “你敢？”吕复金闻言阴沉下脸道。 恩？ 眉千笑回头打量吕复金的脸色，公良俊逸要搜春风阁他这么生气做啥？ 但再一拧头看到李梦瑶恍然大悟的神情，眉千笑大约猜到了……能在京城立足多年的最大的这两处销金窟，哪个能没有强硬的后台？金凤楼他已从徐洛青那确定背景是皇室，这春风阁的背景恐怕就是中原第一财团吕家堡了。 正如皇室要在民间经营金凤楼，吕家堡在南京经营多年底蕴扎实的这处春风阁，除了日进斗金之外，更重要的是收集京城之中数量庞大的情报。 如果只是封了吕家堡的店，亏这点钱吕家堡无所谓。但这个地方战略意义比挣钱意义重要多了，吕复金怎么能让公良俊逸瞎搞！ 第五百五十七章 利益牵制，东厂居正 “天子脚下，职责在身，请问吕少主，在下有何不敢？”公良俊逸拽起来也是三五匹马扯不住，昂首挺胸无视对方的警告道。 公良俊逸话中有话，意思这里是南京不是他们家邺州，真要踩他们的场子，他们这些地头蛇还是有那个能耐！ “我们只是为了搜查造反余党，并非挑事，你何必冒这么大的险替他们出头。”吕复金沉下气来，让公良俊逸明白他这是挑明了要和吕家堡对立，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南京一直不允许他们六勤王势力入住，春风阁可说是他们吕家堡想尽办法才扎根进来的情报收集中心，皇上心中对它有根刺，只是吕家堡把己方势力掩埋得妥妥当当这才睁只眼闭只眼。 如果公良俊逸真要捣鼓春风阁把事情闹大，难说皇上会不会借这个机会把春风阁铲除出去！ 在六勤王入驻南京站稳脚之前，春风阁不容有失！ “吕家堡经商有道，应当明白和气生财。我提个建议，不如我们两方调转……你们去查春风阁，我们来查这金凤楼，如何？”公良俊逸打着商量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春风阁对吕家堡有多重要他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拿春风阁来围魏救赵。但也正是明白它对吕家堡的重要性，他要动春风阁可是要扛很大的压力。这连皇上都隐忍到现在的存在，他要去硬碰，以后吕家堡肯定不会给好果子他吃的。 他的目的也只是换回金凤楼罢了。 “我们搜出来的暗道，却落入你们的功劳，这买卖你可真会算。”吕复金总算搞明白公良俊逸心中的小九九，不爽道。 “哪有什么功劳。我相信春风阁也一样有这样的暗道，家大业大的老板总得有个后撤之路，作用不过如此。小题大做那点功绩，皇上岂会看不通透。” 公良俊逸说的没错，春风阁也有这么一条暗道，方便他们的人隐匿进出，同时也是一条保命的逃跑通道。别说这么大的一间青楼，就是稍微有钱一些的家院也有个可逃命的后门吧！ “如今敏感之时，我不放心交给你们。特别是拱卫司这些人，与金凤楼关系匪浅，谁知道会不会互相包庇。” 吕复金这一棍子将拱卫司全打翻，惹得李梦瑶冷眼瞪去。他们拱卫司和金凤楼有特殊的关系只眉千笑一人，他们可没和金凤楼有多亲近！ “这点吕少主肯定多虑，若皇上连我等都信不过，对你们岂不更……”公良俊逸不必把说话说尽，意思带到就好，“吕少主放心不过拱卫司，此金凤楼交由我们东辑事厂搜查便是。” 吕复金和公良俊逸几番言语交战下来，讨不到半点便宜。但所有势力说的是个利益平衡，公良俊逸这话放在这，意思春风阁他们不会捣乱……能保住春风阁，他们倒是不介意扔掉金凤楼这个鸡肋。 看公良俊逸如此包庇，金凤楼恐怕与东辑事厂有关系，强搅和只会两败俱伤。 “让公良大人搜查这个主意，我们接受。但东厂查完以后大家都别再来找我们麻烦了。”徐洛青突然接话道。 这话既给了吕复金台阶下，又气得李梦瑶够呛。只给东辑事厂查，这不是明摆着和她过不去！ 徐洛青这决定倒不算硬要和李梦瑶过不去，而是公良俊逸认得金凤楼密道内藏身的旦，总之躲不过这一彻查，还不如让和旦有些渊源的公良俊逸去打个招呼。 至于这个密道，以后肯定是要封掉重新做一个，被发现的密道还叫密道吗。 “若是公良大人亲自搜查，我信得过……我们走。” 吕复金再三思量，最终招呼六勤王的人一同离去。 “呼……”眉千笑长舒一口气，他还以为真要暴露身份强行将旦救走呢。 “怎么？你和老相好的刺激场所不用担心被发现了？”公良俊逸看到他这个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很遗憾地告诉你，为了皇城安危，这密道我还是要去搜查一回！” “他老相好哪会藏在那个地方，我唬他而已。”徐洛青轻哧一笑，最后还是帮眉千笑的魔教教主身份保了个密，“谁知道一唬之后竟然吓出这样的话。我可要郑重告诉你们，我们金凤楼可是正经青楼，没有任何不正经的玩意！” 公良俊逸默默摇头，这青楼还有分正经和不正经的啊…… “所以你那不正经的是在哪玩的？玩的地方太多，记岔到金凤楼来了？”公良俊逸一想到刚才眉千笑胡说八道的话，就想象到这货到底被吓成啥样了，地方都记错，有够丢人的。 你要搜快去搜！不该废话的别出声！眉千笑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李梦瑶眼见此地已没她啥事，不想再和那徐洛青多纠缠，转头便走。 眉千笑见状凑到徐洛青那头小声埋怨：“这事提醒一下我，我自会想法子应付。我说你今天吃错什么药，偏偏和拱卫司指挥使对着干……” 徐洛青这时倒是不高兴眉千笑凑到近前，伸出小手点开他的脸吐气如兰轻声如丝：“谁要和她对着干？我是瞧不起你，一个魔教教主和朝廷大臣走那么近……你还有没有原则？” 谁都有资格说这话，就你没有！你个盗帅还和朝廷不清不楚来着呢！ 眉千笑被点开脸正好看到李梦瑶走远几步回头看到他还没跟过来，双眼眯成一线，散发着“你小子再不走就死定了……”的信息。 “行，我老板要炸毛了，改天再来找你。”眉千笑连忙小声道别。 “没事别来！每次见着你都没好事！”徐洛青皱着眉头嫌弃道。 是哥每次见着你都没好事啊！这次你把哥叫过来当挡箭牌的好吗！ 徐洛青看着眉千笑快步追上李梦瑶，轻轻摇头……魔教教主都化身成一个痞子了，怎么还会和指挥使搅和得不清不楚……还以为这种笨蛋，定然注孤生来着。 …… 南京内，天龙山宗一处私人院落。 院子占地极大，吕复金快步进入后轻车驾熟来到后院一处练武场。 初春寒冬的气温下，沈甘霸赤裸上身露出暴涨虬结的肌肉，闭眼打坐着。那因运功而冒着烟云的强壮身子，让人很难相信他已九十有余。 “你来了？今日你和谁打架了，内力居然用去八成。”沈甘霸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门口。 吕复金穿堂入室，轻盈行路自认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沈甘霸依然听到他来了，并且还知道他今日大战了一场，内力消耗不少。 尽管惊讶，但吕复金也算见怪不怪了，沈甘霸的武功早已超凡入圣，就算他已入一流高手之列也依然看不清沈甘霸一点皮毛。 “师傅好眼力！”吕复金恭敬行礼得到沈甘霸点头后才端坐一旁，全无吕家堡目中无人的傲慢，“今日与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在街头一战，我等力挫拱卫司，战得先威！” 见吕复金露出些许自满神色，沈甘霸冷道：“区区李梦瑶和拱卫司，你们赢是应该的。若只胜得李梦瑶你便心满意足，要求未免太低。” “师傅所说极是。”吕复金连忙收起满意神色，肃穆道，“弟子应该胜不骄败不馁！不过李梦瑶的功夫确实不错，这才让弟子得胜产生畅快淋漓的自满。还有，我们这一战赢得并不简单，拱卫司中赤胆狂兽姜譲的武功十分高，弟子若与他一战，恐难得胜！” “拱卫司中还有人武功能胜你？”沈甘霸稍稍回忆了一下，“是百兽门的那个姜譲？行了，我先记下，有时间你把他带来你和他切磋几招，我给你指点一番吧。” 在沈甘霸眼中，想要姜譲这种小辈做些什么他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谢师傅！”吕复金压抑住兴奋道。 沈甘霸就是这么一个严师，对弟子要求极高，但也对弟子极为无私和照顾！他目前的武功已到了瓶颈，能和水平略高的各路高手对战并且让沈甘霸指点几分，必然又能进步！ 他这么年轻就能成长到这种程度，就是如此得来！ 第五百五十八章 霸者之风，自信竞争 “你们查乱党的事情，做得怎样了？” 沈甘霸早已不问世事，对于当今天子无用，出了各种乱子嗤之以鼻。这次沈甘霸会来南京，主要还是因为吕复金数次请求。 他这人虽然傲慢，但是极为护短，既然吕复金成了他这把年纪还看得上眼收入关门的弟子，自然十分爱惜。 南京逢变，吕复金来找了他几次，和他说只他们入京怕皇上还是一意孤行将他们隔离出去，难清君侧。正好沈甘霸也觉得开国太祖弄出来的三司公门难堪大用，在国泰民安的时代中反倒变成祸端。尽管不喜欢这个皇上，但看在吕复金多次请求，还有以前和开国太祖的兄弟情谊，他才亲自出山来这么一趟。 他无心插手朝廷的事情，一切皆交由吕复金处理，他此行就只是来为六勤王站台的。今日见吕复金内力消耗不少，脸上露出些乏意，这才多问一句。 知道沈甘霸性情的人就会明白，某些严肃的过问其实是沈甘霸的一种关心之情，否则他连问都懒得问。 “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发现了十多处乱党的窝点，所幸我们雷厉风行，他们来不及将窝点销毁，还被我们抓了数十疑犯。” “十多处窝点？”沈甘霸眼睛闪过一丝厉色，“李家当真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这李康顺竟然让叛贼在自己脚底下建成了大本营？” 吕复金不敢接这话，这世上除了沈甘霸也没几个人能直呼皇上本名，更不敢放言皇家一代不如一代。 “我们查清窝点花了大量时间，另外拱卫司和东辑事厂的人常常阻扰，让我们的工作变缓。所幸今日找到他们的头头挑起一场比斗，我们只出吕家堡的实力就胜了。”评论皇上的优劣是不明智的，这些话沈甘霸能说他吕复金绝对不能说，于是转开话题，给沈甘霸说起今日和拱卫司一战的起由。 他能得讨得沈甘霸的欢心，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对尺度把握自如的能力。 “三司公门别的不行，内斗倒是积极。”沈甘霸冷哼一声，言辞不厉，但吕复金已明白沈甘霸把他的话听进去，不会再对三司公门有一定点好感。 这些年沈甘霸不问世事，关于三司公门的事情都是吕复金在他身边修炼时一点一滴有意无意给他灌输的，专捡着三司公门内斗的事情说。听三司公门内斗的信息多了，便留下对三司公门非常不好的印象。 “但这一架打得好。三司公门标榜是江湖一支，江湖人行江湖事，有争执以武说话。打到他们服气就没那么多屁事了。”沈甘霸继续道，对弟子的表现感到满意。 “输了比武，也没见他们服气。那李梦瑶和公良俊逸依然处处指手画脚，碍事的很。特别是那李梦瑶，年纪轻轻长相在江湖绝色中占据前五一席，而且还是皇上的义女，挂着公主的名分却和一个市井无赖般的手下当众拉拉扯扯，弄得朝廷威名乌烟瘴气，实属不雅。” “李梦瑶……”吕复金重提这个名字，沈甘霸着重想了一下，“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开国太祖那结拜兄弟的后代。那人武功不咋地我没太多印象，只记得他应该也是某地望族，开国太祖和我打天下的时候忽然带着上百子弟兵加入。不过此人倒是忠心耿耿，为开国太祖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开国太祖和他投契还结了拜，赐了他皇姓。” “这野丫头也算命运多舛，二十年前父母也因那场叛乱逝去了，打小无父无母……”沈甘霸提到这场叛乱心中就挂念自己惨死的孙女，重重叹了一口气，“她们家和皇家是世交，既然父母早亡家教不好，那就该代为管教！” 吕复金跟在他身旁十多年，老在提那丫头的名字沈甘霸怎会不懂弟子那点小心思，撇了他一眼道：“等你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当上了驸马，那丫头又还没找到夫家，让你再娶入家门又有何不可。她们家福薄至此，能嫁于你是她的福分，到时我帮你做主自当水到渠成。但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要被美色牵扯去太多注意力！那二公主也是不可多得的大美人，你以为我给你找的对门会难为你的吗！” “弟子岂会误会师傅！”吕复金喜上眉梢，跪地朝沈甘霸重重一拜，“当然全凭师傅做主！” 他常年在天龙山宗修行，酒色不沾。学有所成回来后，尽管吕家堡不缺女人不缺钱，但跟随的是世外高人对任何事物眼界已刁钻，今日见着李梦瑶已是他生来见过最漂亮的美女，无论气质还是外貌都和普通美女不同，尽管不爽李梦瑶许多行事，但依然见猎心喜。 “这两天把事情全统筹好，回头上皇宫给皇上禀告，速速结束事情免扰民心。”沈甘霸让吕复金起来，“另外，联姻的事情我已经和皇上说过，到时你和凤凌宫、陆家庄的小子一起，让皇上挑去。” “他们也……”吕复金皱了皱眉，本来见他们两宗派来的也是年轻俊杰就在猜测他们是否也为了驸马而来，没想到沈甘霸还为他们做了媒！ “他们也是年轻俊杰，难道因为吕家堡近些年势大就仗势欺人，不让人家选择的机会吗？”沈甘霸阔气道，“再说，你难道觉得自己比不过他们？皇上很可能后继无人，这个驸马的选择是重中之重。所以要当这个驸马，自然得人中之龙，你若比不赢他们也没资格当这驸马。” 沈甘霸向来做事堂堂正正，对自己教出来的弟子当然也有信心，其他人要争这驸马就随便放马过来，这才符合他一贯来的霸气和骄傲。 “师傅说的对，徒儿自认不会输于任何人！”吕复金暗暗叹了口气。 …… 十日过后。 江湖明面上出了几个大新闻，什么《武林盟主林家庄与皇上联姻未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皇上澄清婚事未成，太子妃变回林家侠女林夕雨，成广大单身汉福音！》《江湖绝色榜排名再变，未入皇家林夕雨重夺江湖绝色榜首位！》…… “虽然都是大新闻，但这不都是板上钉钉的八卦事，有什么好激动的？暗伏在水面之下的安静，才最可怕！”眉千笑捧着最新一期《万事通》，摇头摆脑指点江山的模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你看得是八卦刊物，当然只有八卦事迹！闲人不嫌热闹小，这都多久了，什么破刊还在蹭这事的热度！”不远办公桌后的李梦瑶一直认真埋首在卷宗之上，听到关于自家闺蜜的闲话，此时终于气不打一处来抬头，顺手一拐杖朝眉千笑的二郎腿砸去。 眉千笑这些天常伴李梦瑶身旁办事，对于李梦瑶的习性也算熟门熟路了，微微一抬腿就闪过了袭击，但也不敢再翘着二郎腿对着李梦瑶。 “人家是江湖名刊《万事通》，什么叫破刊！”眉千笑嚷嚷着要为《万事通》正名，“上面还写了最近六勤王在南京查获不少太子造反的余党的时事正事，怎么能说只登八卦事迹？” 眉千笑随手指着《万事通》上其中一页说着，刚说完就后悔了……六勤王在南京内受到嘉奖，不就代表拱卫司办事没成效嘛！南京内搜查的事情告一段落，三司公门被六勤王的功绩给压下去了，李梦瑶正烦心呢！ 果不其然，李梦瑶咬着牙，白皙玉指往桌上一拍，身影灵活地一撑跃起，飞向眉千笑！ 眉千笑哪还不知道要挨揍了，缩着身从椅子中起身，倒是恰好从李梦瑶飞跃的身子下溜走！ 正要拉开距离逃到书桌后，让李梦瑶见识见识他在拱卫司里练的《入门腿法》的必杀——秦王绕柱走！一直想在办公室说一遍的“来追我呀，要是被你追到，我就让你嘿嘿嘿……”台词都已经准备好了！ 事不从妄愿，那他手工制作后来变成助纣为虐的拐杖反手就套过来，正好套在了他脖子上。被李梦瑶套马一般往后一扯，他就飘飘然往后送去了！ 眉千笑连忙翻转身，眼看着控制不住身形迎着那明眸贝齿的美人儿扑去，立即嬉笑眉开……以他平日对李梦瑶的观察，他明白这肉垫子绝对够厚，压根不怕摔疼……而且还可能摔得挺带感来着！ 然而他却看到李梦瑶倾城的脸儿突然阴险一笑，好似看透了他的鬼心思一般，忽然转身抬手！ 眉千笑就这么失算地被李梦瑶一个过肩摔，狠狠摔回原本坐着的椅子上……只不过换了个姿势，头下脚上倒挂着，脖子还半歪和脸贴在地上…… 靠，就知道这暴躁美女大清早的不会给哥那么好的福利…… 第五百五十九章 自寻福利，暂告段落 但是，福利这种东西不能靠别人施舍，得靠自己去发掘！ 比如现在，眉千笑就脸着地倒挂着，双眼正好能把李梦瑶贴身短裤下藏在流苏之中的美腿看个仔细。也不知道李梦瑶的腿怎么保养的，连粗些的毛细孔都看不到，比御书房里头那些精雕细琢的和田白玉还要光滑透亮。 再把视线上移，还能看到不堪重负的臃肿上围将衣服坠出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葫芦沟，高山险峻一望无际，但山背的美景确实得以不寻常的角度才观赏得了啊……山不在高，有沟则迷…… “你、你没事吧？”那下半球，啊呸，那李梦瑶忽然离近，原来是俯蹲了下来，细滑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颊，“怎么鼻血都被摔出来了？我出手没那么重啊！都说让你勤些练武，否则怎会连一个过肩摔都闪不开！” “我有一万种破过肩摔的方式，但哥就是倔强地不用。”眉千笑麻木道。 让江湖中人听见哥逃不开一个过肩摔，不笑得在地上吃泥啊！ “叱。”李梦瑶嘲笑着从鼻子哼出一抹轻视，偏偏正好高度他一个涉及男人尊严的位置上。 “你这鄙视哥可不能忍了……下次哥挣扎起来，不小心吃了老板的豆腐你可别送哥进净身房啊！” 眉千笑担心男女授受不亲李梦瑶这倒是信，正常人若被过肩摔都会下意识挣扎、手脚乱动，哪有人摔得像眉千笑这样一块木头直板板的，比棺材盖还像棺材盖。 最近李梦瑶常让眉千笑打下手，相处一段时间下来，有时真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人。这人平时表现就是个下流痞子，但在她身旁所有行为都有一把尺，从不越矩，按他平时的风评来看，矛盾得让人难以想象。 李梦瑶见他没摔坏脑袋，连忙回到座位上坐好，一边继续办工，一边问：“平日上午难请得动你这尊佛，今日怎么那么早起来上班？” 李梦瑶不提这茬还好，一提眉千笑心中那个委屈啊！ 指挥使上任了，那些未发的俸禄、立功奖赏的银子、升官增加的薪水，终于让眉千笑盼到头了。 谁想昨日俸禄一发，别说加薪，比以前的还要缩水一半！ 你说立功奖赏的银子被没收上缴填他之前偷吃偷喝的账也就算了，但为何连原本俸禄都少了？ 当下他就跑到指挥使办公室投诉，反倒被李梦瑶一脚轰了出去：“这些天早上迟到给扣的！自己迟到早退多严重自己没点那啥数？” 眉千笑比窦娥还冤啊！ 以前他迟个到，姜譲这种墨守成规的人都几乎睁只眼闭只眼了，顶多偶尔气急了扣个几两小惩大诫一下。谁想李梦瑶回来后似乎盯着他不放，姜譲没扣他俸禄，李梦瑶堂堂指挥使居然亲自扣！ 你能不能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啊！老盯着哥那点微薄的薪水搞毛！ 估计是最近老和李梦瑶凑一块工作的原因，被她精准了解到哥的迟到时间和小队中没人愿叫他起床的恶劣情况，所以十分不给情面往死里扣俸禄，好治一治他的恶行！悲催，之前山中无大王，他这不是过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日子嘛，老虎归山要发威，好歹警告一声才扣啊！ 为了那消逝的真金白银，他今天能不咬着牙早早起来吗！ 瞧那假装若无其事憋着笑的俏脸，李大美人心中那个得意啊……哥隔着老远都瞧得着！漂漂亮亮的，看多几眼回点本！ “行了行了，大清早的别像个怨妇盯着我看，以后准时上班不就好了？”李梦瑶轻咳了几声，伸手拿起桌边的两份卷宗抛给眉千笑，“李天翰的案子彻底结案了，和李建弼的案子有许多前后对应关系，你也看看，有什么问题提出来我听听。” 太子造反，而且还和之前二皇子谋害太子的许多事情相呼应，此事牵连甚广，朝廷全力调查各部门加班加点，直到昨日才算了结。 眉千笑还留在拱卫司，为的就是对付冥尘薄祜一党所需的朝廷资源，这些资料就是他想弄到手的朝廷资源。所幸他为李梦瑶奉献不少，李梦瑶看在眼中渐渐对他重用，否则这种高级卷轮不到他看。苦劳换情报，大家也算互利互助嘛。 他托着着下巴，细细翻起两份卷宗来，一目十行，也都花了整个上午的时间。 不得不说朝廷的资源还是挺好用的，当晚李建弼自以为必胜无疑，在保和殿朝皇上吐露了部分真相。这有了清晰的指向，之前西域、茶商会等事情都被朝廷彻查得清清楚楚，许多细节之处连眉千笑看了都得到解惑。 这条线估计冥尘他们本就打算完事后就剪断，也没再做任何掩饰的伏笔，清查之后一览无遗。两位皇子的所作所为简直触目惊心啊……也好在两位皇子都挂了，否则真是不知皇上该选择宰了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儿子，还是无可奈何留他们下来继承自己的皇位，这是一个选哪个都显得自己智商呈现负值的选择题，简直无解。 其中关于冥尘一党并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里头记载的和申安翔邵家祥这两个有关的重要情报都还是他给上报的，他们依然滴水不漏隐藏极深。 皇上也是发了狠，那些被擒的乱党几乎都被重刑折磨得生不如死，逼他们供出实情。但他们除了招出自己的来历和几个他们待过的郊外秘密基地，就再无有用线索了。郊外的秘密基地早就派人去查过，当然已人走屋空，没有什么收获。 这点倒是在眉千笑意料之中，他们党内真正掌握重要信息的人物，例如薄祜的其中一个影子申安翔，那都是后槽牙藏着毒的。他都没办法抓住活口，就凭朝廷能抓到？想来也知道这些被抓的只是小喽啰，所知有限。 本来这里头还有三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其中一个魏兴朝一个独明，被不知道哪里杀出来的天厝下手太重给锤死了。眉千笑倒是理解天厝下手重，卷宗里说天厝来迟一步，所以影都府头领无名才遭受独明偷袭致死。这位是三司公门的头头啊，朝廷重臣，死得那么可惜，换他是天厝也火气上头往死里揍。 最后一个是狻猊。也不知道姜譲怎么把他给打服，他没把后槽牙的毒药咬破。 狻猊在狱中似乎改过自新，把知道的都说了。李天翰如何设计公良俊逸、还有向日龙怎么架空拱卫司全换做招来的死士等案情，都是他给招的。 可惜这号人物加入冥尘一党时日太短，虽然被当做核心人物培养，但只知道近期一些与他相关的资讯。像冥尘一党这么精密的组织，分线极多且非常保密，狻猊这些时日接触下来只知道自己上线是向日龙，主要同党有魏兴朝和独明，就没多识得几个人了，甚至连刹利帝的存在都不知道，说明那晚的计划他也只清楚自己所办的一部分。 不过狻猊也算为日月神教办了一点好事，他把冥尘一党盗了他们日月神教《乾坤大挪移》的事给说了，他既然改过自新，自然对《乾坤大挪移》的秘密闭口不提，遵循江湖道义。这事早先虽然二公主提过，但有污点证人出来证明，许多对日月神教这么巧合与冥尘一党结仇并入宫救驾一事觉得蹊跷的大臣也就放心了。 狻猊这个污点证人坦白从宽之后，没被杀头。后来被天厝亲手废了武功，命姜譲送回给百兽门，交由百兽门自行处理，朝廷不再过问。 这算是给足了百兽门面子，还有因姜譲立下大功的一部分嘉奖。否则按照逆贼处理，那是昭告天下午门斩首顺便游街示众，以他百兽门首徒的身份可让百兽门名誉扫地，没个十年八年百兽门的声誉都恢复不了。 基本看完，眉千笑才长舒一口气。 你说这两皇子争个皇位也就二进一的难度，何必被有心人利用闹出那么多事情，弄得朝廷和江湖都乱作一团。想想以前那些皇帝多子的朝代，每个皇子像他们兄弟俩这么搞不国破家亡啊！ 这些人就是过得太好，宠坏了脑！按他来教，像他这般从小扔白木崖上挨饿受冻试试，以后能吃饱饭都觉得人生幸福！ 第五百六十章 挑拣工作，报兴趣班 眉千笑感慨了一会，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李梦瑶在书桌后撑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视线。紧接着李梦瑶就慌忙移开视线，仿佛刚看完手中的卷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看完了？若平日你有今日这般认真，朝野上下岂会无你大名？”李梦瑶含糊不清道。 谁说哥就无名了？幸亏有你撑腰吆喝，哥春联侠的大名在朝野上下已经很突出了好吗！ 昨日拿了俸禄哥连忙去买了套普通衣服换上，路上还巧见了礼部尚书。那货也不知怎么就认出哥了，远远见着哥就让轿夫调头，嘴里喊着“呀，春联侠换便装啦，防不胜防啊！”…… 哪天哥娶不到老婆就是你们这些人害的！导致现在哥连两大青楼都不敢去了，去金凤楼怕盗帅笑，去春风阁怕吕家揍！ “趁热打铁，你看完卷宗有什么值得复议的地方？”李梦瑶无视眉千笑双眼射出的委屈，一板一眼问道。 “那天保和殿上你们中的奇毒，叫‘镇海银’？吕家堡知道这毒？” 卷宗内容详尽也没啥好复议了，内容自然有些缺漏，但那些缺漏和他魔教教主的身份有关，也就没必要给李梦瑶补充完整，就这些已经很足够让案子告一段落。 唯一觉得意外又不意外的，就是吕家堡给朝廷补充上“镇海银”的情报。作为锦衣卫的眉千笑是不知道“镇海银”的，他好奇问一下才正常，故而有此一问，同时也好搞明白吕家堡的嫌疑。 “没错。无色无味，对人体无害，但如果有武功底子的人只要运功就会凝实血液，痛不欲生。”李梦瑶走过来拿起卷宗，啧啧称奇道，“没想到这毒居然是来自一本工术奇书《缺一门》，难怪太医们翻尽医书都没找出这种毒药。吕家堡以前和已经消亡的墨家庄关系密切，在墨家庄见识过此毒，所以才知道此毒的出处。” “以前和墨家庄关系密切，墨家庄又消亡了，也就是说此毒或许只吕家堡有？”眉千笑挑着眉头问。 李梦瑶明白他的意思，耸了耸肩道：“吕复金大大方方承认他们有这毒，但不懂配方无法生产，以前只和墨家庄买了些许，持有的数量并不多。还命人将吕家堡里所有的镇海银送过来给太医们研究，表现落落大方没有疑点。谁知道墨家庄还有没有把此毒给过外人，就凭这点很难把线索指向墨家庄，并且很可能狡诈的冥尘一党知道吕家堡和墨家庄的关系，故意挑这种毒使用让朝廷和吕家堡闹翻。” 英雄所见略同，眉千笑根据吕复金这么大方的行径，对吕家堡的怀疑也减轻了许多，很可能这是冥尘一党布下的后局。 线索不至于全断，紧接着调查墨家庄以前还和哪些客户来往说不定有线索…… “林家庄呗。”李梦瑶和眉千笑的默契与日增长，一下子就知道眉千笑推理到哪一步，直接省掉废话，“墨家庄另一个关系密切的势力就是林家庄。问题林家庄在此次事件中也是受害者，差点把林夕雨和武林盟主的清白都搭上了，你觉得会是他们？你若觉得是，我派你去林家庄调查调查？” “不不不……”眉千笑别说脑袋，连胯骨都在旋转，急匆得双手乱甩，整个人化身为一个巨大的拨浪鼓，全身心拒绝这个提议。 别说他的身份和林家庄是见着就要兜着走的关系，单说这个事件，他喵的人家被太子拖入这浑水中差点赔了女儿又折名声，结果事后朝廷还派人上门问“是你干的吗？快从实招来！”……这上门的人不被乱剑砍死啊！ 这憋屈，太子不反林家都要带着武林正道造反了！ 冥尘一党只是用个毒都那么有名堂，直接牵连吕家堡和林家庄两大势力，只要诱得朝廷和任意一方闹翻都很糟糕！ “要不再查查？说不定墨家庄还有些散客买点杀虫水什么的……”眉千笑绕过可能性太低的硬骨头，把墨家庄当拱卫司内小卖部般提议道。 “没错，所以我这不就在查了？”李梦瑶指了指自己桌上许多卷宗。 墨家庄阔别江湖也有些年头了，和墨家庄但凡有一丁点关系的卷宗都被她命人掏了出来，陈旧的卷宗上面能抖落不少灰。 不愧是李梦瑶，办事当真效率高！ “一个人查多辛苦，找些人帮忙，别累坏身子。”眉千笑关心道。 “是啊，我这不是打算找你帮忙了吗？”李梦瑶突然像花儿般灿烂一笑，玉指一横，指向地上三箩筐满满的卷宗。 翻卷宗的事情不要找他啊！！他刚来拱卫司那段时间都快翻吐了啊！！！这种伤神的事情找些老实巴交的家伙干啊，比如姜譲啊姜譲啊和姜譲啊！！ “饶了我吧，我愿做牛做马以身相许报答……老板你换个任务给哥吧。”眉千笑像坨鼻涕般摊在书桌上，生无可恋。 李梦瑶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般耍赖求饶，忍不住捂嘴轻笑。 翻阅卷宗的事情其实只是开个玩笑，眉千笑小聪明是有的，但是懒散惯了，让他做这种仔细活谁知道会不会敷衍应付。她早安排了几个拱卫司内的文官跟进了。 眼看捉弄得逞，心情莫名愉快……后知后觉才发现，她近些日子来办公似乎没以前那般枯燥，时间过得快多了。 “行啊，那我派你出去做另外一个任务。都这个时间点了，那人应该快到，你去总宪外头，自会有人找你接头。”李梦瑶下一秒立即爽快地答应。 恩？眉千笑从书桌上爬起来，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哥那么英明神武，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耍吧，肯定是错觉。 “能不能问一下，是什么任务？”眉千笑打着商量的语气问道。 “秘密任务，那人才知道，而且指明要你协助。怎么？不去那就留下来翻阅卷宗。” “去，当然去！”眉千笑怎么想都觉得，不会有任务比留下来翻阅卷宗更令人恶心！ 眉千笑疑惑地摸着脑袋要离开，但刚走几步记起什么事又回头道：“对了，老板，咱们小队之前不随您打了场败战，你还记得吗？” “所以？”李梦瑶眯着眼睛，不知道眉千笑拿这事重提什么意思。 那场败战就是输在她手中，能不记得？ “输了之后，咱们小队里头气氛变得不大好，我觉得嘛……要劳逸结合方能调节好工作氛围。” “所以？” “我想让小队里几个小年轻各学一门乐器……” “啥？！”李梦瑶瞪大了眼镜，这话起承转合得太离奇，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眉千笑只好走前几步，手做喇叭状放大音量：“我说，我想让小队里几个……” “我没聋！”李梦瑶敲了一拐杖让眉千笑闭嘴，“你说让他们学乐器？” “是啊，一来放松工作压力，二来有门专长，以后元旦文艺汇演咱们也能组个节目，能为拱卫司省一笔额外支出呢。”眉千笑一副老家长担忧孩子长大是耕田好还是搬砖好的神态，“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老板？孩子们要学门艺术得赶早，我想趁早给孩子们报个兴趣班，迟了岂不蹉跎了岁月，辜负了余生……” “你有病！”李梦瑶懒得理会眉千笑的胡言乱语……他们拱卫司从来不办文艺汇演，武艺汇演倒每年元旦都会办一次！ “要学乐器，那就得请老师、买乐器，你说是吧……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这份支出我一文钱都不会批，你有本事自个弄去。”李梦瑶头也不抬道。 她总是搞明白了，这货花花肠子想从别的途经把扣去的工资抠回来。 “那么小气……行，我自个想办法，你批准了就行。” 眉千笑两手一摊，利索地出门去了。 没有经费要咋整啊……眉千笑挠着脑袋烦恼着，但很快就放弃思考……日过响午，午饭都被工作耽误了，赶紧先去嗦碗肥肠粉再说！ 什么，李梦瑶交代了任务？哥眼睛不好没听清……唆粉唆粉…… 第五百六十一章 意外玩笑，南京仙境 拱卫司的总宪坐落在南京皇宫左侧数过来不过十街内，总宪庄严古色的大门往那一摆，方圆百米地价都飙升了不知多少……治安有保证嘛，哪个毛贼敢在这里作乱。所以这个区域繁华康泰，总宪大门朝天开，门外两条宽道熙攘人往来，各色百年老字号大店扎堆起。 眉千笑掂量掂量兜里那减半的两个多月俸禄，还还了姜譲等人些银两呢，就剩二三十两了。眯着眼左右看了看，客似云来的美食大店他是吃了这顿没下顿了，还是节省一些吧……过几天等徐洛青那头消了气，他还得过去喝花酒呢。 打定主意，他避开大道往旁边不远一条巷子里走去……百年老字号大店有美食，不代表街头小店就没有美食，好酒不怕巷子深，一些街边早古小店那也是暗藏平民享用的好东西…… “果然会往这边来。”一个声音冷如冰霜响起。 眉千笑低着头怕被那啥找他做任务的人发现，刚钻入巷子，意外地有一人早在等待。 她穿着一身质地高档的武袍，宽松的上衣在穿巷风吹得摇曳，隐隐勾勒出没有任何赘肉的腰线和饱满的上围。往下一看更是不得了，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端端正正并排而立，彰显着主人有很强的自律习惯。 “你怎么又偷跑出来玩了啊！”眉千笑一双眼睛唰的一下就被那好身材吸引了过去，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二公主殿下！” 没错，早早等在那巷子的正是倚雪，也就是堂堂二公主李裳容。 因为李裳容有化身倚雪偷跑出来玩的不良前科，眉千笑现在一看到她就觉得她是偷跑出来玩的。 “谁又出来玩！！” 李裳容本来冰霜如雪绝色倾城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上次她偷跑出宫还不是因为拗不过李娉婷，为了保护她才出来。她压根不是那么调皮的人，被眉千笑根深蒂固地植入这么个印象甚是觉得丢脸。 李裳容的窘迫一闪而逝，恢复了镇定，雪白如玉的手摩挲了一下脸上新打造的银色半脸面具疑惑问：“我明明戴了面具，你怎么一下子认出我？” “大姐你这是看多了吧，随便一点变装就让别人认不出？你那面具就是以前倚雪那款换个色，我得瞎了眼才认不出你来啊！”眉千笑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要换面具，至少也像他魔教教主一样换个全脸型面具，衣服也得换个宽松，头发弄乱像个流浪汉，全身多花点心思才让人认不出来啊！ 还有，因为有个擅长易容的小师妹，所以哥认人很多时候很多时候都不认脸：林夕雨认气质、柳悄悄认胸、李梦瑶认胸、徐洛青认体香、李裳容认长腿……啊呸呸，这么一数下来怎么和那死鬼师傅那么像？ 李裳容被眉千笑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有点理想化了，以前在宫里看的始终是啊，哪有换张面具人家就认不出的事！ 本来李裳容藏在这就是为了吓唬一下眉千笑，一下子被眉千笑认出来反倒显得丢脸。她也搞不清为什么今天出宫突发奇想，说不定可以装作贼人吓眉千笑一跳，心中莫名兴致勃勃……事后一想，这幼稚的行为真羞耻啊！按她的性子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偏偏她就是干了，还被赤裸裸地戳破身份，薄脸皮一下子就漫上一抹粉红。 见李裳容站定不动，脸色在面具之下看不真切，根据眉千笑以前相处下来的推测，这货十有八九要恼羞成怒……不由得暗道坏事，刚才该配合她演出装作胆小无助又可怜的样子嘤嘤嘤才对……但谁想到平常严肃的李裳容今日突然要搞恶作剧啊！哥这不是措手不及嘛！ 果然一入宫门深似海，莫不是在宫中太无聊被逼疯了？上次救驾救下她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啊…… 一想到上次碰面，他紧紧抱着这么个惹火绝色在宫中跑来跑去找皇上的回忆就涌起来，内心一阵滚烫……最近祸事虽多，但他应该也算艳福不浅吧。 对于李裳容，他心底始终有那么一丝心虚的，毕竟把人家全身看光光了，而且还有那让人狂喷鼻血的一柱擎天…… “你这样伪装，伪了和没伪一样，认识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你来。你若想学要不我教你怎么装扮？”眉千笑小心翼翼试探地讨好道。 “你懂？”这次见面没有达到李裳容想要的效果，李裳容慢慢才整理好事后上头的羞耻心情，硬凑出冷脸嘣出两个字。 “以前破事多，没这看家本领早就横尸街头了。”眉千笑不好意思挠着头道。 是啊，不躲着点被逼得狗急跳墙，那些找上门来的人不全横尸街头了啊。 李裳容听进耳里当然不是这么一回事，默默升起一丝同情。眉千笑猥琐下流肮脏无赖臭不要脸……但何尝不是形势所逼，他一定有可怜的过去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反正你也是偷跑出来玩，我带你去学学真正的伪装吧！哥保证你待会回去能把李大美人都能吓着！” “我说了不是偷跑出来玩！也不是为了吓唬人！”为什么她出宫的目的突然变得那么无聊！ 李裳容话没说完眉千笑已经径直带路先走了，只得轻轻叹一口气跟了上去。 两人穿街走巷，却是走了许远。 一直走到到了南京西南边缘，一个热闹的市集呈现眼中。 这个市集和南京城中的市集不太一样，这边空旷无高耸建筑，好似一片大广场。满地的地摊和临时达的木棚错落有致密密麻麻，残旧的地面略显脏乱。但这么个地方里头人声鼎沸，过往的人摩肩接踵，叫卖和杀价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不注意听还以为有人碰到了杀父仇人在吵架。 “这里是……”李裳容看着这人挤人的人潮和脏乱的环境，顿时就不愿再往前迈步了。 一来她就算游历在外不在宫中，也很爱干净整洁，没必要肯定不会去脏乱的地方乱晃。二来她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密集感，作为暗卫从小受到教育养成的条件反射，这种人潮密集的地方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一旦有人出手刺杀你压根防不胜防。 “你一个南京土著人居然不知道这里？”眉千笑伸出一支食指对却步不行的李裳容摇了摇，非常严肃地教育道，“这里是南京张家墟，市井小民的世外桃源！这里是人间仙境啊！” 第五百六十二章 稀奇市集，引人入胜 市集李裳容岂会没听过没见过。 古云：京师货物咸趋贸易，以席为店，界成集市，四昼夜而罢。 意思是京城的货物都趋向于贸易，以草席为店，画界作为集市，一直到四更天。 只是她一直深居宫中，后来客串了几个月锦衣卫也没偷过闲，自然没来过这种地方，只道听途说市集的热闹。 但这里的热闹程度完全超过了她的听闻，也和她在敦煌时见过的市集有天渊之别，让人望而却步。 “南京，这里是南京啊公主殿下……”眉千笑搞明白李裳容吃惊的原因，笑着解释，“天子脚下便是中原的中心，且南京南接鱼米之乡、东接繁荣海港、西接中原粮仓，岂能不成贸易之中心？故而南京的这处张家市集，可算整个中原最大最繁荣的市集，价平货多最适合平民选择。” 张家墟来历悠久了，早在前朝，甚至更早的年代就已经存在，眉千笑也那个闲工夫去追溯它的历史。听着名字此地应该属于某位姓张的人物，后来也不知道是落魄了还是升官发财了，人去宅空留下这片空地，久而久之被赶集的人家占地买卖，就成了个市集。墟，就是称呼曾经荒废过的地方。 “之前南京戒严市集停了一段时间，现在重新复苏没多久，人还算少呢。” “这还算人少？你看看这里暗藏多少火灾、疾病、推挤踩踏等安全隐患？不行，此地必须禀报给应天府整改规范……”李裳容看得直摇头，老毛病马上就犯了。 “你真是身居高位不知黎民不易。谁不想去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南京官管大市场？那里东西虽好，但贵啊……把这里整改，只是逼这里变成另一个官管市场，规范好后卖不起的买不起的一样要被赶走，还不等于封了这张家市集。但市场所需，封了这张家市集以后还会另外建起一个王家市集、陈家市集……莫笑穷家没饭为何不吃肉，富贵不懂饥寒迫啊。” 李裳容一时语顿，这道理眉千笑一说她就通了。如果以前没跑来拱卫司随他们去一趟敦煌，亲身见识和经历许多市井艰辛，或许她还有些想不明。 黑白无法一刀切，中间总有一段灰色的交集……甚至黑和白落入万人眼中皆不同，难定黑与白。 尽管眉千笑依然是个无赖，但李裳容早已没有和初识那般嫌弃，甚至觉得和此人在一块懂得了许多道理……也不知道这种道理是不是有些奇怪就是了。 “你说得有道理。”李裳容淡淡道，“回头让应天府多注意这边的防火工作便罢了。” “既然来都来了，不打算进去体验一下民情啊公主殿下?”眉千笑摆了摆手示意李裳容跟上，带头挑了条小道走了进去。 李裳容皱着眉头左右张望，虽说理解这里的存在，但心中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进来……眼看眉千笑快消失在人海中，只好无奈跟了上去。 “出门在外不要公主前公主后的叫，不让你喊倚雪吗？”李裳容低声朝眉千笑提醒。 “怕你骂我对你不恭敬啊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严厉……” 严厉？李裳容一直只注意到眉千笑在他眼中的形象很糟糕，却没想过自己在眉千笑中是什么形象。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个严厉苛刻之人？ 也还好，对这种无赖如果不严厉，给点颜色他第二天就开起染坊来了，能不严厉吗！ “开始进入人多的地方了，跟紧啊。” 见眉千笑展开身子往前人潮挤去，李裳容想也不想就躲到眉千笑后头，轻轻抓着他的衣背。她再怎么独立强悍，终归还是个女孩子，没办法和人群人挤人。 眉千笑的体格当真不错，往前一挤如一艘大船迎风破浪，李裳容挨在他身后还当真没被挤着。 很快她一直打醒十二分精神警惕着的心就慢慢放松下来了，被这宽大不知尽头在哪的市集给深深吸引着。 这市集摆摊的商人各式各样，甚至还有异域人士。店家也多种多样，有建起木棚店员成群的，有地上摆着小小草席就地吆喝的。货物更是琳琅满目，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齐全，但其中种类繁多到完全认不全！ 各色水果见都没见过，还没看个仔细，一些奇怪的牲畜夹杂着各种骚腥味又扑面而来。又没等她好奇看完，奇形怪状的木器、说不出来历的皮革、镶金戴银的西洋刀剑和造型独特的西洋首饰又一一掠过，应接不暇…… “这……连船都有卖？！”经过一处稍大的木棚，李裳容看清里头卖的东西后吃惊不已，手上下意识愈发用力揪着眉千笑的后衣。 大姐，哥不是你骑着的马儿，勒缰绳是几个意思？有种你倒是骑上来啊！ 这店家里摆的还不是渔民用的小舟，分明是一艘稍大的能搭个十人左右的船。这种船摆在海边显小，但放在江河流域当个摆渡船还是挺稳妥的。那么大一艘船卸掉外装倒扣在店中像合家安葬的棺材似得。 眉千笑只能脑袋往后靠，免得被李裳容勒死，一阵好闻的芬芳扑鼻而来。李裳容的体香和她人相仿，不俗不艳，但冷淡中带着雪梅的清新，百闻不厌。 “这店家不是船家人，哪有船家人把船倒着放，不咒人翻船嘛……难怪卖不出去，差评！” “重点不是这个吧！谁会把船运来市集卖啊！咳咳，你头放回去……”李裳容稍显激动地叫唤着，一回头却见眉千笑脑袋都快倒在自己怀中了，这才不好意思地松了松手免得扯坏眉千笑衣服。 “所以才说这张家墟是中原第一市集啊，别说船，只要能拎得过来的应有尽有……哎哟，你这血肠可够新鲜的啊大兄弟！”眉千笑正说着，旁边一家宰猪的屠夫有点莽，一刀下去一串猪肠倾泻而下，血水溅了眉千笑一裤脚。 本来他眼疾手快能闪得开，但闪了之后李裳容可就遭殃了，只好微微调了角度帮李裳容多挡着点，反倒溅了一脚。 “谢、谢了。”李裳容当然察觉出来了，轻轻拍了眉千笑后背一下，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谢。 说来也奇怪，若和李梦瑶姜譲等其他人道谢她如呼吸一般自然，但和这货道谢总觉得浑身尴尬难以启齿。可能是以前鄙视他鄙视得厉害，和他道谢下意识觉得伤自尊心吧。 “所以你该理解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有时显得脏些臭些了吧。”眉千笑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样解释道。 “不一样。”李裳容冷哼一声，才不会被眉千笑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过去，“你的脏臭是懒得洗澡的脏臭，要不是柳悄悄总是提点你去洗澡，你当初连拱卫司的大门都进不来就要被我轰出去！” 啧……以前一个人混个狗窝随遇而安，没那么多讲究嘛，人艰不拆，当面戳破伤感情呀……哥不要面子的啊！现在天天洗澡了好吗！ “好了好了，到了，就这。” 眉千笑忽然在卖糖人心和卖海苔海草的两家地摊中间停下，地上摆了数十张草席占地宽广，草席上放着各种陈旧饰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婶端着一张凳子正坐在群席正中，双目有神，散发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眉千笑见着此人也不禁认真起来，能在张家墟中占地甚广，岂能是小人物……想要杀价，气势很重要，第一面的气势交接就不能输！ 眉千笑自信张扬地介绍：“这里便是张家墟最大的卖二手饰品的店，老板娘更是人称‘张家墟一虎’的虎大娘，不管你知不知道她的大名，总之敢和她吵架一张嘴就让你跪……” “你小子又来了？”那大婶没等眉千笑介绍完，过目不忘的火眼金睛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扯着浑厚的大嗓门嚷嚷，“臭不要脸的，这回还敢带着姑娘来？这家伙总是在我这掏二手货翻新去送姑娘，无耻的很，姑娘你别被他骗了！” 喂！哥不是来找你吵架的，为何一张嘴就让哥想跪了！ 上次明明是他师傅带他来买二手然后翻新去哄姑娘，厚脸皮不承认是自己买的赖在他头上的好吗！你这样污我清白我该如何解释！ 迎着李裳容鄙夷的视线，眉千笑明白该放弃挣扎了，两手一张：“随便挑，哥送你。不过不是为了哄姑娘，你别瞪了，哥哄谁也不敢哄你啊，你爹爹哥惹不起的好么……” 第五百六十三章 市集撩人，建议淘货 “挑什么？”看到眉千笑那大方让自己买买买的自豪模样，李裳容不由得惊讶，这里满眼的不就沾染着两旁糖腻和腥臭混合味道的烂铜烂铁么？ “挑材料，咱们自己做个面具。” 眉千笑率先踮着脚从密密麻麻的草席间隙中走入深处，看似随意实则眼似鹰隼般将脚下堆积如山的二手首饰一一收入眼底。 眉千笑那专业的眼神让虎大娘顿时收起轻蔑之心。那姑娘一看就知道来自富贵之家，再看那在这里不自然的感觉，轻易就能知道肯定是初进入这种贫民市井。这种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送上门的不懂行的大款，不坑她个盘满钵满都有辱她虎大娘之名。 本以为没了当初那个奸诈狡猾的老头，这臭小子不会是她的对手，照宰无误。但没想到这臭小子越看越不简单，虽然面生，但他那仿佛泥坑里打滚半生穷酸味遮天蔽日的气质，还有咸鱼般翻不翻身都是咸鱼的看透凡尘的眼神，她已能确定他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虎大娘冷哼一声，傲中带娇赞许道：“山不转水转，看来客人也是淘泥觅淤浪不尽、拾腐捡漏骚不停的老泥鳅。” 高手一个眼神交汇就知深浅，虎大娘明白从他这里宰不到肥羊，眉千笑又何尝不知道在虎大娘这边讨不了好，立即回以一个大家都明白的眼神：“过奖过奖，强中自有强中手，我怎及你万分之一。” 不是……李裳容看着这眉千笑和虎大娘如同高手过招，型未动，气势已交手数合般昂头背手矗立，直挠脑袋……所以是让她挑啥啊！来这种贫民市集买东西一定要和老板先互瞪一番才可挑东西吗？ 眉千笑回头见李裳容还格格不入地站在草席之外，这才反应过来。这位虽然没有公主的架子，但始终是在皇宫内长大的公主，不像李梦瑶那般早早在江湖走跳，没法一下子适应这种市井氛围。 “来来来，你先走进来……诶，注意别踩着东西，踩了就得买！”眉千笑在虎大娘鹰视狼顾般脑袋眼睛紧紧盯住李裳容脚下的时候，连忙提醒道。 一碰二瓷三赖上，这可是所有贫民市集的标配，不懂行的人若不注意，分分钟衣鲜华盖从头入，穷困潦倒由尾出。 李裳容这才明白为何刚才眉千笑踮着脚尖扭着屁股走进去，本还以为这是他的特殊爱好不便多说…… 紧接着她也随着眉千笑那般掂着脚尖走入草席堆中。她身材高挑，一双长腿粗细完美难挑瑕疵，这么一踮脚，姣好的身材该凸的凸该凹的凹，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紧致的肤质，立马让草席外一行路人情不自禁停下来流口水。 这还是李裳容仍戴着面具，若露出那冰霜大美人的倾城绝色，这张家墟非爆发动乱不可。 “看什么看？买不买?别碍着老娘做生意，不买滚蛋！” 还是虎大娘够凶狠，一见外头群狼只看不买碍着摊位，拍着大腿肉就咆哮骂人，一下子将他们骂散。 李裳容大长腿纤柳腰招蜂引蝶四处纵火还不知，听虎大娘这么一喝还回头看，这一扭腰肢可不得了啊…… “行了，你就在那先停下，再乱走可没几个人受得了。”眉千笑擦了擦鼻血，自行走过去接应免得她再乱走，这位可真是红颜祸水本祸啊，“你想要一副让所有人都认不出你的面具其实很难。寻常面具，遮掩面目容易，遮掩身份不易，想让相熟的人认不出你来，这种面具恐怕得自己制作。” “所以我们是来这里挑材料做面具？” 眉千笑这么一解释冰雪聪明的李裳容就懂了。 “没错。”眉千笑将地上满溢到草席边上的首饰好似扫垃圾般通通扫回里头，为两人扫出一片空地来，就地就是一个痞子蹲，从怀中摸来摸去摸出一个小瓶子，“这里材料丰富，价格也合适，细细淘还能淘出不少好东西来。我还带了秘制胶水，咱们直接在这里把面具给做好，就当哥送你的小礼物！” “你怎么随身带着胶水？”李裳容看眉千笑从怀中深处掏了半天居然掏出一瓶胶水，瞬间就注意错了重点。 要知道她这次来可没提前打招呼，眉千笑不可能未卜先知要带她来做面具，所以说明这胶水就是眉千笑每天贴身带着的。有什么人会随身携带胶水啊？？ 这瓶胶水不是普通的胶水，正是柳悄悄学了易容术后用秘方做的特制胶水，粘胡子粘喉结什么的，比真东西还牢固，别想摘得下来。眉千笑觉得挺好用，于是随身一直带着一瓶，敦煌行那次还靠它帮乌孙昆弥粘好了胡子，立下大功呢。 当然，这东西不能给李裳容老实交代。 “你忘了，哥以前兼职过木工还四处补漏，峨眉山上那窟窿也是哥去补的。作为一名兼职木工，随身带着一瓶胶水很正常吧？哥还随身带着一把乌溜溜的大铁锤呢，要不要掏出来给你看？哥跟你说，你算有福气了，寻常美女我还真不让看！” 眉千笑作势要继续掏，李裳容嫌弃立马让眉千笑打住。 看，李裳容聪明是聪明，但脑子还是比较死板和单纯，这就被唬住了。不然他今日又要在这张家墟以暴露癖的身份名扬四海了，可怕。 “那我们该从何做起？我不懂怎么入手。” 李裳容见眉千笑蹲着她站着，这居高临下的姿态有点不礼貌，于是入乡随俗般拍了拍空出来的地面，盘腿坐下。 “如果按基本做法，你先挑个坯子吧。” “什么坯子？”李裳容皱着眉头问，眼中已有些许怒意。 她已数次说过不懂入手，这货还一直说些好似理所当然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很蠢似的。 “就是……比如可以当一个面具的基本构造的东西。做面具的话，一般选个大面积一点的东西吧，我也很难解释得清楚。”眉千笑沉吟着道。 “在这么多东西里找？”李裳容此时坐在地上，环顾一圈才发现，她就好像坐在连绵不断的垃圾堆中！ “傻瓜，你这是不懂贫民淘宝的乐趣。在一大堆垃圾……”在虎大娘警告般的视线中，眉千笑强行改词，“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中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种惊喜感和满足感才是逛贫民市集最大的乐趣！慢慢你就能找到乐趣了。” 买东西……不就是买东西？这种乐趣她不大懂。李裳容再一次环顾四周如山的旧首饰，心中冒出了为什么她出宫之后会出现在这里的巨大疑惑，果然跟这货扯上干系，就变得世事难料啊。 第五百六十四章 眼光独特，用力打造 眉千笑笑着给李裳容指点完，首先起身开始逛，慢悠悠地给李裳容继续建议。 “你就挑喜欢的，别想太多。草席上的堆满的东西你可以随意翻，只要不弄坏就成。所谓好酒沉瓮底，流于表面的好东西早就被人淘走了，我们要着重翻一翻内里，说不定能翻出你一眼相中的好东西。” 李裳容脑筋比较直不太懂变通，听眉千笑这么一说，蒙着头就往身旁一堆小山似的旧饰品刨，大有一种要挖个对通不罢休的势头。 “你看，这西洋来的宫廷假面就不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头染着血一样的东西，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但那尊贵的造型就挺适合你的身份。还有那个古色古香的檀木半面面具，虽然好似被虫子蛀了两个窟窿，我也不想知道什么虫子干的，但檀木面具蕴含清香适合喜欢清静的你……” “找到了！” 恩？这么快？ “看起来挺合我意的。”李裳容的声音透着一丝愉快。 眉千笑作为市井游民淘货老手，优哉游哉地在堆堆破烂中游弋，觉得感觉来了就翻几下，在这个乱糟糟大背景下显得从容稳重……就是不知道在这种背景下才显得从容稳重是不是好事。 本来淘物就是一件非常打发时间的事情，李裳容作为新人，又在宫中见惯奇珍异宝，肯定更花时间。谁想他还没迈出多远李裳容就说有相中的东西？ 眉千笑回头一看，李裳容压根连身都没起还坐在那，捣鼓着手中不知啥东西，旁边的小山堆被刨了个洞，深不溜秋……那么深的窟窿那小山堆都能不倒，也是一种好本领！姑娘你上辈子是穿山甲吧！ “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多走走瞧瞧，说不定能有更喜欢的……”眉千笑走回去重新蹲下，等看清李裳容手里拍着灰尘的玩意，差点就栽入李裳容刨的那个洞里头，“我去，你的喜好还真是挺别致的啊！” “你也觉得这个好看？”李裳容得到认同，忽然觉得更喜欢它了。 分明不是好吗！哥这是反讽啊大姐！ 李裳容手里拿着一个黑不溜秋的铁面具，这玩意严格来说应该是个头盔，只是后半边断裂了部分，剩半个能扣住半个后脑勺的后盖。面具的五官近乎被岁月磨平，就眼睛处开了两窟窿，光溜溜的脑袋上还十分不详地挂着几处刀剑伤痕。 这玩意看起来像很多朝之前一国的特色，是一国精锐士兵配备的特殊全覆式面罩。那时研发出这种面罩还是挺有用的，士兵们全戴上这种面罩显得诡异吓人，杀气浓郁，交战起来当先就令敌人心生恐慌，失去战意。 只是后来大家都明白这面罩的用处了，其他国家也开始制作类似的面罩，大家都戴着怪面罩你吓我我吓你，打仗变成比斗谁的面罩更奇葩。最后变成一个大笑话，后来不了了之。这玩意也就没传承下来。 这玩意估计是哪伙盗墓贼在哪处将军古墓中倒腾出来的东西，压根卖不出去，这才流落到这种地方。 “你真的不再挑挑？我真心觉得这玩意应该是走错片场了，说不定是旁边店家用来装海苔不小心轱辘过来的，你如果脚不酸，不如起来走两步再逛逛？”眉千笑尽力劝说，看了看四周小山堆的饰品，镶花带珠的漂亮玩意多得是，这头盔真的是呃呃呃呃呃呃呃地一言难尽…… “就它，挺好的，还有一定的防御力。”李裳容敲了敲，还能发出让人觉得踏实的回音呢。 大姐，你挑个挡脸的玩意要什么防御力啊！ 李裳容从坐在地上那刻就已经做好接受脏兮兮的心理准备，将面罩上的灰尘拍干净后就罩上了脑袋，没多在意这里的脏乱了。 一头扎好的长发被后半盖压下，黑乌乌地贴实在后背，省了处理发型的问题。但这里却出现另外一个问题…… 李裳容晃了晃脑袋，面罩发出孔隆孔隆的声响……我说公主你别晃了，你头不痛吗？ 面罩是古时上战场将士用的，李裳容一个女孩子用当然不合适，大了许多。她一晃脑袋，就好似风铃一般撞着响……听得眉千笑都为她脑袋觉得痛。 “可惜，不合适。”李裳容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摘下了面罩，拨了拨有些弄乱的头发，总是严肃的神情透着些许失望。 眉千笑和倚雪也算共识了不短时间，这种神情还是第一次见。 眉千笑接过那面罩左右看了看，就完全搞不明白李裳容的审美，这才回头盯着李裳容细细打量。 “怎么，脏了？”李裳容见眉千笑目不转睛盯着看，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头发，应该是面罩里头的灰尘没拍干净粘上的。 “不是……我得照着你的脸给你掰好大小……”眉千笑皱眉半响后再把面罩给她递过去，“再试试。” 李裳容看了看面罩，好像形状有些不一样了，一些棱棱角角的边缘也圆滑了不少。往头上戴去，咦了一声，居然变得非常贴合，连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都应对到位。不说十分舒服，但起码是稳妥的。 她重新摘下来疑惑问：“怎么又合适了？你弄的？” “是啊，我不和你说给你掰好。”眉千笑见李裳容失望的神情消失不见，淡淡笑道，“这掰变形了的咱们必须买了，你现在就算不喜欢也得拿回去！” “用手掰的？能掰成这样？”李裳容细细打量自己手中的面罩，仿佛本来就长这个形状，不得不惊讶。 “是啊，我不和你说哥是个兼职木工，讨生活需要点本事的好吗。” “但这是铁器啊，你是木工。” “木工和铁匠不就差一个字，技术同理，同理。” “但木工和铁匠不止差一个字啊……” “你这是审犯呢？总之哥凭手艺给你掰好了，拿出去整可还要费银子呢，还不谢谢哥？”眉千笑阻止李裳容继续一根弦地刨根问底。 李裳容确实是不太懂木工和铁匠技术上的差别，或许隔行如隔山吧，声如蚊子地道了声谢。 眼看李裳容面无表情实则欢天喜地地抱着那铁盔不撒手，眉千笑是愁啊……李裳容的审美有毛病，但他没啊！ 万一这大美女天天戴着这么个黑不溜秋的破面罩在宫里乱跑，皇上看了一问，嘿，又是那个眉千笑给公主倒腾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上次他因为被皇上叫过去给林夕雨的婚事做策划给了皇上脸色看，皇上肯定已经很不爽他了，这不给机会皇上为他量身定制新的小鞋儿穿吗！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得给这破头盔给美化美化！ 说干就干，眉千笑猛地爬起身，原本只是悠闲逛逛打发时间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在无数小山堆中旋转、跳跃、不停歇…… 李裳容见眉千笑忽然兴致勃**来，也抱着个头盔在后头跟着，沿途见着稍微有意思的东西也捡起来看看……也就看看，就又放回去了。皇宫里多得是贵重无比的饰品她都嫌麻烦不戴，岂会在这里看上这些破饰品。 第五百六十五章 完成成品，调皮小妹 后来逛了一圈，眉千笑觉得差不多了，捧着一小堆饰品回到最初清出来的空地，一股脑放下。 “头盔拿来。”眉千笑朝李裳容伸手道。 “你挑不到另一个也不能抢我的啊。再说，已经被你改成我的头型，你不合适。”李裳容皱着眉头道。 敢情他仔细逛了半天，李裳容以为他也在找头盔啊！ 谁要在二手饰品店再挑一个破头盔啊！你当哥脑子被马车轱辘碾过了是吧！ “谁要你的破头盔！哥帮你继续加工！开始不是让你找个坯子吗？这只是坯子，还要加工改造呢！”眉千笑脑阔巨疼，原因是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觉得李裳容难得犯迷糊一下还挺可爱……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李裳容虽然提出了异议，但还是把那面罩递给了眉千笑，在他旁边坐下，仿佛监工一般地盯着眉千笑的一举一动。 大姐诶，你放一万个心，哥偷啥都不会偷你这破头盔！ 眉千笑将挑来的饰品一一进行再次挑选，不时还在头盔上比划着。 又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最终定案，将决定好的首饰一一掰烂。李裳容看不明白，但掰的不是她看中的面罩，也就随他去了。 紧接着眉千笑拿出秘制胶水将那些乱七八走的首饰碎片黏上去。 整个过程也就是一开始挑选的时间比较久，随后粘粘的时候却是一气呵成，手稳目直，专注得像换了个人一般，李裳容在一旁看愣了都没发现。 “好了，这就差不多了。” 眉千笑把面罩还给李裳容。 李裳容如梦初醒，拿回面罩后发现自己已经认不出它原来的面貌。 面罩上贴了许多东西，要不是她亲眼看着眉千笑把所有细碎整合上去，她还以为这是原本的一个整体。 眉千笑是真下了功夫，取了华胜的雕刻拼出森厉的雷纹当面具的底纹；取花钿的绣纹在额上拼出一个斑斓的对称图形；取步摇的贴片配做面颊长须；最后辅以钿的玉、贝点缀……用的都是这些二手首饰上的纹路或半成品，最后被眉千笑拼凑成一个诡异的完成品。 面罩已面目全非，远看像只大花猫，近些看又像戴胜鸟，再近些看……有点骇人的诡异感。 李裳容啧啧称奇，说不上喜欢，反正又试戴了一会，戴着没问题就成。至于这外貌，越惊奇就越让人猜不透内里这点她还是明白的。 “你应该不会戴着它睡觉吧？你睡觉不会流口水吧？”眉千笑对自己的杰作还算满意，突然问道。 “问来做甚？”李裳容听着找茬一般的问题，顿时就冷着脸盯向眉千笑。 啧，还是这个敌意满满的眼神哥熟悉啊…… “总之睡觉会流口水你就别戴这玩意睡，免得胶水失效。”眉千笑粗略解释道，“东西都是二手的，你拿回去要好好洗洗，洗完这东西就能用了。” “好。”李裳容见他不是欠揍，脸色稍稍放柔，“这地方挺有意思，若是娉婷在可就高兴坏了。” “啊？她这不是在……”眉千笑说到一半就捂着自己的嘴巴。 “她在什么？” “在宫里睡下午觉了吧？咳咳，你在这待着别走，我得去一下茅厕再回来。你等着啊！” 眉千笑说完急匆匆地就跑了，在人潮中一下子就没了踪迹。李裳容也没当一回事，继续研究手中的头盔，对这种方式弄出来的面具觉得很新奇。 眉千笑入了人群没多久就用上了轻功，在人挤人的环境中如鱼入水灵活穿梭，很快来到离他们市集中一处角落。 那里一个同样戴着半脸面具的俏丽姑娘一副姥姥逛大观园的模样，在人群最边缘走走停停，不时被新奇的玩意吸引停步不前，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李裳容起码用的是新面具……这货倒好，用的正是以前听风用的面具！不是三公主李娉婷还能是谁！ 眉千笑这下是头更疼了。 在李裳容拦住吓唬他的时候，他当时下意识警惕了一下，放开气机。一不小心就感觉到李裳容之后隔了老远有个人鬼鬼祟祟。穿街走巷地观察之后，他就更确信这人是在跟踪他们。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六勤王的人盯上他要找他麻烦了，后来找机会确认了一下，竟然是李娉婷这小妞！ 知道是李娉婷之后，他还以为这两姐妹是故意捉弄他，李裳容在前头吓唬他不成，那就让妹妹等会突然冒出来吓他一跳。 只是李娉婷这跟踪的方式实在奇怪，害怕被发现所以躲得非常远，要不是他偶尔刻意等一等，那货绝对是要跟丢。 这就让眉千笑生起疑惑，再到现在李裳容此话一出，眉千笑顿时就明白了！ 那货不是和她姐一起出来，而是偷偷跟在她姐后边出来的！难怪躲那么远，她是知道李裳容武功了得而且还性格警惕，怕被发现啊！ 李裳容跑出宫玩眉千笑可以理解，毕竟以李裳容的武功，京城内不是吕复金那种级别的高手都难和她较量，没几人能奈何得了她。但李娉婷不一样啊，那三脚猫功夫和柳悄悄打都未必能赢，一个武功不咋地的公主连保镖都不带一个就跑出宫，这是想作死啊！ 她爹怎么会放她出宫的？脑子病糊涂了？ 这倒不能全怪皇上，今日李裳容要出宫，是和皇上提过的。李娉婷却是在李裳容前脚刚走，后脚就进了皇上书房，哀声撒娇了半天，说要跟李裳容一起出宫一趟。这段时间她在宫中陪着后宫戒严无聊得很，李裳容和李梦瑶又各忙公事没人空闲搭理她，简直闷坏了。 皇上一向宠女，听她委屈得大眼睛都快滴出水来，心中是软了又软。反正李裳容就在南京城内走走，武功又是一流，最近南京虽说才经动乱，但三司公门和六勤王严查之下现在治安比之前还要好上百倍，这心一软，就同意了。 但皇上同意，李裳容可没同意。李娉婷也知道她姐不会同意，所以直接先斩后奏，拿了出宫的证明就跟着跑出宫了，一直远远跟踪李裳容。她早就听说李裳容最近要帮忙寻红罗刹，李裳容觉得危险才不让她参与，但她忍不住就是想见一见红罗刹，这才非得跟着李裳容。 说起来她还不算欺君，她确实是“跟”着李裳容一起出宫…… 三公主要在这里出了事，李裳容事后能不知道为什么吗，眉千笑带李裳容来的这里能不跟着背锅吗……当下就想把这货抓过去上交给李裳容领功，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哼，听风，别怪哥出卖你…… 就准备动手的时候，见李娉婷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又忍不住退了回来…… 唉……有哥在，她应该也出不了啥事吧……听李梦瑶说她也挺可怜的，因为戒严的问题一直被关在后宫……还好元宵晚上她留在后宫和宾妃们一起，没去的保和殿，不然满地血腥不吓坏这孩子啊…… 能出来遛遛就出来遛遛吧，哥肯定毫发无损送她回去还不成…… 眉千笑嘴上叨了个叨，如影魅般出现在李娉婷身后不远的位置。 那里站着一个默默对李娉婷背影邪笑连连的大汉，突然听见一声“咔嚓”，手指传来十指连心的钻心之痛，当下情不自禁要叫喊出来。但突然发现张开嘴也发不出声音，原来一只手力大无穷地掐住了他的下颚和喉咙！ 一切来得飞快，他只知道身旁突然站了个人，下颚被铁钳夹住般动弹不得，看不到他的样子，又惊又痛冒出一身冷汗。 “如果敢对她出手，你的脑袋就会和你的手指一样……如果她在张家墟掉了根汗毛，你的脑袋也会和手指一样……”他的耳边传来魔鬼一般残酷无情的低语，吓得下体一抖，裤子冒出一阵骚臭…… 他拼命想应声，但说不出话来。想点头，也动不了脑袋。 万分焦急之下，突然又响起“咔嚓”一声，痛得他险些晕眩过去。 再下一秒，他身旁的人消失不见了……他咬着牙检查自己的手指，却完好无暇，除了痛……他不敢想象自己的手指那两声脆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定是碰上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他狼狈地咽了口唾液从地上爬起来，总之在恭送这位俏丽的姑奶奶离开张家墟之前，他不想死就得好好看着点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变装完成，自撞枪口 “诶嘿，哥神清气爽地回来了！” 眉千笑给李娉婷免费找了个保镖这才放心地跑回来。好在李裳容没给他添麻烦，还乖乖坐在那，像个漂亮精致瓷娃娃，赏心悦目。 “你……我……”李裳容却难以启齿地对跑回来的眉千笑说道，“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有味……” 啊！难道是那个混蛋漏尿闪到哥的身上了？！哥要回去扭断他的脑袋！ 眉千笑吓得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裤子粘上任何水分，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尿不是这个臭，我说这是旁边的人撒尿后哥沾上的味道，你信吗？”眉千笑真诚说道。 李裳容十分坚定地摇头，并毫不掩饰地鄙视了眉千笑一眼，然后往远处移了移身子，示意大家就保持这样的距离说话吧。 唉……和一位大美女，而且还是尊贵公主身份的大美女讨论这么不雅的事情，当真不妥当。 这冤枉他找谁说去？眉千笑只好自认倒霉扯开话题，低头看着李裳容面前多了许多的饰品问：“这些你挑的？开始感受到淘宝的愉快了？” 李裳容倒是爽快地点了点头，双眼闪着些许有兴致的光彩，并把地上那些饰品往眉千笑的方向推了推：“我手笨做不好，拜托你给听风做一个，我带回去给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敢情你找到的淘宝乐趣是找麻烦让哥忙手工活啊！哥作为魔教教主很闲吗！每天就只陪着大美女玩这玩那吗……额，仔细一想，好像是挺闲的。 “好好好，算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两姐妹！”眉千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总之是很无奈，然后鼓捣起来。 “我没找到第二个头盔，没有坯子……”李裳容略带遗憾。 “不用！真的不用！哥会找合适的，你就甭插手了！”眉千笑扶额劝阻，两个戴着铁头盔的公主在宫中花枝招展地乱跑，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一个铁头公主就已经很让他踌躇了，再来一个，皇上能饶他啊！ 眉千笑想象了一下李娉婷，那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手中自然动了起来。 李裳容拿来的东西都还算精致，眉千笑把东西左拆右掰卸下自己想要的部分，在地面拼成一个全由首饰碎片组成的彩色图案，犹如五彩斑斓的花蝴蝶。 “挺好看。”李裳容言简意赅，这已是她所给予的高度认可，“但还没找到坯子弄上去。” “用的都是从首饰上整块卸下来的料子，硬度足够，不用坯子了。”眉千笑得意一笑，找来一堆步摇，将上头的珠坠、翡坠、玉坠等下挂链子拆下，心灵手巧用其将拼好图案一一串联起来，竟连成一个整体。 眉千笑将它拿起，晃了晃，上头珠联璧合形状结构自有一番美感，且软松随之颤动。但这玩意只能做到半脸状，把眼睛打下巧色遮掩起来。 这也是李裳容早先说过，送李娉婷的不必全脸覆盖，眉千笑便随心而做出来。 看眉千笑紧接着又去找东西，李裳容略带惊疑：“还没做完？” “太艳丽，不合适听风，加点朦胧感才合适。” 眉千笑很快就回来了，带回几条陈旧的璎珞。又是只取璎珞下垂的链子不要主体，买椟还珠。链子配着之前从步摇取下的多余的比指甲片还小的铃铛、鸟兽花枝等小巧精致的贴片穿插其中，缚在做好的面饰上。 “你试试。”眉千笑拿起这花巧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最终成品递给李裳容。 李裳容接过后想了想，她当然比眉千笑这个自己巧思做出来东西的人更好奇最终效果，最终拿起来往眉千笑脸上比对，这样自己才能看得出效果。 眉千笑倒是不介意。 面饰变成西域面纱一般的风格，外头一幕垂链仿佛流苏，使得内里斑斓的面饰若隐若现。遮掩住内里过于丰富的色彩不让人一眼窥尽，然后才慢慢挖掘内里越来越多的惊喜，产生惊艳。 让李裳容觉得怪异的是，眉千笑那双丹凤眼配上这面饰居然有点妖艳，真是见了鬼去了。 “够花俏，听风肯定喜欢。”李裳容满意道。 她显然也是清楚李娉婷喜欢花里花俏的性子。 虽然依旧面色冷淡，但语气间多了些兴致，熟悉她的人就能明白她是真的满意，眉千笑松了口气。 “咳咳，是你参照物选得好，为它增分不少。”眉千笑抚了抚头发，展开一个自觉最自信的帅气笑容。 “压根就没瞧你一眼，你来还是树桩来一个样。”李裳容那是半分都不给面子的。 你才和树桩一个样！哥的帅气你懂个屁！ 眉千笑和虎大娘一顿互相友好慰问家庭成员的暴躁杀价后，这才愉快地买单。虎大娘嘴再利也斗不过他啊，任她骂去呗，反正他是个孤儿，师傅就是父，这种老不修父亲别人越骂他越高兴。 接着又带李裳容去了一家卖假皮草的店，买了一件带帽子的长披风。 也不知道这长披风什么劣质毛皮制成，总之黑不溜秋毫无光泽，李裳容戴上面罩披上披风，整个人笼罩在黑衣之下，露出的脸上是个奇怪花纹的面罩……别说其他人，就是眉千笑如果不是亲自带她来买的这身，也绝对认不出这是哪个黑风洞跑出来的黑熊精。 见李裳容对这一身很满意，眉千笑也不敢多评价，就这么带她离开了张家墟。 “没想到哥这辈子在女人身上花的钱最多的，就是你们俩姐妹……所以公主们啊，平时有好处得多关照关照小弟……”眉千笑叹了口气，忽然有感而发。 想想之前，他总是给她们两带吃喝，他在柳悄悄身上都没花过那么多钱……以前照顾柳悄悄都是去打猎，不用花钱。 李裳容堆这点倒是没有异议。 确实，眉千笑经常穷迫潦倒每逢月底就要和他们借钱，但他却从来没对身旁的人吝啬过。就算他常自己出去偷懒蒙混，回来都总是带着些好吃好玩的给他们小队队员，她们家娉婷就常念叨他带回来的玩意好吃有意思。 严格来说，这人待人不抠，就是理财能力有问题……大概这就叫做大手大脚？购物癖？剁手症？估计也是一种病吧…… “好了，本来想偷偷出来摸鱼嗦面，谁想被你给耽搁了半天。哥现在午饭都没吃呢，赶紧找地方吃点东西还能瘫一会懒觉，好不逍遥！”眉千笑一副恭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的模样道。 “偷偷出来摸鱼……梦瑶姐没和你说让你出来办事？”李裳容没有要走的意思，霜颜莫名冷了几分。 “有啊，说有人过来找我办事……专门找上门，一听就知道很麻烦，这不想躲着，反倒被你碰上了。”眉千笑讪笑道。 李裳容冷哼了一声，双眉紧锁，寒意渗人：“我就是那个要来找你办事的人！明知道有事要办，却故意偷溜，你这叫玩忽职守！” 眉千笑顿时一愣，我去，哥刚才那么老实全交代了做啥！！ 半响才神情颓靡脸诺诺地说：“我错了倚雪大人，我这应该算投案自首吧，按法该从轻发落……” 都怪李梦瑶，李裳容来找就直说是李裳容来找，神秘兮兮说话不说全是几个意思！要知道李裳容来找他办事，给他几个胆也不敢偷溜啊！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死板多凶！ 看眉千笑这颓靡的样子李裳容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眉千笑没想到李裳容寒气一敛，居然没跟他继续深究，只是恢复冷然：“走，午饭时间过了许久，你先吃点东西再说。” “倚雪大人明鉴，嘿嘿嘿……” “谁和你嬉皮笑脸的？你边吃边自我检讨！” “是，哥有错就认！”但是坚决不改，呀嘿！ 第五百六十七章 共聚午餐，不速之客 “店家，来碗大号肥肠粉！” “好咧，客官！” 最终眉千笑还是如愿以偿，来到一处深巷中的餐饮老店。 店面简陋，但还算宽敞整洁。还分了上下两层，下层空旷，供人喝茶聊天，上层桌椅齐整，嗦粉吃饭应有尽有。 眉千笑换做平时才不会安分地坐在二层，定然捧着碗粉在一层瞎转悠。有时和其他人聊聊八卦吹吹牛，有时给下象棋或打马吊牌的人出出馊主意，祸害输了赶紧跑另一边假装没事人，赢了比谁都邀功高。 大家都不相识，萍水相逢却也气氛熟络，市井之地就这么热情。 下层磕叨的声响不时灌上二楼，眉千笑知道李裳容喜静，摸了摸鼻子道：“你在这儿会不会嫌吵？要不你找个清静地方待着，我吃完过来找你？” “吃完又溜号？”李裳容用早知如此的眼神冷冷撇了眉千笑一眼，“就是知道你会偷溜摸鱼，我才一早在巷子里蹲点，事实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目前江山是你爹地的，不要乱用这句俗话啊！！ 李裳容不愧冰雪聪明，原来在巷子里现身不是吓唬他，而是看透他…… 他还喜滋滋带她去张家墟玩，越想越尴尬。 “这里不错，有点吵杂反倒不怕隔墙有耳。”李裳容拿出自己带着的一个水袋，轻抿一口接着说道。 听起来李裳容似乎有正事找他，但一个公主能找他一个小锦衣卫有什么正事啊？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客官，您的粉来了！楼下王大爷让我告诉您，吃完赶紧下来帮他掠阵，今天他吵不赢对面那三老头！”小二熟练地捧来一大碗火红火红的粉肠粉，朝眉千笑吆喝道。 “我呸，上次还骂我‘观棋不语真君子，叨个不停臭小人!’，哥今天没空，让他惦记惦记哥的好去！”眉千笑哈哈大笑让店小二回复楼下的大爷。 李裳容少有在热闹市井见识的时候，今日又算是和眉千笑出来增长了阅历。 只是不得不说，眉千笑这人真是个奇人。一路走来，下面几乎每个人见着都骂骂咧咧和他斗上几句，虽然嘴上骂着，但都能看出大家见着他心情都变得愉快。说明眉千笑痞贱归痞贱，人缘却惊人的好，大家都喜欢和他玩，图个自来熟的热闹。 这或许就是眉千笑独有的魅力，自从和他共事过一段时间后，她自己只要碰上难题，不也大多时候首先想到这号小人物？ “咳咳，我动筷了。”眉千笑简单打声招呼，痛快地吃了起来。 嗦面的爽快声音响亮无比，听得自小学习宫中礼仪的李裳容眉头直皱，他们两人还真是有许许多多的矛盾点啊。 她脱下面具，掏出自己从宫中带出来的糕点，用手撕下一小块塞入自己的樱桃小嘴中，慢慢咀嚼，咽下。和放浪形骸的眉千笑比起来，当真美如天宫仙子，不应当出现在同一张桌子上。 看到李裳容也在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眉千笑不好意思地收敛了一些，匆匆道：“你也没吃午饭？怎么不来一碗，显得哥小家子气不请你吃碗粉似的。” “中午那一肚子活猪肠迸你一脚你还吃得下？”李裳容一脸面对味道浓郁的食物无动于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连对吃都不上心，眉千笑当下可以断定李裳容非常适合进清修的门派。 “这里猪肠粉当今一绝，怎么吃不下？生归生，熟归熟，不想就不恶心！”眉千笑用筷子夹起色泽诱人的粉肠和粉，舔着舌头介绍，“粉是红薯粉，肠是鲜猪肠，这些我就不多说了。很多人以为这些便是肥肠粉的主角，实则，错！肠和粉重要，但所有配料也重要！还有，汤，包容各种风味融为一体，红油更是指挥着所有食物发挥特色的指挥家！其中谁都是主角，却又谁都不是主角，各司其职，组成色香味俱全的一碗肥！肠！粉！” 李裳容顿时就觉得手中的白糕一点都不香了，眼中被那红艳油光的肥肠粉抢去目光，没什么食欲的胃口也因为扑鼻的油香食指大动。 这货不当锦衣卫去当个店小二负责介绍菜肴，日子怕也能过得很滋润啊！ “它不是食物，它是艺术！所有小看肥肠粉的人，终究要被肥肠粉所抛弃！”眉千笑十分郑重地将一筷子粉吃进去，含糊不清叨叨。 抛弃你的死人头，你就闭嘴赶紧吃吧！办案从没见这么认真过！这吃货的态度有哪怕万分之一放在办案上，拱卫司搬来沙子都无法埋没了你！ “说起来，你找我什么事？”眉千笑见李裳容神情又霜结起来，连忙扯开话题。 “等你吃完再说吧，我还联系了一个人，应该待会就到。” 联系了谁啊？李裳容在外头还识得几个人？ 不过肯定不是楼外鬼鬼祟祟那位……我亲爱的三公主诶，别对着人家的担担面流口水好吗！进了张家墟一遭，钱全花光了吗，一碗担担面都买不起了？！ 眉千笑憋着满头汗把一大碗肥肠粉飞快吃完，用手袖随意一抹：“你等会，我又得上个厕所。” “不、不着急。”李裳容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加重语气道。 刚才真不是哥身上的尿骚味啊喂！ 眉千笑走到楼梯上下转角，见没人看到，轻功一展从侧窗跃了出去，远远落在一处高房屋顶。 看着下方躲在墙角后的李娉婷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不时分心偷瞄对面街卖担担面的小贩，眉千笑直觉得头痛。小丫头没她姐盯着，真是败家娘们啊…… 李娉婷跟了李裳容一天，也是午饭没吃，现在饥肠辘辘。 忽然一个硬邦邦的小石子砸在她头上，疼得她哇地喊了一声……但下一秒就捂着嘴巴了。 地上嘀嘀咚咚打转的是一两小碎银！ 李娉婷左右一看，方圆数米压根没人，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无主之物！ 但人家毕竟是宫中公主，有些心虚地挣扎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拾起碎银：“谢谢各路神佛，我暂时借用，过几天肯定再回来这把银子还上……” 不，你有空还是把钱还给哥吧！你再敢不吃午餐拿这钱去买糖葫芦和十二生肖糖人，看哥不让你姐把你训得面壁思过！ 闹心的货啊…… 重新回到店内，眉千笑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身上没什么异样，这才装作满脸轻松回到二楼。 但再次回到座位边上，李裳容的对面原本他坐着的位置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黑色武袍，长发束起尽显利落，一双轻染桃红的眼睛精彩焕发，但脸色略带苍白。 眉千笑刚看清那人立马想跑，但李裳容总是警惕地眼观四路，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眉千笑你回来了？来，坐下，我找你们有事商量。” 商什么量啊！！！她出现得那么突然，哥还没来得及和她通好气呢，要糟糕了啊！！！ 坐着的那人看到眉千笑龟速地挪着步伐过来，也是浑身一震，双眼满是诧异！ “怎么了？曹凌，你认识眉千笑？”李裳容眼尖地看出曹凌的异样，疑惑地问。 她何止认识哥那么简单啊！！！哥若是哪天横尸街头，她甚至能作为魔教代表过来代领哥的尸首呢！ 曹凌你大伤初愈，不好好待在春风阁代哥吃香喝辣吃穷徐洛青那邪恶的资产阶级，跑来和二公主幽会搞毛啊！！ 真的要糟糕了啊！！！ 第五百六十八章 偶然回归，各有秘密 曹凌在影都府从小就表现突出，可是暗卫中的佼佼者，以她年纪轻轻能被安排到魔教当卧底就知道情绪自控能力有多高。谁想在这里看到眉千笑，惊吓得险些将眼珠子都瞪出来！ 说起来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有许多偶然。 自从她被独明出卖，幸得红罗刹和魔教教主相救，甚至还协助公良俊逸摆平太子造反之危后，她就已经对影都府心灰意冷。教主曾来探望过几次，压根没嫌弃她暗卫出生，还拜托盗帅尽力救治她，令她十分感动。 此事之后她明白日月神教压根没有要和朝廷还有正道争斗的意思，本打算等伤好之后安安心心正式把自己当做一个魔教中人，以报教主救命及知遇之恩。 谁想伤才好了许多，金凤楼居然被六勤王的人给围了，原因是发现金凤楼的秘密暗道。 那暗道内别有洞天，她正是被安排在内里修养，避免被发现。这段时间南京严查乱党，她如果不好好躲着，不把她这独明和无名死后无人可证身份、来历说不清楚的人当乱党抓起来。 当时她和盗帅说，不如她现在立马逃出去。但盗帅心底明白，既然六勤王发现了密道，肯定对两头都做好了包围，她贸然而动肯定走不了，到时反倒更显得做贼心虚，被抓了之后连解释都没人信。 这事可大可小，一个不小心可能还会牵连金凤楼还有盗帅。后来盗帅决定亲自出去讲理，但情况不大乐观。 还好最终拱卫司和东辑事厂插手，把这事渡了过去，由东辑事厂负责侦查金凤楼暗道。 盗帅和她这么一说，她也还是心里着急，但后来她就明白了盗帅说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原来进来侦查的是公良俊逸！ 她当初就是被公良俊逸追杀，后来无意中碰上红罗刹，才让她侥幸活命，并且将重要情报带给教主。 公良俊逸当时逼于无奈才追杀曹凌，对曹凌自然心存歉意。此时得知曹凌原来是躲在这里疗伤，心中稍安，并且立誓为金凤楼和她保密此事。 两位在太子造反一事中成为了平乱成功的两把不起眼的钥匙，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交换彼此的信息。公良俊逸从曹凌处得知魔教早早能应对太子造反，和曹凌将消息带给魔教教主有重大关系。曹凌也知道了公良俊逸在反馈案子的时候把她身份交上，就算独明和无名死了她也可以返回朝廷，不会无名无分。 曹凌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要回影都府一趟。 倒不是为了死忠，而是为了帮教主在影都府内当内应，好多少掌握一些朝廷对日月神教势力的动向，报答教主。 但这个决定最后又动摇了，因为公良俊逸给她带来一个十分震撼的消息。 “影都府大统领和三个副统领四去其三，影都府几近崩溃，内部各路内应冒着身份走漏的风险，急需调离。朝中无人能胜任这个位置，圣上最终让二公主李裳容继承了大统领的位置，如今忙得焦头烂额，你的忠心毋容置疑，望你能为其分忧。”公良俊逸把这个秘密告知了她。 曹凌惊讶为什么会让公主当影都府的大统领，但公良俊逸闭口不说，并且要求她必须把公主是大统领的事情保密。 她之前受独明委派跟踪保护过两位公主许久，从各处细节可知二公主为人冰雪聪明正义凛然谦虚理智，难以置信一位深居宫中的公主能如此利落能干，她亦被其个人魅力折服。 随后一想，她回朝廷为魔教当内应，不代表不能帮影都府办事，只要不做对日月神教不利之事便可。不如先和新大统领取得联系，助其渡过难关再说。 后来她就拜托公良俊逸为其和李裳容取得联系。她也等伤好差不多后也离开了金凤楼，免得给金凤楼带来麻烦。今日看到南京城中某个地方留下联系她的专属的暗号，根据暗号最后找来了这里，和作为无名大统领的李裳容第一次碰面。 这碰面还没说上两句话呢，魔教教主就冒头了！而且好像还一直和二公主一起来着！ 公主是无名一事，是朝廷最高极密，教主应该不知。所以李裳容应该是以公主的身份与其相见。按理来说，如今教主委身在拱卫司当个锦衣卫是想借助朝廷力量查冥尘一党，和公主怎会扯得上关系呢！ 曹凌瞪着眉千笑的眼睛惊讶之后，射出这么个眼神：“你这淫贼，缠着公主想做什么！” 喂，淫你的头，你什么眼神啊，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拍死你啊！你是哥的下属还是哥是你的下属？ 曹凌被眉千笑反瞪之后也算反应过来了，这位虽然很有登徒浪子的猥琐气质，但实际上是她顶头上司来着！上下属礼仪还是要遵守那么一点，给他半分薄面，收回瞪眼。 “回大统……公主，对这人我略有所闻。此人乃拱卫司春联侠，最近在江湖和市井间闹得沸沸扬扬，特别是想对震威镖局副镖头齐德胜霸王硬上弓一事……”曹凌十分警惕教主粘着公主不知是不是见猎心喜，但总不能才刚决定效忠就叛乱吧，眯着眼把她刚才的惊讶敷衍过去，免得眉千笑被全城通缉。 什么霸王硬上弓，这事越传越过分了啊！再这样子，峨眉山上的小姐姐们可要出新画册污哥的清白，你说哥找谁哭去！ “大统公主……这位你的人？称呼这么拘束？”眉千笑为了掩饰过去只好强咽这口粗气，坐到了曹凌旁边，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过总算没露出马脚他松了口气，毕竟曹凌是个暗卫，他真担心刚才曹凌会一个不小心犯了职业病把自己给卖了。 哪有人喊大统公主这么拗口的，只是曹凌心急差点喊成大统领。 李裳容也不能让眉千笑知道她是大统领的秘密，不多解释：“曹凌，以后在外头喊我倚雪。” “是。”曹凌恭敬道。 眉千笑昂着头瞥着曹凌，这货到底是谁部下啊，对个外人比他还恭敬呢，看着很不爽啊。 三人各有许多秘密要隐瞒，一时间谁都不敢轻易发话，各自整理思绪，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她叫曹凌。眉千笑，你别见着美女就直勾勾看着她，她是影都府的人，小心掉脑袋！”毕竟两人都是她找来，还是必须李裳容主持大局，首先打破沉默。 今日找他们同时来办此事，李裳容就明白没办法保密曹凌的身份，于是开诚布公直言曹凌的身份。 “但她的身份是高度机密，你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此事不是开玩笑，眉千笑你要记住。”李裳容警告道。 “哎哟，原来是影都府的高度机密呢，失敬失敬。”眉千笑歪着嘴，朝曹凌皮笑肉不笑道，“我要不要好好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真实身份啊？我来头也很大呢！” “且说来听听。”曹凌表情控制得完美，很符合她气质地漠然道。 第五百六十九章 错动芳心，极端打击 在李裳容表面上看来，两人还算正常地进行了交流。 实则桌面之下暗潮涌动。 眉千笑抓过曹凌的手，手指飞速滑动，在上头写着：“你跑来干嘛！不是说要和朝廷关系一刀两断，忠心我教啊！” “是和独明一刀两断！但如今独明已除，影都府危急重新召唤我回去帮忙，我盼能当个双面间谍回去也不错，于是来应公主的约……”曹凌回抓眉千笑的大手，在上头也是快如闪电地着急写下，“你倒是为什么缠着公主！盗帅明明说你和拱卫司的指挥使眉来眼去关系乱七八糟，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怕被柴刀？！” 去你的盗帅，总在背后中伤哥！哥和李梦瑶小手都没碰过，关系纯洁得犹如白木崖上的白雪，哪来的乱七八糟！还不如和你初见时你侬我侬亲密得多！ “什么叫我缠着公主，是公主赖着我！公主找哥出来的，到底所为何事你问她……等等，我是你老大我为何要向你解释？你到底是谁部下？”眉千笑急促写道。 “你部下……这不隐藏了教主大人的身份……”曹凌反抓写道。 “隐藏身份你就不能用好点的词！最近这数百年哥都不要听见‘春联’二字！就算过年你家门口也不准贴春联！”眉千笑再反抓写道。 “曹凌别见怪，这位叫没钱笑的锦衣卫来自市井底层，所以怪里怪气。” 李裳容忽然插话，吓得两人都是一抖索，还以为被李裳容发现了，两只手吓得紧紧握在一块，冷汗都被吓出来。 “对对对，我怪里怪气的，你别见怪。”眉千笑抽回手抹了一头冷汗。 莫名有种在正宫眼皮底下偷腥的刺激快感，啊呸，心虚感，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感叹啊。 “曹凌功劳已证，已可回影都府复命领功，这事你应该知道了，日后再说。今日我找你们来，其实是为了一件较为急迫的事情。”眉千笑平日就经常有奇奇怪怪的行为，李裳容也不见怪，接着道。 “什么事情？”曹凌疑惑道。 “我想你们帮我找出魔教教主月。”李裳容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微烫。 嘶……眉千笑不自然地将背依靠在椅背上，陷入了迷思……我要找我自己，这可是非常深奥的哲学问题啊…… “原来如此。”曹凌明白为什么会把自己叫来了，“但为什么要唤这位眉千笑锦衣卫前来相助？” “他和月包括在皇家猎场、吴王府地牢等有数面之缘，最近的太子造反一事中，甚至得到月的信任，参与合作布置皇宫救驾一事。他算是朝廷之中除了你之外，和日月神教有最多交集的一位，而且他江湖阅历丰富鬼主意多，所以我把他也喊来，应该能有所帮助。” 不是，李裳容越说你这曹凌越用“死渣男趁人之危用双重身份玩弄少女感情”的眼神瞪哥搞毛啊！ 若不是有哥在，她死了好几遍好吗！ 李裳容在太子造反事件后对眉千笑更是信任，主动给眉千笑也介绍唤曹凌来的原因：“而曹凌是影都府安插在魔教中的暗卫，也是魔教教主的得力助手之一。依你之前的证词，你们应该在邵府那夜见过面，只是曹凌画着花脸，你没认出来。她能给我们带来更多关于魔教的情报。” “哎哟，原来是月的得！力！助！手！啊！你这么出卖他，你良心会不会痛啊！”眉千笑僵着笑脸，咬牙切齿道。 这货才刚宣誓效忠来着，隔没几天就要把哥给卖了啊！ 他桌子下又要给曹凌手写字，但是曹凌拒绝接收，眉千笑气急在她大腿上比划。曹凌顿时觉得腿酸敏感，脸蛋微红地一巴掌将他手拍开。 这教主真是胡闹，这和在别人眼皮底下偷偷占她便宜有什么区别！莫名有种老爷在夫人眼皮底下悄悄调戏丫鬟的既视感啊喂！ “曹凌你不必脸红。朝廷对月没有加害之心，只是想寻得日月神教表达谢意。但日月神教的人影踪难寻，这才让曹凌提供情报寻人，怎能算是出卖。”李裳容倒是为曹凌开脱。 “我记得朝廷宣召，是以日月神教的日为代表进行嘉奖，为何您让我们帮朝廷找的是月？”曹凌平复了一下羞躁，疑问道。 “没错，朝廷点名日作为代表，其实嘉赏的是日月神教一众。寻来日可以，寻来月亦可。本来大家都没有头绪，忽然公良俊逸带回你的消息，你是影都府藏在日月神教中的重要一员，有你在寻得月的可能性也就出现了转机，所以我着急找你们来尝试寻找月。而且想寻他，其实还有一点私人原因……月救我多次于危难中，我想见他一面，当面道谢。” 曹凌见李裳容声音越来越小，还有她的神情一改冰霜之冷如春暖雪化，女人的直觉顿时察觉出不妙。教主数次英雄救美，俗话总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之余，但其实美人也难过英雄关啊！ 公主和魔教教主身份极为不对称，这肯定没有好结果，公主一厢情愿之下恐怕要多灾多难！ 曹凌当下有了判断，桌下接过眉千笑的手快速写上：“放心，属下会好好保护教主的身份！” “这还差不多……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好好给哥办事！”眉千笑反手写上，心情舒畅。 他通过李梦瑶也知道这事，但应约皇宫恐怕有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他一直默不作声不打算理会。反正人家主要邀请的代表是眉千虑，至于大师哥去不去那是他的事了，眉千笑可做不了主。 “那么你能联系上月吗？”李裳容朝曹凌问道。 “不能。日月神教的几位全都行踪飘忽，别说是我，就连堂主铁扇书生也都无法主动联系得上。平日我们皆各自行动，教主有令才会联系我们。” 眉千笑双手环胸连连点头……恩，曹凌这话真假参半，滴水不漏，说得不错。 “如此被动……那么我问你，在你眼中的月，是个怎么样的人？”李裳容暗怀私心地问道。 芳心暗动，使她莫名想更拨开一些那神秘男子身上的迷雾。 “我和教主见面也不过数次，其实不算熟。不过在我眼中，他是一个杀戮果决、豪情万丈、敢作敢当之人，除了偶尔藏头露尾之外，确实是一位英雄人物。” 眉千笑挺满意这个观点，拿过曹凌的手写上：“如果没有‘藏头露尾’这几个字就更完美了。” 曹凌飞快回写：“教主莫愁，我这是故意写的反话，越和你真实情况相反越难暴露你的真实身份。” 原来如此，甚妙甚妙……恩？等等，所以“杀戮果决、豪情万丈、敢作敢当”也是反话？？ “他常独来独往，你少见也是正常。你可有机会见过他的真面目？”李裳容叹了口气道。 “没有。但我猜测他面具下的长相是……”曹凌默默盯着眉千笑的脸，进行回炉重造，“浓眉大小眼、捣蒜鼻、歪嘴呲牙、络腮胡铺面、满脸横肉、刀疤丛生，年龄估计在五十多岁以上……” 眉千笑扭过头来，他组装了一下曹凌的形容自己都吓一跳，愣愣地回看曹凌……你这有点过分了啊，你他喵形容的是深山狒狒啊！要说反话不能往更帅的说啊！起码听着心里高兴啊！ “这……”李裳容当然也吓了一跳，“但我记得他在最近一次武林大会上，他声称自己不过二十四左右，也曾和我说他不是前辈……” “能当上魔教教主，没点厚脸皮是不行的。你看他武功之高，没个一甲子功力能成？据我了解，他确实是个臭不要脸的人，很可能在武林大会撒了谎。” 是你在撒谎啊！哥平日是挺臭不要脸，但这次真没有！哥委屈，但没办法说啊！！ “额……是这样的吗……”李裳容想象了一下那晚被这样一位大叔抱在怀中，忽然有种少女美梦被抡起大锤打碎的破灭感。 “没错，就是这样。依我之见，想找月很难，还不如去寻日。日月神教的几位都难找，但我们从他另一重身份——杀手入手，应该更容易取得联系。”曹凌打铁趁热转移注意力，让李裳容无法想得更多，“那种怪人就让他随风飘去，云归云土归土吧。” “你说的有道理……”李裳容心情有点闭塞，转头看向眉千笑，“怎么，千笑你为何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没什么……”眉千笑看着桌底下，曹凌朝他竖起意味着自己完美完成任务的大拇指，泪目道，“别提魔教教主了，再说他都不知要矮穷矬到啥模样了，我怕我接受不了……我们还是说说红罗刹吧……” 曹小姐，真是谢谢你耶，哥真没白疼你这部下！ 第五百七十章 只监不管，暗卫盲区 “要找红罗刹又该从和着手？我查过资料，之前影都府打入杀手组织中的暗卫均已失联，后来就再没派暗卫入杀手组织，所以对于杀手组织的信息很有限。”李裳容说道。 “那也正常。杀手组织可是比影都府还要腥风血雨，淘汰率极高的地方。暗卫进了去，要不弱者淘汰，要不强者升华。一旦能淬炼而出成为厉害的杀手，心智绝对坚若磐石寒若冰山，并且名利双收财富滚滚。能享受到无比自由和富裕的生活，心意也坚定，谁还记得自己是个暗卫？”眉千笑点着头道。 “被安排打入重要势力内部的暗卫，全都是从小培育，忠心不二，绝对不会轻易脱离掌控。他们应该是全部遭遇不测了。”曹凌心底还有从小到大对暗卫的自豪感，不满地反对道。 “从小培育代表你们情报封闭，从小接受洗脑教育，虽说有效培养出不少忠心死士……但这些死士一旦过长时间享受到自由和荣华富贵，便会慢慢被七情六欲侵蚀掉他们的坚定，让他们愈发不想回到那个自虐般死忠的影都府中。所以一旦有机会让他们脱离影都府，那肯定是收不回来的。” “你胡说！按你这么说，影都府所有派出去的暗卫岂不都要脱离！”眉千笑冒犯到曹凌一直以来对影都府的信仰和骄傲，有些生气。 “那倒不会……所以这天下，除了皇上，还真没有多少人能建立影都府这种组织。” 眉千笑没和曹凌怄气，他太理解一个人从小到大身处的环境给他带来的影响有多大，许多事情受环境影响变得理所当然，却不知这些理所当然变成了偏见，而偏见则比无知还要可怕。 如曹凌，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舍己为皇上，身旁的人也都这么做着，没有人质疑过，她便将这股认知刻入心中，犹如呼吸那般理所当然。 这种无视个体的想法，在长时间接触到外界的诱惑和新认知后很容易产生疑问，然后怀疑自我，然后自我崩塌……最后反倒容易变本加厉想逃离这种陈旧的自我。 一直待在宫中的暗卫们没有这种问题，因为环境依然不变，他们会一直忠心耿耿难以影响信念。但派出去的暗卫，无论如何多多少少都会受到新认知影响…… 但是影都府从开国太祖建立至今仍巍峨耸立在皇权之前，让天下不得不畏，自然是有其道理。这点问题当权者其实都明白，只是他们压根不怕…… “因为派出去的暗卫，特别是化身生活条件比较好的内应身份的暗卫，就算接受了新的认知，享受到以前从没想象过的富裕生活，也都不会对朝廷的忠心产生动摇。因为他们最终会明白，他们得到的这些享受皆是因为自己暗卫的身份。如果没有这层身份，这些美好享受不会是他们的，甚至强要脱离更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眉千笑继续给曹凌解释道。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皇上才能建好这影都府。这世上能有多少势力能凌驾于皇上之上？几近于无。所以这些出去的暗卫就算被荣华富贵或者自由侵蚀了意志，也不敢违背影都府，否则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无论是他现有身份所得的名声、地位、权利、钱财……该收回的东西一定能收回，且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们在外头就算不想再回去当一个没有自我的暗卫，也依然不敢脱离，尽归皇上所用。并且因为出身于影都府，更明白影都府有多可怕。” 曹凌闻言半响没说话，却喘着粗气，玲珑有致的胸怀上下激烈起伏着。新接受的认知和一直以来的认知产生了剧烈的碰撞，打击着她的信念。 李裳容倒没有曹凌如此受到新认知的冲击。 如果是在接手影都府前听眉千笑这话，她也一样接受到激烈的思想冲击。然而在接手影都府后，她更多理解了上位者当权者的层面，隐隐约约察觉到影都府内暗卫们的管理状况基本如眉千笑所说般十分复杂，只是没眉千笑概括得那么简单易懂。 眉千笑直白的解释将皇权下的影都府解剖得鲜血淋淋，但这就是皇权统治的手段，若放大来看，朝廷百臣匡扶社稷、天下万民国泰民安……其实皆是皇权巩固的手段。因为国泰民安，自然皇权更稳，皇权之下的所有建树，不过皆为皇权稳固所用。 李裳容如今想更好弥补下属又不丢影都府职能，就只能尽量提高更为受苦的暗卫们的待遇，约束好因为新身份而权利丰腴的暗卫们的忠心。 “那为何去杀手组织的暗卫会选择脱离影都府？”曹凌慢慢消化后基本理解眉千笑的意思，不解道。 “也不全是脱离，如我之前所说，杀手是刀尖上舔血的工作，淘汰率极高，派去的暗卫应该大多是死了。暗卫本来就是个高度危险的职业，再被派去杀手组织当另一个高度危险的职业，这死亡率能不高吗。”眉千笑想想就觉得这批暗卫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而能在杀手那个残酷的世界成功待下来的暗卫，无一心智更为坚韧。同时也应该享受到高风险高回报的好处，个体的欲望胜过对朝廷无我效忠的信念，也就换个名号断掉影都府的联系一了百了咯。” “这也就当了杀手的暗卫能这么做。杀手组织指的是某些杀手团体，而这些杀手无论是团体还是个体，附属着的组织其实叫‘黑石会’。黑石，寓意他们只是黑暗中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黑石会相当一个平台，提供杀手和雇主对接的业务，杀手们依附在上生存，被称为‘黑石衣’，寓意依赖黑石阴暗下而生。” “黑石会就如同杀手们的市集，他们能在这个信息最广泛顾客最全的市集中更好销售自己。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无需多说也会自发维护黑石会的存在，谁动黑石会便等于挑战整片中原的杀手。” “这个黑石会自然要被算作魔道势力，但偏偏它的势力独大，众人皆认为它是魔道中唯一能和日月神教抗衡的一大存在，所以没觉得它们与日月神教有关。” 眉千笑暗自松口气，若将这堆杀手的黑锅也安在他们日月神教名下，日月神教想洗还真是非得解散不可了。 “有江湖自然有恩怨，朝廷也知道就算今日铲除了‘黑石’，明日又会有‘蓝石’‘黄石’应市场而生，索性就只监不管。一个杀手不可怕，一众杀手那就相当可怕了，谁愿意过每日胆战心惊的日子啊。所以朝廷宁可起兵围剿白木崖，也不愿为点小事针对和朝廷没起矛盾的‘黑石’。” “那些在黑石混出头的暗卫，借助这个靠山的威慑力，也就敢脱离影都府了。影都府拿他们没办法啊，他们的名声不属正道，你公开他们的身份也无所谓，反正杀人杀得利落的就是好杀手，管他以前是暗卫还是锦衣卫……收回权利更是无从说起，一来人家是自己打杀出来的名利与影都府无关，二来朝廷也不敢乱动黑石会。所以这不就完成脱离了呗。” “还不理解，我可以再打个比方。例如独明，他作为副统领，自然也是自小受影都府的培养。你说他一个负责外部工作的暗卫不知道荣华富贵的美好啊？但他敢反，却不是因为只有欲望，还得是因为有机会……冥尘一党的实力给了他不惧皇权的机会，他才敢选择脱离影都府。” 眉千笑眼见两女听得聚精会神，心知还能在这瘫坐一会，索性喊小二再来一壶好茶，细细品着，等两女回神。 第五百七十一章 别有方法，一点回报 说实话，眉千笑这番讲解对李裳容作为影都府大统领来说十分有益，让她对影都府的管理有更深的理解。 “那为什么像曹凌这般加入到魔教麾下的暗卫，没有脱离之心？朝廷也不敢贸然对抗魔教，这也算有大靠山。”李裳容已换上请教的语气认真问道。 眉千笑差点一口茶水喷出去！ 这个问题也要问吗！哥回答起来有点丢人啊！ “咳咳……大姐！注意一个大前提！！”眉千笑咳了数声才郁闷道，“得生活过得比原本好，这才有利益熏心的信念侵蚀啊！魔教弟子要不穷要不怂，不穷不怂的都是小地方的暴发户，日子过得比暗卫还差，谁要脱离啊！等以后被朝廷召回还能混个功成身退，荣华加身，不好吗？！” 曹凌面露尴尬，她之前有心要脱离影都府也不是为了自由和富贵，纯粹是影都府不义在先……在魔教的生活过得其实并不咋地啊。 李裳容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魔教势力庞大，居然这么穷苦潦倒？难怪每次见到月，他的衣服都陈旧破烂……” 那是哥随手偷来人家的旧衣服，当然陈旧破烂……但你觉对想象不了，那些已比哥原本自己的衣服崭新百倍了好吗！ 咱们日子苦啊！ 况且这小妞还是不懂，魔道中人想一本万利，除了像铁掌门那种本来就是一方富贾的暴发户外，就只能烧杀抢掠。而大胆放心去烧杀抢掠的那些魔道中人，事情闹得大的早就被朝廷或名门正派正道组织干掉了，剩下的小打小闹哪能赚得什么富贵。 要是日月神教站出来带领魔教之人烧杀抢掠，这倒是有机会大富大贵。但这终究不是合理的生财之道，最后要不中原集全部力量把他们干掉，要不他们干掉中原大家一起完蛋。 正因为他们一带头就是世界大战，所以他们不能抢啊！ “那依你之言，我们该如何寻得红罗刹？”李裳容心想果然喊来眉千笑帮忙是最正确的选择，就算只是刚才一番见解都已让她获益良多，不会白跑一趟，“之前我们曾尝试按照杀手的联系方式，我们以雇主的名义委托红罗刹来见一面。可惜重金委托，红罗刹也不接受。” 那是当然啊，大师哥和他想法一样，他们大闹皇宫之后皇上不追究就烧香拜佛了。官宣奖赏虽说诱人，但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宁可不去，也不能贪这点小便宜，各自安好便是晴天。 幸好李裳容为人正直死板，若是耍小聪明派人假意委托红罗刹杀人，设个碰面的局……大师哥最讨厌中这种套，到时管你是不是朝廷的人招惹他就铁定把全部人干掉。 你横尸街头都不知啥回事啊！ “正常民间联系杀手，都是通过地下渠道找到一个黑石会旗下的传信人，想雇谁、想杀谁、什么价位等等信息让他传回黑石会附近的分驻点，后续自会有杀手接洽。”眉千笑又品了口茶，慢慢说道，“如果任务难度较高，分驻点的情报人员将雇佣情报传遍所有分驻点，让有能力的杀手选择。正是这优秀的地下情报交接能力，才让黑石会成为能聚拢中原绝大部分杀手的可怕组织。” “你让人雇佣红罗刹见面，走的就是这种常规路子。但如果雇主想跳过传信人直接接触杀手，也还有另一种方式。这种方式就不是普通人所知道了，得内部人员或经常合作的重要客户才知道。” “你知道这种接触方式？！”李裳容听出眉千笑的意思了，惊讶道。 “那是当然，方法有，不过能不能见到红罗刹我不保证……”眉千笑两手一摊，曹凌所熟悉的那个笑容又出现了。 教主又要像在绝情岛那样把红罗刹卖了啊！ 上次你说漏嘴绝情岛的事差点给红罗刹暴揍，这次还敢来啊！你能不能每次出卖红罗刹的时候都不要带上她，殃及池鱼啊！ “能有法子已算很好了……”李裳容满意道，但是下一秒想到什么沉下脸来，“不对，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关于杀手联会的情报？就算你之前作为散游乞丐四处游历，黑石会也不该是你能接触得到才对！” “按理我确实不该接触到黑石会……但架不住我有一个从小到大的好兄弟是黑石会里的杀手啊！所以通过他说过的信息，我曾深入了解过黑石会，毕竟好兄弟要去当杀手，我也该多关心了解一下那是个什么地方才放心让他去嘛……如果那个地方和我兄弟不大对头，就算是黑石会我也会把它砸个稀巴烂哟！”眉千笑浅笑着，但眼睛中压根没有笑意地说道。 “你这种人居然还有好兄弟？”李裳容下意识就觉得意外。 “喂！什么叫‘这种人’？？哥玉树临风就不配有情同手足的弟兄吗！我告诉你，我的大兄弟在黑石会里可是扛把子，要不是顾着江湖道义不能说，我肯定说出来吓死你！”眉千笑憋屈道。 “净会瞎吹牛。”李裳容没好气地冷哼道。 曹凌在旁涩涩地苦笑……大统领啊，他还真不是在吹牛，他的大兄弟就是你想找的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啊…… “行了，在磨蹭下去要天黑了。如果今日还来得及，我们这就动身吧。”李裳容连忙道。 “应该来得及，快去快回也不碍事。”眉千笑这么说着，却也没要起身的样子，“但这事我可是要冒很大的危险，等事情结束无论见没见着，我都想拜托倚雪大人给我点回报。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执行公事，这货居然和她谈回报，这还不过分？不过谅在他们现在不同部门，算不上上下级关系，请求他协助后给予些回报也算勉强可以接受。 但和他变成这种利益交易般的买卖关系，李裳容今日一天的好心情都冷却下来，面具下冰容越发发寒。以前他们在一起工作的时候，眉千笑虽然痞得让人讨厌，但从来没到和同伴讨价还价做点事都要报酬的地步。 他这是没再把她当同伴了吧…… “说。”字数越少，代表李裳容心情越糟。 “不是哥要和你见外，实在是因为指挥使大人太小气……”眉千笑砸吧嘴了一会，才吐掉嘴里的茶叶渣，“哥想倚雪大人跟宫中礼乐监说说，能不能免费借些乐器还有老师过来。我见小队上次打输了六勤王气氛不大好，想让那三个小朋友学学乐器，好缓解一下压力……” 李裳容听说原来是为了姜譲小队谋点福利，心情又莫名舒展开来，语气释然道：“如果只是这样，问题不大。不过这事你和梦瑶姐说过了吗，别耽误了他们工作和练功，否则得不偿失。” “说过了，她不反对。我就说嘛，在整个南京城里靠天靠地不如靠倚雪，一下子就帮我解决大难题了！”眉千笑连忙起身，大手一挥，“走，咱们坑红罗刹，啊呸，找红罗刹去！” 眉千笑对她依赖有加让李裳容冰容春融，和曹凌利落地跟着眉千笑朝外走去。 第五百七十二章 京城附近，扶贫小镇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某人带着三个美女在夕阳下奔马，那是他放荡不羁的青春……个鬼。 带着三个目的不一身份不一关系不一的美女，那真的是吃力不讨好的闹心事啊！ 眉千笑带着李裳容和曹凌骑马出了京城，黄昏日下时来到附近一处荒野。夕阳归落青山之前，给春芽初发的平染上深秋枫红的凄色，风景优美，使她们不由自主在高处稍稍停留一会，多欣赏一会。 李裳容没想到眉千笑能有这种诗情画意，带她们多看几眼难得美景…… 然而谁能知道眉千笑哪有这种心情，是远远的后边李娉婷快跟不上了啊！听风诶，你回宫之后一定又疏于勤练了吧，马术居然退步了！他必须顾前顾后地，万一公主千金之躯在这野外跑丢，这口千斤大锅谁背得住！ “这南京城郊的落日，虽不如敦煌的辉煌惊艳，但另有一番轻松写意……我常年在宫中，却难见如此逍遥的落阳。可见相对天下之广，我仍如井底之蛙。”李裳容半响之后，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是啊，蛙啊蛙啊……这距离应该差不多了吧？”眉千笑眼睛如杀父仇人般瞪着夕阳，实际注意在耳听八方，压根心不在焉。 “什么距离差不多？”李裳容从红日移目，瞪了眉千笑一眼。 她寡言少语，因为从小到大每时每刻总是在提醒自己暗卫的身份，免得真把自己当个公主。除了和姐妹情谊的李梦瑶外，几乎任何心事都不愿往外透露。今日面对广阔夕阳莫名有感而发，眉千笑却糟蹋了她的一番心底感慨，让她一阵黯然。 “啊？我是说……我们距离目的地差不多了！”眉千笑下意识差点说漏嘴，连忙回神过来，却见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眼神冰寒之下五感交杂，不知为何莫名感觉到了一丝悲愁，当下谄笑相逗，“很漂亮是吗？我心知你在宫中难见广阔天地，顺路之下特意带你来看的。” 很遗憾，李裳容她爹不是林奇衣，没和她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没想到眉千笑是专程带她过来观赏，李裳容闻言脸烫地撇开美目，好一会才不情不愿般憋出几个字：“谢谢你。” “你和我曾经在小队里一起出生入死，都啥关系了，客气啥！看，你今日找我有事，我这就放弃偷懒舍命陪君子了，关系能一般吗。”眉千笑拍了拍胸膛，豪言壮志道。 “不偷懒和关系好不好完全无关。”李裳容连想都不想便斩钉截铁道，简直铁面无私。 啧，李裳容还是难忽悠啊，将混吃等死偷偷合理化这个任务还任重而道远啊…… 说完眉千笑再次带她们起行，如他所说，目的地离这里确实没多远了。 几人骑马一路飞奔，没多久就来到一处简陋的村庄。 村庄虽然简陋，但是非常大，里头不时人来人往，似乎村民也不少。 “这是什么地方？”李裳容随眉千笑在村口下马转步行，疑惑问。 “这里是南京城附近唯一一个扶贫镇，昌石镇。”曹凌一直以来的活动范围主要就在应天府附近，知道此地，在旁简短干练答道。 曹凌一路鲜少说话，因为她身份太为难了。身前两位，一位既是公主又是大统领，是她的朝廷上司；另一位既是流氓锦衣卫又是魔教教主，是她魔道身份的顶头上司…… 同时这两位暗地里的身份都是互相保密的，只她一人知道，为了不说多错多说漏嘴，她只好一路闭嘴。 她这个双面间谍当的真实难啊，就现状看起来她都不叫双面间谍了，双面侍从还差不多。 “这还是个镇？”李裳容看着这破旧的地方，有些惊讶。 我朝昌明，历任帝皇又精治有为，在大部分条件好的地方富裕起来后，开始致力促进贫困地区的经济和人民生活。所谓的扶贫镇便是众多政策针对扶持的特别贫困的镇子，李裳容是知道的。 但距离富饶的京城如此近的地方有个如此贫困的镇子，那就很难理解了。 “别看是扶贫镇，但好歹是个镇，会馆、庙宇、客栈等等一应俱全。”眉千笑依然带头走入，“走，让咱们倚雪大人视察视察扶贫镇的扶贫工作做得好不好。” 尽管知道眉千笑只是嘴贫，但李裳容步入昌石镇后还是下意识考察该镇的情况，毕竟天子脚下不远居然还有特别贫困的地方，实在有损我朝国威。 镇子里的房屋破旧，但东补西钉之下，看着倒是挺结实。 路上经过不少随意摆着地摊的菜贩子，条件有限的镇子不一定有专门的市集，也没有什么大马车大轿子跑动，随街摆着些摊子大家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 但这些贩子摆摊的蔬菜枯黄，镇子里的破烂道路又泥泞不堪，人来人往之下溅得菜叶满是淤泥。买菜的大娘仿佛看不见般，互相调侃骂人聊八卦，其乐融融，半点不管摊子上的菜是不是变得连喂猪都嫌脏。 “这……” “哎呀，小姑娘你好高挑的身材啊！不知今年婚否？大娘的叔公的外甥的同村青梅竹马的隔壁老王的儿子今年适婚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最怕大娘猝不及防的催婚！ “你呀真是吗，怎么才见面就说这种话，瞧，吓坏姑娘了！姑娘你皮肤雪白无暇，大娘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皮肤这般漂流的姑娘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家二舅的儿子的老婆的家公的孙子啊！” 你还不一个样啊！ 李裳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两位大娘凌厉的催婚节奏打断，一时难以回神。这青梅竹马的隔壁老王的儿子到底和大娘是何种关系啊，没想明白…… “倚雪大人勿虑，穷苦之地需人力干农活挣钱，所以对婚事尤为看重，一有适婚年纪的男女便习惯拉红绳。”曹凌连忙给李裳容解释，免得她太较真。 李裳容明白了，继续问道：“大娘，你的菜怎么……” “你喜欢啊？喜欢就随便给几个钱全拿去呗！反正卖不卖完太阳都快下山了，我得收摊回家！” 不是这个问题……你这菜送她几个钱她都不要好吗！她是想提醒大娘看看自己的菜都脏成什么样了，怎么卖得出啊！ “我不要菜……” “哦。” 听闻李裳容对菜没兴趣，两大娘立即再次投入地聊起天来，没再搭理李裳容，半点要推销自己卖的菜的意思都没有。 李裳容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卖东西这么从容啊，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她要求着买呢！ 第五百七十三章 愚民自乐，不得较真 李裳容和曹凌都难以理解，但眉千笑仿佛见怪不怪的样子，招呼她们继续走。 他们走不多远，经过一处荒田。 荒田里还东倒西歪着许多枯死的农作物，三三两两的农民在里头隔着老远吆喝着家常，有说有笑，捧着个箩筐，边走边仙女散花般抛洒着种子。 “他们在做什么？”李裳容张大小嘴吃惊道。 “应该是……在种地吧。”眉千笑看着那农民抛种子的姿势相当熟悉，就和金凤楼里喝高了的公子哥儿挥洒银子的沙雕姿态一模一样，产生了一些恍惚。 李裳容身居宫中，虽说对农耕不太了解，但也明白这满田枯死农作物的田地未经重新开垦是种不出新庄稼。 何况还是如此乱洒种子，连泥土都未翻一下？ 这种扶贫镇的基本生活食物物资，包括这些耕地的种子，都是朝廷出资供应，为求让其自食其力，自力更生。 看到农民们这样浪费土地和种子，李裳容忍不住上前朝他们喝道：“请问各位是在做什么？” 李裳容用上内力，声音不大但清晰传达田中农民耳中。 他们纷纷回头，憨厚的脸上满是不解，离得近的一位挠着脑袋回道：“我们在种地啊……诶，你们让让，水来了！” 什么水来了？ 李裳容连忙回头，就见又一个村民推着推车，上头放着几个大桶，一路吆喝地冲过来。 农田没有见着河道引流，想来定是靠这么人力运水，当真辛苦。 三人默默退开，但当那推车离近而过，李裳容瞟了一眼后真是心底着急了！ 那推车没啥问题，但是里头几个大木桶非常有问题啊！ 上头几个大木桶不知道经历了多长的岁月，早已腐朽崩坏。底部破了几个手指头能自由玩石头剪刀布的大孔，农夫一路推过来水从桶里泄了一路！到了这里哪还有多少水啊！ 就说这几天天气晴朗，不明白昌石镇里的道路为何会泥泞不堪，原来是这运水的车给漏的！ 李裳容拦下这车，质问着：“这位大哥，你没见木桶已穿了大洞？如果没有好的木桶，可向镇长汇报，朝廷定可给你们提供新的木桶。” “当然看见，我又没瞎。”推车的农夫理直气壮道，“不用申请，这几个木桶用了好多年了，有感情，怎么能随便换。现在的小姑娘真是，随随便便就说要换旧，无情啊……” 换木桶不是换情人，怎么就扯上无情了啊！ “但它漏水了。”曹凌怕李裳容气着，站出来为她继续质问。 “漏就漏呗！这几大桶水可重死我了，正好路上漏个七七八八，我越推越轻也好轻松，呵呵……” 曹凌这般徒手砍人半眼不眨的资深暗卫也都耐不住情绪，即将为那农夫一声洋洋自喜的“呵呵”整崩溃。 “漏完了还怎么灌溉田地，种植农作物？”李裳容紧接着道。 “嘿，这可正好！我们还嫌农作物长太快了，没水就没水呗！”田地那头刚才离得近的农夫笑着回答道。 “还长得太快呢……你们看看这田地，满田枯死的农作物，也没清除过杂草，你们播的种子能成活就不错了！”曹凌又接着话道。 “这些农作物死在田中是有些浪费了。但都怪它们长太快，我们还来不及收成就枯了。”那农夫挠着头遗憾道。 “怎会来不及收成？”这田也没多大，曹凌是想不明白怎么就来不及了。 “你们过来看看，这片甘蔗也熟了嘛！赶着收甘蔗，不就来不及收这边田里的。田里的没多少，甘蔗收成比重占多，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吧？” 农夫将他们引前几步，看到另一边一大片甘蔗田。 甘蔗田是挺大的，一望无际。但里头的甘蔗种的稀稀疏疏，他们都怀疑是不是也仙女散花式洒蔗苗种的，才种成这鬼样子。 最重要的是……甘蔗田也没见他们收成啊！ 这都三月尾了，地里的甘蔗早熟透，甚至蒸发了水分变干，像极了干枯的稻草捆！个别区域的甘蔗有用镰刀砍劈过的痕迹，那也是随意至极爱砍哪就砍哪，能不能算作在收割都另当别论啊！ “这满田的甘蔗你们倒是收啊！”李裳容看着这坏死在田里的甘蔗，虽说种得乱七八糟没有效率，而且品质也差，但就这么白白浪费也十分心疼。 作为贫困镇，这些甘蔗能收成也是不错的收入！ “甘蔗也长得太快撒……没等我们收完，又到冬去春来的日子，田要回耕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不除草翻新打理好田地，这不要荒废一年啊，孰重孰轻一目了然。”那农夫一副精打细算的神情骄傲道。 “那你们倒是好好开垦农田，清理杂草和坏死的庄稼啊！”曹凌已经到达崩溃边缘，喘着大气道。 “我们是想清除，可惜天气好得早，又到了播种春耕的时候了……种子都不种，今年我们拿什么收成呀，相较之下，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所以他们今天来就看到这田里一片狼藉，而农民们仙女散花般佛性播种的画面是吗！ “你们这般东做一些西干一半的随性调调，怎可能做得好？田未耕，水不浇，新一轮农作物怎么长成？”李裳容不比曹凌好过，气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以前差点打不过董晟睿的时候她都没这么气过，难怪俗语云：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郁闷啊！ “新一轮农作物慢慢长就对了，我们这不就赶得及做其他事了呗！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为啥我们要用那几个坏木桶送水来了吧！长不起来就对了！”农夫摇头晃脑，一副神机妙算的高深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巧遇诸葛村夫在隆中卧龙时呢！ 这么一番辩论，敢情这木桶漏水还是您的天时地利人和呢，简直是逻辑鬼才啊！ 李裳容和曹凌两影都府暗卫，一辈子干事有条有理利索干练，轮流上阵却被这伙人气得七窍生烟，俏脸通红，也是让眉千笑忍俊不已。 “好了好了，咱们办要事要紧。”眉千笑一手一个扯着她们袖子带离，见李裳容还忿忿不平呢，劝道，“人家能坚持在我朝的扶贫政策之下，屹立在贫困第一线不倒，必有其道理，你和他们急也没用啊。” 这种形容就不要用屹立这个词好吗！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是政策不到位，而是愚民难自理！我得和皇上建议，对这些扶贫区域先教导基础知识和技术，否则皆是浪费补助！”李裳容依然摇头，心中不平。 “也不完全是愚民，我看‘孰重孰轻’这个成语他们就用得挺好。”曹凌冷声应道。 多年在江湖中走跳，她今朝也算大开眼界了！ “诶，你怎么能这么嘲讽人家？”眉千笑转头朝曹凌严肃说教，“明明还有‘一目了然’人家也用得不错。” 这种时候非得纠结这点吗！！ 要不是知道他是教主，曹凌怕是要替李梦瑶清理门户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扶贫之下，明目张胆 眉千笑带她们继续走入镇子深处，又经过数处荒乱的农田，看得两女连连摇头，这才来到一处建筑外。 这建筑其貌不扬，但宽大得很，像是客栈，又像是会馆。 几个村夫在门外话家常，看眉千笑一行人行来，热情地主动打招呼：“几位面生，气质不凡，定是京城来的贵客吧？” “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啊。”眉千笑前言不搭后语地回了一句敷衍的话。 但这般敷衍，对方和之前碰到的愚民相似，依然热情：“吃过晚饭没？是来打算进来吃顿粗茶淡饭，还是行经本镇马上就走啊？” “专程过来，想进去吃点热乎乎的肉包子，新鲜滚烫，肥得流油的才好。”眉千笑抹着嘴角笑道。 “哎呀，兄弟你这真懂吃啊！但从没见过你，哪来的食客懂这里肉包子肥美？”搭话的村夫仿佛被眉千笑一说挑起了食欲，和同伴互相对看数眼，齐齐抹着嘴角嬉皮笑脸一起上来打招呼。 “穿衣不脸，白听没钱；不衣戴脸，九流之嫌……你们当然看着生分。” “难怪难怪，稀客啊！客人请进吧！”几位村夫像被眉千笑冷笑话逗坏脑袋一样，纷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引着众人进入那仿佛虚掩着的大门。 李裳容见眉千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晃肩而入，尽管疑惑，但也随着进入，手不离腰间剑柄，警惕着陌生的环境。 曹凌则比李裳容从容多了……她又不是没见过教主的本事，绝情岛那般卧虎藏龙之地教主说打就打、说闹就闹，连刀神都被惊动却拿教主没办法，能怕这么一间“包子店”？ 走入大门，竟是一条长走廊，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但几点烛光摇晃，阴暗的木头传出霉味，透着森森的寒意。 眉千笑带头往尽头唯一的大门走去，李裳容气机散开没发现近处有人，连忙凑过去小声问：“你和他们对了什么暗号？这里是哪里？” 李裳容尽管江湖阅历还是欠缺，但看似平常敷衍的言语间对上暗号这技巧，却是暗卫从小就要学的基本知识。李裳容听到第二句的时候就知道眉千笑是和对方在对暗号了……说明这些愚民不是普通的愚民！ 好在她冷静聪慧，惊讶得无以复加也没动声响，静静等眉千笑和对方沟通，另找时机询问。 “还用问？这里是黑石会的分驻地啊……”眉千笑凑回头轻声回应，这交头接耳细细交流的感觉，让李裳容有种重回姜譲小队和眉千笑一起出危险任务的熟悉感觉，“你当这里为什么是百年都扶不起的扶贫镇？不是人家脱不了贫，而是人家不想脱贫。一个扶贫小镇，谁愿没事往那走？这不就成了黑石会分驻地最好的掩护咯……” 李裳容闻言一惊！ 扶贫镇自然深受朝廷扶持，但这种关注只停留在基础经济上，谁愿意把更多关注力放在其上！这么一来，朝廷反倒更不会关注扶贫镇是否别有蹊跷……然后黑石会用着贫困镇的名义光明正大当分驻地，普通民众不会有兴趣往来便能低调存在，当真是最好的掩护！ “难道全中原的扶贫镇、乡村等，都是黑石会的……”李裳容说不下去，遍体生寒。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河水不犯井水，你就不用纠结了。”眉千笑善意地劝了劝李裳容，否则这样较真没准哪天横尸街头死得不明不白。 “那你刚才对的暗号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扯到肉包子？”李裳容明白他的意思，转而好奇问。 “其实黑石会之下的杀手来路杂多，聚拢在黑石会之下却并不受黑石会号令，要统一暗号是不切实际的。所以只要精准找到这里，行话中透露出易懂的信息，大家就知道都是道上的人。”眉千笑解释道，“我说肉包子，表示咱们是买货的，是雇主。新鲜滚烫肥得流油，代表我们事急钱多。” 李裳容恍然大悟，把对方想象成黑石会，他们之间的对话捡着对应的方向自己补充省略的部分，就好理解很多了。 “那你后来回答对方你的来路，说的可是戏子？但为何他们会放戏子进来？” 眉千笑所说“穿衣不脸，白听没钱；不衣戴脸，九流之嫌”，前半句好理解，但后半句没法理解。李裳容冰雪聪明，举一反三理解他们之间的对话，唯独这里有些不明白。 “‘穿衣不脸，白听没钱；不衣戴脸，九流之嫌’，前半句意思是穿着戏服却不画脸去唱戏，哪个观众愿给钱，影射的是戏子。”眉千笑奸诈笑道，“后半句意思是不穿戏服却画着脸去唱戏，那就要被分作九流之徒了，配上上半句也就是暗指……” “青衣教！”曹凌在旁听着，第一个反应过来！ 青衣本就是戏子的一种说法，而青衣教的教众出动时只画脸谱不穿戏服，九流则是一语双关，即讽刺不穿戏服不专业的戏子不靠谱，也暗喻青衣教属魔道势力，正道人眼中的三教九流！ “没错。所以我们要统一口径说自己是青衣教的，别前后矛盾露出马脚了。”眉千笑点头道。 “你把锅甩到青衣教上，事后被青衣教知道岂不惹麻烦！”曹凌有些着急。 她又不是没见过教主有多坑！青衣教不比红罗刹结实，被他坑一下她们的堂主铁扇书生可不一定扛得住啊！ “不然能咋办？没见他们一开始就试探咱们是不是京城来的？说明最近京城严查，他们也担心祸及池鱼。而且人家都围上来逼问了，分明就是不说清楚别想离开的意思……难道这种时候我给他们介绍，我是帅气英俊的锦衣卫，她是漂亮美丽的二公主，你是美艳动人的影都府暗卫？” 对方还不以为他们专程来砸场子的啊！ “关于你锦衣卫的自我介绍部分我极力不认同。”李裳容插话道。 滚！你少捅哥两刀子会死是吧！哥上辈子要不跟你是世仇，要不跟你是夫妻，这辈子从初见那一刻就没给哥好眼色过！ “黑道和黑道打交道，尽管两者交集少，但至少能给几分薄面。再说，你也真是青衣教的护法啊，万一对方试探起来，有你在也不会穿帮。” 眉千笑再这么一解释，大家都释然了。有曹凌在，他们一行人伪装成青衣教，确实是比较合理的安排。 众人沟通得差不多，已走到长走廊的尽头，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就是黑石会？” 一个眉千笑吃肥肠粉那店一楼差不多样的大茶馆展现众人眼前。但这茶厅比之前所见大了数倍不止，尽管太阳已西沉，店里居然人潮汹涌，上百张桌椅坐满了人，喧嚷吵杂。甚至因为没有位置，还有人捧着茶壶蹲一旁聊天。 整个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和李裳容预想中杀手世界的阴暗冷血完全不同。 第五百七十五章 热闹大厅，从不见客 和寻常茶馆不同的是，这里的人大多蒙着脸或戴着皂纱斗笠，依然戴着面具的李裳容和已经戴上皂纱斗笠的曹凌步入大厅，一身打扮竟比眉千笑还适合这里的氛围。 有些桌子的人声音较大，换做寻常茶馆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寻常茶馆里头吵杂的是话家常，他们吵的却是诸如：“这人不好杀，没五百两单子不接！”“区区杂门小派的长老你收五百？你怎么不去抢！”“抢你妹，这门派独传化毒散鼎鼎有名，用毒必定解决不了，需要真刀真枪地干，风险高了十倍不止好吗！”“三百两，你行就行，不行拉倒！没见过你这么怂的杀手！”这般的对话。 对杀人这种事情犹如菜市场一般讨价还价，听得李裳容啧啧称奇，忍不住多看数眼。 别看这些人吵得欢，雇凶杀人这事，无论对雇主还是杀手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在这黑石会分驻地场地内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这才放心大胆地讨论。但防备之心不可能无，特别是刀锋上舔血的杀手们，有松懈之心的杀手都会被淘汰，能活下来的哪个不是时时警惕之辈。 李裳容视线刚投过去，一桌人像早早商量好般同时住嘴，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一下子如堕冰窟，数道杀气暗藏的视线回视过来，几丝兵器微微出鞘的寒光璀璨如星。 眉千笑反应也快，立马将李裳容往身后一拉护在身后，好似睁眼瞎一般直着眼朝那桌人赔笑一声，眼神半点不和他们交汇，随后立刻拧回头好似无事人一般离开。 这里和寻常地方不能比拟，能在这里的都是正准备做见不得光的事情，过去打招呼反倒不合宜，淡淡一笑后拉着李裳容加快脚步往前走解开误会便是。 “我们刚才差点闯祸了？” 暗卫和杀手其实在许多地方上都十分相似，李裳容也敏感地感受到对方忽然转来的杀意。她狐疑地问着，不明就里的模样使身上冰霜之气略消，散发些许萌意。 闯祸的不是我们，是你啊！用词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眉千笑哭笑不得道：“你当这里是哪啊，你想干嘛就干嘛？这里是黑石会在南京附近的分驻地，南京是京城，我国中心，资源和经济自然都往这头倾泻……所以黑石会在这里的分驻地可是黑石会的最大分驻地！” “这里有整个中原最有钱的雇主，所以整个黑石会最厉害的杀手也喜欢来这里接单，在场的皆是杀手界的精锐之辈。而能步入黑石会内部的雇主，更是身份地位不简单的雇主，不能轻易曝光。你这样盯着人家看可是违反了规矩，人家不知道你想干啥自己又见不得光，谁不想杀你灭口啊！” 李裳容闻言恍然大悟，想了想，万一在这里认出什么熟人也确实尴尬。学着眉千笑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往前走。 走到茶厅正中附近，一个类似店小二的物体才懒懒散散迎了上来：“几位可是稀客，不知想来找谁喝杯茶？不过大逆不道的单子，我们这可没人敢接。” 这人说话有些奇怪，李裳容和曹凌目目相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当然不是，我们想找红罗刹。”进到这儿就不必说话遮遮掩掩了，眉千笑径直道。 店小二闻言打了个激灵，刚才想打瞌睡的慵懒一扫而光，红罗刹的威名还真是醒神良药。 “红罗刹不是几位的魔教护法吗，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人……” “这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眉千笑冷冷打断。 “红罗刹从来不喜欢有人找上门，请几位先跟我来问问看吧。”店小二连忙前边带路。 李裳容又是满心的疑惑，小声问眉千笑为什么那小二会突兀地说不接大逆不道的单子。 “门口的人早用特殊方法把我们的身份和信息通知给内部人员。你忘了？江湖盛传青衣教意图谋反啊，人家看我们进来以为我们要雇人杀皇上，这种单子黑石会敢接啊？”眉千笑哭笑不得道。 “那青衣教真要谋反吗？”李裳容回头问曹凌。 曹凌面对自己新头领的问话，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虽说她决定要效忠教主，但骨子里暗卫的死忠血液就是让她无法对公主张嘴就把黑说成白啊。 “上次青衣教都入宫救驾了，你说呢？”眉千笑一句反问，解了曹凌燃眉之急。 曹凌暗想，教主大人真的很贼啊……他没撒谎直说青衣教没想造反，只说了个事实引导大统领去猜……明明弄虚作假着，他还比谁都理直气壮呢！知道谜底的时候，怎么看着觉得很气人呢？ 不过曹凌倒不担心青衣教的问题，只要这个不爱惹事的教主在，他是不会允许青衣教和朝廷起[]冲突的。 “你说的对，事实胜于雄辩。”李裳容点头道，成功被眉千笑糊弄成功。 说话间几人被引到了掌柜处，掌柜一番询问之下，弄明白了他们的来意，露出一脸无奈。 “不是我不愿帮几位请红罗刹，而是……”杀手虽冷，但黑石会其实是个平台，算是个服务行业，掌柜的话里头透着一股平易近人和气生财的暖意，“红罗刹向来是看着任务信息挑任务接，从来不见来找的雇主。不如几位将需要的详细写下，挂牌，到时红罗刹感兴趣了自会接下。又或者其他也能完成任务的人帮你们做好，只要任务能完成不就挺好的嘛。” “不行，本大爷今天来就是为了找红罗刹！我就是奔着红罗刹的名头来的，其他阿猫阿狗我找来作甚？” 眉千笑突然拍了拍桌子，一股乡村土霸王的王八之气油然而生，拽出了六亲不认的霸道嘴脸，吓了李裳容和曹凌一跳。 先不说别人说话彬彬有礼，这般趾高气扬回话有失礼数……单说这里可是杀手的大本营啊，刚才不他让自己低调一些，现在反倒比谁都欠揍！ 这是想找死么！ 眉千笑闹出了些动静，离得近的几桌人都稍稍往这边瞄了几眼。但因为谈及的是红罗刹这个杀神的名字，大多瞄了一眼便不敢再停留视线，怕惹祸上身。唯有左边一桌人，其中两位气息悠长的杀手朝眉千笑多瞪了几眼，似乎起了些怒气。 “客人，我们真不知道红罗刹在不在，也不敢打听，更别提去找他。这是他的行事风格，我们曾经有几次见任务报酬丰厚，专程上去找他知会一声，结果伙计都是直着过去横着出来……我们是绝对不会再去触他霉头了。”掌柜压根没和眉千笑计较，大气地解释道。 “上头？红罗刹在上面？”李裳容听出了关键词。 “不一定。只是上头有为他专留的包厢，他到底在不在，甚至什么时候在过，我们压根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掌柜委屈巴巴道，看来是吃了不少红罗刹特立独行的苦。 “你们不敢上，那么我们自己上去找找看吧。”李裳容立马道。 “不行。楼上区域属于黑石衣的私人地方，非请勿入，这是规矩，任何人都不可违抗。我见几位似乎第一次来，这种话我就当没听过，切勿再提。”掌故的声音依然温润，但多了几分寒意。 你可以对买卖摆谱摆架子，但是涉及黑石会的原则性问题，那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也是眉千笑敢放心摆谱的原因之一。任何不光彩的势力，都有许多并不对外开放的部分，人家没说压根免问，省得触到别人禁忌，也让别人误会你别有用心。 但李裳容平时少接触江湖三教九流，许多该警惕的条条框框并没有概念，一下子就踩到了中原最大杀手平台的雷区。 第五百七十六章 明打诨，暗设计 眉千笑也担心李裳容一个不小心招惹到整个黑石会的杀手为敌，那个时候他除了卖队友跑路，就只有暴露身份这条选项了！ 眉千笑护崽似得将好心办坏事的李裳容又护到身后，李裳容也知道自己不小心坏事了，难得地顺从。今日这是她第二次觉得这个后背有那么点安全感。 眉千笑拿过纸笔，开始写字，另一边小声地问李裳容：“你们皇家真要找到红罗刹吗？我觉得他愿领你们好意就领，不领就算了吧？勉强没幸福，何况勉强的还是个杀神。” “皇上的意思，是要让红罗刹来一趟最好。这好意若勉强成坏事，那就算了，但至少能和红罗刹取上联系，沟通一次表达出我们的诚意。”李裳容叹气小声回复道。 “反正至少取得沟通一次，以后就不折腾了？”眉千笑十分认真问道， “是的。” 李裳容为人不耍小心眼，给了准确的答复眉千笑就放心了。 纸条飞速写好，眉千笑递给掌柜，掌柜准备接下的时候忽然又郑重地收回，让掌柜手停在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我们这委托，红罗刹一定会接下吗？”眉千笑抓住纸条再次朝掌柜确认。 李裳容这是第一次见眉千笑这么婆婆妈妈，但想到这也是在帮自己的事，不好说些什么。 “这可不一定。我之前说过，红罗刹接任务向来有他自己的喜好，谁都逼不了他……或许他对你们的委托有兴趣，下一秒就找到你们府上详谈，也可能直接拿着目标的脑袋回来交工；或许他压根没兴趣，撇都不撇一眼。这个我没办法给你保证。”掌柜摇头道。 “没有保证那这纸条写了等于白写，其他杀手我也看不上，算了算了……” 眉千笑竟然就这么翻了个白眼然后取消了委托，将纸条塞给曹凌，扯着两人就走！ “不是红罗刹我们弄了也是白弄，还写个屁，帮我烧掉。” “诶，等等……” 李裳容和曹凌都因为眉千笑很突然的行为而蒙圈的情况下被扯走了，等出到外头眉千笑才伸了个懒腰。 “好了，今天任务完成，咱们回去吧！” “任务哪里完成了？！我们来到黑石会分驻地，你却连请求一见的纸条都没交上去！”因为眉千笑太乱来，李裳容慢了半拍才记得生气！ “唉，只要没见到，交纸条还是和黑石会接头人下委托都是一个样，红罗刹不会理的。”眉千笑摆摆手，“我们另想办法吧。反正这事我尽量让你如愿，看这天色已晚，又到了选择吃红烧鸡腿还是清炖羊肉汤的时间了！今天哥陪你跑来跑去，没功劳也有苦劳，你打算请哥吃那款？” “你……”李裳容对眉千笑这随意的调调简直没脾气。 千辛万苦来了这黑石会分驻地，最后却打了个转就空着手出来了，怎能不觉得糟心！而且出来的时候还非常随便，让她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但糟心也没用，眉千笑这话说的也有理，见不到本人，留纸条和之前委托黑石会接头人的方式一个样。 “倚雪大人，天色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我愿留下来守着，说不定能看到红罗刹出入的影踪，再想办法取得联系。”曹凌忽然说道。 “留你一人，真找到红罗刹反倒太危险。”李裳容摇头道。 “并不。红罗刹之于我有救命之恩，并且我青衣教护教使的身份也算他的下属，真碰到了他应该不会为难我。不如说，让我和他接触才是最理想的状态。”曹凌道。 李裳容想了想，确实如此，曹凌其实是他们作为接触红罗刹最好的选择，她带上曹凌也有这一层意思在。 “你千万小心，以后你在影都府中直接隶属于我，找我汇报工作。”李裳容拍了拍曹凌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道。 直接隶属大统领，在影都府中就和升职加薪没啥区别了，影都府里暗卫大多功赏不像明面的部门直接赐官品。 李裳容和曹凌咬完耳朵，紧接着表达着对眉千笑的不满，独自利落上马。一双大长腿柔美中带着武人的劲道，弹滑的肌肤隔着布料都能清晰见着，看得眉千笑都想做她胯下的那匹马，啊呸，想问下她那双鞋子那么好看在哪买的。 “瞧曹凌尽心尽责的样子，再看你……你办事若再认真一些，定有作为的。” 李裳容轻叹一声，偷偷稍等眉千笑笨手笨脚上了马，这才带头策马飞奔而去。 眉千笑回头朝曹凌挑了挑眉，不等曹凌张嘴欲说些什么，也飞快策马赶了过去。 “唉……大统领，教主不是没办事，他办的事可比你想象的多着……” 曹凌小声呢喃着，掏出刚才眉千笑塞给她的纸条，苦着眉头用随身带着的打火石点燃。 即将烧到指尖，曹凌才将纸条放下，仅剩最后几个依稀可见的“一定记得烧掉，若被红罗刹看到我们就全完啦！”字在落地前化为灰烬。 问题是……教主，你怎么又坑属下……而且这坑可是个双面坑啊……一不小心可要大祸临头，咱们担得起不？ …… 李裳容等人离开没多久，一个仿若白兔探头探脑的身影出现在茶厅之外。 这位正是当朝三公主，在宫中陪后宫戒严被憋坏了李娉婷。今日耍了些小性子，势要给没时间陪她，还把她当小孩子打发的李裳容见识见识她的厉害，于是耍了点鬼机灵尾随李裳容出了宫。 她跟踪李裳容三人一直跟到了昌石镇，跟了一天都没被李裳容发现，正沾沾自喜着……却不知道要不是眉千笑多次偷偷拖着行程，这货不知要被甩到哪去当走失少女…… 总之隔这老远，一路边寻边问边打听的方式地追寻着，她总算来到了这地。一直躲到李裳容等人走了，这才走出来，好奇地打量李裳容他们专程来这个破旧的小镇的这个地方。 “小姑娘，你很生面孔啊，是从京城来的吗？” 见到李娉婷在门外张望，那几个看门的村民又走上来搭话了。 “我？我和前面那三个人是同伴，他们让我回头进去找点掉落的东西，一会就出来。”李娉婷人小鬼大，精明地道。 别看她从小在宫中长大，却是个机灵鬼。 碰上了眉千笑这究极混混才被糊弄得傻乎乎的，但以往在宫中，都是她鬼灵精捉弄别人，偏偏皇上又宠爱她的活泼调皮，可谓宫中一霸。只有李裳容能稍微治得了她，但也经常拿她没办法。真要让她变得贴贴服服乖巧听话，就只能搬出不怒自威的太后了。 也是李娉婷不知这里有多危险，这才没有半点紧张自信自然地撒谎。要她有半点行差踏错，轻则被赶出去，重则就杀人灭口骨灰埋田里了。 真当那稀稀疏疏的甘蔗田一点用处都没有？ 见这姑娘也散发着富得流油的富家气息，戴着和倚雪十分相似的面具，而且神态自然，这几个村民当下也被瞒过去了。反正只是个怎么看武功水平都稀疏平常的小姑娘，若是白撞进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里头，那肯定是白送死，他们也不怕。 当下打开大门，让她进去。 曹凌这才从暗处现身，仿佛天要塌下来般大大叹了口气…… 还真被她混进去了啊！ 若三公主没能进去她还能松一口气，偏偏她就是进去了……堂堂公主，一个人进入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龙潭虎穴之中，教主这是多敢设计啊！ 曹凌无奈，只好又再进去一次。不在远处盯着三公主，一会在里头出了什么事她可接受不了，她没她们家教主心大啊！ 但她这次进入被拦下了。 “你们几个进进出出的，什么意思？” 那几个村民将曹凌围了个结结实实，神态远远看起来好像很随意，实则皆把手放在暗藏匕首的位置。只凭对方散发的武者气息，曹凌已可断定这几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武功不简单，含笑间取人性命全无犹豫。 也是，能在黑石会分驻地营业厅门外看场子的，能是平庸之辈？ 曹凌冷哼一声，完全没把他们看在眼中，厉色道：“我办红罗刹大人的事，多进出几次你们有意见？你们需要红罗刹大人亲自过来给你们交代我们这是什么意思吗？” 对了，他们突然想到这伙人是青衣教！红罗刹的真实身份为日月神教的日这个秘密已传遍天下，青衣教又是日月神教下属堂口，当然也就是红罗刹的手下……难道这伙人来其实是为红罗刹办事！？ 那几个村民肉眼能见打了个寒颤，二话不说立刻全部让开，再次开门把曹凌送进去。 曹凌大大方方走入大门，嘴角微扬……人人都说近墨者黑，跟着教主混了一段时间后，这狐假虎威的混混招式倒是学到几招。 她是不是学坏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天赋过人，博学好动 李娉婷入了茶厅，本就好奇活泼的性子更是耐不住，张眼来回打量，好似初来探险的探险家，心中满是刺激和激动。 “这地方有蹊跷，怎么几乎每个人都蒙着脸？” 还好李娉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是全场扫视，哪个地方都想多看一眼，反倒没停留在任何一桌太久，否则又要惹事。 好半响李娉婷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的原因。 李裳容今日出门说是要查红罗刹的情报，说明他们追查到这里肯定和红罗刹有关。既然来了，那就查查看有什么线索。 李娉婷雀跃地往前走去。再怎么说她也是在拱卫司里头混过几个月的锦衣卫经验，还在敦煌陪裳容姐当过管事，对事物的嗅觉有一定的敏感。 走没多远她听着四周的对话，越听越心惊。 人家茶馆坐下磕叨的是家常，这里的人坐下磕叨的是杀人问价？！ 以前她在宫中胡闹是有父皇宠着，少不经事胆大妄为也不怕，如今人在外头，她要真碰着什么事谁还能罩着她？特别是在皇家猎场碰上五毒教那次，给她心中种下了面积比皇宫还大的阴影，要不是红罗刹及时出现她恐将遭遇难以承受的灾难，让她学会了对皇宫之外的人事物感到敬畏。 她从小就聪明伶俐，就连皇上给她请来教导文识的杨太傅都夸她有才。要知道杨太傅历经三朝，曾是内阁辅臣三首之一，作为他学生的皇亲国戚就不说了，皇上也曾是他的学生，就算现在当朝百臣之中，也多得是他的弟子，所以他眼界极高。 能被他夸上几句的，哪个不是才华横溢之辈。 可惜李娉婷打小就好动，学识虽然因为过目不忘聪明伶俐学得快，但也厌倦得快，学了常规学识后就开始经常偷跑去找李裳容学武功。后来武功没学扎实只练得个花架子，就又跑去学琴棋书画林林总总……最后才没升华成名扬天下的皇族大才女之名。 故而她在拱卫司该掌握的断理知识，也学得快。 现在只通过路过听来的对话，她已大可判断……这里应该是杀手接单的大本营！当即李娉婷冷汗就流下来了！ 她马上反应过来，自己鲁莽偷偷跟着李裳容乱跑，却是跑到了不得的地方来！ 李娉婷鬼灵精得很，对临急反应比李裳容有些死板的脑子更转得快，立刻就知道此时此地她绝对不能乱盯着人看。来这里的人，要不是杀手，要不是雇主，再看他们要不蒙脸要不戴面具，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她若盯着别人看，铁定要出事，她公主的名字在这里可不好使！ 镇静下来的李娉婷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她已穿过茶厅走入了深处，在这里若漏了陷，插翅难飞。但她也不能立刻停下脚步，显得怪异。 所以她越走越慢，用余光发现大家都聊得热火朝天，除了几桌事情谈妥眼睛余光朝她这边扫过，压根没人注意她后，她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重新加快步伐，准备前头转左绕个圈回去。 谁想这个时候，一个店小二慢悠悠地迎了上来，正好挡住她的去路：“客人又回来一转，是漏了什么东西？” 什么又回来？她这是第一次来啊！ 不对……李娉婷刚开口想说他是不是认错人，连忙住嘴。她突然记起进来时和门外的村民说自己是和李裳容一伙的，只是回来找漏掉的东西。里面的人显然已经通过外面的人知道她的来意，若说的不对那就要出问题了。 “是的，请问店家可有见着？”李娉婷学着以前办案时严肃的神态，不苟言笑淡淡道。 “姑娘倒是给小的说说是什么东西，小的才能确定啊。”小二无奈道。 “额……一个扳指。”李娉婷大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即说道。 这小二态度温和，李娉婷紧张的心情能稍稍放松下来。且从小二的话中，她已掌握到一些关键的信息…… 李裳容他们进来是以客人的身份……所以她，也该是这里的客人！ 明白这些信息后，李娉婷的应对自如起来，只要自己不露出马脚便可！ “扳指？”小二挠了挠脑袋，这里人多杂乱，掉了个扳指很可能随便就让人捡去。 “是的，血玉制成的扳指，可谓价值连城。”李娉婷随口瞎扯道。 “该不会是贵教的重要信物吧？” 什么教？信物？ 所以眉大哥和裳容姐是装作哪个教派了？ 李娉婷嘴角淡笑，那抹暗自得意的样子竟和眉千笑耍诈时的模样有几分神似！ 眉千笑初见听风就莫名有种亲切感，随后十分照顾这个调皮鬼，并非毫无道理的。眉千笑是潜意识发现了李娉婷其实和他有点似曾相似，所以冥冥中感到亲切……简单点说，就是自恋。 “是的，就是重要信物。刚才我教中的几位师兄师姐走过什么地方了，你带我找一遍吧。”李娉婷抓住关键信息就打蛇随棍上，越来越沉稳。 店小二颇无奈，但又拿她没办法。人家门派信物都能给弄掉了，真是心大啊！ 只好带着她一路往掌柜那边找去，结果当然找不着。 李娉婷假装郁闷地嘟囔了好一会，叹了口气：“这里人多，东西恐怕被捡了去，扳指价值连城人家捡了也不会认。找不到只能罢了……” 暗地里眼色瞧着小二和掌柜都是和气生财不欺生的模样，顿时壮着胆子说：“对了。师兄让我问一下红罗刹在不在……” “他刚才不刚问过吗？”掌柜再好的脾气也有些不耐烦，音量也不自觉抬高，“红罗刹我们不知道在不在！” “怎么这么神神叨叨啊？不过我看他贼眉鼠眼，双眼直愣，一看就像神志欠缺、比一般人脑子不灵通的人……所以听不懂人话？”店小二接口道。 “难怪好像鬼打墙一样一直问，脾气还忽大忽小，确实好像脑子不大好使啊……”掌柜听了觉得有道理。 明明眉千笑刚才是为了替李裳容避嫌才直愣着眼睛，拍桌子也是为了设计铺垫，如今却被人打上弱智的名头…… 李娉婷被掌柜吓了一跳，她懊悔自己怎么没猜到李裳容来这肯定会问这个问题呢，她再问就显得很不正常了！正思虑该怎么解释，谁想店小二随口一说帮她解释好了！ “没错，我那大师兄脑子有点不好使，我们全教上下都知道……原来他问过了啊，还让我问，真是个怪人。”李娉婷点头如捣蒜道。 恩，眉大哥，你在这就暂时先当个神经病吧……改天请你吃桂花糕赔罪，吐舌。 “够了……”忽然柜台左侧不远的桌子发出一声拍桌子的声音，三个男子站了起来，身形快如疾风但平稳稳健，一看就知武功卓越之辈，“来来回回寻这红罗刹……难道杀手里你们就只识得一个红罗刹？！” 第五百七十八章 镇定周旋，暴露美色 “住手！残楼的二当家，来者是客，你们这是想破坏黑石会的规矩？”掌柜见那三人朝李娉婷来势汹汹，连忙喝道。 这掌柜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黑石会不管动手只管经营，内部高层重心皆在处理事务之上，大多不会武功。但不会武功，掌柜也代表着黑石会的身份，放话出来，围在柜台前那三人都稍稍收敛了火气。 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了柜台处的吵杂声，纷纷瞟了一眼，见到闹事的那三人又收回了视线，显然也都感到惧怕，急忙收回视线。 这三人隶属一个叫残血映楼的杀手组织，道上的人喜欢简称“残楼”。 残楼自然也和大部分杀手一样，依附在黑石会之下做杀人的买卖。或者说，正是靠着黑石会他们才有今日的庞大。 黑石会内部有一个极为权威的榜单，根据任务完成质量、人数、实力等等许多因素综合起来，每隔一段时间就评定出黑石衣排名。也可以将这份排名，当做中原杀手的实力排名。 残楼刚刚又上升了一名，排在第三位。这是他们短短三年中，从默默无闻冲到了黑石会第三的杀手组织，风头一时无两。 他们的创始人很年轻，有计划地广招高手，招不到就吸纳那些实力强悍的独狼杀手，这才让残血映楼渐渐发展起来，爬上这个位置。残楼的综合实力排在第三，但人数却是前十杀手组织中首屈一指。 资深的杀手们，要不已加入杀手组织，要不就是喜欢独来独往不愿受拘束才一直未加入杀手组织，所以他们招募到的成员也全是年轻杀手，普遍年龄偏低。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也导致残楼坐大后作风彪悍，风风火火，目中无人。加上人多，不可避免地过于招摇和欺霸，已让许多势力不足与之抗衡的杀手们暗中不爽。 南京附近的分驻地是黑石会最大的分驻地，客源最为值钱，能进到这来的哪个不是有钱有势有背景有门路的雇主。所以残楼一直派人占着柜台附近的桌子，好方便监听柜台处的情报，如果有大单子他们好立刻先抢为快。 以他们的实力，还真没遇到能难得住他们的任务。 今日他们也一如既往地在附近坐着，第一次来了一个趾高气扬的男子，居然在柜台处大言不惭就是要找红罗刹，其他阿猫阿狗通通瞧不起。 这一地图炮气得他们这些气焰膨胀的残楼高手七窍喷火，但当时他们正好在和一个雇主谈着大单子，无暇分顾，这才作罢了。 现在刚才那伙人又来了一个，依然喋喋不休要找红罗刹，压根没有把其他杀人放在眼中的意思，他们便忍不住出来涨涨势头！ 红罗刹在黑石会排名榜上连前一百名都没有，还有反杀雇主的臭名，凭什么得到江湖人称“中原第一杀手”的名号？最近还被传他的真实身份为日月神教的日，在皇宫救驾平乱，这都什么玩意？他到底还算不算个杀手？那么喜欢入皇宫凑热闹，干脆入宫当个太监得了！ 残楼这年轻一辈的杀手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早就不服红罗刹的威名远播，心中笃定就算红罗刹真的有那么厉害，也不敌他们精英杀手人多势众！打从心底有种跃跃欲试，挑战一下红罗刹的冲动。 “好，那我们就按照黑石会的规矩办事。”被称为二当家的人叫勾魂索洪雷，一条头为锥刃的九节精钢鞭索被他练得出神入化，等闲人等应对这种诡异兵器连一招都撑不住，他朝掌柜态度敷衍地拱了拱手，转而面向李娉婷傲慢道，“无论你们要委托什么任务，这任务我都接下了！红罗刹完成不了的，我们都能完成！” “嘘！”残楼最近有些飘，店小二慌张朝洪雷小声道，“不要乱说话，小心红罗刹找你们麻烦！” “让他来找！我们残血映楼还怕了他不成？”洪雷大声冷笑，今日就正好趁势在这最大的分驻地里踩他威风来立威！ 李娉婷见洪雷大言不惭，心中反感，但想到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张口就道：“好！那你们接下我的任务！” “说吧，要杀谁？” “杀倒不必，你们带我找到红罗刹就行！” 李娉婷这话一出，就好比故意捉弄洪雷一般，气得洪雷脸色通红。 搞半天还是要找红罗刹，真当这个世界上死剩红罗刹一个杀手是吧！ “好！我们残楼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接下你的任务就接下来！报酬，按杀江湖高手市价的半价给就行！”洪雷杀心已起，但在分驻地里杀掉雇主等于触犯黑石会的逆鳞，连红罗刹都没开过这个先河。 这小妞他记下来，回头再找她算账。 “报、报酬？” 李娉婷被三个杀手围着其实就已经心里没底了，只是强装镇定，极力周旋。此时被问及报酬，只想到兜里仅剩的几百文钱，还是路上捡到的一两银子买担担面吃又租了马给剩的。 虽然不知道杀一个江湖高手的市价一半是多少，但不用想也知道她这点钱绝对付不起。 “没钱？没钱还敢来黑石会下单子？”洪雷见李娉婷犹犹豫豫，怒极反笑，伸手一探抓在李娉婷的肩膀上，使上内力将李娉婷擒住，生怕她乱逃，“捉弄黑石会就算了，还敢捉弄我们残血映楼？管你是哪个教的，今日我就要杀鸡儆猴！” 什么叫捉弄黑石会就算了？掌柜听得频频皱眉，但如果这个少女确实没钱出报酬就来黑石会雇人，就和来黑石会闹事一样，他也会命人将她乱棍赶出去，并且挖掉双眼以儆效尤……这事不值得帮。 李娉婷作为公主，当然不是没钱。只不过她不知道李裳容他们冒充的是什么教，她没法说出让对方信服的势力，她想喊个价钱都不会有人信，反倒容易说多错多。 肩膀上传来一阵暗力让她半个身子都麻了，不用尝试她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个什么残楼二当家的对手，危机感布满心头。 好在她急中生智，探手摘下头上发簪。 发簪一摘，一头盘起的秀发如瀑布洒下，顿时让她增添几分成熟美感。雪白俏丽的下巴和纤细平滑的脖子在长发黑白相映下，美不胜收，让人忍不住想沿着那美好的雪颈再往下窥视半分…… 众人这下才反应过来，这少女虽然戴着面具，但就从那白雪一般的细嫩皮肤和五官曲线，基本就能确定面具下方定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 “喏，你看这个行不！”李娉婷递上自己的发簪，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心底发虚的内心。 洪雷差点被发簪给捅脸上了，才从这散发迷人少女芬芳的美人中回过神来，要是刚才这发簪朝他真戳来，他怕是要丢脸地闪不过了。 换做平时，拿物来当报酬他正眼都不会瞧。偏偏这次他伸手从李娉婷手中拿过发簪，手掌故意抓着她的手背摩挲而过，吓得李娉婷连忙抽回自己玉爪。 这一摸更能让洪雷断定，此女肤如凝脂，柔若无骨，当真不是随处看见的俗艳之流。 所谓美女配英雄，钱财名声他已无忧，眼光也攀升了许多，俗流美女难入法眼，就差个美女了。 这位青涩灵动的小美人，就挺合适的。 第五百七十九章 巧语哄骗，上楼寻人 洪雷怒意立刻消散，收回钳制她的手朝李娉婷示好地笑了笑，还示意两个手下收敛些，别吓着美女。 收回手他才细细回味到，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李娉婷的肩膀纤细柔嫩，让人爱不释手。 再一看手中发簪，猛地眼睛瞪得浑圆，还不住地擦亮招子再细细打量。 这发簪用白玉打造，整块白玉通透玲珑毫无瑕疵，他混出名堂后见识多了也懂得分辨一些好物，此白玉一看就知道定是和田白玉，而且还是最高品质，有市无价的珍宝！插在美女的头发中不露山不露水，一拿出来才知道这年纪轻轻的姑娘还藏着这种宝物！ 这东西具体值多少钱很难定价，但用来当报酬必定是绰绰有余。 洪雷手速飞快，轻轻一反手就将发簪塞入袖中，眉开眼笑地朝李娉婷问道：“不知姑娘芳龄多少，姓甚名谁？在下勾魂索洪雷，我们可谓不打不相识，彼此未尝不可继续深入交流……” 李娉婷看着对方的嘴脸直觉和当初五毒教要欺负她的人相似，浑身犯恶心，忍不住没好气问：“黑市里的雇佣关系，何须再深入交流？这发簪够给报酬了吗？” “够了，绝对够了。这任务我们接下，接下来姑娘可要陪着我们找人呢，不多认识一下怎好？” 洪雷越看越觉得这姑娘清灵亮丽，曲线玲珑之余纤纤动人，恨不得搂入怀中剥得像只小羔羊好好疼爱。 “等等。残楼要接单子，报酬是否该先放在我们处，待事成后再分账？” 掌柜突然插话，打扰了洪雷的邪思，闹得洪雷不高兴。 “这姑娘委托的不是杀人买卖，还何须过黑石会一手？”洪雷粗声道。 意思很显然，这活他们另外揽的，和黑石会无关，没必要交黑石会的那份抽成。 洪雷的话也算有理，这不是杀人的单子。但毕竟是在黑石会里头揽到的活，这般划清界限太过不懂人情世故。掌柜撇了他几眼，洪雷不算越了黑石会的规矩，也就只能罢了。 “我可不会跟着你们到处跑，过几日我会派人来问你们消息。我先走了！”李娉婷见委托办妥，才不管他们抽成还是不抽成，决定先立刻这是非之地再说。 “诶，姑娘怎么急着走呢。” 洪雷连忙伸手一拉，故意拉着李娉婷的手臂将她扯回来。李娉婷哪够洪雷力大，全力施为才勉强站稳没跌入洪雷怀中。见洪雷还没放手的意思，连忙使劲一甩甩开那在她手臂上偷偷手指乱动的大手。 在黑石会内洪雷也不敢太过分，李娉婷甩手他也就乖乖收回了自己的手，回味那飘飘欲仙的美妙触感，心情居然亢奋起来。 “委托好了，为什么我不能走？”李娉婷忍着怒意，低声道。 “我当下就有一个可能找到红罗刹的地方，而且很近，你不打算一起去看看吗？”洪雷宠溺地哄着美人笑道。 “很近？在哪？”能马上找到红罗刹这个诱惑让李娉婷倒是愿意跟着这伙人走去瞧瞧。 “就在楼上，有红罗刹的专属包厢……他有可能就在那。” 原来就在这里上面，那李娉婷当然愿意去一趟！ 店小二一听洪雷居然要上楼去包厢找红罗刹，当下手脚发软，哆哆嗦嗦跑出来阻止：“二当家，你们带着外人上楼上其他黑石衣的私人空间，是否有些不妥！” “我残血映楼邀请这位姑娘上去做客，她还不能上吗？”洪雷横眼一瞪，让店小二不要多管闲事。 “那倒是可以……”店小二唯唯诺诺道。 “那不就得了！” 洪雷哈哈大笑，示意李娉婷跟上，一马当先带着两个小弟就往内角处上二楼的阶梯走去。 李娉婷跟上不说，那店小二也快手快脚跟上，毕竟洪雷刚才说过要找红罗刹的包厢，这却是一大忌讳，他得好好盯着。 但店小二再慌张，也慌不过一直在暗处监视的曹凌！ 教主的计划中没有这一变故啊！那地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她还真上不去！只能手足无措地在大厅中独自着急！ 洪雷这一路就直接上到了第五层，黑石会分驻地的最顶层。必须是黑石会最重视的黑石衣才有资格在这最顶层获取一个私人包厢。 残楼的包厢当然也在此层，但他们直接略过，朝走廊的最深处走去。 店小二一看就知道不得了，马上追上去像个苍蝇般在旁唠唠叨叨地劝着洪雷，洪雷越来越不耐烦。 终于走到了走廊尽头，忍不住一把将店小二推开，令他一下子撞到了墙上脊背生疼，总算让他闭了嘴。 走廊尽头有一个古色古香的竹门，门上门牌铁笔银钩写着“红罗刹”三个字。 洪雷咧嘴鄙夷一笑，弹出一腿，直接将竹门整个踹入堂中！ 竹门飞了一会撞到墙上，发出啪的一声。 众人几乎同时步入，左右环视。所有包厢都是制式的风格，单独一间，有床有椅子有柜子，家具和摆设落落大方，品质是高档货，毕竟黑石会也不差这点小钱。 一眼可以将包厢看遍，压根无人。 这早在洪雷的料想之中。 红罗刹藏头缩尾，当了杀手那么多年，没几个同行说见过他。在这分驻地中三年了，他更是一次都没听说红罗刹有在分驻地出现过，因为他从来不接见这样找上门来的雇主，只有他感兴趣才去找的雇主。 由此判断，红罗刹鲜少会用这里的包厢。 不过不在也没关系，洪雷带着姑娘上来，一是为了让姑娘看看自己无惧红罗刹的英姿，二是残楼的包厢就在这。这姑娘灵动纯真，一看就知道入世未深，他稍加言辞定能将她哄入包厢之中。 不管接下来他能不能哄得美人归服，他记得包厢中还有杀手必备的迷药，随便也能将她迷倒。包厢乃私人空间，到时把门关好，一阵云雨让其生米煮成熟饭可不美极？ “山神大人不在……”李娉婷在里头左看右看地打量，就差要打开柜子看看红罗刹那高大的身材有没折叠存放在里头了，显然人不在，忍不住有些失落。 “或许只是暂时不在，我自会让人在这里盯着，他一回来我们马上就会有消息。如今刚过饭点，在下估计姑娘误了饭点吧？不如在我那暂时休息一会，我让店家弄些好菜好酒上来，我们吃个晚饭然后……鬼啊！！” 洪雷心中已经谋划好一切，正当美滋滋，回头欲走出门口，忽然就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出现在他眼前不过咫尺之距，差点撞了上去！ 这么一吓，洪雷全力轻功使上，连退数步！ 站远一看才知那青面獠牙的怪物是人非鬼……不过也和怪物差不多了！ 他身材高大，赤身穿着一件破旧的马甲，上身肌肉均匀结实，吓人的青面獠牙乃他脸上戴着的一个头罩，一头火红乱发披散肩后。一只手扯着一个污秽的大布袋，不知道装着什么沉重的东西，正从里头往外渗着鲜血，滴满一地。 若是寻常人等，在这大晚上见着这渗人的货非得吓死不可！ 第五百八十章 徒添麻烦，斩草除根 “啊！山神大人！” 李娉婷看到来人顿时眼睛一亮，露齿一笑，眉眼如月弯，宛若盛开在春天里最灿烂的那朵花儿。 红罗刹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半点高兴。 但这一眼透着淡淡的怒意和严肃，李娉婷看懂内里责怪的意思，立刻不敢说话，像个犯错的小孩缩在角落。 要是给皇上看到这一幕肯定要傻眼，这个宫中调皮鬼就算他来训，也没见这么听话地反省。只有太后出马，才能训得她如此乖巧。 “你、你就是红罗刹？”洪雷眯着眼打量站在门口这尊不怒自威，仿若从天而降的战神，这么伟岸身材怎么悄无声息出现在此他也不知道，一时间有些迷惘。 他也是年轻一代的高手，这一代后背压根连红罗刹这种级别的高手的影子都没见过，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一见，第一反应是就是脑子发愣。 传闻里红罗刹是很强没错……但传闻里没说红罗刹这么高大威猛啊！偏偏他一身的肌肉紧实却不硕大，身高两米有余，显得更为修长威风，若是让他穿上戎装，往边疆一战，怕是任何敌军都要被震慑三分！ “有何贵干。” 红罗刹低着头看向洪雷，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残楼一众刚才耀武扬威的气势莫名其妙一泻千里，找都找不着了。 “我……我是受她委托，帮她找你！” 洪雷本想像之前那般霸气，直说要来找红罗刹麻烦，好彰显他们残楼的威信……但话到嘴边，好似脑子里有一个本能让他把话硬生生咽下了，张嘴只能扯来别的一点都不威风的说法。 “找我？我批准你找我了？” 恩？你倒是没批准，不过找人的逻辑应该是这样的吗？？？ 洪雷头上冒出很多问号，还没等问号理清，就被门口处两声惨叫惊回神！ 那两声惨叫是他的两个手下，他们不像他吓得一蹦数米远，离得门口近。红罗刹一伸手就被抄到近旁，一人赏了一拳，顿时各自抱着一支折断手骨的手臂嚎嚎大叫。 洪雷反应过来后心中大惊！ 他们残楼不收水货，任一成员都是实力不错的杀手，否则只靠数量取胜怎么可能一跃而上成为第三大杀手组织！ 但这样的好手，在红罗刹只用一只手的情况下好似无法反抗的小屁孩一般，随手一敲就敲断了手骨，何其恐怖！ 紧接着，红罗刹恍若无人地走入了自己的包厢，随手将漏着血的大布袋扔在一旁，落地那势大力沉的落地声音说明红罗刹扛着的东西还十分沉重！ 他到底是怎么背着这么重的东西无声无息回来的啊！ “你竟然敢对我们残血映楼的人出手？！”洪雷心中有点发虚，声音颤颤巍巍。 他手心冒汗，眼睛不停往门口方向看去，面对红罗刹他还没试试对方的实力，就已经被对方轻描淡写间散发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毫无战意！ “敢闯我的地方，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黑石会的人没告诉你？” 红罗刹扭了扭脖子，僵硬得噼啪作响，似乎有些疲惫。 但没有放过洪雷的意思，红罗刹迈步朝他走来，眼中无忧无喜，显然没把洪雷放在眼中。 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洪雷决定先发制人！ 右手从腰间一抹，一条九节精钢索落在手中，运功调息，张手就是一挥！ 银光横扫气势霸道，犹如输棋斗气的老翁，要将夜空天罗星盘上的星子全数扫落！ 这般威厉的一扫，红罗刹压根连要闪躲的欲望都没有，右手一伸轻松挡下。 看到红罗刹这般小视自己，洪雷却是笑了。 他的勾魂索乃奇兵诡器，不知多少高手不知应对死在他的勾魂索下。 红罗刹右手泛着红光，说明他内力臻至外放的顶尖水平，他这一挥扫是奈何不了红罗刹罡气护体的手臂。但后半截勾魂索飘在红罗刹的身后视而不见的地方，洪雷暗中输劲操控，竟空中灵活调头，尖头锥刃犹如世上最险恶的毒蝰，扭头朝红罗刹后脑勺咬去！ 红罗刹不知道脑后方勾魂索的变化，或者说他压根不在乎脑后方的诡袭。 因为他的出手不是为了防御，他的出手直接就是进攻！ 那勾魂索奔至途中，忽然像脱了魂一般歪头飞走……原来红罗刹伸手不只是挡下最初的横扫，而是直接张手抓下了勾魂索的中间一截！ 任你千变万化，我猛力张扬，你又能如何作变！ 红罗刹抓住勾魂索随意一甩，勾魂索的尖头被大力甩飞，完全失去控制。洪雷也因手中大力传来，人止不住旁边摔倒！ 红罗刹似乎懒得出手，大手再一变向，洪雷直接被突然变得更狂躁的力量扯飞，连松开勾魂索的反应都还来不及，就被甩到了天花板上狠狠撞了一下，紧接着往门口处摔落。 洪雷摔得七晕八素，正想从地上起来，一阵剧痛痛得他浑身发凉…… 他使勾魂索的右手肩胛骨居然被刚才突然抽起的变态力量扯断了！ 这手一断，相当于他这些年苦练的勾魂索武功前功尽弃，几乎和废人无异！一个杀手失去武功，还怎么当杀手！ “你！你居然敢废我武功！”洪雷又惊又恐，悲怒交加，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下意识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泪水渗入嘴角，尝到一丝苦涩，他才感到迟来的后悔，为什么他无端端要招惹这个杀神！他大好人生就这么毁了！ 红罗刹压根没把这当做一回事，只是淡然道：“再不走，你的人也要废了。” “好……你……”洪雷气得浑身发颤，被两个捂住断臂的手下踉跄扶起，失魂落魄地往门外拖。 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家让走赶紧走啊！ “站住。”红罗刹这么突然一喊，吓得哪两个手下以为红罗刹改变主意了，险些尿了裤子，但还是听话地站住不敢再动。 “你们是不是该交还些什么东西？”红罗刹瞟了一眼秀发凌乱的李娉婷，他虽直来直往，但不代表他不心细。 洪雷愣了一小会才明白红罗刹的意思，心知不交还这东西怕是走不了了，利索地拿出刚才收下的白玉发簪，狠狠朝红罗刹扔去。 红罗刹不介意他是扔回来还是递回来，只要听话交还了就行，伸手轻轻接住。 “红罗刹……”洪雷咬牙切齿地在门外再一次念叨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你胆敢得罪我们残血映楼，就算你武功再高强又如何……我们会一直盯着你，盯着你身边所有人，让你终日惶惶不安……” 洪雷话音未落，红罗刹高大的身子如幻影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只手像大铁钳钳住了他的嘴巴，让他话说不下去…… “你、你、你……”洪雷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看到面前青面獠牙面罩两个窟窿中里头空洞的眼神，心中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感受对死亡的惧怕！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放过你给我自己留下隐患。” 下一秒，红罗刹松开手。 洪雷的下颚骨碎成碎片，气管也被红罗刹掐断，嘴巴一直往外冒着鲜血，无力地跌坐在地，受尽痛苦慢慢死去。 那两个手下见状吓得浑身紧绷，胸口激烈起伏！ 这是什么操作？！ 说了让他们走，他们一边认怂一边骂骂叨叨泄愤几句狼狈而逃，这不是江湖规矩吗！怎么还能出尔反尔追上来杀人呢！ 红罗刹回过头来看着他们俩，两个手下吓得魂不着体，慌乱地大喊：“不关我们事！是他，是二当家说要对付你！我们回去之后绝对不会找人找你麻烦，红罗刹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 也是话没说完，红罗刹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脑袋，互相对撞了过去。 再一撒手，又是两具尸体。 既然小惩大诫吓不服众，那就斩草除根免除后患。红罗刹也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机会不要，他也就杀人不眨眼。 大家第一次见面，本来无仇无怨，但为何给他添麻烦？而他一直都很讨厌“麻烦”。 残血映楼这个第三大杀手组织，永远不知道几天后被红罗刹杀得分崩离析覆灭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原因，竟是因为洪雷败走时没脑子撂下的一句狠话。 第五百八十一章 暗中黑手，顺水推舟 李娉婷已是见识过江湖世界的公主了，哪次红罗刹出现不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何况门外倒下的几个人还不算血肉模糊，李娉婷很快就适应下来。 见红罗刹把洪磊几个人放倒事情告一段落，李娉婷正忐忑该如何与红罗刹搭上话。是用“今天的风儿好喧嚣”吗，可是现在在室内不知道有没风。还是“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好呢，但是现在外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晚上吗……都怪平日眉大哥搭讪路边小姐姐的词汇量太单一，压根就学不到什么好东西嘛！ 谁想红罗刹杀完残楼另外两人不停手，好似杀红眼了一般，猛地转身伸手抓住了一直贴墙而战的店小二脖子上，下一秒店小二的脸就变得涨红，双眼微凸，甚是吓人。 残楼的几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李娉婷能分辨出来。但这店小二是无辜的啊！ “山神大人，他只是被逼过来的店小二，还数次阻止残楼的人碰你东西，你饶过他吧……” “你的账一会再算。” 红罗刹撇了李娉婷一眼，那丝毫没有回转之地的语气让李娉婷只能闭嘴不言。 红罗刹回过头来，眼睛紧紧盯着店小二，冷笑一声：“刚才你在一边笑得可高兴，这借刀杀人很成功？” 李娉婷心中矛盾着为何山神大人变得嗜杀……听他这么一问，心头一震…… 什么借刀杀人？ “我、我不知道……”店小二拼命张开嘴，却怎么也呼吸不了新鲜空气，手脚无助地挣扎着。 “你们若是真要阻止，岂会只是在旁耍嘴皮子装模作样？既不想得罪人，又不想看到有狂妄的黑石衣不把你们放在眼里……这算盘可打得真好。”红罗刹冷冷道。 店小二瞳孔晃动，心中惊慌！ 世间皆闻红罗刹武功盖世，可谁知还心细如尘！ 其实他不是普通店小二，而是黑石会此分驻地真正的掌事！ 从掌管此地开始他便化身店小二四处游走，只是为了更方便将驻地内大小事情都了如指掌。只要是在分驻地里谈的生意，哪个杀手吃了回扣、私接了单子他都一清二楚。 近年残楼猛速发展，越来越目中无人，不把黑石会放在眼中。有些时候甚至当着黑石会的面私接活儿，已完全不把黑石会当一回事。暗中还偷偷联系许多杀手组织，隐隐中还有想将黑石会吞并的意思。 黑石会屹立那么多年，根深蒂固，哪是区区一个坐大的杀手组织就能推翻……他们重要的是情报和资源，只要这些东西掌握在自己手中，黑石会就不会被任一杀手组织所遗弃。 但该如何告诉残楼这群井底之蛙，黑石会和黑石衣的运转是彼此利益依赖相辅相成，而非争权夺势的关系？黑石会拿他们这点分成，好整合资源和情报分享给他们，是很让人眼红的利润吗？ 为此想撼动黑石会，是该有多无知！ 作为黑石会最大的分驻地的管事，当然也是黑石会的内部核心人员之一，店小二已和其它高层讨论如何打击这个已经影响到黑石会和其他杀手正常运转的刺头。 没下定论之前，没想到今日有几个客人上门要找红罗刹，无意中把残楼二当家得罪了……店小二立马心思一转，何不在其中挑拨离间引得残楼去招惹红罗刹？ 以前有几个杀手组织见不得红罗刹横霸，曾找过他麻烦，后来就此消失在江湖之中……现在想来，人家除了是红罗刹，还是日月神教的日，背景实力可能是区区几个杀手组织可以招惹！ 锅让红罗刹背，不用自己动手还不影响黑石会的名声，岂不一举两得？ 心思定下，店小二便开始假装阻拦洪雷，实则说得全是红罗刹有多张狂，用言语刺激洪雷的斗性，好去开罪红罗刹。 否则黑石会真要阻扰洪雷乱来，还能没几个镇场子的高手出马？ 红罗刹之前并不在分驻地，只是听到眉千笑用他们独传的蝙蝠传音告诉他，他极不负责任地扔下一个公主且惹上残楼的人，赶紧回来救人……他已大约猜到为何黑石会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黑石会是想拿李娉婷当导火线，点着他和残楼的恩怨再说。 残楼敢来招惹他，当然是自寻死路……但这黑石会在背地里弄小动作，却是幕后黑手，他岂会轻易放过。想拿他当杀人的刀，可没那么容易。 “我说……我说……”红罗刹手上没留余地，店小二渐渐觉得四肢无力，死神笼罩，急忙指着自己的脖子，让红罗刹快放手。 “你这口气说不完，那就不用说了。” 红罗刹无动于衷，冷漠的眼睛透过面罩的窟窿让店小二见着胆寒！ 他毫不怀疑红罗刹说的话！ 这红罗刹就没想过，如果动手杀了他就等于直接和黑石会对立，在杀手界他还用混吗！ 不过店小二作为管事和黑石会的核心，早就摸清红罗刹的脾性。他们这些管理人，对于所有摆的上台面的杀手的行事风格都必须做到心中有数，这才能让黑石会运转更高效。 红罗刹这个人最讨厌威胁，他如果把这话说出来，肯定下一秒就去黄泉陪洪雷。 “是、是我挑拨他们……不、不对，是我想委托你帮我们打压残楼的气焰……是个委托……” 店小二将最后那口气全憋着说完，红罗刹这才松开手。 店小二贴着墙面无力滑下，瘫在地上止不住眼泪和鼻涕，大口大口呼吸着活命的空气。 “我同意接你们委托了？”红罗刹淡淡道。 “是我们不对，本应该早些告诉你慢慢洽谈……我们愿出三千两，拜托红罗刹你打压残楼！”店小二知道红罗刹只是给他一个继续说话的机会，还没代表他能活下来，就算喘着粗气也着急说道。 “江湖第三杀手组织，才值三千两？”红罗刹双手环胸，总算收敛了杀气。 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盛气逼人，但这已是他谈生意时的态度了。 “三千两黄金！”店小二咳嗽着道。 这个数倒不是他为了保命随口乱说，如果红罗刹愿意接受他们这个提议，三千两黄金买江湖第三杀手组织压根就不贵。甚至在他们黑石会高层内部会议中，他们对付残楼愿意付出的代价是到五千两黄金。 只是红罗刹不一定会接这种委托，他们也还没想好该不该当成一个委托进行处理，以免落下买凶杀自己平台下杀手的臭名，所以这个想法暂时当做备案。毕竟残楼的出格还没摆到台面上，直接打压道义上站不住。 现在逼不得已，还是谈妥为好！ “我门前的垃圾处理好，关于残楼的资料明天放在桌子上。” 所谓物以类聚，洪雷既然对他还有杀心，那这个残楼便是一个隐患。红罗刹已有心铲除这个敢招惹他的杀手组织了，正好黑石会提供巨额赏金，甚至还省了他和黑石会买情报的钱，不拿白不拿。 “那是当然……不过黑石会委托的事情，还请红罗刹保密。”店小二好似刚才没发生被掐得死去活来的丢脸事，简单抹干净脸便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道。 怎么说他其实也是个大人物，气度非凡，否则黑石会怎能走到这个地步。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什么值得对外喧嚷。” 得到红罗刹的肯定后，店小二点头退去，唤人上来把尸体处理干净，还立刻帮包厢换上新的大门，效率高得让人咋舌。 红罗刹没理会外头黑石会的人忙里忙外，回到包厢内准备拾起刚才放下的大麻袋，想到还要头痛眉千笑给他扔下的一个三公主……夹在残楼和黑石会中间傻不溜秋的，还以为店小二为他说话就是好人……要让她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不被吃干抹净才怪。 李娉婷见着红罗刹不怕生，咧嘴笑着跑过来，双手捧起红罗刹给他取回来的白玉发簪：“山神大人，我有钱，交了保护费就不会揍我了吧？” 等下，这姑娘是不是有点误会他的职业…… 第五百八十二章 顺带同行，回大本营 “谁准你来这里？这是你能胡闹的地方？”红罗刹推回送过来的白玉发簪。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不是一个无义劫财之人，只拿付出过劳动的理所当然的酬劳，她以为谁送钱来他都收？以为他是家里那臭不要脸的师父，还是那没点出息的二师弟？ “哈，山神大人你认得我是吗！” 李娉婷听到山神没问自己是谁肯定是记得自己，心满意足灿烂一笑，那清纯无暇的笑容仿佛给这冷僻的包厢唤来了春风，诞出醉人花香…… 红罗刹为那天真无邪的笑脸稍稍闪神，却也是恢复得快，冷着脸道：“认得，回话。” 见红罗刹似乎有些生气，李娉婷吐了吐舌头像个犯错的小孩道：“我是代表父皇来找你的，皇上说要见你一面……” “不见。”红罗刹半秒的思索都没有地回绝道。 “父皇对你有赏呢！” “不要。” 皇上都已经昭告天下了，他岂不知道皇上在寻他。 但朝廷也是一个麻烦的存在，能不扯上关系他是绝对不愿扯上关系。皇上喜欢赏谁就赏谁去吧，反正那天晚上他本意也不是为了救皇上的命，只是为了帮蠢弟弟一把才过去一趟。 说罢红罗刹要取大麻袋，李娉婷怕难得找到的正主下一秒就跑没影了，连忙冲过来抢着提。 李娉婷虽说有练些功夫，但是根基一点都不扎实，内力也差劲，拎着麻袋口哼唧了半天，硬是提不起来。 “山神大人这是要去哪？我帮你提！感谢你救命之恩，区区帮提何足挂齿，你等我帮你提……”李娉婷咬着牙哼唧道。 你堂堂公主，在这和一个满是血腥的大麻袋较劲像什么样子……而且，你倒是提起来啊。 红罗刹看了看天色，还真没时间和李娉婷在这里纠缠。一巴掌将她打晕扔在这好像也不妥，索性连人带袋往肩上一扛，踩着窗户就飘出了窗外。 被红罗刹带着飞出了夜空，李娉婷看到红罗刹在蔗田上轻点疾飘，夜中昌石镇依稀的烛光渐远，风吹树摆，溪流翠山尽掠眼帘，颇有种化身成鸟儿自在飞游的自在。 尽管红罗刹是任何人闻之变色的中原第一杀手，被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背负去往一个未知之地，但李娉婷心中没有半点害怕，反倒觉得前所未有的安稳感……红罗刹数次救她于危难中，红罗刹要对她不利早就动手了，李娉婷哪会有害怕之情。 夜风清爽，加上红罗刹轻功又快又稳，李娉婷觉得自己是躺在一艘停在岸边的大船上，有节奏的晃悠让她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红罗刹忽然停下身子，将她和大袋子一起放下，惊得刚合上眼的李娉婷差点跌坐在地！ 这是哪？ 没等李娉婷问出声来，两个男子迎了上来，动手去解开放在地上的大麻袋：“红老师你回来了！还以为今天你赶不来了……哟，好大的山猪！” 山猪？ 李娉婷低头一看，两个男子解开了大布袋，里面可不是躺着一只淌着血的大山猪么！就这么一看，恐怕得有六七百斤！ “原来是山猪……我还以为山神大人你处理个大胖子的尸体还得跑山长水远呢！”李娉婷捂着惊讶的小嘴朝红罗刹道。 敢情这姑娘一直以为他背着的是尸体……在她眼中他除了杀人真没别的娱乐爱好了是吧？ 两男子见到红罗刹带了个姑娘来，又惊又疑，但是不敢多问，继续说着大野猪的事：“我们这就抬进去处理？” “去吧，赶得及？” “今晚是赶不及了，粗茶淡饭将就一晚吧，明天再加餐。”其中一个男子应道。 红罗刹低头撇了李娉婷一眼……要不是因为这祸害，他怎会来不及? “什么来不及？” 李娉婷显然不知道自己有错，傻乎乎地朝红罗刹问着，那无辜的模样更是让红罗刹心中郁闷。 当然是为了回来解救她才来不及，还能什么来不及！ “红老师来了！”“哇！红老师打的山猪迟到了！” 红罗刹依然没回答李娉婷的话，但自有人回答。 他们落在一个荒凉的大院子内，围墙是用乱石堆砌，十分简陋。前边木头搭建的平房中跑出四个七八岁的小孩，看到红罗刹好像看到了亲人一般，一股脑吵吵闹闹地冲过来。 没一会四个小孩就扒拉在红罗刹的身上，尽管红罗刹还是不苟言笑，但小孩子们一点也不拘谨，红罗刹身上哪儿可挂着就挂哪，反正红罗刹不会让他们摔着。 “哇……山神大人你身上长小盆友了！”李娉婷有点不敢相信眼中所见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江湖第一杀手，呆呆道。 长小盆友？？他是什么奇怪的树吗？？？ 红罗刹把一个快挂不住的小女孩一把抓住后衣领拎起，放在肩膀上坐好，接着双手拉扯着扒拉他身上的另外三个小男孩不让他们摔下，迈开大步向他们走出来的房子走去。 李娉婷留在这里没人管，只好赶紧跟着红罗刹小跑起来，顺便打量这是个什么地方。 哇，这里一定是红罗刹的大本营，好刺激！ “又是你们几个捣蛋鬼不睡觉。”红罗刹淡淡道。 “是你说三天内要带野猪肉给我们吃！”“我们等着呢！”“是啊，撒谎！” 四个小鬼叽叽喳喳恶人先告状起来。 “天没亮，这不才第三天？”红罗刹解释道。 “三天内带野猪肉给我们吃……吃才是重点呐！”“是啊，今天我们都没吃到肉呢，你撒谎！”“撒谎！” 啧，现在的小鬼头都这么鬼灵精的吗……红罗刹一手一个扯下小孩子，轻轻松松送入屋子内。 “别吵了，快睡。”红罗刹的话即使是对小鬼头，也依然是说一不二的风格。 “红老师这次来多久？明天起来还能看见红老师吗？”最后从肩膀上放下的小女孩扯着红罗刹的裤脚不舍道。 “见不着……得去办点事，短时间不回来。”红罗刹所面对的腥风血雨在小孩子面前只是一语带过，轻推小女孩和其他人入内，把门关上。 “这是……” 李娉婷刚才就探头探脑将屋子内看了遍，里头放着简陋的大通铺，数十个年纪不一的小孩子们在里头熟睡着，一片安详宁静。 “拐卖小孩？” “他们是孤儿……接收在这里照顾，怕是这个冬天都无法熬过去。” 红罗刹已经习惯李娉婷狗嘴吐不出象牙，没和李娉婷怄气，回身往远处走去。 孤儿？收养孤儿？ 李娉婷似乎对红罗刹越来越好奇了…… 红罗刹默不作声去了一趟厨房，那两个男子处理的大山猪被他切了一小块肉来，走到边上随手拾柴生火，烤起肉来。火生得旺，肉没一会就烤得外焦里嫩直泛黄油。 李娉婷跟过来，和刚才那几个跟屁虫一般的小鬼头没啥两样：“他们为什么喊你红老师？哇，好香！” 说罢肚子不怎么好意思地咕噜咕噜响起来。 仔细一想，她这一天除了吃了一碗担担面和十二个糖人，就啥都没吃过了，现在饿得慌。 第五百八十三章 茫然高手，寻得所求 红罗刹看着这位所谓的公主，感觉好像牵了条流浪狗回来，闪晶晶的大眼睛透着直接了当饥饿光彩。 红罗刹懒得废话，直接把烤好的肉递给李娉婷。李娉婷也没和红罗刹客气，开心一笑就吃了起来。啃了一半才傻乎乎递回来问红罗刹吃不吃…… 这德性怎么和他那傻老弟有点像啊…… 不过她的性子要比眉千笑直率，喜怒形于色，直来直往，有些许调皮，但无半点心机。 “我叫李娉婷，你还不知道吧？”李娉婷忽然自我介绍道，天真烂漫的性子想到哪出是哪出。 红罗刹弹了一下手指头，一缕劲风唰的一下把火堆扑灭。 他知道。 皇上的三公主李娉婷，在茶商会那次之后公主身份露馅了，眉千笑马上就把消息传给他。不过对于他来说，这货是公主还是平民，并没有特殊意义，就只是个任务对象。 “这个孤儿院是你开的？”李娉婷见红罗刹静静靠在石墙边上躺下，忍不住好奇地问。 红罗刹没有回答，默默调动内力周转，九阳神功对于恢复疲劳有非常大的帮助。 这段时间他确实是有些疲惫。 不否认就是承认，李娉婷就当红罗刹默认了，继续灵魂沟通般自言自语：“为什么开孤儿院？你想从小培养他们，成为一个杀手组织？所以他们叫你红老师？” “因为……我也是一个孤儿。红老师，只是一个称呼。”红罗刹淡淡应答道。 他既是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也是日月神教护法日，对于普通人来说，无论哪个名字都是不要粘上边为妙。 反正只是一个代号，后来他就让孩子们喊他红罗刹的红字。一个经常出入孤儿院的人，还是挂着个老师的名字为好。 但他没有教过他们武功。 没什么人知道，他红罗刹在中原资助了数十个类似这样的民办孤儿院。朝廷建立的孤儿院太少了，民办孤儿院才是承担民间孤儿生活的主要存在。 会这么做的原因，要从头说起。 早些年，自他从白木崖下山后，其实也和眉千笑的感受一样，在江湖上难寻敌手，师傅只扔了秘籍让他们练，却没教他们练来要做什么。下了山反倒一片茫然，不知要去何方。 不对，他比眉千笑还要茫然，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好歹眉千笑还心心念念着一道心魔。 一段游历之后，他看遍人间疾苦，就算当世之治已属贤明，也依然无法让整个世界都无忧无愁无贫无苦。某一天，他随手从劫匪处救下一个小孩，可惜他来迟一步，他一家子已经死于悍匪手中。迫于无奈，他便将那小孩送到附近的孤儿院。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孤儿院。 朝廷建立的孤儿院条件较好，但已饱和，压根无法再接纳流离失所的孤儿。随后他只能去找附近民办的一家孤儿院。他在那看到了满院蝇虫犹如猪圈的环境，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孤儿们，那些小孩子们的眼中没有属于他们年纪该有的光彩，仿佛看不到生机的活死人，一片死寂。 那是比渴望求生还要让人心疼的绝望。 那是他第一次对天下不公发起了怒火。 他找到了院子里为数不多的工作人员，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拎起，质问他们为何要如此虐待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在对方吓得差点尿裤子，颤颤巍巍的解释下，他才明白，不是孤儿院虐待小孩。这些工作人员，也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 民办孤儿院大多由当地富绅财主捐款为生，这种看别人脸色而运营的无偿机构，经济收入自然非常不稳定。富绅们哪天不愿意捐款资助了，孤儿院就相当断了财路，一院子的孤儿面临疾病饥饿，难寻生机。 还愿意留在这种孤儿院里无偿照顾孤儿的工作人员的，已和菩萨一般真善。 红罗刹弄清是非黑白后，连忙将那工作人员放下，道了歉，还把之前从打死的劫匪身上搜来的钱和救起的小孩全交给了他。 回身欲走，犹豫间回头，再次和无数死寂沉沉的年幼眼睛对上，他的内心不由得一阵唏嘘。 “以武护国，以文治国，如今国泰民安却武胜文衰，我等武人应多佑文兴，方可保一邦强盛……” 红罗刹对于被师傅拾回白木崖之前的记忆，就只剩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留下的一番话。 或许这声音来自他的亲生父亲，对他一生的期盼，才让年幼无知的他将这话深深记入脑中。 “从今以后，我给你们筹备钱款，你等受我所托好好经营，另有厚禄双手奉上。”红罗刹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头朝那工作人员说道。 从那天起，他找到了他这辈子想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年，他辗转数地，又接手了许多经营困难的孤儿院。饮食医护等已要不少银子，他还决定要给孤儿院请来老师，教书写字。他们就是祖国的未来，如若能掌文治安邦之策，以后反哺朝廷和国家，自当让民间疾苦减少，孤儿也就会减少，这才是解决孤儿数量治根治本的方法。 没人知道一介武夫居然心怀安邦之大策，他也无心要炫耀给别人知道，只管潜心达成。 很快他就要面临最险峻的难题……银子不够。 他除了打架啥都不会，但又不愿做贼做匪，否则岂不等于继续制造大量孤儿，与自身信念背道相驰……想要赚取大量的银子，又不愿滥杀无辜，他想了又想，决定去当一个独来独往的杀手。 一个自由的杀手，他可以自己选择任务，杀该杀之人，取该夺之财。 以他的实力，很快就在杀手界混出了名堂，赚取的钱财也日渐丰厚。如果不是拿去经营手下那么多孤儿院，他早就是一方财主，富得流油。 本来这样的经营模式可一直进行下去，直到碰到那该死的太子造反后，一切都变了…… 那个恶党研究透彻了他们日月神教，他要帮衬蠢弟弟与之对抗，隐藏日的身份其实好比掩耳盗铃，与其让别人拿来当筹码还不如索性亮出日的身份，与冥尘一党恶战。 这点小事他原以为无伤大雅，但没想到却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赚钱方式。 红罗刹是魔教的护法日，这层身份暴露之后，江湖上自诩不是邪魔外道的人居然全都不敢雇他杀人！ 后来他潜心一想，才明白原因。 他是魔教护法，正道人士买凶杀人是特别见不得光的事情，找一个纯正的杀手杀人，行有行规自然会为他们保密。但找上他，岂不等于把自己把柄送到魔教手上，日后后患无穷啊。 如此一来，正派人士、正经商贾谁敢找他？ 反倒来雇他杀人的魔教分子日益增长，数量翻了数番…… 但魔教中人绝大多数都是穷鬼啊！出不起价格不说，三句未完就以同道中人的口吻开始杀友情价……还杀杀杀个头的友情价，只想把他们头给拧下来！ 没有正派人士的单子，他堂堂红罗刹最近一个月居然几乎零收入，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第五百八十四章 武夫所能，公主所能 没有什么单子的他稍微空闲了下来，这几天来到应天府管辖内的这家孤儿院。之前公良俊逸和曹凌碰巧遇见他的也是这家，但是因为他暴露了身份，所以连夜被他迁移到这个地方，仍在应天府管辖之内。 他来这里也是有原因的，这家孤儿院的孤儿已经快一个月没吃过肉了，情况不大好。 不过倒不是因为资金拮据的原因，而是又因那该死的太子造反。 太子造反一役后，南京城戒严，应天府也紧随呼应，让整个应天府辖区内都戒严，好搜索残余恶党。 孤儿院被搜查没什么关系，但问题是戒严之后物资不流通，导致肉价飞涨，甚至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应天府区域内官吏富人多，在戒严封城期间，肉都首先给那些贵人供应去了，轮不到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民办孤儿院购置。直到最近这段时间戒严解封，肉类渐渐供应起来了，价位也还没回落到底层老百姓能吃得起的地步，这样算来前后也有一个多月了，小孩子营养跟不上可还行？ 所以他索性自己去找肉，没肉就去猎！以前在白木崖那个天寒地冻的地方他都能找到肉，何况是这里？ 但他料错了，要是早些天来，还能在附近猎得些猎物。 随着肉价疯涨，应天府内许多人也都打起了打猎寻肉的主意来，不管原来是商人还是农民，只要有空都化身成猎户，漫上遍野地开始打猎。 这么一搞，附近的猎物急剧变少，就算还有活着的猎物也全被不会打猎的人们给吓跑，躲入偏远深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空有一身本领，但四周只剩空山，他也没办法发挥啊。现在抓回这只大野猪，已是他跑到很远的深山老林花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追踪才打回来的。 所以回来之后，稍显疲惫。 最恶心的是他才风尘仆仆刚带着猎物回到应天府内，眉千笑那傻子给他留了个公主就跑了。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跑回来看看，免得傻弟弟不靠谱害死皇上的女儿得背锅……真是乱七八糟！等他忙活完这段时间后，看他不把这傻子屎给打出来！ 他在拱卫司？打出屎来影响不好？ 他才不管他屎溅拱卫司影响好不好！ 幸好他还是过去黑石会分驻地一趟，这傻公主被卖了还要傻乎乎帮别人数钱，被他顺手救下。不过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居然从黑石会那里撬到三千两黄金。 说起来这位公主真是他的贵人，头几次被雇来护她赚了大把银子，这次再见，竟直接给他带来三千两黄金的大单子…… 冥冥之中吉星高照，红罗刹也不好一脚把吉星踹飞，所以才多照看她几分。否则岂会把她带来这里，直接找个地方一丢了事。 不过老实一说，他也不讨厌这个性子活泼可爱亮丽的三公主，他从来都不和任务对象多废一句话，唯独是她，拗不过会说几句。 听她有些幼稚的发言，反倒让俗世的纷纷扰扰如过眼云烟，疲惫还是烦恼全都一扫而空，如静立在空幽山谷，清新悠扬。 “我猜，你是因为需要钱给孤儿院维持，所以才当杀手赚钱？” 李娉婷吃完了肉，肚子舒服多了，拎出手帕优雅地抹干净油腻腻的小嘴。作为一位公主，她还是有一定的基本礼仪。 红罗刹不说话，那就是猜对了。 李娉婷认真地动起了小脑袋，要和红罗刹玩，一切全靠猜，当真艰难啊…… “你维持孤儿院，是不是有资金上的难处？听说这次皇上要奖赏你们，所赐丰厚，你不如随我回去和皇上领赏啊！还有，你对我有数次救命之恩，你开孤儿院又是好事，我也愿意倾囊相助……父皇送我的金银首饰全在宫中，我也得回去才能拿给你。” 红罗刹越来越满头的问号。 这姑娘是不是过分好骗了一些？ 那些是她的嫁妆了吧？他从头到尾头都没点过，她就要全掏出来送他了？ “不必了，钱很充足。”红罗刹真是忍不住要回一句，省的人家姑娘等会大声嚷嚷硬要回去掏家当给他，被其他孤儿院的人听了还以为他平日就是干骗小姑娘钱的勾当。 红罗刹在今天之前可没底气说这话，但有三千两黄金准备入账，那就不一样了。 三千两黄金可是很大的数目，够他手下所有孤儿院安稳生活个八年十年。等个八年十年，孤儿院里头定有一些孩子长大成人，若有个别能成为国家栋梁，也能对孤儿院进行反哺，压力会减缓很多。 就算是目前比较难过的此处孤儿院，也会随着应天府取消戒严后肉类供应慢慢恢复正常，肉价跌落，重新走回正途，问题不大。 但是他经手的孤儿院有另外一个大问题，就是老师。 花钱请教书先生入驻孤儿院，教孩子们读书写字还行，但更深入的学识就没办法了。更高学识的知识，大多掌握在当地望族之中。他们从古便是名门，才识累计数代以上，那是普通老百姓可望不可得的财富，也是名门和平民市井的一条沟壑分明的分界线。 所以有那么多平民文人钻破脑袋想拜入各地望门氏族，就是为了能学得更高深的知识，好考取功名。朝廷十分注意维护好和各大当地氏族的关系，也是因为朝廷中许多有才之人都靠他们供应。 以红罗刹的能力，也就只能提供孤儿院的孩子们达到一个会读书写字的程度，想要有治世宏才，却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能得到。能教这些的老师，是他花钱也请不来的…… 除非靠绑架，倒是能弄些回来……不过这个想法，还没丧心病狂到要实践的地步。 “我不缺钱，但我缺人。我想要能教他们考取功名的老师。”红罗刹长吐一口气说道。 他从来没对旁人说这话，有什么问题他都习惯独立解决，这次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或许是李娉婷太烦人了吧。 “想要老师？那很简单啊，我回头和杨太傅说一声，他桃李满天下，肯定能给出大把老师！” 红罗刹一直头疼的问题，落在李娉婷身上，却只是小菜一碟，这不由得让红罗刹有些错愕。 “打声招呼就解决了？”红罗刹深深地怀疑道。 “是啊，杨太傅位列三公，虽然已告老退权，但至今仍是内阁首辅之一。很久以前他仕途不顺，曾蒙冤入狱，经历过人生低谷，接触过世间底层，所以比其他臣子更了解平民百姓的心情。导致他后来为官清廉正直，用人不拘一格，很多并非出生望族的臣子都是他破格提拔起来，并且从来没看走过眼，全都成为兢兢业业造福一方黎民的好官，深受百姓敬爱。”李娉婷过目不忘，如数家珍地把她那还没气死但也气得老眼昏花的老师的威赫功绩一一说来，“他应该非常乐意助这些孤儿。” 红罗刹对朝堂一概不知，只知道李娉婷应该是在说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就是不知道她说的，是那天晚上在保和殿被他吓得不轻的几个老头里面的哪一个。 “但是……你为什么要他们全部考取功名？”李娉婷接着歪着脑袋，似乎问了一个非常疑惑的问题。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一厢情愿，教主算计 “为了让他们出人头地。他们贫贱出生，为官之后定能做好父母官。”红罗刹理所当然道。 “那是你所想……但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呢？” 他们愿不愿意？ 红罗刹一时语顿，他怎会问这个问题，不明摆着？还能有孤儿还能不愿意出人头地？ “杨太傅曾对我说过，有教无类……但更重要的是因材施教。这些孤儿，或许有些并不愿考取功名，或乐意当个工匠、或喜欢无拘无束当个猎户、或对梭丝织绸独具慧心呢？”李娉婷学什么都快，同时观察敏锐，故而更明白普通人的不易，“或许这里头有些人就是不适合学识考功名，你若统统一个模子打造，不分参差，最后怕是让某些人落得寒窗苦读一辈子，却也碌碌无为一辈子。” 红罗刹被李娉婷点悟了一些。他自己不就不喜欢当官，这才屡屡不愿接受皇上的召见，谁能逼得着？他手下那么多孤儿，岂可能全部都有成为治世官员的天赋？ 他最初的想法，或许有些太想当然。 李娉婷清澈无暇，看事情反倒比他这个江湖中人通透。红罗刹弄清楚了对于孤儿们的规划应该因材施教后，心中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但请求有学识的老师还是重中之重，到时通过一段时间学习自然能区分出各人的不同之处，再因材施教。 “我会酌情施教。请你让杨太傅助拳，各地孤儿院的联系人我改天会交给你，但你不许说和红罗刹有关，免得惹上是非。” “小事一桩。”李娉婷高兴地笑道，总算能为山神大人做些什么事情报答救命之恩了。 红罗刹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心头大事，心情一阵舒爽，这几天累积下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你帮了我，我也还你一个心愿。你说，想杀谁。” “额……”李娉婷神情变得为难起来，她好像没什么人有深仇大恨非杀不可，但脑筋一转就有新想法，“我想你随我姐见父皇一趟，他们最近主要就烦恼这个事情，我能解决那就太好了！” “没空。”红罗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不是不愿给李娉婷这个情面，而是他接下来要在走漏风声之前对残楼进行追杀，时间紧迫，今晚就要漏夜起行了。残楼这么大的杀手组织，成员遍布各地，最起码要将其主要成员全部格杀才能瓦解他们。这么一通追杀，不知要何时才能结束。 在李娉婷失望下来之前，红罗刹接着道：“你父皇只是想和我们有个交涉，是我还是谁并不不重要。到时我们自会有人过去一趟，就当还你这个心愿。” “也成。”李裳容有向她解释过寻找红罗刹的原因，也明白这个道理，高兴地应答着。 反正能为李裳容和父皇解愁，她就挺高兴的。 “好了，看你的样子，接下来是想送我回去了对吗……”李娉婷有些落寞地道。 她虽调皮捣蛋，但从来没像她二哥那样招惹得人见人厌，皆因她懂得察言观色，体贴入微，使得众人觉得她调皮得可爱，而不是可恶。红罗刹都说了明早绝对不在这，可见有急事要办，能缠着山神大人这么一会，就已经很让她满足了。 再耽误人家，实在不识趣。 “恩。”看着李娉婷落寞的脸庞，红罗刹有那么一丝丝奇怪的别扭的难受，但很快就打消了，“立刻就走。” “我要回昌石镇拿马，送我回昌石镇吧。也确实要回去了，这么晚，父皇肯定要重重罚我。”李娉婷强装欢笑，让离愁稍稍淡一些。 “你还知道会被罚？”红罗刹冷哼一声，冷冷道，话语间似乎有一丝怒意。 这般入世未深的小丫头也敢到处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但我说我找到红罗刹，父皇应该会罚得轻一些！”李娉婷举起一只食指小心翼翼若有似无地指了一下红罗刹，眼睛又笑成了月弯弯，“裳容姐都找不到的人，可被我找到了哦！” 说你私自出宫单枪匹马去黑石会分驻地找到中原第一杀手红罗刹……你怕是想要被你爹罚得更重一些吧！ 红罗刹暗叹一口气，有些担心她回了宫要被打得屁股开花，忍不住给她挂上一个免死金牌：“你回去和你父皇说，如果他罚你，我们就不去见他了。红罗刹指天立誓说的，他不信可以试试。” “哈哈，那可好！”李娉婷这下可以不用愁那么晚回宫挨重罚的担忧了，借着红罗刹的关心贪心道，“如果你不见他，可愿再见我？” “过一段时间还要将各地需要老师的地方的联系方式交于你，当然要见。我会入宫找你，无需你乱跑。”红罗刹耿直道。 “好，还能见面就行，拉钩钩！” 李娉婷伸出小拇指，眼睛闪闪亮，好似寻得栗子心满意足的花栗鼠般可爱。 幼稚……他没少和孤儿院里的小孩子拉钩钩，但和这么大个人拉还真是……头一次。 两只手指交缠不到数秒，便轻轻放开了，换来少女羞涩一笑。 下一秒，李娉婷轻飘飘地横卧到了一个宽厚的怀中，好似躺在一只永不沉没的大船远洋出海，驶向灰蒙蒙的夜海之中。 红罗刹依约将李娉婷送回昌石镇，目送她骑马远去。 等那俏丽的绮影快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才低沉一喝：“滚出来。” “属下青衣教护教使旦，参见护法！” 曹凌浑身打了个激灵，急忙从暗处闪身而出单膝参见红罗刹，头不敢抬眼不敢视，在红罗刹散发的森森威严之下手脚发凉，夜风好似冬霜一样寒心。 其实眉千笑的纸条，从一开始就让她确认李娉婷进入黑石会分驻地后，就在此处守着，直言李娉婷自然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只是她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跟进了分驻地。 但是李娉婷被带上楼后她就无计可施了，等了好一会却见店小二好像命人搬了几具尸体下来，更让她心乱如麻。后来也没办法了，只能按眉千笑的指令从新回到这里埋伏等候。 谁想教主真是料事如神啊，公主真的回到了此地，而且竟然是红罗刹给带回来的……这让曹凌对教主的神鬼之策更莫名敬畏。 没办法，谁让她不会听蝙蝠传音，若听得懂就知道眉千笑朝红罗刹说了多么糟糕的话才将红罗刹唤来，更不会傻乎乎听话留在这里，随时见证红罗刹发飙。 “作为护教使，不好好劝教主重归正途，反倒陪着教主胡作非为……你可知罪？” 曹凌手脚更加冰冷，就说教主要坑红罗刹的时候不要带上她啊！！教主下令她能不听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红罗刹这次想揍她好歹还给了个理由吗，她是不是应该觉得高兴？！ “护法请听我解释……最近残楼杀手骄纵霸道，杀了两个已经金盆洗手不问世事的魔教中人。那两位老前辈曾是太师祖的好友，性格凶残但从不杀无辜之人……教主正巧看到有残楼的杀手在旁，才稍做挑衅，让护法大人方便惩戒。” 曹凌在这镇门口待了几个小时，闲来没事把眉千笑留给她纸条写的内容翻来覆去的想，慢慢地被他参透了许多深意。 眉千笑在前台突然趾高气扬地叫嚣，她想清楚后来所见和之前得到的情报，很快就联想到一块了……是想让红罗刹出手为魔教前辈报仇，埋下的挑端。 教主太贼了啊！少去几回金凤楼喝花酒就能解决的事情，非得扔给红罗刹吗！ “残楼的事你解释过去了，但公主呢？”红罗刹寒意未减道。 “至于公主……”曹凌虽说依照誓言没暴露遇见红罗刹是在孤儿院的事，但也大约猜到了红罗刹和孤儿院的关系，稍稍一联系，答案也都呼之欲出了，“公主乃是三公之老臣杨太傅的得意门生，关系熟络，而杨太傅可是十分愿意不拘一格培养寒门子弟的泰斗……我想，教主坑你，啊呸，教主逼你归来搭救，是想帮你搭桥。他也好顺便帮公主一把，让他们和你碰着面，当还二公主人情。” “多事！”红罗刹闻言，终于明白自己遭人从头到尾算计得一丝不差，气不打一处来，重重挥手，示意曹凌滚蛋，“还不跟上去护她回宫？下次你再助他胡闹，之前我留给你的小命别怪我重新收回！” “是！谢护法！” 曹凌得令，脚底抹油，飞快利落地爬上自己的马，朝李娉婷那头悄悄追去。 边追边哭笑不得，这两兄弟还真是……相爱相杀？ 但兄弟情深也别拿她来耍啊，卡在大统领、魔教教主、魔教护法之中孤苦伶仃的，她容易么！ 第五百八十六章 宠溺本能，独享蟾光 眉千笑三更半夜才晃晃悠悠地回到拱卫司。 今天陪着二公主到处逛街，美人在旁风花雪月好不自在，然后就把一箩筐的事情给办完了，着实很棒。 皇上要见日月神教，李裳容为这事犯愁，二话不说扔给大师兄烦去。残楼最近有点狂，踩到他们魔教脸上来了，这事扔给大师兄揍人去。想给小队里的三小只学些特长，拜托李裳容提供乐器和老师省下自己额外开支，这事扔给大师兄……不对，这事赖不上大师兄，还是得自己继续操办，习惯性地又想念大师兄了。 哎呀，那么多烦心事，总是麻烦大师兄，怪爽歪，啊呸，怪不好意思的，诶嘿嘿嘿…… 门口值岗的两个力统远远看到夜色中，眉千笑双眼放光嘴角邪笑走来，吓得背脊发凉。连惯例盘问都省了，直接打开大门求这瘟神赶紧进去，免得像齐德胜那般被看上…… 眉千笑早就见怪不怪，反倒因为一身恶名省了不少事。凡事都有两面性，他名号是搞臭了，但随之而来的特殊待遇总不能不要吧……现在他去库房讨瓶酒喝，库房的弟兄都不敢多问。敢问就是一个挑眉，再问就是一句“兄弟婚否？”，还问就“今夜你回不回来，我的爱满满都在”……保证吓得能颤着手把库存清单双手奉上，任老子挑！ 拱卫司瘟神？好笑，老子是拱卫司好色员外，啊呸，拱卫司眉霸王好吗！ 他手中护着一个包裹，轻车驾熟溜进上了锁的厨房找来一个盘子，小心翼翼打开包裹。打开才只哪是什么包裹，而是一个用荷叶完美包好的一碗肥肠粉，连半点汤汁都没漏，也是够巧夺匠心。 肥肠粉倒入盘子后，白烟渺渺散发着清爽的热气，还透着淡淡的荷叶清香。眉千笑重重闻了一口，哟吼，好像还变得更好吃了！ 肥肠粉依然保存着鲜美，眉千笑屁颠屁颠地托着盘子往自家小院跑去，嘴上宠溺地喊：“悄悄，哥今天吃的肥肠粉特别好吃，特意给你带了一份宵夜呢……” 吃着好吃玩着好玩，心中就惦记着给柳悄悄带一份，这仿佛已成为他的本能。今夜和李裳容回到城内就分别了，他赶着趁店家关门前打包了一份，要带回去给柳悄悄尝尝…… 换做平常，柳悄悄怕是已睡眼迷茫，也会光着白嫩娇藕一般的玉足，呆萌呆萌地走出来应他一声“笑哥对悄悄最好了……”。 眉千笑欢快的步子穿过院子门后，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笑容慢慢停滞…… 对啊，他又忘了。悄悄认祖归宗回家去了。 说起来，也有两个月没见着悄悄，不知道咱们家的悄悄能适应新生活不？她家人对她好不好？天凉时衣服是否穿的少？早午晚能不能吃饱？没有笑哥在能不能睡好？ “谁大晚上唠唠叨叨的？” 一声历喝从后传来，眉千笑从放空中惊醒，双眼空洞地回头看去。 李梦瑶一身宽松便装轻柔如水迈步走来。尽管身段婀娜凶残，但粗犷的性子不做半分掩饰，用那勾人失魂的迷人身段走出干练精悍的步子，别有一番媚意。 今夜阴云密布，星月无踪，天下好似被盖上了一张黑绸……原来那皎洁明月，却是偷偷溜到地上，散发着玉石磑彩照耀这小院。 眉千笑不禁咋舌，独占蟾光，羡煞世人。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中邪了？”李梦瑶伸手拨动背后丝滑披散的及腰长发，几点晶莹水珠铺散如蛛丝，挥洒而去。 李梦瑶好似从没见过眉千笑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奇怪。 “我确实中邪了，老板美得和妖精一样，我能不中邪吗？老板你超邪的！” “有人这么赞美别人的吗！你才邪！”见眉千笑恢复常态，一如既往地乱七八糟，李梦瑶忍不住捂嘴轻笑，香肩微颤，透着绸缎也能透出弹滑肤质，媲美白玉豆腐。 “不，刚才闪了舌头，我的意思是，老板你超美的！”眉千笑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犹如出水芙蓉光彩照人的李梦瑶，让他脑袋有些发空，伶牙利嘴想把所有赞美之词奉上，但张开嘴后就只剩最直白的一句话，也是最发自肺腑的一句话。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给……专程给你带了点宵夜。全南京最好吃的粉肠粉，不好吃算我输！”眉千笑把那盆粉晃荡给李梦瑶看，激烈的香味争相恐后冒出来，铺满院子。 柳悄悄不在，便宜李梦瑶也好，别浪费。 如果不是碰到李梦瑶，他怕是要去把宇仔弄醒了……反正现在他们小队只要有吃剩的吃不下的就全扔给仇浩宇，整像个厨余垃圾桶似得，高能又方便。他们小队现在的口号是，珍惜粮食，从投喂宇仔做起！ “小样，给自己准备的宵夜，被我瞧见了便借花敬佛吧？”李梦瑶嘴上调侃着，心里倒没觉得很惊奇。 平日她经常在拱卫司办公室内处理重要卷宗到三更半夜，这货半夜时不时溜进厨房偷吃宵夜，见她这边烛光没灭就会晃悠过来瞟一眼，顺便给她分个鸡腿、凉皮什么的……通常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忙碌了一天竟到了这个时辰，连晚饭都忘了。 “你就当好一尊佛，花是借来的还是抢来的甭管呗！”眉千笑没好气道。 好心遭驴踹，傻傻没人爱，做人像柳悄悄一样可爱一点不行咩！ “说来老板你这么晚跑来这干嘛？” “刚洗完澡，出来逛逛让头发快点干……” 难道总散发着一阵让哥老想发出狼嚎的芬芳！作为红颜祸水级别的美女，最漂漂亮亮的时候就不要乱出门，容易祸害人，这点小常识还不懂吗！ “说来我还要找你麻烦！刚不久前倚雪戴着个奇奇怪怪的头盔披着一件黑斗篷出现在我书房，我还以为六勤王发狠派刺客来找我麻烦，差点把我吓得喊弟兄们抄东西干活！那么奇怪的装束倚雪想不出来，肯定是你干的好事！” 李梦瑶想到刚才的窘境，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没把拐杖带出来肯定要来一通王八棍法。 眉千笑可以想象那个画面，顿时想笑。无论是谁突然看到一个装束比鬼还像鬼的家伙冒出来怕是都得吓尿啊！李梦瑶这爆性子能服输吗，肯定连忙抄绣春刀要砍刺客，结果人家头盔一脱，妈耶，怎么是个铁头冷面傻公主，咳咳，怎么是个绝世大美人啊…… 倚雪大人真是个追求效率的人，当晚就来找李梦瑶做实验……实验证明哥给做的变装很成功啊！这是值得批评的事情吗！ 李梦瑶是糟心得很，但李裳容当时肯定很是满意吧！瞧瞧气氛啊二公主，李梦瑶见你这样子气上加气，你是屁点事都没，李梦瑶回头还不是要找哥撒气！ 眉千笑现在只想烧香拜佛，李裳容千万别这模样去吓皇上……回头如果因为这种事掉脑袋，就真是有史以来死得最冤的魔教教主了。 “这不二公主烦恼的事，我宅心仁厚所以给她解决的嘛……诶！你不说哥都忘了差点被你坑死！二公主来找我你不直说，哥偷溜的节奏她那么熟悉，一下子就把哥抓个正着，你知道哥和她炫耀偷懒技术多高超的时候有多尴尬吗！哥在偷懒界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啊！！” 李梦瑶双手环胸，宽松的衣袍烙出两团丰厚软玉，小嘴歪翘啧了一声：“裳容还是有点心软啊，不好好把他打一顿，他改不了这坏习惯。” 你果然是故意的啊！！李裳容凶起来连他第三条腿都敢劈，你让她来治哥有点过分了啊！ “算了，你总归还是帮了点小忙。”李梦瑶往前走去，顺手接过眉千笑手中的盘子走入姜譲小院的客厅坐下吃粉，示意眉千笑不要吵醒其他人，她就简单向他了解一下事情经过，“你把公主带去黑石会分驻地，肯定不会只是如裳容所说虎头蛇尾无功而返的，说吧，打着什么鬼主意。” 怎么觉得李梦瑶好像对他越来越了解啊，这是好事吗？？ 眉千笑只好说一半藏一半：“红罗刹定然知道皇上找他，但没有回应，说明就是不愿和朝廷扯上关系。你们偏要找他，又不能物极必反，正常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我在那分驻地，给最近名声鹊起十分张狂的一个杀手组织偷偷埋了个雷，回头他们肯定会去招惹红罗刹……” “你是说残血映楼？”李梦瑶当下问道。 显然这个残血映楼做事太出格，连朝廷都注意到了。 “是啊。敢不知天高地厚招惹红罗刹，下场能好吗？朝廷如果在之后能多少给红罗刹歼灭残楼一点帮助，红罗刹接受到朝廷频频散发的善意，很可能就愿意和朝廷展开一点点交流……” 李梦瑶惊讶得嘴巴合不拢：“你这算计……太大胆了！” 一般般吧，谁让那中原第一杀手是他大师哥，不算计他算计谁。 “这事你千万别说出去，红罗刹若知道你算计他，你必定小命不保！”李梦瑶关心道。 “那是当然，我这不连公主都不说吗。”眉千笑感激李梦瑶关心，咧嘴笑道。 大师哥估计忙完这段时间就会来揍他了，不过到时候应该气也消得七七八八……卖个萌撒个娇喵喵喵什么的，应该就会让他把隔夜饭都呕出来，舍不得下重手了吧？ 一切尽在哥掌握中！ 李梦瑶心照不宣，朝眉千笑竖了竖大拇指，这话不再提及。 那两被暗杀的魔道老前辈，曾经给在白木崖上还只是孩童的眉千笑三师兄妹送过狍子肉救济呢，任你们行也罕见地过话这是他们日月神教要罩的弟兄，直到百年归老。残楼做事目中无人不把他们放在眼中，那就好好接受日月神教的怒火吧！ 招惹了眉千笑，这货从中作梗黑白两道一起针对，残楼很快就为自己的无知和张狂付出惨痛的代价，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犹如昙花一现。 江山代有才人出，不消多久，又有谁还记得曾经有那么个短暂的中原第三大杀手组织？ 第五百八十七章 海外风波，寻儿曙光 雷鸣交加的海上…… 随波摇曳的一艘大船上，喊杀声此起彼落，被轰隆作响的雷鸣声吞噬干净。 很快喊杀声渐渐变得零星，战斗胜负昭然。 一个男子踉踉跄跄往船舱内走去，身上几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不断往下淌着血。 他直往船长室方向跑，失魂落魄惊恐万分，他慌张撞去，最后锁死的大门反将他震得七晕八素跌到地上。 他不死心地爬起来，狠狠拍了几下大门，厚实的大门哐哐直响却纹丝不动。绝望降临，他又回身去拍打走道上一排的房门。然而很快就发现了，敌党早有预谋，将全部房门锁死防他们退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不甘心！ 男子流着眼泪，喘着大气，随便找了一个房门就用尽全身力量冲撞起来，一次又一次，发出巨大的响声。 撞了十多下，房门被他野蛮撞开……但剧烈的声响也将敌人引来，走道上几道黑影冲锋而至，将利刃刺入他的胸膛、他的心脏……最终男子狠狠倒在了门内，哽咽着没一会便断了气。 “朗格，全杀了，接下来怎么处理？” “在海上还能怎么处理？你想放在甲板上晒成鱼干？” “我问的不是尸体……我问的是，接下来咱们是返航还是……” “我们把他杀了就再也回不去了……继续朝目的去吧，那地方听说繁荣无比，说不定还能骗一笔金银财宝，咱们再到别的地方花！” “哈哈哈……也行，以后都不回去了！这片海上多的是经商的肥鱼，回头咱们就在海上当个海盗也能混个富贵！” …… 数日之后，眉千笑没精打采出现在皇宫之中。 他这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区区一个九品芝麻官都不算的小小锦衣卫，居然能第三次被皇上单独传唤臭骂一顿……哥就小声问一句，还有谁！ 骂的是啥？ 还不是上次带两位公主去黑石会的事！ 李娉婷胆敢偷偷跟着李裳容出宫，这胆子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以前倚雪身旁的跟屁虫吃了豹子胆了啊！还好是被他眉千笑撞着，就让她跟一路罢了，随后再把烂摊子交给大师哥解决。既了朝廷想见一面的想法又给大师哥一点助力，何乐不为。 至于李娉婷，和李裳容前后脚回宫铁定是要走漏马脚的，再加上他见了大师兄的事也要和她姐她爹报告……皇上和她姐对她一顿混双暴打怕是跑不了。 正好趁此机会给李娉婷来点狠的，以后就不敢再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大不了隔天哥良心责备下带点糖葫芦和绿豆糕进宫探望一下她屁股开成什么花呗。 谁想大师哥好似吃错药了，居然给了她一个免死金牌，说如果皇上罚他就拒绝联系？！也就是说大师兄同意和朝廷碰个面，交个流？？ 假的吧！大师哥没嫌公主烦一脚踹回来就不错了，还愿意给那么大面子用那么幼稚的方式保她屁股？ 哥不信！以前哥被师傅揍的时候没见他这么善良过，不跑过来多锤几拳就很不错了！这么善良能是大师哥吗！对得起以前被揍的死去活来的二师弟本弟吗！ 大师兄这么瞎搞，带来了一个非常直接的后果。 就是皇上对李娉婷的莽撞气得七窍生烟，但又不好罚她，李裳容不知情被跟踪也不能责怪啊，想来想去就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眉千笑啊眉千笑，你可够大胆，居然敢把两位公主带去杀手黑市？！” 皇上唤他入宫，他就已经猜到不妙。果不其然，他才刚进书房皇上就拍着桌子瞪眼吹胡子臭骂他一顿。 他也是一边被骂一边收集零碎的信息，才知道皇上骂不了两个宝贝女儿找他来挨骂了！看到没有，别人家爹爹出了事多护短！他的那个师傅，不拿他挡刀子就不错了！人比人，比死人，没死那个哭晕在茅房！ 眉千笑被训了半个钟头才被放走，出了门正想说来都来了，不如找李裳容谈借乐器的事。 结果好巧不巧就碰见李裳容了，李裳容看到他丧着脸出来第一反应就是震惊无比地来了句：“你怎么又被皇上唤来骂？你可比三朝元老杨丞相挨批的次数都多啊！” 为什么你一见着哥就知道哥是被抓来骂！比三朝元老杨丞相被单独骂的次数都多，哥是不是好棒棒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呢，哥被骂还不是因为你们两姐妹！ 李裳容听眉千笑添盐加醋说明被骂的原因后，倒是有些心虚，主动安慰了几句。 接着听说眉千笑真要找她兑现诺言，脸上疑云密布。李裳容再三询问，眉千笑就只说是要让姜譲小队里的年轻人学点特长，问不出点东西，只好作罢。履行承诺带着他去宫廷礼乐监，和管事的公公打了声招呼。 最近李裳容在宫中的威信好似高了不少，管事的公公屁话都没多说，直接就同意了。 也对，皇子全都挂了，这几位公主指不定哪位以后就是继承王位的孩子的娘呢，岂能得罪！ “谢公主相助，改天想哥请吃饭还是喝酒，随你开口！”眉千笑朝要离开的李裳容笑道。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那两个面具……我和娉婷都很喜欢，谢谢你了。”李裳容酷酷地道谢一番，急匆匆地走了。 眉千笑简单和那管事公公了解一些礼乐监的情况，到存放乐器的地方转了一圈，很快就和管事公公要了东西，第二天就能送到拱卫司。 眉千笑掐指一算，明日他自己要准备的东西也正好到齐……为了让队里三小只猥琐发育，以后能担大任，减轻他的负担，他真是花了好大的心血啊…… 另一头，李裳容急迫地来到书房外求见。眉千笑在书房外碰见她，可不是因为她闲的无事到处乱逛，而是找皇上有要事相告，才在书房外头碰着。 皇上唤她入内，看着日渐消瘦的李裳容快步走来，有些心疼。 近日沈甘霸让吕复金、龚不决和陆简一又来了一趟，带上了他的口信……追问的正是娶二公主的事情。 六勤王在缉拿叛党的时候抢下了功劳，于理于公都不能马上将他们遣返，落得过河拆桥的坏名。名声这种东西，不知内情的老百姓实在太容易被煽动了。明明是六勤王借机要入主京城，但落在他们眼中就是前来护国，忠肝义胆，皇上若是怠慢，岂不凉了天下有识之士的心…… 对方也正是抓住这样的机会才搬来沈甘霸一同前来，沈甘霸给皇上施压，而他们就只需正面对抗元气大伤的三司公门，抢得功劳便能趁机驻下。 皇上如今在努力施展缓兵之计，六勤王缉拿叛党有功，按理得奖赏金银，封官加爵…… 只用金钱打发这几位不差钱的主，已几近不可能。若只奖金银，这几位当着天下一跪，高呼“我等不要金银，只想为朝廷效命！”，他就骑虎难下了。 但这官不好封啊。他们想要在京城的官位，皇上不愿给；但给予外地的官位，给高了成后患，给低了必然掀起不好的骂名……故而皇上一直拖着奖赏不颁，拖到现在。 所以在想到良策之前，万事只能拖着。 这奖赏拖着就拖着吧，六勤王心台也清明，只要皇上没有理由赶他们回去，他们这趟就算完成任务了。 接下来要争的驸马……才是他们最重要的目的。 六勤王来的这几位，这些天来，皇上全都一一单独召见过。私下也派人严密监视他们一举一动，考核他们的为人和品相。 老实说，人家六勤王也没亏待他女儿，来的都是人中龙凤。毕竟可是有机会凭子抢王位的主，能来些次品吗！ 放眼世间，也没多少年轻俊杰能比他们优秀，皇上想了想，不如就顺水推舟卖了这个人情给沈甘霸，自己也没亏待李裳容。 他让李裳容见过这几位才俊了，虽说不是亲生，但他女儿的花容月貌肯定无话可说的，那几位才俊可说对李裳容一见倾心。 但回头皇上问李裳容，可有相中的人，李裳容却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嗯出个“全凭皇上做主”几个字…… 这就是没相中啊。可苦了他这老父亲了。 “皇上愁云密布，可是为裳容婚事烦恼？裳容无怨无悔，全凭皇上做主。”李裳容一进来，发现皇上看着自己的眼光五味杂陈，顿时体贴入微道。 皇庭之下，婚姻岂可儿戏，一切均以皇室为重，李裳容早在懂事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只是想在嫁做人妇之前，能再见月一面了结怪异的心情，之前才会问眉千笑能不能找到。 “这事容后再议吧，朕再多考察一下。”皇上明白有沈甘霸这座大山在，最终还是要订下这门亲事的，不过能拖还是拖着吧。 毕竟他的亲儿找了快两个月，至今都未有半点音讯，还是先办妥这事要紧，以防还真被他们催出个儿子，逼他认作继承人。 从知道自己以前的皇后以命相保了一个亲儿子流落民间，这两个月来他每日都寝食难安，心如蚁咬，恨不得马上能找到孩子，却又因没有丝毫办法而心生无力感。他这个皇上，最近常觉得压根没点屁用…… “是。”李裳容确实心不在那几人身上，皇上不谈这事她半点留恋都没有爽快转开，往前一步，换上一副郑重的神情：“无名急来求见，是有重要的消息带给皇上！” 李裳容突然一下子进入大统领模式，皇上还是有些不习惯，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消息？” “多亏上次娉婷见着红罗刹，好好传达了我们的信息……刚刚在青衣教的暗卫传回信息，三日之后的晚上，日月神教可来一聚！”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皇上激动得全身一紧！ 深喘了几口气才放松下来，回头和一直静静守护在旁的陈公公深深地对视一眼，陈公公最是明白皇上此刻心中的激动，安定的眼神示意皇上稍安勿躁，情绪波动太大控制不下来，很可能节外生枝。 皇上过了好半会才朝李裳容重重点头：“当夜全皇宫戒严，保卫工作只由你们影都府和天厝负责，必须严格保密！这几日你就专心负责这项工作，其他暂放一边！” “是！” 一直没有半点音讯犹如一团黑雾的日月神教，终于微微露出了曙光！ 他刚才是不是骂眉千笑那个二混子骂得太过分了一些？要不是他带公主去了趟黑石会……这事他可算有功劳啊！ 第五百八十八章 正式实施，音乐计划 这日，拱卫司午饭过后没多久，眉千笑就将姜譲小队所有人喊齐，说有事情要宣布。 这事似乎还惊动了指挥使大人，连李梦瑶也跑来看眉千笑搞什么名堂。 “来，都搬进来。对，就放那……” 眉千笑指挥着搬运工，将一些乐器抬进小院，放在院子空旷处。 李梦瑶正好奇地观望着，看到乐器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你那天说的话还当真啊？！” “当然啊！老板你该不会总把我说的话当笑话吧？” “不，我把你整个人当做笑话。”李梦瑶毫不犹豫道。 你滚啊！这么伤人的话，敢不敢犹豫个三两秒！ 眉千笑从寒宁刚洗好捧来的苹果里头拿了两个，本准备给李梦瑶带一个，顿时气得顺手塞给姜譲。 “我有。”姜譲已经拿着一个苹果了，没眼色地道。 “你正是二次智力发育的年纪，能吃就多吃一个！要是不喜欢，去隔壁东辑事厂给君子剑送去！”眉千笑气呼呼道。 “为什么给刘云露送去？这是皇宫送给在京各部门的特供苹果，东辑事厂也有。”姜譲想不明白眉千笑说话咋这么跳脱，有二次智力发育的年纪吗？ 我他喵宁可担心内裤洗了晾不干也不会担心东辑事厂有没苹果啊，大哥！老子是担心你这么木娶不到老婆好吗！ 这个小队，三个武功各有弱点一个没有泡妞那条弦，老子为这个小队真是操碎了心！对日月神教那破教哥都没那么上心过！ “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乐器搬来做什么？”仇浩宇已经吃完一颗苹果去拿第二颗，连核都不见，不知道是不是刹不住车给吃下去，眉千笑也不敢问。 说不定血刀门就是这样吃苹果呢。 “你们副队长说要给你们开个特长班，你们三个年轻人各学一门乐器，以后元旦文艺汇演什么的也总算能有点笑料可以供大家茶余饭后乐乐。”李梦瑶把眉千笑当初的理由说了一遍，不改毒舌本性道。 “什么？大人怎么可以让他胡来！我们每日工作和练武的时间都不够，哪还有时间学乐器！”仇浩宇一听跳了起来，顺便又拿了个苹果。 喂，你到底午饭吃没吃饱啊！ “有的时候，武功往死里练是没用的……眼光放广一点，心思放灵活一点，多接触别的一些事物，或许能让你们更有启发……”眉千笑站在厅门外，看着乐器摆好，回头看向仇浩宇，入堂轻风吹得他刘海微摆，发鬓扰唇，一副高人风范。 “信他个鬼！分明是不知道从哪找的关系户，从中吃点回扣什么的。”李梦瑶顺手一抄就把眉千笑准备塞嘴里的苹果拿走，嫌脏地在裙摆上擦了擦才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一口下去清爽多汁甜，不愧是皇家特供！ 你这混蛋回你自己办公室吃啊！吃咱们小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去，这么点功夫盘子就空了，宇仔你到底吃了几个！？我魔教怕是养不起你啊！ 有一刹那……刚刚有那么一刹那，仇浩宇差点就被眉千笑那高人一般深邃的眼光蒙了过去……信了他的邪！ “大人，那你为何不阻止他乱来！”仇浩宇抱怨道。 “没办法，之前他和我申请的时候我同意了。”李梦瑶倒是信守承诺，以往说“考虑一下”“可能”“或许”这些词还能进退自如，好死不死那天她确实是确认同意，“我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只要不报公费就可以弄……谁想他死性不改。” 什么叫死性不改？哥为了不用公费，可是陪两位公主在张家墟玩了半个下午，还坑了大师兄干苦力……只动嘴皮子也是很累的好吗！再说哥也想当中间商赚差价，但你不是不给报销吗！上哪吃回扣去！ “阿弥陀佛，眉大哥是我们的副队长，小僧觉得，只要队长不同意，他也是没办法乱来。”行传将吃剩的苹果核扔好，用手袖抹干净嘴巴，憨厚可爱但人小鬼大道。 所有人这就看向姜譲。 “千笑你这是有何缘故？必须要做吗？大家不同意，不如你收手吧。”队内队员有怨言，姜譲不得不出言询问一下。 收什么手？哥是在杀人放火吗？？ “我东西都备好，高人都请来了，你让我怎么收手啊？来的都是大人物，你以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啊？我会被打屎的啊！”眉千笑双手一摊道，“再说，他们这段时间每天练武时间也不短，抽出一点时间练练乐器，可修身养性，也算作一点休息的时间，放松一下心情。” 眉千笑说着，走到仇浩宇身旁，发现这个长得比较着急的家伙不合适当例子，再走过去一些指着白嫩矮小的行传：“你看，小盆友是祖国的未来，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需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你想以后他们师傅再见到他们，却发现一个个变成只会喊‘你给我站住！’‘不要跑我是锦衣卫！’‘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将会成为呈堂证供！’这几句废话的锦衣卫吗？养不教，队长之过啊。” 等下……李梦瑶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货在对所有锦衣卫放地图炮，直接就一脚踹去。可惜距离有点远，被那货扭着屁股闪开了。 这货屁股他喵是水做的吧，还能扭出等边三角形啊靠！ “不对，眉大哥。”寒宁举起小手，义正言辞的模样在青涩姑娘脸上特别清纯可爱，“我师姐们说，在峨眉山上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不算花骨朵了，最起码已经能看《刚正不阿燕齿霞x含苞待放李削遥》这个级别的小本本……” 可惜话没说完就被眉千笑把她举起的手强制摁下。 你闭嘴！哥对你们峨眉山上的分级制度不是很感兴趣！ 再说，燕齿霞不去兰若寺肛宁采沉，跑去仙山肛李削遥搞毛啊！啊呸，不对，连哥都被带歪了，肛宁采沉也不对好吧！你们把小倩和灵儿放哪去了，女主空气论吗！你们峨眉山有毒！ “有《大悲咒》好看么？”行传似乎有点感兴趣。 绝对比大悲咒还悲啊！信哥一次，你还是看大悲咒吧！ “千笑说的不无道理，我觉得可以试行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到时你们和我汇报情况，我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姜譲最终站在了眉千笑这边。 不管怎么说，眉千笑做的许多大决定最终都印证他是对的，何况这点事不算很影响队内人员运转，可以先试试效果。 而且他也发现三小只自从那日和六勤王比武之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愈发认真练武……认真是好事，但有点执念那就不太好了，容易走火入魔。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们稍微缓和一下情绪。 姜譲越想越觉得支持眉千笑，他没有眉千笑性子细腻，发现了三小只有些不妥但没有想出改善的好方法，却是让眉千笑想到了。 “阿弥陀佛，虽说眉大哥在拱卫司内职务比我们都低……但是若以小队身份论，他副队长却是一人之下三人之上，我们只能认栽了。”行传叹了口气，明明是个小奶僧却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呜呼哀哉道。 嗯？小盆友，注意你的态度，啥叫认栽？哥这是在为你们好，塞钱进你们口袋啊，以后你们会哭着喊着打着滚地感谢哥的。 “你还请来了大人物？听二公主说，你压根没要几个宫廷乐师，你算了吧！”李梦瑶看着眉千笑以烂泥扶不上墙的神情道。 这货的给自己脸上贴金的鬼话说得多了去，李梦瑶才不信，为了吃回扣不知在外头扯了什么臭鱼烂虾进来滥竽充数。 “切。”眉千笑冷笑一声，打了一个响指，“各位高人，有请！” 声音传到院子外，院子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三位“高人”应声而入，披着午阳散下的光华，闪闪发光地走了进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 背景深厚，少林内阁 “大梁贵公子，气盖苍梧云~~若无三千客，谁道信陵君~~”眉千笑为入来的三人抑扬顿挫地咏唱诗句，作为帅酷的背景音乐。 入来三人确实很有特色。 左边一位穿着一套一体缝拼而成的衣服，远看和窗帘一般，方方框框花花绿绿，而且还是牡丹图案，走在路上就像一块自带五花肉行走的砧板，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中间一位穿着一身白底内衬黑外套黑裤子，头上还戴了一个黑色奇怪的帽子。如果李梦瑶没认错，这身似乎是西洋来的服装，好似叫“洋装”？脸上还戴着一个透明带链子的西洋单片眼镜。她以前随皇上见遥远西方来的远洋使者，打扮得好像就是这副模样。 相比这两位的奇装异服，右边那位就低调多了，一身简单朴素的制式衣袍，应该是礼乐监的衣服。 相对于眉千笑用一首酷帅无比的诗句作为他们出场的背景音乐，众人压根没听入耳中，反倒自己脑中生成属于他们的背景音乐…… 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 因为这几位无一不是年过花甲的老头啊！！这还是往低了说，看他们那满是沧桑岁月留下的皱纹，哪个没个七八十岁高龄！ 哎哟，大爷你慢点走，没有规定你们一定要并排走进来，并没有比较帅啊……瞧那穿着窗帘框的大爷，这不就被卡门边了……半边肩膀的衣服凹进去了，您的衣服真的是用窗帘缝的啊！ 李梦瑶直接都没眼看了。 没错，这衣服确实是眉千笑临时制作的……他若不变个装，眉千笑怕会被别人看出他的身份……他的来头太大了，暴露出来眉千笑很难自圆其说。 反正搞艺术的大多要穿得比较时尚，时尚是啥眉千笑也不懂，大约是凡人看不懂且自己为难自己的东西吧……所以他昨晚偷偷潜入拱卫司仓库，在最里头找到蒙了两斤灰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一捆李梦瑶宁可卖房子都不愿拿出来用的布，缝了这么个夹层窗帘出来…… 这位其实还算好，只是衣服古怪，脸上没多加什么改造。毕竟现在江湖上跑跳的人早就不记得他长啥样，然后这一身直接让大家以为他是个神经病，啊呸，以为他是个行为艺术家，基本就能糊弄过去了。 最是麻烦的反倒是那位洋装老头。 那身洋装和单片镜是他以前从一个西方来的家伙身上弄来的，因为体型不合适一直没拿出来过，正好让他换上这一身。反正这种洋装和单片镜早就通过南洋或西域流入中原，虽还是很少见，但不至于很惊讶。 穿上这一身后已经让眉千笑都不认得他是哪位了，紧接着又把他那花白的长胡子打了一个优雅绅士的蝴蝶结，脸上画了几个刀疤，这么一通乱搞，保证没人能认出他来…… 三位都是行将就木的前辈，看惯大世面的冷静让他们显得很从容，但行传在他们三人走入客厅后立刻就扯着眉千笑的衣袖，指着那位洋装老翁嚷嚷：“呀，眉大哥，这位不是咱们少室山上经常在藏经阁门口扫地的老和尚吗！” 喂！才三秒不到哥的自信之作就被认出来了啊！！ 冷静，哥要冷静……眉千笑从兜里掏出一条黑色的物体，放在嘴里叼着，深深地吸着里头放久没用而发霉的味道……这玩意是和洋装、单片镜一套的，叫烟斗，但哥忘记给他了，也不知道怎么用，反正以前那人就是这么放在嘴里叼着噘…… 行传独具慧眼，认人不认脸，认得是体型……所以外装是骗不过他的。但从他犹豫的语气中可知行传也没怎么见过这老头，还是可以糊弄一下。 “你说什么老和尚？”眉千笑装傻问。 “我们少林寺藏经阁门口，常有一个白胡子的老和尚在那扫地，我曾经路过两次那里。和他打招呼也不理人，但走着走着总感觉有东西在揉我的耳垂，回头一看，却有只有那老和尚在扫地。这个老头就很像那个扫地的老和尚！” 没错，这位就是专职在你们藏经阁门口扫地的扫地僧……现在有个很严峻的问题…… “你说有东西揉你耳垂，是左边耳朵还是右边耳朵？”眉千笑严峻问。 “右边！” 呼……还好，哥喜欢揉的是左边，以后不会出现耳朵长不对称的问题。 “没钱笑，所以你请来的这位是少林寺里专门扫地的老僧？”李梦瑶当然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作为指挥使，避免眉千笑太过乱来不得不监管一下，“请个扫地的僧人来教音乐，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嗯，很好，李梦瑶压根不知道在藏经阁门口扫地的是什么人物，眉千笑大大松了一口气。 有些人，武功练到天下无敌之后，喜欢退役去当教练；有些人，武功练到天下无敌之后，喜欢退役去搞卫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位扫地僧就是后者。 现在江湖上的人，基本没几个知道这号退役很久的人物……至少要他师傅那种级别的老鬼，才知道扫地僧这类退隐江湖的和尚才是少林寺最变态的存在。 这次眉千笑把他请过来，就是为了给行传补补短板。行传的上限很高，只要把缺点补上，会是这三位里头进步最神速的一位。 为了请扫地僧出山，他可是付出不少代价啊……这老狐狸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得哥答应帮他复原一本达摩祖师的残本，而且出来教的也是少林寺的弟子，不算外传自家功法，这才答应。 那残本不知哪朝哪代的文物，其实里头不缺页，但很多页面残破看不清，许多内容需要重新恢复才能真正成型。 他们少林寺达摩院中最高研修院的人花了好多年复原这本破书了，但里头的文字生涩难懂，图像更是不把人当人看，动作极其反人类。好几个得道高僧仿着里头的动作练着试试，结果无一不骨折或脑残，提前送养老院去了……总之邪门得很。 本着他年轻力壮又有易筋经的底子，还有乾坤大挪移加身不容易走火入魔，于是他就成为了复原此书的最佳搭档。 眉千笑倒是没拒绝，二话不说应承下来。 以前他为师傅偷易筋经被少林这些老家伙发现的事还债，就已经上少林寺为他们还原过一套掌法，对这种事有经验。他现在会的这套少林寺大力金刚掌就是当时为了复原更高级的掌法他们给教的。这种内部秘密不能外传，少林寺内许多院座都不知道这事，更别说下面的普通弟子，被其他人看到他使出大力金刚掌还以为他上哪偷学的…… 冤啊……他也不想学，人家硬塞的好吗！ 瞧那几个老和尚在他走的时候百般刁难，捧出七八十本残本还要他帮忙，眉千笑现在回想起来，都怀疑师傅能偷出易筋经给他学是不是这几个老和尚二十多年前就开始设的局！ 扯远了，当务之急是为扫地僧的身份保密…… “咳咳，他怎会是少林寺上的和尚，行传都没见过那老和尚几眼，肯定认错了。”眉千笑一巴掌捂着行传的脸将他推到后头去，大人说话小盆友别多事……然后挪步到李梦瑶身旁拍着胸口十分庄严地为扫地僧介绍道，“这位是来自西域的……当代最杰出的打鼓能手……外号敲天天会崩、敲地地会裂的炸裂鼓手……名字叫——格啦嘣嘣嘣！！” 众人有些咋舌，咋现在的音乐家起名都自带节奏呢？ 第五百九十章 黄泉琴魔，意境超绝 “西域来的鼓手？难怪穿一副西洋打扮……”李梦瑶一只手环腰，一只手撑在其上用手指摩挲自己精致可人的下巴，眼睛无法忽视洋装老头修长胡子绑出来的那个蝴蝶结，墨染般眉毛因疑虑和思索而拧如春笋，“说起来你怎么对西域那么熟？西域的关系很铁啊！” 眉千笑连忙摇头摆脑……不熟不熟……不铁不铁……只是楼兰女王老劝他过去当小白脸罢了…… “这人其实是中原人，只是去西域学的技艺……至于那身打扮，不过是中二病发作，整天幻想自己是西洋绅士……”眉千笑随口胡扯道。 扫地僧见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淡淡立起一掌微微行礼：“阿弥……” 我阿你的大头鬼啊！ 眉千笑神速一个箭步上去，称兄道弟般搂着扫地僧的肩膀，将他那立掌的手摁回了无名指中指，变成摇滚范，回头朝众人露出营业微笑：“哟哟哟！他说的阿弥是格啦嘣嘣嘣的本名，绝对不是要念佛号，大家不要慌，千万不要慌！” 全世界只有你在慌啊……众人一头问号看着眉千笑莫名其妙在流冷汗。 这头解释完，那头眉千笑拉扫地僧勾肩搭背地走到角落，低声交头接耳对扫地僧进行思想教育：“大前辈，你那徒孙都快认出你了你还阿弥陀佛搞毛啊？你想我们一块被认出然后丢少林寺和日月神教的脸吗……阿弥陀佛忍一忍行不行？等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连阿几百次，补回之前没阿的数行不？” 扫地僧波澜不惊的眼神难得有了起伏……毕竟连阿几百次补回之前没阿的次数这个说法创新得他无言以对。 “阿弥陀佛……口头禅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但老僧会尽量忍耐。不过眉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僧是不会对他们撒谎的……”扫地僧也已返璞归真，犹如一位平凡的老翁，不急不缓道。 “你无需撒谎，我撒就行啦！”眉千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在外你叫我小眉，我叫你阿弥，外号嘛，出家人哪有那么多计较，反正有人喊你阿弥你就应，简单明了！” “阿弥陀佛，名号虽然只是过眼云烟，但以错就错，枉为正人……” “我他喵答应帮你们再搞一本残本！一共两本，这样行了吧！”眉千笑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他也有被坐地还价的一天！ “好说好说……既然老僧已经答应你出来了，一切当然任凭眉施主安排。对吧，小眉……”扫地僧面不改色从容真香地道。 不动声色得寸进尺，这些老家伙果然一个个精得跟鬼似的！他师傅是怎样能从他们手中借到钱的啊！所以哥才一点都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这边一谈妥，两人又勾肩搭背回到原位，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落在众人眼中，自然是散发更可疑的味道。 “反正这位阿弥什么鼓都擅长，以后就由他教行传打鼓。”眉千笑回头指了一下外头，大鼓花盆鼓同鼓排鼓板鼓书鼓……形态各异的鼓全堆在了一块，甚至连府衙外的鸣冤鼓都备了一个，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位炸裂鼓手格拉嘣嘣嘣同志到底有多喜欢打鼓啊！ “教我打鼓吗？但是我想学曾侯乙编钟啊！”行传清脆的声音提出异议。 眉千笑立马就炸毛了！ 你个子小小，志向倒是远大！一学就想学个高级货……曾侯乙编钟那玩意是国宝，作为国家宝藏被收藏在皇宫宝物库中，不是重大庆典皇上都不舍得拎出来敲几下，能是你随便碰的吗！ “一样都是敲击乐，你敲些便宜货不行吗？我他喵上哪给你找一套曾侯乙编钟，你当我爹是皇上啊？”你说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说句“我要学打快板”就算了，偏偏吼了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我要打曾侯乙编钟”，眉千笑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双龙戏珠，两只手将他幼嫩厚实的耳垂搓圆按扁，“敲鼓和你敲木鱼差不多，这才符合你高贵典雅的气质，你给老子好好学！” 最终行传受迫眉千笑的yin威之下，强迫性自愿地答应学打鼓去了。 “好，下一位……这位是弹琴如探命，一弦超神一弦超鬼的黄泉琴魔沧老师！”眉千笑接下来给大家介绍那位一直夺人眼球的窗帘翁。 这名字……以前有个东洋来的花魁名气很大，也叫什么***……怎么忽然有了画面感？？ 还有，这位又超神又超鬼的黄泉琴魔同志，到底是弹琴还是要命啊！ 没错，叫沧老师名字是有点随便了。主要是前边掩饰扫地僧用去哥太多精力，哥有点想早点回房睡个午觉，晚上还有很多事忙，所以随便糊弄，比较直白。 这位其貌不扬，脸有点微圆，满头白发略显慈祥的老头……其实眉千笑和他不算很熟，只是最近才见过一面……在绝情岛上。 正是那位差点把心魔发作的眉千笑杀掉的刀神沧遥。 在姜譲小队的三小只中，最让眉千笑不省心的是乖巧听话的寒宁。 原本寒宁在峨眉山上封闭式教育，自成天真烂漫一派，无拘无束，剑意自由自在，灵性得很。但随着下山加入拱卫司这种经常面临危机的部门，后来还在皇宫和不少兵器高手展开生死搏斗，因为水平的不足渐渐被自己发现且潜意识心生不满，她的心智发生了些许变化，剑意也急躁了起来。 心境的变化，在和吕家堡一战中得到了升华和蜕变……她已不是峨眉山上无忧无虑的少女，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穿着锦衣袍，感受到拱卫司对他的期待，身上肩负着拱卫司的重担和责任……庞大的压力施来，她变得更渴望胜利，从来没有过的着急感没有给她任何缓冲的时间和过程去适应，导致精神失衡剑意失控。 这种情况也算是走火入魔的一种。常见的走火入魔是练功练岔了，肉体出现损伤，甚至进而影响到心智。寒宁属于第二种，精神上动摇而失控，反过来如果处理不好也会影响心智，进而伤害到肉体。 没想到灭情师太这么倒霉啊，一辈子可能也就只能碰见这么两个天赋异禀的天才徒弟，一个被他打出心魔离家出走了，另一个也即将步上后尘…… 常言说的好，生做天才不如生做憨，不愁天塌心眼宽，天才不是那么好当的。 二愣子傻归傻，但抗压能力强啊！所以憨子大多比莫名其妙容易心灵受创的天才型选手来的长命……他师傅在他小时候就这么和他说的，那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在说哪个倒霉货是二愣子傻。 反正哥觉得自己应该是天才，毕竟那么帅。 肉体上的问题眉千笑擅长处理，特别是美女方面的……胆这精神上的问题，眉千笑没办法。他之前不也心魔作祟，但有所际遇所以摆平了吗？这种时候，他就想到了那个刀神沧遥…… 第五百九十一章 各拜各师，简单任务 剑意，反映的正是本人的意识，刀意还是盾意都是一个意思。所以让刀神沧遥从意入手，直达心智，帮她纠正过来，最是妥当。 别看他也已经学会刀神至高意境“归无”，但让他来教却没有办法。 首先，他不是从兵器入武，这方面意境就差了许多……其次，他是因为境界臻至灵通，识得“归无”是一步到达没有正常过程。寒宁没这个水平，当然只能按部就班从头开始，无法复制。 让他纠正寒宁的剑意，那还不如上大街随便找个兵器行家都比他懂行。 教剑意的能家那么多，但能比得上刀神沧遥的眉千笑是一个都数不出来……所以眉千笑在寒宁出现问题后，首先就去找了刀神沧遥。令他惊讶的是刀神沧遥只提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要求就同意出山相助了。 所以他请来的两位老师，一位少林寺藏经阁扫地僧，一位笑傲江湖刀神沧遥……李梦瑶居然笑他请不来几个大人物？这哪个亮出名堂李梦瑶不脚软的？ 这么横的交友圈，他江湖第一交际花骄傲了吗？ “你臭屁个鬼？”李梦瑶赏了把胸膛挺得老高不可一世的眉千笑胸口一巴掌，“你请的是江湖卖艺的，还是市场上卖窗帘的？” 眉千笑冤屈地啧啧了声，连忙过去给刀神沧遥抚胸拍背：“哇……这小妮子有眼不识泰山，童言无忌，沧老师你别激动……” 刀神沧遥双眼平淡地瞄了他一眼……他哪儿激动了？他这把年纪这把地位，江湖阅历都不知道是他多少倍，自己被安排穿成这个模样，被误会合情合理怎么会生气？要生气也该气让他穿成这样的沙比啊！ 说罢眉千笑还没大没小指了李梦瑶一下，狐假虎威般小人得志的嘴脸道：“还好沧老师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若沧老师年轻气盛个三五十岁，不削你我跟你姓！” 刀神沧遥斜眼又撇着眉千笑的后脑勺……他年轻个三五十岁也不会动不动就跳脚好吧……以为是他们家的师傅任你们行那个逗比吗？和个小姑娘为难个屁？ “行行行，你让他不要生气……一会爆几条血管躺地上嗯嗯直叫地碰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看着这三位年纪加起来是她年纪十倍以上的老翁，李梦瑶是真气不起来，“你打算让他教什么？” “都叫黄泉琴魔了，当然是教古琴啦，不然教刀法啊？寒宁，以后你就和他学了。”眉千笑指着寒宁，大大咧咧道。 “我能拒绝吗？”寒宁直爽地问。 “不能。”眉千笑也很直爽。 “那好吧……沧老师，请多多指教。”寒宁见事已至此，态度比任何人都干脆多了。 刀神沧遥这才细细打量眉千笑和他说的小姑娘，忽然惊疑了一声。 “怎么？不好教？”眉千笑知道这位可是刀神，对意的领会不同凡响，在他眼中寒宁的剑意恐怕是藏不住。 “老夫从未见过意比术超前这么多的人，天资过人啊……平息已难，引导为佳，老夫努力试试，否则，世上怕会徒生魔怪。”刀神沧遥淡淡道。 他已见识过许多天才因为意的失衡走火入魔，为祸人间。趁他这把老骨头尚且能动，能助一个就一个吧。 “你们埋头交头接耳说些什么？接下来这位还介不介绍了？”李梦瑶不耐烦道，眉千笑这带来的人一个比一个看起来不靠谱，她开始觉得有点浪费自己的时间。 “当然介绍！这位是宫中老乐师江老师，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眉千笑飞快道。 院子里头堆了许多各种各样的乐器，大部分就是为这位江老师准备的。毕竟全部都请来假货，太容易被识破了……起码也得请一个真正的行家吧？ “没了？” “没了。” 前边个个来头那么大，这位从宫中请来的老态龙钟的老头却一句话介绍完，李梦瑶有点不习惯。 “我姓江……”江老师见大家都看着他，木讷地开始介绍自己。 “我说过了，江老师！”眉千笑朝他耳边大声吼着。 “哦……宫内常见乐器，我样样精通……” “江老师，这个我也帮您介绍过了！”眉千笑接着吼。 众人总算明白了，这唯一来自宫中礼乐监的老乐师却是个耳背啊！！乐器还怎么教！！ 你敢不敢请点正常人！ “哦……”江老师淡淡点头，“哪位做我的弟子？外头那些乐器，随便他挑，就没有我教不会的……” 你耳背都听不清，怎么知道自己教会没啊！！ “因为教不会的，我也听不见……” 原来你也知道啊！心真宽啊！ “你教他。”眉千笑朝江老师耳边吼着回应，手指指向仇浩宇，“宇仔你看着，以后和江老师得这么说话，不然他听不见！” 我靠……仇浩宇立马就怒了。 之前和六勤王比斗，他明明武功不比寒宁行传差，眉千笑却偏偏不派他上去！这回自作主张给他们找音乐老师，无厘头就算了，还偏偏给他找个耳背的老头！ 平日他就瞧不起这眉千笑，眉千笑是知道的，所以这眉千笑分明是借着机会要跟他过不去！ “我不学！”仇浩宇怒道。 “不好意思，没得你挑，我是副队长我说了算。”眉千笑挖着鼻孔，居高临下般瞧着仇浩宇，“我在期间监督你们的学习态度，一个月后姜大哥检查你们的学习成果……结果如何以后再说，至少结果出来之前，你得好好学！你想抗命？” 仇浩宇少见眉千笑摆正脸和他这么强硬地说话，一时间觉得又气愤又怪异……等反应过来后，这事就已经定下了。 姜譲小院空房还有很多，安置下三位老者和大堆乐器绰绰有余。 等一切都安置妥当，眉千笑就又闪人不知道哪去浑水摸鱼，连李梦瑶后来让人找遍拱卫司要让他办点事都找不到人，气个半死。 把拱卫司翻个遍当然找不到眉千笑……大家适应着各种新事物的时候，他下午回房偷闲睡了个午觉，接着就溜出去了。 去的又是张家墟。 那是南京东西最全的市集，也是眉千笑最熟悉的市集，一有什么需要变装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到这里。 等眉千笑再出现的时候，已是一间占地宽广园景豪华的院子外墙之上。 他套着一件大斗篷遮掩住身形，自己加工缝了一个兜帽戴在头上，缝了几圈鱼线在边上。这几圈鱼线很有讲究，是江边织鱼网的特殊做法，可调节兜帽边沿的松紧。 他如今就稍稍拉紧了鱼线，让帽檐收拢，黑夜之中让人看不清样子。 很多人伪装喜欢穿夜行服加蒙巾，但眉千笑对此很鄙视。特别是他这般身材高挑的人，夜行衣藏不住身材，很容易就被认出来。所以他若要伪装成毫不相干的人，肯定是用教李裳容的那招，尽量遮掩身子让人看不清身形。 他今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完成刀神沧遥提出的要求。 刀神沧遥提出的要求不难……让他打败吕复金。 刀神沧遥是什么水平啊，打个吕复金那真是用根手指头都嫌多，却当做要求让他去欺负这么个超级小的后辈……也正是条件又简单又奇怪，才让眉千笑觉得意外。 可能刀神沧遥以前被吕家堡得罪过，想他出手一次被吕家堡记恨，拖他下水一起对抗吕家堡吧。 但哥是什么人，跟着师傅那个人精那么久，岂是容易吃亏的主。 在答应刀神沧遥的时候，哥没说要怎么打败吕复金啊，伪装一下摸黑进去随便暴打一顿也算完成任务嘛！ 到时候拍拍屁股就溜掉，谁知道他是谁……想拖他下水和吕家堡为敌，哪有那么容易！ 何况他还拖了扫地僧来当见证人，刀神沧遥想撒赖都赖不掉，计划完美无瑕！ 眉千笑眼前的大院子就是吕家堡在南京的主要房产，他早早就已经从李梦瑶那里旁敲侧击，搞明白了吕家堡的人就住在这里头。 眉千笑伏低在墙上，闭气瞪目。院子这么大，吕家堡还带了那么多高手，他要现观察一下吕复金可能会在哪个地方才好下去，免得打草惊蛇。 万一被一大堆高手围攻，他想不暴露真实武功可能有点难。 眉千笑一边巡视着，一边思绪有些飘远，回想到昨晚和李梦瑶聊的八卦…… “今日我被皇上叫进去骂的时候，看到二公主脸色很憔悴，她是怎么了？当公主当得比当初在拱卫司还累？” “裳容？她最近是很烦啊……” “六勤王来京其实最重要的目的是想和公主联姻，好看看有没有机会生个皇位继承人。吕复金那几个家伙搬出后台逼得紧，皇上只好让裳容见了他们一面，公主嫁给他们好像也不算吃亏。但你也知道裳容多漂亮了，看到裳容的样子那几人就更着迷了，有事没事老申请进宫要见裳容。偏偏裳容对他们不怎么感兴趣，但又不能翻脸，所以特烦……特别是那个吕复金，仗着家大业大，好像裳容非嫁他不可，那势在必得的臭屁模样最烦人。” 原来正是你最烦人啊…… 眉千笑摸了摸下巴，皇上要把女儿嫁给谁他管不着，但有人惹着倚雪大人不高兴，他还是能替倚雪大人管教管教。 打一顿应该就能消停几天了吧？ 眉千笑邪邪一笑，手指捏得劈啪作响，恍若雾影地飘入了院子深处。 第五百九十二章 私下商议，混入不和 静悄悄来到一处最大的屋子前，眉千笑轻巧落地，如一片黑雾堕降尘土。 这个房子金檐碧瓦，金碧辉煌之余不显俗套，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极尽财力与艺术之作。这最大最宏伟的房子，不是主屋还能是哪？ 吕家堡此番来的主家人只有吕复金，当然就住在这主屋之中。 主屋之外是一个宽广的室外武场，场地边上十八般兵器整齐摆在武器架上，但上头斑驳的痕迹说明它们常被使用。 吕家堡高手多，但高手何来？ 一半天赋，一半勤奋。 凭这武场上和武器上的汗血旧迹，足以明白吕家堡能在江湖中称为不可小视的存在，自有其他普通门派需要学习的地方。 眉千笑站在武场之中，蒙蒙月色之下如同杨柳长影，若有似无。 “我明白吕兄弟的意思……但公主美若天仙，我亦一见钟情，岂有相让之理？不如吕兄弟你行君子之风，成人之美，为我摇旗助威成为皇上的乘龙快婿不也一样？六勤王同气连枝，难道我们凤凌宫飞黄腾达之后会忘恩负义不成！” 主屋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声激烈的争吵声让眉千笑微微瞩目。这主屋的隔音做的非常不错，眉千笑正想接近探听里满的情况，大门突然打开让他也稍稍有点措手不及。 推门出来的人竟是凤凌宫的龚不决，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正是他此行的正主吕复金！ 两人眼神不善，面红耳赤，看来是嘿嘿嘿……咳咳，真不能和峨眉派的腐女接触得多，老想歪……只是单纯闹得不愉快。 “龚兄莫生气，吕某不是让你知难而退的意思……而是直述各自条件，好让彼此有个自省的机会。择最优之人，你我合作，成功率岂不更高？”吕复金压着脾气，硬着脸道。 我靠……这不就是让人知难而退的意思吗！ 眉千笑只听这么一两句就大约搞明白了，六勤王这回来了三位年轻多金的小帅哥，那都是想来当皇上女婿的。这吕复金觉得自己家大业大，把三位之中条件最差的凤凌宫龚不决喊来，一顿恩威并施，打算让人家知难而退。 但是人家凤凌宫可是以前峨眉派的高人闹翻离教另起炉灶建起来的，骨子里也是峨眉派的凌厉性子，你刚我更刚！压根不吃吕复金这一套！ 甚至直接不给吕复金面子，要摔门而去！ 六勤王每一个都很厉害，但真正能让皇上忌惮的却是合为一体。震威镖局满足现状，上清观争权夺利不太感兴趣，天龙山宗不屑皇位，最有念头的只剩他们吕家堡陆家庄和凤凌宫三家，所以此番来京的六勤王给朝廷的压力不算太大。 六勤王内本就各有想法，吕复金若把龚不决得罪了，怕还要给六勤王内里埋下分崩离析的种子……大局为重，只好腆着脸追出来认怂一下，免伤和气。 吕复金虽说没他爹那么不可一世，但还是流着他们吕家的血啊…… 在南京中，其余各位以吕复金马首是瞻久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大？大家只不过因为吕家堡有吕皇后在宫中坐镇，以吕家堡为头入京谋权之后，就算秋后算账也有个领头羊顶着。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大，让小弟们唯命是从？ 吕复金还是太年轻啊，平日给他占点便宜当他小弟让他长脸，没问题……但是涉及核心利益，那是亲兄弟都得明算账，谁怕谁？吕家堡不好惹，但六勤王里头谁还不是个硬骨头？ “不必了，我们各凭本事，你我约定，谁能抱得美人归都互不嫉恨便可！”龚不决冷冷道。 吕复金阴着眼，他以为势弱的龚不决会和他联合，强强合作打压陆简一那将毫无对手，公主必是他唾手可得。 此番邀龚不决劝其退让合作不成功，还真是比沈甘霸命他公平竞争还糟糕。龚不决现在知道他心底另有小九九，以后必会有所防范，说不定还要去联合陆简一…… 吕复金还要继续劝，忽然一惊，看向武场中央：“来者何人！” 龚不决被吕复金吓一跳，被他一提也发现武场正中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斗篷之中人，气息隐藏非常好，夜里傲立在那也难察觉到有人！ 眉千笑在他们推门而出之后，其实还有时间躲闪。 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是来找吕复金麻烦的，正主送上门来了他赶紧办好走人，还躲个屁！于是就这么大咧咧站在原地，顺便听听六勤王的八卦。 吕复金气机锁定武场正中，蓄势靠近，等眉千笑高大的身影渐渐呈现完整，吕复金这才长呼一口气：“原来是你啊墨貂……你这段时间倒是练得勤，老往这边跑，晚饭吃饱就又来了？” 嗯？ 眉千笑愣了愣，这吕复金认错人了啊！ 听李梦瑶说墨貂师承天龙山宗，这段时间常来六勤王这头找沈甘霸开小灶……看来墨貂在这是和武功比较接近的吕复金互相练手啊！ 那他该怎么办？要和他解释他其实是眉千笑，是专门过来揍他一顿的吗？毕竟他那么诚实守信忠厚老实…… “嗯。”眉千笑压低声音，重重点了点头，“我墨貂，找你单挑，呵。” 天赐良机，接锅吧，貂兄！ 吕复金默默摇了摇头，似乎对墨貂今晚的着衣品味相当不感冒，好似做贼一般。 但看到墨貂在此，吕复金倒是忽然心生一计，朝龚不决道：“龚兄，这位是影都府的副统领墨貂，和我师出同源……今日月色明朗，不如我们拿墨貂和气比武？” “怎么和气比武？”听闻这人是朝廷的人，龚不决说话顿时隐秘了许多。 他们俩在这里争公主的事，被这人传回皇上耳中，岂会有他们好果子吃。 “当然不是。今晚和龚兄闹得不愉快，我想和龚兄以武会友。”吕复金说得好听，实际上还是想给龚不决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我们轮流和墨貂比试一场，看谁能以最少的招战胜墨貂。” 哟哟哟……这小子，在装叉界很有能耐啊！ 眉千笑曾经敲晕过墨貂，墨貂的水平就算对上李梦瑶都不见会输，绝对的一流高手。 龚不决能和墨貂打个平手就很厉害了，吕复金却说看谁能最快战胜墨貂……吕复金应该是能战胜墨貂的，到时龚不决和墨貂一斗吃了瘪，再看吕复金能胜，这两相对比之下对打压感更强烈。 亲身经历和过家家一般的吵嘴不一样，龚不决到时无法不冷静下来看清吕复金的强势，争公主的事上难说会不会信心有影响。 这种找个第三方进行隔山比武，是友好帮派之间武术交流最不伤和气的比法。刀剑无眼嘛，直接对战的两人有时容易起脾性，对义结金兰的两个势力来说会是隐患，所以这种比武方式在江湖中非常常见。 “可以。”龚不决自认不会差吕复金多少，而且以他们凤凌宫的脾性，这般邀战还要退却的话就妄做凤凌人：“但墨貂和你师出同源，就是不知道会不会……” “不会。”龚不决话都没说完呢，眉千笑已经抢着说了，快得让龚不决一愣。 不要怕啊傻孩子，哥当然会偏袒的啦！但偏袒的是你呀！ 乖，快到哥碗里来！ 第五百九十三章 识破假身，轻松戏弄 “既然如此，龚某无话可说，咱们借墨貂之手以武会友！龚某先上，让吕兄弟见笑了！”龚不决当先昂首步入武场。 龚不决当日在现场见过吕复金与李梦瑶两位顶尖刀客的一战，对双方实力一目了然。让他上，他可没自信能战胜李梦瑶，所以他自知武功必然不如吕复金。 既然比不过，还不如放开胸怀彰显气度！首战，墨貂体力十足，后战，墨貂的体力自然有所下降，后战有优势。但明知不敌的情况下，有个首战对手体力十足的借口也好下台，这要占个好名声！ 吕复金和龚不决心理上的交锋眉千笑看在眼中，但压根懒得理……他今天来就只是揍吕复金的，他们之间的小心眼关他屁事。 龚不决腰间长剑出鞘，简单摆出了一个起手式：“墨貂，我擅长使剑，你快挑把趁手的刀。” 吕复金都说墨貂和他师出同源，那肯定是用刀的主。 眉千笑不声不吭，左右环视一圈，随后大步走去，从地上拎起一物…… “刀剑无眼，你真的要用一把扫帚和我一战？！”龚不决火气又上来了！ 这墨貂和吕复金果然是一伙的，分明是要恶心他吧！ 没错，眉千笑随手拾起的是一把用完放边上的扫帚。 傻小子，哥用扫帚已经是为了给你留点颜面了，赤手空拳打赢你你多没面子啊……这里随便拎件兵器，哥又怕收不住手，打残你这么帅的小伙子凤凌宫不四处蹦跶找仇人啊。 “别废话。”眉千笑装模作样高冷道。 龚不决怒气高涨，立马长剑斜指，腿上施展孤蝶步法朝眉千笑冲去。这步法是凤凌宫的战斗型步法，一步比一步缥缈，也一步比一步势沉！ 最终将所蓄之势全数如山崩倾泻！ 来到近处，龚不决抽剑上撩，扎实的内力和剑意从长剑处透出一尺剑芒！ “万蝶归坪！” 龚不决上撩的长剑将孤蝶步法积蓄的力量全部使出，空气为之一泄！剑光自下往上攻至眉千笑眼前，同时身后感到飓风推来！ 原来眉千笑身后也泛起无尽剑光，犹如万千蝴蝶飘然而反，要将眉千笑淹没！ 凤凌宫毕竟祖师爷是来自峨眉派，剑招奥妙玄幻之余，剑锋透着刺骨的凌厉！ 龚不决一上手就是他在凤凌宫的毕生绝学，让人叹为观止。 但眉千笑是什么人，毫不犹豫就往后退去，让过了上撩的剑光，投入到背后万蝶之中。 在龚不决惊愕的目光中，身材高大的眉千笑背着身在漫空剑岚中却诡异地轻快无比，在其中穿梭而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一道残影划过，眉千笑已退出了剑招范围。 龚不决能作为凤凌宫的代表上京争当皇上的乘龙快婿，那定然阅历和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 纵然被诡异的身法惊讶，但他没被吓愣，顿时欺身而上，一剑朝眉千笑追刺过去！ “穿云华章！” 这一剑一改之前漫天飞舞剑气的磅礴玄幻，简单明了，蓄意只在剑尖之上，带出一圈圈美丽的力劲花纹。 看似简单朴实的一剑，反倒暗藏最强杀机！ 眉千笑忍不住为这一剑称赞，龚不决能刺出这么完美无瑕的一剑，水平当真不错了…… 可惜的是，剑招太完美，反倒失去一些灵变。这种剑法，还真是挺有峨眉派的风格。 眉千笑侧头闪过，看着长剑刺空急刹，空中被劲力刺压了空气射出一轮朦胧，接着如他所想般转折斩来……因为这么变招，才最完美……但也因为完美，所以最容易猜到的。 被眉千笑早早猜到的路数，虽然威力最强，但反倒没之前剑气回笼那下出彩，显得无聊。 在长剑斩来之前，眉千笑打了个哈欠，已一扫帚架在龚不决胸膛之上，如果这是一把刀，龚不决已经死了。 龚不决自然也察觉到扫帚碰体，但好似更加恼怒，咬着牙让刀势不管不顾加速朝眉千笑脑袋扫去！ 给你体面的败场你不要，年轻人啊，还是太要强…… 眉千笑轻轻一挥，扫帚轻而易举直接把龚不决掀翻了出去。 好在龚不决身法还不错，旋身散尽强推加身的力量，堪堪落地站稳。看向眉千笑的眼神夹杂着惊恐和愤恨，十分复杂。 “你不是墨貂，你是何人？！” 一声低喝传来，眉千笑立刻侧开身体，一记长刀重重磕在他的面前。散发的刀势比龚不决还要强盛许多！ 啧，这么快就被看穿了啊！ 这就是他平日不太敢在李梦瑶面前乱出手的原因……像他这般水平，很难在一流高手眼皮底下控制好出手的水准。 像现在，眉千笑和龚不决过了才三招，一下子就瞒不过去了……高手寂寥啊。 貂兄的锅还没捂暖呢！ “我乃南京一扫大街的义工……专门惩治为富不仁的败家子弟。” 眉千笑本没想搭理吕复金，但正好手中握着扫帚，灵机一动在地上扫了几下。 那熟练的动作，柔和的手感，淡定的姿态……还真是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确实是扫大街出身！ 哥当然扫地动作熟练啊，在白木崖上好歹也扫了十多年！ “装神弄鬼，找死！” 吕复金晃了晃脑袋，提醒自己不要被对方熟练的扫地姿态蒙骗，哪有扫大街的人武功那么变态！ 他怒吼一声，长柄朴刀围身一旋，带出力拔山河的威压，势要将眉千笑逼入守势。 然而眉千笑就这么单手拎起扫帚，明明在大刀面前应该应声而碎的木棍，哐当一响，竟硬生生挡住了势大力沉的朴刀！ 更可怕的是吕复金催尽了内力，大刀怼扫帚，居然纹丝不动，一身力气仿佛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眉千笑没空逗吕复金玩，赶紧打完收工，今晚李大美人说仓库新到货了一批金华火腿……而且还是皇宫特供级别的货色，这玩意怎么炖都好吃的啊！老子赶着买瓶烧酒回去炖肉吃呢！ 扫帚一抬，吕复金那沉重无比的朴刀就像烧火棍一样轻巧被挑起。刚才扫过地面的扫帚头就这么往他脸上戳去，戳得吕复金灰头灰脸还睁不开眼睛。 吕复金可是含着金钥匙出世的主，哪能受得了这种侮辱，顿时怒火加倍燃烧，厚重的朴刀在他手中如若无物，利索调头，又是一轮连攻带守的劈砍带到。 可惜眉千笑的扫帚，就像教书先生的戒尺。吕复金才刚运起力劲，他的扫帚就打在吕复金的手臂上，顿时吕复金的力劲为之一滞，劈砍不攻自破。 吕复金连忙再起刀势，但接下来他哪里起劲对方扫帚就点哪里，大腿、腰、膝盖、肩膀……处处被扫帚抢先打散力劲，过没十招，他已手脚酸痛，一身力气使不起来。 吕复金哪还看不出彼此之间实力差距有多大，大声惊呼：“你到底是谁！南京之中除了镇国四武之天厝，竟还有你这种高手？” 他话音刚落，眉千笑扫帚突刺，正中吕复金的胸膛，直接将他推飞出去……落在武场之外，半天爬不起来，终于一口郁血呕出瘫软在地。 吕复金虽然和拱卫司互看不爽，但这是身处势力所造成，他本身和吕复金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所以这一轮，眉千笑只是将吕复金脚手腰背打肿，气血不通，一两个月修养才能康复，没有伤他致残。 让这小子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应该就不会那么招摇，老去找李裳容麻烦了吧？也顺带交托刀神沧遥的简单任务。 眉千笑打完准备收工，忽然感觉身边空气沉重起来，如乌云压肩。 猛虎咆哮一般的低吼席卷而来，眉千笑半点不敢马虎，回身抵挡。 威风重旋，竟让眉千笑无风自退，架起的扫帚发出被压弯了木柄的吱呀声。 这般恐怖，眉千笑哪还敢留力！立马探出一手，五指如掌，手筋暴起，似乎非常艰难地才沉沉收拢握爪！ 吕复金和龚不决没见眉千笑这个动作有什么威力起来，但他这一握爪，身遭一圈如堕死海般平静下来。而他身外一圈，狂风大作，最终掠过眉千笑而去，重重磕在远处外墙之上…… 磕出了三道巨大的刀痕！ 第五百九十四章 师傅叮嘱，藏功难逃 刀气咆哮过境，平静下来后，眉千笑帽檐落下数缕鱼丝。 眉千笑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左手五指缠绕落下的渔线，细细一扯，几乎散开的帽檐又再次系紧。 甚至因为被吓成惊弓之鸟，比之前犹有过极，帽口收紧得只剩拳头大，从中只能看到半双眼睛和嘴巴，看起来十分诡异。 幸好他用上了特殊系法，否则刚才对方那一击自己就要败露真容！ 眉千笑安心下来，这才有空抬头看去。 远远夜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悠哉悠哉走来。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跨步较大，仿佛上百米的距离几步子就跨到近前！ 那人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子，没做太多打理蓬松地披散着，看起来不邋遢，反倒带着一抹野性。 他赤裸着上半身，虬结的肌肉比他大师哥的还要坚硬凹凸，好似身上长的不是肉而是石头。因为刚练完功，浑身升腾着氤氲的白烟。 别说，这老头还真他喵有点帅…… 他手上握着一把随手折来的树枝，刚才那可怕的刀气就是他从那么远的地方用树枝劈出，细思极恐…… 沈甘霸。 眉千笑脑海中冒出了这个可怕的名字。 沈甘霸来了南京，眉千笑来这之前，就做好了可能和这位素未谋面的传奇人物碰上面的心理准备。 看到沈甘霸，眉千笑想起他二十岁独自下山之前师傅和他千叮万嘱的事情…… 其实也就一件事情，就是千万不要招惹某些人。 第一个，是他师傅的师傅。 任你们行和他说，他以前原本没什么出息，幸运地碰到一位绝世高人指点了他几年，才有今天的成就…… 哥寻思你老大不小了，除了一屁股债，也没整出什么成就来啊！ 任你们行谈及那个时候，眼中露出沉重的遗憾。据说他想正式拜那人为师，却没被高人看入法眼未能如愿，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不得不说，那位高人还是挺有眼光，眉千笑反倒因此诚心看高那位高人几分。 好吧，他师傅的这位师傅，只能算他一厢情愿的师傅，别人可不认他。 接下来还有两位千万不要为敌的人，就都是那位高人的正式弟子。 第一位是开国太祖……提及开国太祖的时候任你们行的脸色有点黑，眉千笑猜测他应该年少无知还是个小毛贼的时候被开国太祖揍过…… 但开国太祖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他想在人间碰到他老人家也不是那么容易啊……所以师傅这是想咒他去死，还是只为了炫耀一下他和开国太祖是他yy的师兄弟关系？ 以上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高人的另一位弟子，就是这位沈甘霸。这位才是开国太祖名正言顺的师兄弟啊……你前面废话那么多蹭什么热度。 但师傅明明说绝世高人有四个徒弟…… 另外两个，为师也不知道是谁……任你们行很认真地说道。 眉千笑才反应过来，是啊，他师傅只是自己yy的人家弟子，哪可能知道人家师门那么多资讯啊！越问越伤师傅的心吧！ 意思他斟酌明白了，总之就是不要招惹师傅的师傅这条线下来的人，否则连他师傅都保不住他。 但总结来说，师傅的师傅不知道在哪处仙山仙游他想碰都碰不到，而开国太祖早就卖咸鸭蛋去了，说来说去不要招惹的人不就沈甘霸一个吗！！ 眉千笑这次来，当然没想招惹沈甘霸，否则他就不会闭气敛息进来找吕复金了，大摇大摆揍人不香吗…… 眉千笑确实很小心，他不知道沈甘霸的行院就在主屋后边，若是离得远些，沈甘霸应该是发现不了。 既然被沈甘霸发现了，眉千笑立马决定脚底抹油，回身要往远处遁去。 眉千笑才刚有动作，沈甘霸手中的树枝便激射而来！眉千笑皱了皱眉，只得收住身子，任由树枝打从他逃跑的方向射去，带出一道力劲刮过的虹光，尾风扫得眉千笑浑身衣服簌簌作响。 刚才他要跑的话，这树枝就正中后心窝了…… 沈甘霸这一下纯粹是威胁性质，否则不会这么扔……这是警示他，被他气机锁定的情况下，想跑没那么容易。 而眉千笑如果全力施为，也不是不能硬逃……但武功暴露的可能性非常高。这位可不是普通人啊，连他师傅都认怂不让招惹的猛人！不想留下祸端，只能另找时机！ 沈甘霸慢慢走来，散发着惊人的威势，但没急着出手。 刚才对方被自己刀劲灌过时，身体周遭一圈风平浪静，那一手他实在太熟悉了。 “你用的是‘归无’……你是……”沈甘霸走近之后细细打量，终于摇了摇头，“不对，这身材绝对不是沧遥……你是沧遥的弟子？” 恩？怎么又问他这个诚实守信忠厚老实的人这种问题啊…… “没错，我师父江湖人称刀神，你敢惹？”眉千笑半分犹豫都没有，咧着嘴低沉嗓子威胁道。 这里的人超善良的！每次他不知道怎么胡扯的时候，就自动自觉给他匹配好身份！ 是老沧你让我来揍人的，既然我闯祸了，那你帮忙顶下锅也很应该吧？ “哼……”沈甘霸已经走到近前，不屑地冷哼一声，“二十多年前败在我刀下，自认无法超越我便含恨退隐……如今找个天赋异禀的徒弟来欺负我的弟子报仇，确实很是沧遥的风格！” 眉千笑闻言愕然…… 我勒个去！！！ 我滴刀神啊，原来你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隐姓埋名在绝情岛赌场扫地，不是因为有酒和故事，而是被沈甘霸打退役的啊！！！他喵被打退役的！ 难怪迟不揍早不揍，偏偏让他这种时候过来揍吕复金，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趁沈甘霸在此给他一个孬种到不行的下马威雪耻啊！ 刀神在他心中的伟岸形象瞬间崩塌！你这把年纪了，能不能学学他有事陪美女逛街没事喝喝花酒这般稳重点！ “沧遥找来的弟子确实武艺高绝，连我都看不出深浅……但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沈甘霸横眉一瞪，不怒自威，抬手抓来，“让我看看你承沧遥几分本事！” 眉千笑回身急退闪过一抓，被沈甘霸这一下抓住铁定斗篷就要被扯下来了！ 这世间能在这么短的距离闪过他一爪的人可不多，沈甘霸惊疑一声，立马认真起来。 眉千笑心知肚明，被这种级别高手缠身，可别指望靠躲能成！不给沈甘霸变招的机会，眉千笑扫帚横握，用木柄撞开沈甘霸的探手，飞快朝他砸下扫帚头。 沈甘霸这辈子打架的时间加起来比眉千笑的命还长，这点变招压根没放在眼中。立即抬起另外一只手，以手为刀，朝扫帚劈了过去！ 眉千笑没将身上武功使出，内力外放都不敢，只敢让内力体内运转使出肉体力量，和沈甘霸硬碰硬完全不是对手。 沈甘霸起手简单一劈就将扫帚劈开，顿时心生疑惑。 “不对，你不是沧遥的弟子！”沈甘霸怒目睁圆，“你压根不善刀法！” 无论练的是什么兵器，一旦持之以恒多年之后，体格和功法都会产生与之相映的变化。沈甘霸这种万了数十年刀的大行家，只拼一招就看出眉千笑不是使刀的人！ 刀神的弟子，怎么能不是用刀的高手！ 哥不想说是的，不你乱认的吗！！ “为什么你会沧遥的‘归无’！” 过程太曲折了，不如你自己去问他老人家吧！！ 沈甘霸发现这人非自己所料，不再收力，大跨一步再次抬掌劈来！ 这一掌可蕴含着可怕的内力，碎石裂金不在话下！ 第五百九十五章 有一就有二，扫地成双 以腿发力，以腰带手，力从全身，灌输一点！ 沈甘霸的劈掌就如砍出一把刀，出击时动作行如流水，标准扎实！要知道就算沈甘霸这种级别的高手，也是从扎扎实实的基本功练上来的！ 朴实无华返璞归真的一掌，带给眉千笑泰山压顶的巨大压迫！ 这不知是掌还是刀的一击，竟是他这段日子以来感到最压力山大的一次！ 而上一次，要追溯到他吐槽大师哥胸肌太大被摁在地上殴打的时候…… 不用点真本事就不是逃不逃的了的问题了，而是小命不保的问题了！ 眉千笑擅长的身法提前施展还能躲躲，如今近身纠缠他就算敢用也用不出来，只能抬手格挡。一掌劈来，手挡手发出骨头碰骨头让人耳朵发麻的声音。两人这一交接，力量爆冲传到地上，导致突兀喷发一圈灰尘，好似有谁在这里点了狼烟，汹涌冲天，气势骇人！ 沈甘霸罡气外放，他内力内敛，吃亏的当然是他！这一下就和近距离吃了沈甘霸刚才挥出可怕刀气的一记一样，手没断就很不错了！ 顾不得喊疼，他立即闪身抬腿，好似暗处一条埋伏许久的毒蛇吐出信子，朝着沈甘霸丹田扑去。 除非练铁布衫一类的功夫，否则任何人的丹田处都是一个弱点。眉千笑内功吃亏，只能攻其必受之地，以巧周旋。 果不其然，沈甘霸再勇猛也得护住丹田。 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及时将弹踢荡开。 趁着沈甘霸这点防御的时间，眉千笑不敢怠慢啊，抡起扫帚就是一轮乱打！ 这毫无章法的乱打放在市井之中，那是泼妇抓奸在床打小三……但放在眉千笑这种高手上，每一下都带起惊人风势，嗖嗖作响！ 远处吕复金和龚不决都看呆了，总之他们自认是敌不过眉千笑这顿撒泼似的乱抽！ 眉千笑不敢内功加身，沈甘霸应对起来绰绰有余……但他还是退了几步，暂避锋芒。 不为别的，那扫帚扫子真他喵肮脏，他压根不想被碰到！明明一巴掌可以将扫帚打断，这人却贼得很，每一下都用扫帚头对着他，无从下手！ 吕复金见眉千笑居然把沈甘霸给压制回去了，嘴巴张大能塞下两个鸡蛋。 过了小半会才反应过来，他师傅这是输在了兵器上！ 连忙忍着臂痛，拾起自己的朴刀朝师傅扔去：“师傅，接刀！” “来得好！” 沈甘霸被耍了一通，憋了一肚子火，有刀在就好办了！立即扫出一脚逼退眉千笑，反身去抓吕复金因手臂酸痛而扔短了的朴刀。 谁想那刀看似要落到手中，忽然凭空吹来一阵急风，将朴刀又吹离沈甘霸数米！ 哪有能将沉重朴刀吹飞的妖风！ 沈甘霸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那人偷偷击出一掌劲力将朴刀打飞！而且相当鸡贼，只打飞少许想让人难以察觉异样，趁他再走几步接刀的时机，转身就跑了！ 那不当然吗！ 沈甘霸没刀在手都够自己喝一壶了，拿上刀不把自己劈成渣渣啊！！ 眉千笑回身跑的那个快啊！仿佛背后有十个大师兄红着眼在追他揍！ 不敢施展影魅般的轻功技巧，他只能三步并作两步，轻快地跑到最近的一堵外墙边上啪啪啪地踏几脚便翻了上去，身手比江湖中盛名的毛贼还要敏捷！ 沈甘霸那个气啊……他就一直觉得奇怪，怎可能有人修为未到内力外放的地步就能只凭手脚功夫和他对上数招？这悄咪咪的一记掌风足以说明对方一直收敛武功，其中必定有鬼！ 他不知多少年没碰到有人敢来找他麻烦，不知该怒还是该乐，刀也不敢耽误那一秒时间去接了，双脚发力奔着眉千笑追去！大步狂迈，不如眉千笑看着轻巧，但速度一点不比眉千笑慢！ 将近到围墙之时，大步踏地，人如炮弹一般平地飞起，直接从围墙上掠过！ 他重重落在吕家院子外头，置身宽大的三岔路口，将三条大马路环顾在眼中，居然没有了那人的影踪。 沈甘霸追得很紧，不可能这么一刹那不在视线范围中的时间就被对方无声无息跑了去。他阅历极广，就算是各种妖孽般的影遁邪魅轻功，也能察觉出一点端倪，半空却也没有发现半点痕迹。 他只好朝触目所及的其中一条路忠，一个孤零零默默扫地的人走去。 那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扫地的姿态老练娴熟，没二十年扫地经验可扫不出这种沉稳豁达。 “你好，请问有看到一个怪人跑过吗？”沈甘霸该讲礼貌的地方还是会讲礼貌，拱手行礼问。 “喏。”扫地的人头也不抬匆匆一指，指向左边的路。 “我朝你问话，你正脸都不敢看我？”沈甘霸突然冷笑道。 扫地那人果然浑身一震，转身就要跑！ 沈甘霸这次可半点不留手了，抬起拳头全力朝扫地人欲逃的方向砸去！ 扫地人不敢硬接，只能临急变向，突兀朝另一边就地一滚…… 沈甘霸的拳头砸了一空，透出的力劲竟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巨大的力量还没止住，石板地面以这个深坑为源头往四面八方龟裂开去。好似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龟裂到路边房子前就停住了。 这么精湛的控制水平，扫地那人触目心惊啊……多年没见，沈甘霸的武功分明又有了很大的突破！ 但现在不是他发愣的时候！扫地人连忙半弓步起身，低头用斗笠遮脸，单手挽着扫帚平举，看似没动，但瞬间刺出上百道残影出来！ 沈甘霸差点忍不住为这极快的手速拍手叫好！ 好在沈甘霸身心都早有准备，大步退开，闪过了漫天的扫帚……这一闪后立刻看清，对方的刺出的扫帚徒有其型，压根不带半点内力！ 纸老虎罢了！ 但不用内力能刺出如此快速高频的刺击也绝非普通人能办到，这个明明很擅长扫地的人又是什么来头？ 吓退沈甘霸，扫地人毫不犹豫扭头就跑，就近跃上了房顶跑路，头也不回招呼躲在那上面的眉千笑：“还不快走！他要是带了刀，我刚才就已经挂了！” 我去！你逃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招呼！ “刀神你个坑货，居然比老子还怂！！”眉千笑哪还敢逗留，飞快跟上。 没错，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在这里装扫地工的正是刀神沧遥。本以为凭他扫了二十多年地的熟练动作，一定能瞒得过沈甘霸……没想到居然败在了担心被他认出脸不敢抬头这点上！ 这二十多年地白扫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接二连三，扫地不慌 “老夫这不是怂……只是不好使出全力，免得暴露身份，连累你们。”刀神沧遥跑路之余也不慌不忙，一边在连绵屋顶上跳跃，一边淡然道。 刀神沧遥没出全力这话眉千笑是信的。 毕竟沧遥的刀法重意不重形，这么花里花俏地出手，而且还不带半点内功，显然就是为了隐藏身份。 但后边这句怕连累他们的话就不中听了啊！ 不是你要老子帮你报仇怼人家徒弟，至于招惹上沈甘霸吗！ “啧……老夫以为你掌握了老夫的‘归无’，应该有能力与沈霸刀一战……看走眼了啊。”刀神沧遥悔恨无比道。 我才看走眼你了啊！！自己打不过就坑别人去打？你能不能行行好做个人！！ “我也一样不敢出全力！要是我被认出来，沈甘霸不带着子弟兵把白木崖给铲平了啊！”眉千笑生气道。 “哦？你的意思是你出全力能赢？”刀神沧遥深感意外，眼前一亮。 “当然不能。”所以眉千笑才觉得好气哦。 “那你说这句有意义吗！”刀神沧遥也是被眉千笑无端逞强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我觉得你整个人生加起来都要比我这番话没有意义啊！！” 江湖第一滑头泥鳅的任你们行都郑重嘱咐他们千万不能招惹的人，岂是随便说说而已，在两人互相吐槽的时候已经渐渐追上！ 却在此时，前边那两人不约而同跃下了屋顶，重新投身路中。 沈甘霸担心又是视线脱离的一眨眼这两人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二话不说提前下了屋顶，在小巷中盯着各个房屋侧位急速穿梭而出…… “我x……” 沈甘霸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骂过脏话了，此时都忘了身份发自肺腑地脱口而出骂了一声。 他穿梭而出的是另一条大马路，夜深人静，只剩扫地刮出的沙沙声。 远处有三人安静地扫着地，后边一个穿着斗篷和一个穿着蓑衣的不说，最前边多出的一人又是从未见过。 他身穿一件普通布衣……不对，这件布衣也不普通。布衣的一双衣袖被他撕了下来，捆绑后罩在头上，挖了几个孔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他拎着扫帚在地上从容地扫着，扫帚所过之处不留半点灰尘，没三十余年扫地经历可扫不出这份超尘出俗。 三个不露面目的怪人在仿佛天生就应该在这扫地的人一般，和扫帚合二为一，和马路融为一体，有条不紊地、熟练自然地，将马路打扫得一尘不染……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武功高强诡异就算了，扫地也扫得那么专业是什么鬼？？分明本来就是专精扫地的行家啊！ 沈甘霸九十岁高龄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人生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况，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管怎么诡异，这新添的一人肯定也是一伙的。 沈甘霸二话不说，直冲过去，本想绕过这人奔向后边两人。但果不其然，这衣袖怪人轻巧一跃，拦在自己面前。 沈甘霸早有所准备了，借着前冲的势头，抡起拳头照着对方脑袋就砸了过去。 沈甘霸身材魁梧，扫地这人不说皮包骨，但也瘦瘦矮矮，两人这一比对就好像一辆大马车要碾过路中遗弃的一个儿童木马一般惨烈。 沙包大的拳头裹着浓稠如水的内力，重重轰下。 扫地那人见状似乎也深感压力，侧开一腿，扎了个侧弓步的马步，左手握拳抬起格挡！ 重拳行至，毫无保留地轰在了瘦了几圈的手臂之上！ 原本应该极为血腥的一幕没有出现，沈甘霸的拳头硬生生被止住了…… 扫地那人的手臂扛着沈甘霸的拳头，发力之下手臂竟然突出无数纠缠如老树根的青筋！肌肉全数突起，斑驳如龟麟，坚硬如盘石！ 眉千笑忍不住感慨又涨见识了……这家伙也没有使用内功抗衡，这是纯粹的修炼到极致的肉体力量啊……果然这些老怪物没一个是正常人！ 扫地那人接下重拳之后，也是闷哼了一声，将承受的力量引导至弓步的后脚，猛地踩陷了石板地面，巨大的冲击力将后边一连串的石板掀飞！ 沈甘霸也是暗暗咋舌，连天厝都顶不住自己这一拳，面前这人居然没有内力外放，硬生生用肉体的力量挡下了……这是何等我x！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这个骇人的情况……这些人武功那么好，为什么要扫几十年的地啊！！！除了我x发泄心中的疑惑和郁闷，他都不知道该说些啥！ “你又是何人？”沈甘霸拳头未抽离，继续使劲压制，死死限制住对方！ “阿……不行，我答应过小兄弟这段时间当着别人的面不能阿……”扫地那人手臂被沈甘霸压得噼啪作响，微微开始下移，可见沈甘霸内力之恐怖，也可见扫地那人的肉体臂力之夸张，“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如我替他们两给你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我x！！！ 无论答不答应别人，当着别人的面都不能屙啊！！这什么人啊！ 沈甘霸不知头不知尾，当然听不懂扫地这人话中的意思！此阿非彼屙啊！ “没想到京城之中，卧虎藏龙，几个扫地的都能有这般功夫……但伤了我徒弟，还假冒刀神弟子的事情，我绝对不能容忍！” 刀神沧遥和眉千笑顿时都很心虚啊！！这事您不如忍忍好吗？ 沈甘霸另一手又轰出一直拳，照着扫地那人门面去。 扫地那人一直被压制着，哪还顶得住又来一拳，正无奈时，两道人影从两侧冲上。 快速袭来的人影正是眉千笑和刀神沧遥！ 这位确实是他们同党，或者说被迫被他们拉下水的，是少林神僧扫地僧啊！！！ 内功不外露的情况下，扫地僧也不比他们好多少，他们当然早早冲来救援！ 两记扫把左右斜里捅出，直攻沈甘霸腰勒，实行围魏救赵之计。 沈甘霸见状只好放弃眼前这一拳，双拳回笼重重磕飞扫帚！ 之前只一个怪人还好说，现在对方人数乘三，他哪还能在意扫帚头脏不脏！一会说不定还能冒出几个这样的神经病出来！ 当务之急自然是全力拿下他们才无后顾之忧！ 不怕脏的沈甘霸又比之前难缠，沈甘霸旋身要抓眉千笑的扫帚，现在眉千笑反倒不乐意了，收起扫帚当宝一样搂着就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抱着他老婆！ 当前的扫地僧趁势提腿加推拳，分明是老大爷晨练的把式，居然被他打出了破空之声，声势惊人！ 沈甘霸冷笑一声，他已经看穿了这种唬人的把戏，霸道无比地抬腿和扫地僧对踹一腿，将扫地僧踢退数米：“不使出真功夫，休想和我斗！我看你们能藏到什么时候！” 这话说的实在，三人就这么又简单交手几招后就明白，想要隐藏武功还想逃，一会就要被现场操练什么叫做老鹰捉小鸡了。 三人立马心有灵犀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老奸巨猾，啊呸，他们老奸巨猾，哥还年轻，哥这叫足智多谋…… 顿时三人齐齐后退挨到一块，纵身跳起，让沈甘霸从下往上的角度看不清楚。 然后同时灌功在手，狠狠砸在手中扫帚之上！ 眉千笑用的是大力金刚掌，刀神沧遥以指代刀戳出至强刀意，扫地僧用的是伏虎罗汉拳……明明都是名家功夫，而且皆是武功大成之绝世高手全力使出，三人却做贼般动作细小只敢悄咪咪地打在扫帚之上，内力光华半点不敢泄出，何等猥琐…… 顷刻间，沈甘霸眼中不知搞什么名堂吃错药般原地蹦起的三人，手中扫帚喷射而至！ 三把扫帚默契地合作一处，威力又翻了翻！袭来的声势和威力让过之处的空气都被抽空，逼在后头犹如留下彗星之尾，燃烧出焦味！ 沈甘霸见状知道这下可不是花拳绣腿，连忙大喝一声，双手从腰间推出，呈双爪戏珠之势，正正罩笼住携雷霆万钧袭来的三位一体扫帚！狂躁的内力在双手间充裕，浑厚无比，霸道地将扫帚俯冲的力量摧毁！双手张开，三把扫帚四分五裂破碎纷飞！ 沈甘霸对上这招后已经十分肯定了，果然如他意料，这三人都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而且全部至少天厝以上的级别！ 破了扫帚之后，定眼再看，那三人居然各分东西分三路逃跑，那疾步狂奔的姿态哪有高手该有的风范！他愣了一下后，也不知该追哪路，甚至觉得已经追不上了，只能看着他们逃窜而去…… 刚才事发突然，一时没看清他们用的是什么功夫，完全猜不出这些是何方牛鬼蛇神。没想到他沈甘霸傲立群雄，居然在莫名其妙的人手上吃了亏，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挥了一下拳头，渗透而出的劲力将地面又砸了一个深坑出来…… 我x！ 第五百九十七章 难以想象，难兄难弟 眉千笑（白木崖，扫龄十六年）、刀神沧遥（绝情岛，扫龄二十三年）、藏经阁扫地僧（少林寺，扫龄三十八年）三位随便一个把名堂亮出来江湖都要震一震的人物，最后气喘吁吁失魂落魄地在郊外一处山头汇合了…… “丢脸啊……我横扫绝情岛那么多年，第一次连随身扫帚都保不住……”刀神沧遥垂头丧气，略带埋怨对眉千笑道，“你给沈甘霸亮出了‘归无’就赶紧跑啊，留着等过年？” “我倒是想跑，但你也看到，咱们不露真本事能跑吗！”丧二哥怼霉三弟，霉三弟也不打算让傻大哥好过，“我说扫地僧才有问题，你全力以赴应该可以摆平沈甘霸的啊，你给点力咱们至于这么落魄么！对于我们来说，失去扫帚是多么失职的事情，好比一个御厨连紫菜蛋花汤都忘了放盐那般砸招牌！” “阿弥陀佛……那就喝淡一些。”扫地僧终于能阿了，浑身舒畅。 现在讨论的是这个问题吗！ “虽然老僧全力使然能打败没带刀的沈甘霸，但出家人慈悲为怀，无仇无怨为何要与沈施主为敌？扫帚也只是身外物，老僧扫了半辈子的地都没长唉短叹，你们勿骄勿躁。” 果然，这货能单挑沈甘霸啊！！ 眉千笑和刀神沧遥忽然仰慕地看着扫地僧，对扫地僧的敬仰之情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不对，差点就被糊弄过去了。 他说的是不带刀的沈甘霸啊！不带刀的沈甘霸和不带钱的大师兄有什么区别？ “那带刀的沈甘霸呢？”眉千笑连忙问。 “老僧全力使然，胜负应该五五开……” 果然，这货真的能单挑沈甘霸啊！！ 眉千笑和刀神沧遥再次投向仰慕的目光，对扫地僧的敬仰之情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带上你们俩也全力使然的话。”扫地僧一口大喘气后才接着道。 啊tui！ 仰慕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要不是扫地僧身份还是比较高，武功也比较高，他们俩都想比中指了。 按他这种句式，咱们这里哪个人带上另外俩不能和沈甘霸五五开啊！ 日月神教教主！刀神沧遥！少林神僧扫地酱！三个绝世高手围殴沈甘霸能五五开，说出去还要脸不？ 说他傻大哥他还真用铁憨憨给你看，你说气不气人！ 三人当晚谁都不敢回去，就这么在野外互相吐槽了一晚上，为了方便对骂都忘了辈分，“其乐融融”……第二天大早才鬼鬼祟祟反回拱卫司。 他们的轻功自不用说，神不知鬼不觉潜回自己房间，当啥事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刀神沧遥和扫地僧在拱卫司的身份是两个刚入住的音乐老师，无人理会，当然简单隐瞒了过去。 眉千笑则不然，刚回房不久就被姜譲发现并喊了出去。说昨晚出了大事却找不到他人影，指挥使大人让他回来后马上滚去找她。 昨晚还能发生什么大事？眉千笑做贼心虚啊，回笼觉都不敢睡匆匆忙忙赶去找李梦瑶。 按他原本的想法，吕复金被他猖獗地打了一顿，面子上下不去，肯定不会声张，想查他更是无处下手，然后不了了知。 但是后面招惹到了沈甘霸，还在大马路上打了起来……这又不一样了。 他们这种大高手打架，就算再怎么遮掩声势，那也是很大声响和破坏力，附近邻居和零丁路人肯定都能看见。再加上沈甘霸的性子暴烈，岂会善罢甘休？ 他不盯着点，万一他们三一起被人认出来，在拱卫司里头混不下去事小，在整个江湖中都没脸见人事大啊！ 才刚跑到李梦瑶办公室门，就看到李梦瑶刚好安排完数支锦衣卫小队任务，他们一人拿了几张东西就带着许多力统迅速地出去了。路经打着呵欠探头探脑的眉千笑，每个人都没给好脸色。 和他们的干练利索比起来，懒懒散散眉千笑就好似一个异类，当然整天被别人瞧不起。 但偏偏这个被瞧不起的这个混子，从进来拱卫司开始数次立下大功，越来越身受他们的女神李梦瑶的重用，你说气人不气人？ “亲爱的老板，我来了，找我有啥事呢？” 眉千笑等人跑光才走入办公室。李大美人依旧美丽动人，大早上看到大美人哪个男人不心情愉悦。 李梦瑶端坐书桌后一双黛眉紧缩，正欲在一份卷宗上下笔，看到眉千笑进来二话不说手中毛笔就先给扔过去！ 眉千笑很少见李梦瑶二话不说先扔东西的啊，平常看他不爽都是先露出一个比野狐还媚的笑容勾引他过去，然后再一通暴打！ 这都沉不住气了，可见李大美人有多气啊！ “你他喵这是第几次了？关键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人！你要管不住你第三条腿，我替你管！” 李大美人要替他管第三条腿，听起来很刺激是不是？ 但她已经气得连砚台都抓起来了啊！ 毛笔易闪，飞墨难避，这身锦衣袍才刚发没多久，大姐你这一扔哥又得回去穿春联！ “冷静！千万冷静！”眉千笑开始解腰带，“等我把衣服脱了！” “我脱你妹！我说的是这样替你管第三条腿吗！”李梦瑶气得脸上抹上红霞，砚台被她更发飙地扔出去。 老子脱衣服也不是因为这个好吗！ 眉千笑扭着屁股闪过，砚台因为李梦瑶过于生气扔太重手，反倒将内里的墨水带飞一滴都没撒出来。 眉千笑松了口气，总归是保住了这身衣服。 “怎么了老板，哥第三条腿哪惹到你了？你倒是先给我解释的机会啊！”眉千笑抹掉一头冷汗上前道。 “昨晚拱卫司、东辑事厂、影都府紧急出动，你又一晚上没回来，怎么每到关键时刻你总是擅离职守？”李梦瑶噌的一下就蹦了起来，少有地连拐杖砖头都不用，直接上来揪着眉千笑的耳朵。 那温润的小手拧着耳朵那是快乐并痛苦着啊…… “我昨天晚上不算执勤时间，在附近转转不至于不行吧！”眉千笑发出鸡鸣般的惨叫，虽然没痛到这个地步，但李梦瑶听着确实手上力气放小了一些。 “附近转转？我们整个拱卫司在城内抓贼顺便找你，这都找不着，你上哪的附近！” “那是你们没找对地方……”眉千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 “我专门去了金凤楼！” 什么？现在连喝花酒的地方都不安全了吗！ “那姓徐的说你绝对没来！” 呀，这盗圣真是不讲道义！李梦瑶都找到她那去了，能是小事吗！聪明点就该知道要帮哥兜着啊！ “但那个女人说你不在，你就一定在！”李梦瑶气鼓了脸蛋，竟十分可爱。 恩？？？ 我他喵怎么一点都搞不明白你们女人的逻辑啊！！ 不过正合我意，既然搞不懂，就祝你们恭喜发财吧。 “对，我昨晚确实在金凤楼里头喝得不省人事了……所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找我找得那么着急？” 第五百九十八章 特大动静，快速通缉 眉千笑为了糊弄过去扯回正题，终于让李梦瑶注意力摆正，雪白柔荑松开他的耳朵。 “昨晚南京城内出现了一伙武功高强的贼人，把吕复金和龚不决打伤，还惊动了沈甘霸……”李梦瑶冷哼道，“这伙人在天子脚下连六勤王和沈甘霸都敢招惹，实在胆大包天，闹得朝廷和六勤王都大怒……花功夫找你，是怕你到处乱逛遇上他们随手就被打死了！连沈甘霸都没能抓住他们，你碰上那是被吹口气就得挂！” 你才被吹口气就挂！！哥是蜡烛吗？？ 不过李梦瑶说的没错，这伙人可真是胆大包天……但如果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干出这种事好像也不奇怪吧…… “什么人这么大胆！目无法纪！”眉千笑自然要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老板交给我处理，我一定把他们缉拿归案！” 漂亮的话肯定要说的，万一李梦瑶交给他办呢？ 自己负责抓自己，那可多安全。 “就你？上回让你处理点鼠患的问题，结果还是魔教的人给办好的，你哪次有好好完成任务？让你这废材去找这几人武林高手，真不知道是你缉拿他们还是他们缉拿你！”昨晚应付皇上的委托和六勤王的暴怒弄得李梦瑶头脑发胀，扯着眉千笑的衣袖拉到桌前，“你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得多，给我参详参详，他们都什么来头。” 这是在拜托他办事吧？态度呢？所以之前那句到底是称赞还是鄙视，听着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眉千笑吧唧着嘴敢怒不敢言小小心地撇了李梦瑶一眼，这才拿起李梦瑶桌上让他看的几张纸，居然是通缉画像。 第一张就是画着斗笠头长蓑衣的人像，他半蹲姿势，手中还拎着把扫帚斜指苍天…… “我去，这哪找的画师？”通缉画像出得那么快就算了，第一张刀神沧遥居然还被画成这样，眉千笑差点眼睛都变成斗鸡眼，你妹是画艺术画还是通缉画啊？ “沈甘霸雷霆大怒，吕复金和龚不决还被揍了，皇上听闻这种情况连忙半夜爬起来，点名让应天府府衙最厉害的画师按沈甘霸的口供所画。怎么，画得太笼统？” “不，是画得太帅，他不配……”眉千笑龇牙咧嘴不爽道。 凭什么啊，明明是罪魁祸首的坑货，画他夹尾巴落荒而逃的样子才符合现实啊！差评！ “去去去！”李梦瑶忍不住轻手拍了他后背一下，若远远看去颇有几分打情骂俏的味道，“你连人脸都看不到，怎么知道他不配？” “老板你也知道连样子都看不到呢……所以你告诉我这还怎么抓人？”眉千笑没好气道。 “知道样子的话，我他喵还找你来参详？”李梦瑶翻白眼道，“天厝和沈甘霸早就出发带兵去抓人了好么！” 眉千笑咽了一口口水……果然还是把事情闹得很大啊。不到重大事件不动镇国四武，这是常识。听闻是沈甘霸都没抓得住的人，果然毫不犹豫就上升到镇国四武级别的程度。 “好好好，我参，我继续参，你别瞪……”眉千笑柔声柔气安抚着要抓狂的小野猫，这事在朝廷这边给到最大压力的就是李梦瑶了，现在肯定易燃易爆炸。 眉千笑不爽地把刀神沧遥的通缉令扔回去，要不是李梦瑶在还想踩两脚，接着看第二张。 第二张是扫地僧的，两条手袖绑着罩脸上，四段手袖随风飘逸，整个装扮就像隔壁村长家的傻儿子……侧弓步，抬起左手，左手表面青筋立起好似描绘无数溪流汇入大海的山水图，龟鳞般嶙峋凸起的肌肉画的栩栩如生…… “这麒麟臂……不愧是单身数十年的高人……高，实在是高……”眉千笑细细欣赏着，忍不住赞扬。 哦，不过他一点都不羡慕。 “什么单身数十年的高人？他的也和你一样叫麒麟臂？”李梦瑶疑惑道。 “诶，和他比起来我的顶多只能算小牙签，怎可相提并论。你不说是武林高手吗，高手当然有数十岁吧，我这是合理推论。看这手臂，啧啧，男默女泪啊。” “他这麒麟臂确实看起来很奇怪，沈甘霸见多识广也没认出这是哪门子的功法。”李梦瑶一知半解地附和道。 这不是功法啊，这是单身……啊呸，这是肉体锻炼升华的结晶，肌肉已经变得细化，瞬间就能爆发可怕爆炸力。 单论身体强度，眉千笑暂时还没见过有人能比扫地僧厉害。 “就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我再接着看……我靠，这什么玩意？” 把扫地僧的通缉令拿开，下一张又是一张画工精妙的通缉令。 上头画着一个全身套着斗篷头上戴着兜帽的人，帽口紧缩得一个拳头大小，右手搂着一把扫帚在怀中，左手抓着数条从兜帽延伸下来的绳子往前伸，好似要搞创新平行上吊的神经病一样…… “这人我倒是看着最眼熟。” 李梦瑶突然冒出这话，吓得眉千笑心儿颤。我他喵都这样了你还认出我来？！ “你哪里见过？”眉千笑做贼心虚捂着脸嘟囔道。 “一本举世知名流传甚广的画册上。” 哟，这倒有点意思……眉千笑不遮掩了，大大方方整理了一下领子，他这上镜的地方有点高档啊。 “哪本？《历代美男传》还是《千古风流俊杰》？” “《山海经》。” 我山你全家！ 《山海经》能叫画册吗！！好，哥退一万步，哥就当它描述绘声绘色犹如画册了，但那上面有画几个正常人吗！！ 我这已经偏离“人”的范畴了吗！ “不对……你还别说，这人越看越像你……”李梦瑶又突然拿过通缉令，对着眉千笑上下打量，看得眉千笑背脊发凉。 这人兜帽口中只露出半个鼻梁，这也能认出哥来？ “哪儿像啊？你别闹……” “能这么像神经病的打扮，我纵观整个南京城，也只有你擅长。” 这种擅长不要乱加给哥好吗？你看东西的点真的很奇怪…… “沈甘霸倒不是完全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半点线索……”李梦瑶沉吟道，“听他说，他和这一位神经病交手的时候，打伤了他的左手……你的左手该不会……” 是的，他们近身交接的时候，他是挡了沈甘霸一拳……他肌肉强度没有扫地僧那么变态，当下就受到了挫伤，没骨折已经很厉害了。 但是这种时候怎么能虚，眉千笑立马抬起左手：“你检查，任你查！” “切，说笑罢了，就凭你还能和沈霸刀过招？”李梦瑶对眉千笑的诚恳感到十分满意，一下把眉千笑抬上来的左手重重拍回去，转身走回桌后，“还有，沈甘霸说这三人扫地姿势熟练，肯定是扫大街的大行家，你想想，这江湖之中有哪些扫大街的高手……诶，你怎么在地上滚来滚去？” “我看你这地面有点脏，我帮你擦擦……” 眉千笑咬着牙爬起来……这手没给沈甘霸打断，但差点给李梦瑶补断！ 好危险啊，李梦瑶这暴力女出手没轻没重的，下次决不能再这么虚张声势了……迟早会出问题！ “诶，千万不可……”李梦瑶闻言不高兴，倒八眉严肃地劝阻道，“地面岂不是更脏？” 你滚！你这不留口德的巨辱上司！！ 第五百九十九章 撇清嫌疑，多事之秋 “你说江湖中哪些人既武功高强，又有一手熟练到极致的扫地技术……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五岳剑派衡山派的掌门莫千锋。”眉千笑把左手背在身后轻轻揉着痛处，接着把李梦瑶的通缉方向带偏。 “此话怎讲？”李梦瑶现在视眉千笑为心腹幕僚，一听眉千笑有眉目立即感兴趣道。 “衡山派掌门莫千锋除了喜欢吹箫和打麻将，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辛……”眉千笑压低声音以防隔墙有耳的样子，“莫掌门是个妻管严……每天在外的时候是名门正派威风凛凛的掌门，回到家是煮饭扫地带小孩的苦逼中年男……听说都愁得开始秃头了。从结婚到现在，随随便便也扫了十几二十年地了吧？扫地姿势能不比咱们京城的清洁工熟练？” “他老婆很凶吗？听说他老婆贤良淑惠，还是他的小师妹，人送外号‘衡山梅花鹿’呢，可见多可爱！怎么可能莫掌门活得那么凄凉！”李梦瑶吃惊道。 “是啊，结婚前哪个女孩不是清新可爱梅花鹿啊……但结婚后才该死地知道这头梅花鹿张开嘴会露出血腥獠牙……” 见眉千笑这越说越夸张，甚至都地图炮了，作为广大清新可爱梅花鹿一员的李梦瑶不满意地推了他一下：“就知道胡说！你他喵才梅花鹿长獠牙！” “怎会是胡说，有一期《万事通》都登着这出小道消息呢！”眉千笑嚷嚷道。 “叫你别看你还看这乱七八糟的书！三人成虎，小道消息有几个不是胡说八道？” “你再说它乱七八糟我和你急！”眉千笑即将跳脚，“怎么会是乱七八糟，它还说过你是大美人，江湖绝色榜上傲居前五居高不下，艳压四海美照群山！” “大道消息也这么说啊，你听大道消息不行？”李梦瑶插着腰教训道。 眉千笑这下可蒙了，按正常剧本走李梦瑶不应该猝不及防被撩到，然后羞涩一笑？？？怎么不按剧本来？你家字典里头没有“谦虚”二字？？ 这些江湖绝色榜上的大美人都习惯了自己长相，已经对自己的漂亮感到理所当然了是吧！怎么突然对这份理所当然的自信感到十分不爽呢！ “好，除了莫千锋还有谁可疑？目标可是至少有三个。” 拌嘴归拌嘴，李梦瑶嘴上对眉千笑的推理不满意，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找了支新笔，眉千笑溜须拍马的水平可比得上扫地熟练，立马回头去把砚台拾回来，让李梦瑶把莫千锋的大名写上卷宗。 莫千锋不是在家里被罚跪剑鞘，就是在隔壁华山打麻将，不在场证据肯定很多，很快就会证明自己清白，这样好像不够乱。 “对了，我觉得雪山派的人也有可能。” 眉千笑随手就又拖一个无辜门派下水。 “雪山派？他们为什么可疑？”李梦瑶疑惑地问。 “他们建派在西北九连环峰大雪山上，没日没夜都下雪，他们能不天天扫雪扫出些水平来么……俗话说的‘自扫门前雪’说的就是这些人！” 李梦瑶闻言轻笑：“你个没文化的，‘自扫门前雪’是这么用的啊？我们锦衣卫虽然重武，但也不能轻文，否则怎么破案。我过几天给你和寒宁他们再安排一门读书写字课程吧……” “不用不用不用……”眉千笑把头摇断。 若被大师兄看到他和一堆小年轻坐一起读书，不笑死啊？再来句“要不来我那孤儿院从头开始学？”，他还用在中原混？ “你这么说也算有道理，但像雪山派这样的门派不少……还有建派在白木崖上的日月神教啊。”李梦瑶在卷宗上写下雪山派之后，又写下日月神教…… 眉千笑赶忙劝阻：“等会！他们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风格不一样！雪山派是名门正派爱整洁，日落万雪也会好好打理；日月神教是邪魔外道不修边幅，怎么可能花时间打理？再说，朝廷之前连同名门正派围攻白木崖，不连人家大门都没找着？说不定就是不扫雪被大雪给埋了！” “恩……也有可能。再说，日月神教行事天不怕地不怕，他们若是要寻六勤王的麻烦，恐怕不会做这种易容。”李梦瑶斟酌着道，抬笔划掉了日月神教。 眉千笑长吁一口气，起码他这边的嫌疑被彻底打消了。 “按你说的推论，其他门派也有专门扫地的弟子……会不会是他们所为？” 李梦瑶的精心推理又吓了眉千笑一跳。 “你说的……当然对！不过！但大门大派扫地的弟子，都辈分较低，武功自然不咋地……依我之见，应该是那种人数较少的小门派，他们武功高强的长老啊掌门啊才需要天天自己动手扫地，然后扫出一手熟练的扫地水平。” “对，你这思路很对头！”李梦瑶点着头，在卷宗上急匆匆地记录着。 很好，这么一来扫地僧的嫌疑也抹去了！ 什么？还有刀神沧遥？ 那家伙人间消失不知多少年，能认得他样貌的都难找几个，甚至把名字说出来大家都得愣一会才忆起呢，就这么点线索能把那家伙查出来哥以后名字倒过来读！ “还有线索不？” “没了，就想到这么多。”眉千笑两手一摊，“这就够一顿好查的了。不过恕我直言，这些家伙听你说的那么厉害，连沈霸刀都留不住，回头还想查他们出来，我觉得悬。” “我也觉得悬。但是皇上的意思是，就算明知抓不到也要做给六勤王的人看。再说，这些贼人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动手，不花些力气震慑一下他们岂不有失皇威。这事肯定得闹大，所以我们又有的忙了。” 李梦瑶心感疲惫地叹了口气，前边刚把太子一党彻查的事情告一段落，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事，真把他们闹得疲惫不堪。 眉千笑看着那纤细的肩膀扛着那么多重担，微微心疼。这事和他也有些干系，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今晚去城东醉仙楼给她打包个醉鸡补偿补偿…… “唉，事情还不止这些。除了这事我还有其他要务，江东传来急件，说西方远洋来了一队皇家船队打算觐见皇上，参拜国威……” 这事眉千笑听着不奇怪，这些年他们从西域陆路和海上远航早就和西方远洋的地方联系并通商了，大概都知道远洋那头也有一块很大的陆地，拥有不少小国家。皇族之间有业务来往，很正常。 但这些国家接触过我朝后，发现我朝繁荣发达，就开始打中原的主意。后来就发生了镇国四武之一东之蛟龙的最牛13的成名作……将西方来犯号称最厉害的舰队打得屁滚尿流。 要知道那时我朝的战船比较落后，毕竟以前海上主要对手是东洋的海上流寇，我朝的战船以轻便为主方便追击，结实的大船没多少……对上突然闯来的厚甲战船，要不是我朝火药发达火器先进，再加上蛟龙带领的精兵水上本领卓越，这一战铁定就挂了。 也就是这一战收缴了对方的战船后，再加上我朝工术匠人和船工师傅的研究，打造更为先进的大艘战船。 专门就是用来对方西洋水军再犯的…… 不过经历了这次之后，西洋那头的众国都震惊了，这才明白远洋对面的我朝有多强大，不敢再觊觎中原的肥沃。 后来我朝派使者开着三层大船去了一趟，那头所有国家都表示愿意和平建交，暗示臣服之意，东西两边就这么和平了很多年。 偶有西洋皇家成员来觐见，不是什么怪事。 第六百章 外交难事，舍我其谁 我朝对这些来觐见的使者十分照顾，每次都接洽得很隆重，这才彰显大国大气嘛……而且在咱们眼中，咱们是天下正统，他们就是个小藩国，来回一趟要半年之远的小藩国，对潘国小气传出去不成正统啊……其实要不是隔着那么远管起来太费劲，以前开国太祖就已经带兵打过去了。 这些西洋人来觐见，还经常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来当贡品献上，也甚得我朝皇家的欢心。 毕竟皇上也是为人丈夫的嘛，后宫那么多老婆，偶尔还是要哄哄她们开心。什么会学人说话整天说哈漏奶死吐米丘的羽毛鲜艳的鹦鹉啊、眼睛碧蓝活着比死了还懒惰的长毛猫啊、玻璃小制品啊、真皮包包皮鞋皮外套啊……特别是真皮包包，包治百病嘛，反正往爱妃那边一送，第二天上后宫花园上溜达腰杆子能挺得老直了。 千金难博红颜一笑，后宫红颜那么多，数下来要花多少金子啊？而且还不一定逗得开心。这些小玩意又不花钱又稀奇古怪，直接解决皇上后宫妻妾成群之恼，代价不过是请他们吃顿饭给点多余的茶叶和用剩的瓷器，善！ “但那船队在近海碰上了海贼，死伤惨重，货物就不说了，连船只都被抢去。只有一艘主船死里逃生，成功在江东海港靠岸。这事有损我朝和西洋的建交，也有损我朝国威，已经让蛟龙亲自着手调查了。而我也马上要启程赶去汇合……” “蛟龙调查就是了，那家伙厉害的很……但为什么还要你去？”眉千笑惊讶道，“京城最近那么乱，皇上能让你离京啊？” “说什么傻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有沈霸刀老前辈在这里，现京城就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李梦瑶实话实说道。 现在的京城，比只有三司公门坐镇还要固若金汤百倍不止。 眉千笑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正常情况下，都是专门负责的部门派官员过去接引。但这次远洋使者受惊，朝廷一来要派出能表示对他们看重的使者进行安抚，二来也要让有能力的人搞明白那边发生的事情把信息完整带回来，最好还能帮助蛟龙调查……一来二去，我不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李梦瑶无奈笑道。 朝廷这个选择也有道理……眉千笑倒觉得此行不错，当做给李梦瑶放放假，暂时远离拱卫司总宪的糟心事。 “你要不要随我去？好歹你也背着个次译官的职称，西域那头也去过一段时间，西洋语能叨几句吧？” 别再提这个事，这能算职称吗！哥读的书少但你别蒙老子！ 不过李梦瑶倒没猜错，西洋语他会一些。 最早和西方大陆通商来往的，其实是陆路，也就是经过西域，所以西域那头很早就已经有西洋人在那走贩经商。他在西域当啊大白痴，啊呸，当魔童的时候，学习西域多国语言同时也涉猎了一些西洋语……毕竟那群西洋人走私的那啥书有很多非常劲爆，语言不通怎么买！ 所以古话说得好，欲望是催生学习动力最有效的方式……没错，这句古话哥自创的，古籍上翻不到。 后来买来的那些小黄书被尉迟萼玩火给失手全烧没了，使他悲痛欲绝了很久，尉迟梨还没心没肺朝尉迟梨竖大拇指……绝版的啊…… 扯远了。 但他西洋语真正学成，并不是在西域。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他曾经和一个穿山越岭而来的西洋人机缘巧合之下结交过。通过在西域学的那几句买小黄书的西洋语，竟然和那个西洋人一拍即合，相见恨晚……他的西洋语就是和那货相处之下学来的，还增长了许多关于西洋的见闻。 那货来中原说是要传什么教来着，他那时刚接触，西洋语还不大好，没搞懂。但是一听是教派人事，眉千笑立马带他上少林寺听各位大师的洗脑，洗得他是晕乎晕乎啊，一下就把身上白银全捐出去当香油钱了。怕他还不满足教派上的高维思想交流，又带他上了武当山，又是一堆道长卜卦看相之下，口吐白沫地把剩余的值钱东西全捐了出去。 经过这么一通无国界的信仰交流，那货有了非常高端的思想觉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最后他是穿着道袍咯吱窝夹着圣经另一手敲着木鱼回去的，也不知道他回去后有没被当成异教徒给绑柱子上烧了。 眉千笑让扫地僧穿的那套西装、单片镜和烟斗，就是那货换上新时代信仰混合装后留下来的。毕竟大家萍水相逢，还那么投契，眉千笑也就把这套行头好好珍藏起来当个纪念……当然，主要也是因为自己个头比较高穿不下，不然早拿来穿了。 “一听就很麻烦，我才不去……我坐镇拱卫司总宪帮老板把守仓库和食堂，您就放心地去吧！”眉千笑一脸郑重地拍了拍胸膛，好似多有责任心一般。 “仓库和食堂就不必麻烦你了，倒是这里剩余的调查工作我想委任给你。”李梦瑶好似早知道眉千笑会好吃懒做推脱不出远门一般，也不惊讶，“到时应天府和三司公门都要配合太医院倾巢而出的医师，在京城内逐一排查，检查有没有人左手带伤。按沈甘霸的意思，这伤没个三五天绝对好不了……尽管查到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要做。工作量比较大，你别指望可以偷懒，只要我回来后听说姜譲投诉你，我就把你的俸禄扣成负数！” 我去，这么劳师动众？！ “我们拱卫司内部不用查吗？说不定有内鬼就是那些贼人！”眉千笑抛砖引玉道。 “当然要啊，谁都要查，连七老八十的杨丞相都得查！拱卫司和东辑事厂互相监督，今天下午开始就要去接领医师，给双方先自查一遍。只要手有伤，绝对逃不过医师的法眼。” 果然啊！ 哥这哪还坐得住啊！风头火势，必须出外躲几天吧！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他喵跑哪去！” “回去收拾行李啊！老板你此行要去多少天，我得带多少条内裤啊？”眉千笑声音随着跑出去的身影越来越小，又随着跑回来的身影越来越大，“唉，不打包了，难道江东那么富饶还没内裤买？” “你什么意思？”李梦瑶十分嫌弃地看向眉千笑，这货左一句不打包又一句不带内裤，听起来好像挺脏的样子。 “事关我朝国威，江东来使的事情很紧急啊，老板你还不马上出发！”眉千笑着急地过去帮还稳坐办公室的李梦瑶把桌上一摞卷宗粗鲁地收起来，再拿裹布随便一包挂背上，催促道，“十万火急你还批啥卷宗！咱们上马车赶路要紧，一边颤一边写才刺激啊！” “我刺你的头，批卷宗我要那么刺激干嘛！”李梦瑶忍不住一笑，反手就揍了眉千笑腰肋一下，不让他在办公室没大没小的，“咋了？你又要随我去了？为啥？” “我是拱卫司指挥使特别赐封的次译官，不跟着您去招待外宾多不称职啊！” 李梦瑶捂着嘴直笑，香肩之下的花枝乱颤看得眉千笑险些收不回视线：“发现留下来工作量更大，改主意了？连这称号都认了？你啊你，就知道拈轻怕重！” “是啊，还是你懂我！”眉千笑是男子汉大丈夫嘛，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虽说忍啊忍退啊退，这名头挂身上都快一年了……反正哥就是拱卫司唯此仅有的次译官！ 接待外宾，舍我其谁！ “你西洋语行不行啊？我本来是要带正式译官去的，说带你只是随口一说，毕竟那么正式的场合带上你有点上不了台面啊……” 喂！这么猝不及防说出了心底话，听得哥很伤心啊！ “老板相信我，我没问题！” 见眉千笑难得一心只想工作，李梦瑶也就心软同意了：“行，带上你，你若不行，蛟龙那肯定也有译官。” 反正这货留下来也会变着法子偷懒，还是亲自盯着比较派的上用场。 “好！我这就去让人备马车！” 说完，眉千笑一溜烟跑没了影。 李梦瑶看着那身材不错的背影直摇头，她是拿这个手下没办法啊…… 第六百零一章 深夜赴约，伪红罗刹 夜深，久未露面的月亮探出了半脸，犹如害羞的姑娘偷偷打量心上的儿郎。 月华撒地，大气精致的人工湖波光粼粼，倒映满园绿树红花，如星光披衣。 在这天下最极致之一的园景之中，一处凉亭往外飘着清茶的香气。 两个白发苍苍的男子静坐在里头，一位身着黄色华贵便服，一位身着白色宽松劲装。白色衣服的男子慢条斯理地沏着茶，对黄色衣服的男子神情恭敬。 “怎么还没来……” 黄袍男子有些坐不住，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亭子外，神情焦急地四处张望。 “皇上莫急。”白衣男子起身跟上，警惕地环顾四处，炳烁的精神不符他苍老的外貌，“长夜漫漫，谁知对方几更天才来。不如还是按老臣所说，皇上龙体为重，先行回去休息。待对方应约前来，老臣再带皇上过来相见。” “天厝，你觉得朕能睡得着？”李康顺此时全无上位者的霸气，只像一个苦等亲回的老父亲，站在村口心情交迫地遥望归途。 越是离他那失踪的皇儿近一步，他越是感到不安和着急，生怕满盆欢喜转头空。 “唉……”天厝也只能微微叹一口气。 他空有一身强横武艺，世上依然有许多困难不是他能解决。他一生追寻武艺巅峰，越往后，却越明白个人的影响力有多小。 “幸好有你在，朕才安心许多。”皇上回身端起天厝添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缓解心中焦虑，“之前我们和红罗刹打过照面，都知道这人不大好说话，一会我们切莫太和他较劲……” 皇上话没说完，天厝忽然看往另一头，沉声道：“有人来了，轻功很不错！” 天厝这话也算废话了，能不惊动所有大内高手神不知鬼不觉深入皇宫内城的，轻功当然不错。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鬼魅地落在这个偏僻无人的御花园中心。 皇上本来看到来人当真应约，一直焦虑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匆匆从凉亭走出，但走没几步看清来人后慌乱感又漫上心头：“你……你谁啊？” “中原第一杀手……噔噔噔……” “中原第一杀手什么时候变成‘噔噔噔’了？”皇上惊疑未定。 “我这不还没说完嘛，‘噔噔噔’是背景音乐！”来人不高兴地接着道，“我乃中原第一杀手……噔噔噔……红罗刹！” 那人自我介绍终于完毕了，但皇上和随之而来的天厝半点没打消疑惑。 只见那人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略带松垮，歪歪斜斜罩在面上。身上赤身穿着一件背心马褂，肌肉尚算匀称，但不饱满，袒露出来显得空荡荡看着十分辣眼睛。 那一米七出头的个子不算矮，但无论怎么挺直腰板站在那，也做不出红罗刹那如金刚下凡的威势，反倒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猥琐…… 皇上和天厝又不是没见过红罗刹，怎会觉得这人就是红罗刹！ 日月神教真是欺人太甚，就算要假冒，也不能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啊！ 来人鬼鬼祟祟警惕地左看右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是来进行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或许在他眼中，他就是来进行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见皇上和天厝半天木着脸半天不说话，那人有些着急：“怎么？不是喊我来领赏的吗？我现在来了，快给钱……老子不要银子，太沉了，老子要银票！” “等下，你到底是谁？”天厝首先沉不住气道。 尽管红罗刹是魔教的人，但为人刚猛霸气，和来的这人别说身材一点不像，就连气质都南辕北辙，怎么可能给他银票！ “都说了老子就是红罗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那人待久了，似乎有点急。 “你不是！”皇上感觉智商似乎受到了侮辱，良久之后实在忍不住，怒急攻心低喝。 “看来你们这是不想给奖赏了，就知道官家人比老子还心黑！老子应约来你们皇宫深处可冒了很大风险，此地不宜久留，不给拉倒后会无期！” 那人朝地上呸了一口，吹胡子瞪眼睛地瞪了两人一眼，转身打算运轻功起身…… 天厝冷哼一声，打了个响指，护着皇上退会凉亭之中。 随即花园四处一圈的房屋上冒出人头簇簇，他们全部穿着禁卫军的精甲，手中劲弓拉成满月，弦上有普通箭矢，也有包裹着火药的火箭。地面也窜出无数精甲禁卫军，手中端着当朝最新式的十二连发火枪…… 数千禁卫军原来一早将整个御花园包裹如铁通，只要那人有所动作，无论上天还是下地，肯定立即将他轰成灰烬。 约日月神教这些和天厝一个级别的绝世高手来宫中碰面，皇上身份特殊，当然得做好完美的防护措施。所以这处地方选地有讲究，四周的布防更是经过细细的斟酌。天厝还亲自投身测试过，这样的防备就算是他也没有把握能活着离开，这才算完成这天罗地网的安排。 他有把握，就算红罗刹亲自来也绝难逃走！ 皇上有求于日月神教，这份布防只是以备无患，不想和对方冲突……谁想这日月神教太不给面子，居然随便找个人来糊弄他们……这才气得天厝发出指令警示。 “皇宫重地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天厝傲立凉亭之口，冷冷地说道，“我们无意与日月神教交恶，不知你和日月神教有何关系？我们希望和日月神教坐下好好沟通，你若能客客气气，我们自会恭恭敬敬送你离开。” “你们他喵会不会太夸张了点……”那人好似被这个场面给吓到了，僵着身子环视了一圈，心中细细计算了一番，怎么算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立刻回头亲切道，“咱们有话坐下好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日月神教当然也不想和皇上起矛盾啊……” 皇上也从天厝身后走出来，重重挥了挥手，四周的禁卫军唰的一下全部躲回暗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们已经表示了诚意，希望你也能表现出诚意。就算你不是红罗刹本人，朕也重重有赏……朕说话一言九鼎，决不食言！”皇上心急如焚，但还是耐下性子来劝道。 这人能被叫来这里，就算不是红罗刹本人，铁定也是和日月神教有关系的人，皇上不想和这人闹僵，这人可算是他们能和日月神教获得联系的重要线索。 “可恶，老子这么完美的易容居然被认了出来……”那人十分委屈，“难怪那些个臭小子个个不愿来领赏骗老子来，还真是个鸿门宴啊！” 你委屈个毛！没红罗刹那身胸肌不要穿背心马甲行吗！从上到下有没一丁点像谈何完美！ “我能来就已经很有诚意，你还想我怎么诚意？”那人近乎撒泼地道。 “起码你该摘下面罩，和我们说说你是什么人，和日月神教有什么关系吧？”皇上放柔语气。 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留着八字胡的脸，鼻子下还因为刚才被一圈禁卫军给吓出来的一条鼻涕：“我早就退位让贤，和日月神教已经没啥关系啦！所以你们找错人了，放我走吧，改天有空约你们喝茶！” 第六百零二章 旧情相求，秘密交流 “任你们行！”天厝看清来人相貌后惊愕出声。 没想到他们居然钓上来一条大鱼！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任老前辈？！”皇上指着那把鼻涕吸回鼻子的猥琐男子惊讶得无以复加。 他脑海中对世外高人的印象受到崩溃式更新！ “没错！”天厝连忙道。 八年前叶孤崩和西门出血约战紫禁城，任你们行曾受伤导致误闯皇上寝宫。天厝以为他图谋不轨与他激战数十回合，尽管当时屋内昏暗，但打得时间较长，他也就渐渐看清了他的模样。 可惜的是随后而来的月为了劝架和他们对了一招后就停了，交错时间几乎为零，他没能看清模样，无法给心中焦急的皇上提供他孩子的外貌以解心头焦虑。 加上日月神教里头，只有任你们行是不戴面具现身，天厝稍微和各大门派了解一番，也能确定任你们行的外貌和他那夜见到的一致。所以这么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皇上认不出来倒是不奇怪。 相传任你们行已有六十好几，但现在看来头发胡子皆乌黑浓密，养颜有道外貌不过中年，皇上初见之下当然觉得不可思议。 “你才任老前辈！任你们行只是老子的外号，老子不姓任，老子姓……”说到一半任你们行停住了，他江湖第一老泥鳅的狡猾之名扬名四海，一下就反应过来自己为啥给皇上说那么多自己的信息？ 回头找他麻烦更方便？ 老子傻呀！ “抱歉！任你们行前辈，朕找你有要事想问！” 皇上连忙快步走下凉亭石阶靠近任你们行，天厝亦步亦趋侧身跟着。 “你、你别过来，有事就这么说！你再过来我喊救命啦！！”任你们行吓得连退几步。 天厝满脑子问号，这里全是他们的人，你他喵喊救命顶个屁用啊！ 任你们行自然有自己的顾虑。看皇上那满头银丝，身材还瘦了一圈，定是最近死的那两个逆子给伤神伤心憋出来的。万一皇上气血不顺身子一虚倒他身前，他这不锅从天降啊！ 皇上碰瓷试问谁敢接！ “我想问老前辈，请问‘月’是否您的养子？可否将领养过程仔细说说？”皇上怕任你们行要逃，连忙站定在数米之外。 “老子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查户口啊？咱们从没为难你们朝廷，你们朝廷也别想找我们的麻烦。算了算了，之前深夜入宫救你的事情你也不用给我们赏了，不要为难我们就行！” 任你们行听皇上这么一通问心中警惕万分，他虽然富贵随便yin贫贱随便移威武随便屈，但也不能就这样把弟子给卖了吧……起码得换个百八十两啊！ 皇上没看出任你们行快搓出烟来的两只手指的金钱暗示，独自焦急道：“前辈不说，那听我细问可否？” 任你们行开始狐疑地打量皇上，这家伙对自己的不肖弟子的来历那么上心做啥？日月神教好歹也算救过他命，还真想查日月神教现任教主的来历，把日月神教连根拔起？ 恩将仇报可还行？ 回头还是让眉千笑把日月神教改名吧，他最近挺喜欢怡春阁那新花魁小红花的，不如以后改名红花会呗？ “你是否在昌州碰到一个卖馒头的店家，给你塞了一个孩儿，那孩儿之前记忆并无多少，你见其可怜，便带他远遁而去……”皇上慢慢说道。 任你们行越听越心惊，他领养眉千笑的过程连眉千笑都没说过，皇上是怎么查到如此详细？！ “请问对不对？” 皇上逼迫一问，让任你们行拉回心思。 皇上都查到如此详细了，他撒谎又有何用，只好装神弄鬼地撇开头，似真似假虚张声势地开口：“嗯哼。” “你……”那傲娇的模样天厝真想上去一顿好揍，这人实在太欠扁了！ 难怪在江湖中名声这么差，每个认识他的人都想揍他，事出有因啊！ 皇上连忙拦住天厝，上前一步，让两人都猝不及防地突然单膝跪下…… “皇上万万不可！”天厝岂可让九五之尊朝他人下跪！ 但有人快他一步。 只见任你们行单手虚托，一阵真气似有似无地卡在皇上的手肘处，将要跪下的皇上轻轻托起。 天厝回头往任你们行看去，任你们行刚才鼻子挂着的那条鼻涕又挂出来了，应该是被皇上这突兀下跪又给吓出来的。这人看起来万分不靠谱，但与之外在十分矛盾的，藏着一身可怕本领…… “好好说话，千万别跪！你想我说啥我就说啥，咱们好好说话！”还好任你们行眼疾手快拦住了，抹掉一额头的冷汗，被皇上这么一跪，传出去他不被全世界通缉啊！ “今日我和前辈在此相会，请前辈不必当我是皇上。”李康顺连连叹息，几乎是哀求道，“就当我是前辈以前有过渊源的开国太祖的后辈。当年开国太祖和前辈也算有缘，后辈腆着脸希望借此情分，望前辈可以相助！” 任你们行神情严峻起来，眼神也精芒乍现。 他年轻的时候犯错被揍过一顿，也幸亏这一揍让他碰到了绝世高人，给予他如今的造化，那揍他的人也算是他机缘了。当初他可不知道那人便是开国太祖，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弄明白那人的身份。 当年的事情，他除了和下山的弟子简略提过，一直遵从师命半口没再说过。会跟弟子说，也是因为担心他们招惹到绝对不能招惹的人，免得对恩师师门恩将仇报。 从他坐实魔教之首开始，他便严格要求魔教势力绝对不能与朝廷作对，其实也算是报答和开国太祖的这份机缘。 以他对开国太祖的了解，开国太祖肯定不会将这些事传给下一代，毕竟谁会知道他以后会有什么成就？ 但皇上居然不知从哪知晓了这些陈年往事……既然掏出来拜托他，他也就感受到皇上的诚心了。 “唉……虽然那日他也就是揍了我一顿，但不得不承认，没有你爷爷也就没有我今天……你说吧，神神叨叨问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到底想让老夫干嘛？既然都把老夫求来了，老夫就大发慈悲完成你一个愿望吧！” 天厝这暴脾气差点又发作了！ 求你妹，你他喵神龙啊？！你这糟老头不是因为贪图奖赏所以自己送上门的吗！ 你那几个徒弟就没你如此贪财如命，聪明地没一个愿意来！要真是想设伏弄你，你已经死一万次了！ “二十年前，我在昌州遇乱差点身死，和你的离开就是前后脚的事情，你可知道？”李康顺直视任你们行，认真道。 “我知道，不过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我若走慢点肯定也被卷进去了……但这锅我不背啊，你们兄弟相残，哪个都是你爷爷的后代，我帮谁也不对！”任你们行以为皇上还要秋后算账，但这秋后也隔太他喵久了吧！ 李康顺摇了摇头，郑重道：“你带走的那孩子，是朕的皇儿。” 任你们行一直点头听着，等李康顺的话说完过了半响脑子才转了过来，睁大了眼睛露出恐慌的神色大声嚷嚷：“你说啥！？你说我那时买馒头硬给我塞的孩子是你的……” 皇上急忙冲过去捂住任你们行的嘴巴：“此事不能张扬！有人要对朕的皇儿不利！” 任你们行冷静下来，点了数次头皇上才松开手。 任你们行立马独自走到边上流氓蹲，不断用手顺着自己的胸膛，他觉得刚才差点就要被这个震惊的消息给吓坏了。 他年纪大了，经不起吓啊…… “我说皇上，你是不是丧子打击太大，开始胡言乱语了？那小子痴痴傻傻的，怎么看也不像……”任你们行回过头来打量皇上，这一打量忽然说不上话来。 他那徒弟个子挺拔，但不像他师兄那样厚实，更显修长，双手和双脚的比例也完美得吓人。像他这般高挑的人，在中原已算罕见，中原人像他这样有个一米七个头就算不错了……现在再回头看高了自己大半个头的皇上……我去，他们俩的身材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回头再想，开国太祖也是这个身材啊！因为他遭遇过太多这样身材的人，所以对这种东西已经不敏感了吗？ 难道这两人真是…… “望前辈告知我月的下落，我自有办法验证血亲！”李康顺继续追上前道。 “可以是可以……但你把过程详细给我说说。”任你们行站起身子，用手蹭着着下巴，有些凝重地小声说，“你最近连失两子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恐怕是有人在背后策划什么大阴谋。若月真是你的儿子，这事情可就变得更复杂了，我可不想养了二十年的兔崽子承你们李家的祸端！” “此事确实事关重大！请前辈随我们入屋详谈！” 见任你们行愿意配合，李康顺大喜，连同天厝一起回了一处宫殿，下了一处密道，确定绝对不会被偷听了去，这才放心毫无保留地交谈…… 第六百零三章 启蒙渊源，眼睛毒辣 眉千笑想象的，应该是和李大美人一起坐在封闭的马车上，慢慢摇啊摇，不管是人摇还是马摇总之摇啊摇地摇到江东……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李梦瑶带他一人骑了一匹快马，沿着官道快马疾赶，花了两天不到便赶到江东海港。 在马上颠簸两天吃不好睡不好，眉千笑浑身腰酸背痛，特别是屁股，都快麻痹了。连他都腰酸背痛，就更不用说李梦瑶。 但李梦瑶吃了两天苦头半声都不吭，脸色有些憔悴，马不停蹄又带着眉千笑往海港附近的兵营赶去。 我朝北抗匈奴、南镇荒蛮、东守倭寇，所以这三处均是布放重兵把守，他们去的就是守江东外域的最大一处兵营。 说到江东水师兵营，那就不能不提镇国四武。 天厝成名已久，后来三处重要镇守处的守将各领风骚，又都是从江湖中从军的高手，到了近些年才形成镇国四武这个称号，被誉为国之基石。 能获封这样的称号，可想而知都是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他们都不只是名响中原，那都是打出了国际知名度的。 例如他们现在去见的东之蛟龙，在倭国和西方大陆那都是闻之悚然，大气不敢喘……和他交战过的人，都知道这人的可怕，彷如鬼神！ 这蛟龙眉千笑在茶商会上碰过，当时自己没出全力……所以被撵着打。问题是眉千笑当时也觉得蛟龙没有出尽全力，自己出尽全力也不知道能不能讨得了好，这才让眉千笑觉得有些可怕。 眉千笑很少有看不出深浅的人，这蛟龙就是一个。 思索间，眉千笑已到海港军营。 军营在一处隐蔽凹湾岸上，连绵一片。 往水上远远看去，停放大大小小各式军船，整齐排布按类分格。这要在岸上看到其他东西这样整齐的摆放不算惊奇，但在海上随波荡漾的船只也能摆放得如此整齐，那就有点强迫症了。 多年布防，军营处已建起一座土城，营帐皆星罗棋布，整齐有序。眉千笑对这方面不太在行，但好在也稍微接触过一些，大约感觉出这阵营的布置是一个非常高深攻防一体的阵法。从中可知此处必定管理有条，军法严明。 而强盛之师，必定军法严明。 人人皆说我朝繁荣富强，常在江湖上走跳或者在京城附近争权夺势的人或许没太大感觉，但来到重兵之处，就有非常直观的感受。 不说西方远洋，单说东海就近的倭国，从古至今就一直想打中原的主意。但到了李家统治的王朝之后，已渐渐没敢动弹，靠得就是这强盛的水师！ 李梦瑶默默离姥姥逛大观园的土包子眉千笑远了一些，这货一直啧啧啧个不停非常丢人，毕竟拱卫司的脸还是要的。 接到传令兵通报后，蛟龙唤他们去了一处办事厅，蛟龙亲自在门外迎接。 蛟龙没穿军甲，一身儒雅朴素的布衣，头上戴着紫玉小冠，长相清隽，若不知道他身份的人还以为只是一个文雅清秀的文人雅士。 江南之地文风长盛，就连武林中人也很多做这种打扮。甚至他们很多本就是擅长吟诗舞墨的文人，文武双全。 例如东辑事厂现任厂公公良俊逸，就是能文能武的大高手。 蛟龙分明也是这类人，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显得眉千笑这种不拘小节的人邋里邋遢的…… 最可怕的是，蛟龙这相貌看起来就如二十七八的男子……但这货据说在江东掌事起码有二十多年了啊……能只是二十多岁？ 这货该不是有什么驻颜有方的秘术吧？ “李大人，谢谢你来相助。”蛟龙朝李梦瑶和眉千笑行礼，彬彬有礼道。 “不客气。此次外国来使受袭，影响甚大，我来能帮上蛟龙大人的忙就好。”李梦瑶温柔地笑道。 李梦瑶这人私下虽然常和眉千笑打闹，但知悉李梦瑶性格的人都知道这是很少见的事情，也因此才会有许多围绕他们的闲言闲语。身为拱卫司指挥使的李梦瑶，正常情况下都不苟言笑，霸气外露。 这时对上蛟龙却温和地露齿而笑，说明两人关系算不错。 这点眉千笑是猜对了。 镇国四武四位中，除了居中镇守的天厝之外，李梦瑶见过最多次的就是这位蛟龙。 蛟龙在李梦瑶很小的时候就有渊源。那时皇上不太愿意李梦瑶习武，命大内高手谁都不能教李梦瑶。李梦瑶独自练自家的刀法和心法，初入门就得面对苦涩难懂的秘籍，没有人指导，事倍功半起步艰难。 正巧一日蛟龙面圣后在宫中无意中撞见，见她求学之心甚诚，就接过她的武功秘籍粗略看了一遍。 一目十行匆匆看完之后，秘籍就好似已了然于心，蛟龙将十分精辟的见解告诉李梦瑶，为她解开了许多修炼上的问题。 这般教导之后李梦瑶算是开了窍，后边习武一日千里。她年纪轻轻就修炼至一流高手之列，其中自然主要因为其勤奋努力的功劳，但不得不提，蛟龙这修为深不见底的大高手的开窍指点，算是她有今日成就的助推器。 皇上后来过了没多久也知道这事了，若是其它大内高手乱指点他能骂，但心腹爱将镇国四武的蛟龙出手指点，那他还能咋地，难不成还跑去对蛟龙比比一通？无奈之下干脆就睁只眼闭只眼，让李梦瑶好好练她的刀去。 李梦瑶确实继承了他们家学武的天赋，又能得蛟龙面授解惑的机缘，习武讲究的天赋和机缘皆得，此乃天意。 渊源一深究，蛟龙还能算李梦瑶半个师傅，彼此怎能关系不好。 “这位是……”两人简单叙旧，蛟龙的视线终于放到了眉千笑身上。 这一放，他的视线就再难离开。 此人凤眼桃花，面生俊色，偏偏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神色，眼底却又透着看破红尘的绝静……身材乃中原难得一见的高挑，肩宽手长，双足修长比例羡煞不少女子，一看就知道不是练武就是上阵杀敌的大丈夫身板。但站没站相，身若软骨，用个贴切点的词语形容如同一坨“烂泥”一般…… 蛟龙从没见过如此矛盾的一个人。 蛟龙一双空灵的眼珠子朝眉千笑一看过去，双眼如同能看穿人心，看得眉千笑阵阵发凉…… 蛟龙这种绝境高人，看人当然透彻，眉千笑早就心底明白。何况他们还曾交过一次手，他身材和魔教主相似这点非常敏感。所以眉千笑故意装出这副烂泥一样的势头，上腰歪斜下身无力，典型的武功稀烂人也懒惰的调调，所以才看得蛟龙矛盾无比。 “这位锦衣卫兄弟可不用掩饰，众人皆醉你独醒，强和他人一起装醉不累？”蛟龙忽然直视人心，高深莫测道。 眉千笑当下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卧槽，这货这都能看出来？！ “什么意思？”李梦瑶刚想介绍，突然听蛟龙这么一说分了心。 “我猜……这位大兄弟以前受过重伤。”蛟龙淡淡地说道。 卧了个大槽，哥是不是要糟糕了？！ 第六百零四章 作为一名次译官，哥是专业的 这里可是蛟龙的地盘！人家说过江虎难压地头蛇，他这来得还是地头龙呢！ 蛟龙这军中有千军万马，他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啊！！！ 他现在举手求饶再加上之前救驾有功，蛟龙能不能网开一面啊！！！ “喂，你以前受过什么重伤，落下什么病根被蛟龙大人看出来了？该不会是脑子吧，那蛟龙大人看人可蛮准了点！”李梦瑶转过来朝眉千笑狐疑道。 我准你妹！哥脑门没漏水，他还能一眼看出里头装的是水还是草啊？！啊呸，装水还是草不都傻冒吗…… “别问了，是情伤。” 在眉千笑思考蛟龙是看破他以前初练功走火入魔差点原地爆炸的伤，还是身中镇海银淤血布身命悬一线的伤时，蛟龙忽然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 眉千笑也不想，但是小小的脑袋上布满了大大的问号。 “什么鬼？”李梦瑶问出了眉千笑也想问的话。 “你看他眉清目秀，眼犯桃花，注定是一个多情之人。如今摆出玩世不恭的调调，但眼底静如止水……能有这种眼神的人，不该这般俗套。所以应该是情伤至深，干脆极端而行。”蛟龙解释道。 我靠，你他喵不去当算命的真是浪费啊！ 眉千笑没想到他蛟龙居然能透过他装出来的放荡不羁还好色的眼光，直视到他眼底。好在眉千笑见他时用了心掩饰外装，否则还真瞒不过去。他眼中那抹绝静，其实是臻至灵通之境的境界升华，蛟龙眼底也一样有，只是他不会看。 但眉千笑以前和师傅混的时候为了不让师傅坑买单，装废装混装咸鱼的水平练得非常高超，成功的外部掩饰让蛟龙误会成那是情伤落下的看破红尘，不是绝世高手。 “喂喂，你情伤谁啊？”李梦瑶突然来了兴趣。 这蛟龙眼睛毒成这样，不顺着他的路继续把他引歪可能要出大事情啊！ 眉千笑只好道：“之前不是说过吗，江湖第一美人啊！” 哥不爱撒谎，诚实得连自己都怕！ “我以为你嘴巴上耍耍流氓而已，没想到你那么不自量力啊！你还真暗恋江湖第一美人啊？活该你失恋！”李梦瑶吃惊不已，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眉千笑。 “我他喵单相思也不行是吧！天底下有哪个男人没暗恋过几个大美女啊！这不自从见到你，哥就从单相思缓过来了吗……” “又胡说八道！”眉千笑这花枪耍得有点突兀，李梦瑶脸色微红，扬起手就要揍人，雪白的脸儿如春来桃花明艳动人。 好在眉千笑都已经大约摸清李梦瑶揍人的节奏了，早早溜到蛟龙身后去了。 虽然站在蛟龙身后，但眉千笑能清晰感觉到蛟龙的气机更加集中在他的身上。估计是因为自己跑到人家身后去了，任何高手对身后的情况都更加警惕。 这可能会惹别人不高兴，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好事，他一个武功差劲的垃圾应该不懂这些隐晦，犯了才正常。 “所以这位是……”蛟龙语气倒是没有什么波动。 “眉千笑，我的部下，锦衣卫兼次译官。” 蛟龙恬静的神情居然起了一丝波澜。 “次译官？拱卫司当真制度严明分工明细，居然还有次译官。” 蛟龙这下虽然是很真诚的褒奖，但是听在眉千笑耳中那是赤裸裸的嘲讽啊！ 要得多分工明细才有次译官一职！蛟龙先生你应该是明白人，稍微和李梦瑶讲讲道理行不行！ “不过这天下间姓眉的人应该不少，我恰巧认识一个，但不是什么正经人……”蛟龙回头再次打量眉千笑，“这位眉兄弟，好像也就是你上次在茶商会吴王府地牢救回来的部下吧？” 蛟龙说的该不会是他师傅吧？ 他师傅眉光明用艺名在江湖走跳那么多年，很多人已经以为他姓“任”了，蛟龙这种级别的高手倒是很有可能真正认识他师傅本名……眉千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什么，总之那双仿佛洞穿人心的眼睛看着自己渗得吓人人。 “没错。别看他乱七八糟的，实则心细如尘，侦案如有神助。再加上他会几句洋文可充当半个翻译，所以就把他带来了。”眉千笑乍看一下很让人觉得不靠谱，李梦瑶担心蛟龙瞧不起他，只好为他润色几句。 “眉兄弟还会洋文？”蛟龙诧异道。 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有学识的模样啊。 “我们来的路上还教了我几句，来来来，我们演示一下！”李梦瑶饶有兴致地拉眉千笑过来，润了润嗓子，“咳咳……哈喽，mynameishanisyourname？” “mynameislillei。” “刚才我们的对话就是各自的名字介绍，是不是很熟练！” 两人利落地对完，朝蛟龙一起骄傲比了一个大拇指。 蛟龙虽不敢说通晓西洋语，但基本的几句还是能从以前打仗抓来的洋人身上学过……这他喵应该是对的吗？！ 看到指挥使大人脸上那抹爆棚的自豪感，他欲言又止啊！ “小意思，这都《万事通》最早教洋文的一册教的东西，很简单的，不要太夸奖我。”眉千笑自觉帅气地薅了一下刘海。 一丁点想夸奖你们的想法都没有啊，除非你们一个改名韩梅梅一个改名李雷…… “好了，时间尚早，先带我们去看看情况吧。”工作狂李梦瑶一番话将有些思绪恍惚的蛟龙拉回正题。 “好，我先带你们去接见西洋来使。知道你们今日会赶到，我已提前通知他们去港口汇合。” 蛟龙也是一个追求工作效率的狂人，眉千笑夹在这两人中间那是想颓半秒都不给机会，蛟龙连客气的废话都不多说，带着两人又各骑一马出了军营。 军营重地自然不可能让洋来使住下，来使是住在附近城市的朝廷驿站之中。 蛟龙带着两人来到港口。 港口处十分热闹，各种服装装饰的水手来来往往，商贾们也按照朝廷相关律法进行着贸易。 李梦瑶从没来过中原最大一个对外贸易的海港港口，许多只听说过的异国风情在这都能看到，一双眼睛应接不暇。 但他们所过之处，都受到了十分夸张的注目礼。 不是因为李梦瑶的美貌，而是因为蛟龙的威严…… 镇东蛟龙之威，岂是随便说说而已……许多原本装腔作势的洋人，因为瞄到蛟龙的出现，立马变得比绵羊还温顺好说话。 入了贸易港口，很快，蛟龙将他们带到一处人迹稀少的海港边。这里是划分出来属于朝廷管辖的区域，停着扣押或者需要特别看管的船。此时寥寥无几停着几艘大商船。 进入这个区域时，几个士兵庄严地上前行礼，蛟龙朝他们回礼后示意大家下马，几个士兵就把马匹牵回放好，一切进行井井有条。 众人下马后走向海边，迎面而来的海风和好天气，让人十分舒爽。 这时在海边等待的两个金发棕眼的男子远远看到蛟龙的身影，朝他们走来。其中一个身着成套华丽异域风味服装的年轻男子，看到李梦瑶后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 “他们就是西洋来的使者……” 蛟龙话音未落，那名年轻男子已来到李梦瑶的面前，翩然行礼。 “hownicetomeetyou！” 说完就抓起对方的手，放在手中啵地亲了一下……那副深情而迷醉的模样，看得李梦瑶呆滞了。 “他说啥？”李梦瑶回头问他带来的次译官。 西洋语果然复杂难明啊。 “他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漂亮。”眉千笑板着脸，像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般翻译道。 “虽然是异域洋人，但还是挺有眼光的。”李梦瑶点头称是，“不过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漂亮是天生的，哪有为什么。” 蛟龙又欲言又止了啊！！！他很想告诉李梦瑶以后出门带个正译官吧，次的果然代替不了正的啊！！！ “mynameis恩克·丹多洛。whatisyourname？”那男子再次深情亲了一口，沉迷小手无法自拔。 “mynameishanmeimei！”碰上自己提前准备过的对话，李梦瑶二话不说就高兴地回应了。 而蛟龙已经少有地捂住了额头，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头痛，没眼看，还想回家。 “nicename！howareyou！”那男子说了一句话后，又亲了一口。 李梦瑶眼睛撇向眉千笑，都不必多说了，眉千笑自动自觉为她翻译。 “他说‘怎么是你？’。” “嗯？他认得我？”李梦瑶一脸疑惑，“你帮我应他，我们今日应该第一次见。” “getout。”眉千笑冷着脸回道。 脱口而出西洋语的这份干练和果断，让李梦瑶难得地觉得他有点帅。 “beautifulgirl。”那男子似乎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继续自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地又亲了小手一口，“howoldareyou?” “他说啥？” “他说‘怎么老是你’。” “他有病吧？不都说了是第一次见吗？”李梦瑶渐渐开始觉得，去砍几个劫匪都比接待外宾适合自己，和异域人脑回路不同，很难沟通啊，“你看着办回吧，还有，他到底想亲到什么时候啊？虽然听说过西洋人打招呼是这个样子，但亲眼所见还是怪恶心的……” 眉千笑扭回头来，继续板着冷脸回应：“fxxkyou。” 这般直白的问候终于让那年轻男子惊怒，再一抬头对上眉千笑丧着脸，更吓得松开手连退几步！要不是另一个人扶着他都要往后摔几圈去了！ 他拼命厌恶地擦着嘴，刚才牵起的不是那超级大美女的手吗？为什么亲了半天却换了人啊！ “你说什么了，他那么惊慌？”李梦瑶看到这景况，不安地问。 “没什么，江湖常见的表示深度交流的问候……可能没见识过中原的热情，给吓着了。”眉千笑面无表情用衣角狠狠擦掉手上的口水。 亲错人是当然的，一看他冲上来眉千笑就知道他打着什么鬼主意，在对方低头拉手一刻立刻踏前一步挡在李梦瑶身前了…… 这小子他看着很不顺眼啊……李大美人的手他都没亲过呢，这货想干嘛？ 管你是什么来使，借机揩油？一拳打爆你狗头你信不信？ 第六百零五章 不懂装懂，蹊跷海盗 “你！他、他骂我！”跌落在地的年轻人用口音非常重的汉语大声朝李梦瑶喊道。 恩？！ 这货居然会说中文？ 眉千笑挑了挑眉，感到十分意外，这不就很难光明正大骂他了？ 西洋语他最博大精深的就是各种家族式深切问候呀，还没来得及施展呢！ 没错，这位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会说基本的中文，这也是为什么蛟龙听他们俩西洋语这么不靠谱但也没带译官来的原因。 年轻人的叫嚷蛟龙视而不见。他是一位将军，只管镇守山河，接待外宾的事既然京城的人来接手了，他便不做任何插手。 故而李梦瑶和眉千笑刚才怎么对待外宾他都只是袖手旁观，严格值守本分。 “你会说汉语？”李梦瑶也感到惊讶，回头朝眉千笑道，“你骂他了？” “可能我的西洋语带了贼重的那嘎嗒口音，这位大兄弟听歪了吧。”眉千笑含笑过去拍了拍年轻男子的衣裳，以示友好。 你会汉语早说啊，哥骂得隐晦点嘛！ 但他身旁那个男子虎背熊腰，侧移一步拦在年轻人面前，凶狠地瞪向眉千笑。 “你想做什么？（西洋语）”大个子低吼道。 “皮格斯，别乱动手！（西洋语）”年轻男子赶紧拉住大个子。 大个子回望了年轻男子一眼，年轻男子竟有些退缩地闪躲着视线。 眉千笑不多废话，举着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退回几步。 那个大个子眼冒血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虽然哥不怕打架，但把外国来使给揍了，岂不给自己惹一身骚……不值得不值得。 “你们两位是……”李梦瑶懒得搭理眉千笑的没正经，直接朝两位西洋人问话。 “美丽的韩梅梅小姐，我是从遥远的最尊贵的威尼斯国来的王子，我叫恩克·丹多洛。这位是随我而来的部下，皮格斯·法。” 恩克掏出一本册子向李梦瑶走去，眉千笑侧身一拦又把这亲手狂魔给拦下了，从他手中飞快扯过册子回头一脸谄媚地递给李梦瑶。 无视恩克投来的怒视，半点吃豆腐的机会都没给这臭小子留下。 李梦瑶接过册子，封面的皮感就已经和他们这边常用的书本不一样。再一打开，里头一大串乱七八糟的西洋文窜在一块，就和鬼画符似的，没看一会就觉得头疼。 只好朝眉千笑熟练地勾了勾手指。 眉千笑那都已经和李梦瑶配合多时，心有灵犀了，立即屁颠屁颠挨过去小声问：“咋了，老板？” “看不懂，写的啥？”李梦瑶把小册子递过去，小声道。 作为拱卫司老大，这种丢脸的事情当然不能声张。 大姐，哥以前跟着那货学得最多的就是看到美女路过喊几句欧耶北鼻！叨几句还行，西洋文字是真看不懂！ “依我之见，定是那货的通关节符，诶诶，你看，这不有咱们朝廷的入关印章……” “还是你眼睛尖，还真是……” “这玩意我们就假装看一下好了，来信都说了是西洋王族使者，说明蛟龙已经审核过了，我们不必深究。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把锅甩蛟龙身上不就完了……” “有道理……皇上也不会怎么怪蛟龙啊。要是你看错，那可能要发配去边疆洗马桶了。” “我他喵连在南京洗马桶的资格都没有？？可恶，感觉莫名一败……” 蛟龙在旁深深叹了一口气，他都听到了好吗……但和他们计较这点事，还真是感觉掉份啊…… 李梦瑶让眉千笑把手册还给恩克，简单打过招呼用中文自我介绍身份后，疑问道：“恩克先生，为何你叫我韩梅梅？我叫李梦瑶。” “李姑娘，但你刚刚明明说你叫韩姑娘啊……”恩克挠着头，口音生硬着急地道。 这美女实在太漂亮了，就算威尼斯国最高贵的贵族美女都比不上她半分，恩克眼睛就离不开她，怎可连名字都搞不清楚。 李梦瑶也很挠头啊，她什么时候说自己叫憨姑娘了，听起来多傻…… “喂，这人说话怎么疯疯癫癫？”恩克能说中文李梦瑶也觉得应付不了，只好继续求助身旁的次译官。 “没事，有我在。”眉千笑回头和恩克说，“她中文名李梦瑶，西洋名韩梅梅，在咱们的地盘你就叫她一声李大人吧。” “原来如是，原来如是……”恩克的中文多少有些奇怪，但众人能听懂就不错了，没计较太多。 见眉千笑简单几句就把双方文化认知上的矛盾（？）解决，李梦瑶难得地赞赏式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对此行带他出来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 “你偶尔也是很可靠的嘛！” 见两边简单交流结束，蛟龙再次提回正题，给李梦瑶和眉千笑简述：“恩克王子此番远途航海而来，是为了觐见皇上，代表威尼斯国表示好意。但据说在进入我们这片海域之前遇到了一股海盗，将他们重重围困。后来全靠皮格斯等几个部下拼命厮杀，这才控制着主船突破而出，其他人皆不知所踪。” “为保我朝海上贸易的顺畅，这一带的海盗早已被我带兵肃清，剩余零丁海贼已不足为患。就算是在我们海域之外，也不应该出现那么强大的海贼。” “是不是他们太弱鸡啊？”眉千笑用身子挡住手，朝恩克那头比了一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 “他们的船可是有重炮。”蛟龙淡淡道。 这么一说，眉千笑就没好再小瞧人家了。 我朝火药发达早研究出火炮了，但火药在很早前也已流传到西洋大陆，他们得到火药后也对火药投入了许多研究，研究出属于他们的火炮类型。 我朝的火炮为了对付匈奴凶猛可怕的平原骑兵，还有利用崇山峻岭地形之利游击作战的南荒蛮族，所以研发方向是方便携带的小口径、多连发和散面广，否则就像大炮打蚊子一样软弱无力。西洋大陆那头不一样，他们多国乱战，彼此火炮的目标大多是堡垒和城墙，后来内里资源不足以分配各国还开始走上远洋发展的路线，在海上对手就变成对方的战舰了，所以他们研究出来的火炮追求大口径、威力大。 当年他们攻来中原的时候，威力巨大的重火炮轰出来那是一炮打爆一艘中原战船。但架不住蛟龙带着水鬼兵操控数量繁多的小型战船，轻灵得如水里的鱼儿，带上更便于携带的中原火炮近身肉搏，这才将他们打败。 当时只论海上战力，我朝其实是不敌的，因为对方心理膨胀小瞧了对手没做好近距离冲杀的准备，他们才赢得有些侥幸。打赢这场海战后蛟龙也心里明白，收缴了对方战船和火炮立即让工匠进行研发……第二年我朝也开始将水师武装到这种地步，战船用的重炮稍比西洋火炮差，但也差不远了。战船的船体强度比他们还略胜一筹呢。 威尼斯来使可是开着有重火炮的船，普通海贼怎么可能会是对手啊，事有蹊跷…… 不对，哥他喵在这替蛟龙烦恼个屁？ 这都甚至不在咱们这片海域上的贼人，关他们拱卫司啥事？ 第六百零六章 另类翻译，不期而遇 “海上流寇，我们该如何相助？”李梦瑶也和眉千笑想到一头，海上的事情她怕是有心无力。 “海上遇袭的事情，我会好好查清，然后把他们其他被擒的船员救回来，这点你们帮不上忙。皇上派你来，我想，应该是让你好好搞明白详细过程，好回去当面禀报。我现在就带你去他们船上走一圈，另外，为了帮来使维修船体，船的‘构造图’我也已经详细制好一份，回头给李大人参详。” 蛟龙也是明白人。 能从西洋大陆远洋航行到中原，而且还是装了重火炮的船，那可涵盖了非常高的航海、造船、火药等技术，这些技术自然都是各家的最高机密。这次出现这么好的机会，给蛟龙充足的借口把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趟，当然要好好记录下来给朝廷好好研究。 李梦瑶这才明白皇上派她来的又一原因，是派出她这个足以信赖的心腹把这些高度机密给带回京城啊。 蛟龙要带他们走个过场，大家当然同意。 一行人沿着海边走向西边，恩克的船被安置在这片隔离区最深入的地方。 脚程不过十多分钟，也不算远。但恩克可会把握机会，春心荡漾的脸上挂着花痴的神情，二话不说就来到李梦瑶身侧。 但眉千笑是什么人，无声无息就钻进两人之间，加上他那高个头，往那一站恩克连李梦瑶的头发都看不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快让开！我想和李大人好好了解一番关于中原的事情。”恩克看着眉千笑那死鱼一样看过来的眼神，哪还不知道他是故意拦着的，马上搬出自己王子的身份打压道。 “我是李大人的译官，你有什么事情就这么说，我会给他翻译。而且对于中原的事情，我也知之甚详，你和我交流就行了。”眉千笑臭不要脸的技能早就点满了，脸不红心不跳道。 “不需要译官，我能说汉语！” “那就太好了，你大声点她就能听见了，还不用浪费我的口水。” 恩克肺都快气炸了，但在人家地盘，李梦瑶又没说什么，他不好发作。 细细一想，他似乎被大美女迷晕了，做事太焦躁。来之前他就研究过，东方这片大陆繁华富强，这里的人大多淳朴内敛，不像他们那边开放。据说还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未婚男女手指碰一下都不对，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也是应该的。 “咳咳。”恩克清了清嗓子，既然泡妞不能急躁，那就先从示好开始，他面朝李梦瑶的方向，对着眉千笑那张木然的脸，心中催眠自己，这是在对女神说话而不是这个高大衰说话，“李大人，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已是朝廷重臣了，令我万分佩服。” “过奖了，威尼斯的王子年纪轻轻却能漂洋过海来到中原，你也一样令我佩服。” 李梦瑶美妙的声音，从眉千笑的脸后飘过来……那画面还真是很大煞风景啊，法克！心底怎么暗示自己都没办法入戏啊，法克！ 恩克还是太年轻，忍不了这恶心劲，只能放弃和眉千笑的对视，看向远方蔚蓝的海平面。 平复好心情，悠扬如唱诗歌般磁性的嗓音道：“啊，李大人，不知为何，见到你之后我的心砰砰直跳。慢慢我想明白，原来你和我昨夜梦里出现的天使长得一模一样……你，就如同我的天使……啊，天使，你多么明亮！啊，天使，你多么圣洁！啊，天使……” 李梦瑶面色冷峻，轻轻扯了扯眉千笑的衣袖，都不用她勾手指了，眉千笑懂事地凑头过去。 “他说我长得像天屎，啥玩意啊？他都快用天屎唱出歌来了……”李梦瑶小声问道。 “还好哥知道。”眉千笑不用翻译语言了，但是还能帮忙翻译风土人情，更深得李梦瑶器重，“天使是他们那边教派的信仰，好像是人的身体长着羽毛翅膀的生物，能飞，哪儿有人倒霉了就过去说‘嗨，你能撑过去的伙计！不要放弃伙计，主与你同在！’……然后就只看着别人倒霉啥也不做，只加油不动手，大约是个加油狂魔吧。” “这是啥玩意啊……我真真是……鸟人？”李梦瑶想象了一下，最终愁眉苦脸陈述道。 “额……你喜欢也可以这么说，挺形象的。”不愧是毒舌巨辱上司啊，连他都没法这么总结得如此精辟，心里表示一万个敬意。 在李梦瑶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愤怒的时候，恩克好像想到了什么，打开自己一直提着的一个小皮箱，拿出一条红色漂亮精致的项链。 链子上用数不清的红色宝石所制成，每一颗都饱满红润，色泽迷人。 李梦瑶被高个子挡着还没看见，但那位高个子见了已经是露出了财迷的目光。 “这是用我们称之为‘来自海洋的宝石’制成的项链，我想送给李大人，作为我们相见的礼物！” 恩克这次学聪明了，护着红项链绕开眉千笑，把项链送了上去。 李梦瑶看到这项链有那么一刹那也是被惊艳到了。 而恩克被李梦瑶惊讶失神的倾世佳容给惊艳到了。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恩克王子你还是收回……” 李梦瑶想推却，眉千笑又已经像个门神般挡了进来，隔开两人。 “送你的就先收着，不收显得咱们不礼貌。”眉千笑是恨不得帮李梦瑶收起来。 你不要可以转送给哥啊！ “但这也太贵重了……不过这是什么宝石，我怎么没见过？”李梦瑶有些迟疑收还是不收。 “没事，他们老家那多的是这玩意。你怎么没见过，皇上御书房不摆着一株红珊瑚树嘛！这项链就是用珊瑚做的。”他去过御书房一次，记得清清楚楚，那玩意绝对是炫富的第一选择啊。 皇上那棵也是西洋来使给送的，可稀罕了。 “价值连城啊！”李梦瑶吃惊地挑了挑眉。 如果眉千笑没猜错，这货应该已经在考虑怎么卖掉给拱卫司换点钱了吧！ 恩克王子肯定想不到，咱们的李大美人不喜欢金银珠宝喜欢经营暴力部门吧！ “他们那产的珊瑚确实红得非常漂亮，到了我们这物以稀为贵，应该是很值钱。但这可不是什么真的宝石啊……” “他不说‘来自海洋的宝石’吗？”李梦瑶倒是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那只是噱头，他们烂大街的玩意不起个好名字谁买啊，咱们街尾卖蜜枣的胖大婶不也说自己卖的是‘来自南方的甜心儿’吗……” “你耳朵长虫堵住了？她明明说的不是蜜枣，她说自己是来自南方的甜心儿。”李梦瑶纠正道。 “什么？这可不只是噱头了，分明是诈骗！咱们怎么还没把她抓起来！”眉千笑怒发冲冠道。 上次买她两斤蜜枣被缺斤少两的仇还没报呢，锦衣卫的血汗钱都敢骗！ “你得了吧，抓飞天大盗不见你这么责任心强……所以这玩意不是宝石是什么东西？”李梦瑶没好气道。 “其实是一种海里的小虫子分泌出来的东西长年累月堆砌而成……只不过我们近海的小虫子分泌出来的变成黑色居多，他们那边小虫子分泌出来的颜色比较鲜艳……” “你先替我拿着。” 眉千笑话没说完，那串珊瑚项链就已经被塞进他手里了，恩克被他挡住其实是幸福的，起码看不见李梦瑶那嫌弃到不行的嘴脸。 “送我啊？” “送你的头！我不想碰这玩意，你去负责找卖家……分你一成当跑腿费，能卖多少钱是你本事！” “好咧！” 眉千笑高高兴兴把项链装好，他才不管什么虫子拉的玩意，反正值钱就是好东西！ “到了。”蛟龙一直前边带路，终于走到了目的地，身子忽然僵了一下，一只手示意他们别再向前走，一只手摸在腰间长剑上，浑身散发骇人的气势，“都别动！有血气……” 是的，很浓郁的血气……眉千笑一开始还以为海边死掉的海鱼在发臭，但现在走近了味道的发源地，倒是闻出了个真相。 是人血，而且还是新鲜的。 “你们来的不是时候。”一个黑影从海边一艘西式大帆船的甲板中飘逸地钻出来，语气中的不悦说明这次遭遇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你还真的是很喜欢坏我的好事。” 那人看不清容貌，但眉千笑很清楚他这话是冲着他说的……刚才一片祥和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他从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这个老熟人。 第六百零七章 巧遇敌首，难断前退 西洋能跨洋远航而来的船，船体长宽厚实，两头尖，甲板上主诡杆三组，配上各式一共九十多种帆，以确保在任何风向及风力下航行，可谓是当下帆船中最高水平。 一个全身黑衣戴着皂纱斗笠的人矗立在甲板边上，海风拂面，拂得皂纱飞扬，但就是堪堪飘至脖子前停下，让人更想一窥究竟。 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更吸引人注意的是他左手抓着一个身材高大肌肉扎实的男子后衣领。那男子人高马大却好似被捏住后颈肉的猫咪一般无助，常年在海上活动而晒黝黑的脸庞布满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其中一边的脸颊骨甚至凹陷了下去，口鼻眼滴着血，显然遭受过残忍的虐打。 “朗格！”恩克和皮格斯被吓得不清，被抓在手的高大男子是他们的人。 而且还是他们这群人中最厉害的人！ 他们俩目光放在高大男子身上，眉千笑的视线则盯住戴着斗笠的人。 “冥尘……”眉千笑低声说出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名字。 谁能想到会在这碰到冥尘一党的头领！ 眉千笑很想把握机会把难得一遇的冥尘拿下！但是现在他正以锦衣卫眉千笑的身份与之对立，而且冥尘敢光明正大现身必定有所仰仗，他撕破身份出手也不一定能得手。 他脑中矛盾不已。 “居然是你！”李梦瑶低喝出声，虽然看不到真容，但冥尘身上永远散发着平静自信的气息，她一下子就确认此人应是夜鹰！ 蛟龙和夜鹰在茶商会上也有一面之缘，那时夜鹰作为大皇子的贴身侍卫……现在他即使坐守江东，也已经知道夜鹰一党乃太子造反的幕后黑手。 他和李梦瑶眉千笑不同，不确定对方是否夜鹰，但对方偷入他们的禁区，偷上西洋来使的船，还抓了来使的人，这事他不能不管。 “放下西洋来使，束手就擒。你逃不了。”蛟龙淡淡低吟，抽剑出鞘，奔腾的气势全笼罩在夜鹰身遭。 如果对方是高手，绝对能感受得到惊人的压迫感，明白蛟龙何来的自信说这话。 夜鹰头纱之下看不见五官，但眉千笑直觉夜鹰的视线正放在自己身上。 这人，是知道自己底细的……要是他在这里把他身份戳穿…… 夜鹰和众人对立半响后，仿佛把所有人都当成空气，默不作声地轻轻抬起了一下腿。 咔嚓一声骨头折断的声音，他一脚踩在手中大个子半跪的一只腿上，顿时脚骨折断，断骨从皮肉处穿刺出来。 那西洋大个子也算一条好汉，遭此重击只是闷哼了一声，因为疼痛浑身发抖。 夜鹰却没打算这么简单放过他，抓住他后颈的手轻轻一扭，让他直视自己断露出来的腿骨，残忍的再踢一脚，把腿骨犹如朽木一般踢断一截，骨头和皮肉一起踢飞出去，落在甲板上不远处。 夜鹰这一冷血折磨让李梦瑶等见惯血腥场面的人都不禁脸色变白。恩克更是胃酸翻滚，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瞳孔微颤。 “买噶！你是魔鬼！（西洋语）”皮格斯捂着嘴巴咆哮道。 “我说！我说！”那坚韧的大个子看着自己断腿骨头像木头一样被人一脚一脚踹断，视觉上的打击比肉体上的疼痛更让他崩溃，伸手指向恩克，哽咽的嗓音用低沉的声音道，“在他那！设计图在他那！（西洋语）” 所有人随着大个子的手指，把视线看回这位威尼斯国王子的恩克身上…… “他说什么？”李梦瑶连忙问，直觉告诉她夜鹰冒险出现在里抓住西洋来使折磨，就是为了他指着的东西，“他要杀西洋来的王子？” “不，他说的是‘设计图’……”眉千笑皱着眉，表情耐人寻味。 冥尘为什么不拆穿哥的身份？ 此时如果拆穿哥的身份，甚至卑鄙一些诬赖哥和他是一党，就算李梦瑶和蛟龙不尽信，他们内部也会产生混乱。之后他想进行什么计划也该更顺畅…… 哦！ 眉千笑忽然想通了！ 如果冥尘此时拆穿哥的身份，哥将不用遮遮掩掩，毫不顾忌对他出手！若蛟龙暂时不对付哥，两个灵境之上的高手一起围攻，他深知绝无逃脱的可能！ 所以哥现在该不该放弃拱卫司的资源弄死他啊……好烦啊！冥尘居然将这个难题丢回给他，太他喵恶心了！ 夜鹰没眉千笑那么多烦恼，得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将大个子的头摆正，不再强迫他看自己的断腿，似乎是对他的松口表示满意：“你确定？（西洋语）” “确定！千真万确，你可以放过我了吧！（西洋语）” “既然不在你身上，留着你有何用。” 夜鹰冷笑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西洋手枪对着高个子的后脑勺，毫不犹豫扣动扳机，高个子头立马开了一个血窟窿，血溅一地。 高个子的死似乎让皮格斯和恩克受到很大的打击，愣在原地。 他们发愣，蛟龙却不会发愣。刚才他没出手是看看有没机会救下外国来使。但夜鹰武功水平相当不差，别看他没正眼瞧过自己，实则警惕心十足，只要他往前迈一步那外国来使铁定就要被扭断脖子。 如今外国来使直接命丧当场，他已无需多想，剑出横握，身如游龙，用绝妙的身法朝船上冲去！ 夜鹰不急不躁地给西洋手枪重新上了一发子弹，举手朝恩克抬起，二话不说对着他开了一枪。 眉千笑有些发蒙……这夜鹰是杀疯了吧！刚才的西洋大个子不说了设计图在恩克那，他如果要设计图直接杀掉恩克还怎么要啊？！ 西洋来使在海上被袭击就算了，来到中原地域还遇袭，这锅不背都不行。见夜鹰还要杀王子，李梦瑶自然不能再让他得逞，掏出绣春刀拦截在脚软瘫在地上的恩克身前，势必挡下这颗火枪子弹！ 一流高手虽然不差了，但挡子弹还是有很大风险啊！ 怎能看着李大美人命陨自己眼前！眉千笑右手呈爪暗藏腰肋处，以为自己迫不得已出手了，谁想一阵旋风扑至！ 原来是蛟龙！ 蛟龙职责所在，坚决不能让来使的王子死在这个地方，而且以李梦瑶的水平，闪子弹很轻松，但要挡下子弹就得看运气了，无论是为西洋来的王子还是李梦瑶他都得出手相助！ 他的轻功气劲浩荡，看起来是出自名门正道，但比妖术还邪门！ 明明疾冲船，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身，好似在他身上没有地心引力和惯性这些玩意，身影畅快淋漓地转回众人身前，剑光一闪即逝，那颗火枪子弹凌空闪了一丝火花就被劈飞了！ 这货的身法太妖孽了啊！哥当初就是被他这飘忽无比的轻功粘着不放差点被逼入绝境，还没搞明白到底是不是逍遥派的凌波微步啊！ 现在没时间理会蛟龙的灵妙身法，眉千笑抬头一看，夜鹰果然已经开始逃跑。 第六百零八章 诡计逃离，看破引诱 这狗东西太尼玛奸诈了！ 眉千笑又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刚才夜鹰朝恩克开枪又是暗藏了许多玄机。 夜鹰有没从高个子的口中得知恩克是王子的事情不一定，但大家都看到高个子说设计图在恩克身上，就说听不懂西洋语也都大约猜到一点意思。 这种时候他冲恩克开枪，无论何种原因大家都有很高的可能性要救下他。好一招围魏救赵！ 蛟龙这不就回救了吗！ 这一点耽误的时间，夜鹰已经从船头跑到甲板上。夜鹰的轻功并不差，眉千笑自认要追上他也要花费些功夫，这被心机一枪拉开的差距着实让人恶心。 但眉千笑没太担心，首先蛟龙的轻功不比眉千笑差，再说，这里可是江东沿海，夜鹰奔走的方向是大海，在海上他还能跑得赢蛟龙？ 哥还暴露个毛，坐等等蛟龙把夜鹰逮回来哥再想办法找他严刑逼供，把所有乾坤大挪移回收……蛟龙不就相当哥的打手，岂不美哉！ 现在更让眉千笑感兴趣的是西洋来的两位使者…… 皮格斯粗鲁地把瘫在地上的恩克抓了起来，双手拎着他的领子，低声喝道：“格朗说的设计图是怎么回事？你身上藏着有什么！（西洋语）”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恩克压低了声音，眼神闪躲，惊恐地回复着，“会不会是格朗为了活命才生造的谎言……你想想，如果真有这事，怎么可能同航的你们不知道，反倒这么一群中原暴徒知道？（西洋语）” 皮格斯仔细一想，确实有道理，这才冷静下来：“你说的对。没想到连格朗也都死了，不知道其他人……（西洋语）” 恩克这话说的有道理，但是那闪烁的眼神，分明是在说谎啊…… 眉千笑用手托着下巴，眼睛不断在这两小声说话的不像主仆的主仆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恩克似乎真藏有设计图，但为什么连同行的人都不知道，冥尘一党却那么快收到消息？这讲不通啊。 这伙西洋来使，似乎藏着比他想象中更深的秘密…… 但不管如何，冥尘亲自来到这里找这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设计图，说明此设计图非同小可。 另一头，一直戒备着的李梦瑶忽然惊呼了一声。 眉千笑连忙回头看去，原来是冥尘跑向船尾这点时间就被蛟龙缩短了将近一半的距离。冥尘当真如镇定得可怕，想当初哥被蛟龙举着剑在后边撵着可心慌，他却毫不慌张，边跑边上好子弹，用西洋火枪抬手又给蛟龙来了一发。 李梦瑶惊呼的就是冥尘这相当近距离的一发火枪！ 蛟龙的长剑轻荡，暗含内力的剑气竟荡出如青湖涟漪的波纹，精准地再次将子弹劈成两半！ 李梦瑶有些大惊小怪，要对付灵境以上的绝世高手，区区一把火枪有和没有没啥区别，来个千八百把倒是难搞。 蛟龙的速度半点都没被延，依然像个鬼一样上半身因使剑发劲而歪斜下半身端正笔直疾步奔跑！ 谁想这下冥尘好像慌了，直接将来不及换子弹的西洋火枪朝蛟龙扔去。 运上内力的这一扔虽然威力很大，但是对于蛟龙还是犹如小朋友过家家般的抛接游戏，蛟龙左手一探，一阵能让空气产生波纹的浑厚内力笼罩其中，一下子就把火枪掏在手中。 接下火枪之后蛟龙忽然明目圆睁！ 眉千笑离得远，比蛟龙还要慢了半拍才看到……原来冥尘假装心慌意乱扔出的火枪是幌子，藏在火枪之后一起扔出的三颗弹丸才是主角！ 冥尘这一手极为巧妙，留给蛟龙接下西洋火枪之后反应的时间极短，换做李梦瑶来肯定就反应不过来了。 蛟龙动作沉稳遇险不惊，轻抖手腕，轻描淡写间挥洒平滑内力浓稠如水，剑光犹如一轮满月从那清湖升起，光辉皎洁！ 三颗弹丸都透不过光华剑光，纷纷破裂，爆发出浓郁青色毒烟，触碰空气竟然发出嘶嘶骇人之音。 还好蛟龙反应得快，否则岂不被剧毒所害！ 冥尘三翻四次用计险恶，当下蛟龙也是被惹毛了，剑光还未消失，忽然低喝一声往前推去！ 那光华月色顿时化作险海猛浪，汹涌澎湃朝冥尘卷去！内力外放至如此强悍的程度，连眉千笑也不敢直言能高他半分！ 汹涌的内力把青色毒烟席卷带去，速度堪比流星。 冥尘已经跑到船尾，见状也顾不得船外是大海，纵身一跃……可惜还是没有席卷来的内力快！ 强悍的内力冲击而过，连船体甲板都留下一条粗狂的裂痕，冥尘更是直接被内力轰中，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张开身子如炮弹一般冲飞出去。 “糟了，中计！”蛟龙一招克敌之后，没见半分喜悦，眉头少见地拧紧到了一块。 说罢连忙赶过去，往远处一看，那冥尘已落在远处海面上的一叶轻舟，轻舟之下不知装了什么巧淫工术机关，一个同伙在轻舟之上用力上下板动机关，轻舟之后被激起高昂水花，轻舟用难以想象的速度飘走。 原来冥尘早安排轻舟接应，他往大海的方向逃也正是为了乘舟离去。蛟龙刚才怒火中烧的一记强击，反倒助了他一臂之力，让他逃离更远落在接应的轻舟上！ 蛟龙站在船尾处怒目打量，轻舟虽快，但他仍有自信能追上，抬腿踩在船栏上准备飞跃出去。 眉千笑见状急忙呼喊：“蛟龙大人别追了！那冥尘擅谋，来之前肯定已经做好被你撞见的应对。如今当着你面乘轻舟逃离，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他的目标应该是恩克王子！” 不是眉千笑怂了，而是冥尘等人用计太深……眉千笑比蛟龙更想抓住这个混蛋，可是冥尘此番看起来和当初皇宫一见相似，仿佛用他这个最诱人的鱼饵引诱他们。 眉千笑也是极尽克制才不发飙追去，这次碰面事发突然，没有精心的思索和布置他压根不想被牵着鼻子走。 他本以为蛟龙不会理会他这个无名小卒的话，谁想蛟龙当真收回长腿，恢复冷静地退回来。蛟龙这个表现让眉千笑更为欣佩，难怪此人能让中原水师称霸天下，他冷静理智，拿的起放得下，不易被愤怒蒙蔽，真乃大将之风！ “恩克王子还有不少部下住在船中，我下去看看还有没有存活者。” 蛟龙话音刚落要往甲板内部走去，忽然感觉到下方有异动，几乎在刹那间就弹身而起，施展轻功在一条诡杆上如履平地远离地面！ 甲板忽然猛地爆开，碎片破碎冲天，间夹着数道剑气！ 甲板下还有埋伏！蛟龙瞬间明白，对方没能把自己诱走，见隐藏不住了选择抢占先机！刚才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否则恩克王子危矣！ 甲板被破开几个大洞，蛟龙在诡杆上透过望入，只见留守船体的恩克王子的手下皆倒在血泊之中，恐怕在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朗格已经是最后的活口了。 四道身穿黑衣蒙着黑巾人影从破洞中冲出，挥出剑影重重似乎想偷袭蛟龙，可惜蛟龙已跃上了诡杆之高，他们只能凭空挥斩白费力气。 能将如此厚实坚硬的甲板撕破，冲出来的几人可见实力都不简单。 其中一个没有偷袭理会蛟龙，他扛着一把血气冲天的长刀落在船头出，眼中尽是杀气，阴冷地笑道：“又是你多管闲事……老子原本还不算讨厌你，但现在真是恨不得你去死！” 说罢朝岸上眉千笑劈砍长刀，那诡异的雪白长刀竟然砍出一片阴森不详的黑幕袭来！ 第六百零九章 蛟龙鏖战妖刀，巾帼不输英雄 剑幕诡异阴森，朝李梦瑶四人笼罩过去，范围广阔，李梦瑶自认武功最高，一马当先挺声而出应对。 蛟龙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剑技，唯恐李梦瑶有失，斜挂诡杆之上一改之前灵动的剑招，势大力沉一记挥剑纵劈。 力拔盖世劈下的一剑，刮出深厚内力，犹如星河坠落的瀑布，荡气回肠！ 瀑布咆哮而来，速度比剑幕还快，一刀一剑只凭内力外放在空中先碰撞了一番。 剑劲透穿剑幕而入，让人意象不到黑色剑幕弱虚幻迷离，内力却藏霸道刀力，磅礴的剑劲并没有将剑幕击溃，硬碰硬地撞击喷发出波澜碎岚。 蛟龙的通天剑气就这么消失了，剑幕只剩若影若散，摇摇欲坠，但终究还是朝李梦瑶这头袭来。 李梦瑶见蛟龙石破天惊的一记斩击都没能抵消剑幕，心下半点马虎都不敢有，双手持刀迎着剑幕就是一记她家传刀法最强的一记横斩，厚实的剑芒扶摇而上，直击剑幕！ 剑幕已是强弩之末，被李梦瑶一击破散，四散的阴历剑气冤魂不散般弥漫。 不少剑气从李梦瑶身上透过，让她深感浑身发凉，强运功才抵消掉阴森剑气。 眉千笑一边偷偷施展了归无保恩克王子平安，一边感受着剑气。这妖孽剑气不像那人功力所致，反倒更像用了什么阴邪的法宝，一举一动皆由内而发袭人的阴厉，妖哉邪哉！ 扛着长刃刀的男子此举更像是泄愤，而非指望一击制敌，看到李梦瑶和蛟龙皆为这一刀而露出震惊的神色，昂头大笑。 蛟龙察觉到此人和他手中的刀非比寻常，哪能不防，高高跃下回救，手中剑半天中已带着半尺厚实剑芒，如掌瑶池仙杖，熠熠生辉！ 就在蛟龙跃下之时，忽然诡杆变动，西洋大船竟不知何时收起了船锚，被对方刚才一同冒出的三个黑衣人稍作调整，立刻扬帆而行！ “糟糕，他们声东击西其实是想偷船！”眉千笑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十分被动，但此刻总算看穿对方奸计！ 对方不拆穿自己的身份，自己如果还想继续使用朝廷资源，肯定不会暴露出来，他们只要不欺人太甚便不会逼自己出手。也肯定知道，有他守在恩克王子身旁，他们动不了这恩克王子。 按眉千笑此时零星的资讯，可以基本确定冥尘一伙人全力出击，很可能就是为了恩克身上这个什么鬼设计图而来。 恩克他们抢不走，但恩克很有可能不会带着设计图在身上到处跑啊！那么把船偷走，回去翻个底朝天，很有可能就把设计图给找出来了！ 这伙人到底是一开始就已经把计划设计到如此深远，还是突发被他们撞见才临时一谋定十步地改变策略？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用计实在太可怕！ “法克的你那法克设计图该不会法克地藏船上了吧？！”眉千笑回头揪着恩克的衣领着急地问，这点可关键了！ 他是宁可暴露身份也不能让冥尘一党有所收获的，这关乎他要不要撕破脸上去和对方拼老命！ “法克是谁？”一句话中居然出现了三次，饶是情况紧急李梦瑶也还是忍不住回头问。 “别问，问就是西洋语英俊的意思！！”眉千笑脑阔疼，这是重点吗！ “没、没有，我没有设计图！也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恩克抵死不认有设计图一事。 看他这个样子眉千笑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的表现说明设计图并不在船上。否则他应该比自己还紧张船被开走，而不是还紧紧张张深怕被怀疑地矢口否认。 蛟龙被眉千笑一提醒，马上也意会到船若落在这群逆贼手中会给朝廷带来多大的麻烦。不说那不知是否存在的设计图，单单是这艘船和船上西洋重炮的技术价值，就不能落在有心之人的手中。 蛟龙回身朝诡杆下控船的三个黑衣人杀去，但这下反倒船头那人不乐意了，雪白的刀锋翻起一阵又一阵的黑色刀幕，宛如黑绸朝蛟龙罩去！ 蛟龙感受到背后穿透护体罡气的阵阵凉意，也暂时顾不得控船的三人了，回身挥出光华剑气相迎。 “你乃何人？为何会有如此不详妖刀？！” “飞鹰堡，傀儡，区区无名小卒，蛟龙大将启有耳闻？至于这刀，分明是振国神刀，岂是什么妖刀……嘿嘿嘿……” “我朝盛世明辉，岂会用妖刀振国！邪魔外道，束手就擒！” 两人猛地战到了一处，一时间黑白剑气刀气纵横四飞。刀剑碰撞铿锵之音响彻天地，隔岸观战的李梦瑶等人都震耳欲聋，可见两人内力之深厚！ 蛟龙功力深厚，要比这位黑衣人强上不止一筹。但黑衣人的长刀诡异非凡，挥砍而出的刀劲侵体阴寒，正面相交却又透着一股王者无畏的霸道正气，十分棘手。 黑衣人凭着诡异长刀，竟然和蛟龙拼斗了一百多个回合不落下风！ 眼看船随风启动后越行越远，李梦瑶连忙朝海边追去想上船帮忙。但开航的船上三个黑衣人扬帆之后忽然又从船上离开，跳下船朝岸边几人袭来！ 李梦瑶来到这后非但没有帮到蛟龙，反倒拖累蛟龙来回救援，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 看到对方使用轻功飘来，横着刀娇喝一声，刀芒四射，朝三人轮番推送数道长虹！ 来的三位黑衣人被霸道刀芒笼罩，自己又才刚凌空飘落没有着力点，刹那衡量之后无一敢正面抗衡，纷纷狼狈侧翻，闪避开夺命刀芒。 那傲立岸边的娇美身影，霸道又自信地横刀竖眉，成为海边最美的一道亮丽风景。 缓过一口气之后，三位黑衣人不俗的武功终于可以发挥出来。 眉千笑细细观察，想看看这几个武功来自何处。结果不看不打紧，一看怒火难平！ 那几个混蛋通通练得是自家日月神教的看家至高武功心法《乾坤大挪移》啊，混蛋！ 看他们的样子，《乾坤大挪移》似乎只练了一层，内力还没增长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他们都身具至少两门上乘武功，估计这只一层的《乾坤大挪移》就是为了平复两门功法冲突的损伤才学的。 《乾坤大挪移》是一门让人起点变得很高的绝世武学，虽然他不想这么赞誉他师傅，但能创出这套玩意来他师傅也确实非常了不起，难怪武林正道人人想对他得而诛之……好吧，人人想对他得而诛之的原因或许不是因为武功的问题，而是人品的问题。 要是只练《乾坤大挪移》，即使起点很高，但也不至于这么快成为即战力。 但落在冥尘一党手中就不一样了。 以他之前碰过的例如离泉等人，每个人都习得非常上乘的武功，可见冥尘一党有非常多的武功资源。他们只需要招募到有些武学根基的人，再练一门上乘武功，配以《乾坤大挪移》中和内功的冲突，轻而易举就能批量打造速成高手！ 眉千笑看了就头疼！ 第六百一十章中西差异，弱不禁风 例如现在和李梦瑶厮杀到一块的三个蒙面人，每个人都是学一套剑法一套腿法。 虽然不知道他们本来先修炼是腿法还是剑法，总之这么练起上下两门武功，水平拔高最显著。 剑法自不用说，腿法则分轻功和实战两种。但无论学哪一种，都能有效使自身身法更灵活。 “没钱笑，你先带西洋来使离开！” 没钱笑在旁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打算出手的原因就在这里。瞧，李大美人还有精力回头关心他，可见她还应付得来，所以眉千笑放心地当吃瓜群众。 哇，那蒙面人使出的应该是华山派的紫气东来吧，又大又圆上下起伏……咳咳，看李大美人打架就是这点不好，一不小心眼睛就集中不了，刚才那货用的是啥来着？唉，随便吧…… 反正哥暂时不想逃开，咱再看一会吧，呀，李大美人好球！咳咳，好刀！…… 速成高手毕竟只是速成高手，比下有余不上不足，上乘武功的火候还是需要时间来累积的。李梦瑶应对他们还没当初对付寒泉四妖僧十分之一艰难，打败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忽然身旁发出“咚”的一声，眉千笑微微差异，他没察觉有人靠近啊！猛地一转头，却发现站恩克不远处的保镖皮格斯突然翻着白眼口吐鲜血倒下了。 恩克被他吓得不轻，在恩克眼中皮格斯和格朗应该是战无不胜的高手，今日接连倒下让他的世界观产生非常大裂痕。 那也正常。 他们西洋那头不学武功，特别是心法一类的武功，学的都是搏击、剑击、刀斧枪锤之类的外功。如他之前介绍，外功锻炼的是人的身体力量，只论前十年，练外功的人比练内功的人强悍多了，效率确实比练内功的高。 而且练内功还有天赋一说，勤能补拙补不了多少，上限难说。练外功的就不一样了，肌肉可不会无视你的努力，日复一日地练，技巧不一定高，但力量是实打实地增长。 故而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专精练外功才是更好的选择，内功随缘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绝好的天赋，和羡煞旁人的机遇，武林各门派也不是什么人都收，收了也不是什么人都教门派心法。门派内上乘的内功心法要经过考察才教导。 故而赌运，不如靠自己的双手打拼。 西洋那头就是如此。他们古时候有人研发了一些修炼吞吐吸纳的方法，正是内功心法的雏形，但能坚持下去的人不多，最后练成内功高人的更是凤毛麟角。追求高效的西洋人很快就基本放弃什么狗屁的吞吐吸纳了，还没他们举一个月的铁练出来的肌肉能打。 随后他们就在练外功的路上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和中原人的人种不一样，更加身高臂长体格高大，只练外功的效率非常高。所以他们许多厉害的战士，兵器用的都是什么大斧头、铁长枪……武器重不说，身上再穿一身铁甲也都还能行动自如，勤练外功带来的体格变化优势显著。长久下来这些搏击和重兵器还慢慢延伸处许多技巧来，一力降十会之余还有点技巧，完全不能小看。 打个比方，蒙古那边的摔跤高手也算是精修外功的高手，还有独特的技术，中原这边普通武林侠士上去肯定打不过。 就这么横向对比一下，中原江湖中人中低层的战斗力和对方比对，反倒是西洋战士占优。中低层武林侠士，内力还未大成，外功先天劣势，和他们打起来连人家穿的一身铁甲都砍不进，谈何得胜。 但对比中高层以上的战斗力，那中原江湖高手肯定是吊打西洋大陆的。像那些已经内功大成的高手，一掌下去隔着铁甲都能轻描淡写把你屎给打出来。 毕竟武林高手还是很稀少的，这些西洋人哪有见过多少，就算有人听过见过传回去，远洋之外的人也只是当玄幻故事听过就罢了。 所以在恩克王子的眼中，皮格斯和格朗这两西洋大陆的强人，在中原突然显得弱不禁风的样子，肯定是很难释然。 眉千笑也不知道皮格斯为啥会突然倒下，他一直有注意四方，没有飞毒没有暗器没有人近身，这货该不会真的弱不禁风被风吹倒的吧！ 眉千笑走过去检查皮格斯，手指探了探鼻息和颈动脉，还真的挂了…… 由于皮格斯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他偷偷探了一丝内力进去处检查，惊讶地发现皮格斯五脏六腑犹如被刀锋切过，伤痕累累……这样的伤外边当然看不出，但过没一会就狗带了……皮格斯当时应该只觉得身体内莫名疼痛，喊都喊不出来，然后渐渐撑不住吧。 是刚才船头上叫什么傀儡的那货砍的一刀造成的……那被李梦瑶打散的刀气依然阴厉危险，没点内力的家伙护不住心脉，阴厉的刀气如体内对薄弱的五脏六腑依然锋利……他若不是觉得刀风诡异用了归无，恩克怕也得惨死当场！ 这邪刀的威力，竟让眉千笑都感到恐惧！ “他怎么了！”恩克不敢上前，跌坐在地上颤抖地问。 他看向皮格斯眼神不是担忧，更像是恐惧……这是死了重要部下的该有的眼神吗？ 眉千笑看破不说破，人家是西洋来使爱咋咋地，他现在为了将冥尘一党连根拔起已经很头疼了，不想深究西洋来使的破事。 “死了。”眉千笑没好气道。 恩克没说话，只是露出的神情惊慌之余带着一丝解脱，让人难以理解。 但皮格斯突然倒下的动静，却引起被李梦瑶压制的三个蒙面人的注意。 其中一个可能是察觉李梦瑶是个硬茬打不过，看到他们这边帅的帅（？）软脚的软脚，觉得这边的是软柿子好捏，趁另外两个黑衣人同时出招和李梦瑶硬拼的一个空隙，急退而出，朝眉千笑这边杀来…… 看到这一幕，眉千笑很失望…… 居然敢朝他这头冲过来，分明是找死，也就说明这货不知道他的底细啊……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这些黑衣人能知道多少自己组织秘密可想而知。就算他花点功夫抓起来，也是浪费精力。 冥尘一党内部保密之森严，真是让人感到绝望。 眉千笑不打算在这种无名小卒身上暴露身份，把皮格斯腰间的西洋火枪偷偷取下来，在李梦瑶担心的叫唤声中扯着恩克乱窜。然后假装被追上，闪过几招剑招假装被踹了一腿，摔倒之际扣动了扳机…… 接下来就是十分无聊的搜查尸体过程了……黑衣人中枪倒下后还没死，但立刻咬碎了后牙槽的剧毒。眉千笑也不阻止，这种小卒死了就死了，就当偿还他此生为虎作伥的罪恶吧。 尸体上果然啥都没有，连手中的剑也是烂大街的款式，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留下。 再没过多久，眉千笑坐在地上看着李梦瑶和蛟龙往回赶，看他们两手空空便知道没有什么收获。 眉千笑叹了一口气，他也说不清这次他选择拱卫司长远资源而不贪眼前急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第六百一十一章 水师内鬼，凶唬余辜 蛟龙和傀儡的打斗可说异常恢弘壮烈。 刀光剑影内力纵横，后来是西洋来使的船体撑不住他们剧烈的打斗，直接分崩离析散架了，才让战斗告一段落。它撑过了几个月的大海上的残酷风浪，但撑不住两个大高手的战斗，说起来也是唏嘘…… 船散架对于蛟龙来说没好处，却让傀儡喘了口气。要不是船散架给他缓一缓，他就快要被紧紧相逼的蛟龙斩于剑下了！ 蛟龙的身法是傀儡见过最恶心人的身法，双足似定海神针一般贴着地面身体怎么倾斜都不会倒下，剑法配合身法更是刁钻无比。要不是仗着妖刀阴气强盛，以他的武功肯定不出十招就要被蛟龙拿下！ 但船烂了蛟龙也无惧，双足点水，竟然就这么立足在海面之上，随波荡漾！ 这般妖孽的轻功傀儡是办不到，不过他也迎来了接应的船！ 又是一艘和之前载走冥尘一样的轻舟，傀儡二话不说就用轻功踩着浪花登船。 蛟龙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离开，踏浪飞奔，但突然发现海中有异样，立即退走数米。才刚推开，数十暗箭从水底射出，犹如海龙卷登天咆哮，威力惊人！ 蛟龙看到这些箭矢嘴都气歪了……这种箭矢是他们水师水鬼队特配的，只适用于他们的潜龙弩！ 潜龙弩曾在当年打败西洋海军的时候立过大功。 当年他们要近船才能对付西洋的战舰，但是火器下了水火药就失灵了，所以当年他亲自带队的水鬼队用的就是这最先进的潜龙弩抢占近攻第一波攻势，后方轻舟才能跟进。此弩可在水中射击，力达千斤，箭矢纯铁打造，坚硬无比，近距离之下就连当初西洋战舰的坚硬船身都能射出窟窿，威力比火器还强，就算是蛟龙也不能用肉体硬抗。 加上水下不知数量，他贸然继续前进很可能被打成筛子！ 这东西数量极少，乃我朝极力打造的巅峰重弩，因为造工精细，我朝最厉害的工匠耗费时间地打造一百把也只有一把能符合标准，无法量产，所以只有他们水鬼队才配有……此时看见，说明地下拦路的就是他归直属的水鬼队队员！ 自己军中出了卧底，他如何不怒！ 难怪冥尘一党从海上潜入这个军事重地没人发现，原来是有内鬼接应！ 蛟龙气急败坏，被潜龙弩阻拦他一时追不上，只好一头钻入水中，打算把奸细全部抓起来…… 后来的事情都不用多说了，这些全都是冥尘一党早早安排在江东军营的卧底死士，被蛟龙盯马上吞毒药自尽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还掩护傀儡跑掉…… 最后蛟龙是在水面上黑着脸踏水而归。他头冠在和傀儡打斗时被刀气撕碎，一头黑白参半的长发垂于后头，在海风中洋洋洒洒，配上那一身文儒加武烈的混合气派……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当真帅到爆炸。 眉千笑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对江东整个儒风在武林中偏弱的看法产生巨大的改变。 等他回来把过程一说，眉千笑也替蛟龙无奈了，就算他上也无法比蛟龙做得更好。甚至因为不知底细，被潜龙弩给阴了也说不定。 冥尘一党实力真是越挖越深，有冥尘和薄祜两个几近灵境的大高手，现在又冒出一个完全不比他们差的傀儡，并且因为那把诡异的妖刀战力更在他们之上。后又得到他们的《乾坤大挪移》，估计这些人离完全踏入灵境也并不遥远了…… 只账面实力，这群人都快可以和镇国四武持平了，其中最应该感谢的还数他师傅被下套给贡献的《乾坤大挪移》……他真想好好和他师傅说声法克啊！ 蛟龙回到岸上后，被惊动的士兵们这才频响警报姗姗来迟。蛟龙对部下熟练老道地安排此区域的重新布防以及派出战船搜捕敌人，并将今日所有执勤相关人员全数逮捕，务必查出敌党内应。 “中原乱党危害中原，还杀害了威尼斯国来使，望恩克王子见谅……” 招呼外宾的事情落在李梦瑶身上，此时安抚外宾当然是他们拱卫司的工作。但外宾他喵一船的人就死剩一个了，这么丢国威脸面的事情她不擅长安抚啊……说着说着都说不下去了。 于是撇了一眼眉千笑。 这才发现眉千笑刚才被踹了一脚，还在地上滚来滚去喊疼。 “你白痴啊！”李梦瑶过去拎他起身，很少见焦急得露出些少女姿态地跺了跺脚，“武功不行躲远一点行不！” 不得不说，李梦瑶这么担心哥还是有那么一点感动的，就一点点吧，嗯哼…… “万一恩克王子出了什么意外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去！你信不信哥飞起身720度回旋踢踢死这恩克王子！敢不敢稍微关心一下和你出生入死多次的属下的性命啊！老子的小心心贼痛啊！ 李梦瑶骂归骂，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传入一丝内力在眉千笑体内巡了一圈，没发现内伤才松了口气，扯着眉千笑的衣领拉到近前。 李梦瑶刚运动完的香汗气韵扑面，竟带着一丝诱人芬芳。 “你废话多，你想办法给恩克王子解释一下，看看怎么安抚外宾。”李梦瑶压低声说道。 带眉千笑来就是为了解决沟通上的问题，她动手，他动嘴，互补长短。 什么叫废话多？哥这叫能言善道！ 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表扬哥一句会死是吧？ “咳咳。”眉千笑清了清老痰，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朝惊魂未定的恩克王子板起脸，猛地严肃道，“你也看到你招惹了什么恶党了？我现在怀疑你与这群国际乱党有关系，不然为什么他们专找上你们不找我们啊？我不比你帅吗？所以你和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快从实招来！” 李梦瑶没想到让眉千笑安抚外宾，他好像审犯人一般凶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要不是认识久了知道这人没外表看起来那么傻，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恩克王子身旁的人都死光了，居然还被怀疑和乱党有关，顿时也有点蒙圈：“当、当然没有关系！我们不认识他们！我们也是受害者！” “当真？” “千真万确！” “好，我们老大李大人也说相信你。” 李梦瑶黛眉直跳，我他喵说话了吗？现在她只想动手好不！ “既然你也是受害者，那么请配合我们调查……你应该也发现了，那群国际乱党似乎是针对你而来的，说不定你们在海上遭劫也是他们所为！你若不配合我们把乱党剿灭，就算你回你国家也不安全。”眉千笑说罢拍了拍蛟龙的肩膀，“我们大中原的战力不凡，定会保全你性命，将你安安全全送回你的国家！” 蛟龙面无表情拍了拍被眉千笑碰过的肩膀，刚才打架弄脏的衣服好像更脏了，这身衣服回头扔了吧。 “你们确定会把我安然无恙送回去？”恩克王子颓靡的神情忽然一振，独自一人流落异乡，什么尊严和气派都不如性命要紧。 “当然。毕竟你们带着恭城之心远道而来，来者是客。我朝豁达大度，也不追究你把乱党引到此处罪过了……还愣着干啥，不谢皇上皇恩浩荡？” “谢皇恩浩荡！”恩克慌忙道。 那慌张的样子都不像个王子，像个乞丐。 “还不谢蛟龙哥武功盖世？” “谢蛟龙哥武功盖世！” 蛟龙这辈子没试过如此蒙羞的一刻，别开脸面向其他方向而立……他护卫不周还受人感谢，这感谢他没脸担！ “还不谢李大人大恩大德？” “谢李大人大恩大德！” 李梦瑶想找个地洞钻啊…… “还不谢哥舍命相救？” “谢你舍命相救！” 眉千笑回头暗暗朝李梦瑶得意地挑了挑眉…… 李梦瑶用手捂着脸不知说啥好了，这臭不要脸的连个十多岁的小少年都欺负，脸皮得多厚啊…… 但不得不说眉千笑这招挺高明的，摆低了姿态容易给对方涨势头，还不如从高点制约，说好听点就是先声夺人，说不好听点就是贼喊捉贼……要没有眉千笑在，他们还真做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第六百一十二章 博学多识，霸阴邪刀 “好，现在麻烦恩克王子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眉千笑把恩克王子的手提箱抢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打开乱翻，“刚才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和海上打劫你们的贼匪是不是一伙人？” “不知道……海上的海贼全蒙着脸，我也认不出是不是他们。”恩克王子被抢走箱子有点不爽，但眉千笑一顿逼迫式审问让他又有些紧张起来。 撒谎。 眉千笑瞥了一眼就可确定这小子撒谎，就是想不明白他撒这个谎有什么意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呗。 不过他也不深究，他的目的不在这些西洋人身上，他只想搞明白冥尘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想要你什么设计图？什么设计图？”眉千笑继续问道。 他抢过皮箱就是想找那设计图，问题是翻来翻去除了几套换洗衣服和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啥都没找到。 笔记本他翻开来看过，首先洋文他看不懂，其次内里没有设计图类似物，更重要的是最新的几页纸都被撕掉了……恐怕就算有重要记录，也都在这几页上面。 “没有，我说了很多次，没有设计图！”恩克恼羞成怒不耐烦道。 哟，还嘴硬，他看起来不像刚才表现的那样好欺负嘛！ 靠，看来要找机会搜他身啊……这次他不能太着急，之前生冷不忌大淫贼春联侠的威名才刚摁下去，这次若还把魔爪伸到西洋人的身上，鬼知道名声还能有多臭。 “那这是什么玩意？丢失的那几张哪去了？”眉千笑转而问那本笔记本。 “这是我记录出航后各处奇闻异事的笔记本。”恩克看到笔记本好似突然惊醒，连忙从眉千笑手中夺回来，脑子抽了似的翻出随身带着的笔飞快书写起来，写得和小鸡肠你串我我串你，加点孜然烤一烤小鸡肠还是挺好吃的，总之看得眉千笑都饿了，就是看不懂他写啥，“少的哪几页被朗格他们撕了。” “他们撕你笔记做啥？”眉千笑好奇问道。 李梦瑶和蛟龙水漫金山的羞耻感终于褪去，也很疑惑地走过来打听诸多疑问。 恩克惊讶地抬起头，后知后觉自己说漏嘴了，连忙道：“记录了一些他们的坏习惯，他们知道后不大高兴，而且对于我的见闻录也并不重要，所以撕了。” 还是撒谎。 但这家伙似乎慢慢适应下来了，撒谎撒得越来越自然。 “这把枪是你们的吗？”蛟龙把冥尘扔来的西洋火枪递给恩克，插话问道。 这把火枪枪口较短，以蛟龙的阅历一看就知道是西洋火枪，枪柄上还有特殊的花纹，恐怕是地位较高的人的所有物。应该是夜鹰从恩克的部下那抢过来，并非自己所有物。 “没错。”恩克接过枪，手微微颤抖，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枪的重量。 显然他拿枪没拿笔舒坦啊。 “但为什么你的部下都配有象征身份的火枪，你作为王子却没有？甚至连佩剑都没有。” 蛟龙眼睛也是毒辣，问出可疑迹象。 “我从就对神秘的东方大陆感兴趣，时间都用在学习中文上了，对打斗不感兴趣，所以我不会舞刀弄枪。”恩克王子口干舌燥地吞了一口唾液道。 虽然恩克王子看起来好像隐藏了什么秘密，但蛟龙觉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也就点到即止。 “没有自保之力，那你就好好跟着哥，哥会罩着你。”眉千笑没翻到有用的东西，把衣服胡乱塞回箱子扔给恩克王子。 这货不管什么来路，总之是能把冥尘一党吸引住的诱饵，那就是个宝。 恩克自从手下全死光后没再摆王子的架子，自顾自熟练地收拾自己弄乱的皮箱。 见西洋来使并不难缠，大家其实心底都松了口气。至于这次西洋来使的损失，朝廷自会好好弥补，以显国威。 另一头，眉千笑见恩克王子的事情问得差不多了，回头招呼李梦瑶说话。 “我说……刚才那群人，夜鹰我们是见过的。但是后面出现的那个什么‘傀儡’，似乎又是个新人物？”眉千笑问道。 “没错，这个闻所未闻的飞鹰堡卧虎藏龙，不知道还藏有多少这样的高手。”李梦瑶忧心忡忡道。 她自认武功水平不错，今日巧遇冥尘一党，却惊讶地发现她只能对付些小喽啰，无论是冥尘还是那傀儡她都十战九输，自信受到不小的打击。 “恶党叛乱时，我正在江东，对他们底细不太了解。”蛟龙似乎也有许多问题，耐心稳重地一一问出，“请李大人和眉次译官能为在下排忧解惑。” 我他喵这官职啊……回头还很得和李大美人争取转个正，不然听着太扎心了。 “第一，他们的武功路数不一，且皆为上乘，数门功夫合练并且相融无异，十分奇怪；第二，傀儡武功在一流之上，江湖中从未听过这高手，就算他有意低调，他的刀也不允许他低调，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眉千笑沉默不语，武功的事情他不能说太多，一个武功奇差的人对武功了解甚详这很奇怪。蛟龙这人看起来深不可测，打起架来还像条王八似得叼着人就不松口，说明性格固执，自己不好太高调免得让他生疑。 “他们的武功确实奇怪，不过我也不大清楚……”李梦瑶不知道《乾坤大挪移》的秘密，自然不知道为何。 但李梦瑶不知道，蛟龙却知道一些：“我对这方面倒是有些猜测。听闻他们叛乱之夜是日月神教出手相助，不知道这飞鹰堡是否和日月神教有关系？” “有。听闻飞鹰堡偷了日月神教的武学，所以日月神教视其为死敌。机缘巧合下查到他们要对皇上不利，便助皇上破他们的好事。”李梦瑶解释道。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武功……日月神教可真是闯了大祸！”蛟龙愁眉深锁，世人不知，当初他面对西洋军舰来犯都没皱过一丝眉头！ 眉千笑看向蛟龙的眼神谨慎了许多，这货似乎知道不少关于《乾坤大挪移》的秘密……他可能真认识他那不靠谱的师父啊！ “蛟龙大人，那刀的来历我有一些推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认识师父的人，不是欠钱就是欠命，眉千笑觉得扯开日月神教的话题为好。 “你说，论事无需多礼。”蛟龙说道。 “你说那傀儡若是想低调，他手上的刀也不允许他低调，不明白为何江湖中无他名声……如果那刀是在最近才落在他手上呢？他最近才无法低调，故而以前才能固封自名！” 眉千笑一言惊醒梦中人，蛟龙细细思索，李梦瑶被眉千笑提醒了一些蛛丝马迹。 “你是说……” “上次我和指挥使大人测查皇陵被破坏一案，发现里头遗留森森刀气……” “我们怀疑，有人利用皇陵养邪刀！”眉千笑的提醒足够李梦瑶解释下去。 蛟龙背着手，来回走了数趟，终于哼了一口气道：“你们应该说的应该没错！皇陵乃皇朝霸者之墓，英灵之气浓郁。但依然是个墓，是墓便聚阴寒。混以杀孽沉重的刀，用邪法祭奠，酝酿在英灵和阴寒之中，使刀霸气和阴厉共存，诡意浑然！难怪刚才我与之一战，那刀阴厉之中还透着一股阳罡霸气，实属离奇！” “这样养出来的刀很厉害？”李梦瑶心中还是没什么概念，觉得依然比不过只是一把刀罢了。 “皇陵可是世间至霸道又最阴盛之处，而且风水极佳，拿皇陵当器皿魔养出来的邪刀，岂能和普通兵器相提并论。英灵和阴气入了刀魂，此刀自带霸威盛势，刀风所及之处阴气噬体，寻常人不能抗之。不抗者，轻则体寒阳弱一辈子体弱多病，重则丢魂失魄刀气割心，不死也只是个痴人。而能者与之交战，未斗已先被挫三分精气神。” 蛟龙叹了一口气：“你当拿皇陵当器皿是易事？我听过拿墓地和人血养邪刀，但不敢想象有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养刀在皇陵！这刀本来就该是神兵利器才不枉费工夫！真不知道是哪个疯狂之人妙想天开的杰作！而且此刀已入魔，往后越沾各式高人的鲜血，威力越强！” 眉千笑对魔养邪刀知之不详，如今听蛟龙学识渊博地一番介绍，才明白这把魔刀比他想象得还要可怕！刚才恩克身旁的皮格斯就是典型的例子，刀气飘散后刮着点，他就回去找他的上帝了。 “今日与我一战他们讨不了好，短时间内都不敢出来作恶，你们把握时间，今夜就带西洋来使起行，我会派一支精兵护送你们回京！我还要留在这里彻查军中内鬼的事情，无法陪护，好在江东离京城不远，回到京城有天厝在，谅他们也不敢放肆！” 蛟龙的安排李梦瑶十分赞同，当下就带着恩克回军营简单打点，赶路回京城。 眉千笑哭笑不得地跟着折腾……就说不想和李梦瑶出远门公差吧，才来到江东没一会功夫呢，马上又得赶路回去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龙口险逃，海中遗物 江东海域一处孤岛。 几个黑衣人将几艘装着古怪工术划浆设备的小舟拖上了岛屿，塞入一处洞穴，二话不说找来干草干柴，点燃火引子将其烧毁。烟雾不小，但多困在洞穴中漫漫溢出，没升起醒眼烟雾。 随后一行人快速转移到孤岛另一边海岸，那里早早准备好了大船。大船装着大量丝绸和茶叶，且有通关商贸的文印。几个蒙面人商船后飞快换下黑衣装在放有石头的布袋沉入海里，装成普通商人和水手，驾船远去。 一番细腻的反追踪操作后，再无半点可疑踪迹留下。 冥尘和傀儡没有换下黑衣蒙面，他们藏入大船内里极难发现的一处暗格之中。 他们无比谨慎，宁可冒被追来的水师发现的风险，也不愿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容。 来到安全之地，两人话都不必多说，十分默契。 冥尘掏出一颗解药塞入嘴中，傀儡来到他身后单掌摁在他背后，运功逼入。 一盏茶的功夫后，冥尘身侧衣服上的好似烧焦一般的破洞之下，腐烂的皮肤涌出黑血，傀儡见状才收功退开。退开没一会，他也喷了一口血，疲倦地倒在角落喘粗气。 冥尘身上的伤乃使用毒丸偷袭未果，被蛟龙用真气推回所染上。这种毒腐蚀性很强，可从人体外部腐蚀肉体侵入，好在冥尘有解药，保得住性命。 但他为了借蛟龙真气助力横飞出去，没出手抵抗那波冲击，被蛟龙磅礴真气轰出了内伤，暂时无力运功让药效快速发挥。如果没有傀儡运功相助，再迟一些他中毒那半边身子的手可能就废了。 傀儡运功助冥尘也已是拼了老命。以他现在的武功水平，就算有魔刀相助也很难和蛟龙抗衡。刚才和蛟龙对攻一百多招，已是催尽内力勉强为之，自身也遭到不轻的内伤。 所以勉强帮冥尘驱毒后，立马吐血，颓靡不堪，急需休息。 看着冥尘找来小刀，从刚才抢来玩剩的两颗子弹整出火药，点燃火药给小刀消毒后，痛快地把身上腐烂掉的皮肉割下来，鲜血直流，傀儡忍不住失声大笑。 “闭嘴，万一水上巡逻就到了附近，我们这里就暴露了。”冥尘浑身痛得都是冷汗，但依然冷静无比，冷声道。 “看看我们，何时如此落魄过？所以不禁好笑，老大你谅解谅解。”傀儡摇了摇头，强忍笑意，把魔刀拔了出来，朝冥尘挥去。 冥尘面对挥来的魔刀眼睛都不眨，只是淡淡地道：“别胡闹。” 没有任何防护的举动，可见他对傀儡信任之高。 “不是胡闹。”魔刀挥来劲力不差，但精准地停在冥尘肩膀最大一处伤口的皮肤外，盛着冥尘留下的鲜血，血落在魔刀之上，慢慢就不见了，而雪白刀锋上散发的阴历之气又重了几分，“老大你也是个大高手，这血别浪费。” 虽然傀儡没注入内力，但魔刀刀锋上的阴历依然让冥尘觉得不舒服，好似对他的血肉充满了渴望。 杀戮之气，实在太重。 “我们对蛟龙的情报太少，今日一斗，我敢肯定他比天厝还要强不少。要不是赔上在水鬼队里头暗藏多年的死士，我们绝难生还。”冥尘割掉被毒腐烂的肉，找出药膏糊上绑上布条，顿时一阵草药清香遮盖住烂肉腐臭的味道。 一闻就知道这药膏绝非凡品。 “赔了就赔了，海上没什么资源要争，也派不上大用场。今天这事够我们吹一年了，在蛟龙和魔教教主手中成功撤退，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嘿嘿嘿……”傀儡嚣张地笑道。 “那是月不想暴露身份罢了，否则结局难料。特别是你突兀朝他砍去的一刀，本来计划中李梦瑶和月明日才到，意外遭遇下我已特意叮嘱你千万不能招惹月，就是为了逼他矛盾两难，不对我们出手。你这一刀若不是蛟龙多手干涉，月必定要挺身而出！到时你如何能敌他们两人合力？你死事小，布置多年花费无数心血制成的魔刀弄丢事大！” 被冥尘一番严肃责骂，目中无人的傀儡也不禁低头认错，桀桀怪笑道：“没办法，被他惹火了！要不是他多嘴，这船我们还能偷走。” “在他们眼皮底下，你就别想能完美退身，弃车保帅的时候千万不能迟疑。下次再犯，这刀你就别用了，薄祜正在练刀法……”冥尘皂纱下看不到神情，但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是是是，我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不犯。”傀儡怪笑着讨好道。 按照冥尘的性格，是不会再给傀儡一次机会。 但魔刀已有刀魂，正好适合傀儡这种狂人，换做薄祜怕是发挥不了魔刀七成威力，这才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是看在傀儡的面子上，而是把自有资源威力最大化的选择。 “说起来，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抢设计图，值得吗？”傀儡把魔刀归鞘后枕在脑后，好似深怕冥尘反悔收走一般。 “我们所谋乃世上最强大的一国江山，无论是兵器、武功、人才、书籍……任何能与之抗衡的东西，均是我们目标。” 这个道理傀儡明白，所以他们想要什么类型的东西，都能立刻调教或者配备出来，皆因收集多方资源多年。甚至各行各业他们都有所涉足，这样才有备无患。 “西洋火器潜心发展多年，水平不比当朝火器差。当朝火器之核心技术，全被牢牢掌握在皇上和亲信手中，更别说生产的资源了，实难窃取。要是墨家庄还在，或许还有可能研发高超火器，但墨家庄已灭……这西洋火器最绝密的设计图，或许可以让我们在火器技术上能和皇上扳一扳手腕。” 不说他们必须有朝廷那么多的兵力，但如果能配备一支掌握高强火器的精英队伍，可以做的事情可就多得多了…… 冥尘掏出一本陈旧的浸过水的本子，细细翻开再次阅读。 上头满满西洋文，傀儡看不懂，他们几个高层里头也就冥尘这个什么知识都涉足的学霸能看得明白。 这是他们的人从一支经常合作的走私商队那买来的。据说他们在海上碰到几具浮尸，打捞起来后找到的。因为尸体看着像是西洋人，本子又写着乱七八糟的西洋语，他们把尸体处理掉后这本子便宜卖给了冥尘的人，再辗转来到冥尘的手中。 冥尘随意一看，竟发现这本本子是一本记载了大约两年多内事情的日记，主人叫恩克·丹多洛，是威尼斯国的王子，此行代表他们的国家来中原觐见皇上，为表达联盟之意。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冥尘翻到其中一页，上头记载着无数赞美之词，形容的便是他身上一张不知怎么弄到手的让他觉得能鄙视所有其它西洋火器的火器设计图。 根据日记记载，火器已制作成功，但设计图上有几处关键技术的难点不好处理。打算来此行来中原时顺便查探一番中原的火器技术，或有更好办法解决。等解决了这些难点这火器就能量产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暗地关注，护送归京 可以量产的、能吊打所有西洋火器的最先进设计图，这玩意值得他带上傀儡来蛟龙的地盘冒这个风险。 亲自来也是逼不得已，要在蛟龙眼皮底下动西洋来使，难度非常高，他不觉得其他人来能做到。 所以他立马精心策划，让潜伏在江东水军的卧底里应外合，掩饰他们进来突击西洋来使的船。 期间风险太多了，首先他收到消息魔教教主已在赶来的路上，这就存在一个特大的变数。后来路程猜测还出了些问题，比预料的早来。最大的难关蛟龙则一直坐镇离西洋来使的船不远的军营，随时会来巡查。 但他也做好了万全准备，大不了就是牺牲掉卧底很多年的水鬼队内应，总之他还是有把握全身而退。 就算是老谋深算的他，变数也是不可控的。月的提前到来让他们的计划风险提升百倍不止，好在最后还是险之又险地逃脱了。 因为时间紧迫，对那群留在船上的西洋来使的拷问冥尘没有时间巧做设计，只能用最粗暴直接的方式。确定了头目后，小喽啰只要没什么情报贡献的，他们二话不说就杀掉。 剩余最后头目一顿暴揍，还没能从他最终撬出有用的东西，蛟龙他们就来了。 后来这头目告知设计图在对方那西洋少年的那，他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冥尘当机立断放弃抢人，想在蛟龙和月的手中抢人是不可能的……但抢船还是能试一试。 万一他把设计图藏在船上呢？ 后来船未能如愿偷走，直接被傀儡和蛟龙一场激战变态地撕碎成残渣。几门西洋来的重火炮也都糟蹋了，尽数沉入海底。 至此，他们如果想要这设计图，恐怕还是得从那人身上夺来。其实冥尘已经做好了设计图和船一起沉入大海的可能，关于蛟龙后续打捞沉船碎片的事情他也会时刻跟进。 如果设计图先一步落在蛟龙手上，那这事他可以果断放弃。因为要从一人可当海上千舰的蛟龙身上抢设计图代价过于庞大，设计图的价值不一定补得上。 “他们喊那个西洋小子恩克，日记本就是他的，为什么这本子会跑到海里去了？据说他们在之前遇过贼，是那时被抢走的吗？然后那贼人不知怎么的又死在了海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傀儡想了想，疑惑道。 “可能是那时被抢走……也可能海里那个浮着的，才叫恩克。你见过威尼斯国王子的样子吗？”冥尘心细如尘道。 “嘿嘿嘿……原来如此……”傀儡一点就通，摇头冷笑，“看来西洋来的洋鬼，鬼心思也不少啊。” “不管他们谁是恩克，那个死剩的西洋来使，可以重点关注一下。”冥尘语气冰冷道。 …… 四天后。 一队五百人的精锐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回到南京区域。 马车里坐着自然是李梦瑶和眉千笑、恩克。 蛟龙担心他们的安全，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直接给五百精锐士兵护卫，一路走来就算走得是官道也都够嚣张的。 途经许多其他管辖地区，当地几个乡长镇长等地方官还以为来了什么巡抚之类的大人物查腐败贪污的，远远打听到动静就来到道旁迎接…… 眉千笑看着他们个个满头大汗，心里痒啊！ 要不是李梦瑶在，他肯定就趁着难得的机会装巡抚，捞他们一笔！ 可惜李梦瑶在，他连人家送来的酒水都不能接……气得他只能给恩克翻白眼。 毕竟也不敢对李梦瑶翻啊。 恩克这边说来也奇怪，手下全死光了，也没见他多悲伤。当天晚上上了马车有几百号人护着就放松下来了，还有空好奇地问东问西。整车人里头看起来他是最不伤心死光手下的那个。 他自己都不追究在中原死光了手下的事，眉千笑和李梦瑶当然更不会提。 但这恩克似乎对李梦瑶贼心不死，一路上花了许多心思和李梦瑶套近乎。 可惜这货不识李梦瑶啊，她喜欢的是胸肌比脸大的肌肉男，你这种白皮肤的小白脸就算了吧……眉千笑还记得以前二公主说的李梦瑶和向日龙有些暧昧不清，故而认定了李梦瑶的“爱好”。 切，肌肉大有啥用？ 哥的也不小啊……眉千笑用力抓了自己一下，自我感觉良好……再说，哥还帅啊，有啥不比向日龙好？ 糟了！向日龙不帅，所以……李大美人不喜欢帅哥！ 我去，只能怪哥长得太盛世俊俏……我承认，是我的错。 恩克看着眉千笑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抓自己的乃子，惊为天人，反正他们西洋大陆那头就没见过这么变态的。 李梦瑶倒是见怪不怪……哪天她这手下不发一下神经，她都会以为他吃错药。 恩克没打算搭理这个怪人，西洋那边的人种早熟且长得老成，青葱的年纪已好似一个成年男子，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心智稳重一些，继续和李梦瑶凑近乎。 “我这才知道，原来中原真有所谓的‘武功’一说！难怪那天蛟龙将军速度了得能挡子弹，轻轻一跃就飘上了船！”恩克朝李梦瑶露齿笑道。 “没错，我朝尚武之风由来已久，大街小巷常见武林中人，我也不例外。”李梦瑶客气地说道，就当自己正在进行外交任务，十分认真。 恩克还算聪明，大美女这么一说，意思是她也是尚武之人，立马投其所好：“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学学！我对中原武功，很有兴趣！” 李梦瑶撇了眉千笑一眼……每当李梦瑶不知道该如何搪塞的时候，就是抛这种风情万种的媚眼过来给他……好吧，就是眼白翻得多了一些，不然肯定是媚眼。 学学学，学你个法克！中原绝大部分武功都是人家独传秘密，能随便教吗？让你叩头拜师你愿意吗？就算你愿意，人家各位宗师也不愿意收个洋人当徒弟啊！所以李梦瑶没办法答应，又不想坏他对中原的好印象，这才让他解释。 “行，想学的话我改天教你一套王八拳，适合高贵的你。”眉千笑替李梦瑶搪塞道。 “谁要和你学啊！你能不能别说话！”恩克没给眉千笑好眼色，他看这人那是哪儿都不爽。 偏偏这大美女好似和他挺亲近，就更让人不爽了，一朵玫瑰怎么能插在那啥上呢！ 呀，这臭小子给脸还不要脸了！这江湖他若振臂一呼，多少人助跑滑铲跪过来求他赐教！这没眼光的傻蛋！ “他说的对，学武还是从低学起比较好，我看他先教一套王八拳就挺适合高贵的你。”眉千笑都帮她搪塞了，李梦瑶自然懂得踩着台阶下，打算这事就此翻篇。 眉千笑闻言嘿嘿嘿地笑了，怎么颇有点夫唱妇随的赶脚，讨厌。 “别看我不会打架，但其实我很喜欢运动。”恩克拍了拍自己略显瘦肉的肩膀，自卖自夸道，“我平时常和其他壮年男子踢足球，体质非常好。” 可惜你这自卖自夸听的人没听懂啊…… 李梦瑶隐晦地朝眉千笑勾了勾手指，眉千笑懂事地把脑袋递过去，双眼瞪得老大……这角度观山可是高耸得连山脚在哪都看不到啊……可怕！可敬！ “踢足球是啥玩意？”李梦瑶小声问道，中原没这玩意。 “就是……就是很久以前我们中原的蹴鞠传到他们那，他们进而演变出来的一种运动，在他们那边非常普遍。他们那边的足球运动大概就是几十个人争夺一个球踢，不像蹴鞠那般踢来踢去秀技术，具有非常激烈的身体对抗，粗蛮得有时还会打起架来，总之谁抢到球踢进门就赢了。”眉千笑小声简短解释道。 “这……”李梦瑶哑口无言，感慨万千，眉千笑不知她为何如此感慨，没想到李梦瑶憋了一会郁闷才叹了口气道，“几十个人抢一个球？还要为那个球打架？这西洋大陆也太寒碜了……你帮我记下来，等恩克王子回去的时候，我自掏腰包给他送一千个球，让他带回去后分下去玩吧。” 嘶……眉千笑倒吸一口冷气……大姐你真是逻辑鬼才！哥是真不知道怎么给你解释，人家就是喜欢抢一个球玩啊！你给人家那么多球搞毛啊？！西洋那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中原土特产不是茶、瓷器和丝绸，他喵是产球的呢！ 不管了，先记下吧，想想看，以后人家问中原给西洋来使送了些什么，咱们可以大声地说：送他个球！而且是好多个球！ 传出去也很涨国威的嘛。 第六百一十五章 声势浩大，三喜临门 进了应天府的管辖区域，因为蛟龙提前飞鸽传书，京城早已派来士兵迎接。 江东的士兵不好进入京城管辖范围，就算皇上会给蛟龙面子，但那毕竟还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蛟龙自然不会越矩。带队的将领和李梦瑶打了声招呼，就带人原路返回了。 说来，江东的士兵这么跨几个区域直接跑到京城附近，通关手续是十分复杂的。按照正常手续，眉千笑和李梦瑶两匹快马日夜兼程赶路去江东是两天，带着这五百兵回来恐怕得要个十天半个月。 但好在人家是镇国四武的兵啊。 通关的时候，人家拿出来的指令写着蛟龙亲启，谁敢拦江东蛟龙哥的人？ 所以一路通行无阻，这才没花那么长时间。换做其他人的兵敢这么乱越界，不当叛贼抓起来啊。 李梦瑶现身扬了扬指挥使令牌，数百士兵又带路护着马车往京城方向前进。 走了小半天，南京城就在眼前。还没进城呢，就听到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眉千笑好奇地探头出去看了一眼，我去，红地毯从城门口就开始往外铺了几百米了，两簇宫女太监和士兵守在两旁，围观群众密密麻麻，眉千笑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迎接阵势。 不得不承认，他酸了。 为了迎接这个臭洋鬼子，居然如此劳师动众？ 改天他也漂洋过海去混个爵爷名头回来，是不是也这么有格调啊？ 恩克有样学样，也探出个头看了眼，顿时也是目瞪口呆。 “怎么，看傻了？”眉千笑已经平复过来，双手抱胸一副对方大惊小怪太丢人现眼的样子，沉着道，“没见过这么热闹？我告诉你，即使巷尾卖菜的老头的孙女家的旺柴生一窝小狗崽，咱们也都至少这个阵势庆祝，别以为这是专门为了你。没办法，我朝繁荣啊，富强啊，钱多没地方使啊。你们那不这样吗？有时钱太多搁着慌，老子洗脚水都是用银票烧出来的。” 喂……李梦瑶斜眼鄙视着装x的眉千笑，你刚才也看得目瞪口呆呢，还真有脸在这装？你有钱烧洗脚水麻烦就先把欠着的账都先还了吧！ “我的上帝！我们那肯定不能做到这样！”恩克连忙抄起随身笔记本和笔，一边默叨一边飞快地记录下在这里的见闻，“生狗……庆祝……洗澡水……烧银票……人傻……钱多……” 喂喂，你也别信啊！！谁家狗生崽要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啊，别被灌输奇怪的见闻！还有你最后那句话心底话是怎么回事？？？ 李梦瑶长舒一口气，不管怎样，南京也算是久旱逢甘霖。之前屁事多，压抑久了，趁个洋来使觐见，一来安抚他危险遭遇，二来彰显我朝国威，搞隆重热闹些让大家心情也放松放松。 但眉千笑高兴不起来，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说起来此行他是避难的，回来的时间比预料的早，也不知道沈霸刀大佬的风波过去没有，想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音乐老师被抓了之类的消息……反正他是不指望那两位老哥不把他供出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迎接鲜花锦旗和鞭炮，直接送入宫。 眉千笑本以为中途能下车，毕竟外宾都带回城了，剩下的李大美人进宫领赏就行，他这种小人物回去躺着等分钱不舒服么。 可是李梦瑶不给他下车，大约意思是他名声太臭，借这次机会她在皇上面前给他美言几句，露露脸，好洗白一下之前污点。 李大美人的好意哥是心领了，不是说洗白污点不好……而是哥背后就挂着魔教教主的身份呢！哪怕扔进黄河里头洗都洗不干净，区区那几个碍皇上眼的污点哥真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了。 还有一个重点，他回来半点消息都没打探过，如果沈霸刀把他两位老哥抓到了，他这一进宫不是插翅难逃啊！ 他是装肚子痛装头痛装脚痛装白带异常都他喵没能混下车，李大美人好似铁了心要给他搓汰渍，打死不让下车。 入了皇宫，下了马车，双排宫女迎接，地上铺着金色场毯，这阵势他是很想问恩克……你配吗？？ 太监总管亲自在殿外带头迎接，见几人下了马车，立马上前道：“李大人，眉大人，辛苦了。威尼斯国的恩克王子，欢迎你的到访。” 太监总管陈公公口语上主要应对李梦瑶和恩克两个身份高卓之人，但眼睛却不时在眉千笑身上打量，看得眉千笑背脊发凉。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而且外形有很大区别……但眉千笑基本可以确定，这位新出现的陈公公，就是镇国四武的天厝。 被天厝这么一通打量，眉千笑说不心虚那是假话。 恩克王子被富丽堂皇看不到边的皇宫给镇住了，紧张地回了一句带着浓郁口音的问好，让陈公公有些意外这次来的王子居然会说中文。 “陈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太和殿吗？”李梦瑶朝陈公公简单行礼后，随口一问。 “不是。”陈公公朝李梦瑶慈祥一笑，天厝也算是在旁默默看着李梦瑶长大，对李梦瑶有几分长辈之情。 但眼底那抹平稳如镜，却是鲜少人身上能体现。 “不去太和殿？”李梦瑶有些惊讶。 毕竟京城弄得那么热闹和隆重迎接外宾，不去表示最高礼节的金銮太和殿，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皇上另有安排……李大人还不知道，太后和皇后她们今天就能回到京城吧？”陈公公说道。 “太后她们终于回来了！”李梦瑶欣喜道。 太子一党被抓之后，太子在关东的大本营也仔仔细细抄了家，在那发现了关于莲花山一带的江河流域图。根据相关专业人士调查的点点滴滴的线索汇聚起来后，基本确定是太子一党巧妙第破坏地势造成洪水给淹了莲花山一带。 幸好莲花山地势甚高，莲花山上太后等人万福无恙。附近一带是荒山野岭，没什么人居住，也没造成什么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有了这张图纸，水利专业人员很快就能找到被改动的地势进行恢复，这才能在春潮时期提前退去莲花山下的潮水。否则还得等春潮过去太后他们才能回宫。 “正是因为今日三喜临门，所以皇上才下令举城相庆。”陈公公说道。 原来如此，就说怎么给一个洋鬼子这么高的待遇……原来只是顺便。眉千笑想通了，心情舒畅。 第六百一十六章 深感危机，买椟还珠 “三喜临门？除了西洋外宾到访和太后一行平安归来，还有什么喜事？”李梦瑶高兴地问。 陈公公没多说什么，给李梦瑶传达了皇上的口谕：“皇上说如果你不累，可去城西‘往客亭’迎接太后，太后看到你应该会很高兴。” “我们坐马车归来，路途不累。我这就去！”李梦瑶扭头要跑，好像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外宾呢，连忙回头又问，“那恩克王子这边不需要我汇报……” “我带过去就行了，李大人的汇报另找时间单独禀报。”陈公公说道。 李梦瑶点了点头，也对，她其实真正要汇报的事情并不适宜在恩克面前说。 “那交给你了！”李梦瑶给眉千笑塞去厚厚一份卷宗。 里头包括蛟龙制作的西洋航船设计图和事情经过推测等详细资料，让眉千笑一会面圣交上去。 “喂，老板，不是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带这干炒牛河去见皇上？没你罩着我又得领一双崭新的小鞋穿啊！”眉千笑抗拒道，要罢手不干。 他之前郁气上脑和皇上有过节，皇上看他是哪都不顺眼，和李梦瑶去见皇上就已经很不得劲了，如今还要他自己去见皇上，还不是找骂！ “去你的干炒牛河！在皇上面前可不能这么说话！”李梦瑶又气又笑，恩克一头黄色小波浪头远看还真有点那个味，看得她不小心都饿了，“你只需把东西老老实实交上去，屁话别多说，皇上不会为难你的！” 今天这功劳就是要给他去改善皇上的印象，就算她不去这没钱笑也得去。还在那叽叽歪歪不懂她的好心，要不是在皇宫得注意言行举止，她都要助跑飞踹这木脑袋。 平日在拱卫司浑水摸鱼那么聪明，怎么在皇上那就像老鼠见着猫一样玩不转呢？之前皇家狩猎那次兔子吃青菜戏弄皇上被看破后，吓怂了？ 李梦瑶懒得和眉千笑多废话，转头就跑了。 “请两位跟我来。”陈公公轻描淡写伸了伸手，示意请。 眉千笑带着恩克跟上，行走在广大的皇宫之中，没一会恩克就绕晕了头，拿出笔记唰唰唰地记载着所见所闻。那些金碧辉煌的彩画汇聚了当代人文艺术的最高结晶，外形独特的仙鹤、炉鼎随处可见，青白石底琉璃瓦顶大气恢弘间透着豪华庄严的气息，无一不让恩克看得啧啧称奇。 相比之下，他们那的城堡也有艺术气息非常强烈的壁画，但建筑和皇宫建造的大气程度，还是差之甚远，相比之下像个小土楼似的。占地这么大的皇宫全布置得富丽堂皇，就和神迹一般伟大。 行走了半响，陈公公忽然站定，唤来两个太监：“带恩克来使前往休息。” 恩克晕头转向地就被两个太监带着离开，眉千笑看着有些傻眼，皇上不见外宾把他送去休息，那他来干啥？给恩克侍寝吗？ 还没等眉千笑提问，陈公公又对他道：“你继续随我来。” “去哪。”眉千笑警惕地保持距离跟上，左右打量，他越发担心拱卫司那两位老哥东窗事发，把他给卖了然后跑路。 “去见皇上。”陈公公头也不回道，“皇上等你回来等了好几……你来便是。” 好像觉得自己说得太多，陈公公忽然住嘴不言。 等好几天了？还不是东窗事发！ 不然放着外宾不见只见他，买椟还珠好玩？ “那个……我肚子疼，想上厕所……要不麻烦陈公公回去禀告皇上，改天再见？”眉千笑突然捂着肚子愁眉苦脸道，不知道他肚子疼不疼，反正五官挤成一块看起来挺疼的。 “无妨，我可等你方便。” 说罢，陈公公把眉千笑带去最近的茅厕。 这么狠？你好歹也是大内总管加镇国四武，等他拉屎不掉份吗？ 眉千笑只好钻进茅厕里，占着茅坑不拉屎挠的头发都要掉了，仔细想想该如何脱身。 感觉现在外头就一个天厝，应该拦不住哥……但他喵看到冥尘的时候他都忍住不出手了，这时却暴露让人很不爽啊……都怪那操蛋的老二哥，被打退役就退役嘛，还臭不要脸的借助他回去争把脸……瞧，现在哥被困在皇宫的茅坑里左右为难，真真切切是把他坑惨了。 眉千笑个子高，悄悄站直身探出眼睛朝门外看，那陈公公双手背负，一身特制的太监劲装随风摆动，一派宗师风范。 别看他闭目养神，实则气机一直就锁定在茅坑这头…… 这一看更加确定自己被卖了啊……生怕他屎遁啊…… 眉千笑撑着下巴，细细分析……反正都暴露了，此时逃走岂不显得好似畏罪潜逃……虽然确实是他去揍的吕复金，但锅不该他背啊！ 刀神德高望重，他再背回个锅不显得更老持稳重啊？ 好，就这么办，老子就去见皇上一遭解释清楚再跑！跑路，也要跑出魔教教主的傲气！ 如果失手被擒，大不了丢脸些……给信号大师兄来救呗……上次的事还没找自己算账，在被暴打一顿之前，大师兄还不舍得自己死的。 主意已定，眉千笑光明正大走出茅房，昂首挺胸模样拽得和王八上岸晒太阳似的，朝陈公公道：“带路！” 陈公公慢慢张开眼睛，没多在意眉千笑态度的转变，只管前行。 兜兜转转之下，眉千笑被带到一个皇上的书房。 陈公公轻喊了一声后，里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进来！” 陈公公引领而入，眉千笑才刚进门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疾步而来……定睛一看居然是皇上，吓得他一个踉跄。 他可一直警惕着，脚上蓄力差点就踹过去了，猛一收力能没没扑街已经是很精巧地使用上乘武艺了……真踹过去皇上现在可能挂在屋顶吧，皇上死不死他不知道，反正他就一定是死定了！ 又还没等眉千笑搞明白皇上急切跑来搞毛，他就被皇上双手抓住肩膀。 皇上湿了…… 咳咳，皇上的眼眶湿了…… 不断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半响之后一个劲地喊：“好！好！” 不是，大哥你好啥啊？ 今日皇上少见地地对他慈眉善目，眉千笑感觉好像顺眼挺多，再一想这货最近糟心事多，就大发慈悲地忍他一会吧……你家里死人多你话事，行了么？ “皇上的意思是……你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好。”房中一张檀木八仙桌坐着另一位老翁忽然沉稳说道。 仔细一看，厉害了，连杨老丞相也在…… 不过这货老糊涂了吧？ 一船队的外宾他喵死剩一根独苗，船差点被偷后来打沉在水里，冥尘一党胆大包天偷袭蛟龙军事重地还一个头目都没抓到……他的任务好在哪了？？ “没错，丞相说的对。”皇上听到杨丞相的话反应过来，收敛着情绪，郑重地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朕是赞扬你任务完成的好！” “皇上英明！我这卷宗都还没交就知道我任务完成的好，果然贤明卓惠，犹如神助，万民敬仰，不死不休……”不管糊涂不糊涂，彩虹屁先给拍上就对了，“蛟龙和指挥使大人让我带来的卷宗在此，请皇上过目！” 眉千笑掏出李梦瑶给他的行当下跪递上，摸不着头脑之余总算松了口气，看皇上这反应不像他东窗事发，更像是三个老千打麻将三缺一，少条水鱼。 瞧这些老家伙的眼神，一个比一个深沉……他师傅想开口借钱就是这样的眼神，他熟。 “免礼。这里不是朝堂，今日只是朕和几位最信赖的近臣一聚，没那么多讲究。来，坐下，我们简单说会话……”话没说完，卷宗被放到一边，皇上亲切地抓着眉千笑的手带到八仙桌处坐下。 啧啧，眉千笑总算搞明白了……原来是这段时间皇上补药吃太多，补坏脑子了。 最信赖的近臣皇上将所有官职拿出来从上往下数到底，也轮不到哥一个锦衣卫兼次译官啊！ 第六百一十七章 奇异发展，近臣规格 眉千笑万万没想到从江东接了个外宾回来入宫面见圣上之后，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因为皇上说他不想和近臣产生距离，架不住皇上的热情，他们四人围坐在八仙桌上。八仙桌四个边，他们一人坐一边，手和身旁临近的人牵着手，围成了一圈，摆出了一个亡羊补牢阵……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要在这里办什么邪教的诡毒仪式。 “眉大人是否有点不习惯？”杨丞相就坐在眉千笑对面，半睁垂目好似没睡醒的模样，看到眉千笑面容僵硬不自然，于是十分淡定地朝他问道。 眉千笑稍稍扭头撇了一眼右手边，皇上紧紧抓住他的手又是摩挲又是时松时紧地摇晃……连忙把头摆正，展开一个虚伪得不加掩饰的假笑：“不会，相当不会……就是不知道咱们这阵型是想召唤地狱三头犬还是下降头？我就给个小建议，不知道谁得罪了皇上这么不要命，但不如咱们直接点诛它九族，不比下降头来的高效？” “非也非也……”杨丞相被眉千笑逗得淡淡一笑，依然老持稳重地道，“皇上待臣子如亲如友，偶尔会唤上亲臣就这么把手言欢。你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坐在眉千笑左侧的天厝敬佩地看了杨丞相一眼……不愧是号称“我朝常青树”，屹立我朝三代不倒的杨丞相！这等谎话信手拈来脸不红心不跳就能扯淡，果然玩政治的人脸皮贼厚。 他作为大内总管经历两朝，心思缜密也不算钝，但还是夹带武夫的直爽，没杨丞相那般厚脸皮。 其实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是皇上想近距离好好打量眉千笑的借口。 天厝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眉千笑，不得不说，在他刚进门和皇上站在一块时，身形当真十分相似。 “原来如此……不过我应该算不上皇上的近臣吧？微臣受宠若惊……”眉千笑转回这个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上。 “在这里说话，我们没有君臣之别，你放轻松就好。” 皇上看着眉千笑慢慢释放出善意的笑容，君临天下的上位者气势消散无踪，眉千笑突然想到之前峨眉派那本皇上和杨丞相的小本本，他有点慌…… “爱卿你太谦虚了。不久前乱党造反，多亏有你和日月神教里应外合才助朕逃过难关……你救驾有功，怎么不算朕的心腹近臣？朕早就想好好和你互相了解一番，圣君岂可不明贤臣呢？” 是这样的吗？ 哥听见的版本怎么好像不太一样好啊？！上次论功行赏的时候，李大美人觉得你给哥记的功劳偏小私下找你沟通，你当着她面臭骂哥“连人影都没出现过算个屁的救驾有功”来着啊？ “谢皇上夸奖。”眉千笑借机抽回自己的手给拱了拱手，总算打破了现场这个诡异莫名的四人手拉手阵法，“这是作为臣子应该做的事，不值得皇上惦记。” “千笑你还是有些放不开，你不必拘束。”眉千笑都松手了，大家也都没必要互相交握，见眉千笑还是有些紧张，杨丞相收回手呵呵笑道。 “没错。”皇上接过话茬，“朕知道之前和你有闹过些许不愉快，但那都是小事，男子汉大丈夫，那些不愉快我们应当一笔勾销。今日在此，我们间说话如亲朋，不拘礼，有话直说。” 是啊，都他喵是小事，但架不住数量多啊！你给哥的小鞋哥已经可以每天换着穿一个星期不重样了！ “既然皇上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见外地和皇上还有几位大人说话了。”眉千笑皱着眉头，试着说话放松些，“追溯到上次和皇上见面时，皇上还把我骂得跟孙子似得，今日突然说当我是信赖近臣，臣能不慌里慌张吗？” “你怎么这么说话！”皇上一听这话不高兴了，语气加重，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瞧！您说的不拘礼如亲朋，哥才说了那么一句吐槽就拍桌子发脾气！啊tui，就知道你们这些糟老头坏得很！ 谁想皇上没像眉千笑想象般发怒，慢条斯理道：“你这话说的不对。哪是孙子，明明是把你当儿子骂。” 嗯？？？帮哥上升了一级辈分有听着让人舒服点吗？？？哥还真是谢谢您呢！ “李梦瑶三翻四次和朕说你几次破案立功的事迹，别看朕没多说，实际上全都听进了心底。朕知道你有本事，只是出身市井习惯了无拘无束，所以才对你严厉有加。”皇上接着解释道。 眉千笑将信将疑，不过想来皇上也没必要拉上天厝和杨丞相找他聊天骗他这档事……因为没好处啊！心想先假意迎合一下皇上的心血来潮，见苗头不对哥再撤不迟。 “你说说你的出身，朕还没好好了解你的来历。”皇上放松语气，慈祥道。 “打小无父无母，被一个臭乞丐（说师傅是臭乞丐算是抬举了）捡了回去养活。一直在过最险峻的生活（白木崖极寒折磨），你们所想象不到的苦难（乱练武功走火入魔）我都经历过，尝尽人间苦辣才长大成人。直到今时今日，能得到指挥使大人的青睐收编入拱卫司，算是让我熬出头，光宗耀祖！” 皇上苦涩地笑了笑，失神地看着桌面，淡淡说：“这些年，真是苦了你。” 皇上代入感十足的模样，让人感受到皇上下了王座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模样让眉千笑稍稍放下些防备。 “谢皇上关心，苦尽甘来，我这不也好好的？和皇上所经历的苦难相比，我这算什么苦，共勉共勉。”眉千笑反过来安慰今日看起来特别多愁善感的皇上。 “你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朕答应给你实现一个愿望。”皇上受到眉千笑加油打气，龙颜大悦，十分大气地挥了一下手。 我靠，这神龙召唤的有点突，啊呸，这愿望来的有点突然！哥突然不知道是要银子还是良田啊！ 不对……这恐怕是个考验！ 眉千笑眉头紧锁，细细考虑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皇上突然给你整个愿望，你还真敢乱要啊？ 说不定这还真是皇上看得起哥，想测试他的品行，过了就真和皇上走亲近……要银子要良田要升官发财实在太俗气，肯定要被皇上鄙视……哥他喵必须装一次清高才行！ “咳咳……实不相瞒，我其实喜欢古典音乐，对‘曾侯乙编钟’颇感兴趣，如果可以，不如借我回去敲几天？这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了，咱们清高的人就是这么任性！” 眉千笑忽然想起行传人小志大，不如就便宜他让他摸一下着国宝，反正自己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要点啥才能装清高。要套曾侯乙编钟玩两天，够显得清高了吧！ 皇上杨丞相和天厝闻言都是一愣，这个要求实在太超乎他们意料之外！ 愣了许久皇上才回过神来，给眉千笑解释：“借钟只是小事一桩。不过这‘曾侯乙编钟’不是不愿拿出给你，而是它保养维护对环境的要求很高，搬运也劳师动众，还是放在皇宫专门的宝库中比较妥当。你若喜欢可以天天过来敲。” 果然这玩意还是很麻烦啊，这种国宝级的玩意就算皇上肯借哥也没那个钱养啊……行传你还是死心吧。 “谢过皇上，那就这样吧。”眉千笑暗叹白白浪费一个心愿，反正他是没打算天天带行传进来敲钟。 “呵呵……如果你这么喜欢它，等你大婚之日，朕让它为你敲奏助兴如何？”皇上忽然大笑道。 哇……不要好吗！求你了！ 上次这国宝出场敲奏的时候是为了庆祝太子大婚，当晚太子就嗝屁了，很邪门啊！ 你还是留着你们皇家用吧，古话有红颜薄命，云哥命格犯帅很容易薄命，受不起啊！ 第六百一十八章 最终检测，追忆母仪 接下来皇上又给眉千笑聊起自己的近况，交换各自的理念和对一些事情的看法，说着说着，眉千笑渐渐觉得两人没有了君臣之别，更像两个好友互倒苦水。 杨丞相和天厝好似约定好了要一起装死似得，基本上没有插话，在旁静静聆听……甚至杨丞相数次头点如捣蒜，眉千笑还以为他听入心坎产生共鸣……直到听见他的呼噜声……这位大爷下了朝堂也不是大丞相只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啊，累了就回家洗洗睡别留在这嗑叨了好吗？ 和皇上这般轻松交心的情形，眉千笑倒是不陌生……只是身份不一样时，和皇上处事不能一样罢了…… 似乎觉得时间差不多，皇上拿起茶杯和眉千笑碰了碰：“今日你我理清旧冤，开诚布公，朝廷自当还需你多加用功，未来朕也有许多重任要托付于你。” “皇上言重……我尽量。”眉千笑不敢一口应下，他自个的事还多着呢，哪有那么多空帮你啊！ 不过和皇上搞好关系，是不是就…… “诶，我觉得这个冥尘恶党，这次居然又再次胆大包天地对西洋来使出手，微臣真是替皇上觉得忍无可忍！微臣愿为皇上查他们的线索……只是可能要朝廷的支持，毕竟该党涉及范畴太大，各方面的资讯微臣都极度缺乏……”眉千笑灵机一动道。 搞那个薄祜冥尘，他和皇上倒是利益一致，这点也算帮皇上分担麻烦了吧！ “朕答应你，让你随意通行皇宫外门与资料库。”皇上豪爽道。 好嘞，哥也不要你啥，皇宫资料库给哥开放就很够了！ 眉千笑觉得此行收获不错，从拱卫司资料库升级成皇宫资料库，这升级可说鸟枪换炮都不止啊！ 眉千笑可安心把茶一饮而尽，痛快地放在桌子上，豪气万丈地抹了一把嘴……如果是皇宫佳酿就更好了！可惜最近皇上要康复身子，酒是该少喝点……这茶真香醇，好东西啊，皇家就是好东西多…… 自顾自意犹未尽时，眉千笑感觉好似气氛有些变化，猛地抬头，发现三双暮气沉沉的眼睛锐利地盯着自己，好似几个饿了十天八天的乞丐，而自己是摆在餐桌正中间的红烧肘子，而且还没别的菜…… 还没等眉千笑提出疑问，旁边陈公公噌的一声拔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摆在眉千笑面前。 要不是他有自信这三个老头奈何不了他，他都要被吓得大喊救命了…… “这是……” “是这样的……皇上信赖你，你总得给皇上表示一下忠心吧？歃血为盟你听过不？”杨丞相解释道。 听是听过，但歃血为盟尼玛是这么用的吗？？ 见眉千笑依然不解，杨丞相主动探手点了点眉千笑眼前喝空的茶杯，示意他弄一点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然而杨丞相这一摊手，让眉千笑看到他手上斑驳密集的小刀疤（最近和薛太医检验滴血人亲玩出来的，至少确认了宫里五百多个太监婢女都和他没有直亲关系，也不知道有啥意义）…… 我的三朝元老啊，原来你过得那么不容易啊！这年来你都割了多少刀哇……伴君如伴虎这话真没错。 “皇上……我的血脏，要不您还是不要那么看得起微臣？我回去该吃吃、该睡睡，闲来无事等你下次取小老婆的时候再给你想些点子补偿上次欠太子大婚的恩怨？”眉千笑连忙打退堂鼓道。 万一皇上越来越看重他，他哪天不被放光血啊？ 还有，像他师傅那样的人的血千万别喝，到处拈花惹草的家伙有什么隐疾你都不知道。 这种奇怪的癖好皇上你还是戒一下吧。 “朕不喝人血，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上次你为了救驾，听说还负了伤，朕很感动。朕相信你值得信赖，今日以血相交，以示真诚。”说罢皇上把小匕首拿了过去，自己给自己手指头划了一下，往喝空的茶杯滴了几滴鲜血。 这就很蛋疼了……皇上都带头割了，他还能咋地？ 这皇室信赖人的方式可真艹蛋啊……不过不明就里的人听皇上这么一以血相交，是挺受感动的…… 眉千笑小心翼翼割破手指滴入鲜血，狐疑地把刀递给陈公公…… 本以为是按顺序大家都来一刀，但人家陈公公直接就把刀擦干净归鞘了。 呀，你这狡猾鬼…… “好了，你先回去吧。今日在这里的事情，不可告诉给任何人，包括梦瑶，你千万记住。”皇上亲眼看着眉千笑滴过血，认可地点了点头，立刻起身让人送客。 直到被陈公公带出书房，让太监将他送到宫外，看着高耸的宫墙一阵唏嘘……他都还没搞明白自己这趟入宫到底是为了啥……江东发生的事情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讲述啊…… 算了，随便吧，家中那两位老哥没出事就好，溜了溜了…… …… 另一头，书房门刚关上，皇上杨丞相刚才还懒洋洋的样子，立马就动如脱兔，一人捧着一个装有血的茶杯，天厝飞快触动机关打开一旁壁柜，三人像老鼠一样钻迫不及待钻了进去。 “任务完成了？”一个孤高的八字胡男子一早坐在里头的太师椅上，放下酒杯，冷冷道。 他酷是很酷，但压根没人鸟他，动作娴熟好事练习多遍般掠过他跑到另一边的桌子边上鼓捣起来。 八字胡男子眼见没人搭理他，谱也懒得继续摆了，屁颠屁颠跑过去，和其他人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一颗种子被破开放在两个装了水的茶杯上…… 大家默不作声就这么待了许久，两段嫩芽终于破茧而出，渐渐纠缠在了一块。 这代表了什么，检验了血色曼陀罗无数次的他们最明白。 宁静的密室里头，只剩皇上急促的呼吸声…… “真的是……朕的儿……兰儿拼死给朕留下的儿……” 杨丞相三朝元老，见过的大场面太多了，此时也不禁唏嘘。皇上的第一任皇后他太有印象了，她骨子里刻着的那股不服输的江湖劲比当初开国太祖还浓，当真干出了任何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那日想杀害他们母子的人得逞了吗？ 不，谁也别想在沈露兰目前讨得了好，就连她爷中原霸刀沈甘霸都不能。 天厝也是不自觉闭目沉思当年沈皇后霸气英姿。沈皇后出身武林世家，她的气质不最合适皇家，但最是让人崇敬。 “他喵老子买馒头送的傻孩子……还真是皇子啊？现在的皇子来路都那么野的吗？” 八字胡男子在众人感触之时不怎么有眼色的吐槽，引来一通白眼，各种回忆都被打断了。 “看他那双修长迷人的丹凤眼，朕怎么就没发现和兰儿长的一模一样……还有这高挑修长的身板，分明就继承了咱们李家的血统……”皇上细细回忆着刚才打量来的模样，一点一滴地感叹道。 杨丞相在旁木着眼盯着皇上自我陶醉，眼中隐隐约约有点鄙视……这件事充分说明了任何事都有双面性。 以前皇上看眉千笑不顺眼的时候，背后都是骂那货贼眉鼠眼、武功差劲白长那么高的个……现在发现眉千笑是失散多年的亲儿子，贼眉鼠眼就变成他娘的超好看、白长的个子是他爹血统纯正…… 哦，杨丞相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臭不要脸也是能遗传的。 第六百一十九章 命格风险，长路漫漫 “这么一来，为何月最近常在几次大案中出现就解释得通了……没想到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此际遇，成为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一号人物，幸亏开国太祖留下的福荫不浅。”皇上将这些日子以来月出现的原因和时间好好整理了一番，果然全部能和眉千笑对的上号。 看看人家身挂恶名的魔教教主做的事情，再看看自己另外两个皇儿为了争权夺利干的蠢事，相比之下简直天壤之别。 两个生在皇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还不如一个流落底层的孤儿懂事，难道真的是他管教无方？ “既然朕已经寻得失踪的皇儿，丞相你觉得是否该寻个良辰吉日，让皇儿认祖归宗？”皇上认子心切道。 “皇上，臣觉得不可。”杨丞相还未说话，天厝倒是抢先道。 “为何？”皇上回头看向天厝疑惑道。 “皇上忘了，天机老人所说的孤龙克子之命格？” 天厝一介武夫，原本是最不相信所谓命格一说。他练的武功也是为求突破所谓天赋限定的极端路子，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事在人为。 可是天机老人的出现，带来的众多秘密和忠告一一成真，让他不得不对命格一说产生了怀疑。而在天机老人遭人杀害之后，他对天机老人所说更是信了几分。 杀死出入过皇宫的天机老人，说明有人害怕天机老人和皇上相见，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害怕天机老人掌握着这些人不能说的秘密……他们动手了，反倒帮忙印证天机老人的可信度。 天机老人所谓的孤龙克子是不是皇上的命格天厝也说不准，但如今确实有一伙神出鬼没的人隐隐之中针对皇上身边的人进行各种阴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上的两位皇儿可说就是因为贼人太奸诈和低调，防不胜防之中受其教唆学坏，被利用至死。 如今恶党未除，皇上就剩这唯一一支血脉，若再被除去，皇上便真正失去所有皇子，并且在心理层面上皇上也无法再经受一次这样的打击。 还不如暂时保持一个君臣关系，借助日月神教势力的力量，一举将恶党连根拔起之后，再来检验所谓的孤龙克子有没有道理。 “天厝也相信天机老人命格之说？”皇上冷静下来，沉声问。 原本最开始他才是最相信天机老人的一个，但艰难找到遗失多年的儿子，急切相认的心情下又开始不信邪地觉得天机老人的话玄之又玄，未必要慌里慌张。 “皇上，您还记得三翻四次不信天机老人话的后果吗？”天厝以例子为证。 “当然记得。”皇上叹了口气，他想到了当初不信天机老人才让好兄弟和前皇后死于非命。 “天机老人死前告诫过，务必小心孤龙克子，臣觉得皇上还是小心为妙。待日后将恶党清除后，再做打算。” 皇上觉得天厝的话有理，但还是有些不死心，转头又问：“杨丞相，你觉得如何？”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事最好从长计议。”杨丞相老持稳重，慢条斯理道，“单单是认回血亲这点，光靠血色曼陀罗来验证无法得到世人认同，六勤王和众臣肯定另有非议。老臣觉得不得操之过急，若将此事弄得不前不后人心茫茫，怕会让有心人抓住机会。” 两位心腹都这么说，皇上终于静下躁动不安的心。 皇上不傻，只是突然找回自己的骨肉，又悼念亡妻，这才急火上头。想清楚现在情况之后，也都明白他们所说极是。 “唉，看来朕想认回孩儿，长路漫漫……” “我也觉得你的命格太吓人，我不同意。”八字胡男子忽然插话道。 众人白了他一眼……你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好吗。 已经确认了眉千笑的身份，皇上迫不及待想对眉千笑多了解几分，但两人目前这关系不能挑明，而且外头还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恐怕不好常唤眉千笑入宫见面。 如今这眉千笑的养父、前魔教教主任你们行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了解渠道吗？ 想到这里，皇上拉任你们行到一旁坐下，好奇地问：“任老前辈，千笑这些年过得好吗？” “当然好啊，你这不是废话？” 任你们行再拎起酒壶，杯子懒得用了，直接对嘴灌了一口，心满意足。 这几天被皇上邀请留在宫中确定眉千笑的血亲关系，别的不说，这好酒佳肴真不是吹，哪一个皇宫珍藏是外头能品得到的？ 享福了享福了！以前听说过母凭子贵，他喵老子这次父凭子贵一次了！ “好？据我所知，因为日月神教和你的破名声，你们师徒几人总是过着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日子。”天厝没给半分面子地戳破任你们行的谎话。 这点皇上是知道的。 并且根据这几次眉千笑又是救李梦瑶李裳容，又是救他和破坏太子造反，本性肯定不坏。但在江湖之中，却被归类为邪魔之首，普罗大众的想法都是人人得而诛之，岂能过得好。 “唉，坏事我们真没怎么干过！名声不过身外物，咱们这叫不拘小节。”任你们行大气地挥了挥手，十分厚脸皮地道。 “朕很好奇，为什么眉千笑好好的日月神教教主不当，跑来拱卫司当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皇上这点是最想不明白。 眉千笑就算不喜欢当江湖一霸，那也没理由想跑来拱卫司打工。 “那小子没志气呗……想着那有五险一金，坐着等混到死就行了。”任你们行呵呵笑道。 别看他成天不管弟子的死活，但他的弟子，他最是了解。 “这个原因朕听李梦瑶说过，他也表现得确实如此……但是，真正想混吃等死之人，不会插手那么多大案。朕想听真话。”皇上目光锐利起来，直视任你们行。 皇上贤明圣君名声在外，岂是草包？心中细思之下，早发现不少蹊跷之处。 任你们行吧唧着嘴，看皇上这次似乎不好糊弄，想了又想，最后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小声地说：“这个秘密他自以为将所有人都骗过了，但落在老夫眼中早就知道他打着什么鬼主意。不过皇上想听，那得答应老夫……听过之后，绝对不能责怪我。” 看任你们行表情严肃不似在开玩笑，皇上当然道：“朕答应你。” “好。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我就告诉你吧。” 都说了，他的弟子，他最是了解嘛…… “现在那臭小子留在拱卫司，是想借助朝廷的力量把恶党连根拔起……这事我有一丁点责任，老子纵横情场几十年从没失过手，谁想那次阴沟里翻了船，被仙人跳阴了一次，本门的功夫泄露了……他现在是日月神教的新任教主，自然有义务夺回本门武功，不能让绝世武功落入恶党手中助纣为虐。能借助朝廷的资源，当然事半功倍。” 这任你们行真是……皇上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给自己亲儿子捅出那么大个篓子。 他叹了口气，说了不责怪任你们行，他当然信守承诺…… “现在的原因你知道了，那我跟你说说最开始的原因……”任你们行又接着道。 第六百二十章 入司初衷，后宫之主 没错，任你们行刚才说的是现在眉千笑留在拱卫司的原因，还没说一开始为什么今日拱卫司呢。 皇上立即又洗耳恭听。 “最开始嘛……他也没打算非得进拱卫司，三司公门哪个都可以……主要为的，也还是三司公门的档案室资料。” “为什么？”皇上想不明白，他寻三司公门的档案室莫非是要查什么东西？ 现在他可以放心大胆告诉自己，老子派三司公门一起帮他查啊！再不行，托个人情让镇国四武帮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嘛！老子还能亏待了亲儿子不成？ 不对，任你们行已经说了现在他留在拱卫司的目的已经改变，难道是已经彻查明白了？ 皇上还没想明白，任你们行贼头贼脑地探了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讲述了颇长的事情经过…… 听完之后皇上脖子青筋乍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旁静静等候的天厝也都吓了一跳。 不管什么驷马难追了，也不管什么前辈不前辈了，指着任你们行就是一句以前跑江湖才骂过的低俗国骂：“我xx你的xx！” “臭小子！说好的不骂人呢！君无戏言你个皇上懂不懂！”任你们行自知理亏，但他的优点就只剩厚脸皮了，昂首挺胸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懂你个锤子！”皇上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要不是你这半辈子积累下来的臭名声，至于害到我儿这个地步？！难怪一直唯唯诺诺的他上次神情突变敢和朕闹别扭，原来还有这等内情……” “臭啥名声了？我这叫不拘小节，高人风范！”任你们行也大大咧咧站起身子，敢和皇上对骂这世间也没几个人。 “去你x的高人风范！要不是你名声累人，我儿现在恐怕已经儿孙满堂！”皇上捂着胸口，真是气得不轻。 他们李家本就枝叶浅薄，剩下最后一个儿子的大好的姻缘却是被这个混老头给搅黄了。而且这都二十好几的年纪还没嫁娶，分明就是深陷情劫无法自拔，以后哪天跑去剃度出家，这李家不真尼玛绝后？！ 想到当初，当着眉千笑的面嫁他心上人给另一个儿子，而且还要他帮忙操办，这操蛋的事想来真是雷死自己。 “滚犊子的儿孙满堂！你是不是误会什么？现在不是林家瞧不起咱们，是咱们瞧不起那姓林的！我徒弟娶猫娶狗也不会娶他们林家的人，让他们爱咋咋地！”任你们行脾气也是很倔的，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斗鸡一样伸长了脖子。 “你、你……气死朕了！”要不是尊敬前辈……当然主要是打不过这糟老头子，皇上都要捞起袖子和他干一架！ 武林盟主和魔教至尊的恩怨他早就听说过了，他本就是喜欢武林的一个人，否则年轻时也不会自己跑出去闯荡江湖一年。当时这种江湖大佬们的恩仇那是茶余饭后津津称道，十分有趣……但这他喵的武林趣味落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儿子搞了一出梁山伯和祝英台那就很是郁闷啊！ 皇上一屁股重重坐下，喘了几口粗气平复过来，抢过任你们行的酒壶自己狠狠灌了几口：“朕不管之前你如何作孽，总之从今天开始，你得助你徒弟洗清臭名，和林家言和！” “洗清骂名可以，但和林家那老鬼和解没门！老子就算这辈子不孕不育，爬出去，从城墙上跳下来，跌断脚成一级残废，然后再中风脑袋歪斜，天天出入卡门把子上，老子也不会同意！”任你们行插着腰，横眉冷对千夫指怒道，“别说是皇上，就算开国太祖现在站在老子面前老子也不同意！” 瞧，咱们魔教界的骨灰级大佬就是这么有志气。 …… 等皇上再走出密室后，已是下午时分。 他重新沐浴更衣，换了一套正式一些的便服，前往太后居住的寿康宫。 他一出来就已经接到消息，李梦瑶平安将太后等人接回。他在密室里头处理眉千笑的事情没有及时迎接太后，但太后识分轻重，不会和他计较这点小事。此时事情告一段落，连忙赶往寿康宫。 太后被困莲花山上数月，皇上是个孝子，期间无比担心，日日夜夜都让人注意莲花山那头的情况。太后平安归来，他再怎么繁忙也必须见一面。 急匆匆地来到寿康宫，太后远路颠簸而归，正躺在太师椅上休息，看到皇上进来，立刻黑着脸要坐起身。 太后年纪六十有余，头发斑白，容颜保养有方，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俏丽的大美人。 说起来李家这皇宫后宫数十年半点屁事都没有，太后必须占一大半的功劳。 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来自一地名家之后，威仪天下，办事利落，识大体顾大局。故而李康顺他爹还在时，即使她没有诞下龙子，也依然让她牢牢占据着皇后的位置，李康顺的亲生母亲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作为皇上背后最重要的女人，她一生都在为李家服务，尽忠尽职，就算先帝不在的时候也能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几千号女人顶多只有小打小闹，从没让先帝烦过心。 能有如此能耐，没点手段是不行的。她立定了规则，你们为了争宠争奇斗艳讨好皇上没问题，但背后互相使绊子耍手段将后宫弄得乌烟瘴气那可不行，就算你们彼此看不顺眼，只要入了这后宫，就得姐妹相称相安无事。 就算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妃子，只要被她发现敢在背后耍阴谋诡计，她过去就是一大嘴巴子，不知悔改还会有她好受的；就算被冷落的妃子，只要还在这后宫一天，她都会妥善安排衣食住行，多加关照，不会厚此薄彼。 她没生下孩子，但对其她妃嫔的孩子疼爱有加，一视同仁严加管教，从来没有在先帝面前搬弄过是非。 太后处事大公无私，皇上还支持，久而久之后宫也就被她治理得服服帖帖了。 李家三代皆明君，先帝也不例外，深知这样的妻子才是帝王一生所求，这皇后的位置也就一直属于她。等先帝去势后，顺理成章成为皇太后，依旧管理着后宫，甚至当朝许多大臣也都敬畏她的存在，威信只增不减。 她来自一地士族名门，当朝大臣有不少是她家门子弟，当初李康顺继位她就让门下子弟鼎力相助，以便李康顺轻松接过皇位。要没有太后压着，李康顺当年刚当皇上还没什么威信的时候，可不会那么顺风顺水。 皇帝李康顺的生母早已逝世，但太后一直以来对他不疏于管教，并且像自己孩子般疼爱着他，还有开朝时的鼎力相助……多方恩情下来，让他待太后已如生母。如今李康顺当了皇上，依然敬重和孝顺这位传奇般的太后。 见太后黑着脸要起身，皇上连忙上前扶她坐起。 太后出自名门，举手投足间净是端庄，坐直在太师椅上腰背笔直，肩膀和脑袋摆上一碗水也不会有任何倾斜。一直管理后宫，落下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加上含着怒气，冷眼一抬，不怒自威。 “儿臣参见太后！之前有要事在忙，所以姗姗来迟！太后该不会为了这事恼火了朕吧？”皇上讨好般地笑了笑，一身王者之风半点无存，像个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但很心虚的小孩子般卖乖。 这副顽童似的神情，也就只有太后能见到。 “皇上忙于正事，我岂会怪罪于你。”太后稍稍平息了怒火，说话严厉之余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如石子掷地有声，威严满溢。 “那太后气的是……”皇上早知道这一点，刚才这么说也只是投石问路，好探一探太后气的是什么。 后宫安定，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太后如此生气了。 “天翰和建弼兄弟相残，皆命陨天地，你还有心思做如此大的排场迎我回宫！？”太后厉声大喝，语带哽咽。 太后这么一骂，让皇上醍醐灌顶，自知犯错了。 之前因为他艰难地从任你们行口中得知儿子原来就在身旁，喜不自禁，正好知道太后也是今日回来，值得大喜大贺，所以才大设庆典相迎。 但他没细想，他是渐渐把失去皇儿的悲痛转移到新找到的儿子身上，但太后呢…… 她年纪这么大了，连失两个亲孙子，哪能不悲痛。而他普大欢喜地迎接的行为，落在太后眼中就是没心没肺。 他岂能不挨骂？ 第六百二十一章 老成练达，忙乱双加 皇上让人给太后续上一杯参茶，一五一十给太后慢慢说这些日子她不在发生的事情。 太后在莲花山祈福，山脚下漫了洪水与世隔绝，下了山这几个月皇家发生的大事件才如瀑布灌水塘一同同时获知。得知的结果多，但细节和过程当然是知之不详。 等皇上把详细说完，太后慢慢消化完毕，这才重重叹了一口气。严厉的面容散去，剩下丧孙之痛的颓靡。孙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她膝下无儿女，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先帝和皇上，皇上就如同她的亲儿子，祖孙之情也就犹如亲生。 “这群贼人能力滔天，竟然连你身边三司公门的头领也能买通，甚至早早已有他们安插的人身处高位，可见他们不知多少年前已在谋划和设计。我不信他们的目的仅仅只是要加害天翰和建弼。到目前为止，他们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我们必须严加防范他们的下一步举动。敢做到这个地步了，不动咱们李家的根基太说不过去。”太后闭目思量道。 姜还是老的辣，太后匆匆听完，立刻就大约猜测到对方目的为何。 作为一个太后的理智和大局为重过去后，太后这才眼眶通红，苍老的手抚上皇上的头：“二子相残终谁愁，腊冬无雪父白头……多事之秋，你可必须保重身体。天翰杀了弟弟，还引狼入室险些对父亲下毒手，他被反噬而亡，此乃报应。也是咱家为皇多年累积下来的血灾，我年年为李家祈福弥灾，却还是抵不过血债累累。” 为帝皇者，哪个不是满手鲜血……但皇上是不信罪孽深重一说，可太后诚心祈福若能求得心安，他当然也没必要忤逆太后的心意。 “恶党利用天翰调控大内禁军，三司公门实权皆被夺取，可为大势尽在掌握之中……幸好那晚有日月神教横插一脚，这才救下朕的命，配合天厝解开皇宫沦陷之危。”担心太后心思太过偏重因果之说，皇上连忙将逢凶化吉的功劳戴在日月神教之上，也好让太好对日月神教有些好感。 “日月神教？不正是那个江湖上恶名远播的魔教之首？”太后说道。 对于太后知悉江湖上的事情，皇上并不意外。 别看太后安坐宫中，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朝廷上有她名门望族一脉的大臣，江湖也有她相关的人脉安排，而且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亲信而非家族势力。这些势力从她在当皇后的时候已经默默开始组建，先帝也暗地里支持，故而太后启如表面那般简单。 “正是。” “魔教来救，虽说解了燃眉之急，但其心不一定为正。或许他们暗地里狼狈为奸，别有所图，小心中计。之前你说给他们赞名批赏，以示我朝奖罚分明，这点做的很好。但还急切邀魔教中人来领赏，那便多此一举，担心落入对方圈套。”太后随先帝经历过许多大风大雨，眼中见过的争权夺利诡计多端如同家常便饭，她心思谨慎，第一推断和皇上当初一模一样。 “朕明白。朕已查清，日月神教是被恶党偷了独门武功，还屡遭陷害，这才与恶党为敌，目的并非在我们这头。”皇上解释道。 “向日龙可演你十年八年，难道他们就不可演一出假偷武功不死不休的戏码？”太后说道。 看，这就是臭名在外导致被先入为主的标准案例。 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之下，人们都会先以最坏可能揣测日月神教……许多无头公案，都这么算到日月神教的头上，导致它在人们心中的评价越来越恶。 现在日月神教的创始者都在朕的密室中和朕同流合污，啊呸，秘密联盟了，还能演什么戏？ 但任你们行在他这密谋重事是秘密，鉴于恶党神通广大，越少人知道越好，皇上思量再三还是决定不告诉太后为上，以免走漏风声。 “算了，你已太多事忙很难兼顾所有，只靠三司公门的官门渠道，得到的信息未免还是有些片面，何况如今的三司公门还未恢复平稳，并非可靠。我另外让人多打探日月神教的虚实，有消息会告诉你。”太后见皇上迟迟未回话，二话不说要替皇上分担。 太后心里有数，她一个太后不能插手政事，但武林情报帮皇上整理一下还是可以的。她看起来虽然严厉有加，但心中还是很心疼皇上经历丧子之痛后的满头白发，在她力所能及的地方都想不辞劳苦帮托一下。 “太后不必操心，日月神教的事情朕自由分寸。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和日月神教有相同的敌人，朕还想借助日月神教的力量对付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庞大恶党……” “咱们连多年培养出来的三司公门都屡屡生变，现在病急乱投医相信一个恶名昭彰的魔教，并不适宜。好了，这事等情报更多再做打算。”太后不再和皇上说这事，转而道，“我听说天龙山宗老宗主沈老前辈带着六勤王的几位年轻俊才前来南京相助，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皇上点头道。 “沈老前辈早已不问世事，这次亲自过问，看来也是察觉到事情危急。天翰和建弼皆陨，你再无血亲继承皇位，此事影响重大，沈老前辈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绝不可能再出面。尽管六勤王其中大部分只是贪婪更高的权位，但沈老前辈还是值得信任，你该多仰仗。” 太后只凭这点信息，也推敲出沈甘霸和六勤王的来意。虽说来者有觊觎之心，但无加害之意，按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也来的正是时候。 可是皇上已知仍有血亲在外，而且还刚刚确认了身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岂是无人继承？他们这么来一搅和，反而更像是添乱。 但刚找到皇子这事更是秘密中的秘密，现在也不合适朝太后说明，皇上只能支支吾吾含糊带过。 “时至如今，为了保证皇家血脉纯正，我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裳容也已到适婚之龄，改日我看看六勤王的几位青年才俊是否合适，合适就尽快帮她挑个驸马。沈老前辈眼光高，六勤王身份也不差，我相信他们不会亏待了裳容。长宁那头我也已经和她说了，让她暂时不要回陇西，待裳容怀上了孩子她再回去见她的匈奴驸马。” 长宁和驸马结婚多年还未生过孩子，因为长女从小体弱多病，皇上也没催促过，现在却成了一件好事。 还是太后老辣，换皇上亲自来，可得做很长的心理准备才可和女儿说这种话。哪像太后这般，人都还没回到宫中只凭简单消息就已经和长宁说得如此直接。 但太后不知道，李裳容压根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血统可要比长宁和匈奴驸马生出来的孩子还要不纯正……但这个秘密又是不合适说出口的话。 太后回来有人坐镇后宫，还主动相助，但感觉却是乱上加乱……皇上只得微微叹了口气。 “此事我们从长再议，从长再议……” 第六百二十二章 爱女相伴，完美公主 和太后话别之后，尽管心烦的事情更多了，但太后平安回来还是让皇上大大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连晚饭都不吃，直接去皇后的寝宫。 皇后似乎知道皇上回来，早早在厅堂候着。 皇后四十出头，当年的倾世大美女此时依然风韵犹存，淡施粉黛便美丽不可方物，匀称的身材自称二十出头的少女也无人怀疑。她柔美的脸庞上矛盾地带着些许威严感，有几分太后的影子…… 她和太后其实十分相似，一样出自名门世家，拥有极好的修养和知识，还有作为上位者的思考方式；嫁入皇宫后，成为一国之君的贤内助，独自解决三宫六院各种杂事，从不矫揉造作地和皇上诉一点苦。 当今皇后可谓是最合适当皇后、最合适统领后宫的女人。 两人风风雨雨二十载，相见无需多言，相拥而泣。 皇上知道皇后失去了皇儿有多心痛但不会怪责他半分，自打他将年纪轻轻的李建弼送去江东使他们母子相隔时，皇后就没多说过一句话，只管支持自己的丈夫。 皇后正是支持自己的丈夫，即便儿子身逝也不愿给皇上多说一句添堵，她已从皇上满头白发得知皇上这些日子为了皇儿的事情有多难过，再说也枉然。 因为互相理解，反倒更为对方心疼。 两人默默哭泣了许久，皇后长途跋涉外加悲痛，终于困意袭来，渐渐安稳地睡着在皇上的怀中。 看着怀中伊人睡着后卸下威严，像个清纯可爱的少女，皇上宠溺地笑了笑，将轻盈的皇后抱回床上。 紧接着他来到皇后宫殿的一处书房，命人将奏折搬来。此时时间尚早，未到睡觉的时候，打算在这里抽闲再处理一些紧急的政务。 谁想刚做好安排，一双小手轻盈地从后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身前传来柔声嫩气但美如黄鹂晨鸣的声音：“父皇，猜猜我是谁？” 紧接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为说漏嘴的一声“父皇”而跳脚。 “呵呵，能是谁？除了娉婷，谁敢捂朕的眼睛？”皇上自信地笑道。 “猜、猜错了……”皇上身前那个柔美的声音犹豫着道。 “声音虽然是长宁的声音，但手绝非是长宁的手。长宁的手柔若无骨，一年四季轻滑微凉。这双手平日端得是诗词歌赋、抚的是古琴琵琶、落的是笔筑书画、舞的是清泓水袖，岂和你这成天好动乱跑的捣蛋鬼粗糙手感一样？”皇上深感荒诞地摇头道。 皇上身后的李娉婷气呼呼地松开手自己揉了揉，看是否像皇上说的那般粗糙……这能是亲爹吗！表扬姐姐就算了，有必要褒一贬一吗！ 松开手后，皇上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一位长发侧束的美女静立在桌前。 她五官神似皇后，但少了许多威严，增了几分媚意。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般闪烁着，略带苍白的脸蛋透着让人忍不住想呵护的冲动。她身段极美，纤腰翘臀，身高不算高但双腿的比例完美得惊人。略带宽松的衣袍也遮不住上围的饱满弧度，让人难以想象那纤瘦如同营养不良的香肩之下如何得到丰腴的比例。 她站在那端庄华美，只看姿态就让人赏心悦目。 这位，便是皇上的大公主，李长宁。 在所有公主之中，长宁是最符合公主身份的那位公主。 她很美，那是融化人心的美，不似李裳容的冷艳，不像李娉婷的俏丽。她性格婉约懂事，不似李裳容的冷淡，不像李娉婷的活泼。爱好更是一流大家闺秀的顶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歌舞花茶……总之就不像两个妹妹那般喜欢舞刀弄枪。 这才是皇上心目中完美的女儿，故而皇上也最喜爱长宁公主。 或者说，宫里就没人不喜欢她。 当初只有长宁是适婚年纪，把她嫁给敖元嘉，皇上心中是万分矛盾的。但自己这个女儿太过懂事了，不想父亲为难，反倒极力促成这门婚事，这才使得皇上完成了这出巩固王朝的政治婚姻。 “不对，父皇能猜对才不是我的手粗糙！”李娉婷后知后觉道，“我在后边蒙眼，姐姐在前面问话，当然会被父皇识破！” 李娉婷毕竟还是个公主，就算经常舞刀弄枪皮肤也保养得很好，怎会粗糙到哪去，皇上逗她罢了……不过皇上还真是凭手就能认出李长宁。 李长宁淡淡一笑，连走路都是教科书般的仪态端庄美丽万千，来到皇上的身后，为皇上捏起肩膀来。 以前皇上忙政事累了，李长宁就会这么为他捏一会，那熟练又高超的按摩技术一下就让皇上放松下来。 所以皇上怎么会认不出李长宁的手？ “哼。”看着李长宁的时候皇上的眼中尽是宠爱，再转头看向李娉婷，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你还有空在这胡闹？” 上次李娉婷瞒误导他以为李裳容和她一起而偷溜出去的事情，皇上还没消气呢！ “我才没胡闹！”李娉婷心寒父皇偏心啊，大姐没回来之前还不时让她来陪父皇，大姐回来之后，自己马上就变成捡回来的孩子那般爹不疼娘不爱，“我和长宁姐很久没见，我来找她叙旧。” “今天太后回宫，你怎么不去陪太后叙旧？”皇上冷笑一声道。 “太后刚回宫肯定很累，不好打扰她细细，我、我明天才和裳容姐去见她……”李娉婷小声说道。 皇上还能看不透李娉婷想什么？ 今日李裳容有事要忙，所以皇上才让李梦瑶刚回来又马不停蹄去接的太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乱事太多，太后肯定憋着一肚子郁气，李娉婷这从莲花山上拉着李裳容偷跑下山掺和在里头的事件不少，太后见着她铁定是要重罚。没有李裳容帮着点，这臭丫头才不敢独自去见太后呢！ 李裳容明日才有空，所以她想明日才带上能帮腔的姐姐上门受死！起码死得不用那么难看！ 好在今日他与太后有许多事情要详说，太后才暂时没时间算她的账，不然今日她还想躲得过？ “那正好，你敦煌遇变、皇家猎场被围、还有前些日子偷跑出宫自行寻找魔教护法的事情朕还没和太后说过，等朕明天就有时间详说了，你去见太后正好给你治治皮痒症。” 这些事情太后知道了，不非得炸毛不可！ 所以今天皇上去找太后的时候，这些危险的细节其实都尽量省略不说，免得把周居劳顿刚回来的太后气得病倒。 皇上是还没对李娉婷消气，但宠女狂魔的名头不是白给的，背地里默默帮李娉婷掩埋了一些罪名。 “别啊……父皇……我求你了……”李娉婷这下是真怕了，太后疼她是疼她，但罚起人来可大公无私了，于是苦着脸跪在皇上身侧拽着皇上的衣袖，眼眶含泪可怜兮兮地撒娇道，“就算要说，能不能间隔几个月说一个啊？父皇……求求你了……” 皇上本就不打算要和太后详说，但看女儿这可爱模样又想逗逗她，让她吃点苦头也好。 而且他也很好奇：“分开说和一起说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呢！一起说，太后肯定气得不得了，暴怒之下罚禁闭半年都不奇怪。但分开说，太后气不到顶头，一次可能就罚禁闭十天半个月，三四个罪名累积下来，总共不过两三个月。两个月和半年相比，您说区别大不大！” 别说皇上，就连李长宁都被李娉婷这熟悉太后性情的鬼灵精的精打细算给逗乐了。 李长宁看到李娉婷可怜兮兮还怪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先心软道：“不管明天怎么罚你，我都陪你去一趟吧。” “好啊，长宁姐对我最好了！” 李娉婷看着大美人姐姐咧嘴傻乐，有大姐加二姐一起帮她说话，太后肯定能心软不少……这个爹爹靠不住啊，只会捅女儿后腰，还是姐姐可靠！ 都作为一国之君了，做事还这么小家子气呢！ “你是罪有余辜，我只是心疼裳容到时又大包大揽护着你反倒被太后重罚。”李长宁脾气千依百顺，只有对着鬼灵精妹妹才稍稍调皮地逗一下。 “嘻嘻……不管，反正你们能一起去就成！”李娉婷怕是继承了她爹的厚脸皮，破涕为笑，腆着脸在姐姐的脸蛋上霸道地亲了一下占够便宜才一溜烟跑走。 “这家伙，宫廷礼仪半点没学好，不用给朕跪安的吗？”皇上对着那落跑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道。 等这书房只剩他们两人，李长宁才长长舒了口气，幽幽道：“父皇这段时间愁白了头，做女儿的没能在身旁相助，是女儿不孝。” “别说这种傻话，你在与不在岂能影响大局……说来，你和你的驸马……” 李长宁善解人意，知道皇上这个时候说的是什么意思，接话道：“他还留在陇西养伤。最近宫里刚逢大乱，我这段时间就留在宫中协助打理杂事，短时间内与他不会见面，皇上放心……再说，女儿身体差，本就可能一辈子都怀不上……” 第六百二十三章 心疼爱女，金刚欲动 长宁公主身体不好，从小就体弱多病。 在婴儿时期还算正常，但到了五六岁年纪时，情况竟然开始急转直下。隔三差五晕倒在地不省人事，又或者咳嗽不止口吐鲜血，好几次在鬼门关前只差一步就进去了，险之又险才被太医救下来。 代表中原最高医术的太医们普通人一个都难见，但对长宁公主来说，上百太医集中会诊那是家常便饭。 但众太医也拿长宁公主的身体束手无策，查不出什么病，只能归根于身子孱弱。各太医拿出看家本领各显神通地给长宁公主进补，直到将近成年之际，长宁公主的身体才好了许多。 起码不说没几句话就给你吐一脸血。 故而长宁公主总是一脸病态的苍白，落在她娇艳的美貌之中，却让她产生一抹令人疼爱的妩媚。若是再淡淡给你一笑，好比妖狐再世勾人心魂，没几个男人不春心荡漾留恋不忘。 皇上说来其实总共有五位公主，但四公主和五公主年纪还小暂且不提，三位已成年的公主却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活泼可爱的、美丽冻人的、柔美妩媚的……皇上作为老爸，不好分谁更漂亮。 但是公主几姐妹中，却是自己有自己的看法。李长宁身子弱，无论在宫中还是在陇西都深居简出，没多少人能窥得真容。李娉婷和李裳容常在宫中露脸，美貌受尽夸奖，然而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在心里补一句：那是你们没见过咱们的大姐…… 在她们心中，若李长宁放在武林绝色榜中排名，不见得林夕雨还能稳坐第一…… 林夕雨的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般出尘……而李长宁的美，却是纤弱惹怜让人无法自拔…… 可见皇上当初把体弱多病又美貌无双的女儿嫁给敖元嘉，心情有多复杂。 同时，李长宁又是几位公主中最为善解人意。 她很聪明，因为养病，她花在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歌舞花茶中的时间极少，但学得特别快。特别是歌舞类，天赋比李娉婷还高出数筹。 这般聪明的她，每次与父皇相处，都能清楚明白如何帮助皇上解忧。 皇上也愿意和这聪明的女儿直说任何难事，两父女间谈话没有什么该说与不该说。 “养伤？敖元嘉受伤了？”皇上问道。 “是的。大约半年前，他在蓝城落鹿谷组织武林大会，结果被日月神教的新教主用火炉灼伤……火伤要完全复原，花的时间比较长。” 李长宁这么一说皇上才记起这档事来。李长宁声音软柔，和谁说话都平心静气，皇上听不出李长宁对这事是否带恨。 “哼。那陇西世子目中无人，竟敢挑衅整个中原武林，被教训也是活该。长宁，这事怨不得人。” 皇上这话绝不是护短，在不知道月便是亲儿子之前，这事他也是站在月这边。 他给了金刚宗喘息的机会和资源，谁想缓过气来便以为自己强盛无敌，在中原四处挑战建立威信。当然，金刚宗的实力是很强，否则皇上也不会让敖元嘉当驸马。可是叫嚣整个中原武林，那确实有些眼高于顶。 被教训一番，对他反倒是一件好事。 但敖元嘉毕竟是驸马，打都被打了，皇上不好另外插手再教训他一番。故而对这事采取了和稀泥的做法，金刚宗要求缉拿月他不管，敖元嘉那边他也不出面批评，完全就当做武林的事情，别和朝廷挂上关系。 皇上和稀泥其实就等于偏帮了日月神教。皇上不帮驸马，这事金刚宗定然会有些许怨气，但武林恩怨，技不如人没啥好说的。打不赢就继续苟着呗，金刚宗之前不也苟到了这般强横。 现在一手《龙象般若掌》都被排入了武林最强六掌里头了，那次武林大会金刚宗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见好就赶紧收了吧。 “此事长宁并无埋怨。是长宁相夫无方，才让驸马犯下大错。”李长宁婉约道。 皇上听了那个心疼啊，敖元嘉作为还处于游牧体系的蒙古人，性格肯定更为暴烈。李长宁聪明是聪明，但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敖元嘉这种粗人哪会受李长宁管教。 皇上一直觉得给李长宁找个像蛟龙这般儒雅的翩翩男子才最合适。 因为怕敖元嘉对李长宁不好，这些年来皇上给了李长宁很强的助力，敖元嘉应该会给李长宁几分面子。要不然敖元嘉也不会选李长宁随太后去莲花山的时候才搞这事。 于情于理，敖元嘉犯下的错都八竿子打不到李长宁身上，李长宁这话只是帮敖元嘉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罢了 皇上抓住女儿捏背的手，拉到一旁，让她坐下：“好了，你也别累坏了身子。敖元嘉如果对你不好，你直说，父皇让他一辈子不许踏出陇西一步，而你留在宫中便可。” “咳咳……” 李长宁柳枝轻扬般地咳了几声，这样的咳嗽对于熟悉李长宁的人来说实在太常见了，皇上连忙让宫女给李长宁端上热茶。 “驸马虽然生性桀骜，但对长宁一直很好，皇上不必担心。再说，长宁也经常回宫住上几个月，皇上可有见长宁有受委屈的模样？”李长宁笑道。 看着李长宁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皇上却没有半点释然。这女儿太温柔体贴了，若是受了委屈肯定自己担着，哪会展现给自己看。 “好好，父皇不和你讨论这个，若果父皇能见着他欺负你，可有他好看。”皇上摆了摆手，心疼道，“你身子弱，长途赶路定是累了，早些休息吧。明日你们去见太后时让人唤朕一声，朕好去看娉婷倒大霉。” 李长宁噗嗤一声笑了：“父皇是担心太后责罚娉婷太重吧？” 老父亲的傲娇被女儿看破，顿时有些脸颊发烫。 “对了，长宁还有一要事需禀告。”李长宁笑罢，神情有些严肃。 “什么事？” “这是长宁回到宫中才接到消息，禀报的不知是否太迟。驸马被日月神教新教主打伤的事，金刚宗的四位大宗主一直怀恨在心。平日四位大宗主皆闭门修炼，宗内事宜归敖元嘉管辖。如今敖元嘉养伤，金刚宗群龙无首生了不少乱子，四位大宗主最近逼于无奈只好重新管事……这事又点燃了他们的怒意，决定要来南京觐见……” “这事朕知道，朕拒绝了。”皇上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事。 他们想来见皇上，那肯定是要事先申请的……早不来晚不来，皇上两个皇子死了马上就要来觐见……皇上后继无人的情况下敖元嘉作为驸马可大有操作的空间，皇上能不猜到他们是借着要求朝廷出面缉拿月的事，上门施压和插手皇位的事情吗？ 这事来轮不到他们横插一脚，皇上十分不给面子地回绝掉他们申请觐见的申请。 “长宁知道。长宁想说的是，他们被拒绝之后，另起主意……决定要来南京神烈山举办佛法法会，且借此机会邀战日月神教前来一战，了结恩怨。战帖估计已经分发到各大门派，邀所有武林中人前来观战。” “岂有此理！” 皇上拍桌怒骂，金刚宗另找法子，还是打算要来南京立威施压！ 第六百二十四章 急需破势，怪异美人 金刚宗想闹出点动静的目的，皇上是明白的。 最近皇上刻意避谈皇位后继和驸马的事情，就是想刻意淡化敖元嘉的存在感。 但金刚宗只要站出来，闹出些大风浪，让金刚宗重新进入到所有人眼中，自然敖元嘉这个驸马也就重新被人们记起。 金刚宗想入朝的做法很简单。他们只要在朝堂上要展示锋芒，必有哪些大臣势力要把目光重新放在敖元嘉身上，眼看皇位恐怕还是敖元嘉这头更有机会，肯定会选择提前靠拢。 皇上怎么可能给机会金刚宗这个外来藩子坐大！ 金刚宗觐见的理由被皇上以“江湖事江湖了，与朝廷五官”的借口毫不犹豫地打发了……但没想到他们还真来个“江湖事江湖了”，搞了个江湖邀战！ 不得不说金刚宗这个决定也是上上策！ 金刚宗大战日月神教，多么吸引眼球的决斗！ 就算日月神教不来，那也是如了金刚宗的意，显得日月神教怕了他们一般。而日月神教来了，那四位大宗主皇上以前见识过天厝和他们切磋，那可几乎是镇国四武级别的实力，日月神教想轻松获胜几无可能。 日月神教乃魔教之首，金刚宗压根不必一定得赢，只要能和日月神教斗个旗鼓相当，金刚宗必定一战定威，名声高涨。再借此威势派人在民间散播消息，带领节奏，很快就会与不少人跟风宣扬让敖元嘉和公主快快生小孩继位。 在外无人知道皇上还有血亲的情况下，无论是不是因为金刚宗一战成名让敖元嘉威势大起的原因，只要驸马和公主重新落入世人眼中，必然就会一边倒地跟着那些人劝说此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故而，亦不可一日无继。节奏一旦被带起来后，这事哪个臣子和民众不着急？当大势所趋时，作为一国之君也很难独断其事！ 所以皇上必须将这个大势灭杀在摇篮之中！ “若驸马还在，金刚宗归驸马统领，长宁还能劝得住驸马。但现在驸马闭门养伤，此事是四位大宗主定下的主意，长宁在金刚宗内人微言轻无法劝说。”李长宁见皇上忧心，无奈道。 “这事岂能怪你。幸好有你提前告知，朕会妥善安排好，安心去睡吧。” 李长宁起身行礼，回寝宫睡去。 皇上烦躁难定，又把天厝唤来，研究如何破金刚宗立威涨势的方法。 普通人哪会知道，身为君王，大半辈子要做的都是平衡各方势力。 政权稳定讲究的就是一个均衡，皇上此番要均衡的可是四个超级高手不讲理的江湖行事，实在是难啊…… …… 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银。 关中已春临大地，百象回春，然而关东的春天总是来的晚一些。 险山峻岭上云雾似盖，笋石般的白峰和丛林上的银花，让人感慨暖春还要多久才归来。 险山峻岭之间，一处平缓的平原，一处占地宽广看不到头的大庄园静静建立在此处。 庄园内银杉耸立，冬雪扫清，露出威严感十足的青石地板。简单朴素的建筑，青堂瓦舍整齐别致，四周摆放关东特有的盆栽和肃穆的石兽，整体给人冠冕堂皇的傲意。 这里，便是中原四大庄之一的关东柳家庄。 一个白皙如玉的人儿轻快的步子走到庄园大门，小小的个儿推开重重的厚重大门，大门发出的吱呀一声，和那从门后探出来的精雕细琢容颜一起打破了这片肃严。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一个丫鬟追上了那纤瘦白玉般的人儿，气喘吁吁道，“有信来我自会帮小姐将信取来，不必小姐天天辛苦来一趟！” 她没听见一般，在两旁白茫茫雪山之下，犹如踏雪而来的仙子，走出了庄门，远眺着往外的大路。 好一会才回过头来，那清澈的大眼睛透着让丫鬟忍不住心疼的失落。 “没关系，反正我也是闲着无聊。”她糯糯一笑，那清纯洁净的笑容仿佛拥有治愈万物的魔力，看得丫鬟一时间忘了眨眼睛。 “还有，不要叫我小姐……我是纯爷们。你叫我悄悄哥就行了。”那精雕细琢出来的小脸儿认真道。 我勒个去……悄悄哥啥玩意？她要真这么称呼她们家小姐，是她疯了还是小姐疯了？ “柳悄悄”据说是小姐以前在外闯荡江湖的名字，回来之后已经重新改回本名，如今叫做柳梢柔。 丫鬟听闻这般奇怪说法只能叹气摇头，这位小姐自打前段时间突然被接回来之后，总是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她也已经见怪不怪。 还记得她第一次听小姐说这话的时候，她都快拿头去锤墙了……你这么漂亮的大美人还不愿当女人，不愿当老天爷把这张脸给她啊！ “小姐别说傻话了，我们赶紧回屋吧。庄主说你不能乱跑，被他发现我们又要挨骂了。”丫鬟上前牵着柳梢柔的手快步往回走，庄主说的话就是最高指令，她可不想被罚。 柳梢柔也不好让别人遭罪，随丫鬟拖着走。但走没几步就停下来了，皱着眉头放开丫鬟的手。 “唉，就说裙子碍事，还偏给我配的都是衣裙。我就说我不要穿裙子呀……”柳梢柔低声埋怨着，那皱着眉头的小模样也是精致可人，看得丫鬟吃吃傻笑。 柳梢柔此时就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裙，柳家庄作为中原四大庄，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一方霸主，岂会亏待了自己家的大小姐。 给柳梢柔配的都是当下京城一带最潮流的新式衣裙，百褶裙摆长度大幅度缩短，盖在膝盖往下一点，优雅端庄的裙摆下露出柳梢柔雪白的脚踝和小腿。露出的脚踝和小腿匀称完美，多一分少一分都难以形成如此精美的弧度。更让人目不转睛的还不是脚纤而巧，而是那雪白的肌肤，只需看着就知道嫩滑无比，天下怎会有如此赏心悦目的人儿啊。 “大小姐，你这么美的腿不穿裙子不暴殄天物吗！”丫鬟鼓着腮帮子，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是不是生来气遍天下所有女人的。 她的腿要有小姐一半美，老娘天天赤着脚跑马路了好吗！ “不方便啊！”柳梢柔看着随身的丫鬟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就觉得哭笑不得。 她演示了一下，柳梢柔身高不高，但腿惊人地修长，原地一个大迈步，裙子就卡住了。 怎么不方便丫鬟是不知道，反正眼睛是看着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美腿没离开过。 眼看丫鬟呈傻愣的模样，和她一点共鸣都没有，柳梢柔无奈地掀起裙摆自我发泄：“唉，总之不舒服！” “别别别！”丫鬟见状连忙把柳梢柔的裙摆摁下去，“会走光啊小姐！” “嘿嘿……”柳梢柔拍了拍丫鬟的肩膀让她不要激动，“放心，我里面还穿了一条半截裤。” 美美的长腿还穿什么大老爷们的半截裤啊！！你这美貌你这美腿，一条长裙随便走，哪个男人不舔狗！ 丫鬟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反正这新来的大小姐每天都不把自己当大美女看，闹出来的幺蛾子比柳家庄所有人一年加起来的还多！ 哐当一声重响，庄门突然被撞开了。 两个衣着上好的绸缎锦衣的醉醺醺的男子，互相搭着肩歪歪斜斜地走了进来。 这两个人丫鬟都认得，左边一位是他们柳家庄的少主，也是庄主唯一的儿子，柳诚熙。 右边一位是九淬坊坊主的二儿子，石宏义。 九淬坊在关东一带锻造兵器十分有名，柳家庄擅长使刀，特制的柳叶刀配上独门刀法，刀比剑还飘逸，在江湖上颇负盛名。这特制的柳叶刀，就是委托九淬坊帮忙锻造，故而柳家庄和九淬坊之间常有往来。 一来二去，柳家庄的少主也就和九淬坊的二公子石宏义成了猪朋狗友，常一起喝酒玩乐。 柳梢柔回来柳家庄还没几个月，这才第一次见到石宏义。而丫鬟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两人有时在外头喝完又跑回自己家中继续喝，成天醉醺醺，没少折腾人。 那石宏义也是第一次见到柳梢柔，一时眼睛直勾勾再也移不开了，拍着自己的老友不依不挠地问：“这姑娘是谁？你们柳家庄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美人！” “小姐，咱们快走，他们醉醺醺的，不知道一会能犯啥浑！”丫鬟看石宏义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拉着柳梢柔就走了。 丫鬟知道他们家少主和石宏义游手好闲，成天在外吃喝嫖赌，这石宏义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家小姐如白纸般纯净，不能多和他们凑一块。 第六百二十五章 见色起意，清颜丽人 老爹在外头的野种，前些日子老爹发神经给接回来的。”柳诚熙冷声说道。 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不知道从哪里接回来，反正柳诚熙是十分排斥……前几个月老庄主，也就是他爷爷才刚下葬，不懂父亲这个时候把这个野种接回来做什么……对于柳诚熙来说，这货回来就是要分薄他以后的家产。 也不知道老爹在外头被别人灌了什么迷汤，就算在外拈花惹草了，突然冒出那么大一个女儿也不怀疑？特别是带她来的那个八字胡男人，看上去就像卖假药的促销员，眼睛里头那个贼光啊，比启明星还闪耀……他猜测这两人就是看柳家庄家大业大，打算来合伙骗他老爹。 “那岂不是柳家的大小姐？你妹啊，这都回来多少天了，怎么没给我介绍介绍？”石宏义推了推柳诚熙的肩膀，埋怨自家兄弟居然藏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 柳诚熙不认这个妹妹，照实把自己想法给石宏义一说，石宏义潜心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这事你不方便出手，哥找机会给她好看便得了。”石宏义看着那白茫雪原上的精灵一般的没人渐行渐远，眼神朦胧道。 “哈哈哈……管她做啥，咱们继续喝！对了，昨晚我欠了赌场五百两银子的事，你可别给我老爹说漏嘴了！”柳诚熙听石宏义如此重情义，高兴大笑道。 “我不也输了六百，心照不宣……反正你负责柳家庄的兵器购置，明天给你爹再申请一次买兵器的款项……过两天我回库房偷一批有瑕疵要销毁的兵器给你交差，钱不就弄出来了嘛……”石宏义咧嘴笑道，“你单价写高一些套回点本钱，这次我们必须杀回赌场连本带利赚回来！” “那是当然！也好些天没去采春楼喝花酒了，到时弄到钱，咱们先去采春楼找几个姑娘养精储锐，第二天神清气爽地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哈哈哈……”柳诚熙扯着石宏义往自己院子走去，又唤人搬柳家庄酒窖的好酒过来。 …… 柳家庄选址乃关东群山地理极佳之位置，孤风不入、寒雪不埋，借群山地势隔绝喧嚣。夜至后半，柳家庄没有关东山险之中该有的瑟风之音，又无南方深春蝉鸣蛙声之音，宁静祥和。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尽力稳住自己的身形，来到一处别院。掏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匕首，朝闭合着的木窗夹缝中塞去。那人手有些颤抖，瞄准了几次匕首都无法顺利进入，只得另一只手也扶着拿匕首的手，这才将匕首插入木窗夹缝。 他尽力压着声音使劲，没造出多大动静就将木窗后的插销切断，可见这把匕首当属上等利刃，出自名家之手。 他看着自家杰作匕首削铁如泥，暗自得意地收好匕首，轻轻打开木窗，有些不利索地翻身进入，一看就知道平日不是做惯这种偷鸡摸狗行为的人。 刚一落地，他就感觉好似撞断了什么。 醉醺醺有些重影的眼睛趁着月色照入聚焦，这才看清原来是窗户上做了一个雪山上用来捕捉兔子狐狸的银丝陷阱。 还没等他搞懂为什么要在房间内做个捕猎的陷阱，眼前不远的床上，隔着帷帐看到一个身影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好家伙，原来这陷阱做在这是为了警觉！ 谁家千金使得这么小心翼翼？果然如柳诚熙所说，这妞就是个骗子！ 看到床上的人惊醒，来人担心她惊动柳家庄其他人，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探手掀开帷帐。 床上坐着一个身材纤细的丽人。 月色当头，穿过木窗投映在屋内，正好让人看清她那明亮的大眼睛，眼睫毛乌黑浓密，笔挺可爱的小鼻子。一头瀑布长发披在身后，随着月光波光粼粼。 她只穿着一件内衬的长衣，若隐若现的玲珑身段看不清晰，但更加引人血脉扩张。下身盖着一张被子，被子下方妩媚地露出一条腿，笔长修直白肌胜雪。似乎忽然发现来人眼睛定在这条有些冒失的腿上，猛地缩回了被子之中。 床上的美女……柳诚熙不知道哪儿跑出来的便宜妹妹柳梢柔，这副秀色可餐的模样太美了……关东星夜出了名的星光璀璨，一览无际，但与她相衬全都只能黯然失色！ “你是……柳少爷的朋友？”美女起初有些迷蒙和慌张，但一闪而逝之后神情重新归于平静。 石宏义被佳人一唤才从美色中惊醒，咽了一口唾液，有些后怕。幸好她没在他晃神的时候大喊大叫，否则肯定要惊动柳家其他人…… 转念一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柳家大小姐柳梢柔果然不是普通人。突兀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半夜潜入闺房，居然不消一秒就镇定下来。那异于平常的镇定，当真让人惊艳。 但也让他十分庆幸！ “你半夜潜入我的房间，到底想做什……” 佳人话音未落，石宏义饿狼扑羊般擒了上去扑倒柳梢柔，一手将柳梢柔的一只手摁在床上，一只手捂住柳梢柔的嘴巴。 刚才自己晃神给了对方可以大喊大叫的机会，这下可不会再给这样的机会！ “柳妹妹，我是你哥的好朋友石宏义！今天我们在柳家庄门口见过一面，你还记得我？”一阵阵玉肌清香扑鼻而来，石宏义贪婪地呼吸着，喘着大气道。 柳梢柔被压制在床上，哪还有闲心管对方是谁，手脚并用挣扎起来。 但石宏义也是个练家子，而且家里世代传下锻铸的手艺，手劲比普通人大得多，柳梢柔的挣扎就如发飙的小野猫。 虽然不痛不痒，但太闹腾就不美了……柳梢柔的皮肤白皙嫩滑，石宏义实在不想把佳人弄得青一块紫一块。 于是卸下伪君子的假面狠狠道：“你最好给老子乖乖听话！你冒充柳家大小姐的事我已经发现了，你若是不从，闹出去你一杯羹都捞不着！” “我告诉你，柳诚熙已经怀疑你了，就凭你自己在这柳家绝对无法如愿骗到好处……好不如乖乖从了我，嘿嘿嘿……我定上门迎亲娶你入门，到时有我九淬坊做你后盾，就算你不是刘家大小姐，也得是！是选择鸡飞蛋打，还是名利双收，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该怎么选择吧！” 见柳梢柔渐渐安静下来，石宏义十分满意，想到马上就要和这可祸国殃民的美人享受，呼吸愈发急促。浓郁的酒味从口鼻喷出，连他自己都觉得够呛，讨厌地掩盖了这佳人闺房的芬芳。 石宏义急不可待地松开柳梢柔的手去扯她身上的被子，就这一眨眼功夫，忽然柳梢柔双手分别抵在自己的肩膀和腰肋上，两阵方向相反但巧妙无比的力量施来，石宏义只感到天旋地转，一眨眼功夫就被摔下了床！ 第六百二十六章 巧计脱身，魔教独行 情况紧急，柳梢柔也顾不得隐藏，使出了日月神教的《移花接木》功夫。 《移花接木》是一门灵活使用内力的武功，虽然只是任你们行突发灵感之作，但巧夺天工精妙绝伦。 柳梢柔内力不强，但用好了《移花接木》，就算躺在床上不好发劲也能随手就把一个大男人摔出去。 好在石宏义所在的九淬坊较少参与武林争斗，石宏义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只以为是自己酒意未散身形不稳，被柳梢柔找到了机会推下了床。 被柳梢柔耍了一通之后，石宏义是明白过来了，这女人怕是不愿从他。他都已经见色起心到敢偷偷潜入柳家小姐的闺房的地步，必是做好了霸王强上弓的心理准备。 既然柳梢柔打死不从，那他也不必客气。 石宏义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正好看到柳梢柔一件单薄长衣，下摆遮到大腿，白花花的两条比例修长的美腿朝门口跑去晃得他猛咽口水，打算开门而出。 石宏义怎可能让她如愿，再一步跨出，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柳梢柔刚打开了大门的内锁，正欲开门之际被石宏义抓住了肩膀。 他野蛮地一扯，柳梢柔轻柔的身子立马抵不住大力地被抓入怀中。 美人入怀，他是怎么都无法想象这美人怎么可以这么软玉温香。 但下一秒他就胸口中了一掌，被打得踉踉跄跄往后倒了下去。 柳梢柔趁着这个机会开门冲出，赤着一双晶莹小足，在青石地面上健步如飞，好似魅人的野狐在月色下翩翩起舞。 “玛德，这臭娘们会武功！” 石宏义揉了一下胸口，再次从地上爬起来。 他打小练家族门派独传武功，这武功算是偏外功的武功，练得身子骨强壮硬朗，被重重拍了一掌只有些外伤。伤不打紧，就是面子上过不去。 这一下石宏义被彻底激怒，也不管动静可能闹大了，像一只发情的公牛追了出去。 左右一看，这柳梢柔居然跑没影了。 但柳梢柔还是没有大声呼救，说明这人当真是心虚……这又让石宏义不愿放弃，低头看着地板被小脚丫踩过留下的痕迹，寻迹足迹追去。 足迹并没走远，也就绕过了柳梢柔的卧室，压根没离开这个院子这片连排厢房。 石宏义心中大喜，越追越起劲，追到一处屋子门前，脚印似乎到这里就没了。 话都不必多说，石宏义立马准备破门而入……但就在此刻，门猛地自己打开了。 石宏义没想到里面的人还敢开门，瞪着牛眼抬头一看，看清开门的人顿时打了个激灵，酒意全散了，愣在当场。 开门的人走了出来，每走一步，石宏义就不由自主地退一步。 “庄……庄主夫人……”石宏义酒意一头冷汗如雨抖落，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 庄主夫人四十好几，五官艳丽，年轻时的上好容貌还保持得不错。她披着一件长袍，头发随意扎起，带着被扰清梦的怒意双眉倒吊。 平日庄主夫人若是心情不好，就是这副凶恶的模样，之后总会有人要被骂个凄凉！ “石宏义？”庄主夫人生气的时候，嗓子特别尖锐，刺得石宏义耳膜生疼，“你可够胆子，居然不把我们柳家庄当回事，干出这等畜生不如的好事！” “不、不是，庄主夫人你听我解释……” “满身酒气，偷入闺房，硬上床卧，还有什么好解释？”庄主夫人越看石宏义越生气，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打得石宏义眼冒金星，“滚！再敢来柳家庄，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石宏义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头都不敢回地连爬带跑朝外头跑。 庄主夫人看着石宏义跑得没影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长袍中伸出一只洁白轻盈的小手，伸出桃红色的舌头像只小鹿般在上头舔舐了数下。舔过之后伸手在脸上使劲一抹，同时回身朝房内走去，当跨入房门后脸上易容已消失无踪，露出柳梢柔略带苍白的小脸。 “大小姐你这也能将石宏义吓走啊！他是瞎了眼才能将你和庄主夫人看错吧！”门后的丫鬟见柳梢柔进来后，立刻着急地把门关上锁好。 “他喝多了，眼神迷离。”柳梢柔当然不会将易容术轻易告知外人，一语带过。 她脱去丫鬟御寒的长袍，里头还穿着轻薄的长衣，光着一双修长美腿。 时间太赶，她能把脸易容完成已相当不容易，服装只能用长袍遮掩滥竽充数。好在石宏义喝多了脑子懵，这种小细节注意不来。 柳梢柔皮肤胜雪，脱了外跑后，丫鬟隔着薄衫都能看见她肩膀上一片淤青。 气得丫鬟一边急急忙忙找金疮药给柳梢柔上药，一边怒道：“那家伙是疯了吧！小姐你怎么不喊人帮忙呢！” 喊人？ 柳梢柔静静地感受丫鬟掀起衣肩，冰凉的金疮药落在皮肤上的触感…… 她自十四岁被师傅认可下山闯荡之后，早已习惯独立行走江湖。 她师傅任你们行是什么人？天下最贱人，啊呸，魔教大魔头，他说自己有自保的能力，那自然有所依据。 果然师傅的眼睛老辣……凭借着好人缘和一身本领，她已不知独自渡过多少次比这还要凶险的危机。 因为师傅“好人缘”的缘故……向陌生人求助，在他们日月神教的意识里没有这样的事情……这柳家庄上下满庄的人，对于柳梢柔来说就是冰冷冷的陌生人。 他们日月神教早已习惯彼此相助，真要求助，她也只会找师兄们。然而他们现在各于千里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 再说，她自认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人，什时小小事情都要师兄来救？ 只会给他们徒添担心罢了。 “我不喜欢乱喊人。放心，这种程度我还是能应付自如。听你说，九淬坊和柳家庄渊源极深，庄主不会为了我把事情闹大，到时吃亏的说不定还是我。”柳梢柔安慰道，“就是久没切磋练武，武功好似有些下滑了。” 不是……丫鬟不知该不该挠头，这是小姐反过来安慰自己的节奏吗？？？怎么跟她正常认为的逻辑有那么大的落差呢？？？ “小姐你说什么呢？你是庄主的亲生骨肉，庄主怎么会不为你出头！不行，我明天还是得告诉庄主！现在已后半夜了，小姐你今夜就在我这睡吧，有多一个人在谅那个石宏义也不敢再来！” “诶，男女授受不亲，和你大被共眠我怎么好意思。”柳梢柔觉得肩膀药上得差不多了，丫鬟的手好像流连忘返了一般，匆匆把衣服盖上。 丫鬟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将柳梢柔塞入了自己的被窝：“你不好意思我好意思！” 看着落入被子中只露出一个美丽动人小脑袋的柳梢柔，丫鬟竟忍不住抹了一把口水……真是我勒个去，怎么感觉自己好像采花贼呢？ 不管了……丫鬟也将自己塞入被窝，发自内心地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小姐，我睡觉打呼噜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笑哥睡觉更不安分，偶尔不知道梦见啥还会钻我咯吱窝呢……还有，怎么屡教不改还叫我大小姐，叫悄哥。” 柳梢柔的师兄叫笑哥她是知道的，听她老说笑哥的事自己耳朵都快起茧了。那货据说是带着她长大如同哥哥的人物……但钻咯吱窝这是得梦见啥啊！卤鸡腿还是烤羊腿啊！！ “行行行，今晚就陪大小姐你玩角色扮演……悄哥啊悄哥，请、请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呢……哇靠，大小姐你屁股怎么这么翘！穿着衣服看不出来啊！！你这手感，犯规吧！” 对不起，她这手不知不觉就黏上去了啊！！！这种心动的感觉真的好可怕！！！ “别乱摸，你再乱摸我要喊人啦，快睡觉。”柳梢柔往里头蹭了一下，逃离魔爪。 喂！刚才你不说不喜欢乱喊人的吗！ 石宏义那个人渣入你闺房你都不喊人，我他喵就这么手滑一下就要喊人了啊！石宏义是畜生，我他喵连畜生都不如吗！ 丫鬟泪目。 第六百二十七章 熟悉场地，惊鸿艳影 第二日。 柳家庄练武场处宽阔无比，一百多号弟子在那挥汗如雨地练着柳家庄的武功。 作为中原四大山庄之一，柳家庄的门下弟子可不止这点数。只有精英弟子或者有前途的新晋弟子能待在柳家庄本家，所以才只有着一百多号弟子在此勤练。 忽然，练武场门口打开了，离得近的弟子们稍稍瞟了一眼，很快就停下了动作，有些傻愣地矗立着。 这种情况好似病毒一般蔓延，很快练武场中大半弟子都呆若木鸡，愣愣看向练武场大门。 那边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走了进来。 让人一时忘乎所以的，是左边的一位。 她穿着一件华衣，但腰间紧束，勒出纤细的腰肢。下身一条应是长裙的物体，被剪成两半，落在双旁摇晃如仙女水袖增添仙气，露出穿着半截长裤的一双雪白玉腿。一头黑发盘在头上，系了一个男侠士常见的干净利落的发髻。 她小巧可人的脸庞上五官精雕玉琢，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乌黑深邃，嫰薄轻唇淡含微笑，让人见着徒生无限好感。 “果然这里才有熟悉感。”柳梢柔一边走入伸出，一边打量这片练武场，忍不住感叹道。 她以前待过的拱卫司和峨眉派都是名门大派，里头也有这样的大型练武场，都长差不多的样子，她没疏于练武常在练武场逗留，自然觉得亲切。 “大小姐，庄主说过不让你乱跑，我们还是回去吧！”丫鬟环顾一圈，各种浑身流着汗水肌肉扎实的猛男一直朝她们俩打量，她有点慌…… 作为丫鬟，她负责的都是庄主等人的起居生活，从来没来过练武场。所有不懂武功的普通人都差不多，对武人有一种畏惧。 丫鬟胆战心惊的尖锐声音，总算把众人唤醒。 不少因为练出一身汗水而脱下上衣的男人腼腆地捂住自己胸前两颗小太阳，急急忙忙地寻找自己的上衣穿上，那越着急越慢的模样反倒更显窘迫。 柳家庄的武功内外兼修，刀法飘忽凌厉，并不是蛮打蛮斗的武功，故而柳家庄也有很多女弟子。 这些女弟子看到男弟子如此害羞，心里自然各种鄙视……平日大家一起混在练武场里练武，这些家伙可有把她们当做女人看待，上衣想脱就脱！看到有美女才知道注意形象？真虚伪！ 离得近的弟子听见丫鬟的话，飞快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交头接耳着，很快就搞明白这位正是最近他们常在背后八卦的突然冒出来的庄主女儿。 弟子们生活在柳家庄西区范围，柳家的人在柳家庄东区，没什么特殊情况弟子们不会乱入柳家人生活的区域。而柳梢柔初来乍到没多久，庄主严格吩咐没事不要乱跑，她的生活轨迹就只在自己的别院和庄门之间。庄主似乎也无意要给大家引见自己的女儿，所以柳梢柔来了快两个月，但绝大多数弟子都没见过柳梢柔。 柳家庄尽管很大，但同在一个地方生活总有能碰见的时候。有个别弟子出入大门的时候，声称有见过一位漂亮的陌生女孩子，疑似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小姐…… 这样的消息在弟子间流传开来，但较真起来又找不到从谁的嘴里跑出这种小道消息。传到后来，大家反倒对这位神秘的大小姐更好奇…… 今日柳家大小姐亲自跑来练武场，就好似要给大家解开自己的神秘面纱一般……大家这下简直想打死那个乱传消息的王八蛋！ 这他喵是漂亮的陌生女孩子？这他喵是倾城丽人吧！要能拿出去江湖评一评，江湖绝色榜上的美人们怕是要被拽下来一位！ “谁让你们休息了？早晨的基本功课都练够了吗！” 一声怒喝，让众人回神。一位穿着柳家庄制式武袍的男子从人群中穿梭走出，他面如刀削，双眼有神，柳叶刀反握手背，行路平稳但破风斩浪，一看便知武功卓越。 大家见到这人，刚聚起来有吃瓜之势的弟子们立刻成鸟兽散，回到原位继续自己的武功修炼。 隐隐之中破空声虎虎生风，发力聚气的低喝声色俱厉……总之练武场上这些弟子很久没这么拼命了，眼睛不时往新来的人儿身上偷瞄，练得格外卖力。 “大小姐，这位是柳家庄的大师兄，段王风。”丫鬟总算碰着个眼熟的，给柳梢柔介绍道。 柳家庄的大师兄是柳家庄弟子中最厉害的一位，为人认真负责，庄主和其他师叔伯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管教众弟子练武，深得庄主器重。 段王风走近之后看清柳梢柔精致的脸蛋居然比远看之下更雪白无瑕，顿时也是一愣，有些惊艳导致不自然地道：“在下柳家庄段王风。请问你可是柳梢柔柳大小姐？” 段王风作为庄主的左右手，平日除了管教弟子之外还有许多其他事物交托于他，自然多多少少有从庄主那头听过相关的消息。 虽然他也没正式见过柳梢柔，但至少和那些连大小姐名字都不知道瞎凑热闹嚼舌根的弟子们相比，他知道的关于柳梢柔的信息多很多。 “大小姐不敢当，你唤我一声悄弟吧。”柳梢柔点了点头应道。 段王风又是一愣，大小姐这身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喵有不敢当一说？？还有，悄弟又是啥玩意啊？ 丫鬟同情地看了段王风一眼，她刚接触这位大小姐时也这么蒙圈……但蒙着蒙着就会知道其实大小姐只是有点中二，总幻想自己是江湖大侠，而且还是带把子的那种……除此之外人还是挺好的。 “大小姐回来柳家庄那么久，也没好好看看柳家庄的环境，今天有空四下闲逛，路过练武场好奇进来看看。”丫鬟替柳梢柔回了一个比较正常的理由。 “原来如此。”段王风释然道，“那我便带大小姐参观一下练武场吧。” 大小姐虽然没有任何实权，但人家始终是庄主的女儿，对于他们这些外姓弟子来说算是顶头上司的亲属，自当好好招呼。 有个管事的带着熟络练武场，柳梢柔当然同意。 随后如同一个乖巧的孩子，随着段王风穿梭在练武场中，简单认识一些柳家庄的核心弟子，还有听段王风评价一下练武场上互相切磋着的弟子的武功实力、介绍一下练武场为了练刀法而特制的几排铁制假人、柳家庄的柳叶刀这种刀的精髓所在…… 段王风又不是专职导游，总之见着啥就介绍啥。偶尔和柳梢柔的大眼睛对视上时说话就有些不利索，浑身都不自然。说着说着，有些东西又重复解释了一遍都没发现，心思有些乱。 见着不少练习着柳叶刀的弟子刀法飘逸，柳梢柔不禁也开始手痒，忽然朝段王风说：“段师兄……那我练习的位置在哪？场地上放着的柳叶刀随便拿来用可以吗？” “嗯，练习的刀都可以随便用……”段王风点了点头，忽然好似抽风似的扭回脖子来，差点把脖子给扭伤，“你说啥？” 这里空余位置多得很，但哪有你的位置啊大小姐！！ 第六百二十八章 解开神秘，平易近人 “武功修炼，不进则退。这段时间我虽然内功心法没有落下修行，但是手脚功夫却是生疏了不少。这里位置那么多，多我一个也不多吧。”柳梢柔高兴道。 丫鬟一听，白眼一翻。 她就猜到大小姐大早上嚷嚷要她带着来练武场就会是这样！ 昨晚听大小姐说武功有些退步，非得好好修炼不可……但是庄主的意思不是这样啊，说是让你好好在柳家庄享福当个大小姐来着！ “大小姐也是习武之人？”段王风听着柳梢柔的话，有些诧异道。 “当然，行走江湖也有些日子了。”柳梢柔骄傲道，“还曾经在拱卫司协助破了不少大案！” “拱卫司？三司公门拱卫司？？？” “是啊。” 柳梢柔越说，段王风越觉得信息量庞大，到底庄主接回来的这个私生女是什么来头啊？？ “怎样？这个练武场我不能占个地？练武功不能只一个人瞎练，我还想找合适的对手切磋切磋，这样对实战才有益。”柳梢柔继续说道，眼中冒出充满斗志小火星。 这好似瓷娃娃般精致的小美女好有冲劲啊……这股莫名奇妙的矛盾感，咋就那么让人心跳不止呢我去！ 段王风管理着练武场，自然知道练武场再来百多号人也容纳的下，怎么不能再容纳区区一个大小姐。 只不过庄主没和他打过招呼，不知道大小姐武功如何，适不适合练武…… 看着柳梢柔充满期待的眼光，段王风又说不出个不字，亲切一笑道：“好，我带你来这边练。” 说罢，段王风将柳梢柔带到了练武场的另一侧。 这边地靠边缘，练武场边上的大树挡着太阳，留下一大片的荫蔽清凉之地。吆喝之声在此也连绵不断从未停息，但吆喝的声音和之前那片区域不一样，清亮了不少。 这块区域是练武场最舒适的区域，被划分给女弟子们练武，所以这片区域上的全是女弟子。 段王风带着柳梢柔来到这片区域，清凉的吆喝声终于停下来了，如果说之前的男弟子是三三两两聚着打量柳梢柔，那这边的女弟子那是直接乌压压合拢一众上前来围观，完全没要收拾一下形象的意思。 “你在这里练吧。”段王风柔声柔气和柳梢柔说完，回头就用正常的粗嗓子高吼，“小谷！小谷你过来！大小姐在你们这练一会没问题吧？” 被唤小谷的女弟子将柳叶刀利落地归鞘，眯着眼邪视段王风地走出来，赤裸裸的鄙视都不带遮掩的。 不是她平日瞧不起这大师兄，正好相反，她十分敬仰这位尽心尽责的大师兄。但正是因为敬重，才更鄙视段王风刚才和柳梢柔说话时矫揉造作的模样……他喵，段王风这是中邪了吧，好似看到肌肉大汉玩泥娃娃装可爱喊“好可耐”一样恶心，她这一身鸡皮疙瘩呀！ “这位是柳家庄二师姐江小谷，女弟子主要归她管。”段王风回过头来又柔声柔气地和柳梢柔介绍道，说完回头又是正常的粗嗓门，“小谷啊，这位是柳家庄大小姐柳梢柔，说要在练武场练练，你看着点千万别让她伤着了啊！” 啧……原来不是中邪啊，是碰着狐狸精了啊。 庄主刚从外头接回的私生女，这就开始要到处彰显存在感了？但跑来练武场作妖，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江小谷算是很给大师兄面子，心不甘情不愿但也朝着柳梢柔拱了拱手，淡淡道：“见过大小姐。不知大小姐武功如何？学得可是柳家庄的心法？还是只想随便练些防身的拳脚功夫，我可安排弟子教你。” “我之前一直在外游历，练的不是柳家的武功，而是拱卫司的刀法。”他们三师兄妹都明白出门在外债主仇家多，掩饰自家武功是必须的，最近她练多了一门拱卫司的刀法，在外人面前自然用的都是这门功夫。 “唉哟，有点意思，要不来过两招？”江小谷收起一丝小瞧之心，但语气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轻视。 段王风知道江小谷的刚直性子，连忙瞪了她一眼。江小谷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示意段王风她会注意不伤到大小姐。 主要是她想立个威风，要告诉一下某些人，练武场是武人的神圣之地，不是闲来无事来显摆的地方！ 柳梢柔一直担心没人敢和她动手，一听有人要主动切磋，立马兴致高涨：“好啊！江师姐不必束手束脚，你要帮我当男人看待，我可是刚刚的男子汉！” “你他喵刚刚个……”江小谷心直口快，直接就要吐槽。 但是话到一半自动消了音。 刚才柳梢柔进来练武场引起的瞩目，她们女弟子自然也有发现。可是她们位处练武场最里头，离着远看不清楚，只看得一个雪白丽人诱得那群男弟子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小贱货……这样的第一印象落下了，后来柳梢柔和段王风慢慢走近，她们也没再有心思打量，她们可不懂欣赏娇柔美丽的小美人。 谁想现在近着一看，柳梢柔因手痒难耐笔直而立，眼睛炯炯有神看着附近哪吧刀看着顺手，俏丽的五官无端生出一丝英姿焕发的侠气，居然帅得一塌糊涂。 那是当然的，柳梢柔可是能以男人的身份在拱卫司混个半年，启能没点小白脸的天分。 江小谷话说一半看清柳梢柔的模样后，突然小心肝莫名乱跳，硬生生把话给吞下去了。 这……怎么四处扬起了恋爱的酸臭味呢…… “把她当成男子汉吗……我突然觉得我可以……”“我好像也可以了……”“好帅……不，天帅……”“爱了爱了……”江小谷身后一众本来带着排斥之意的女弟子，也都因为柳梢柔一番话重新审视挺直而立的柳梢柔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个个脸红耳赤，和拱卫司那群每天围着柳少侠团团转的女锦衣卫一般。 “那个……我们用木刀吧，我武功不好，小柳你要让着点我哦……”江小谷话音一转，腼腆着道。 “喂！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想吓死人啊！”段王风看着江小谷突然矫揉造作的语气差点想吐。 这女汉子平时揍人的时候可有弟子敢反抗？还他喵武功不好？？来人，你们二师姐吃错药了，拖出去帮她抠喉吧！ “你怎么还没走啊！”江小谷好似很惊讶段王风居然还在这里，吓了一大跳。 我他喵走去哪？现在感觉把大小姐交托你手上很不靠谱的样子啊！ “原来你在这！”一个暴躁如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众弟子又停下了动作。 马上就见声音的主人少主柳诚熙，气急败坏地闯入练武场，朝柳梢柔冲了过来，眼中冒着邪火！ “你他喵胆子够大，居然敢冒充我娘打我弟兄！”柳诚熙气冲冲来到近前，扬手就要甩一巴掌过去。 远远看到柳诚熙这副模样，不止柳梢柔，就连段王风和江小谷也都提前警惕着。如今看到柳诚熙居然想打人，立马闪身一拦，挡在柳梢柔身前。 柳诚熙练武懒散，虽然他是少主，但他可能连这里稍微厉害点的弟子都打不过。这一巴掌若呼到段王风或者江小谷脸上，他是有些胆怯。 对他们不敢乱打，他连忙收起手，摆出少主的架子：“你们滚开！看我不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贱人！” 第六百二十九章 狗肉朋友，蛇鼠一窝 今天早晨柳诚熙酒醒后去找石宏义，发现客房里没人，只有留书一封。 书信是石宏义匆匆忙忙留下的，说了昨晚发生的一部分事情。 柳诚熙看完之后很快就明白，这个石宏义昨晚确实是喝得双眼发昏，肯定认错人了。他娘怎么可能半夜出现在柳梢柔的院子里，想也知道不可能！ 这不合情不合理的事情，要是石宏义清醒着，肯定不会被骗过去。 要只是这样，他也只是嘲笑一下猪朋狗友的糗态就罢了，谁还没喝多犯浑的时候。但事情又没那么简单。 昨晚的事情石宏义初开始是被庄主夫人突然出现给吓蒙了，后来回过神后又气又窝火，所以在书信的最后，他把火都撒到了柳诚熙身上。 柳诚熙一年多前曾和石宏义合作，胆大包天把一次和九淬坊买兵器的钱给扣了下来。石宏义对九淬坊那头做了假账，两人各自做自家的内鬼，把钱套现后去南京挥霍给挥霍完了。 但其间石宏义还是怕九淬坊查出账有问题，毕竟货都交到柳家庄手上了，柳诚熙肯定是不怕出问题的，追究起来只是石宏义亏空银库，出了事他恐怕不死都得给他爹剥了皮。 见石宏义突然开始怕事，柳诚熙玩得也不自在，就问他想怎么办。这钱也花去一大半了，想补也补不回去啊。 石宏义就说，要不这样，让柳诚熙给他写张欠条，写着这次买兵器的价钱……万一哪天他账本的事情被查出来，他也可以借口只是为了私下给柳诚熙救急才做这种事，以两帮之间的关系，有个这样的借口家里也就不会太追究。而他们俩好兄弟，这笔钱自当可以再慢慢拖着…… 柳诚熙明白要不是石宏义担着所有风险，也弄不出那么多钱来享受，于是就同意了，给石宏义签了个私人借条。 那次之后，大家都觉得石宏义单独一个人背风险太不公道，两人才改成不做假账，而是石宏义将要报废的残次品弄出来交易。这样一来风险各半，还难以查明，两人都安心。 石宏义被柳梢柔给耍了一通，还被庄主夫人打了一巴掌，他也是平日骄纵霸道的一号人物，哪受得了这气，一股脑全撒在柳诚熙身上。 酒肉朋友还讲什么义气，石宏义直接要柳诚熙把上次亏空的钱三天之内还上，不然就拿借条上门把事摊明，跟他爹柳家庄庄主要钱！ 还有前几天赌场欠下的債要再用残次品套现的事他也不干了，柳诚熙要还不上钱赌场肯定会派人找上门要钱。 这些事一旦曝光，他这几年来买残次品的事情怕是全都瞒不住了，他爹不把他踹出柳家庄才怪！ 如今能挽回一切的就只有让石宏义消气，而要石宏义消气，当然要让这始作俑者给人家上门赔礼道歉去！ “少主，有话好好说。你说大小姐装作师母打人，这事是否太离奇？”段王风把柳梢柔拦在身后道。 这事就算不是因为对柳梢柔一见倾心的好感，他也是要站出来的。 他们柳家庄的少主品性有多烂，在柳家庄的弟子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他这个庄主的左右手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多亏庄主花费心思掩盖，才没让柳家庄唯一的少主是一块烂泥的事情传得满江湖皆知。 坊间只闻四大山庄之一的柳家庄家大业大，光鲜亮丽……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年柳家庄老庄主使用一把独特柳叶刀将柳家庄推上了江湖顶峰，谁想落到如今，唯一后继者好吃懒做武荒废武艺。在老庄主过世后缺少了问鼎江湖的顶梁柱，这个不成器的少主的形象立即在各人脑海中活灵活现起来，整个柳家庄突然就闹得人心惶惶。 很多弟子觉得如果以后要留在这种人手下，还不如趁早另投良泽。 段王风得好好阻止柳诚熙撒泼，免得他在一众弟子眼中更显不堪，否则柳家庄人心必散。 “离奇？你问她敢不敢认！敢不敢和石宏义当面对质！”柳诚熙隔着段王风恶狠狠地指向柳梢柔，他老早就看柳梢柔不顺眼了，现在直接被柳梢柔给断了后路逼上绝路，他可不会再忍让！ 段王风等人回过头来看向柳梢柔，询问是否有此事。 “没错，确有此事。”柳梢柔不慌不忙道，“他被打难道不应该？” 柳梢柔看起来非常柔糯的一个人，没想到碰着柳诚熙突然发飙吓人的样子居然不起一点波澜，十分平静，段王风和江小谷都有些惊讶。 柳梢柔虽然看起来单纯可爱，但由于之前的身份使然，江湖各声名显赫正道名门群起围攻白木崖讨债的场面都见过，在敦煌数千精兵围攻命悬一线的险都遭过，这点小事还真不能让她有丝丝动容。 柳梢柔真打了人，段王风皱着眉头了解情况：“大小姐，你为何动手打了石宏义？” 柳梢柔那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可急死旁边的丫鬟了，跳脚地抢道：“石宏义昨晚偷偷潜入小姐的房间意图不轨！只是打了一巴掌算便宜他了！” “有这种事？！” 段王风和江小谷一听都来气了，虽然九淬坊和他们柳家庄经常有生意往来，关系紧密。但竟然敢在柳家庄上为非作歹，柳家庄可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只打一巴掌当然是便宜了石宏义！ “胡说八道！明明是石宏义发现了你冒充我爹私生女的事情，你才恼羞成怒给打的！”石宏义给柳诚熙留的信自然不能说自己见色起心，上头是这么写着。 冒充庄主私生女的事情可大可小，但私生女是庄主的私人事情，他们不好妄作定论。 但江小谷平日看那石宏义也不是什么好人，冷冷道：“半夜偷入如花似玉的大小姐闺房查证，这事可说得通？” “不管他半夜去还是白天去，她的身份就是说不清道不明！”柳诚熙没好气和江小谷说废话，他的好事就要败露正心急如焚，伸手越过两人就要抓柳梢柔，“你立刻随我去九淬坊给石宏义赔礼道歉！你这私生女是真是假的事情我迟些才和你算账！” “不去。”柳梢柔单手一扣，反倒将柳诚熙探来的手扣住了腕脉，痛得柳诚熙直跺腿，“就算庄主来说，我也一样不会道不该道的歉。” 柳梢柔话音清亮柔和，心平气和之中透出的果决和坚定更让人无法怀疑她的决心。 柳诚熙吃痛缩回手，左右一看，段王风和江小谷丝毫没有要闪开的意思，气得咬牙切齿指着众人：“好！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禀告我爹，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哼。” 突然一阵冷哼虚空传来，传音入耳，众人皆是心神一震。 一道人影从练武场院子墙外踏空而至，在一众人仰视的眼中飘逸落下。 第六百三十章 大庭训子，陌生父爱 来人是一中年男子，五官英气不凡，留着半长不短的胡须，身穿华冠青袍，面如冷峰，凝目气盛。 “参见庄主（师傅）！”练武场上所有弟子见到此人，纷纷拱手作揖。 此人正是柳家庄的庄主，柳兴腾。 刚才柳兴腾施展的轻功轻盈飘逸，很是让弟子们狠狠敬仰了一把。 但段王风和江小谷已经是见惯了师傅的武功水平，除了惊艳之外，能想得更多。 柳家庄条规甚严，讲究德礼，能让柳兴腾不走正门着急地从墙外施展轻功赶来，可见他有多着急。 段王风更是知道庄主多疼自己的宝贝儿子，刚才他在外面定是听见了这里吵架的声音匆匆赶来的，恐怕柳梢柔要吃亏了…… “爹，我正要找你！你听我说……”柳诚熙瞪了丫鬟一眼，威吓她不许抢话，打算恶人先告状。 “我也正要找你。”柳兴腾双眼如寒星览过全练武场，轻轻点头对弟子们回礼，正眼都没看一下柳诚熙，忽然左手一扬，快得几乎只剩残影，柳诚熙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找你问石宏义的事……但你竟然还敢为了那个畜生来找梢柔麻烦？” 柳诚熙落在地上如滚地葫芦转了两圈才停下，脸上多了一个发红发紫的五指印，打得他嘴角渗出血来，可见柳兴腾下手不轻。 一众弟子虽然情况还没搞明白，但看到飞扬跋扈的柳诚熙被揍就是觉得心情舒畅，对柳兴腾大义灭亲的举动心生敬意。 段王风等人因庄主出手迅雷不及掩耳，都未明白过程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丫鬟给大家解答了。 “我今早一大早就去给庄主说了这事……瞧他还想恶人先告状呢。”丫鬟小声坏笑道。 柳兴腾回身朝柳梢柔走来，段王风和江小谷脚步轻快往两边让开，看到庄主终于狠手教训这个没点出息的少主，那是大快人心啊。 柳兴腾看着柳梢柔，眼神放软，声音慈祥道：“梢柔，你把昨夜的事情说出来，为父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柳梢柔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所谓生父，她已经来了柳家庄两个月，彼此见面不超十次，依旧感到无比陌生。 “回庄主，石宏义昨日破坏了我房间的窗户进来，惊醒了我。随后冲入我的帷帐，将我扑倒在床上，但他醉眼昏花头重脚轻，被我一下子摔到了地上。随后我要离开房间，他伸手抓我的肩膀拖回，被我打了一掌。后来就如柳少主所说的，我逃到丫鬟的房中取来裹身大衣假装夫人，打了他一巴掌将他唬走。” 柳梢柔一声“庄主”而不是“父亲”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但很快就抹去了，朗声赞扬道：“做得好！晚些我再帮你收拾他一次！” “父亲，她胡说！石宏义明明说只是进去质问她，她血口喷人……”柳诚熙捂着脸，第一次被他爹这么狠地揍了，晕头晕脑地解释着。 “梢柔房间里被子上酒气的味道还没散，肩膀上还有金疮药的气味，全都与她说法相符，她说的哪点撒谎？”柳兴腾被柳诚熙一番话气得又是火冒三丈，回头指着这个蠢儿子怒道，“就算如你所说，一个醉鬼半夜跑入一个女孩子闺房里问话，这事你就觉得没问题？信一个外人的胡话不信自己妹妹的话，那个石宏义是你的妹妹，还是柳梢柔是你的妹妹！” “她才不是我妹！她肯定是个骗子，你看她养父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分明有鬼！父亲你不要相信他们啊！” 柳诚熙话音刚落，柳兴腾抬脚弹踢，发出一声破空之音，一阵罡风随之急逝，落在柳诚熙胸口。踢得他又往后摔了个四角朝天，咳嗽不止，险些咳出血来。 “你以后再敢说这种话，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柳诚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 父亲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柳诚熙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静静看了一会父亲的脸色，随后捂着胸口狼狈地跑走了。 要不是这人是少主，在场的弟子们都想拍手称赞。 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无耻、置妹妹清白于不顾的人。想到这样的人以后将是柳家庄的主人，大家又是暗暗叹了口气。 “好了，大家继续练。”柳兴腾朝众弟子说完，回头又慈眉善目地朝柳梢柔道，“梢柔你可安心回去别院，有我在，没人再敢对你乱来。” “我先不回去，在这练会。”柳梢柔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来来来，江师姐我们继续接着切磋！” 柳兴腾闻言皱着眉看了段王风和江小谷一眼，朝他们喝道：“是谁批准小姐来练武场练武的？” 师傅生气了，段王风连忙站出来：“是弟子自作主张，与小谷无关，请师傅恕罪！” “是我要来这里练武，和他也没有关系。”柳梢柔从来不喜欢别人为她的决定背锅，连忙也站出来道。 “梢柔，接你回来柳家庄后你不用再忍受江湖中漂泊的日子，这武你不练也罢。你貌美胜花，万一舞刀弄枪伤着脸蛋或手留下疤痕那可就糟糕了。”柳兴腾笑着和柳梢柔说道。 也不等柳梢柔再说，他又抬头朝两个大弟子道：“你们听着，今后谁再敢让梢柔来练武场练武，甚至胆敢和她动手切磋的，立刻逐出师门！听到没有！” “遵命！”没想到他们眼中的这点小事居然犯了庄主的大忌，段王风和江小谷冒着冷汗应道。 说完，柳兴腾也不和柳梢柔多争执什么，就这么离开了。 目送庄主离去，段王风和江小谷无奈地对视了一眼，一同朝柳梢柔拱手道：“请大小姐回别院休息，莫让我等为难。” 柳兴腾将彼此意见矛盾轻描淡写地转嫁到别人身上，这招确实十分有效。柳梢柔可以自己受罚，但不忍别人因她受罚。就算再想留在这里练武，也逼不得已离开。 待回到自己院子里，柳梢柔房内的床铺已全部换上高档奢侈的新件。柳家庄对她的待遇，那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没有合适的地方练武艺，她只好回房打坐再修炼一遍心法，想着下午再去找根树枝当刀，在别院里空挥练招。免得疏于练习，将笑哥给改良成合适《移花接木》心法修炼的拱卫司刀法又全给忘了。 可惜没等她如愿，午饭刚过，一个下人过来通知她夫人要见她，让她过去一趟。 柳梢柔没多大反应，丫鬟倒是先一惊一乍地跳了起来。 “糟了！一定是少主去夫人那告状了！此番小姐过去千万要小心，夫人是把少主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上了天……少主今天挨揍的仇肯定都赖在小姐头上，夫人定会找你麻烦！”丫鬟起身离开，“我先去禀告老爷，搬救兵救你！” 看着丫鬟鸡崽似的捉急小跑步，柳梢柔用手托着尖尖的小下巴，嫩薄小嘴微张叹气如兰：“大家府邸真是破事多，像咱们日月神教这样多好，有什么事情大家好好打一架不就完了……什么时候我才能熬到下山啊。” 第六百三十一章 赘婿庄主，造化弄人 柳家庄主屋后头还有一处独院，里头从各处收集来各季盛开的花朵，种植了一片又一片的花圃。为了在关东偏寒之地种植鲜花，柳家庄维护这片花园极其花费心力。 如今独院中牡丹齐放，满园花香。 这个时分还有桃花、梨花、海棠等是花季，但此时院子里独种牡丹。 因为牡丹号称花中之王，因觉得与自己相似，为夫人最爱。 这处独院，是柳家的祖屋。前边恢弘大气的主屋都是在发迹之后才建立，相比于主屋，反倒是后边这处独院更为重要。弟子们有事还能到主屋求见，此处却是外姓之人禁止进入。 后来柳家庄越来越大之后，事情多了，庄主搬去了主屋别院，夫人却是不愿离开。 或许很多人想不明白，为何庄主都不住在祖屋，反倒夫人非得住下，显得主次不分。内力原因柳家庄上下其实都知道……因为住在那里，才能彰显夫人的身份，比庄主还要高一等的身份。 因为柳兴腾，乃入赘柳家改姓的柳，夫人身上才流着柳家的血脉。柳兴腾的庄主身份是拜柳夫人所赐。 柳家到了夫人这一辈，直系之下只有她一女儿，名为柳欣巧。柳兴腾是老庄主的得意门生，天赋极高、品相皆好，而他的女儿天赋一般，武功平平，若让她未来掌柳家庄，怕是守不住这家业。于是老庄主便给柳兴腾和柳欣巧拉了红线，试着促和这一对，以后把庄主之位传给柳兴腾也是一个好主意。 柳兴腾外貌出众，武艺超群，柳欣巧早就喜欢上了，知道老庄主的美意当下喜滋滋地点了头。柳兴腾则是一户农家的孩子，孩子太多养不活被爹娘送来柳家求老庄主收为弟子。父母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就离开了，故而柳兴腾很早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系，可说老庄主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老庄主给他传达了意思之后，柳兴腾表示并无意见。师傅从小把他养大，当然一切听从师父安排。 既然女儿也喜欢，爱徒又愿意，老庄主立马打铁趁热，让弟子和女儿成婚。自此，柳兴腾原本姓“刘”改做了“柳”。 老庄主的眼光相当不错，在他更为悉心教导下，柳兴腾很好地继承了柳叶刀的刀法。武艺高超不说，柳家大大小小的事物管理得井井有条，行事作风也不再一条筋，懂得作为上位者的圆滑处世之道。 等时机成熟之后，老庄主便将柳家庄交与他打理，柳兴腾成为现任柳家庄庄主。 柳兴腾事业和武功双丰收，爱情方面却并不如意。 随着时间推移，柳欣巧争强好胜的性格慢慢展露出来。老庄主只有一个女儿，自然宠得上天，加上天性又是极为强势的人，和柳兴腾结合之后婚姻间处处显示出女强男弱的情况。 老庄主对柳兴腾恩重如山，柳兴腾感恩柳家恩情，对柳欣巧处处忍让，有时憋了一肚子火也没朝柳欣巧发过脾气。 他们结婚时柳兴腾还年轻，一心只在习武上心思单纯，对婚姻只管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视以为孝。入赘柳家之后，因为自己赘婿的身份也都对柳欣巧言听计从，不多违背，以为两夫妻忍忍让让过好日子就是爱情。 后来，他一次下山参加武林大会，在一处客栈下榻，巧之又巧救下了一位在那里工作被恶人看上的妙龄女子，至此他结识了她。那是一位相貌秀丽清纯宛如邻家女孩的姑娘，和柳欣巧仿佛是一对反义词，这位姑娘柔情似水对他千依百顺。很快，柳兴腾就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姑娘，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可惜他明白柳欣巧性子霸道，并不会同意他纳妾，他也不敢在柳家强迫做主，只好将那姑娘留在那头金屋藏娇。 越在柳家庄待的久，柳兴腾越是眷恋外头的温柔乡。 渐渐地，柳兴腾三天两头便要出门一趟，柳欣巧又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柳兴腾金屋藏娇的事情。 为了此事她大吵大闹，连老庄主都惊动了，分别找两人劝了几次。但柳欣巧坚决不让小三入门，也不许柳兴腾再去找她，每天将柳家庄闹得鸡犬不宁，柳兴腾变得进退两难。 柳兴腾逼于无奈，最终还是选择了柳家庄的安稳，对老庄主和柳欣巧发誓不再见那已怀有他身孕的女子。 后来没几年那女子抑郁病逝，留下孤女无人照顾。柳兴腾念及旧情，想到誓约只对女子绝情不涉及遗女，于是偷偷将遗女托付给因老庄主介绍而有几分交情的任你们行。 遗女是如今长大成人的柳梢柔，那个柳兴腾外头的女人，便是柳梢柔的娘亲。 柳梢柔路过这鸟语花香的独院，并不陌生。 她被接回来的第一天，为了表示真心让她认祖归宗，柳兴腾将她带入这个外姓人不得进入的祖屋。夫人并无任何反对，不过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让她走进来便是天大的恩赐。 可惜夫人会错意了，她不屑取回自己柳家大小姐的身份，在外头随着笑哥东奔西跑岂不逍遥快活。 只是笑哥希望她得到本该拥有的一切，她才听话地回来一趟。 回来了她反倒更感受得到，原来亲情和血缘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柳家的一切实在让她感到陌生，而这种陌生随着时间居然一点增长都没有。 是因为恨吗？ 从师父那听完自己完整的身世后，柳梢柔曾这么问过自己。 很可惜，答案是否定的。 她连恨的感觉都没有，上一辈发生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交集……虽然她娘最后抑郁病死和柳兴腾有关系，但如果她娘不是早些时候被柳兴腾所救，又是否更早就红颜薄命？ 听完身世之后她只感慨造化弄人，却半点感情都没有，柳家对于她而言依然只是冰冷冷的名字。 柳梢柔站在独院屋子里，独自浮想联翩了许久才回神，面前夫人略显急躁的声音这才渐渐传入柳梢柔耳中。 “……诚熙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看你做的好事！这事你必须给诚熙和九淬坊的人认错！”夫人前边说了一大通道理，如今口干地喝了口茶，不过柳梢柔刚才在神游没听到。 “我没错，柳诚熙受伤也不是我打的，与我无关。要认错，也该是他们认错。”柳梢柔不吭不卑道。 柳梢柔长得柔嫩可人，但性子里头的韧性，却是连大师兄都十分认可。 柳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瞪着眼睛站了起来。 这野种有资格和她说不？要不是为了柳家，她会忍辱负重让这野种入柳家？！ 对于柳夫人来说，之前见着柳梢柔能简单交谈几句，已是对柳梢柔最大的妥协。但这次柳诚熙居然因为柳梢柔被柳兴腾打得内伤，把儿子宠得无法无天的娘亲再也无法忍受。 柳夫人快步蹬出，嗖的一下甩出一个大耳光。 第六百三十二章 积怨爆发，慈母败儿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响声却不是来自柳梢柔的脸颊，而是来自柳梢柔抬起迎接的手掌。 柳夫人自从生了孩子后，重心偏移在了儿子身上，荒废了武功。虽然手劲要比普通女人强劲数倍，但柳梢柔还是应付得来。 柳梢柔紧接着左手一抬，用上了内力，击打在柳夫人手腕处。柳夫人立马闷哼一声手往后甩去，使她连退了几步，踉跄地出了洋相。 对于柳夫人来说让柳梢柔踏入柳家庄是忍辱负重，对于柳梢柔来说应酬柳家的人又何尝不是在忍气吞声？ 她愿回来柳家，给的是笑哥的面子。她上上下下没有一分是欠了柳家的，若对方不愿讲道理，那她也不必多费口舌。 “如果你找我来是要说这种是非不分的话，恕我失陪。还有，若是觉得我不配留在柳家，我这就离开，免得夫人见着不舒服。”柳梢柔最后还是很讲礼貌地点了点头，回身离开。 和夫人闹翻总归是一个合适的离开理由，免得夫人撒泼无理她逼不得已出手教训一顿，毁了夫人的尊严大家都难下台。 柳夫人平日高高在上，今日被个野种如此冲撞，气得脑子都要炸掉。 她保养适宜的五官狰狞得皱纹暴起，脸上抹的端庄妆容山崩地裂，抓起身旁的茶杯失了仪态地朝柳梢柔扔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为了联姻，谁准你踏入柳家庄一步！” 说完柳夫人似乎自己也吓了一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茶杯砸在愣住了身子的柳梢柔背上，柳梢柔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回过头来紧拧素眉：“你说什么？什么联姻?” “柳欣巧！” 厅堂门口处响起一声爆喝，柳兴腾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怒目横眉，行步匆匆的样子似乎刚刚赶到，且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柳兴腾对夫人一直十分忍让，这次罕见地大发雷霆，柳欣巧即使心虚也不愿相让，扯着脖子傲慢地把头撇到一边当听不见。 “庄主，夫人她说……”柳梢柔见夫人不答，拧头朝柳兴腾问。 “刚才我去了九淬坊一趟，为你讨回公道。”柳兴腾努力压下怒气，朝柳梢柔换上平静的神情，快速打断柳梢柔发问，“石宏义那个混球已被我狠狠训斥过了，过几日九淬坊坊主就会带他上门赔礼道歉。” “九淬坊坊主心胸狭窄，对自己的几个儿子极其护短，你这番过去大闹一番他可有那么简单善罢甘休？莫不是以后连生意都无法做吧！”柳欣巧见柳兴腾那对柳梢柔变脸的态度直想作呕，冷冷道。 “敢行如此下作之事，就算闹翻脸、老死不相往来又如何！”柳兴腾转头朝向柳欣巧，又是一脸怒不可即的模样，今日他可算将忍了半辈子的我窝囊气一并撒出来，“再说，九淬坊坊主对儿子护短程度远不及你十分之一！” “今日我去一查才知道，这几年来你的好儿子一直在和石宏义弄虚作假，做假账、买残次报废品，用尽各种手段骗取金钱出去挥霍！九淬坊坊主知道这事都明白要大义灭亲，可你？居然还要梢柔给你儿子和那个畜生赔礼道歉！梢柔的脸面就不是柳家的脸面？！” “是你限制了诚熙的零花钱，这钱不够用逼出来的特殊手段，难道错不该在你身上？”柳兴腾痛骂自己儿子，还使劲为那野种说话，两条雷区都踩遍了，柳夫人刚才心虚强忍下去的傲气又闹腾起来。 “限制他零花钱就是因为你以前太宠爱，没有任何理由地给太多零花钱，才养成他这大手大脚的习惯！一个武林中人，柳家庄的未来继承人，心思专注放在习武才是正事。整天纸醉金迷活得和个二世祖一般，烂泥扶不上墙，以后柳家庄如何交到他手上？我千不该万不该在教育孩子的方面对你让步，宠出这样一个废物！” “你的意思，事到如今所有过错都在我身上？！” “没错！柳家庄走到今日，全怪你教子无方！”柳兴腾终于吐出这压抑许久的话，顿时全身舒坦起来。 “你、你……好你个柳兴腾！我爹过世之后你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了！”柳兴腾第一次如此蛮横地和她顶嘴，而且还是在柳梢柔的面前，柳夫人气极反笑，但眼眶通红，泪眼婆娑地指了柳兴腾数下，转身跑回了自己厢房。 柳兴腾还欲批判柳夫人，但柳夫人搬出了老庄主的名头，柳兴腾一身锐气立马打消大半，又开始心软起来，独自站在原地连叹不止。 柳梢柔对这两夫妻一顿大吵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依然在刚才柳夫人一时说漏嘴上，来到柳兴腾面前直视柳兴腾的双眼问：“庄主，联姻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我师父说过？”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为你找一位好夫家有什么好意外？至于你师傅，我自会和他沟通，难道他还能反对不成？你是我女儿还是他女儿？”柳兴腾此番破天荒骂了老婆，冷静下来后有些六神无主，和柳梢柔说话也不耐烦了起来。 “我不嫁。”柳梢柔抛下这话，转身就走了。 “我已和你夫家谈妥，婚讯也定好了，你反对也没用！我们柳家庄在江湖上名声显赫，对方也是门当户对的豪门，单方面出尔反尔，岂不是要让整个中原笑话得抬不起头来！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这事已定，多说无益！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你爹的苦心吗！”柳兴腾又气又急地道，说完颓靡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柳梢柔纤弱的身躯微微一震，紧接着还是一言不发走了。 她一路十分矛盾地回到别院，丫鬟迎了上来问长问短，担心柳梢柔在夫人那里吃了亏。 柳梢柔亏没吃到，但莫名其妙扔在她柳家大小姐这个身份上的联姻，却是让她头疼得不行。丫鬟一听也是无奈，庄主给安排的婚姻大事，那没啥好说的。 特别是柳家庄这种江湖一流门派，一举一动都会被天下人关注，若是出尔反尔地悔婚，在武林上可没脸面混下去。 柳梢柔没心情吃晚饭，回到房间，忽然看到桌上多了一个信件，立马惊讶地吱了一声。 打开一看，果然是笑哥寄来的，所有烦恼立马被抛之脑后。 里头大致内容讲述了眉千笑最近在江东碰到了冥尘一党，追查他们的线索又多了几分，短时间内实在分身无术，得过些日子才能来柳家庄探望她。长长的信件间不断穿插着关心她过的好不好的字句，看得柳梢柔不自觉笑出了这段日子最开心的笑容。 “傻笑哥，字迹写这么丑就写简洁一点嘛，要不是悄悄谁看得懂……” 柳梢柔取来笔墨，心急地立马开始回信。 斟酌了半天，下笔第一句却是和以往一样，不愿眉千笑忧心…… “一切安好，我在这里吃香喝辣，好不逍遥……” 一篇长信写完，亲手入好信封，正准备出去看看能不能让丫鬟帮忙连夜找到跑腿的把信先寄出去，开门却是看到丫鬟带着师姐江小谷过来。 江小谷看到柳梢柔微微一愣，面露尴尬。 丫鬟没好气地瞪了江小谷一眼，朝柳梢柔道：“是庄主派她来的，暂时要在我们别院住下了。” 柳梢柔顿时明白，柳兴腾怕她不辞而别，派江小谷来监视她的。 江小谷左右看了几眼，快步走入柳梢柔房间，并让丫鬟把门关上。 小声说：“我听丫鬟把你的事情说了，小姐你一笑倾城，我十分不愿看你整天愁眉苦脸。要不这样，你先安稳地过一段时日，看看前来冒泡的未婚夫合不合心意。若不合心意，我们再想个能保住柳家庄脸面，又能解除婚约的办法，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江小谷说这话也不是没有半点私心的。 因为大师兄段王风今天早晨见过大小姐回去后，整个人失魂落魄，把喂院子里的狗的狗饭给吃了，把自己的饭喂了狗……吃完还问别人今天的汤饭怎么特别多硬骨头，还有点馊…… 要是段王风一直这样神不守舍，她看着也是恶心。若大小姐这边真不想嫁人，让段王风帮忙他肯定会想办法，以段王风在柳家庄的地位，可操作的空间可要多得多。 丫鬟闻言臭脸立马笑开了花，原来江小谷是自己人啊！小姐真是好人缘啊，随便逛几圈就有那么多贵人相助！ 柳梢柔淡淡一笑，这点小事不好让师兄们心烦，她自己处理便是，有人相助当然是好。她此时心思已不在自己身上，只希望笑哥能顺利揪出冥尘一党，不必每天为《乾坤大挪移》头疼。 第六百三十三章 忙里偷闲，骗吃骗喝 烈日当头照，眉千笑躲在拱卫司的休息间乘凉，一口米酒配上几颗煮花生，多有滋有味啊……最重要的是还不用钱，人生有什么事能比享受生活但不用买单来的爽快？ “嘿嘿……买定离手！快快快，一会要忙活，没时间了！”拱卫司扫地的大爷使劲地催促道。 眉千笑慢条斯理又抿了一口酒，吧唧着嘴大喊：“爽！” “你当然爽，我家里自酿的一坛酒快被你喝光了！你别再吃了，给我晚上留几颗行不？”扫地大爷越来越烦躁，一把将桌上盘子里的花生全给倒回小麻布袋里。 “诶诶诶……一口酒配三颗花生是标配，你这老头那么大岁数咋这么不懂生活呢？”眉千笑晾着舌头散酒辣，把手往麻布袋掏去。 趁着酒辣吃花生和救火一样急！ “你快点下注啊，你到底是来我这骗吃骗喝还是玩骰子的？” 那还用问，当然是骗吃骗喝啊。 老大爷想发火却又忍下来，张开小麻袋，心想就再给三颗……但那又长又大的手摸入袋口，就和众多臭男人的那句“我就只是蹭蹭绝对不进去”一样是个永远的伪命题，狠狠抓了一把才收回来。 看着这送酒极佳的花生一下就见底了，老大爷心疼啊……但好歹眉千笑还是肯动了，好似树懒般慢悠悠地掏出五十文，放在桌子上一条筷子的右边。 五十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于老大爷来说是不错的数额，对于月底的眉千笑来说更是天文数字，总之摆在这里是个大家心理能负荷的数。小赌怡情，玩点小钱娱乐娱乐，老大见着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好嘞！”老大爷见钱到位，双手合十抓着三枚骰子，双眼炯炯，放到嘴边狠狠吹了口气，很有他自个风格的一扬手。 三枚骰子落入桌上一破碗里头，溜溜直转。 两人聚精会神盯着骰子，直到它们晃晃悠悠停下…… “五一五，大！”老大爷那精神头上来了，神清气爽一脚踩在本来该他自己坐着的板凳上，仿佛年轻了几十岁，年轻时的派头都回来了，“是我这庄赢……” “赢啥？你骰子玩多了，玩处老人痴呆了？”眉千笑利落地啪的一声往嘴里拍入一颗花生，一双死鱼眼往下一移，示意他看清楚。 桌子上那五十文钱正放在筷子的左边，左“大”右“小”，这钱押中了。 “不对！我刚才明明看你是买的‘小’！你小子耍诈！”老大爷瞪着眼珠子，血丝都出来了，仿佛瞪大力些钱就会跑回右边去。 “本来就压的‘大’……你有没搞错啊，玩不起耍赖啊？”眉千笑张开双手，一脸无辜道，“江湖规矩，我双手就没碰过桌子，你不看着的吗，我一直在吃花生呢，怎么诈你？” “你这……”老大爷气呼呼地深喘气。 他是见着眉千笑双手离桌的，完全不可能碰得到桌上的钱。难不成钱还会自己动？ 老大爷没办法，只能怪自己老眼昏花，掏了五十文钱给眉千笑。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撤了。今晚有空再来玩。”眉千笑心满意足装好钱拍了拍手，起身走人。 “滚！白吃一顿，东西还不收好……”老大爷骂骂咧咧的打扫桌面，心情不大好。 他在拱卫司日子久了，和几位老大爷也混熟了，哪位家里腌的梅菜好吃、哪位家里烟熏鸭一流，他都一一惦记着，啥想吃就上去串门。 这位，藏着自酿的米酒，风味特别，口齿留香，外头绝对喝不到。 今日中午他嘴馋，又找上门来了。但这老大爷抠门啊，自己这多来几次，都不舍得再给喝了。 不过你有你的抠，我有我的贼。没听说过吗？魔高一丈，贱高千尺！ 于是眉千笑就上来投其所好，找老大爷小赌几盘。一开始玩的是轮流投骰子，谁大谁赢。眉千笑拿着骰子那是想骰啥就骰啥，玩命地输。 输得老大爷那是眉飞色舞血压飙升，赢多了，也就大方起来，藏起来的酒和花生全翻出来招待眉千笑。这是胜者的怜悯，输家的保底…… 东西弄到手眉千笑放心地喝呗，把暂时放在老大爷那的钱取回来不也只是小事。 接下来玩投骰子可就情况大逆转了，老大爷连输几把。老大爷觉得邪乎得很，改比谁骰得小，还是一直输。 爱赌几手却又还没家破人亡的，都明白风水轮流转的道理，没人能一直赢……如果有，那就再换种玩法！ 然后老大爷又换轮流坐庄赌大小，不让眉千笑碰骰子总该能破他这运势吧？ 这下倒好，有赢有输，但输多赢少，慢慢就把钱给输回去了。玩到最后一把，都输得他眼急看错，可见有多郁闷。 其实老大爷没眼花，眉千笑要移动桌上的钱哪需要用手啊。脚在桌子下顶着呢，稍微运点内力用《移花接木》，隔桌移物小事一桩。 眉千笑也不把老大爷往死里坑，骗吃骗喝就算了，钱没赢老大爷一文，把自己的钱讨回来就收手。反正只是想讨点酒喝嘛。大不了今晚在外头买半只烧鸭，再来老大爷这边加点菜又骗口酒喝，做个等价交换。 也正是因为眉千笑不尽占便宜，这些个老大爷虽然和眉千笑互损起来没客气，但还是很乐意和眉千笑玩儿。 “啥东西没收好？你想我帮你收好你的酒？你早说啊！”眉千笑乐呵呵地走上前，没安好心地伸手去接老大爷怀里的酒。 “去去去！我说那玩意！”老大爷可不会再给眉千笑碰这见底的坛了，拍开他的手，指向另一旁。 那边一个金发异域男子躺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本笔记本，字写了一半就没了。 眉千笑看着这货就啧了一声。 这货正是那位西方来的王子，恩克。 他面圣后没几天，因为船没了暂时走不了，打算留在南京慢慢欣赏中原的盛况。皇上那边当然说好啊，也不见外，直接扔给拱卫司照看，毕竟人是拱卫司给带回来的嘛……然后李大美人更不见外了，二话不说把人塞给眉千笑照看，毕竟人是眉千笑给带回来的嘛…… 我带你妹！哥只是去帮当翻译，人不是李大美人给带回来的吗！一个个甩的一手好锅啊！ 于是眉千笑就多了这么个跟屁虫，搞得眉千笑好多个秘密偷懒睡觉的地方都被这货揭发了，后来李梦瑶想找人一找一个准。 你这外国王子他喵这是来搞建交，还是来搞恐怖主义的？敢搞中原第一邪恶势力的老大，你这是不想活了是吧？ 反正今天他又跟着他来，眉千笑让他感受一下东方的特酿，结果不胜酒力，一杯便倒。 眉千笑走过去把不省人事的恩克拎起来，打开休息间的内门。里头是放扫把簸箕之类工具的地方，眉千笑想都不想就把他扔进去。里面空间小，恩克就这么被几根扫把杆撑着像个诡异稻草人般站着，眉千笑深感满意地把门关上。 这货整天没事就想着撩指挥使大人，早就不爽他很久了，别指望哥会把他背回房…… 眉千笑把垃圾收拾干净，回头一看，一个凶狠狠的锦衣卫突然出现在门口，瞪着一双恶眼盯着自己。 第六百三十四章 各有进度，巡视下属 “宇仔，咋了？见太阳凶猛，怕紫外线晒黑我那水嫩的皮肤，所以来接我是吗？好嘞，撑伞啊，还愣着做啥？” 眉千笑自来熟般地上前拿手搭在他肩膀上，那理所当然的神情差点让仇浩宇以为自己真是他小弟一般。 “我找你半天找不到，你果然就知道偷懒摸鱼！”仇浩宇拨开眉千笑的手，气喘吁吁道。 “你知道就好，那还找我干嘛？”眉千笑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满意道。 仇浩宇每次碰上眉千笑的厚脸皮都气得无可奈何，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家伙……他这是表扬的话吗？ “我找你是为了学乐器的事！”仇浩宇这次是来求人的，硬着头皮道，“我想你收回成命，不要再折腾我们！我们除去出任务和执勤的时间，每天练武的时间就已经很不稳定，还硬性规定我们学乐器的时间，导致我们练武时间大受影响。你爱浪费你的时间是你的事，但我们的时间很宝贵，请你高抬贵手吧，副队长！” 副队长三个字仇浩宇几乎是要将牙齿都咬碎。 眉千笑一听是这事，理都不理往姜譲小院走回去，手从衣襟内摸出一根之前吃羊肉串忘了扔已经开始发霉的竹签，一边剔牙一边打呵欠。 “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见？”仇浩宇连忙赶上去，在眉千笑耳边吼道。 “听见了。”眉千笑有气无力懒洋洋道，“但是这事免谈。我觉得挺好的，你好好学吧。” “练武之人，学什么乐器？”仇浩宇不放弃地跟在眉千笑身旁道，“还有，那位耳朵半聋的礼乐监老师就不说了，但你请回来的两位老师怪里怪气，到底怎么回事？” “哦，怎么个怪里怪气？”听到仇浩宇这相对来说比孙子还小的辈分要讨论两位超级大前辈，眉千笑顿时嘴角裂开，觉得深得吾心，“来，给我狠狠批评那两位老哥！越狠越好，我要不是怕打不过，我都要指着他们鼻尖骂了！什么臭不要脸的玩意嘛，一个比一个贼……” 听眉千笑比自己还骂得高兴，仇浩宇愣住了，好些时候才回过神来。但原本要批评的话和眉千笑的比起来收敛太多了，反而说不出来。 “你看他们教了些什么东西？那个黄泉琴魔沧老师，整天拉着寒宁上小花园里打坐，捧着琴就没见弹过一下，呼噜声倒是声大如雷！” 不愧是刀神，连打坐都已经返璞归真……寒宁如今是心境跟不上意境，意境跟不上剑意，打坐将会是她调整的主要手段之一。用如雷灌顶的呼噜声来影响寒宁打坐，是练她的心境，高，实在是高…… 恩？搞半天哥是请他过来打呼噜的吗？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学乐器要先从心开始，之后再考虑实操的问题，你这就不懂了。”眉千笑淡淡解释道。 “还有行传，跟着阿弥老师玩棍子，鼓没见他敲过，整天拿棍子给阿弥老师捶背，发出咿咿呀呀爽快的声音，这是你说的实操？” 没想到啊没想到，行传这头进度倒是最快的，都已经进入力量训练了。扫地神僧那身万炼成钢的身体你以为没点内力能敲得他爽吗？ “最近更是越来越放肆了，行传开始用两个短棍当筷子吃饭，说是阿弥老师布置的功课……你说这不是乱来是什么？” 敲背是练力量，夹菜吃饭当然就是练控制力咯。一套棍法只有蛮力没有精准，只能沦落下乘。扫地僧那里撬出来的棍法，当然不可能是下乘玩意。这练习的进度肉眼可见的快，不愧是天生慧眼的小奶僧，看来最先成型的会是他啊！ “原来如此。”眉千笑沉吟道。 “你终于明白问题所在了吗！”仇浩宇见眉千笑开始思索的模样，满意道。 “用棍子吃饭，确实是凶残了一点，今后再想和他抢菜恐怕很难是他对手。在吃的方面你才是霸主，现在被小奶僧挑战到了你‘饭桌鬼见愁’的地位，也难怪你会恼羞成怒。” 我去你的饭桌鬼见愁！ “你觉得我抱怨的是这个吗？！重点是他们没学到什么乐器，还被糊弄了时间啊！” “你有空找我抱怨他们学得不好，你可见他们有来抱怨过？”眉千笑散步般晃荡，也都晃到姜譲小院门口，忽然站定回头道。 “我不知道有没有。”仇浩宇老老实实道。 “没有，他们半句话都没有抱怨过。”眉千笑歪着脑袋环着手，居高临下看着仇浩宇道，“我每隔几天都会了解你们的进度和情况。寒宁和行传都说开始慢慢喜欢上学习乐器的过程，甚至在理解乐器的过程中找到了和自身武艺意境的交流和启发，很愿意坚持下去。” 仇浩宇看着眉千笑，虽然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是眼底死水一般平静的眼神让仇浩宇感到陌生。 “反倒是你，老师给你换了十多样乐器，每一样你都不喜欢。吹笛嫌嘴烫，琵琶嫌娘炮，二胡嫌弦嫩，一动手就断弦……还有其它乐器……” “其它我没嫌！”仇浩宇着急地为自己正名。 “是啊，其它的你没嫌，但你的江老师他喵耳背成半聋人都嫌弃啊！说你没天赋，听你鼓捣一阵乐器他晚上睡觉都梦见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 “我也没唱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啊！” “是吗？好吧，可能江老师在别的地方被下降头，但不重要。反正你行行好放过他老人家吧，学好点行不？” 仇浩宇撇了撇嘴，学武功他有天赋，学乐器没天赋很丢脸吗？ 不过仇浩宇无话可说，他没想到眉千笑居然有关注他们的学习情况……这和他原本想象的，眉千笑没事找事糊弄人有点不一样。 “你们最终学出来的成绩，还有你们是否有学好乐器的天分其实都不重要。能从各方面的尝试中得到体会，融入到你的心境之中，或许比闭门造车式的练武更有效。你们要的是更多的见识和阅历，懂不？” 仇浩宇气郁在心，他居然被一个武功废柴教训他怎么练武。偏偏这人还是他的上司，自己口才也没他好，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该说的说完了，过没几天譲哥考评，你若被其他两位比下去，不觉得没面子？你不要面子，血刀门不要面子？血刀门的老大日月神教不要面子？万一传出去不就成了日月神教不如峨眉派和少林寺？你可是魔教代表，要为魔教争口气啊。” 仇浩宇心中无比震惊，这人竟然还能把这点破事上升到日月神教大战峨眉加少林的层面，也是服了。 “没钱笑！” 远远传来这一声叫唤，只听发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不知道李梦瑶找他有啥好事，他连忙打发仇浩宇：“行了，下去好好用功，我会为你加油。” 仇浩宇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气吗，走回院子里。 李梦瑶那飒爽中夹带俏丽的身影利落而至。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平日你不是在睡懒觉，就是在睡懒觉的路上，今天你倒是在和仇浩宇谈事？”李梦瑶眯着眼，犹如月弯弯，很是好看。 若不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肯定迷得哥不要不要的。 “没什么，只是简单指导一下下属工作，例行公务罢了。老板你不也一样，一有空就巡视下属工作，尽心尽力，感天动地啊。”眉千笑搓着手，一副奸臣的标准做派拍马屁道。 “正经点。”李梦瑶低声咳了几声。 换做平时李梦瑶会笑骂他几声，今日格外正经，眉千笑感到有些不对劲。 李梦瑶确定眉千笑收起猥琐劲了，这才点了点头，让开身子：“你也会说，作为上司我会来巡查下属工作……今日我的上司，也下来巡查下属的工作……” 喂喂，李大美人你已经很大了……咳咳，哥指的是职务。谁敢来巡查你的工作啊！ 堂堂拱卫司，三司公门之首，傲立朝廷正常体系之外自成一派！谁能来巡查拱卫司的工作？凭什么？有资格吗？ 眉千笑不屑地看去，李梦瑶身后小路终于有两个人慢悠悠地出现，好似吃饱了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样悠哉。 眉千笑瞪着那沐浴在阳光之下，摇着折扇的白发华袍男子朝他开怀大笑地走来，刚才的王八之气消失无踪，咋舌道：“我勒个去……整个中原最顶头的上司来巡查工作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天气晴朗，不宜办案 “参见皇上！” 眉千笑屁股一撅，那熟练的翘臀看得李梦瑶不得不怀疑这货平日找不到人的时候到底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动作柔顺丝滑地半跪在地行了个武官礼。 皇上的性格眉千笑也大致摸清，他向往武林生活，豪爽利落，私下见面搞太多隆重的礼节反倒不讨喜。 “呵呵，私下见面，不必多礼。”皇上身高腿长，大长腿大迈几步就来到近前，合起折扇托着眉千笑手臂扶起，“数日不见，精神头不错！” 是啊，上次见面距今才不过数日……你也还记得啊！作为一个锦衣卫兼次译官这种芝麻绿豆的官职，随便一个县老爷都比哥官大，哥这和皇上见面的频率也太密了吧？ 最近皇宫都不太平了，皇上走到宫外，陪着的人当然是天厝。 “参见陈公公。”眉千笑规规矩矩朝天厝拱了拱手，无论人家是外在身份大内总管还是内在身份镇国四武，那地位都不是他现在这锦衣卫的身份能比拟。 “皇上这几天国事繁忙，今日才有些空，打算出宫散散心。此番出门乃微服私巡，在外不要称呼我陈公公了，叫我一声老陈吧。”天厝朝眉千笑拱了拱手道。 虽然天厝依然不苟言笑，但自打皇上确认眉千笑就是皇子之后，天厝对这个外表总是流露出痞意的眉千笑改变了许多看法。 以前初见之下，只觉得这个人好吃懒做胸无大志，十分不屑。 但如今已知这人其实是魔教教主、邪道之王，他大可凭借绝世武功满足私欲，亦可号令群魔建立一方之名。偏偏他却市井平凡世俗烟气的调调平淡简单地生活着……己有大能，克己简行，返璞归真，不为祸即为善也。 眉千笑瞄着两人一身高档华衣，你们俩微服是微服……但他喵来拱卫司也能叫私巡？ 这拱卫司里叫的上名号的家伙哪个没见过皇上啊，你这和逛自己后花园有什么区别？ “老陈说的有道理，那你就叫朕老李吧。”皇上也说道。 够了，名字啥的整那么细搞毛线，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啊？不是说视察工作的吗老李同志！ “当然是视察工作啊。皇上说来看看拱卫司工作状况，但司内大部分锦衣卫出外工作了，姜譲也带着小队出门不在，仇浩宇不懂应酬在也没用，想来想去就你最闲最合适……你只要努力活得像个正常人一天时间给皇上见识见识便可以了。”李梦瑶小声说道。 你这话很侮辱人啊！哥哪天不像正常人！ “我也不闲啊！”眉千笑满脸委屈地给李梦瑶小声回话。 “你还不闲？刚才黄老头才和我告状说你在他那骗酒喝，正好皇上在旁弄得连皇上都知道这事！”李梦瑶瞪出杀人般视线道。 叱，我花时间陪你这孤寡老人你居然出卖我！哥不应该给你这糟老头子剩小半埕酒！ “好吧，你也知道我很闲，让皇上视察我的工作，不给拱卫司丢脸吗……” 眉千笑说的挺有道理，李梦瑶的确不大想让眉千笑来代表拱卫司……但皇上似乎对他感兴趣，暗示着想看看眉千笑的情况，不然她何必丢拱卫司的脸…… “哈哈……好了好了，你们不必背着朕交头接耳，眉千笑是个什么样的人朕也不是不清楚。他有空去骗老头酒喝，很闲没工作是吧？”皇上挥了挥手，让那两人别吵了。 等他们吵出个结果来天都要黑。 “皇上误会了，其实眉千笑手头上有案件。”李梦瑶急于挽救眉千笑在皇上面前的形象，回头朝眉千笑问道，“让你查的连环偷窃案，你查得如何？” “一天比一天近，一日比一日快了！终有一日水落石出！” 说的是很富丽堂皇，但这不废话吗！谁不是一天比一天近一日比一日快的？还有人能倒着时间走？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结果，李梦瑶都没脸再问了，等皇上走了再收拾他！ “连环偷窃案？有点意思，不如今日朕协助你侦破此案。” 皇上此话一出，李梦瑶和眉千笑头摇得好拨浪鼓似得。 李梦瑶是担心皇上安危，眉千笑是懒。 明明今天是适合好好躺着的日子，为什么哥要去东奔西跑啊！到处乱跑的破案方式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咱们办案要有的放矢，即使是跑也不能瞎跑，等时机成熟自然就能破了嘛！ 我佛慈悲式破案法你们到底懂不懂啊？ “朕的安危你们不必担心，难道朕脚下的南京城还能乱得要朕的命？”皇上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李梦瑶不好再说，而且皇上有天厝在旁，也确实走南闯北都不怕。 “但今日天气不好，属下没打算出去侦案，咱们改天再约吧。”眉千笑敷衍不失礼貌地说出标准鸽子发言，“下次一定，哈哈，下次一定哦！” 皇上有些失望的样子，看来今天是真的很想跑出去放放风啊。 不过话音一转，皇上重新打起精神说：“也罢，你们都把皇上当个累赘就是了。既然来都来了，千笑你就陪朕在你们院子转转。” “是。”眉千笑这可不能再推却了。 “梦瑶你继续去忙吧，耽误了你今日的事情，你晚上又不知道要忙活到何时。”皇上朝李梦瑶挥了挥手，他知道李梦瑶最近又有事情要安排，事多。 李梦瑶给了眉千笑一个“给老娘注意点！”的眼色后，拱了拱手就走了。皇上如果只是在拱卫司里悠转，就算眉千笑很拉胯，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李梦瑶走后，留下眉千笑和皇上、陈公公大眼瞪小眼，眉千笑顿时感觉到一丝尴尬…… 后来转念一想，上次皇上在皇宫请他喝茶作客，今日就当主客对调，在自己主场回敬皇上一番呗…… 想罢不再尴尬，邀请皇上和陈公公入了小院。 小院一旁的假山鱼池保养不错，如今波光粼粼，温馨适宜。 皇上走过去瞧了一眼，水里的鲤鱼又大又肥，在水中好不自在。 “这鱼喂得不错。”皇上嘉奖道。 “当然不错……咱们院子里的鱼那可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搭档。” “啥？” 见皇上今日闲情别致，没有半点龙威，眉千笑也慢慢放闲了心，和皇上讲述以前倚雪听风还在的时候的许多趣事。倚雪总是护崽似得护着听风和柳悄悄，常威胁他要剁碎他喂鱼的事情。就算不是剁他，他的各种不良嗜好都要被威胁剁了喂鱼，也不知道他和鱼到底得罪了倚雪哪。 后来这就变成他们小队里的一个梗，一旦要什么要毁尸灭迹就提到拿去喂鱼……也不知道这些鲤鱼吃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有。 皇上听着听着哈哈大笑，倚雪的性子他知道，碰上眉千笑这种不正经的调调肯定冷冽如雪。 听着姜譲小队以前的趣事，眉千笑引领着皇上和陈公公入了大厅，沏上几杯热茶。 “对了，姜譲他们出去有事，那恩克王子呢？朕记得，恩克王子可是安排给你照顾。” “他？哦，他睡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赖着不走，皇上实意 看眉千笑对恩克不怎么上心的样子，皇上给眉千笑点明道：“恩克不同其他来使，他可是王子。” “为什么朕必须好好款待王子，不能失了国威？因为来使是来使，王子是王子，在他们国家身份和地位不可相提并论。王子，未来可期，甚至以后成为一国之君也不奇怪。” “虽说西洋彼岸我们鞭长莫及，人家也只是无法和我们相较的一个小国，但远交之策乃国之基策，人不能只看眼前利益，眼光放长远些才能细水长流。” “既然恩克王子因缘际会落在你身边受你照顾，你应好好珍惜，这以后便是你的人际资源。” 恩克王子落在眉千笑身边，当然是皇上有意安排。远藩王子的身份也算是有价值，留给眉千笑建立自己的关系网，实属重要。他当年被当储君培养的时候，可不一样被父皇有意安排与一众来见的各路王侯相处，如果处好了，未来国与国之间的交际都会朝良好的方向发展。 他还记得以前被安排和乌孙来觐见的现任国王见面，培养关系。那昆弥可真是粗俗无耻的很，他在中原皇宫所受的教养是真难和这粗鄙之人相处的来。但中原和乌孙联合对抗蒙古，唇寒齿亡，他也不得不好好招呼。 过程不大舒服，但结果还是相当喜人。承得当年两人相交的旧情，乌孙至今依然对中原保持友好态度，联盟之势就算经历上次小昆弥被暗杀的事情依然牢不可破。如果上次小昆弥真被昆弥送到中原求助和求亲，皇上念在彼此关系上自认是推却不了。 故而皇室与外的交友关系，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十分重要。眉千笑既然是他的唯一儿子，这点当然要好好培养。 “皇上放心，我待他可是极好的，有吃香喝辣的绝对没拉下他，他可开心了。”眉千笑朗笑道。 “那就好。他在哪，闲来无事，朕见见他，详细了解一下西洋大陆的情况……” “在……” 在扫地老头休息间内放扫把的隔间里啊！啊！啊！！！ 皇上刚才说了一大串要好好对待人家，建立远交友谊，此乃国家级别的重任！！这带皇上去见到哥让他睡杂物堆，等会不被拖出去砍脑袋才怪啊！！！ “皇上。”眉千笑换上一副诚恳无比的神情，“指挥使大人交代的案子比较急，小臣觉得还是先办了比较好……不如咱们下次再见恩克？我先出去办公，您先回宫喝茶可好？” “也行。”眉千笑转折太快，皇上也有些晃神，“公事要紧……朕闲来无事，也想看看你是如何办案的，说不定也能助你几分。” 皇上喝干茶水，和陈公公一起起身朝门口走去：“还愣啥，走啊？” 眉千笑哭笑不得，他怎么觉得有种被皇上赖上的感觉？你还助我办案？不加重哥的负担就很不错了啊！ 眉千笑见甩不掉皇上，只好跑去找拱卫司管内勤的官员申请马车。他们日常使用马，只要在马厩里登记一下就可借用，但高档的马车不然。 这皇上站在门外等着呢，审批速度可够快的，内务官眼睛都不眨就给眉千笑盖了章。 等上了马车，皇上问都没问眉千笑要去哪，也没和眉千笑询问案子的事情，反倒先问了眉千笑一事。 “你可知道梦瑶近来在忙些什么？” “回皇上，小臣知道。指挥使大人近来在忙金刚宗要在神烈山上开佛法会的事。” 眉千笑没少听李梦瑶给他吐苦水。 这金刚宗来南京开佛法会，压根就没安好心，估计又是奔着皇位后继而来的。皇上无子可继之事，确实是给了各势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机会，各路牛鬼蛇神都艹蛋了起来。本无机会倒好，一旦有了机会，谁还不愿搏一搏这问鼎天下的可能？ 朝廷方面不是不知道金刚宗的野心，但皇上无子可继一事乃事实，朝野百臣虽然明面上不再提这事，但心里都在烦恼着呢，一日无储一日他们都无法安排后续的发展……大约意思就是，总要确定好一个新拍马屁的对象，以后人家登顶之后自己也好跟着鸡犬升天啊。 但这种混乱的时候百官绝对不能冒进，如果他们一旦拍错了人的马屁，就等于站错了边，未来登顶之人必将视他们为敌，先铲为敬。 这金刚宗闹腾一事就是有其中这个门道，所以朝野中大多无人敢发表意见。虽然皇上表达的意思是对金刚宗不满意，但无后事大，皇上也终有一天要老去。万一以后不久，大公主和驸马爷产下男孩被迫无奈立做储君，他们这些现在站边表达反对意见的臣子们不就被大公主和驸马爷记恨，以后等着一个个被找麻烦啊。 另外，金刚宗选择佛法会的借口也非常阴险。太后诚心向佛，就算明知金刚宗别有用心，皇上也无法多加为难。 这事一来二去没法拒绝之后，只能如了金刚宗的意。李梦瑶现在就是忙活五天后神烈山佛法会的事宜。神烈山离皇宫不远，且佛法会还邀请了天下正邪两道的武林侠士，三司公门和大内禁军自然要严阵以待。 拱卫司人多，被安排了最重的任务……现场组织佛法会的进行，还有维护佛法会的秩序。 简单点说就是看场子的。 说的简单，但要忙的事情依然很多。 “那你可知道，金刚宗开佛法会一事醉翁之意不在酒？”皇上眯着眼假寝，闲话家常般继续问道。 “回皇上……” “出了门，就不要唤皇上了。” “是的，李大……大哥……”眉千笑看着皇上满头白发，差点脱口而出就是李大爷，后来想想听起来太像骂人了，还是转了个称呼，“小臣从指挥使大人那听说过。金刚宗想要找日月神教的麻烦，报当初驸马爷被打伤一事。” 在听说李梦瑶说之前，其实眉千笑就已经从多个渠道知道了。 这战书都派到白木崖那个荒芜雪山之上去了，他还能不知道吗？ 就算他见不着，一帮部下也不都是瞎子啊，收到邀请帖的时候老热闹了！ 大大前日血魔老磐和屈浩私下联系问他要不要干金刚宗他x的……大前日青衣教的生传来私信说魔教各部都准备就绪，就等教主一声令下，堂主铁扇书生随时可以带人抄家伙上神烈山干他x的……前日号称他的内应但处处帮着二公主的旦，也发私信过来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对方高手太多不宜硬碰硬……昨日连盗帅都来问他了，啥时候请她吃饭…… 去你的，哥很忙的啊，哪有空请你吃饭啊！要请也是你这个资本阶级请哥这个无产阶级吃饭啊！ 什么人啊这都…… “你说的，只对一半。”皇上睁开眼睛，利芒乍现，“这只是金刚宗的明面上的借口，实则是打着为驸马夺得孩子继承储君的目的。如果日月神教应战，那可就如了金刚宗的意。” 皇上这番话才是来找眉千笑的目的……金刚宗四位神僧可敌四位镇国四武，凶险无比，他于情于理都不许眉千笑冒险应战。 第六百三十七章 护子扛敌，江湖分势 “哇……原来如此，金刚宗好鸡贼啊……”眉千笑懒洋洋地附和道。 这点内情眉千笑当然早就想明白了。 而且此中或许还有许多大臣攀缘附势，水深莫测，毕竟权贵之争从古至今绝不停歇，总有人前仆后继地为之博弈。 眉千笑懂得其中内情，但不好和皇上多说，对于皇上来说他只一个无名小卒，懂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今日能陪皇上听皇上吐吐苦水也就算为我朝做贡献了。 “朕最近正烦恼此事……你觉得日月神教会不会应战？”皇上问道。 “应该不会。”眉千笑淡淡摇头，“我看这日月神教藏头缩尾，从来不愿贸然出头争得名声，这般邀战怕是不会接下。纵观历史，日月神教作为魔教之首，邀战的正道门派多如过江之鲫，可见日月神教有理会过？” 眉千笑说的可是实意。 他们日月神教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还在意个屁丢脸，才不想给金刚宗拿来当垫脚石，称了金刚宗的意……当然，最主要原因是怕打不过…… 他在落鹿谷和金刚宗的一位老僧对过招，对方确实是灵境之上的高手。如果这样的高手一共有四，那他们日月神教连他加上师傅和大师兄，也不一定打得过。 当然，只要他全力纠缠住其中两位，他师傅赖住一位，大师兄一通猛拳解决一个之后再来相助，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只是这般险胜，依然是给了金刚宗很大的亮彩，怎么算都是亏本买卖，眉千笑打死不干。 想拿日月神教的名头上位，没门！落得怯战之名也无所谓，反正臭大街的名字，就继续让他臭大街！ 他早已下令让魔教一众绝对不能参与进来，到时连神烈山都不许上。不让金刚宗在神烈山上夺得天下的注意力就是对金刚宗最大的打击。 “可是……金刚宗广发英雄帖，目的也已经达成一半。到时日月神教即使不应战，金刚宗也能以此立威。”眉千笑继续道。 得知眉千笑心底不愿应战的意思，皇上已放心大半，重新闭眼假寝说：“朕另想办法应对……日月神教于我有救命之恩，他们的名声我要保，金刚宗的计划我也要破坏。” 这点小事都不能帮儿子扛过去，他这皇帝老爹岂不是白当！ “听皇……听李大哥的意思，似乎不喜欢让驸马和大公主一脉继承？”眉千笑好奇问道，问完就后悔了，天下谁家的事都能打听，偏偏皇家的事多问可要掉脑袋，皇上的心思你也敢乱猜？“抱歉，李大哥的家事我不宜多问！” “没事，你我歃血为盟，我已当你是心腹，没什么话不能说。”皇上笑道，“原本敖元嘉年轻俊杰是个人物，我挺欣赏。不过上次他组织武林大会设擂挑战，他叫嚣的是中原武林，说明他们金刚宗并没有真心融入中原，其心仍异……这中原，绝对不可交于他们手中。” “皇上英明！” 眉千笑真心赞叹，他当时就说金刚宗有点傻。韬光养晦那么多年实力强横后，立马就想挑战整个中原武林叫嚣，虽然立威是立威了，但皇上若是明眼人，定然察觉到这些番子其心有异，不可拉入权利中心重用。 果不其然，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吧，若没这一下骄傲自大，这皇位敖元嘉可有很大机会染指一下。 “那我考考你，我还有何法可平息金刚宗？”皇上忽然说道。 “方法还是有的……皇上可知驱虎逐狼之计？”眉千笑见皇上毫不着急，定是已有定案，他也不介意随口和他聊聊。 皇上笑问：“朝廷之强，连西洋彼岸也都知晓威名，还需借虎？” “如果是征战沙场，那可不必借虎……但插足江湖，却是不可不用。否则，金刚宗怎会用江湖邀战的方式达成目的，皇上又岂会如此头疼。”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异域之事，举兵征战便可，中原百万雄兵谁人不恐。 就算是蒙古，皇上要是需要，倾国之力定可战胜。可是蒙古之地荒芜，历代中原之主都不愿花费精力讨伐，人家往后躲入草原你人杀不尽，得到这没人的鬼地方又没有什么好处，费神费力。故而中原自古以来和蒙古都是时而征战时而协停，打打停停数百年之久。 可是中原江湖不是举兵打就完事了。 江湖乃民间武人之统称，势力划分显然，还有不少大门大派傲立，不争权贵。朝廷不可无由乱动兵伐，免得引起江湖民怨难安。故而才有江湖事江湖了一说。就算朝廷要插足武林之事，也是通过建立让三司公门涉入江湖而来介入。 “江湖之事我有兴趣，你继续说。”皇上道。 “好，那我就继续给李大哥分析分析。”眉千笑对皇上也是有好感的，毕竟也是明君，有益天下，能帮则帮，“丑话说在头，若说这天下，必定朝廷实力为最……但论江湖武林，朝廷实力却是最末一位。” “此话何解，老夫也有兴趣听一听。”眉千笑这新奇一说连陈公公都起了兴趣。 他可从来没想过把朝廷放在江湖中划分势力排名，这种说法十分新颖。 “武林各大势力林林总总，小的我就不说了，先说朝廷。朝廷在武林之中的实力有三司公门，因为朝廷这个特殊靠山在，三司公门可说海纳百川，齐聚各路好手。” “但好手虽多，不足称霸。在江湖中，三司公门就算加在一块，也不过算是个一流偏上的门派，和少林武当峨眉相比还差了一点。三司公门在江湖中有极高的话语权，只是因为有朝廷在后撑腰民间给面子皇上罢了，在不可乱动兵伐的情况下，硬实力可不行。” “但我朝还有镇国四武，你是不是没算进去。”皇上笑道。 “镇国四武算是顶级战力，若放在三司公门内，能令三司公门一跃而起成为顶级门派，与三大门派抗衡绝无问题。但镇国四武各有重任，难以齐聚……而且就算齐聚了，三司公门在武林各大势力中依然排名末尾。” “为何？”皇上问道。 “李大哥，有镇国四武在，三司公门硬实力是能抵顶级门派没错……但现在是以势力划分。人家三大门派可是同归一支，谁和你单独算啊，您可觉得镇国四武带上三司公门能赢三大门派联手？” “你的意思，三大门派要归一起算？”陈公公惊讶道。 “那是当然。这就是我接下来说的，我觉得武林之中最强大的一个势力……也就是正道联盟。三大门派、五岳剑派、四大山庄之首林家庄、昆仑青城点苍崆峒等等等，数之不尽的名门大派皆为武林正道联盟。他们同进同退把控武林，朝廷不正是担心正道联盟权利过大，才要三司公门插足武林？” 自从选出武林盟主之后，正道之盟团结一心，确实愈发可怕，皇上让三司公门涉足武林也是有这么个权衡的意思。只是从眉千笑以这种角度分析出来，皇上才恍然大悟，更了解自己对武林不放心的原因在哪。 不是担心魔道为非作歹，而是担心正道坐大，大到可以颠覆朝廷的地步。 “那金刚宗不归入正道势力吧？”皇上深觉有意思，好奇问道。 “当然不归。他和朝廷三司公门十分相似，实力相当、有皇家背景、且在武林之中独树一帜，另有所谋。如今看来，他们的目的是想谋得权贵之巅……若是能集镇国四武在，三司公门实力必在金刚宗之上……” 眉千笑交手过天厝和蛟龙，天厝的实力不差于金刚宗的老僧，更别提那缠命鬼一般的蛟龙了。蛟龙上去，轻松挑一个老僧绝无问题。虽然金刚宗四大高僧是镇国四武级别的实力，但和镇国四武相比还是有差距。 “那朝廷何须怕这金刚宗？” “所以李大哥觉得应该为这金刚宗调动镇国四武全员？” “他们不配。”皇上冷哼道。 确实不配。 镇国四武镇守各处险要，只为区区金刚宗开个法会就喊回来教训对方一顿，太过小题大做。若顾此失彼，被各处外敌偷袭，损失可谓惨重。 “因为镇国四武的不确定性，所以在武林中，朝廷势力还要排在金刚宗之后，对付金刚宗自然要借助其他势力相助。我接下来说的这个势力，就是朝廷要借用的猛虎。” “还有势力划分在正道联盟和朝廷之外？”皇上问道。 “有……六勤王。” 第六百三十八章 易请难驱，艰难守路 “六勤王行事光明磊落，不屑偏门左道，也常响应武林大会之约，在江湖上应属正道联盟。”陈公公沉吟道。 “只按表面来看，六勤王都是源远流长的大门派，一直处于正道之列。但自打开国先祖得其相助推翻暴政建立王朝，赐予六勤王的身份得到朝廷的支持，他们已和普通武林门派不大一样，身上带上了朝廷的烙印……如果朝廷和正道联盟产生冲突，让他们选择，他们宁可维护朝廷，和正道联盟并不算一伙。” “那不该将他们并入我朝的势力之中？”陈公公又问。 “六勤王虽有朝廷烙印，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利益行事，维护朝廷只是唇寒齿亡。三司公门是朝廷直属，其本质就是朝廷的缩影，两者还是有所区别。还有，朝廷支持三司公门壮大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制衡在江湖中对六勤王的依赖性，六勤王铁定对三司公门不大感冒，硬凑一块也同床异梦，难成一势。” 眉千笑通过从江湖的角度剖析，竟也说中皇上权衡六勤王的做法和原因，让皇上和陈公公不由得连连点头。 陈公公欣慰地看了看皇上，此子虽流落民间流于粗俗，但眼光独到，心明事理，比另外两位死去的皇子懂事多了。得子如此，皇上甚至不必对以后重新管教多费心思。 “六勤王根基不浅，实力远高金刚宗一大截，利用六勤王对付金刚宗可说不费皇上一兵一卒即可解决问题。金刚宗有四位武功高强的神僧，六勤王中单单天龙山宗就几乎能凑出四位绝顶高手，这还没敢算上神霸刀老前辈。要是不够，随便凑个上清观的老前辈清坤道长，这么组个队就够和金刚宗绝顶实力随便玩儿了。” 清坤道长是上清观的长老，已半隐居状态。这货算是上清观的创始人之一，和张三癫同个辈分，大约算张三癫的师弟吧，年纪多大很难考究了，反正不比杨丞相年轻。他的实力难比张三癫，但在灵境以上的高手中绝对不算差。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上清观中有这么一位大佬在，往下又出了几位一流核心高手，所以上清观一直牢牢占据一流门派的地位。 天龙山宗就更不用说了，以沈甘霸的实力，以这么多年的积累，以天龙山宗傲居灵山大把的奇花妙草，把几个亲传弟子教成灵境高手很难吗？天龙山宗行事霸道，自有其霸道的底气。 “再往下对比，吕家堡广招高手百纳百川，凤凌宫中卧虎藏龙，一流高手之数不是金刚宗所能比拟。再再往下看，震威镖局镖旗满天下，陆家庄据地如城不显山不露水，随随便便一家的弟子一人一口唾液就能把金刚宗给淹了。” “只要六勤王能出手，金刚宗玩什么道道都没法玩。” 眉千笑说的头头是道，皇上反倒听得唉声叹气。 毕竟三司公门和金刚宗实力差不多，六勤王吊打金刚宗，岂不是也一样在吊打三司公门。就凭三司公门想限制住六勤王坐大，还是难如登天。 “看皇上脸色阴沉，难道……六勤王已有脱离朝廷的意思？”眉千笑从小看师傅眼色、看大师兄眼色、教柳悄悄看自己眼色……早就练就火眼金睛，一看皇上眉头紧皱，结合自己刚才赞扬六勤王的实力，眉千笑马上联想到这。 “没有，只要天龙山宗尚在，六勤王就绝不会背叛朝廷。除非其它五支脱离，另起炉灶。”皇上说道。 哦……师傅说过，那沈霸刀和开国太祖同归一门亲如手足，老沈惦记旧情，估计会保一保弟兄打下来的江山和后人。 “那为何……” “你也说了，在江湖上六勤王和朝廷不能算作一势，六勤王有六勤王的利益所在。如要借此猛虎，自然要付出些代价。” “什么代价？” “联婚。” 眉千笑脑海中冒出那个如瓷娃娃般精美的姑娘，冷着脸，坐在一大堆旧首饰中默默地挑选着破烂的首饰……那时，她脸虽面无表情，但眉千笑能感受到她的愉悦。但在那天之后，再见到这位姑娘时也是冷着脸，但透着一股子失落…… 后来吕复金就被他揍了。 李裳容，她不想联婚……但如果皇上执意，李裳容不会不从。 “六勤王实力雄厚，可说是最好选择。” 眉千笑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但就事论事，皇上如今没有继承人，敖元嘉这个驸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折腾一个孩子出来抢皇位。如果皇上不愿皇位落在敖元嘉的孩子那头，自然就该把目光放在其她公主身上。 李娉婷虽说也到了可嫁的年纪，但往上还有个未婚的姐姐，要联婚自然得先嫁李裳容。只要能生下男儿，继承人给到这边谁都没话说。六勤王能巩固朝廷，或可说联婚之后六勤王和朝廷就融为一体了，江山也能顺利继续传承下去。 “但我别有所想，目前还是维持现状较好。”皇上隐晦地说道。 眉千笑所说确实是皇室最好的选择，只要把出嫁的人换成李娉婷，就能继续继承血统。 可是现在不一样，皇上已经知道有个傻儿子流落民间，甚至就在身旁……天子之位，后继有人，为何要沦为别人实现野心的目的？ 皇上大可如了六勤王的意，六勤王之后必定为皇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过得可舒服了。但现在就是为了自己皇子的未来，皇上才无法轻易做出让步，导致处处受限。可说皇上如今身扛万压，为的就是保住眉千笑未来认祖归宗的道路。 皇上这片苦心，恐怕短时间内眉千笑都不会知道。 皇上其实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还是要借助六勤王的力量。 但借助的不是整个六勤王，而是单单一个沈甘霸。 只要沈甘霸愿意相助，加上皇上现在能拿的出手的天厝和任你们行，对付四个金刚宗老僧还是很有把握。 只求沈甘霸，欠的是世交沈家的人情，而非六勤王的人情，情况不大一样。 但往后沈甘霸再提联婚之事，他也不能再拒绝……反正这事本来就无法推却，他现在也只是在拖延时间。只要没欠六勤王的人情，在联婚之事上他还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李大哥胸有成竹妙计成双，小的多想无益。只需诚诚恳恳勤勤勉勉跟着李大哥的方向大步向前走即可！”眉千笑不敢深问，再说也不关他事，连忙就是招牌彩虹屁奉上。 “哈哈哈……你勤勉？你可是偷鸡摸狗的人精……”皇上见眉千笑进退有度，点到即止，一切精明都暗藏在表面的猥琐之中，不禁失笑，“你谈的江湖各势，可有说完？” “没了，剩下那些翻不起风浪的小分势，不提也罢……” “在你眼中，魔教势力也属于翻不起风浪的小分势？”皇上冷哼一声问道。 第六百三十九章 联手之意，懒人查案 果然，在皇上面前想蒙混过去有点难啊…… “对对对，还有魔教势力呢！我都忘了！”眉千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皇上和陈公公冷笑不语，看着眉千笑自己在那耍猴戏。 但他们还是挺想听听，魔教教主自己对魔教势力在江湖中是什么看法。 “魔道大多是乌合之众，牛鬼蛇神也不少，各自心怀鬼胎犹如一盘散沙，实难和正道联盟抗衡。自打日月神教建立之后，魔道势力被整合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各路有名有姓的被正道不齿的门派或人物，均被归入日月神教旗下。不管他们愿还是不愿，这一撮也还能算一股势力。” “另外还有杀手黑石会为钱行事独算一支，各种隐居世外的魔道高人不问世事，剩余小帮小派小打小闹难成大器。魔教势力，以上这些为主。”眉千笑简单道。 “听你这么说来，魔道势力难成气候……但为何江湖中人总说，天下武林唯日月神教一家独大？”皇上疑惑问道。 “那是因为太多人抱日月神教的大腿后，武林中人认为魔教势力皆入了日月神教，这才乱说一通……” 例如盗帅，徐洛青不说连他都不知道被归入日月神教的堂口，真是乱来。真要入了日月神教的堂口，他师傅至于要欠其他青楼的債吗！ 魔道被这么一划之后，一些隐世高人也被划入日月神教。 魔道自然也有灵境以上的绝世高手，但这些绝世高人既然被划分为魔道，自然行事作风不怎么正常。这些厉害的家伙大多不问世事，如刀神沧遥一般不知隐居去何处了，个别残暴不仁在世间乱来的，也都被正道联盟合力诛杀。 把这些人物加进来，日月神教才隐隐有超正道联盟的势头。 但问题是那些世外高人并没有加入日月神教啊…… 不过只说门派，日月神教之下堂口众多，全拿来和少林武当峨眉相较，或许还要稍胜一筹。一家独大之说，也是有那么点原由在。 眉千笑简单给皇上解释后，皇上也明白了。 “那日月神教在武林中该排何等位置？”皇上问道。 “不上不下，比六勤王稍逊一筹……”眉千笑谦虚道。 眉千笑没把虚实说尽……因为师父欠债太多，如果日月神教真招惹了什么麻烦，不少名门正派都要偷偷帮一把，免得血本无归。这么一算，日月神教实力应在六勤王之上。 但日月神教从古到今一直低调得很，不会闹出这等大事，也不会凸显出这些关系来。 “朝廷想要制衡正道联盟和六勤王的势力，你觉得，朝廷和日月神教联手如何？” 眉千笑被皇上这话吓得一抖索…… “日月神教位列魔首，朝廷若与日月神教联合，恐怕正道联盟和六勤王都要反对啊！” 眉千笑吓得背脊满是冷汗，这种骚操作对朝廷有负面影响就算了，但日月神教最遭殃啊！本来和六勤王没啥直接利益冲突，和正道联盟也睁只眼闭只眼地和睦相处，小日子还能过得去……朝廷这么一挑事，六勤王和正道联盟不以为日月神教想搞事情吗！能不闹出腥风血雨吗！ “我也只是有感而发。目前我们和日月神教有想同的敌人，明着不适合联盟，暗地里互相合作一番也是不错的选择。” 眉千笑这才放下心来，一脸谄媚地点了点头。这点上皇上和自己不谋而合。 明白皇上的心里想法，他在很多时候也可方便行事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三人坐马车到了应天府管辖下的句容县才下了马车。句容县在南京以南，出了皇城城门不远便是。 在马车上的后半时间，皇上让眉千笑给他说说正在处理的案子。 其实案子说复杂也不复杂，李梦瑶又不是不知道眉千笑是什么个性子，聪明机智但是懒惰成性，而且武功差劲。所以给眉千笑的案子不是抓什么江湖狠人的案子，都是些偷鸡摸狗的飞贼。 近些日子，应天府辖内频频有人报官失窃，大多是一天没人在家，家中只要值钱东西无论大小一律被清空。还有人在市井人多之处被偷走随身钱财，次数频繁，被偷之人皆无反应，所现盗术十分精巧。官府判断是江湖惯偷，普通人防不胜防，所以请求拱卫司协助。 眉千笑当下就拍桌子喊结案了。 杀上金凤楼找徐洛青：“赌上我师傅的名义，犯人就是你！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将会成为……” 话没说完差点被徐洛青扔了出来。 “别借着查案的借口上来骗吃骗喝……你可见有‘盗帅留香’？你以为我啥都偷？” 啧，徐洛青也太聪明了，借机上来骗口花酒喝都不给，防哥和防贼似得……之前不就喝了她几埕百年陈酿，至于记恨那么久么…… “毕竟都是你们鸡鸣狗盗之辈，根据手法，你多少给哥一点线索啊。”眉千笑抱着徐洛青房门的门柱门框赖死不走。 “谁和他们同是鸡鸣狗盗之辈？我是劫富救贫，他们是垃圾窃小！滚！” 卧槽，有区别吗？？ 好吧，线索断了，回家…… “喂，过来。” 徐洛青小指一勾，眉千笑又屁颠屁颠跑回来：“还是有线索？” “没有！不过神烈山佛法会，你千万别逞能找死，懂了没有！” “我一个人怎么逞能，再能打我也不能打四个啊……” “懂事就好，继续滚！” “你珍藏的花雕酒能不能……” “八十两一杯！” 线索真的断了，回家…… 那日之后，眉千笑案子卷宗里的内容就没再更新过了。 皇上下了马车，张眼四处观览，久未出巡对民间市井也着实好奇。眉千笑没多逗留，带着皇上和陈公公就往街道走去，显然早有目标。 “你从未出外收集过线索，为何一出门就来这里查案？”皇上一副县老爷出巡的样子，闲情雅致地大摇大摆走着，十分放松。 皇上能放松，眉千笑却是紧张得皮都绷紧！ 冥尘一党之前连皇宫都敢布局，谁敢明说天子底下绝对安全？ 而且金刚宗的英雄帖已经发遍天下，没几天就是神烈山佛法会了，江湖各路人马都在往南京聚集。 像现在，句容县路上随处可见武袍装束的侠士，都是顺便来旅游的侠士，或者各大门派过来踩点占客栈位置的弟子。 人多，自然就容易乱。 有天厝在旁，再加上他这个魔教教主，就算冥尘杀上来他也不算太担心……他最怕的是铁扇书生突然不知道从哪跳出来大喊一句“狗皇帝哪里跑”啊！你说哥是弄死他还是弄死他还是弄死他啊！ 刚刚才知道皇帝有诚意和日月神教联手的好消息呢！ “呵呵，放松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皇上见眉千笑有些紧张，心中一暖，安抚他道，“陈公公武功不错，普通人等就算来十个八个也不放在眼中。” 你还真谦虚，天厝只是区区武功不错？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我虽然足不出户，但线索已经查得差不多了。”眉千笑当然不能跟皇上说自己担心的是啥，话题转回案子上，“应天府辖内隔三差五遭盗，说明盗贼近期一直在附近，或还没离开。” “那也不一定就在句容县啊？” “李大哥你听我说完。”眉千笑淡淡一笑，得意地道，“李大哥位居上层，不知底下惯犯的贼性。贼人一偷再偷，仿佛无底深洞，他们要那么多钱财为何？” “为何？”皇上好奇问。 “最常见的一种，就是花销巨大……但失窃频繁，说明贼人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去金凤楼春风阁探过口风，近期并无陌生人一掷千金。” 真当哥去金凤楼找徐洛青只是骗酒喝啊？ 确实是想骗酒喝，但也不是不能顺便查个案嘛！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赌场。”眉千笑摇头晃脑道，“赌场号称销金窟，不管你有千万家产，进去也能一夜输光。” “所以……” “我中午去找了好赌的扫地老头唠嗑了一番，打听到赌场最近有人好赌成性，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每次输光了家产，隔一段时间却又能卷土从来……这般怪相，实属罕见。” 真当个中午去找老头只是骗酒喝？ 确实是骗酒喝，但也不是不能顺便查查案子嘛！ “你心思奇巧！此人嫌疑，确实可查探一番！”皇上也是聪明人，顿时觉得有道理。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只凭推理能想出一个靠谱的方向，这眉千笑着实很聪明！ 这点随爹，随爹啊，哈哈！ “过奖过奖，是小的每日跟在指挥使大人身边受教罢了……只不过今日来其实不算最佳时机。” 真当哥天天窝在拱卫司睡懒觉不差案子只是偷懒？ 确实是在偷懒，但也不是不能顺便等破案的时机嘛！ 所以说，今时今日，像姜譲那般蛮牛一般乱跑乱冲的破案方式已经过时了，咱们斯文人，破案当然是用脑子啊。 第六百四十章 武林规则与朝廷律法共存 “所以我们来这是……”皇上问道。 “句容县的赌场在民间很有名气。”眉千笑答道。 “据我所知，南京城内也有赌场。”皇上对南京城内的一切也算了如指掌。 “南京城里的赌场太高档，进去玩儿的人非富即贵，不是普通人等可以消费。句容县就在京城管辖区域，南京城里的普通人宁可多走这几步路来句容县的赌场。”眉千笑解释道，“这小偷偷的都是小康之家，转手变现所得也消费不起南京城内赌场。所以我和老头问得的信息也是句容县的赌场，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锁定这里。” “原来如此。但为何你说今日来的不是最佳时机？”皇上继续问道。 “近两天并无入室盗窃案发生，贼人现在说不定赢了钱或者输光了正在物色下一个目标，不一定在赌场中。” “我记得刚听你说，昨日街上都还发生一起偷窃案……” “没错，我们这趟来就是为了这起偷窃案碰碰运气。” 什么意思？又有盗窃案，又无盗窃案？ 眉千笑说的话皇上还没理清，却是被带到一处热闹的街道停下。 一条两辆马车通行无阻的宽阔大道，两旁被摆地摊的占满，有卖手工艺品的、有卖吃的、有卖艺的，好不热闹。皇上收起檀香四溢的折扇，眼睛四处打量，眼睛迷蒙，似乎忆起了当年行走江湖的往事。 “这句容县原本就这么热闹嘛？”天厝疑问道。 他此行相当皇上的贴身保镖，前方越热闹他的压力就越大，不得不了解一番好做打算。 “句容县赌场街本来就挺热闹的，再加上因为神烈山佛法会一事，最近许多武林中人涌入应天府，这里变得更热闹。神烈山所在的南京城物价高客栈贵，对于许多江湖人士来说消费太高。管辖下的几个县紧依京城离得近，物价却要比京城低了许多，进京上神烈山不过两三个时辰的事情，性价比高太多了，所以大部分侠士都会选择这些地方。” “而句容县比其它县更接近南京，赌场也是业界闻名，大家难得来一趟应天府，当然想过来观个光。平日这边虽然热闹，但不会有那么多买土特产的摊贩，显然是因为商机使然全聚集过来了，要比以往更热闹数分。” 既然是商机使然并非事出有妖，天厝才算稍稍放下心来。 皇上不必眉千笑指引，自行阔步往热闹的街道走入。 他已可看到两排建筑连续门外一个大大“赌”字的招牌。 “好多赌场……”皇上边走边问，但一副观光客的模样，每个路边小摊都要逗留几分。 有时还拿起几串手工木制链子，给眉千笑比来比去，好似要送他一般……但大哥，你送你们皇宫宝库里的货行吗！这种街边货他已经从他师傅那继承了不少，反送他一打劣质红玉扳指都没问题啊！ “因为这里临近京城，市场大，一家赌场吃不下来，所以这里开了数家赌场。这些赌场数十年来发生过许多争斗，吞并联合时常发生，很多时候上一秒还是朋友，下一秒就在背后捅刀子……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和市场，这些三不管行当可没在手软。”眉千笑继续细细介绍道，反正他已经当做陪皇上散心来了。 赌场在当朝属于三不管行业。挂是挂了店铺的名头，税也照给朝廷交，但赌场一般都是江湖人员管理，涉及了许多武林中人的利益，朝廷把它当成武林归属来看待，不过多插手。 只要平时没出事没折腾平民被告到官府去，朝廷都不管。但如果有人报官，那还是会按照朝廷律法处理。赌场之间的火拼那就不在此项中了，那属于武林恩怨，真要管得让三司公门出面调停。 这种管理机制已经慢慢让人习惯了，在开国太祖建朝时，他就对赌场、青楼、杀手协会这些行当头痛过。 它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流传数千年衍生出来的行业。朝廷可以禁止，但数朝看来都是屡禁不止，表面上被封杀掉，暗地里依然偷偷存活者。反而因为本属违法，变得更加猖獗和残暴。 开国太祖来自武林，知道个中情况，思来想去最后觉得让赌场公开化或许更好管制。于是开始约法三章，依朝廷律法所限。试行了几年之后，有公门律法规范，赌场霸凌行黑的事件反倒少了许多。 至于那些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的怀着侥幸心理人，从古自今都会存在，就算没有合法的赌场，一样会寻求不合法的方式寻求这种不劳而获的刺激的方式获得钱财。 朝廷根据这个情况每年都会以普及教育的方式改善普通民众的心理，告诉大家通常输得家破人亡的人皆因心里想着要在赌场里赚钱，小赌怡情把赌博当做一种疏解心情的娱乐方式进行尚可，别妄想不劳而获。 这种管理方式初见成效，便一直实行下去。 开国太祖当年上台的时候，手头上没少这种武林和法令有冲突的问题。这也是他创立三司公门的原因，将武林和皇权各成体系的系统尽量融合在一块，让一切隐患在可控范围内进行。 就是这些破事太多，开国太祖当了皇上之后梳理朝政费心费力，一代高手最终才劳心而疾，不得不令人唏嘘。 “数家赌场打到后来，发现争来争去争得头破血流不过是两头空，后来就平心静气坐下来开了个会，决定大家敞开来做，有钱大家赚。”眉千笑指着连续的赌场，“现在它们里头全都打通场了，互相可走动，各赌场独有的玩法都有详细说明，喜欢的话可以从第一家一直玩到最后一家，大家都欢迎。” 眉千笑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看场子的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其貌桀骜凶厉，内息悠长，是个水平不错的好手。不过看那形象，不像是什么正道人物。 他没好意思说，这些赌场最后握手言和的最大原因是日月神教的崛起。 赌场这玩意既然被划分成来自武林，自然有其原因。因为赌场有机会一本万利，迎来的牛鬼蛇神也多，正常人玩不转。所以开赌场的人，一般会聘请许多武林高手看场子，或者直接就是江湖中人开的赌场，这才被划分成武林势力的一种。 名门正道自恃身份，一般不会接受这种委托，故而赌场基本上都是魔教中人的业务。 江湖中人整天不务正业在门中练武，怎么来钱？名门正派靠的是当地富家资助，相当保护费；还有有钱人家送孩子上门求着当个编外弟子的献些钱财；不少根基深厚的门派有自己的产业等等，少林武当这些混香油钱和看相钱的就不详说了…… 而魔教势力除了收保护费，大多就是经营赌场青楼之类的三不管行当。 敢在天子脚下开赌场的，都是邪魔外道中有些实力的主。大家谁都不服谁。后来日月神教横空出世称霸魔教，大家都纷纷抱大腿地自行入股了，这里这些赌场背后势力也一样自诩个日月神教第几堂口跟随大流。 这么一算下来大家都算自己人，互相再斗万一惹得上边老大日月神教不高兴岂不自寻短见啊……于是大家几十年恩怨很顺利地就和解了。 问题是……他们日月神教从来没有认过有这些堂口啊……更重要是这些堂口也没见他们交过保护费什么的啊！有时想想还真觉得气人！ 眉千笑不是没想过自己出面收一下他们这些年抱大腿的费用，但转念一想，收了他们钱岂不等于承认了这些勾当和日月神教有关系？他师傅这么不要脸的人都没走到这一步，他若走到这步岂不显得很堕落？ 唉……哥本可黑吃黑富甲一方，偏偏非得靠颜值在拱卫司当个小白脸，可见他是个多有底线的人…… “难怪这里这么热闹……”皇上说道。 赌场开得多了，就成了一个闻名的胜地。就好似潭州那边的臭豆腐一条街，一条街卖的都是祖传臭豆腐，没在那吃过臭豆腐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吃过臭豆腐。 “但这里赌场那么多，我们要怎么查？”陈公公没皇上那样的闲情逸致，一直保持冷静。 第六百四十一章 被动钓鱼，主动执法 “按你所说，今日他们很可能不在，贸然进去问容易打草惊蛇。”皇上兴致来了，十分认真思考怎么破这个案子。 “李大哥所言极是！李大哥聪明绝顶，机智过人，只要出马一个顶俩！”眉千笑搓着手谄媚道，“不知李大哥有什么想法？” 反正他已经想好了，今日当好拱卫司交际花本职，招呼皇上玩得开心便成，皇上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 “依我看来，进赌场细问不现实。不如在这外头闹事逛逛，找一位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大水鱼，偷偷跟在他后面……窃小若在一定见财起意，我们就能钓鱼执法了。”皇上爽朗一笑道。 眉千笑眯着眼，往皇上上下看去……皇上身穿“誉丰斋”名牌华袍，镶金丝缝银边，太阳一照好似直接把白花花的银子穿在身上那般耀眼；手中折扇檀香淡溢，色泽古典，他这个不识货的都看得出绝非凡品；衣角左边挂着一个丝绸香包，右边挂着一个精致温润的白玉佩，哪一个都是价值连城…… 整条街有谁看起来能富得过他啊？？这货分明就是大水鱼本鱼了啊！！ 但眉千笑也不敢拿皇上来钓鱼执法啊！ “水鱼哥，啊呸，我的意思是李大哥，你说这边哪位看起来像那条大水鱼？”眉千笑不得不佩服皇上的睿智。 “还没特别突出的一位，我们先逛逛吧。”皇上十分认真的神情道。 皇上，原来你也是挺没自知之明的一位啊！ 你这样做哥就真真是要钓鱼执法了啊！ 在皇上的兴致之下，三人开始水鱼找水鱼的游戏。 有钱的主宁可在京城里的高档赌场，那里环境一流，谁不去那儿玩要傻蛋跑来句容县自降格调啊？所以皇上逛了半圈，却没看到一个觉得有资格当水鱼的人，十分泄气。 “小心，我们好像被盯上了。”陈公公在皇上要求转入另一条街时，小心翼翼道。 看，他喵的钓鱼执法成功了！哥真不是有意拿皇上当大水鱼啊！ 皇上武功一般，没有丝毫感觉，陈公公这么一提吓了一跳：“谁？！” “还不清楚……但应该是跟着我们，在街中半路被跟上的。”陈公公情绪毫无波澜道。 能被他这么轻易察觉，这种实力的人可不放在霸气横生的天厝眼里。 “我们回头给他们迎头痛击？”皇上重重拍了一下折扇，开始撸手袖了，眼中一副“看老子的厉害”的神色，“抓住他们，看他们什么来头！为什么跟踪我们！” 皇上你的江湖兴致真的很高啊！不过你能不能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这里是市井不是你们家皇宫！碰上的贼人可不会像你的大内高手和你切磋那般，一碰就倒然后哼哼唧唧地奉承你武功超棒！ 人家一斧子就送你盖白布了好吗！ “可以，对方水平应当不高我们可以应付。但这里人多，不好乱来，我们找一条偏巷。”陈公公冷静道。 陈公公也觉得先把对方抓起来搞明白对方为何而来为好，谁知道吊着这些小尾巴会不会引来大祸。不过现在街上武林人士太多，任何打斗都容易将各种势力牵扯进来，乱上加乱。此事需寻个僻静之地解决为上。 “好！”皇上高兴道。 皇上勇气十足的底气建立在有天厝这座靠山上，天厝表现轻松，皇上自然不怂！ 好似这行终于找到了有趣的玩具，皇上再次兴致勃**来，精神焕发得好似年轻了十岁。眉千笑虽然无奈，但见皇上开心得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只能摇头附和着。 几人走了许久，终于看到赌场后方有一条偏僻的暗巷，二话不说就往里钻。 小巷虽然偏僻，但不代表毫无人迹。这种地方却是许多特殊人群的休息之处。 当下几个正在休息的衣着破烂的乞丐，杵着竹棍提着砵围了上来。皇上和陈公公衣着奢华，一看就知道是贵人，那些乞丐哪能错过，口中含糊不清念叨着“阖家平安行行好吧”之类的话语，死皮赖脸堵住不放。顺便还横瞪眉千笑低声叨叨“别抢老子生意”“你讨别家去”…… 卧槽，我看起来和你们是一伙的吗！老子不是乞丐！ 陈公公和皇上一时间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正当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忽然后方飘来几声破空声。看来对方也是一直觅着机会要出手，这下终于找到了机会！ “哼！我不找你们麻烦，你们反倒自找苦吃！何家流匪，报上名来！”陈公公灵境高手，六感敏锐，自然听得真切，甚至来者几人几个方向都已听声辨位确定清楚。 他把皇上往旁一推交给眉千笑：“你保护好皇上，不知对方是窃小还是奔着皇上来，你切勿粗心大意！” 说把脚踏流星往来时巷口堵去。 几乎就在他动身之际，巷口三道淡蓝人影喷出，化作三道青华。 只看这熟练轻功就知道来者不是普通人！ 其中见陈公公拦在路中，没将他放在眼中，冲石不减爆喝道：“与你无关，速速让开！” 陈公公身后就是皇上了，岂会让他如愿，冷哼一声跨步重踏，右手拂章左手冲拳，竟精巧地分作两路拦向当前两人！ 天厝成名绝技乃《八荒七极拳》，普通人不知道这套武功是陈公公虐体修成，武功招式强大但每用一次都对身体负担颇大，现在身体已一日不如一日了。好在对付这等对手还不需要全力以赴，陈公公也没打算轻易暴露身份，随便施展了一套皇宫搜集到的培养大内高手的武功迎上。 当头两人没想到这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如电光火石！ 他们轻功没收，当下想停下也做不到了，只能各出一掌应对。 天厝的内力岂是普通高手能应对，平平无奇的一拳一掌，那两人硬抗一记后皆感到大力传来，肩胛骨好似要碎了一般抵不住巨力，轻功催尽的身子如被抽了一鞭的陀螺，旋转着从天厝头上飞过，重重摔在地上。 眉千笑看着摔在面前的两人，心知这是天厝故意送过来给皇上练手的。那两人摔得重，手也受了伤，一身武功用不出三成，皇上这种三脚猫功夫出手也能抓下。让皇上给抓两个贼人玩玩，满足一下皇上躁动不已的心思嘛，天厝也是很懂事。 那两人果然还站得起来，皇上见状很是帅气地大喝一声迎了上去。眉千笑虽然明白皇上应该能解决，但也还是紧紧跟着，万一这些贼人突然掏家伙他也能罩着些。 谁想皇上上去和对方对了两招，眉千笑心中愕然，这些人的招式是…… “不对啊，老陈，好像有什么误会！” 眉千笑急忙道，但已经来不及。 冲进来的最后一人，武功是三人中最是了得的一位。 看清前面两位同伴连对方一招都抵不住，当下沉着起来，忽然人影飘忽轻柔。只这一轻功变化，就能看出他的水平要比之前两位高出一筹！ 说时慢那时快，一眨眼功夫他已到陈公公近处，他轻柔的身子忽的一下侧身踩在左侧墙上，如履平地，打算要从陈公公头上掠过！ 陈公公气机早就锁定对方，对方一动立马飘送一掌，竟比对方身法还要飘忽，没被对方身影骗过！ 对方轻功更高层的使用也让陈公公看出了对方来头。但出掌是陈公公下意识的对敌动作，快如急电，掌势送出时自己也暗道坏事了，但想收手是来不及了，连忙收了几层力道。 对方武功要比前两位高，如蜻蜓点水看似轻忽，实则全身力量化作一脚往下踹来，重重对上陈公公的一掌。 但彼此实力差距还是太大，陈公公收了力的一掌依然把对方轰了出去，狠狠撞在墙上才落了下来。 “上清观的《八步赶蝉》轻功！”陈公公喊出对方来头，连忙朝痛打落水狗的皇上道，“先住手，这里头应该有什么误会！” 六勤王的上清观怎会要偷袭皇上，这讲不通啊！ 第六百四十二章 惊奇内情，草率结案 左手一记黑虎偷心，右手一记力劈华山，转身一记半蹲扫堂腿，再接一记白虹贯日，反身又是一记凌厉的白鹤亮翅，也不知道是被稍显俗气的白鹤亮翅吓的还是皇上掌风太凌厉，把追身而来的另一人逼退……反正眉千笑是信掌风凌厉了，其他人信不信随他们便，鼓掌鼓掌…… 别看皇上武功有些生疏，但祖传的武功鼎成开国太祖一脉的霸气，出招稍慢，但威风凛凛，和两个受伤的上清观弟子打得有板有眼。 其实要赞陈公公水平高，把那两人打伤到让皇上可以应付但又不会太弱的水平。眉千笑一看就知道陈公公的意图，没上去揽下对手，让皇上满足一下自己的武侠心。 听陈公公喊停，皇上大喝一声抽身往后一个大跳退开，眉千笑连忙往旁闪开，差点就被踩着了……哥你能不能看着点？动作大开大合也得有个度啊，武功这玩意不是动作越大威力越猛的好吗！ 他一掌前一掌后，扎着马步摆好架势警惕着。眉千笑见状哪敢怠慢，冲上去用折扇给皇上扇风……这折扇皇上出战前扔给他保管的，想来应该是要他给扇扇风的意思吧？ “小问题，我能行！”皇上运功过后脸色红润道。 当然还行大哥，你和他们连十招都还没过完呢！而且想出大问题我也不给啊！！ “你们是上清观的人？”皇上觉得自己帅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双手姿态高冷地朝对方问道。 对方两个人回过气来，连忙先去扶被陈公公一掌轰墙上的同伴。 那人似乎是他们的头头，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仍能保持修养地问：“在下上清观支英奕居士，今日有眼不识泰山栽在了各位手中，敢问几位何门何派？” 支英奕？你谁？ 他们的衣着打扮与寻常江湖侠士无异，又自称居士，一面之下谁知道你是上清观的人啊？就算六勤王和皇室关系不一般，皇上和陈公公也不可能见过所有弟子啊。 居士归属道教，但并无法号，也不是道士，类似佛家的俗家弟子。上清观确实收了不少俗家弟子，上清观在六勤王中算是比较低调的一派，乾阳道长这次代表上清观来南京听说只带了几个俗家弟子，如今看来倒有可能就是这几位。 听他们这么一问，好似不认得皇上，陈公公自知和皇上出宫必须千万小心，于是走过来道：“我等江湖散士无名之辈，应神烈山佛法会之约前来京都之地畅游一番，你们不必多问。” 支英奕闻言有些火气地闷哼了一声。 陈公公不动声色就能一招把他打得气郁不通，看起来还没使出全力，这么厉害的人物岂会是无名之辈？况且在江湖中，自报门户后请教对方来历，对方不愿透露身份，这是十分藐视自己的行为。即使是不方便公开真实身份的魔教弟子，也都宁可用假名虚与委蛇一番，陈公公这般态度就如同瞧不起人。 但修道之人奉道而行，上清观又不是普通道家门派，想当俗家弟子都得考验三年，道德过关品行端正才可正式成为弟子，支英奕等人修养算好了。 要不是印在脑中的尊老爱幼品德，真是想给面前这老头骂上几句脏话。 “既然我们无仇无怨，你们为何要跟踪我们？偷袭我们？”皇上接过话茬，朗声问。 支英奕在俗家弟子中也算有些辈分，阅历不浅。 一看满脸皱纹男子身后的白发中年男子武功平平，但衣着高贵，站姿端正，声音威严，举手投足间散发一股久居上位的气息，心中猜测应该是哪家名门的正主，这些人的头儿。 当下顺了顺气，拱手道：“我们对几位并无恶意，跟在你们后面也不是想偷袭你们。说起来，我们还算是在保护你们……” 保护他们？ 保护镇国四武天厝和魔教教主？ 小子你名气不大志气倒是很大啊！ “什么意思？”皇上好奇问道。 眉千笑也挺好奇，毕竟无缘无故受人保护，对方还不知道皇上的身份，够离奇的。 “最近南京城内混乱，多了许多窃小。我们借居的道观香火鼎盛，人来人往，偷窃之行时有发生。眼看道观之地也沦为窃小猖獗之所，乾阳道长命我等追捕窃小送至官府……”支英奕慢慢道来。 啊呀，原来大家都是为了一个事来！ 你早说上清观也在查这案子啊！哥不就省心多了！天天在家坐等上清观抓贼归案，哥坐享其成它不香吗？ 闻言皇上和陈公公对望了一眼。他们主仆共事多年，默契十足，一个眼神便能判断彼此心中所想。 这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对方已信了支英奕的话几分。 这次六勤王赴京，上清观就是个表示一下六勤王同气连枝随行凑热闹的，他们没带人来联姻不必老费尽心思往皇宫跑，待在南京确实挺闲得蛋疼。 “所以你们把我们当成贼人？”陈公公冷喝道。 “当然不是，请各位听我说完。”修道之人和佛教中人这点挺像，说话不急不缓，慢条斯理，支英奕继续道，“这些贼人不知用了何种方法，被盗之人完全没能发现自己被偷。凡事下手，不管价值多少，都是随身轻便之物，感觉不像恋财之行。更重要的是……当天半夜夜深人静时，都会全数扔入我们所居的道馆之内！” 嗯？？ 皇上三人都露出一脸疑惑，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一出线索？ 眉千笑现在真想锤死这群道士居士啊！ 这么重要的线索为啥不早说……早说案子压根就不用办了啊！他睡觉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眉千笑掏出卷宗，懒懒洋洋地记下这部分信息：“这事上清观为什么不报官？知情不报，当属律法第……上次譲哥说第几条来着？唉，反正你们摊上大事了！” 连律法都说不清，哪来的摊上大事！ “这事蹊跷，还未查明原因之前将事情报给官府，有理难辨清，怕要被冤枉……喂喂！”支英奕眼睛尖，看到眉千笑在卷宗上写的字“犯人上清观，赃物在道观，结案撒花！”，他这话都没说完果然就被冤枉了，立马跳脚，“就是担心官府的人草莽定案污了我们清白！你是官府的人？” “嗯哼，哥……东辑事厂的，你有意见找我老大公良俊逸说去。”眉千笑收好卷宗双手叉腰，理直气壮把锅甩给公良俊逸。 毕竟李大人千交代万交代，千万别在皇上面前丢了拱卫司的脸面……你瞧，哥这就把丢脸的份转嫁给东辑事厂。既然丢脸不可逆，那就逆天而行！ 天啊，哥果然是个天才！ 皇上和陈公公斜眼看过去，尽量让自己的鄙视不要那么明显。 “千笑，你断案断得是否太草率了些？”皇上忍不住悄声给眉千笑指点一番，不给他挽尊以后万一相认了，丢的也是他们皇家的脸啊，“这案子扑所迷离，但上清观作为六勤王，怎可能干偷鸡摸狗的事？我想应该是栽桩嫁祸的可能性大一点，不该草草结案……” “李大哥，我不否认是有点草率，但是这才叫效率。”眉千笑淡定解释道，“人证物证皆在上清观那，这么结案对于我们来说没问题吧？” “你们没问题，但上清观有问题啊！案子还没查清，岂不冤枉了好人？” “好人也有分强势好人和弱势好人的嘛！这上清观就是强势好人中的强势好人，给点冤枉不碍事。” “此话怎解？” “上清观有能力给自己翻案！”眉千笑手指敲打着空气算盘一脸精明道，“你想想看，现在看来，这案子显然已经从普通盗窃案升华成了上清观的私人恩怨案，没有私人恩怨谁有空栽赃上清观？嫌命长啊？我们查的是盗窃案，上清观的私人恩怨我们不合适插手介入，还不如快快把这个案子结掉，把后续事宜交回上清观自己处理。加上有翻案这一个动力在，上清观自然会更加努力追查窃小，案子很快就水落石出。” “咱们六扇门很忙的，没咱们什么事的案子就快快搞定，追求高效才是王道。再说，敢栽赃上清观的能是什么市井小贼么？拱卫司无端可不愿扯进去给上清观当枪使，指挥使大人已经够多事忙活了。” 眉千笑一番话说的皇上和陈公公心里惊叹，竟觉得十分有理。 眉千笑并不是看不出此案有栽赃的蹊跷，反倒是看得比他们更远……他们在草议下一步的时候，眉千笑已经把最后最妥善的选项做出来了。这案子继续下去，最后不就如同眉千笑所说的那般变成上清观和别人的私人恩怨，拱卫司介入不是、不介入也不是吗？而且快速抽离这摊浑水，帮轻的是李梦瑶。上升到六勤王级别的案子，忙累到的还不是指挥使。 只是大家还没想到那么远，眉千笑的调调也太猥琐了，言辞又不加修饰，才显得那么草率和痞贱。 第六百四十三章 嫌犯现身，近在身旁 想明白归想明白，既然皇上已经来到这儿，还和掺了一脚，好奇心说就此打住很难。 于是皇上回头继续问：“你们还没说，为何跟着我们。” 支英奕忌惮陈公公在前头，不敢动手去找眉千笑麻烦，见说话这人说话威严正气，猜测此人应该是官府的头头，与他全盘解释就行了。 “对方行事诡异，我们这些天不动声色暗查之下，找到了一些线索。凭着线索我们来到了此处，正苦于无法人赃并获，突然就看到了……看到了几位衣着不凡，所以随后而行。” 眉千笑一听就明白了，咱们原来是同路人啊！！ 上清观这几位在街上乱逛，看到皇上这一身派头，想也知道窃小要偷肯定得偷他，于是就和他们的目的一样……放长线钓大鱼，尾随其后准备等小偷动手就人赃并获。 英雄所见略同，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当诱饵的人可是皇上？ “哦？看到我们就跟上我们了？这就能有线索？”皇上依然好奇。 得了，水鱼哥您就别再问了！有点自知之明好不！ “我们一样是来调查盗窃一案，难道诸位也是得到和赌场相关的线索？”陈公公识相地掀过这一页。 “赌场？”支英奕几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当然不是。我们是为了追查一群乞丐而来。” “乞丐？为何是乞丐？”支英奕的情报超乎他们想象，三人都为之一愣。 “没错。你们还不赶紧看看身上少了什么没有？” “糟了，我的玉佩！”皇上浑身一通摸，半响之后才发现挂腰上的玉佩没了。 “不会吧……那玉佩很贵重吗？”眉千笑手脚发凉，等会皇上给他扣个护驾不力的罪名，岂不很很亏！ “贵重倒不贵重，不过是用百年难得一见的昆仑白玉请名工制成的‘镂雕祥云螭龙纹佩’，世间只有唯一……宫，咳咳，家里还有更好的，丢了就算了。” 那么贵重的玩意你就别带出来了好吗！！！我要你爹不扇死你个败家子！ 眉千笑慢慢反应过来，应该是刚才乞丐围上来要饭的时候给偷的。都怪当时正好支英奕等人发力冲来，他和陈公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对这些乞丐失了戒心。 如果这些盗窃案是乞丐所为，那许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像城里香火鼎盛的道观、寺庙，路上都有许多扎堆的乞丐。他们守在路旁看到人就上前乞讨，这些善男信女们也都愿意施舍些钱财给自己积福。久而久之大家都算是习惯了他们的存在，你受我施相安无事。 因为习惯，所以没有戒心，乞丐们人挤人地上来，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点随身物品实在太容易了。 只是，这些乞丐遵守底线，从来不干坏事，否则官府早就清除了他们。现在为何突然间频频出手盗窃？还把所盗之物栽赃给上清观？ 这些疑问，哥一点都没有兴趣知道。上清观的人都自己来办了，那就更没兴趣搭理。 但眉千笑不好奇不代表皇上不好奇，今日皇上就是来散心寻事的，毕竟身旁带着两个绝顶高手，不搞点事情做他不安心！出来一趟，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才更让皇上觉得失望。 “走，我们去追！非得把这事查个明白！”皇上兴致再次高昂起来。 陈公公微微点头，随即带头压阵往巷子尽头追去。皇上紧跟其后，眉千笑见状也只能跟着了。 就算不想管上清观的私人恩怨，这价值连城的皇家玉佩也得抢回来啊！万一皇上心情好赏给他了呢！ 巷子一条路通道底，他们走了出去，发现又回到了刚才那条最热闹的街上。 有了更多线索，再一次回来街上感觉焕然一新。 他们的目光更多被偏僻的路边，肮脏的角落看去，街上的车水马龙光鲜亮丽如同镜花水月，遮掩不住繁华景象之下的污秽。 那些瘫坐在角落的乞丐，原本漫不经心的眼光纷纷有意无意朝他们几人看来。发现他们的视线与之相对，一个接一个嘴角带着冷笑，从地上起身，没入到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失去踪影。 “这里所有乞丐都是一伙的？”陈公公惊讶道。 “看来是！”支英奕三人本就是为了抓这些犯人而来，自然也跟着出来，见状朝同伴喊道，“我们分头行动，搞明白他们全是一伙那就不用担心抓错人打草惊蛇了！先抓几个回来审问再说！” 说罢三人分头快速没入人潮，追捕乞丐。 皇上这边就算皇上想分散行事，陈公公和眉千笑也不会允许。好在皇上也不是没头脑的人物会被热血冲昏了头脑。他心中清楚，风平浪静之下有恶党藏于深处对皇家不利，此番他能出来散散心全因有天厝守护，为了点小事置自己生命于不顾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三人结阵而行，人群中不时能看到一丝乞丐闪现的破衣一角，天厝不放心离开皇上，眉千笑不愿暴露实力，见着了就瞎嚷嚷地寻迹追去，三人没半点建树但也算热热闹闹，有点儿办案的气氛了。他们也并不着急，上清观那几人武功不错，虽然受了点伤，但是过了好半会回过劲来，也还是能有几分战力。 他们应该不消多久就能逮回几个乞丐…… 另一头，支英奕看到一个身影闪入对面暗巷，当下急不可耐，上清观的轻功使出，踏上身后建筑的墙借力蹬到高处，反身飘过底下的人群，追入暗巷。 也不管突然施展轻功导致身后许多人被秀到了，纷纷赶过来看热闹，他快步在暗巷中飞檐走壁，纵身一跃拦在一个乞丐身前。 那乞丐身材修长，年纪三十上下，穿着半截短裤和破烂的衣服。他和其他乞丐有些不同，大多数乞丐衣服上破了洞会打上补丁，那些补丁仿佛是他们身份的象征。而他任由衣服展现破洞，裸露处肩膀上匀称的肩肌、腰腹间线条明显的腹肌，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丁点赘肉。 他戴着一顶灰蒙蒙的破布帽，微微抬头，倒眉阔眼恶相横生，如锥子般的瞳仁闪着赤裸裸的寒光。 “你们为何偷东西栽赃我们上清观？！”支英奕怒不可及，不等回话便上前探爪，打算先拿下如泥鳅般狡猾难寻的一个乞丐再说。 “不是栽赃……”那人嘴角微扬，恶人凶相更显，左脚高抬，直接一脚滑踢挡开凌厉一爪，“而是挑衅。你们来的也太慢，我们久候多时！” 支英奕这一爪没有留力却被对方轻易化解，当下更是全力以赴。左手呈掌，内力聚集，直照乞丐胸膛轰去！ 乞丐面无波澜，一直背着的手这才懒散地抽出一只，忽然全身扬起狂傲真气，掌随气动，一掌迎上！ 两掌相对，支英奕的内力不消半秒就被击溃，不堪一击。乞丐桀骜的内力仿佛无穷无尽，从全身贯入掌上，把支英奕轰跌了出去仍不愿平静下来，化作狂风巨浪席卷而出。 顿时暗巷之中陆陆续续发出哐啷乱响，挂着的招牌、晾着的衣裳，全部掌风所及，纷飞零碎。一掌轰出这般滔天声势，巷口看热闹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支英奕的内伤顿时加重几分，倒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眼前天旋地转。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已被一只五指粗长的手如拎小鸡一般抓着衣襟拎起，被迫对上那张恶脸，听着他冷冷道：“乾阳没来？那垃圾不敢爬出那个龟壳？也罢，抓了他的人，我就不信他不来。” 第六百四十四章 高手闻音，闲人莫留 “吱！！” 一声内力急速破空的高频尖啸，陈公公拉紧皇上，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皇上一脸迷惑，陈公公一惊一乍的他还以为碰到了刺客。 内力急冲的声音说是声音，不如说是一种感觉。当一个人修为越高，六识越敏感，才越听得见。 像如今街道上，几乎无人感受到那阵尖啸，陈公公马上敏锐地察觉到。 眉千笑也察觉到了，但有陈公公在旁他放心得很，淡淡撇了那个方向一眼便装作不知道。 “那边有打斗。”陈公公低声道。 “应该是支英奕他们抓人产生的打斗。”皇上点了点头道。 “以支英奕的水平，做不到如此内力外发。”陈公公担心道。 “莫不是粗鲁抓人时让人误会，另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皇上看着眼前越来越多侠士朝一个方向走去，定是那头产生了动静。 “难说。”陈公公老实道。 谁知道是路人强悍，还是敌人强悍？不能因为对手乞丐打扮，就太小瞧了对方。 “我们正是来此侦讯此案，支英奕几人又因与我们误会被打伤，我们是否该过去瞧瞧？” 皇上这番话并不坚决，陈公公明白他这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皇上出门在外是天厝在照着的，安全问题自当以天厝意见为准……皇上早过了任性妄为的年纪了，行事沉稳。 陈公公倒是又自信又霸气，沉声道：“可行，待我开路。眉少侠你在后边帮老奴保护皇上。” 说罢挺起干扁的胸膛往前走去，别看瘦干，但碰着好似被蛮牛推开一般，力大无穷。 那头应该是起了很大动静，闹市上的人陆陆续续往那头挤，三人如同逆水行舟。 陈公公开始还能挤开人潮，但渐渐也吃力起来。这里江湖人士占了多半，身子结实，人挤人后不是只用普通蛮力就能挤开。 后来渐渐人群塞结实了，陈公公要想不伤人的情况下已无法再进一步。 当前几人被陈公公在后推搡，本就处于后方看不到热闹心情烦躁，纷纷回头瞪向陈公公。 陈公公被这么一瞪，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笑，本就满是褶子的脸更显皱巴。 陈公公这是老糊涂了吧……被人瞪还高兴啥？眉千笑挠了挠脑袋。 然后就见陈公公捞起手袖，沉腰推出一掌。 喂！敢情陈公公高兴的原因是被挑衅，先礼后兵宣告结束，可以硬来的意思啊！！你收敛点，镇国四武乱出手会打死人的！ 这一掌没有击向任何人，眉千笑这才松了口气。但空挥一掌竟无风起浪，卷起强悍风压，吹得前头人群横七竖八歪做一旁！ 前方人群都被这掌风吓到了，回头愣愣看到陈公公平静地带着两人从风压吹出来的空隙走入。他们纷纷讨论这一掌风和前边那通巷狂澜的一掌几无区别……今日这是怎么了，又来一个闻所未闻的大高手？！ 人群稀稀疏疏的讨论声三人都听得真切，正疑惑什么掌风什么大高手，就见走到前头，一个戴着破布帽的乞丐拎着口鼻流血的支英奕从巷口走出。 “你是什么人？速速放下他！”陈公公当先一步喝道。 六勤王虽然别有野心，但也算得上是朝廷的人，见支英奕擒人不得反被擒，必须得救。 乞丐闻言止步，微微抬额，一双倒八恶眼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又是两道人影飞檐走壁飞落，定眼一看，原来是支英奕的两个同伴。看到支英奕被打伤成这样，怒火中烧。 “你们还有那么多同伙……那我便一网打尽，由不得乾阳不来。”乞丐冷笑一声，将支英奕扔下。 支英奕这一跌倒是跌清醒了几分，捂着胸膛朝同伴喘气道：“快……快走……我们中埋伏了，快去告知乾阳师伯小心！” 支英奕的同伴恼火归恼火，但是极为尊重师兄说话，警惕地瞪了乞丐数眼，转头欲退。 但这一退却发现了不妥之处……周围看热闹的无关群众，不知何时已大半是衣衫破烂的乞丐吗，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陈公公等人也慢一拍发现这种情况，再接下来，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乞丐默默从人群中野蛮地挤出，渐渐地，四周已有七八十个乞丐将他们围拢在内。 “咚……咚咚……咚咚……” 其中一位乞丐将手中常备用来赶狗的竹棍啄地，这一下后，越来越多的乞丐中邪一般跟做，声音慢慢融汇合一，整条街道上开始响彻整齐的击地声。 原本四周还有一些其他江湖之人，看到这个阵仗也顾不得自己先抢占的看热闹的好地方，连忙退开，退到乞丐们的身后才放心下来。 毕竟小命怎么也比看热闹重要啊！ 至此，他们被乞丐围了一圈，明明不过七八十人，竹棍击地之声却震耳欲聋，威势极盛！ “是丐帮？”支英奕其中一个同伴被声响乱了心神，捂着耳朵皱眉道。 没错，能出这阵势的就只有丐帮。 丐帮作为江湖一大门派，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人多，按人数来算称之为天下第一大派也不为过。丐帮在中原武林没被归入正派之中，也不算邪魔外道，算是中立门派。 皆因他们行事大多只顾自己喜好，不会因为顾及脸面大方行事，不时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不奇怪。但他们又从不烧杀抢掠胡作非为，恪守自己的行为，安心乞讨要饭，耿遵法纪。 他们不爱挑事，看起来还好欺负，但唯有一点，让各门各派都十分忌惮……就是我行我素，还特他喵团结。你若得罪了丐帮的人，人家没得到派内支持就算了，如果得到了支持要找回场子，管你是谁都一样上门讨教。 当年某个旅游城市就有一佛寺，香火鼎盛，为当地一名胜。后来主持看不爽许多乞丐整天守在必经之路上乞讨，觉得弄低了佛寺的档次。于是某天，二话不说自己点齐佛寺内的武僧，连同当地官府把他们全抓了，随便找了个罪名打入大牢。以此杀鸡儆猴，看谁还敢来乞讨。 此举一下子激怒了丐帮，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在外边路上乞讨不偷不抢也没入你们的佛寺，佛寺居然招呼也不打一声私通官府将他们全抓了，连罪名都安不上……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世界上不讲道理是最简单的事情，既然别人不和你讲道理，那丐帮更不喜欢讲道理。 事发后第三天丐帮汇集上万人上了那佛寺闹事，一眼望去满山的叫花子，从山上排队排到山底下。 主持见状当场吓蒙。好在他也不傻，对方人多哪还敢打，直接关门死守。 乞丐们也不强攻，直接住在佛寺外山头，就和对方耗。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人在哪不能睡啊？ 然后每天在佛寺墙边拉屎拉尿，有心情便叫骂几声卖马匹，没心情就狠狠吐几口老痰看能不能在墙上涂鸦个啥玩意来……过没几天佛寺内的人叫苦连天啊，被外头发酵发霉的屎尿给臭得，别说吃饭，觉都睡不着，怕睡着梦见自己在屎尿中畅游啊。 这事别说做梦，想想都可怕。 最后还是少林给同源的小老弟出头，少林寺方丈澄灯大师当和事老劝和了这事。大牢里的人给放了，佛寺花了一大笔钱招呼上万人好吃好喝一顿当赔罪。回头还得自己清理满山的屎尿，被他们这么一闹好山好水都被外界戏称“屎山”了，近几年都不会再有人来观光，坑得他们都不知道找谁诉苦去。 当地官府老爷也直接因这事丢了乌纱帽，后来还被查出受贿黑料，锒铛入狱。很多人都认为是丐帮的人做的，但没有什么证据。 不过这事不需要证据，确实就是丐帮做的。 乞丐们人多，又处于底层，想在哪出现都行，每天偷偷盯着一个人行踪看他什么时候行差踏错有什么难事？那官老爷自作聪明觉得在家受贿容易被抓住把柄，就爱在外头找偏僻地方谈钱，结果就遭殃了，人证物证皆被抓住，栽了个大跟头。 有了这么一个例子，江湖中人都不大敢招惹叫花子了，就算厌烦也只是驱赶便罢，不敢动手。好在丐帮的人乞讨都有行规，不可冒犯别人，很少惹是生非，否则丐帮定要被划入魔教一列。 如今现场几十个乞丐围在这敲竹棍，便是丐帮的一种警示。即有丐帮要动手闲人赶紧走的警告意味，也有对敌压制立威意思。 听到丐帮敲棍无关人等还不速速离开，丐帮的人可是照打不误。 第六百四十五章 臭鱼烂虾，藏雄骁战 “你们真是丐帮？我们上清观与你们有何深仇大恨！”其中一个居士反应过来后怒道。 因为丐帮的强大，导致有不少歹人喜欢装成乞丐行坏事，别人不敢动手只能忍气吞声。毕竟丐帮人多，入帮的方式只要有丐帮弟子举荐便可进入，谁能查得清你是真丐帮还是假丐帮？眉千笑当初面试拱卫司也都用的这招呢。 丐帮帮规甚严，从不主动犯法，故而一旦遇到乞丐闹事，懂行的人都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丐帮身上。加上上清观自认和丐帮没有交集，更是觉得敌人只是伪装成乞丐想嫁祸丐帮。 如今一看这势头，假冒丐帮的人可不敢这么嚣张！ 围观的吃瓜群众在外头正想着谁那么牛，居然敢招惹丐帮，一听又是齐齐咂舌……是六勤王的上清观呢！这下可真有好戏看了！ 巷口的乞丐用手拍了拍墙壁，四周整齐划一的敲鼓声渐止，他冷笑道：“有何深仇大恨？这话你们该好好问清楚乾阳这个畜生。” “乾阳道长为人光明磊落，我劝你嘴巴还是放干净点。”皇上处变不惊，指着那乞丐斥责道。 “你们不是从龟壳出来的，没想到也是上清观一伙……”那乞丐双眼冷冷看向皇上，豆仁大的瞳仁毫无感情，“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等乾阳被我逮到，自会让你们看清这衣冠禽兽的真面目！” “大胆！”陈公公闻言放肆大笑，目空一切傲然道，“就凭一群臭鱼烂虾也想拦下我们？天大笑话！” 陈公公傲有傲的资本，但武林之中谁知道你身份啊，这么傲就很拉仇恨了。 果不其然，那乞丐都还没来得及发话，一众乞丐就嗷嗷乱叫冲过来了。明明那两居士才是上清观的人，但大部分乞丐都往他们这边围！ 眉千笑很烦恼啊……上次发工资还清欠款之后所剩无几的钱去买的便装，一共就买了这两套，被这些臭烘烘的乞丐弄臭了咋办啊，悄悄又不在……若悄悄还在，她帮忙洗干净的衣服无论原本多臭都会带着淡淡的清香…… 好在这群乞丐如陈公公所言，对于他来说就只是臭鱼烂虾罢了。 他一马当先迎向最近的敌人，乞丐们纷纷刺出手中竹棍。陈公公眼都不眨一下，探手一捞，轻轻松松将刺来的七八根竹棍夹在臂间。 任由乞丐们使出全身力气，竹棍好似长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他们难以想象，面前这瘦扁的老头居然有那么大的臂力！ 对阵当前，陈公公当然不会好心给他们解惑，紧接着左手自下往上一拍，击打在搂住的竹棍下端。 顿时一阵大力传来，竹棍好似跷跷板一般把另一头砰的一声翘起，那几个乞丐直接被弹上数米高从人潮头上蹦飞了出去！ 这还是陈公公留了力，真要起杀心，这几个乞丐能飞数十米高，落地见血。 丐帮虽然人多，但真正武功好的全是丐帮的中上层核心人物，数量和其他大派比也多不了多多少。因为这部分人才无需天天出外乞讨，有充足的时间修炼武功，但这些核心人物通常分散在九州各地管理派务，难全凑出来。 所以围来的这些乞丐不可能都是核心人员。他们有点武功，要比普通人厉害，但在陈公公眼中那和普通人还是没啥两样。 陈公公这一手让外围群众忍不住“哇”的一声长叫，全都忍不住好奇互相询问这个没见过的老头到底何方神圣。江湖尚武，有个这么厉害的高手横空出世，众人自当很仰慕。 有人说他应该是上清观的长老……有人说他应该是六勤王其他门派的隐藏高手……有人说他应该是很久没出来江湖走动的某个大派护法…… 猜，使劲猜，还猜得太收敛了……眉千笑扭着屁股闪开冲过来的乞丐，那竹棍平时不是用来赶狗就是用来翻垃圾，他是真不想碰。心中给观众们加油鼓劲，看谁敢往镇国四武那头猜…… 皇上倒是真切满足自己的江湖爱恨情仇梦，有架打比对方还嗷得凶，主动迎上两个乞丐打得欢。这种水平的对手，皇上多打两个都不碍事，陈公公和眉千笑都算放心。 丐帮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人多，本来这几十个人把支英奕几个武功还行的家伙制服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惜偏偏招惹到了陈公公。 陈公公这头一瞬间解决了七八个乞丐，连大气都不喘，回头又找另外人多的地方迎去，所过之处无一合之将。刚才夹在手中的竹棍也不浪费，分作两堆扔出，把各围着支英奕两伙伴的乞丐击倒四五个，连他们的压力都消除了。 战势不消一会急转直下，巷口乞丐见状不敢迟疑，露出半截的小腿肌肉鼓起，线条平滑修长不腻，一步便踏出数米之速，朝陈公公公这头杀来。 偏偏正好皇上就在两人直线之间，离得近了布帽乞丐抬足拐向皇上打算顺便打发掉。 这一变数十分平常，但吓得陈公公和眉千笑心惊胆战！ 你这臭乞丐脏兮兮的一脚可知踩的是何人啊！！ 九五之尊啊！ 最底层的乞丐脚印落在最上端皇上的脸上，这笑话可够民间说上十年！ 陈公公本没离皇上太远，但皇上打得高兴越打越远，他一下子想回救也有点来不及。 眼看皇上可能躲不过这一脚，好在眉千笑一直静静跟在皇上身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守在皇上身旁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挡他喵的这一脚吗！ 就算再怎么恶心，眉千笑还是撸起手袖冲上去用手臂挡，总归不能弄脏了衣服啊！等天厝抓住这货回头一定找这混蛋报仇！ “住手！” 一阵低沉厉喝，第一个字犹如远在天边，当第二个字时已犹如近在眼前！ 眉千笑猥琐地笑了，他连这脚不用挨！ 一个衣着贴身道袍的人影飘忽而至，明明飞快的速度带起极强的冲击力，但给人的感觉好似软绵绵一般。 那是上清观的至高心法《先天无上罡气》所带来的感觉。内功大成之后，能浑身生出一股绵柔罡气，若是小视可要被狂飙的内力击溃！ “来得正好！” 抬脚的人眼角一瞥，立马放弃对付皇上，急不可耐地回身跃起，抬手挥掌，收放之间卷起浓稠内力！匆匆一掌，却带着无人能小视的威猛之势！ 来人以上克下，占据先势，但看到此掌威势立马严阵以待，重新鼓劲，双掌重叠尽数内力用上。 乓的一声巨响！ 没人想过对掌会发出如此响亮的犹如战鼓重锤的声响，震得仿佛大地都在颤抖，内力差些的甚至感觉头晕脑胀，耳朵生疼。 来人对掌之后身形再起，但一个纵云梯稳住后劲后回身落地，轻巧如鸿毛。 布帽乞丐则身形极重如炮弹垂落，双脚金刚不坏一般绷直，硬是在地上梨得布鞋鞋底破裂也执拗地硬抗着，退出数米才停了下来。 来人长须鹤颜，不急不缓地轻拍道袍，举手投足间高人风范尽显，已无需他人介绍，不少人默喊着他的名字…… 上清观的乾阳道长……若要尽数中原武林高手，无人会漏掉他一席。 其实在支英奕看到这里有许多乞丐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回去告知乾阳道长了。乾阳道长担心门人出事，当下就往句容县赶来，如今匆匆赶到看到弟子被打伤立即出手干涉。 乾阳道长急于弄明白当下情况，环视一周，看到皇上的时候顿时一愣。 看到皇上的眼神示意，加上皇上便装出行，心中已有猜测。 朝皇上点了点头不点破皇上的身份，他上前几步朝那乞丐站定，沉声道：“请在场诸位全部远离此地，否则拳脚无眼，伤及无辜！” 围观之人大多面面相觑，有些人信了，慢慢退去，有些人不信，硬要留下看这惊天一战。 皇上也是不信的一人，小声比比道：“没听说乾阳道长打架那么霸道啊……” “不是乾阳道长打架霸道……”此时陈公公已经解决掉所有乞丐回到皇上身前，看着布帽乞丐两脚分别朝天一踢，穿底的鞋子飞无影踪，双手捏得劈啪作响地朝乾阳走来，只刚才乾阳与他一击已足够陈公公看出他的来头，“而是降龙十八掌刚猛无边，每招必出恢弘内力义无反顾以气盖称霸……掌力广通，就算误伤也收不了手。故而江湖之人总是笑称，就算只是和降龙十八掌友好切磋，也得先做好丢命的心理准备。” “那乞丐……降龙十八掌！？”降龙十八掌之名如雷贯耳，皇上惊讶道。 第六百四十六章 去无收势，引威落巧 乞丐双足修长，疾跑时展现的轻功不像寻常练外功之人那般沉重，稳健中带着些迅敏，竟如羚羊洒脱矫健。 这一通步法看得剩余未走的围观群众摸不着头脑。留下来这些观众除了没见过世面不怕死的，就是对自身实力有些自信的好手。刚才见乞丐掌法朴实却掌势雄威，寻常极所难见，已在猜测乞丐用的可能是降龙十八掌。现在看到乞丐的步法不似刚猛气盖的十八降龙掌所配，顿时又都摇头否认自己的猜测。 看到乞丐灵巧跳脱的步法，眉千笑反倒更确认这人刚才用的是降龙十八掌…… 因为他现在使用的可是丐帮独传《打狗棍法》的步法啊！ 人人皆知丐帮有此两神功，却不知各有神通，因为丐帮之中几乎只有帮主会这两门武功，寻常人等哪有机会见识。打狗棍法奇巧善变，降龙十八掌阳刚霸道，他陪师傅去洪一公家时都见识过……不过像这位大兄弟巧妙融合，奔袭使打狗脱步、激战使降龙刚掌的，他倒是第一次见识！ 《降龙十八掌》偶尔还听过洪一公有传给个别有（私）·缘（生）·人（子），传个前八掌、十掌已受用无穷，江湖偶得一见还能理解。但这《打狗棍法》是只传帮主的镇派武功，可说是丐帮帮主标志性武功，这货身上没有代表乞丐管理员身份的袋子，甚至一身破衫一个补丁都没打，怎么会《打狗棍法》呢？ 要是帮主的碧玉打狗棍在他手中还好理解…… 站在阵中的乾阳道长没眉千笑看热闹的闲情逸致，一个灵动且出手极重的对手要比单单一个势大力沉的对手难对付十倍。 乾阳道长眉心紧皱，凝神运气，身上竟泛起淡淡柔和的白光。左手肩前虚探，右手腰间上托，隐隐中能感觉到双手间真气流动，和身体奇经八脉融会贯通。 只论内功修行，乾阳道长已全身环通，可在武林中名列前茅。毕竟这货虽然辈分差了武当真绝七子一点，但武功可没差他们。 乞丐叫嚣找乾阳半天，真见到乾阳道长的起势，却感到无比陌生，好似没见过这般敌人。明明乾阳道长浑身散发着柔和的罡气，但危险感油然而生，仿佛浑身上下牵一而尽发，毫无破绽，着实不寻常。 好在降龙十八掌本就不走精妙制敌的路子，无破绽硬破便是！ 乞丐轻功来回跳动几合来到乾阳道长身侧，双手胸前上下对立，滚滚内力使双掌间空气氤氲，站在远处的观众也都能感觉到内力带来的压迫感。 “密云不雨！” 降龙十八掌第十三掌密云不雨！他双掌忽地上下滚动，接连拍出数十掌！一掌未尽后掌便到，重重掌影浓而不散！巨大力量轰得身侧地面都仿佛在震动不安！ 乾阳道长早已蓄势以待，本以为乞丐会使出以猛著称的掌法的最强力一击，没想到乞丐倒是谨慎，先试探一番再说！ 乾阳道长双手也上下摆动，连绵内力在胸前好似一团棉花，将悉数掌影接下，发出连绵不绝“噗噗噗”的压抑闷响。 降龙十八招以刚猛为魂，饶是内力更为精纯的乾阳道长也抵不住连绵掌法的冲击力，借助先天无上罡气以柔克刚，也必须连续后退卸去掌势，叫苦连天。 乾阳道长明白身后皇上不容有失，退的时候故意远离皇上的方向。这一退就往空旷的街道中退去，那里还站着看热闹的人见两人往外溢着内劲，一人蛮横狂轰一人斜身倒飞，哪还不知道得给他们空地方，争先恐后地往两旁跑。跑得慢了的能感觉到掌风刮脸生疼！ 待掌劲化去，乾阳道长已身不由己退飞十多米远。抓住对方力竭之时，乾阳道长稍一调息就抬腿侧踢攻其难守之处，单手如蛇吐信，一记虎抓手从交手乱阵中突窜而出，直取乞丐右肩。双招同出，巧夺天工。 这一脚踢实了，刁钻之处能挫乞丐内息；这一抓抓实了，能施展上清观擒拿术《虎抓手》精粹将其钳制，两者均是精妙。 乞丐临危不乱，与降龙十八掌相配的内功练起来后内力也是磅礴有力，未见虚软，当下又催内力：“鸿渐于陆！” 双掌一抬一摁，可实可虚，分作两股各迎乾阳道长的抓和踢推出掌劲。 只是用作防守的降龙十八掌也掌势不饶人，将乾阳道长招式化解，击出的掌风如怒涛，轰出数十丈仍有余威！这还只是挡招的掌风而已！ 这下那些还不愿走远在那围观的观众可算是遭殃了，近得被掌风击得内伤，远的被掌风推得踉跄扑街，不少人磕得鼻青眼肿。后知后觉想起乾阳道长要他们远离的话，连忙爬起身躲回建筑之内不敢再拿小命开玩笑。 其实不是降龙十八掌不能收放自如，只是降龙十八掌讲究的就是气盖山河的精神，使用者若想收力，即使只收一成，这降龙十八掌也只徒有其型，威力不足五成。奔放，才是降龙十八掌的精粹！ 破了乾阳道长的攻势，乾阳道长再次寻机袭来，乞丐意欲抢回战机，左掌前探，右掌从左掌底下穿出去直击乾阳道长的小腹，一改大开大合之势灵巧强攻：“或跃在渊！” “好！”皇上在那那拿着折扇扑扇扑扇地看着，好似来看唱戏一般逍遥……要不是有陈公公在他前边挡着掌风，他都不知道要被刮得挂那棵树上去了。 皇上看那乞丐年纪不大，居然武功如此了得，加上一直只闻其名、闻名不如见面的降龙十八掌威风凛凛，对这乞丐似乎十分欣赏：“降龙十八掌威武刚猛，全势无退，内力居然还有如此精妙的招数，厉害，厉害！大内高手前十之外，怕没一个是他对手。” 乾阳道长这次不避锋芒，因不愿被击退，竟双手齐上和乞丐对轰了一记：“无极玄功拳！” 无极玄功拳是上清观少有的追求力量的拳法，乾阳道长全力轰出，全身原本柔和的先天无上罡气狂暴奔涌，随着拳头带着破空之音击出。 掌拳相对，两股内力毫不相让，四面喷发，尘土飞扬响起了让人热血沸腾的对碰声音。这种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皇上兴奋叫好，就是要这样才精彩! “厉害是厉害，但姜还是老的辣，那乞丐吃了经验的亏已被乾阳道长带入了自己的节奏。”陈公公见皇上颇为欣赏那乞丐，提前给皇上颇点冷水，免得皇上等会失望。 “怎么说？”以皇上所见，两人平分秋色……或者说，乞丐一直声势上都压着乾阳道长略占上风，他还想着等乾阳道长败相将出时让陈公公前去解救。 “降龙十八掌掌势滔天，能与之比刚猛的只有金刚宗的龙象般若掌，但与之比威势的天下无一，故而实力相差不大之下降龙十八掌皆占据强势。”陈公公境界在他们之上，看一已可推三四，解析道，“不过乾阳道长战斗经验更为丰富，极近缠斗，不知不觉中将乞丐引入拼巧的节奏。降龙十八掌大开大合，虽有巧招，但始终不是其强项；而上清观乃武当渊源流下一支，继承武当博大精深的武功，拼巧的话，犹如以卵击石。” 眉千笑在一旁默默点头，不愧是天厝，英雄所见略同。 n. 第六百四十七章 繁复精妙，积小得胜 这乞丐恐怕没和武当或者上清观的高人交过手，武功了得，但是经验欠缺啊…… 那也是正常，有几个人能像自己这般，年纪轻轻就历经高人折腾……真是多亏他师傅的好人缘。 高水平的实战积累可让武功修炼事半功倍，而繁复多样的高水平实战积累又能让武功修炼事半功倍的基础上更事半功倍。 听起来有点拗口，用直接一点的例子比喻，就是当下眉千笑和那乞丐的差距。 那乞丐比眉千笑年长个十岁八岁，但能有如此磅礴内力能练成极难有火候的降龙十八掌，天资绝对不比眉千笑差。师上资源也不会比他差。但眉千笑的境界起码高他一筹，差的就是见多识广，多战变态。 有谁能从小到大吃饭时要和擅长柔和千气变化多端的七阶乾坤大挪移师傅抢饭吃？有谁打小得陪乾坤大挪移加九阳神功的大师兄切磋练武？有谁十六岁下山去丐帮宅基地和洪一公抡掌对拍、看决战紫禁之巅给天厝和任你们行两大高手强行劝架、被卖去少林陪一堆武功惊人老和尚解武、上武当山和张三癫破阵破不了就得留下当武当掌门、被武林前盟主棒打鸳鸯追着砍、被各大门派长老欠钱追债肉身堵刀眼让师傅先跑……唉，数不完了，能活到今天也不容易。 若那乞丐能像他这样经历过来，武功恐怕也已入灵境，不过死亡率可能也有点高……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嘛。 如今看来，这乞丐就是吃了少和各家高手过招的亏，明显对上清观的招数十分陌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应对陌生的招数肯定要有适应的过程。 但其实也不打紧，练降龙十八掌这种憨直武功的人本身也属憨，不用去想太多，抡起沙煲那么大的巴掌只管拍就是了。一力降十会，对方若不止十会，你便出十力呗，力不足干脆认输得了……可惜他没想明白，居然傻乎乎在和乾阳见招拆招。 他喵的哥都没那么多招式去和乾阳道长拆，你一个连打狗棒都没的臭乞丐用降龙十八掌和他拆？真当源远流长的大门大派的底蕴是假的？！ 接下来乾阳道长身影飘逸，或拳或掌，或踢或爪，阴柔刚劲、四两拔千斤各式道派上乘武功信手拈来给乞丐来了一通。 乞丐在近身之下，连连使用降龙十八掌中较为巧妙的招式周旋了下来，但渐渐开始吃力。乾阳道长武功精妙繁杂，每次都使出不一样的武功，难捕捉实招，使得乞丐一身刚劲无处可涉，但凡出手都如打在空气之上，郁闷不已。 当发现不妙时再想退开施展大开大合招式，乾阳道长哪会让他如愿。 “九宫神行掌！” 乾阳道长又施展一套灵巧贴身掌法缠身而上。《九宫神行掌》说是掌法，不如说是一套点穴招数，里头掌、拳、指各出其精，人如一绸匹练缠身难解，每出一击都**卸力。 丐帮也有一套类似的武功叫《降龙点穴》，但乞丐不是没眼色之人，一看就知道自己的降龙点穴火候不及对方一成，如再与之拆招又被困了入死胡同。 当下大喝一声：“亢龙有悔！” 硬吃乾阳道长几记锁穴卸力叩击，忍住气息不顺，右掌外翻划圆，洪洪内力卷起，连四周空气都被内劲滚动飞散，全随着一掌拍出，冲出一条飞沙旋风！ 这是降龙十八掌第一式，最朴实无华的一式，但也是最实用的一式！眉千笑甚至觉得，只凭这最基础的一掌，已可奠定降龙十八掌为江湖最强六掌之首！ 这一掌虽算快，但因为两人距离太近，乾阳道长身影飘忽一样不会被打结实。但降龙十八掌威力无穷，不是不被打结实就不受伤。被这讲究威力的一掌掌力一卷，乾阳道长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也不好过，刚取得的优势立马就要被抚平。 瞬间思量后，乾阳道长见好就收，歪身斜退，躲过极重的掌力，没被掌风卷入。掌风凝聚难散，直直轰碎了四家木棚摊点才结束，炸得各种碎物翻飞四射。这下许多躲在建筑物里看热闹的人连门窗都关好了，省得遭殃！ 乞丐要的就是乾阳道长这一退，立刻强收未去尽的掌势。降龙十八掌每招必出重力，强收当然也要受其惨重的反噬。他强忍内劲攻心，双掌下压，带出的掌风吹起地面风沙助力射你，双脚弯曲不像之前那般灵动，重重起跳。 低声沉念：“飞龙在天！” 降龙十八掌最为霸道的一招，飞龙在天！ 乾阳道长就在此时不退反进，没被对方吓退，极为冷静地蹬腿崩杀贴近：“五雷天心掌！” 五雷天心掌又是一套道家的上乘掌法，威力大速度快，大成之后一动便牵引雷霆万钧之势。乾阳道长挑掌法里头最快的一招落荒奔雷，飞龙在天威力极大，速度也较慢，乾阳道长决定冒险一搏。 乾阳道长奔杀而出的一掌如电光火石，速度之快凭空破发一阵雷鸣之声，破开乞丐蓄势而扬起的风沙，精准拍在乞丐胸膛之上。 他如蜻蜓点水，一沾便退，掌都还没来得及收双脚已使出轻功纵云梯，往斜后方飘开，一看就知道一进一退早了然于心。 乞丐受了一掌好像没事人一样，居然还是蹦了起来。双掌在胸前倒腾了两下，内力肉眼可见在双掌凝结。沙尘又再次扬起，被那内力吸引着过去，就连四周来不及收起的地摊物品也都被内力撼动，飘飞而上，好似平地升起一道龙卷风。 “喝！” 乞丐见乾阳道长速进速退，急迫出招，双掌前后朝着身前一片咆哮拍出！连拍数合，翻滚的内力如泄洪而出！ 顿时阵阵掌力居高临下，爆发可怕的力量，将地砖击碎，爆炸出土石飞扬！ 陈公公拦在皇上身前轻轻拂袖便挡下掌风余威和飞沙走石，若还有其余观众逗留附近，恐怕非死即伤! 而皇上看得瞪大了眼睛……刚才见识降龙十八掌巧招之下已觉得降龙十八掌威力刚猛，没想到只是窥得其一！乞丐这招飞龙在天要他上去，随便打中一掌必定粉身碎骨，这般威力才叫惊人！ 乾阳道长已是早早疾退，但飞龙在天拍出的数掌笼罩范围极大，他已避开威力最大的范围，但还是被余波波及。狂躁的掌力震得他血气沸腾，内息凌乱，纵云梯也失去了控制，被掌风吹飞重重砸到了一旁的墙上，闷哼一声吐了一口郁血。 待余威散去，乾阳道长从地上爬起，身上的道袍已像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般肮脏，头上发髻也破掉，落下一头乱发，狼狈不堪。 尽管狼狈，但他还是一副气节顺扬的出尘模样，走前几步朗声问：“不知上清观何时得罪了丐帮，这些日子里处处为难我们，还打伤我们的弟子？” 听他这么一说，基本已说明胜负已分。 另一头，乞丐已落回地面，连咳数声吐出鲜血，喘着大气。刚才他先是被乾阳道长的九宫神行掌扣了部分穴道气血不畅，又强收亢龙有悔遭到反噬，还被乾阳道长五雷天心掌击中丹田之上重要气颈，最后强行使出飞龙在天……原本各伤都不算重，但堆积在一块便极难承受。 如今他内伤颇重，经脉多处受损，已无法再战。 但乾阳道长皱了皱眉，对着咬牙切齿双眼泛红还要运功乞丐道：“你败了，降龙十八掌对内力要求甚高，内劲不足必遭反噬，再打下去你可要丢命！” “就算丢命……我也要杀了你这个衣冠禽兽！”乞丐脖子青筋凸起，不像在开玩笑。 皇上爱才，又是江湖中二病患者，难得一见丐帮神掌的传人，心中十分欣赏，若是两人有所误会造成英才陨落，令人惋惜。 此时见时机不错，立马带着陈公公和眉千笑拦在两人中间，重重一拍，合起折扇，引起乞丐的注意。 不是，皇上你插手这事干嘛？热闹看完咱们赶紧回巷尾吃碗鸭血粉丝汤就回家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按照他以前和师傅一起行走江湖的尿性，这样的场景他很熟……过一会肯定就有麻烦事落他头上，杠杠的！ 皇上你该不会和师傅一个尿性吧？？眉千笑有不祥的预感。 “你对乾阳道长为何如此恨之入骨？据我所知乾阳道长为人光明磊落，江湖上人人敬重，或许其中有所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不如和我一说，我看能不能给你们化解。”皇上朗声道。 “你是何人？刚才你们不助拳乾阳让我们单打独斗，我敬你们是条汉子。但就凭你还能管得了我们的恩怨？” 乞丐见皇上双眼如鹰，气度非凡，他身前的老头其貌不扬但气息悠远流长，刚才所见已知他武功高强，或还没使劲全力，不知深浅。要不是另一人贼眉鼠眼猥猥琐琐拉低了他们档次，他差点就信了。 “乾阳道长，你告诉他我是什么人，有没有资格管你们的事。”皇上朝乾阳道长示意了一下，挺直腰板呵呵笑道。 眉千笑站在旁边突然有点羞耻……啧，看不出，皇上可会装x了呢……你演的是哪出龙傲天剧情啊？！出场低调点行不行，不你说的微服私巡要低调吗？！ 第六百四十八章 介入作公，神丐之后 “这位可是如假包换的当今圣上。”乾阳道长没皇上那么会来事，朝皇上行了一礼后简简单单介绍道。 “皇上？”乞丐吓了一跳，没意料到对方居然会是这么大的来头，“皇上为何在此？” 这问题也是乾阳道长想问的，恭敬问道：“最近神烈山佛法会将至，应天府辖内人多事乱，皇上为何会在出行此处？” “呵呵，今日天气甚好，公事小结，打算出来散散心。刚去拱卫司闲坐一番，但人人都要事缠身，巧遇眉锦衣卫有案出行，朕见只是查点小偷小窃又在附近不远，便随他走查一番，顺便看看朕管辖下的民间常态。”皇上将众人目光带到眉千笑身上。 眉千笑官职不高，甚至连拱卫司八十二煞都不是，正常来说皇上不会专程把话题带到引荐给乾阳道长。 但他已知眉千笑乃他亲血肉，如同将恩克王子交与他培养人际关系一般，将他提点给六勤王上清观地位崇高的乾阳道长结识，也算是为他提前打点关系。六勤王里头，上清观算是野心较低的一位，和六勤王其他势力共进退，也只是为了确保上清观长青不衰罢了，并非非得索得权贵。 乾阳道长年纪长门道清，一看皇上这举动就明白皇上在释放要看重此人的含义给他们知道。 虽然不明白为何皇上要看重一个小小锦衣卫，但这位锦衣卫确实不简单，他也不是没见识过他当日在拱卫司指挥使旁充无赖但运筹帷幄的本领，转头便朝眉千笑淡淡点头道：“我等之前见过，春联侠威名远播，可远观不敢近触也，久仰。” 滚啊！有人用“可远观不敢近触也”来久仰别人的吗！用文绉绉的语气说就能变成好话吗？ 这货和他的交集就只有那次南京市集上拱卫司和吕家堡的切磋大战，李梦瑶没少给他宣扬这名堂，估计这货误会他外号就叫春联侠了吧！ 还不如姜譲的“赤胆狂兽”这种畜生系列的名号呢！ “啊！春联侠……” 你也给老子闭嘴别说话！ 那乞丐听闻春联侠的名号居然比听见皇上时还要惊吓，听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本来皇上把大家注意引到眉千笑身上，就是让他接着把原由说完。奈何春联侠这威名重出，眉千笑只顾郁闷没接话。 陈公公作为两朝元老，虽说是镇国四武但其实作为大内总管的时间比天厝去打架的时间多得多，当下适时地缓解掉两人空沉默下来的空隙道：“眉锦衣卫暗察明访，判断句容县有线索，所谓我们才来一趟。然后就碰到了贵派的弟子跟踪，还产生误会打了一架，请乾阳道长见谅。后来解清误会，原来盗窃案和贵派也有关系，随后我们各自继续查案。没多久便听到动静，赶来之时就碰到乾阳道长你所见支英奕被打伤，我们被丐帮围困之事。” “皇上安危重于一切，我派弟子不识皇上，行事肯定比较马虎随意冒犯到了，陈公公谨慎而为给点教训不为过。还好陈公公手下留情，能给解清误会的机会。”乾阳道长彬彬有礼道。 弟子被揍了，你说上清观不护短嘛，那是不可能的，这世间哪门哪派不护短。 但上清观作为道教源下第二大的一支，大派心胸宽广，且修德至深，别说在六勤王里头，在整个江湖中都是比较讲道理的。 他弟子虽然被打，但客观想想，人家皇上没道理无缘无故打他们弟子，肯定是弟子冒犯产生了误会。给九五之尊产生误会，无需理由都能让你人头落地了，谁管你误会不误会。人家陈公公能手下留情没大开杀戒，已算十分宽容，后边还帮弟子们解被围之势，乾阳道长自知没有讨公道的道理。 而丐帮这头，他就没有不为弟子讨回公道的理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丐帮栽赃陷害他们不说，还将支英奕打成重伤，若皇上不插手，那乞丐不怕死还要再打，乾阳道长可不会手下留情。后续更要杀上丐帮总坛，找洪一公算账。 乾阳道长还话中有话，对陈公公的武功十分推崇。 眉千笑一听就知道，乾阳道长不愧资深高人，眼睛还毒辣的很。 太子和恶党才大闹南京不久，皇上居然还敢微服出巡，肯定另有依仗。而他身旁只带陈公公一人，这陈公公自从皇宫大乱后在宫中的已和皇上形影不离，显然是作为贴身保镖视之。宫中最厉害的高手定要数镇国四武之天厝，乾阳那时已怀疑陈公公的身份是否为天厝…… 今日在这里一见，皇上在皇宫之外都只带了这么一位高手，基本可让乾阳道长笃定是天厝无疑。 其实眉千笑当初陪李梦瑶皇陵一探时见到陈公公，那时还没搞清楚陈公公的真实身份。后来数次见皇上经历皇宫大乱后没多带侍卫只带着陈公公，又越来越觉得他的五官和气质与天厝神似，这才笃定陈公公为天厝。那日所见，天厝身体强壮，五官也比陈公公年轻许多，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武功造成。 和乾阳道长的眼力相比，眉千笑都还差了几分。 “你觉得朕有没有资格介入你们之间的事？”皇上拍了拍手中折扇，指了指乾阳道长笑问。 “当然有……或者说，我们正需要皇上为我们主持公道。”乾阳道长说道，“我等与丐帮并无恩仇，此番丐帮行事事出蹊跷，若不想斗个你死我活，定然需要介入一公正。” “那你觉得呢？朕有没这资格？”皇上回过头来，自信地又朝乞丐笑道。 乞丐深深叹了口气，有些不服气：“皇上要介入我也没办法。但世人皆知六勤王和朝廷的关系，皇上介入是否对我等不公？” “皇上若要不公，刚才就可眼睁睁看着乾阳道长把你打死。江湖恩怨，胜者为王，败者自食其果，死了就是一抔黄土，可有资格在此问公允？”陈公公冷哼一声道。 陈公公话糙理不糙，乞丐静下心来一想倒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默然低头。 “告诉朕，你姓甚名谁。” “草民叫洪七，父亲正是丐帮帮主洪一公。”洪七拱了拱手，尽管收起了敌对之意，但眼凶嘴抿，依旧一副天生恶相。 原来是洪一公的儿子……眉千笑见过洪一公，那老头虽然猥琐，但脸圆颊红，常年笑脸迎人和蔼可亲，没想到儿子却是一脸的恶相。不过转念一想，洪一公他大老婆好像就是一脸恶相，估计是随妈…… “你爹叫洪一公，你叫洪七？”眉千笑略显嫌弃，忍不住插话道。 洪七扭头，恶眼对上眉千笑……这痞里痞气的春联侠恶名远扬，不怎么讨喜，于是凶巴巴朝眉千笑道：“我爹其实名叫洪一，年纪大了江湖中人才尊称一声洪一公。” “那你老了也……” “如有威名，可得江湖中人尊称一声洪七公吧。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没有……”眉千笑有意见也不好说啊。 那老乞丐文化水平可和他师傅斗得难分难解啊，起名着实随便。再生多十几代，数字不得破百？洪一零一烫嘴啊。 “丐帮帮主之子，难怪一身好本领。你接着说，为何要来招惹上清观？”这起名很有系列感，皇上并不嫌弃，点着头道。 开国太祖建国之后，皇家一直担心丐帮会是统治之下最不让人省心的一派，因为它们既是武林一派，又是社会底层边缘的人，会武功社会地位低劣人数多还团结，定然是一个祸源。但没想到他们李家传到他已是第三代，丐帮行事有规有矩，和他们皇权河水不犯井水，倒是让他们宽心不少。 故而皇上和洪一公这个乞丐头子素未谋面，但印象不错。见其子刚烈不阿，本性应该不坏，更有心想搞明白其中隐情。否则丐帮和上清观斗两大门派斗起来，可要牵连不少势力，江湖必定大动荡，于朝政民生之安稳也有影响。 “此地说话不方便，请随我来。”洪七左右一看，摆了摆头后往身旁暗巷走入。 皇上也左右一看，刚才那些吃瓜群众被降龙十八掌逼走了，现打斗结束，又有上来看热闹的意思，确实不方便说话。 陈公公六识没察觉到暗巷有埋伏，朝皇上点了点头示意不惧，带头开路随洪七走入暗巷。皇上和眉千笑紧随而行。 乾阳道长也招呼弟子把支英奕扶起，步入暗巷为其简单疗伤。 而后的乞丐陆续起身，伤重的退去，轻伤的在暗巷外提棍一站，将暗巷与世隔绝，好方便他们说话。 n. 第六百四十九章 父昏妻亡，线索指向 入暗巷，两拨人分开站定。皇上站得不拘束，丐帮只洪七一人进了来，算是很体现诚意，他没啥好怕的。 “并非我们要招惹上清观，而是乾阳对我们下阴手。”洪七打坐运功，一边处理内伤，一边阴着脸说道，“我爹洪一公身中奇毒，昏迷不醒，寻了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目前这是丐帮的秘密，请皇上不要传出去，以免丐帮生乱。” 皇上和眉千笑对视一眼，各自都没收到此消息，露出疑惑的眼神。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皇上定然有安排影都府的人卧底在丐帮，没收到消息说明此事极少人知道，保密工作做得极好。 眉千笑疑惑就没那么多内涵了，纯粹是疑惑而已，他的消息来源主要是各处小道消息罢了。 “你是说洪一公身中的毒和乾阳道长有关系？”皇上又问。 “他的毒我还没有找到直接证据与乾阳有关，但我妻子的死必定和他有关！”洪七提到妻子，双眼通红，脖子青筋暴起。 “这什么意思？朕怎么没听明白？”皇上听完直犯迷糊，怎么一时洪一公中毒，一时又妻子死了？ “这里头情况比较复杂，且听草民慢慢说。” 洪七顿了顿，整理好思绪才道。 “这事要从几个月前我爹突然晕倒开始说起。当时我们没太在意，以为他上哪和猪朋狗友喝到假酒醉倒了，睡个一两天便没事……他趴在门槛上第三天没起来，我们还没注意，等第五天都还没醒来我们才察觉大事不妙……” 趴在门槛上无论几天都大事不妙了好吗！先抬回床上行不行？按你的几个月前来推算，那时就算不是腊月寒冬也至少秋深夜凉了吧！哥明白你的有个不靠谱老爹的心情，哥的师傅也不省心啊！但是关爱制杖老人从你我做起，这是中华传统美德！ “我爹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接连找了许多大夫都没找到原因，后来一位江湖名医诊断后说，他可能是中了奇毒。他内力深厚所以暂且没丢性命，但时日一长，终究还是熬不住的，必须尽快找到下毒者拿到解药。” “丐帮人多势众良莠不齐，我爹又还未定下继任者，突然群龙无首肯定会出乱子。所以我们合计此事必须悄然进行，分头去找别的名医，还有查下毒者的线索……” “没有继任者？你不是会帮主独传的打狗棍法吗？”眉千笑问道。 这一问完眉千笑就后悔了，刚才一战谁都没提打狗棍法的事，洪七又没使出棍法来，他怎么会知道呢？ 吓得他心虚地偷偷打量各人眼色，发现谁都没在意这种小事，才松了口气。 乾阳道长以为陈公公有给他们讲解所以眉千笑知道，陈公公知道眉千笑底细所以眉千笑看出来了不觉得惊讶……其实里头真正不知道的只有皇上一人，他武功一般功法见闻也少，没看出洪七用过打狗棍法的身法。 但他也在看眼色，看到乾阳道长和陈公公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一问好像显得有点憨……索性就当没事发生。 “我爹确实有心培养我做丐帮下任帮主，从小就严加教导我练习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直到近年才算大成。但我这些年一直潜心修武没参与多少丐帮的内务，我爹让我先入丐帮从最低阶的普通乞丐做起，一步一步切身体会丐帮，以后才能管理好丐帮。” 我靠，现实版的总裁儿子隐姓埋名入职打工？？？？丐帮这乞丐窝怎么升起一丝辣眼睛的名流企业味来呢！！！ 难怪这货会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法，但别说代表丐帮高层级别的袋子一个都没有，身上的破衣连补丁都没一个，就是一副最普通乞丐的样子吗，武功和身份极不般配。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小看每一个乞丐，或许这个乞丐就等着过几年回去继承天下第一大帮的产业，成为霸道总裁爱上，啊呸，成为霸道总裁气死你。 “因为我还未熟悉业务，我爹并没有公开此事，也就相当于丐帮帮主还没定下继承人。” 什么业务？？讨饭的业务吗？？你那个住豪宅妻妾成群到处吃喝玩乐的爹爹也不见得熟悉业务啊！！！ “就在我们分头行事的时候，突然传来我妻子遇难的消息。”洪七终于说回正题，把妻子死亡和洪一公昏迷的故事联系起来，“我爱妻是来京城一带寻医，这边乃中原中心，繁荣发达，最好的大夫都在这边。” 正常，人往高处走，大夫也是要恰饭的嘛。 “谁想我爱妻在镇江遭了难，被发现死在荒野之中，而且是惨遭强暴虐待而死！”洪七咬牙切齿指向乾阳道长。 “虽说我们上清观地处镇江，但这也不能怪在我们头上。”乾阳道长斩钉截铁道。 他已经帮支英奕简单处理好内伤，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扔给支英奕上药处理外伤，药瓶刚打开就飘出清新草香，绝非凡品。 “我当时肝肠寸断，发誓绝不姑息恶徒。当时苦于没有线索查明谁下的毒手，仵作也没太多线索，我抑郁难当，又请了那位江湖名医过来检查。随后终于发现了一点线索……” “什么线索？”皇上好奇问。 “他从我妻子的血中检验出‘截足草’的成分！” “‘截足草’是什么东西，怎么闻所未闻？”皇上等人面面相觑。 “‘截足草’是一种毒草，汁液喝下可使人神经错乱窒息而死。触碰到肌肤会让人肌肤麻痹，甚至肌肉痉挛。古时候有人在荒郊被毒蛇咬了，没有解药，便借其自救。涂少量在皮肤上，麻痹神经减少痛觉，趁毒未扩散狠心截肢自保……因人行走荒野被毒蛇咬伤部位多为脚部，所以此草得名‘截足草’。”乾阳道长熟悉地介绍道。 “此草在中原近乎灭绝，我问过许多大夫都未再见过它的踪迹。但不少人却都知道，此草唯乾阳道长在上清观的草园子种植有！岂不是只有你能对我爱妻下‘截足草’的毒！我妻遇害偏在为我爹寻医路上，还用上世上难寻之毒，恐早有预谋，所以我爹昏迷不醒是不是也你下的毒！为了不让你抵赖，我爱妻的血还留有一些，可拜托皇上让御医检测是否如实！”洪七终于找到仇人的情绪在这一刻崩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看着它眼泪和鼻涕直流，可见用情至深。 “乾阳道长，你可有解释？”皇上回过头来，凝目问道，“‘截足草’可是只有你有？” 洪七有这样的线索，做出这样的推论也不算过分。 “‘截足草’多生岭南、南中湿荒之地，有致幻成分，毒虫蛇蚁喜好啃食；加上人们难受其毒，各城村见着便清理，所以渐渐失了踪迹，现在确实很难得见。而我的草园建在上清观后山一处峭壁之顶，就连上清观中也无几人能攀上取得，所以不会流落外头……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我应该是极少数持有的人。” “不知乾阳道长钟此毒物为何？”陈公公皱着眉头问道。 他是武人，在他眼中武人就该用最直接的方式分胜负，使毒为武夫所不屑。要是普通人就算了，偏偏是武功一等一的乾阳道长…… “为何？炼丹啊！”乾阳道长双手一摊，十分无奈道。 第六百五十章 以毒入丹，离奇摄入 炼丹这词大家都不陌生。 自古道家一派传下，使用丹炉烧练金石奇矿灵草灵花，使之成为可服用的各种用处的丹药。此法起源，正是道家修行者追求天地大道长生不老之法。 在年代久远的过去，皇权统治者成为了天下至尊，便开始产生长生不老永统天下的欲望。为此，他们相信道家炼丹为长生不老的可能性，给许多道家炼丹的流派提供了非常好的条件和待遇，奉之为上，甚至赐官大国师。 许多年过去，朝代一代换一代，失败得多了，渐渐都明白长生不老只是南柯一梦，好似触手可及，实则虚幻不实。 到了后来，许多道士依然在炼丹，依然在追求长生之道，但炼丹还衍生了许多别的用途。有些地方大夫稀缺，反倒是奉道士为医，以金丹为药。当然，也有不少道士堕入歧途，用邪恶无比的方式炼丹，炼出歹毒无比的丹丸……这些都被划清界线，算作魔教势力之中。 上清观正道弘扬，自然不在邪魔一道，人家炼丹都是大大方方地炼。据眉千笑所知，炼丹术各道士自研，几乎每个倒是都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炼丹配方和方法，练出来的金丹也用途各异。其中最厉害的要数能固本培元伐毛洗髓让人脱胎换骨的灵丹，武林中人求知若渴。故而炼丹有道的道士，许多名门都求着交好的，钱财也从来不需要烦恼。 眉千笑以前总是生吃他师傅摘回来的好像是灵花妙草但味道就是杂草的玩意时就问过，为何师傅不拿去给道士炼丹，不比这样像羊马牛嚼草爽快？起码拉出来的大便不会是草绿色那么鲜艳嘛！ 那时他还以为师傅人缘差，又付不起钱，没高明的道士愿意帮他炼丹。 后来他师傅解释了才明白……灵丹听起来很厉害是吧？其实只是听着觉得牛x的东西。越好的材料越罕见，哪有那么多道士天天能遇到，所以有好材料他们也只是瞎捣腾……偶然出一颗好东西有可能，但天天有那就和路边拽着你说你骨骼惊奇要卖你《如来神掌》的骗子差不多。 好的金丹能增强一点身体体质就不错了，弄到灵花妙草你还是生吃比较划算，智商税别交给那些道士了，交给你师傅吧…… 你看，这里有一株舍利水仙花……啥，蒜头？老子一巴掌呼死你……你去帮云天宫找回宫主养的波斯猫在外偷生的私生猫就送你，捣碎了当蒜泥沾满头还是不错的……钱？什么钱？咱们这是伸出友谊的小手，助人为乐，怎么会和云天宫要价七百六十五两二十二文这种钱呢？总之你就去找吧，云天宫给的地图在这，顶多事成之后为师偷，咳咳，和宫主商量教你两招四合掌…… 尼玛都精确到文这个单位了还没谈价钱？？师傅你还是要点脸吧，你不要脸日月神教都还要呢。 “你用这毒草练什么丹？”皇上疑惑问。 “回皇上，炼丹和配药其实一个道理。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吃多了也会伤身体；毒药苦口，只要用对了剂量毒也能入药。这‘截足草’毒祸的是人的神经，使用丹炉火炼能减其毒性，用上少许，再配以其他草药能制成治疗偏头痛、失眠等疾病的丹药。剂量如果再放多一点嘛……”乾阳道长欲言又止。 “哦，放多一点如何？”皇上好奇问。 “变成男人圣品。金枪不倒重建雄风，无论你是日闯寡妇村、还是夜袭花柳巷，保证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实属男人瑰宝、女人福音！”乾阳道长也算是过来人，既然皇上问了，那就大大方方地回答。 喂！这玩意的功效有点厉害啊！乾阳道长咱们加个好友吧！八八折的那种！ 眉千笑啧啧声感叹，回头笑呵呵地和皇上对视了一眼，轻佻地挑了挑眉，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皇上巴了一下脑袋。 然后就见皇上义正言辞道，此事事关男人的尊严就算是亲儿子也不给面子：“朕雄风依旧，完全不需要！” 谁管你要不要啊！哥只是想和你借几两银子买一些，俺怕俺那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师傅要啊！再说，谁还没个年老体衰，囤点货老有所依不也挺好的嘛！ 你此地无银三百两般激动搞毛！ 哦，懂了懂了，一国之君面子至大……以后搞到折扣私下给您送些过去，够仗义了吧李大哥。 不过乾阳道长炼的这丹作用是让男人重建雄风，洪七老婆吃来作甚？难道……洪七你老婆原来是男……菊花残，满地伤，你的那啥已泛黄…… “洪七，你的妻子是否有头疾？或因为这个原因在镇江服用了乾阳道长的金丹？”陈公公客观冷静道。 没错，还有这个可能！眉千笑抹了一头冷汗，为自己越想越往可怕的方向高速疾驰感到惭愧。 像我们这些俗人全被金枪不倒给迷惑了注意力，还是陈公公淡定！ “没有。我能得到的线索就这么多，只知道‘截足草’必定和乾阳有关。再联想父亲昏迷不醒不久，猜测乾阳必有图谋。我们丐帮调查消息很容易，查知乾阳在南京城，正好金刚宗在神烈山准备召开佛法会寻仇魔教，广发英雄帖。南京城一代变得龙蛇混杂，方便大量丐帮弟子混入不起异样，然后想出这个办法避开其他六勤王引诱乾阳出来擒下，好问个明白。” “没有头疾病历……有没可能突发头疾？”陈公公思索道。 洪七听完乾阳道长大大方方对截足草使用的介绍，对截足草的了解更多后，敌意消除了不少，也考虑着道：“请问乾阳道长的截足草金丹是否流传世面？难道我妻正好在镇江突发头疼，服用了截足草金丹？” “有，应该不多。上清观每月一次接济无钱治病的百姓，或有此方金丹通过他们流传在世面上，毕竟这方金丹不难炼出，我有不少。”乾阳道长沉吟道，“不过还是事有蹊跷。此金丹配方复杂，但其余成分寻常，血液难查出，唯截足草性强易检。但截足草的剂量用的极少，不消几个时辰就会被人体消化和排出……若尸体仍能检查出‘截足草’的成分，说明她服下金丹不久便遇害。你以金丹来源查探，或许能查得受害的准确时间，顺藤摸瓜说不定另有线索。” 听闻又有了线索的方向，令洪七心情复杂。原以为乾阳就是罪魁祸首，听他这么一说，只凭截足草似乎又无法锁定他就是凶手，感觉思绪越来越混乱。 “还有，天下之大，我等皆如蝼蚁，所见所闻不过寸目鼠光。就目前而言‘截足草’是否在中原内全部死绝仍不好下定论。如此一来，如果截足草仍存在，或许别人取来可做不一样的用途。例如炼丹，每个道士的配方都在已有传承上进行自研，截足草也能开发出不一样的用途。” “例如我所炼成的金丹能治一些头疾，但我如果依截足草的药理朝另一个目的研究，我有把握炼成能致人昏迷显幻的迷药。你妻子非镇江本地人，如有头疾不该首先想到找你们从未接触过的金丹治病，所以老道怀疑你妻子有被人下毒致迷的可能性。” 眉千笑一直没插嘴，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洪七：“你妻子的尸首可有挣扎的痕迹？” “有……”洪七似乎回想起爱妻遭糟蹋惨死的惨状，鼻头发酸道。 “那这里就说不通了……用了迷药，为何还能挣扎？歹徒不等药效发作就动手，那下毒有何用？”眉千笑将矛盾的地方说出。 “没错，这就是老道之前所说事有蹊跷的地方……”被称为上清观第一智囊的乾阳道长第一次遇上如此矛盾得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道，“线索太少，我也想不明白其中关系。按这矛盾，又像是服用了我的丹药治病……” 第六百五十一章 江湖大案，老爹撑腰 情况已经整理得七七八八，皇上越了解越对这案子感兴趣，见线索目前也就这么多，适时站出来当和事佬。 “洪七，听到这里，朕觉得如果乾阳道长是杀害你妻子毒晕你父亲的凶手，没有道理和你大方交代截足草炼丹的来龙去脉……你不如先放下仇恨，收集更多线索再问罪，以免冤枉了好人。朕说过要替你做主就不会食言，日后如果查清确实是上清观所谓，朕必定为你出头。今日你可否就此住手？” 洪七眼睛在皇上和乾阳道长身上来回了一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乾阳道长大大方方的态度和客观推理案子的表现让洪七对他的怀疑着实减轻了许多。 皇上转头又对乾阳道长道：“洪七打伤了支英奕，而你也打伤洪七，今日的恩怨算打和。而之前丐帮用赃物挑衅引诱你离开南京，因为你们隐藏了事实暂时还没给上清观造成恶劣影响，这事你看在洪七家中生变气急攻心的份上，可否饶他一次？” “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尚未酿成大错，他答应等以后查清案情证我清白后给上清观被打伤的弟子诚恳道歉认错，老道愿意不多为难。”乾阳道长淡然道。 “能查清案情，我死而无憾！如果证明我冤枉了好人，我必定亲自上清观磕头认错，公告天下！”洪七铮铮铁骨道。 “好。”乾阳道长点了点头，这事如果能这么了结他也勉强愿意接受，连忙道，“为了证明清白，你这案子我也能帮就帮。你手中还有一瓶爱妻残血，可否分我一些？” “你要来作甚？”洪七狐疑道。 “对草药的毒性药性我虽有研究，但怎么也比不过天下药草无一不晓的药王孙乙。待我拿血找药王帮忙分析，说不定能解开你妻子到底是食了我的金丹才让体内留下截足草的成分，还是另有人用截足草大做文章。尽管还不足以解开我的嫌疑，但也有可能发现新的线索。”乾阳道长说道。 药王孙乙？！？！ 此名一出，除了刚出社会在丐帮底层体验丐帮业务没啥江湖阅历的洪七反应，皇上等人皆是一惊！ 药王孙乙，那又是一个史诗级传奇人物……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多少岁了，只知道他留下的药方子每一卷都精妙绝伦。此人对药草的领会，超越了现今世人数个世代。 他开创了许多治理奇难杂症的大开脑洞的药方。甚至学医之人，首要学的几部基本医术，药草方面的全是药王孙乙的作品。 他自创的《春风化雨神功》更是开创武学先河，从一门强身健体的运气基础方式硬生生研发成了能治疗任何内伤的内功心法。传言《春风化雨神功》说配上他的万千草药，只要你一口气尚在，他都能从鬼门关给你捞回来！ 要让眉千笑来评价此人，得用人间神仙来形容，和他师傅形容他那仙人师傅一般高的等级。 不过此人早已绝迹于江湖，比刀神退休得早个好几十年，太久没人没提起，大家都以为他要不寿命已尽，要不得道升天了。 乾阳道长居然认识这样的大仙，机缘不浅啊，难怪听他讲起药理头头是道。药王孙乙这种和神仙一般的人物随便给他指点几句，对他的炼丹术都受益匪浅！ “药王孙乙是谁？能查出些什么？”洪七不知道面前这些人愣着做啥，对于他的江湖阅历来说药王孙乙太久远了。 他现在的情况好比自己名字都还没会写，马上给套《五年科举三年模拟》试题让他考个状元出来……别指望他能理解。 “你别管，给他就对了。”眉千笑首先反应过来，他能理解洪七的担忧，安抚道，“你留一部分让皇上带回宫中让御医再检查一遍，有皇上担保，御医不会对血作假。” 洪七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遂分了一些给乾阳道长。 乾阳道长不愧是个能炼伟哥丹的高阶炼丹师，随身就带着些袖珍小瓶，容器方面无需烦恼。 这些弄罢，皇上话锋一转，变得严厉起来。 “上清观和你的是江湖私怨，但过去这些天你带领丐帮弟子偷窃物品，确确实实犯下了我朝律法。法不徇情，你可知罪，领罪？” 皇上黑白脸全自己做完这一套看得眉千笑心中赞叹不已，不愧是公认的明君，做人待物当真有些本事。 一开始皇上要上清观和丐帮暂时和解，一番话说来看似公道，实则对上清观不公允。人家上乾阳道长还没证据确凿钉死呢，就在南京被骚扰了好些天，弟子追查还被揍了一顿。若真不是犯人可就无妄之灾。这样的情况下要乾阳得饶人处且饶人，难免有可能令上清观一众口是心非心存芥蒂。 但如今再以律法给丐帮惩戒，却算给上清观一个交代。上清观确定洪七要遭罚，心情自当舒服许多，就算是假和解也容易变成真和解。 “如果真是误会了乾阳道长，我认罪……不过请皇上给我一段时间，待查清事实，如果真是草民误会了道长，草民心甘情愿受罚！”洪七闻言半跪在地道。 “不行。你们偷东西，实打实犯了法。就算你们之间私人恩怨落实，祸及无辜也是你的不对。”皇上肃严道，“千笑，洪七和乾阳道长此案本来就是你全权负责，该怎么责罚和结案，由你安排。” 好咧…… 好…… 好个大头鬼！ 什么时候洪七和乾阳道长的恩怨立了案，还变成老子的案子？！？！ 哥不是带你们来逛该，顺便查查小偷小窃这种上不了台面但非常适合摸鱼偷懒的案子吗！！ “皇上，您是不是忘了咱们此行出来只是查窃案？洪七和乾阳道长这样的人物，我也不够资格指喝他们啊！”眉千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如果要插手他们的案子，我给皇上你举荐一人……赤胆狂兽姜譲！出了名的不怕死，头铁之王，撞倒南墙都不会回头的那种，多大来头的案子也照肛不误的铁憨憨，啊呸，照肛不误的神探锦衣卫！不过臣有点笑建议，此案只让他一人查就好了，千万别带队友。这案子两头都是大佬，得罪了谁都不好过，以他煞神附体的气运极其容易死队友……” 涉及天下第一大帮和六勤王的恩怨，就算可能只是某个不长眼的小贼干的好事，老子也不想掺和啊！哥身上的破事还少吗？ “你说的有道理。”皇上兴致来了，哪会让眉千笑轻易脱身，“丐帮一事咱们另立一案……你拿一份新卷宗来。” 空白卷宗这玩意是个锦衣卫都随身携带，眉千笑掏出一个新卷宗和即用毛笔……就是墨水已经凝固好在毛尖上，用舌头舔舔就能用的那种……出门在外大家都使的这种笔，不然谁要带砚台墨水在身上那么麻烦。 皇上接笔直，单手持卷，背挺腰直落笔那一下整个气质顿时上流了起来。铁画银钩，精湛的上好书法把洪七的案情描写在上，还真开了一份新的案子……后边侦办案子的人却写了两个名字。 眉千笑。李康顺。 李康顺是谁啊，皇上你咋乱写乱七八糟的名字上去，阿tui，老子弄点口水把它糊掉……不对！那是皇上你的名字啊！！ “朕也负责这个案子，辅助于你，这样你就不怕不够资格办此案。”皇上看着卷宗似乎对自己就这么随便一写都写得一手好字十分满意，用不容反驳的语气乐呵呵道。 老子魔教教主岂会没资格办这案，说不够格分明只是推脱之词啊！你莫乱给老子撑腰，撑得腰间盘突出快断了好吗！ 有史以来谁见过带着皇上当副手去办案的？？你这么搞等于把案子艰难百倍之后丢给老子！！ 妈呀，早知道还不如留在拱卫司带你去看恩克皇子睡杂物间……我这锦衣卫真是太难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乾阳辨势，指点猜案 这春联侠行事乖张，不拘一格，上次街头拱卫司和吕家堡切磋立威，六勤王这头众人眼中只见得龙虎豹姜譲威武无双、指挥使李梦瑶刀法绝尘、公良俊逸妙步十三…… 唯独他，眼中注意着春联侠这人。 不怕无赖耍无赖，就怕无赖有脑袋……他疯疯癫癫，却将六勤王大好局面搅和得事倍功半，姜譲等人的风头实不及此人功劳一半。 尽管他行事疯癫在江湖中渐起骂名，但是是金子就会发光，心如明镜的人自会看到他的本事。百将易得，良谋难求，更何况这种不为世俗所困愿背骂名的奇谋。皇上精明，自不会被表象迷惑。如今看来，皇上似乎要重点栽培，此人往后极可能有一段时间都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乾阳道长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平时行事低调，喜欢观察分析，眼光比一般人毒辣百倍，只是武功超群遮掩了这部分的光彩。一番暗中审视下来，基本把事情猜中大半……毕竟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无中生有推理出眉千笑会是皇上的亲儿子。 皇上也如他所说，知道眉千笑身份前判断出眉千笑是个另类的谋士，否则当初就不会选他去搅和拱卫司在皇家猎场的比赛成绩。但觉得他贪财好色，是一柄双刃剑，不可重用……直到后来眉千笑竟然暗助拱卫司和他唱反调，这才让皇上觉得此人对李梦瑶似乎忠心耿耿，非善变之人，留在拱卫司或有建树。 若不是如此，怎会多次让皇上犯恶心都还没给他大罚。 当然，皇上让李梦瑶把这人留着不代表他自己会重用此人……产生巨大态度改变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亲儿子……真香。 “既然此事归春联侠负责，我等尽量配合。”乾阳道长识趣地道，给的是皇上的面子，“之前丐帮所得赃物，晚些就让人全部送上拱卫司，听候春联侠处置。” “好，此事拱卫司会联合应天府府衙将失物全还给当事人。”皇上代眉千笑答道，对乾阳道长的配合十分满意。 “如没什么事情，我等先告退。截足草的事情如果有新线索，我会派人告知春联侠。” “去吧。” 乾阳道长说完，带着弟子离开。丐帮的事情他包不得有人替他们跑腿去查，以后认准眉千笑要交待便是了。 目送乾阳道长离开，洪七站起身焦躁不安来回踱步，眉千笑摇头叹气。本想不管，但这事皇上监督着要他插手，他也没法撂担子不干，皇上在后边盯着呢，只好朝洪七挑了挑手让他过来说话。 虽然洪七衣衫破烂，但洪七走近之后并无任何腐臭的味道，看来此人以前还真是过惯了富贵生活，即使当乞丐体验生活也还是保持洁净的生活习惯。 “现在没有外人，我们也别见外，你叫我千笑就行，别再提春联侠。你说说，你怎么想的？”眉千笑左右一看，皇上和陈公公默不作声似乎想看他接着办案，想推脱是不可能了，还不如花点心思上去。 至少得给洪七开开窍，省得这货再生是非……按现在的情况看来，洪七再惹是非不还得他来收拾！ “之前我所得的线索只和乾阳有关……如今他言之凿凿，似乎不像凶手，我的线索也就断了。不知从何入手，望皇上和千笑兄弟给点意见。” 洪七倒八字眉、瞳仁小、眼白宽，天生面恶之相，和气地求赐教看起来却还是像拦路打劫的恶痞。 “他说不是就不是啊？”眉千笑听他这么一说，连翻白眼道。 “但他看起来很诚恳啊……”洪七被眉千笑这么一说说愣了，刚才他们的意思不是让他先别误会乾阳道长吗？怎么现在又怀疑上了？ “听过衣冠禽兽这个词没有？难道他作恶后会把‘恶’字刻头上告诉你？”眉千笑算是搞明白了，洪七这人别看长得凶脾气也凶，实则是个十分单纯的人。 之前搞的那套偷东西栽赃引诱乾阳道长离开南京的小计策，估计是他平生最聪明的一计了……这样的货色如果真要和不露山不露水但聪明绝顶的乾阳道长斗，死一万次都不够。 “有话直说，请千笑锦衣卫明示！”洪七今日了解到的信息有点多，脑袋已经转不过来，没什么耐心地让眉千笑不要兜圈子。 “一切疑问，用事实说话。目前你有的线索只有截足草，而截足草目前和乾阳道长最有关系，所以乾阳道长依然是最大嫌疑人。不管他的解释有多么诚恳，没有新的线索前他就是有可能和你妻子的命案有关，不可撇清关系。”眉千笑冷静客观地给洪七说道。 “……”洪七想了想道，“所以一切依然是他做的？我再去找他！” “只是嫌疑最大，我让你不要轻信别人而已！如果你先入为主觉得乾阳道长无辜，你往后找线索便会放大他是无辜的线索，摈除主观想法这样找线索才不会看漏！不是让你回手掏！”眉千笑真想给他拍一巴掌，看能不能拍醒他的脑袋瓜子，“还有，只是你妻子的命案和他可能有关系，你爹的不一定。” “为何这么说？”洪七疑惑道。 “你不没找到证据吗？你爹身上有没有截足草的痕迹。”眉千笑说道。 “但乾阳道长说过，截足草会在几个时辰内被人体吸收或排出，我爹过了那么多天才让大夫检查，没有查到截足草的痕迹也有可能啊！” “孺子可教！”眉千笑这下算是比较满意了，只要肯动脑子这货也不算笨，“不过如果说有人为了夺取你妻子而对洪一公下毒，这动机怎么说我都不信。要毒我也毒你啊，大哥，不毒丈夫毒家公搞毛线呢？有这么脑瘫的西门庆么？” 洪七挠了挠头，开始重新思索事情经过……他只是把一系列事情联系一起，才推测全是乾阳道长所为。如按眉千笑这么推论，这番做法确实动机上说不过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两件事碰在一块只是碰巧？” “很有可能，但未查明真相之前还是不要带着主观想法去判断，列作考量便是。所以我们暂时分两头来调查。”眉千笑回头看了看皇上眼色，皇上一副满意神色，似乎挺享受随之推理案情的过程，这才稍稍放心。 现在不是案子破不破的问题，是皇上玩得是否尽兴的问题……不尽兴的话还要他到处跑，可不累死人。 “你爹昏迷之前的线索可有查过？”眉千笑接着问道。 “查过，毕竟他昏迷在前，当时我们都在调查他的情况。不过查过之后没有发现问题，他的行踪都很普通，找不到下毒的手段。”洪七说道。 “嗯……虽然可能很令你难受，但我还是说直白一点吧……和你妻子遇害相比，你爹昏迷的事情对所有人来说，要严重百倍。你妻子有可能只是遭遇流贼，但你爹武功高强又是人精，要放倒他可没那么简单。” 洪七深深吸了口气，眼中五味杂陈，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我理解。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先回去查我爹的事情？” “不，你千万不要回去，先暂时留在京城，免遭杀身之祸。”眉千笑神情严峻道。 第六百五十三章 潜在危险，小案分二 洪七听得云里雾里，但身后皇上是人精，听到这里已经领悟了什么。 “千笑，你是说……”皇上忍不住插话道。 “不一定，不过不得不小心。”眉千笑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一定不一定，小心不小心？”洪七满头问号。 “现在不知你爹是怎么被放倒的，我们只能先以最恶揣之……你想想，如果洪一公倒下，谁获益最大？” “我娘，财产分大半。二姨三姨四姨五姨他们应该分得差不多吧……就是不知道产业怎么分，他好像在外有投资几家麻将馆……”洪七摸着下巴十分肯定道。 哥不想知道你们豪门几姨太争家产的戏码好吗，你当你爹是妈港赌王啊！还旗下产业麻将馆！哥如果死了遗产只有几十本珍藏小本本还真是对不起呢！ “财产另算！你爹挂了，丐帮何去何从啊？现在丐帮谁掌事？”眉千笑叹着气提醒道。 “我爹还没公布下任继承人，如今群龙无首，由九袋长老毕有为以我爹身体不适为由隐瞒现状，暂时代管……”洪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是说毕长老下的毒，为了夺取丐帮？不可能！毕长老对我爹忠心耿耿……” “说几次了，莫带主观想法。”眉千笑打断洪七的话，但他也没生气，这事说来简单其实很难做到，像他这种局外人当然说得轻巧，要局内人抽离感情想事情实则非常困难，“咱们平心而论，假设你爹挂了，而他又没公布下任继承者，你说毕有为是不是有机会成为丐帮帮主？” 天下第一帮，尽管都是乞丐，但乞丐之王可也是很大的权利。瞧一瞧洪一公的良田和大屋，不就当乞丐皇帝刮出来的吗。 “没错。”洪七黑着脸道，对于他来说父亲和妻子遇难，现在还得怀疑亲近的人，心情十分复杂。 “他是你爹的心腹，你们一起商量洪一公昏迷后的主意，那他肯定知道你是传人的秘密。万一哪天你回去耍了一套打狗棍法，不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洪一公想传位的人？所以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暂时不要回丐帮。” “我明白了。”洪七点头道。 “还有，你妻子遇害的事情颇有蹊跷。如乾阳道长所说，如果要下迷幻毒，为何不等毒发就粗暴动手？难道真是正好突发头痛吃过截足草的丹药再遇害？”眉千笑发出连串刚才洪七就惑而不接的问题，给出了一个猜测，“又或许……你妻子吃的截足草，并非为了下毒，而是嫁祸？” 洪七闻言，瞪大了眼睛：“嫁祸给乾阳道长？！” “引丐帮和上清观两大门派结仇……颇狠的用心，谋的必是大事。”皇上拍了拍手中折扇，沉声道。 “以上都只是以利益联想的凭空推测，没有证据之前不能作准，但你不能不防。”眉千笑打了个响指让洪七从沉思中唤醒，“但总归来说，如果以上推测为真，那你爹和你妻子的事就肯定是两拨人干的了，正好碰一块。” “没错。毕有为为了帮主之位毒害洪一公的话，初掌丐帮军心未稳，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故意和上清观为敌，应该维稳为主。那么嫁祸乾阳道长的就可是另外有人别有用心。但这背后黑手也深知你们的身世背景，起码得知道看似普通丐帮弟子的洪七其实身份特殊，否则不会对洪七的妻子下手。”皇上接着推测道，“如此一来，洪七你该更加冷静，贸然对上清观出手恐称了别人的意。此事真该好好查明。” “皇上英明！果然才高八斗，诸葛再世啊！”眉千笑搓着手恭维道。 皇上失笑用折扇拍掉他的手，点了点他的眉心：“少拍马屁，以你的脑袋瓜子，功夫多用在案子上案子早该破了。” “皇上谬赞，谬赞啊……我怎及皇上万分之一！” 皇上此行碰着许多有惊无险和稀奇怪事，心情大好，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好了，今日一来也算有所收获，总算把盗窃案子破获……洪七这个犯人该怎么罚，此事全归你负责。” “盗窃案嘛……其实只能算破了一半呢皇上。”眉千笑苦笑着道。 “嗯？怎么是一半？洪七带着丐帮盗的窃，不是查明白了吗？丐帮和上清观的案子那是另开的卷宗……” “皇上，皇上你记得我所述案情吗？许多小康之家被盗，闹市行人随身财物被盗……您忘了我之前说，近几日没有窃案所以来句容县只是碰碰运气，而你说最近仍有路人被盗的案子啊……” 皇上眯着眼睛半响，好在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你说的近几日没有盗窃案，指的只是入室盗窃而非户外盗窃？你的意思，这丐帮盗窃和那不是一个案子？” “没错。” “洪七，你们没有入室盗窃？”皇上回头问洪七道。 “回皇上，并没有。”洪七坚定摇头道，“只为挑衅上清观，才在观外或邻近的街市偷了些道馆信徒的随身财物半夜扔入。” 说完，洪七好似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皇上的玉佩双手递上：“草民罪该万死，偷了皇上的玉佩……” “这玉佩赏你了，作为朕答应帮你查明真相的信物。” 皇上大气地挥了挥手，那啥‘镂雕祥云螭龙纹佩’就这么送人了，看得眉千笑心中大骂败家子诶！！ “居然是两个案子，怎么立成一个卷宗！”皇上回头不高兴道。 公门办案怎能如此不严谨！ “案子是应天府府衙移交过来的。这些事情全都在这段日子发生，又都没查出线索，所以他们判断为同一拨厉害的毛贼所为，就这么同归一案了……”眉千笑似乎早就发现了，淡定道。 但他也懒得再去分立两案，想着，街上随便偷的这案不像谋财，肯定有内情；入室盗窃那伙才真的是谋财，谋财这种案子最好查，查完往上一交了事，有内情的那个能不碰就不碰…… 谁想今日过来随便逛一逛竟然先把复杂的盗窃案给撞破，还被皇上复杂化后摁在自己脑壳上……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皇上你挺有师傅那挺能来事的体质啊。 “唉……那这案还是得等？”皇上叹气道。 还以为有他帮托，区区小案应当手到擒来。谁想进度条压根不动啊，皇上这面子都没法搁了。 “原本是的，但是现在可能不用了。”眉千笑狡黠地笑了笑，朝洪七招了招手，“洪七你来，我给你一个将功抵罪的机会，可抵你之前所犯盗窃的罪名！” “你说，洪某就算不为抵罪也愿帮你忙。”洪七拱手道。 眉千笑刚才无中生有的推理合情合理，令洪七敬佩，原本对眉千笑的印象不大好，如今却是柔和了许多。 眉千笑要洪七做的事情也不太复杂，只让他安排丐帮的弟子在南京附近几个县的二手倒卖市场和当铺外盯着，只要有卖家在不相同的地点或者同一地点出现超过两次，或者打听最近刚输完钱又有钱再战赌场的赌徒，全部抓来拱卫司找他。抓人的时候低调点，不能被发现，以免打草惊蛇。 说完就让洪七离开安排。 人全走光了，小巷只剩下他们三人，皇上听得明白，直说：“为什么你不派衙役去干这事？每个二手市场或者当铺、赌场派一两个衙役的人手，我们应天府各县府衙出不起？” “贼人敢在应天府管辖下的地方连续犯案，且犯案间隔时间不长，说明销赃渠道应该还是就近不远……早前由官府经手这案子，查守销赃渠道这种最基本的查案手法当然不用我问就做过了，却没有任何收获……皇上你说为何？” 眉千笑摊了摊问道，凡事看破不说尽，才是伴君之道。 “原来如此，有内鬼！”皇上啪的一声打开了扇子，心满意足地扑扇着，不再多问，带头走出巷子，打道回宫，“此事，严惩不贷。”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哪有什么在天子脚下三天两头就偷、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惯贼，不过是有内鬼接应消除线索罢了！ 一想明白，不过如此。 眉千笑之前消极办案那是无可奈何地守株待兔，等有失窃案发生，再去赌场埋伏……如今有不让人起疑心的乞丐当伏线，销赃渠道和用钱之地都被管控之下，只要他们还敢偷，那就必擒无疑。待擒到了贼，拱卫司的牢头可多的是有逼供手法，将内鬼一网打尽。 主动出击，破案的速度应当又提一个档次。 全想明白的皇上心知再留无益，自然不再浪费心机。 “领命。”眉千笑屁颠屁颠地跟上，重领马车将皇上送回京城。 还得赏入宫蹭了一顿饭，外加打包了几瓶美酒，美滋滋。 饭后，陈公公随皇上回御书房看会奏折，一路听皇上哼着小曲，心知皇上今日心情真是不错。 “你觉得……此子如何？”皇上突然回头问陈公公道。 “看似吊儿郎当，实则谨慎心细机智过人；有绝武却不炫不欺，说明性格坚韧低调……臣从未见过，实属万中无一之怪才。”陈公公老实道。 他当年年轻的时候，仗着好武艺可没少好勇斗狠来着，哪个大内高手没被他揍过。年长了心性才沉淀下来。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武功，眉千笑倒好，生怕别人知道他有武功…… “朕如他这般年纪时，聪慧不及他一半……若为正途，必能延续我朝之光，远超于朕。” 陈公公随皇上多年，第一次听到这么高的评价。 第六百五十四章 竹林之欢，潇洒梦魂 一片竹林之中，藏着一面波平如镜的湖泊。湖泊倒影着簇拥直竹，弥漫着淡淡竹香。 湖边用竹子搭建的一个院落，整齐别致。院内种着各种罕见植物，香气弥漫，好似互有增益一般，竟在院落之上弥漫了一层淡白色的灵气。 此时一个蒙着面巾的人在院子内等候。 竹子搭建的房子有一点不好，就是隔音太差。 竹为君子，青直净雅，落落大方。在静怡之地用竹子建院，想必是素雅喜静之人，自然无需太好隔音。 但此时竹屋中传出阵阵响亮的云雨之音，没有半点节制，听得屋子外那人闭目养神方能不受影响。 直至下午时分，屋内声音渐歇，日落之时才停下暖暖耳语摩挲之音。 再过了一会，屋门终于开启。 一位高挑男子正用沾染了不知什么草药的长巾卷头，缕缕长发被分割落下，好似嫉妒他柔滑的皮肤、俊美的五官一般，晃荡着要遮掩其华。身上长袍随意搭着，露出结实平滑的肩膀，匀称的体型仿佛穿着衣服才是一种亵渎。 他的长发一侧，编成了一排细辫，尽显异族风情。他打开门走出，豪爽地坐在竹地板上，修长的双腿也不理会走不走光顺势搭起二郎腿，双眼看似漫不经心但已在蒙面人身上流连了数个来回。 蒙面人张口准备说话，忽然一阵极为清脆的铃声渐近，一位发丝盘起肤白若雪的美女从门后出现。她的衣着也十分随便，外袍浅披，玲珑有致的身材配上白花花毫无遮掩的美腿，晃得蒙面人连连失神。 蒙面人瞪着美女看，待和美女那双媚潮未退的大眼睛对上后才回过神，连忙低下头。 美女淡定自若，似乎习惯了如此放肆打量自己的眼光。 她来到男子身旁，柔弱无骨的身体趴在男子身上，手中捧起几串白色精雕细琢的小铃铛，为男子系在那侧细辫发梢之上。原来刚才传来的极为灵动的铃声，正是这几串铃铛所响。 待系好之后，美女一声不吭地用那白笋一般的小手在男子脸上轻抚一把，无声无息地退去了。 “她美吗？” 蒙面人低头凝神了许久，突然被男子一番话唤醒。 稍微一愣后，蒙面人明白在这男子面前说假话，就算戴着蒙巾也会被轻易看穿，只能老实道：“美。” 当然美……刚才那位正是在江湖绝色榜名列第二的“竹仙”邹师……岂能不美。 但谁又知道，这位习萧为乐，亦习萧为武，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被号称江湖第一才女，才气十足让人产生极大距离感的大美女……却是这个男人的众多情人……之一。只闻刚才屋内之音，完全无法和现在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美女划上等号。 蒙面人不识邹师，但这片竹林院落是邹师独居之地，以此便可判断其人。闻名不如见面，邹师之容淡雅绝凡难用辞藻评断，一见难忘，不负江湖绝色榜第二之名。 见男子迟迟没说话，蒙面人本想转入正题，但忍不住心底的疑惑，问：“梦魂大人……难道你觉得邹姑娘不美？” “呵呵。”梦魂淡笑，不悲不喜，只是用很客观的语气道，“最美的……永远是还没得到的。” 蒙面人闻言有点难堪……是替屋内邹师难堪。竹屋隔音那么差，邹师岂会听不见。 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放弃这个常理想法，对待梦魂不适用任何常理，只要他想，可让邹师无怨无悔服服帖帖一辈子……又或者说，可让任何人如他所愿。差别只有耗费心力多些和少些。 例如让南荒之地各族俯首称臣一事，中原数朝皇帝都未能做到。他仅仅花了十多年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了。南蛮之王，现在是他众多身份中的其中一个。 “你来找我有何事？我师弟又出了麻烦？说好了我主南荒掣肘，他扼中原咽喉，里应外合……我如今已是南蛮之王，南荒之地精锐养成，就算李康顺集精兵围剿也只能自讨苦吃。他连区区六勤王都还没能吃下来？我不是已同意他借助薄祜冥尘了吗？”梦魂发牢骚一般道，边说边完成用长巾把自己头包裹住的动作，细细感受长巾上药草慢慢渗入皮肤滋润生机的感觉。 “也、也不算……”蒙面人作为梦魂埋怨的那位师弟的手下，听着这差距太大的成绩，只能心虚地维护老大的最后一丝遮羞布，“说来，梦魂大人你只同意我们借助薄祜他们的情报资源，严令不可借用他们其它助力，这也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帮助……六勤王不好对付啊。” “冥尘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师弟和他们打交道太深被卖了恐怕还傻乎乎为他们数钱。”梦魂语气忽然斩钉截铁了起来，此事不容任何让步，“我们和他们的目的太过一致，而皇位只有唯一……大家都明白目前只是彼此利用的关系，最后恐怕要成一山不容二虎的情况。和他们交集太深，以冥尘走一观十的性子，定会被提前算计，我等防不胜防……你回去让他多用脑子，实在不行宁可求我。” “谨遵梦魂教训……所以大人让属下前来问点东西。”蒙面人终于还是没能保存自家大人的脸面，求助道。 其实何止是问点东西，他老大如今所成之事绝大部分都是朝梦魂求教所得，脉络中烙着深深的梦魂行事风格。今日又是计划和布置出了异象无法十全，才又命他来求教。 “说吧，我算是又有些笑话听了。我可以评判一下，这次有没有上次找个女子假扮沈霸刀的孙女没死失忆混入天龙山宗亲近沈霸刀和宗主失败，然后被大发雷霆屠了一支好不容易掌控下来的势力的招数好笑……” 梦魂突然说出他老大这个糗事，让蒙面人都忍不住脸红了一把。他老大虽然也擅使情谋，但和梦魂的相比真是徒有其型，流于表面。 “说、说到这事的话，属下斗胆替我家大人求教，换做梦魂大人要如何把控天龙刀宗？”蒙面人好奇问道。 “把控天龙山宗？”梦魂爽朗一笑，坐直了身板，发梢上的银铃清脆作响，好似为他的笑声完美和音，“异想天开。天龙山宗如果能轻易把控，这天下早就是我们的了。” “连梦魂大人也做不到？”蒙面人意外道。 “不是做不到……而是所花时间和精力太过漫长，性价比糟糕，实在不值。沈霸刀三代皆铁骨铮铮，难屈其志，对他们的使用，最高效的是借刀杀人。想要把控天龙山宗，需腐其往后两代人的心智为基础，再候机而为。对方实力越强，行事越要小心，布置时间便越长……天龙山宗，绝不必少林武当峨眉底蕴差。” “那我家大人该如何……” “我们如今要的只是六勤王大体为我们所用。如天龙山宗、上清观之流，难动其心，只需边缘化他们就行。然后再找些外部矛盾和内部矛盾给他们消耗，无暇四顾便可，何须掌控在手。我虽擅情用谋，但这只是完成我们目的的一个手段，有更好的方式到达我们的目的，为何要为了用情而用情？你告诉他，办事多用点脑子行不行？用计讲究的是合适和效率，不是只有唯一。”梦魂叹气道。 顶点 第六百五十五章 大计添补，迷惑大赏 听梦魂一席话，蒙面人恍然大悟……他和他的大人有点钻进死胡同里了。 回过头来，蒙面人继续请教此行的主要目的。 “我家大人这一计已是布置多年，针对上清观……” 蒙面人低声把来龙去脉仔细诉说，一点细节都不敢漏掉。要知道谋略的高低，区别就在于对细节的把控，像梦魂这种能左右一个人的情感的高人，就更需要微小的细节了。 但蒙面人这次有些多余，因为在梦魂看来他们这一计实在粗糙得很，漏洞百出，细节不听也罢。 “师弟果然还是太依赖药物……药物可控人，但难以控心，奈何屡教不改。”梦魂失望地摇摇头，“师傅不该把这药交付于他，他迟早要自食其果。” “此事已惊动皇上和月，我家大人不敢再轻举妄动，望梦魂大人出手补救。”蒙面人拱手恭敬道。 “总归来说，以丐帮消耗上清观这做法颇为可取，只是方式拙劣了一些。”夜幕悄悄降临，梦魂闭上眼睛享受夜风习习，在听完蒙面人说完后其实立马就已经有了主意，传授道，“洪七已落入月的监控之下，杀之反易漏破绽给月，索性就由他去吧。此计至此，实则完成大半，要继续下去并不复杂。” “请梦魂大人明示！” “月能管得了洪七，却管不了丐帮乌合之众，你们好好辅助毕有为当上帮主有何不好？师弟他使惯了阴谋，忘了阳谋？错有错着，大势可导啊……正好给月点烦心事，省得有闲心察觉我答应冥尘的关于柳家庄的安排……”梦魂轻笑道。 “原来这么简单就可补局，我懂了！”蒙面人心领意会道。 他正要走，却被梦魂叫住。 “上清观受困丐帮之扰，六勤王其余众恐不会坐视不管……” “梦魂大人请放心，上清观和丐帮方面我们会妥善安排，而其余六勤王也要忙着觊觎霸主之位无暇四顾……” “行，去吧。” 梦魂挥了挥手，目送蒙面人离开，眼神闪烁不定，沉思之中似乎另有打算。 ……… 闭眼的黑，不是黑……睁眼的红，却是大牡丹红！ 我勒个去啊，老子咋一睁眼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殷红！！红瞎老子的眼了，哪个混蛋帮老子卧室的窗帘换成喜庆色！ 眉千笑伸手一瞧，压根看不到五指，急得左右乱挥……不会吧，昨晚老子不过是喝了两瓶皇室特供的陈酿佳酿……听说有些没良心酒贩造假酒，喝多了能致盲，该不会喝到假酒给喝瞎了吧！ 皇上你有没搞错啊，皇宫里也能出假酒？！ “教主……教主大人……你别动，我来助你……” 一个小小的声音由远而近，由于失去视力，眉千笑的耳力变得尤为敏感。这声音有点耳熟，莫不是…… “旦！青衣教护教使旦，是你吗，我的蛋？！” “嘘！！”一只手抓住了眉千笑乱晃的手臂，着急低声道，“你是母鸡要下蛋啊，一直蛋蛋蛋地叫……在这怎可直呼属下名号！” 我去，不你先喊我教主的吗！ “曹凌，什么情况？”眉千笑抓住曹凌的手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尝试六识放出，对四周的感觉却十分模糊，头重脚轻，这种感觉十分奇怪，“我怎么在这里？我还看不见！” “说来话长，今日是二公主大喜之日，我们费尽苦心都未能阻止成功，你还落得如此下场，唉……总之我是来帮你的，你别大声嚷嚷。” 倚雪大喜之日？！ 吕复金那货的伤这么快好利索了？！ 这货很阴毒啊……居然在哥的酒里下毒……等哥眼睛好了之后一定要让你好看！ 听曹凌这么一说，眉千笑才渐渐感觉四周吵杂之音纷纷扰扰……用句正常的话形容，就是吵死人了！ 由于吵杂的声音太多太杂，甚至都难听清他们说的是啥。 还没等眉千笑再仔细听个清楚，曹凌身子靠了过来，轻轻搂住他的手臂往前带去。 “我带你走，你好好跟着！” “好！”眉千笑重重点了点头，虽然第一次感受目不可视六识不全情况，但有曹凌坚定的手臂在，他竟没有太多担忧。 随着曹凌走了许远，眉千笑默默记下了路线……道路曲曲折折，风向固定，眉千笑确定他们是在一个宽大无比的建筑物中，走着的该是一条长得可怕的回廊。 看来在他昨晚喝假酒睡着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啊，他这都被带到什么地方了！ “这什么地方？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眉千笑耐不住寂寞，还是忍不住张嘴小声问道。 “废话，当然是带你走啊，你都这个模样了还能自个走？”曹凌叹了口气道，忽然带眉千笑站定，郑重地说，“马上就到了……现在面前有个槛，可谓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槛，你可要小心迈过。迈过了，平步青云；迈不过，满身泥泞……” 我靠，哥人生最重要的一道槛一定要在哥喝到假酒之后马上碰到吗！哥这一生也太坎坷悲催了吧！ “多长，多宽，多深？哥步子太大怕扯到蛋呀！”眉千笑焦急道。 “脚抬高大步跳就可过了，千万别拉胯，小心你蛋马上报废！！”曹凌受不了自家教主一点都不帅气地只会关心自己会不会扯到蛋，没好气道。 还她以前霸道神秘冷酷教主啊！ “这么简单，哥人生最重要的一道槛也太简单了吧！” 眉千笑艺高人胆大，打算一跃数丈高跳过去，但曹凌见状立马扯住他…… “只需大跨步，你要飞起来干嘛！”曹凌气得快跺腿了，“蹦太高磕脑袋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 眉千笑被属下数落，十分不爽地撇了撇嘴。 照曹凌的话，他稍稍张开大长腿，随着曹凌的牵引大步一迈就跨了出去，平稳落地。 哎呀，刚才凌空一跨的时候确实感觉蛋下一热，似有火烧……曹凌没骗他，此槛果然凶险万分，不小心堕下必死无疑啊！ 度过难关，曹凌将他带到前不远就让他坐下，人飞快跑走了。 “喂喂，你去哪啊？我们离开了？”眉千笑恍惚地大喊道。 “离开？跨了我的火盆，你还想去哪？” 一声酷酷的莫名牵肠的声音传来，令眉千笑心底一颤。 紧接着一把连鞘长刀在身前一挥，他忽然重见光明了！ 感动啊，失去过才知道视力到底有多重要！ 紧接着他的眼睛再难从眼前移开。 李裳容就站在他身前，如瓷娃娃般精致的容颜冷颜依旧，一头长发梳成一个英姿飒爽的高马尾，身着一身特制的大红色贴身武袍。虽然难掩玲珑身段，但这一身新郎哥般的装束真是帅到爆炸。 眉千笑现在就感觉自己的心跳要爆炸…… “你、你……你今天好帅！”眉千笑的巧舌如簧都在惊艳之下磕磕巴巴。 “你，今天也很美。”李裳容冷若冰霜，难得夸奖眉千笑一句似乎很是难为，但双眸中多了一丝巧媚，让人忍不住地心动。 “我……我美吗？这形容还真是……卧槽，这身他喵什么玩意！” 眉千笑傻笑着迎合着，含羞地低头一看，突然吓得蹦了起来！ 他刚才坐在一张大红床上，自己身上穿着一身真红大袖衣，身披祥云红霞缎。下身更是刺激，就穿着一条红色大褶群，脚毛都能看清，裙子上绣的凤凰展翅栩栩如生……就说刚才为啥总感觉下半身有冷风灌堂，原来老子穿着一条裙子啊！而且还是真空穿着，有种以后回不去了的奇怪感觉啊！ 愣了半响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身不是新娘子的衣着吗！赶紧往旁边一看，果不其然，他哪有喝到假酒，刚才眼前只有血红一片是盖了红头盖！六识不清脑壳混沌，是头上还顶着沉重的凤冠！难怪耳边吵杂，凤冠上各种珍珠宝石金银流苏一动就哗哗作响，能不吵吗！ “我这是在干嘛？”眉千笑反应不过来。 “你我大婚，还问干嘛？” 李裳容侧过脸，羞红了雪白的面颊和天鹅般的细颈，伸手解开衣襟。才开半解，殷红肚兜小露香肩的景象，配上那精巧无双的容颜，当真是美不胜收…… 眉千笑脑子已经无法思考，反正第二个脑袋已经要掌管他的身体了…… 今日原来是他和李裳容的大婚……这……好像也……还不错的样子…… 好似要映衬他们这美好一夜，婚礼的庆贺乐曲适时响起，热热闹闹欢天喜地。 迷蒙之间，眉千笑突然惊醒，在这喜庆的乐曲中微微一笑，下一秒急急忙忙手脚并用研究这身新娘袍怎么脱来着！ 乐曲欢快地从前奏走入正曲，终于响起了七歪八拐找不着调的歌声。 “小螺号，嘀嘀嘀吹，海鸥听了展翅飞！ 小螺号，嘀嘀嘀吹，浪花听了笑微微！ 小螺号，嘀嘀嘀吹，声声唤船归啰！ 小螺号，嘀嘀嘀吹，阿爸听了快快回啰！ 茫茫的海滩……喝哟！蓝蓝的……” 等等！！！不啊！！！！为啥啊！！！ 眉千笑被这离奇难听的童谣吓得突然一蹦，从床头坐起…… 左右一看，原来刚才一切只是春梦一场…… 门口站着仇浩宇行传寒宁三小只，各提乐器……被他一吓全住了手。 “呜……” 醒过来的眉千笑捂面哭泣，弄得行传和寒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仇大哥，就说我们应该用正常一点的方式叫他起床，你看，把他气得咧……”寒宁背手而立，有点愧疚。 寒宁才刚说完。 “呜呜呜……我嫁人的时候不要《小螺号》啊，一点都不浪漫……”眉千笑呜呼那个委屈啊。 嘶……众人异口同声倒吸一口凉气…… 大哥，你现在的问题应该不是《小螺号》吧，你要嫁谁啊！！！信息量突然有点多，他们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啊！！ 仇浩宇冷着脸回头朝寒宁问：“你对这种变态还会觉得愧疚吗？” “不会了。”寒宁猛然坚定起来。 师傅没说错，在外多长见识，能迅速成长自己的心智……以后再见到其他变态，她一点都不会慌了呢。 第六百五十六章 公报私仇，目中无人 眉千笑花了点时间才回过神，张眼瞪着门口三小只。 寒宁算不错了，端着个古琴，刚才小螺号的主要音乐就她弹的，勉强能听。行传倒好，把鸣冤鼓给端哥门口猛敲是几个意思？要哥给你伸冤还是捋耳朵你明说！ 仇浩宇的音乐天赋和平日观察一致，半点都没有，拿着个铜钹一通乱敲，全不再点上，听得强迫症都要犯了。刚才梦中裙子解不开时被音乐吓醒主要就是因为这货！ “阿弥陀佛，眉大哥，大清早的你为何嚷嚷嫁？不？出？去？”行传悠悠一声佛号，打破沉默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才嫁不出去！”眉千笑差点破口大骂，眼看自己刚才没回神好似说了些奇怪的话，自己也有一丁点问题……就一丁点，所以才压着脾气道，“咳咳，哥其实只是做了个奇怪梦，太入迷，受了点刺激才胡言乱语。” “哦？是美梦还是噩梦？”行传好奇问道。 “是……如果没有你们捣乱应该是美梦……”眉千笑擦了擦嘴角口水嘿嘿笑道。 “看你这哈喇子，梦大鸡腿还是酱骨架了？”仇浩宇看着嫌恶心。 “诶，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辣么多，不就是梦到和二公主……” “住口！醒醒，那只是梦！癞蛤蟆永远吃不到天鹅肉！”仇浩宇连忙打断，后边内容听都不想听不下去！“臆想公主这事传出去别人不知道，但你这么猥琐肯定要掉脑袋的！” “师傅说梦和现实一定是相反的，我原本不信，现在我信了。”寒宁也道。 不你们要问的吗！哥话都没有说完，敢不敢听完再评论！ 说起来，为啥哥会梦到和二公主拜堂成亲……难道最近人人都想当李裳容驸马，所以她变成了驸马，啊呸，所以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产生了点幻觉？ 但她结婚也不干哥的事啊，就算哥有那个贼心，皇上肯定也看不起哥的出身……作为公主，驸马当然得挑个出身般配的。老实说六勤王就不错，和他们联姻李家的皇朝也能巩固不少。 这莫名其妙的梦就先扔一边不管了，现在让人很不爽的是这三小只。 “你们大清早五音不全地跑来扰人清梦做啥？哥另有特大的应天府连环大盗案，没空陪你们玩，一边去！” “哼，什么连环大盗案，不就是几个不怕死的毛贼小盗。”仇浩宇不屑道。 你这臭小子……虽然说的很对。 “你不是要考核我们的演奏实力吗？这就是来让你见识见识。”仇浩宇接着道。 原来是来公报私仇……这小子一改直来直往愣直脾性，越来越有咱魔教风范了。 “不过你们好歹先学《百凤朝鸣》行不行，学个屁的《小螺号》啊！学会了哥还能带你们跑点婚庆赚外快，万一哪天哥大喜之日，也能省点请乐队的钱啊！” “不了不了，你大喜那日我们可能到不了场……不是我们不支持你追求你自己那不被世人所接纳的爱情……而是我们还得顾及师门的脸面啊。小僧若出席了可能会被师傅打死的。” 寒宁拱手道：“我也一样，祝你幸福。回头让师姐们给你出本小本本，不谢！” 你们不用被师傅打死，老子现在就打死你们！ “你还有时间咋咋呼呼？指挥使大人让你过去一趟，”仇浩宇冷冷道，“你是不是又犯事了？” 现在整个小队都摸清楚了拱卫司的节奏，大清早指挥使着着急急让人来叫眉千笑，肯定是眉千笑又闯祸了。 眉千笑自认这几天真没惹是生非，对指挥使的催促完全不感着急。不过总觉得冥冥之中忘了些不怎么重要的东西，就是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反正是不重要的玩意。 不过转念一想正好有点饿，这个点饭堂没早点了，指挥使大人的书桌上应该备有一些桂花糕当零食……走走走，去找指挥使大人骗吃的！ …… “来啦来啦！属下参见指挥使大人！才一日不见，指挥使大人光彩依然，映照得书房蓬荜生辉！找属下啥事？” 眉千笑轻车熟路直奔李梦瑶办公室，这个点李梦瑶肯定在办公，光明正大的很，他也就光明正大闯进去。 果不其然，李梦瑶桌上就摆着新鲜桂花糕，眉千笑过去就一把抓起一个塞嘴里，顺便欣赏埋头疾书的美人侧脸。 “站好！态度端正点！属下就该有属下的样子，被别人看到我们拱卫司如此散漫成何体统！”李梦瑶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抬头瞪了眉千笑一眼。 李梦瑶的大杏眼凶起来带着点狠劲，但极近看着却秀色可餐，让人产生一种想征服的欲望……加上她那惹火的身材，如狐[]媚之族，所以此女甚妖，引人犯罪…… 通常李梦瑶特别要求他纪律的时候，都是有外人的时候。眉千笑和李梦瑶已心有灵犀，对上眼就还以一个我清楚我明白的眼神，往边上装模作样一站，东倒西歪。 他本来一身飞鱼袍就是随便套上去的，歪歪扭扭，此状如果再拿跟木棒，就和哪个小县城里头官老爷升堂跟着喊“威~武~”的小衙役一模一样，一点锦衣卫的气势都出不来。 李梦瑶看着这身板贼棒的手下如此拉胯，真是又好气又好气……这世上上哪能找到穿上飞鱼袍也长不了几分气势的人啊。 眉千笑环视一圈只用了半秒，眼睛盯回李梦瑶身上，面对大美人眼睛还真是一秒都不愿离开呢……不过这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哪来的外人啊。 “老板，其他人呢，在哪？” “我在这！！你眼睛瞎了！？” 一声中文不大标准的怒吼，恩克终于从椅子处蹦起来了。 他本想摆高姿态看眉千笑被批，结果眉千笑进了指挥使办公室他喵眼睛就没离开过桂花糕和李梦瑶！他那么大一个人坐在旁边椅子上是个摆设吗！ “咦？呀！”眉千笑闻声看去，好似已有些认不出恩克一般，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他喵总觉得忘了些什么破玩意，原来是忘了你啊！哎呀，看我这记性，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怕得尸臭了才能把你找出来了！” 恩克闻言气得青筋暴起，本来就是偏白的皮肤，顿时显得涨红涨红。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眉千笑带他去个扫地老大爷的休息室骗酒喝，那酒闻着香，没想到劲头那么大！他一杯而下，在眉千笑和老头一起鼓掌说“豪气！”的时候，就不省人事了。 待醒过来只觉得四周乌漆墨黑，还发出阵阵恶臭。他当时有点慌，一阵乱拍才把门撞开，这才发现自己和扫把拖把一起关在一个工具室里！ 不用说肯定是眉千笑的杰作！有人这样对别国王子的吗！ 于是马上过来找指挥使告眉千笑的状，这些天他打小报告的技能可是练满了熟练度，毕竟眉千笑实在太多问题可以投诉……或者说压根就没遵守过纪律这玩意！ 第六百五十七章 小状大功，梦想任务 “咳咳……千笑，我也在。”一直矗在另一边，人高马大的姜譲也忍不住道。 “我去，譲哥你也在？刚才藏桌底下了吧？”眉千笑闻声一愣，这才好好打量数日不见的姜譲。 姜譲和他就好像一组反义词，他勤勤勉勉，态度认真，站姿端正，一身正气。两人往那一站，更显得他邋遢和不正经…… “我怎么会躲起来。”姜譲早已熟知眉千笑的脾性，不大好意思明说，“你从一进来精神就不大集中，所以没看到我罢了。” 或者说太过集中……眼睛敢不敢离开办公桌范围一尺？ 眉千笑一进来眼睛就没眨过地看着自己，李梦瑶放下笔，长发遮掩着的耳朵带着一丝温红，好在也无人能见着。 她挤出严肃神情，点了点眉千笑的方向，批评道：“你，让你好好看着恩克王子，却把他塞入杂物间，这是怎么回事？” 呀，难怪李大美人又一大清早暴躁如雷地喊老子过来，原来是你这干炒牛河告哥的状！ 自己喝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还好意思埋怨别人？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啊？ “怎么能是我塞的呢？恩克王子你忘了你喝醉之后做啥了？”眉千笑一副无辜得即将六月飞霜的模样，双手一摊问道。 戏不一定要真，但一定要够夸张！ “我？我、喝醉了怎么可能记得！”恩克王子怒道，“不是你做的，难道我自己走进去？！” “不记得就对了，咳咳，我的意思是我告诉你你干啥了。”眉千笑咧嘴一笑，这货果然不记得，真棒，“昨天就是你自个硬塞进去的，我扒拉了你好几次都不愿意出来，嘴里还叨叨着什么‘麻瓜儿’‘伏地魔’‘飞天扫把’的……” “我这说的是什么？！”恩克一脸惊疑。 谁知道，哥瞎编的啊！ “我咋知道你醉呼呼的脑子想着啥！要不是我拽着你，你都快骑着扫把出门了。要不是我把你关好在杂物间里头，恩克王子骑着扫把在南京闹市中溜达的事情将广为流传，你说你还能有脸面不？”眉千笑理所当然地说道，“还不快谢我？” 他们西方大陆是有流传女巫会骑着扫把飞的传说……恩克实在记不起来到底有没发生这么一回事，见眉千笑言之凿凿，应该不像骗他吧…… 只好含糊不清地说：“谢谢你。” 你看，一个小屁孩跟老子斗，还是太嫩了点……眉千笑得意地点点头，十分宽宏大量的模样。 李梦瑶和姜譲那是对眉千笑了解颇深的，一听就知道眉千笑在胡说八道……但事关拱卫司的名声，恩克被糊弄过去不追究那便得了，谁都不愿说破。 “好，这事如果只是误会，那我们就简单带过吧。”李梦瑶忽然开心一笑，少见地朝眉千笑竖了竖大拇指，“皇上派人给我传话了，你昨天表现不错得到皇上很高的评价，为拱卫司长脸了！这次你真是点法克哦！” “诶嘿嘿，过奖过奖……诶，你突然法克我作甚！有种不要只是嘴上说说呀！”眉千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道。 “法克怎么骂你了？不你说‘法克’是英俊的意思？”李梦瑶疑惑道，“难得我想用你教的洋文表扬你一次。” 这……老子好像真这么解释过…… 那个能听得懂中文和洋文的恩克王子已经幸灾乐祸地笑瘫在地上，眉千笑十分不爽地撇了他一眼，心知这亏不吃也得吃……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我真是超法克的。”眉千笑默默翻白眼道。 “昨日相关的案子，等你整理好卷宗再另外给我详细汇报。今日我找你和姜譲来不是为了责罚你，而是另有任务交给你们，你高兴吧？” 不要用嘉奖的语气说这种话啊！别以为叫哥过来不是臭骂一顿就已是天大的好事！结果还不是让哥去做苦力！能算好事吗！ “有什么事情，指挥使尽管吩咐。”姜譲老实巴交的人，一听领导有任务恨不得马上接下来。 “下星期河东有个杂技比赛，全程六天，全中原最顶尖的杂技艺人都会聚拢在那一分高下。这是五年一度属于民间杂技表演的最高舞台，这是举办到第三届了，初步预测到时将有数万观众亲临现场，声势浩大……皇上的意思是为保安全，派一支拱卫司的精英小队去坐镇较为稳妥。”李梦瑶说道。 “我去，杂技艺人还有这么隆重的舞台？”眉千笑哗然道。 不过我朝昌盛发展了许多年，民间杂技也因此得到充足发展，爱好者众，一个厉害的杂技高手不比名曲戏子地位差。若真有如此大型的比赛，好像也不奇怪。 李梦瑶眼睛发光，看来她倒是个杂技铁粉：“那是当然！比赛还要专门各家德高望重的杂技高手去当评委呢！到时参赛者一个一个上台表演，评委们背对表演者，觉得喜欢的马上拍椅子转身大喊‘你真是棒极了！’‘说出你的故事！’‘你的梦想是什么？’等等，就可以选择参赛者加入自己的战队……这些参赛者就算算过了第一阶段的评比了！往后各个评委将组织参赛者组建起自己的战队，经过几番激烈角逐，最终决出冠亚季军……只是想想就觉得好刺激！” 喂喂……组建战队互相比拼这么新颖的比赛方式哥就不多加评价了，哥只有一个问题……评委背着坐怎么看得见参赛者是表演了钻火圈还是吞刀子啊！！这么不靠谱的比赛方式居然还能举办到第三届？？？ “诶，比赛是比赛，岂能马虎，背对盲选才能以示公正嘛。”李梦瑶严肃道，“再说，各大派系都有自己的弟子参加，评委只听声音就能辨别出来自家弟子，一听一个准，准没选错人！” 你这话就完全没有解释出公正的意思！ 敢情胜利的选手基本上都内定了啊！ “你们的任务其实很简单，主要是护送宫里过去当评委的师父和他们杂艺团的几个参赛弟子。在那你们便装当个观众看表演就行了，当地已经调动了兵力维持秩序，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最近姜譲你们任务繁多挺辛苦，此行就当出去旅游一趟休息休息。” “谢指挥使为属下等人着想……只不过，过没几日神烈山就要举办佛法会，到时黑白两道都将应约而至，南京城内龙蛇混杂……这种时候我们是否应该留下来支援神烈山更为稳妥？”姜譲想了想后，建议道。 其实李梦瑶也这样想着，但这是皇上的意思，她也没琢磨明白，皇上又不愿多说，只好照实安排。 李梦瑶当然猜不到，皇上是担心眉千笑留在神烈山会听见金刚宗挑衅日月神教，最后万一忍不住出手，唯恐有失，所以要把眉千笑从南京支开。 眉千笑咬牙切齿，牙齿嘣咯响……这种公费旅游还带看表演的好差事，打他进了拱卫司就一直期待着的……当机会真的摆在他面前，这次他居然不能去！ 他为什么不去？ 当然是因为要留下来镇场子啊！ 就和皇上担心他受不住挑衅一样，他也担心魔教势力有人受不住挑衅在神烈山上搞事情，打又打不赢，到时不就趁了金刚宗的意！ 虽然他下了令谁都不许为日月神教出头，连去都不能去……但魔教中人大多我行我素，例如那个铁扇书生，很可能一片死忠之心混上去了，如果到时一个不小心还撞见皇上，哟呵，狗皇帝拿命来……妈蛋，他的经典台词哥都会背了！所以他要留下来盯住魔教众人，免得他们中了金刚宗的计。 “最近我的案子快到收网的时间，实在去不了……要不我还是留下吧。”眉千笑苦着脸，羡慕嫉妒恨地说道。 眉千笑这话如一石惊起千层浪，身旁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千笑你居然懂得承担责任了？太好了，千笑你终于算是个人了！”姜譲发自肺腑赞扬道。 至于吗譲哥，所以你他喵一直把老子当啥玩意共处啊？？？ “你……没吃错药吧？出门转右上茅厕扣喉去，应该还来得及催吐！我去唤大夫来，你好好撑着先别死！”李梦瑶则是担心无比……这不是她所认知的眉千笑！ 你们都滚！ 第六百五十八章 推拉收徒，安心送离 无法公款旅游吃喝玩乐，眉千笑已经够糟心了，没想到李梦瑶还有更糟心的事情等着他。 “咳咳……那个，恩克王子无数次表达了对中原的喜爱和向往，再次请求能不能在中原学一点武功，好让中原武功开枝散叶、扬名海外……我觉得这点小心愿我们能帮还是要帮的，绝对不是我嫌他烦……”李梦瑶话题一转，似乎公费出游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还真要搭理他这个无理的请求啊？”眉千笑一肚子抑郁正好拿恩克王子发泄，极力反对，“学学学，学他个法克！中原绝大部分武功都是人家独传秘密，能随便教吗？让他叩头拜师愿意吗？就算他愿意，人家各位宗师也不愿意收个洋人当徒弟啊！随便找个水货弄套王八拳糊弄他一下得了！你说是不是啊，指挥使大人？” 李梦瑶盯着眉千笑，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为了解决以上问题，我决定让你当他师父。” 大姐，你说的水货他喵是老子？？老子比宗师还要牛掰百倍好么！收了这么个干炒牛河，传出去老子以后在道上还用混？！ “跟他学？nonono……”恩克王子用显而易见的鄙视看了眉千笑一眼，把头摇得一头波浪金发好似在锅前要甩干的意大利面。 被要求收洋垃圾就算了，老子居然还被这洋垃圾嫌弃？？ 看来这些西洋人还不知道中原恶势力的恐怖……哥堂堂魔教教主，被小看得过分。 李梦瑶见眉千笑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朝他勾了勾手指。 眉千笑尽管不高兴，但每次李梦瑶这一勾好似把他魂都给勾过去了一般，双腿自个跑过去。 “你说，咱们拱卫司哪个不是各有名堂的？找谁求教都不方便……你看你，师出无门，之前不还说要教他一套王八拳吗？正好就这么如你愿了！” 如你妹的愿！ 当时分明是帮你兜话才乱应承下去的好吗，别说的好像哥的心愿一般！ 哥现在是明明白白体会到什么叫狗咬吕洞宾…… “好！”眉千笑脑子一转，倒是很快找到法子应对，从怀里深处使劲掏啊掏，居然掏出一本武林秘籍出来。 李梦瑶和姜譲同时震惊，这人怎么把秘籍藏得那么深入啊！ 恩克见眉千笑把秘籍递过来，由于是现场看着眉千笑掏的，打从心底嫌弃。但又因为一直想学的中原武功终于看到了苗头，内心挣扎着，双手想接又不想接。 “怎么？不要？这可是拱卫司拿的出手的最高超的武功秘籍，不信你问问李大人。” 恩克不收下眉千笑自知还要继续费心思，索性就把秘籍拿给李梦瑶看，证明这玩意非常适合恩克哄他收下，以后好换得清静。 “《入门腿法》……” 李梦瑶看到这几个字就觉得哭笑不得……这玩意还真是一脉传一脉呢！ “李大人，看你惊讶的样子，这本秘籍难道……”恩克更觉得李梦瑶靠谱些，中原武功博大精深，他哪知道孰好孰坏，听李梦瑶的意见应该不错。 “确实是很适合你练的一门武功，练好了对你肯定有益处。”李梦瑶只能这么接话了，现在拆眉千笑的台和拆拱卫司的台没啥区别。 说来这入门基本功，也确实适合从头开始的恩克练。 “好！我这段时间对中原武林也研究了不少，既然是眉千笑给的秘籍，那就请受我一拜！”恩克说完朝眉千笑跪了下来，学着磕头的模样拜了一下马上起来接过秘籍。 这货估计是对拜师一事一知半解，不知道拜师磕头可是非常严肃的事情，只当做一个礼仪的程序，磕得那个随意。 “诶，眉师傅，这秘籍怎么好像少了一部分？”恩克拿到书便忍不住翻了一圈，看当然是看不明白，不过少了将近一半的页数他还是看出来了。 “不要叫我师傅，我他喵没说要收你做弟子！叫大哥！”眉千笑没好气道，“超凡秘籍，怎么可能一给就给全套？这是上半部分，等你学得差不多了，我再教你下半部分！” 眉千笑说是说的很高大上的样子……但这他喵只是本入门腿法啊！这种基本功还分个鬼的上下部！ 李梦瑶忽然有种恶心的预感，闭着眼睛揉着鼻梁头疼地道：“喂，你随身携带，还撕了一部分，该不会是……” “我只能回答你，我司不愧是三司公门之首！秘籍用纸高端华贵，是我这辈子用过最柔滑丝润的纸，用过一次后，就再也回不去了。”眉千笑四十五度望天，唏嘘不已道，“把它出让给恩克王子，天知道我有多么不舍……大人，你是不是该给下一本秘籍我擦屁，啊呸，给我练了？” “还给你秘籍？我他喵给你一拐子！” 李梦瑶腾地一下起身就是一拐杖，打在眉千笑嚎啕大叫像滚地葫芦……但滚得还真是熟练，三两下就滚到姜譲身后去了，拐杖鞭长莫及。 “李大人这套棍法好厉害！我、我想学这套！！”恩克不明觉厉，看起来当然李梦瑶这套拐杖棍法更犀利，倒头就又朝李梦瑶跪拜行礼。 整个办公室打的打、滚的滚、拜的拜，总之乱成一团。 徒留姜譲脑阔疼。 “大人……我们何时启程？”姜譲决定改变眼前乱象，提问道。 “明天吧。”今日有姜譲给眉千笑施展勤王绕柱滚，李梦瑶拿眉千笑没办法，只好无奈作罢，回到座位，“对了，恩克王子是否想去见识中原杂技荟萃？” “想！”恩克大部分时间都在让大家觉得自己是个稳重的见过大场面的王子，不过他的年纪摆在那儿，碰到好玩的事情忍不住向往。 “好，姜譲你们不介意带上恩克王子一并护送吧？” “可以。”姜譲就没有对上司说“不”的时候。 “好像不大好吧……之前冥尘好像盯上了他们来着。”眉千笑脱离被揍的风险，立马若无其事爬起身，捏着自己的下巴德高望重的样子道。 “姜譲小队还不足以护他安全？或者说，恩克王子离开之前只能活在我们的庇护中？”李梦瑶皱着眉头问。 一直守着这个人也是一件烦心事啊。 “那也不是……” 眉千笑反手拍了恩克肩膀一下，一大股精纯的内力以乾坤大挪移的精妙手段传入恩克身体中。 恩克只觉得肩膀灌了铅一样重，但下一秒这种沉重感就消失不见了，只当错觉。 “你为什么拍我……” 眉千笑嘿嘿一笑，拍在恩克肩膀上的手早由掌变爪，擒住他肩膀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原来只是扶他起身……恩克揉了揉肩膀，没想到这个眉千笑也有两把刷子，手的力气贼大！ 他听李大人介绍过，眉千笑练的是那啥……哦对，麒麟臂！手力大！但好孩子千万不要乱学！ “最近譲哥武功又有所突破，只要多多小心肯定没问题。”眉千笑拍了拍手，打完收工，“带上恩克王子去吧，我终于可以过上两天清净日子！” 顶点 第六百五十九章 破坏计划，柳暗花明 皇宫御书房。 陈公公风尘仆仆来到门前，轻轻敲响了门。 “陈公公与墨貂求见！”跟在陈公公身后的墨貂声音不大，但运气传音朝里头清晰道。 “请进！”内里传来皇上欣喜的声音。 经过了太子造反一役，御书房精心改造了一番，防御措施更为严密。 墨貂上前推开加厚实不少的御书房大门，请陈公公先入。 “参见皇上！”两人来到御书桌前行礼道。 “免礼。”皇上未等礼毕已着急让他们起身，“沈甘霸老前辈那边怎么说？” “回皇上……沈老前辈还是不愿见我。”陈公公遗憾道。 “墨貂算沈老前辈半个弟子，让墨貂引见也见不着？”皇上失望道。 “沈老前辈不见。甚至还说……若我再心存杂念，以后就不要去找他了。”墨貂惭愧道。 “朕去求见见不着就算了，连墨貂和陈公公都不见……沈老前辈知道朕找他有何事了吗？”皇上纳闷道。 “皇上，恕老奴直言。沈老前辈之前一直都不愿见你，上次来见，也只是因为到了燃眉之急，来给你点个醒。如今该说的话说完了，自然不愿再见皇上。”陈公公分析道。 “这恐怕只是原因之一。”墨貂接话道。 “你知道些什么，直说无妨。”皇上示意墨貂放心说话。 “神烈山佛法会将近，我猜沈老前辈应该是猜到皇上着急相见，是因那神烈山佛法会而来。但沈老前辈已经退出江湖许多年了，江湖琐事懒得再理，见了皇上到时还要拂了皇上的面子，所以干脆不见。”墨貂说出自己的推测。 连续让皇上吃闭门羹，这就不拂皇上的面子吗？ 面子不面子的沈甘霸是没放在心上，不过不问江湖事这点倒是十分可能。纵观过去，沈甘霸已经多少年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了。就连张三癫也都偶尔会在江湖上冒个泡，干一些挖别的门派好苗子回武当的缺德事啊，沈甘霸是干脆啥都不理。 或许到了他那个境界，江湖之事无论大小，皆为浮云。 皇上也没办法，沈甘霸现在都把拒绝两字贴在门上了，再勉强墨貂怕是连他和沈甘霸这点情分也消磨掉，当下不再让墨貂掺和，挥手让墨貂先退下。 只剩陈公公在御书房中，皇上可放心说话：“天厝，沈甘霸不愿出手，我们的计划还有其他方法进行吗？” 皇上和天厝谋定的计划也不复杂。 金刚宗是想在神烈山上搞武林大会，当着全武林的面挑战日月神教想立威。无论日月神教来还是不来，金刚宗肯定都能蹭到日月神教的名声，带起自己的关注度，再把关注度扩散到驸马爷敖元嘉身上。 他们要达成目的确实最合适指定日月神教，毕竟是个鼎鼎大名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声讨魔教谁都无法说他不是。若换成声讨少林武当峨眉这种名门正派，别说立威，刚放出话来就要被所有人臭骂了，名声一落千丈。 要破坏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在他们挑衅日月神教之始，由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人打败他们就可以了。 他们想蹭日月神教的热度，但还没来得及蹭到就被无名小卒打倒，到时自然不会有人诟病日月神教的问题，只会把金刚宗当成一个笑话。 金刚宗的所谓立威获得关注度的目的化作一场美梦。 计划不复杂，关键是这几个“无名小卒”……要完成可没几个人能做到。 金刚宗有四位神僧，天厝交过手知道不是普通人。想要打败他们，必须也要找到对等的高手才有机会。 皇上现在身边现成的灵境高手就有两个了……天厝不用说，还有任你们行。 因为眉千笑的事情需要任你们行相助，皇上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这事又和他们日月神教有关系，帮他就等于帮自己，任你们行于情于理都不会拒绝。 计划到这之后，现在南京之内还能请得来的大高手，正好有个沈霸刀！ 沈霸刀这是一剂猛料啊……他若愿意出手，天厝直言都不必请第四位，他们三个合力就能击败金刚宗四高僧！ 可是这计划到沈霸刀这里就搁浅了。 “别无他法。六勤王根基离南京不远，拜托请出高手全力赶路一日可到……如不借用六勤王之力，此次只能忍让了。” “唉……这次若借了，朝廷威严大落，六勤王将更无视朝廷。弊大于利，不可借。” 除了六勤王还上哪找两个高手？ 镇国四武其它几位都坐镇在重要边疆，调动回来只是为了和金刚宗切磋，怕是因小失大，十分不理智。 思来想去，这个计划恐怕就要这么终止了，金刚宗要立这个威就立吧，往后他再想办法将敖元嘉这个驸马的声威打压下去。难归难，总比让眉千笑去冒险来得好。 “让人去唤李梦瑶来见朕。”皇上想到这里，匆匆道。 很快李梦瑶赶来，在御书房面圣。 “梦瑶，朕吩咐你们拱卫司的任务可有安排好？” “安排妥当，姜譲小队今早已护送宫中杂技艺师前往河东。恩克王子十分向往，所以臣自作主张让他一起去了。” “没关系，他们路上多个伴也好，热闹。”皇上闻言宽心道。 他此举目的只是为了调离眉千笑，若只提眉千笑，李梦瑶肯定会觉得奇怪。所以皇上由始至终都只是名姜譲小队行事。 确定姜譲小队都出去了，至少皇上不必担心月出现在神烈山应战。 既然李梦瑶来都来了，皇上顺便关心一下：“组织神烈山佛法会的事情，有遇到什么难题吗？” 李梦瑶当下就是深深一个叹气……当然有……江湖上恩恩怨怨多着呢！ 这个门派的谁谁谁大言不惭那个门派的谁谁谁不堪一击被听到了；那个门派的谁谁谁给这个门派的谁谁谁戴了绿帽；这个门派的谁谁谁和那个门派的谁谁谁正好是情敌；还有很多新产生的爱恨情仇……平时这些人彼此还能避着走，眼不见心不烦。但现在全聚集到一块，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产生摩擦是不可能的，光是调解江湖恩怨就让他们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 以前武林大会都是别人举办和维护，这次金刚宗当佛法会办，光发英雄帖，组织却完全不花心思。在皇城之内，人家心眼大皇上不能心眼大啊，结果维护的事情只能朝廷操刀了。 皇上光听已经觉得辛苦，只能苦笑让李梦瑶接着去忙。 这么一番下来，已是晚上。 皇上正想早些休息，明日早些起来也上神烈山见识见识武林大会的盛典……突然一个太监急匆匆跑来。 “参见皇上！皇上，太后有请！” 平日太后晚上睡得很早，很少晚上要见皇上。 “可知所为何事？”皇上问道。 “小的不清楚……但沈甘霸老宗主受邀正和太后相聚。” 皇上猛地一愣，和天厝对看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和惊喜……镇国四武九五之尊又怎样？还是太后面子比较大啊！ 第六百六十章 计划落成，嫌犯送上 皇上和陈公公走到太后面客的宫殿，门外宫女进入通报时，已可听见里头传出沈甘霸的笑声，和平常的不苟言笑判若两人。 但皇上不觉得奇怪。 开国太祖和沈甘霸是生死与共的好友，也是世交，他们家以前与沈家常有来往。开国太祖的儿子，也就是李康顺皇上的父皇、上一任的皇帝，就是沈甘霸看着长大的，感情不浅。开国太祖当初劳累过度元寿将近时，曾将其子托付沈甘霸多担待，沈甘霸二话不说将其做干儿子，可见关系不一般。 到了李康顺这代，时间过去久远，见其父安稳政权后，沈甘霸年纪和境界也到了一定地步，渐渐隐退，少理世事。那时其父还常去往沈家探望沈甘霸，与沈家后人深交。 到了他继任之后，发生沈甘霸孙女惨死的事情，才开始对他不怎么待见。 太后是其父由始至终的原配，当年没少随其父见沈甘霸，于沈甘霸如同儿媳妇一般亲。许久没见，这么一叙旧，自然旧情如亲，能好好说会知心话。 皇上等通传进入，沈甘霸已换上冷肃神情，刚才门外听见的开怀大笑仿佛只是幻觉。 “沈老前辈……”皇上见到沈甘霸哪还敢摆皇上谱，只当私人会见，后辈先给前辈行礼。 “你娘到了已该安享晚年的时候，还得为你费心……说吧，此番邀我入宫有何相求。”沈甘霸都这把年纪了，哪能看不透太后的哭心，朝皇上冷哼一声道。 皇上瞟了一眼已当自己不在而静静喝茶的太后，心知太后猜到他最近烦恼的源头，于是出手相助。 沈家豪爽过人，皇上见沈甘霸已把话说白，连忙开门见山道：“神烈山佛法会一事欲拜托前辈出手相助！” “你亦知祖宗留下的江山不能落入异族手中？拖着公主的婚事，我当你还不着急。”沈甘霸冷嘲热讽道。 金刚宗在神烈山搞佛法会的目的，沈甘霸怎可能看不穿。 只不过他已不问世事，皇上又连续拖延二公主的婚事，皇上自己都不烦继承人的事情他一个退休的老头何必多管闲事？再说，金刚宗挑衅的是日月神教，他对日月神教并不感冒，最好两个臭名远播的门派狗咬狗一嘴毛。 “明日唤六勤王那几位年轻俊杰过来，等我看看如何为裳容选个好驸马……沈爷子的眼光，我信得过。”太后端庄地捧起茶杯，稳稳当当地抿了一口，适时插话安慰沈甘霸的郁火。 沈甘霸对李家还有个稳重果断的太后坐镇，深感满意和放心，赞赏地点了点头，对皇上的火气消减大半。 “金刚宗起事，说明野心不小……”皇上接过话，他卡着李裳容婚事的内情无法朝他们明说，这事恐怕只能这么着了，先将金刚宗的事情摁下再说，“无论日月神教应不应战，他们有四大老僧坐镇，肯定能借此定威，我们必须另想它法破坏。” “所以你想怎么办？”沈甘霸压根没将金刚宗放在眼中，轻描淡写问道。 太后听入安排也无所谓，皇上便将计划朝沈甘霸简单说明。 “计划虽然粗糙，但胜在够直接。”沈甘霸不喜欢太多的算计，喜欢如这般直接打就得的安排！这计划若成，金刚宗名誉不说扫地，但至少威风不起来，“问题是我们要装哪个无名小卒？” “既然是无名小卒，又何须名头？”皇上笑道。 沈甘霸明白了，点头认可。 最无名小卒的无名小卒，自然是连名号都叫不上。 剩余的问题只是如何隐藏他们的身份。 “不知前辈不用刀法，可否能敌两位金刚宗的老僧？”皇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甘霸用刀，就算不用天龙刀宗的刀法，那股舍我其谁的霸气还是很容易被猜出身份，只能委屈沈甘霸不用刀了。 沈甘霸乃刀中霸主，让其不使朴刀已是限制，还要他应付两位高僧，皇上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自己十分过分。 “无需担心我，你不如问问天厝不使《八荒七极拳》能否应敌吧！”沈甘霸霸气喝道。 不用刀，且以一对二……他自从觉得江湖无趣退隐之后，很久没碰到一丝丝的挑战，这要求倒是能让他升起一丝好战之心！ 皇上闻言欣喜！沈甘霸的霸气很是盛气凌人，但此番沈甘霸是相助于己，这般霸气反倒变成己方一剂强心针！ “我尚能应付，前辈无需担心。”陈公公点头诚心恭维道，“此战更仰仗沈前辈的实力，只要沈前辈没问题那就都不成问题。” “还有一位，不知请的是谁？”皇上没提另外一位高人，沈甘霸有些好奇。 他们这般境界的高手少之又少，其中大多年纪不小，他大部分认识。 “他的身份需要保密，无法告知前辈。”皇上委婉道。 沈甘霸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江湖上有点资历的人都非常自恃身份。这次他们假装无名小卒上神烈山捣乱，如果身份暴露肯定要遭人鄙视，对方要隐瞒身份也不奇怪。 “你们搅和武林争斗我不管，但佛法会祈天平愿，你们不可破坏了佛法会的进行。”太后有她的坚持，但如她这般阅历的人已不会毛毛躁躁急着插话，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这才提出自己的要求。 “孩儿明白。佛法会结束之后金刚宗才进行武林大会，我们可等那时上台挑阵！”皇上说着说着，竟有些兴奋起来！ 镇国四武天厝、日月神教前教主任你们行、天下霸刀沈甘霸三大高手力战金刚宗四大神僧，那光景光是想象就已经觉得很过瘾！他果然还是个武林迷啊！ …… 转眼又过一日。 神烈山佛法会今日开始，一大早南京城的人都少了许多。要不赶着上山祈福，要不赶着上山看武林大会，天下真理，凑热闹的人总是比正主多。 不过这热闹他们怕是看不清了……这些天拱卫司忙活的其中一个任务就是这个，分流人群。在佛法会的对面山头开辟一块空地，组织普通人到那头祈福去…… 那个山头能看得到炉烟飘飘，但打架啥的就别指望了。 皇上本意就是要弱化金刚宗的存在感，平民们只需要知道最后结果便可。 最近江湖头等热闹事，却还是有江湖中人压根不在意……比如洪七。 洪七烦心事多，还无从下手，哪有八卦心思管神烈山上谁生谁死。今日一早，他带着几个乞丐把守得的七八个盗窃疑犯捆着带来拱卫司。答应的事情，他给做到了；他们家的事，也该上门通通气让对方抓紧些。 洪七来到大门，大门口一看门的伸手一拦，不让进。 洪七早就有所意料，他们作为乞丐，进出大部分地方都不受欢迎，各种白眼早就习惯了。 “我们是带疑犯过来投案的。”洪七挺直腰板说道。 说完打算要进，那人还是伸手来拦。 果然官门狗眼看人低，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这些乞丐不怎么瞧得起官门的原因！ “我们来找人！一个姓眉的锦衣卫让我们带犯人来见他！” 看门的不屈不挠要死不活伸手拦着，洪七发火了，一双恶言死瞪对方。 “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说姓眉的锦衣卫让我们抓疑犯过来找他，姓眉的！就是你们个长眉细眼、猥猥琐琐、两眼无神的春联侠！” “你才猥猥琐琐！信不信老子一拳锤爆你脑子！你眼睛不好使我找个庸医帮你换了！”那看门的原本无精打采的神情立马振奋起来，一伸手就抓住洪七的衣领。 眉千笑那一大早还没起床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这臭乞丐，骂骂咧咧当着他面骂谁呢！ 第六百六十一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留客不得空虚寂 “咦，居然是你？”洪七被揪衣领，武人的下意识反应差点一套降龙十八掌就招呼上去了，好在近看依稀认出此刻站在面前耸头垂脸的家伙正是眉千笑，连忙收功疑惑道，“那日见你随皇上同行，还有皇上帮你撑腰揽下我们的案子，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只是个看门的？” 滚你个看门的！看门的能穿一身锦衣袍吗！ 他哥在这里自然有哥的苦衷！ 今日神烈山佛法会开始了，人手不足，整个拱卫司连文官都被抽调去帮忙，就剩他一个推脱要破案子的被剩了下来。 等什么案子，自然是找个借口睡懒觉，顺便趁没啥人的时候进库房仔细找找还有没有啥李梦瑶当宝贝藏在暗格的好酒……佛法会起码得开到下午呢，武林大会没那么早，到时他打个喷嚏就飞上去了，着什么急。 谁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因为拱卫司就剩他一个，李梦瑶便让他来看门！一大早拿水把他泼醒，衣服乱七八糟一塞，拽到大门处，然后留下衣冠不整的他自个就！带！队！走！了！ 这撒泼的混账女人，哪天哥硬起来定有她好受的！！！眉千笑双手叉腰，义愤填膺冲天怒喊…… 没错，只是背后比比一下，反正拱卫司里头没人。 “拱卫司的人全上神烈山去，没人啦！所以哥可是指挥使大人离开之后就将整个拱卫司委托于哥的重要人物，懂了没！”眉千笑极其不要脸地骄傲道。 洪七鄙夷地扯开他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整个拱卫司都没人，不委托你看家委托谁！和他们家旺财不一个等级吗！ 但忽然眼角一撇，惊讶地指着门内：“没人？那他们是谁？” “谁？那还有人……卧槽，你们走路能不能有点声！” 眉千笑转眼一看，自己也吓了个半死。原来是刀神沧遥和扫地僧被洪七刚才一刹之间酝酿的浓厚内力惊动，今日他们也知道拱卫司内无人，于是放心地跑出来看热闹了……还一人捧了一手瓜子，以为能看到有猛人来踩拱卫司这样的大新闻。 两老头突然出现眯着眼咧着嘴站定，即使是大白天也还是有点渗人。 “阿弥……后生可畏……”“霉三弟，这凶神恶煞的家伙谁啊？你们到底打不打啊？” 我打打打打你妹啊！闲着无聊去做你们的业余爱好啊！今天扫地老头都被请上神烈山帮忙了，拱卫司内无人扫地呢！ “咳咳，不用管他们，两扫地老头。看，他们都归我管，谁敢说我只是个看门的？”眉千笑拍着胸膛拿两个来历可怕的前辈壮势。 “原来你不只看门，还管保洁？这都能叫来帮我破案，皇上有没搞错啊？”洪七这下是彻底受不了了。 要不是怕洪老一公那糟老头绝后，哥差点就火气上头一个屁把这货崩死！ “行了行了，屁话少说！你们今天来干嘛？都说了拱卫司今天没人，饭堂不开饭，想讨吃的去隔壁东辑事厂。”眉千笑没好气地朝隔了两条街的东辑事厂遥遥一指，虽然东辑事厂的人也都上神烈山上支援去了，但哥祝他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刚才不已经说了，我的弟兄们潜伏多天，今天把嫌犯抓来了！”洪七往后示意了一下。 他身后十几个乞丐确实五花大绑了几个人，嘴巴上还塞了几团烂布。因为眉千笑让他们低调，所以他们把人家嘴都给塞了。 眉千笑转了转脑子，心想这些人十有八九应该抓对了。 他们是惯犯，又有官府内应，近来应知案子交给了拱卫司，所以行事特别小心，好些天没再动手。今日拱卫司的人都要放下手上的工作去神烈山看场子，机会难得，于是趁机把赃物出售，被他安排的丐帮抓个正着。 估计昨晚又有不知哪户人家倒霉了。 “很好！”眉千笑非常满意地拍了拍洪七的肩膀，办案就该这样，坐在家里安详地喝酒睡觉听小螺号，案子就给破了，“今天人手不够，你们帮我押去拱卫司大牢吧。” “啊？”洪七一愣，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我们是外人，不说三司公门，大牢这玩意该算任何门派的机密之处，这样不好吧？” “机什么密啊，关得住的人知道一切还是跑不了，关不住的人怎么保密也能跑。赶紧的，这么多人难道要哥一个人带进去啊！” 眉千笑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 带着十多个乞丐在拱卫司内穿梭，饶是洪七这种敢直接开弄乾阳道长的胆大之徒都有点心虚……该不会走着走着一群锦衣卫突然就冒出来，以擅闯拱卫司的名头把他们抓起来吧！这货怎么看都有点靠不住啊！ 李梦瑶和姜譲不在，眉千笑可懒得管什么框框条条的规章制度。本来应该走程序才能把人给关进大牢，眉千笑直接弄开锁头入库房找到钥匙，领乞丐们把人关入拱卫司的地牢中。那熟练的撬锁技术看得洪七手心冒汗，这货确定是拱卫司的锦衣卫？不是哪冒充锦衣卫的惯犯吧！ 他虽然行事洒脱，但该知道的还是知道，公门之地行事可不能这么洒脱的啊！归档资料什么的你他喵的倒是写个吧！ 为了应付神烈山这档事能抽出所有人力，拱卫司大牢里的犯人早就抽空关到刑部去了，现在空荡荡的地牢就关着那几个疑犯。 “拱卫司的大牢还挺别致……比咱们那的面壁思过室条件要好太多……要不等我回到少室山就参考这个样式让人装修一下？”“不愧是公门之地，地儿也宽，就是不知道伙食好不好……” 条件这么诱人你们要不要来常住啊！ 沧遥和扫地僧闲来无事一路跟着看，在地牢逛了一圈好似逛景区一般，搞得眉千笑想问他们要不要买个景区素描画的老毛病都差点犯了。 “既然大家都很闲，要不咱们今天就把这案现场破掉？严刑逼供你们懂多少？要不要趁此机会感受一下？”眉千笑屁颠屁颠跑去把刑具室打开，拿着条小皮鞭“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依哈！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搞基，依哈！”扭着屁股哟嘿乱叫地胡乱抽着跑出来，听着凌空发出的噼啪声莫名感觉有点刺激。 那变态的模样看得疑犯们瑟瑟发抖，按洪七的观察，估计不用咋逼供这些人就得把所有秘密给招了。 “不了不了……”洪七向来觉得自己胆大，今日少有地想退却，连忙摇头不止，“你、你们自个玩，啊呸，自个审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我那案子等你忙完再说，过几天再来问你……” “走那么急做啥？还想说等会我去厨房弄点材料，咱们露天打个火锅当午饭呢。听说你们独有手艺弄的杂锦锅特别美味，我要试试！”这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典范，眉千笑把空无一人的拱卫司当自己个家一般不客气。 闯了拱卫司大牢不说，还留下来在拱卫司大院中央打火锅？这主意太他喵刺激了，洪七觉得自己心脏有点承受不了。 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太坐井观天，以前觉得自己胆子够大，他喵这人才是长着熊心豹子胆啊！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今天这顿午饭我们另有去处，你们自便吧！” 洪七拔腿就想跑，眉千笑不满意地拽着他。 哥是得多给面子才邀你吃饭啊……知不知道外头黑白两道多少人排队想见哥庐山真面目一面呢…… “去哪吃能比我这酸爽？”眉千笑不折不挠道，兴致来了挡都挡不住。 “神烈山佛法会啊！那边今日有皇宫资助的皇家糕点布施天下，我们得去尝尝鲜！”洪七舔了舔嘴巴道。 丐帮里的每个人可能性格不一，但这个门派的人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都是吃货！谈起吃，没有一个帮派能比丐帮更执着！ 洪七还真说了个有理有据的原因出来，眉千笑只好让他们走了……回头看向沧遥和扫地僧。 “我们三个打火锅？给傻大哥你单独弄个素锅可好？”火锅得人多抢着吃才香，眉千笑看着一众乞丐就这么走完了，有些落寞地朝瑟瑟发抖的犯人们道，“你们被我抽完鞭子如果没死的话，要不要一起吃火锅？地狱辣，屁股内外开花的那种……” 顶点 第六百六十二章 群英再聚，热心干活 神烈山坐落在南京城，三峰连崛山水城浑然一体，形如蟠龙徐升，势如虎踞傲险，自古已有“钟山龙蟠，石城虎踞”的称号。我朝建都南京，也正是依此灵山为据。 主峰山顶，平地宽广。上百穿着红色和尚袍、头戴僧帽的金刚宗和尚盘腿而坐，在宏伟佛像及神台前的主持带领下，敲打木鱼默念佛经。 对面两处锋顶，不少信佛之人也都跪倒在地，虔诚祈福。 一时间神烈山上炉烟缥缈，颂经声四起。 佛法会用地外围了许多江湖人士，正邪两道都有，分着势力聚首。里头也有信佛之人，坐下闭眼诵经……当中带头一人，正是少林戒律院首座澄镜。 他此行代表少林寺来，有一半原因是为了探望自己的爱徒行传。但来了南京才收到消息行传出别的任务去了。佛随缘，既无缘，澄镜也不强求，有佛法会先我佛慈悲入定诵经就对了。 还有和他差不多原因被派来当代表的还有诸如血魔老磐和灭缘师太，但血魔老磐不信佛，峨眉派算道系分支，这两位没理会佛法会各站自己阵营中打发时间。血魔老磐还身负安抚魔教众人的责任，忙的焦头烂额。 放眼一看，大多眼熟，和上次落鹿谷敖元嘉组织的武林大会来的人又都差不多。唯一区别就是魔教之人来得很少，明明这次金刚宗放话是要针对魔教之人，着实有点奇怪。 正道之中，有一小撮辈分高的聚拢在一块。他们不参与打坐念经祈祷，闲来无事讨论起今日的主角。 “金刚宗每次弄出些动静都别有用心。例如上次举办武林大会，敖世子目的是在中原武林挣得一方翘楚之名，虽说被日月神教挫了威风，但《龙象般若掌》一战成名，使不少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慕名加入，壮大金刚宗。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五岳剑派嵩山派掌门北风川说道。 嵩山派的剑不像大多剑派剑挂腰间，他们总是背在身背，远远看去好似背上背了一条烧火棍似得。 “北掌门说的不错。但能做到这个地步，至少建立在金刚宗本来实力高强的基础上，金刚宗实力确实强横。”昆仑派掌门谢正谊说道。 “强横归强横，但碰上日月神教这个硬茬，金刚宗不一定能讨得了好，是吧？江湖人人都知道日月神教人狠话不多……”华全派掌门毕成业是这群大佬里头最卑微的一位，毕竟是个小门派，对于大佬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能蹭进来混个脸熟已算不错，说话谨慎小心没底气。 “哼，日月神教就是个江湖败类，算个屁的厉害！”敢这么大声鄙视日月神教的，除了三大门派的峨眉派灭缘师太也没谁了。 “日、日月神教不厉害吗？”毕成礼敬仰地看着灭缘师太，四周有不少魔教的人，虽然隔着远，但内功好的想听他们说话也不难，像灭缘师太这么牛叉不怕死地说话他可不敢。 “几个武功臻至大成的家伙在武林中以大欺小，算什么厉害？”灭缘师太不屑道，“底蕴深厚的大门大派谁家没个超凡境界的世外高人？但凡是个人，修炼到这般地步心境都已返璞归真，有哪个还像日月神教这些混蛋在武林中欺善怕恶的？瞧瞧武当派张，咳咳，疯子例外……瞧瞧少林寺、还有以前闻名江湖的绝世高手，他们不厉害？但早于脱尘俗世退隐江湖，宁可安心在后山扫扫地、找个无人知道的地方过过养老生活……谁还俗不可耐跑出来江湖胡闹！” “哈哈哈……真理，真理了！典型的臭不要脸！”林家庄的林奇衣忍俊不已道。 灭缘师太一番话说得毕成礼恍然大悟……确定日月神教是无赖流氓无疑，奇怪的知识+1。 没人发现边上两个人忽然扯着一个锦衣卫忽然加快了脚步。 “不是，人家也没点名道姓说你们，你们跑什么啊！”那个锦衣卫贼眉鼠眼四处观察，生怕跑步的动作太大被别人认出来，“而且……师太也没说错你们啊！你们就是俩混蛋！” “佛曰……低调……”“我要是被认出来和你搅和在一块，上半辈子的英名就毁尽了！” 那两穿着普通布衣样貌朴素手中各拿着把扫把的老头一前一后道。 什么叫和老子搅和在一块上半辈子英名毁尽？老子认识你才倒了血霉！不是你，哥也不会招惹到沈甘霸这种怪物！ 行行行，反正他们这一行就是抱着来蹭吃的打算，大家都是见不得光的“隐世高人”，能低调点就低调点吧。 锦衣卫带着两老头悄悄绕过佛法会，来到后边一片围起石墙，搭了临时帐篷的区域。 守在临时围墙门外的锦衣卫看到他们走来，有些惊愕地拦下他们，朝带头那锦衣卫道：“眉千笑？你怎么跑这来了？你不是‘勤勤勉勉’要留下在拱卫司破案吗？” 门口那锦衣卫是八十二煞之一毛斌，他亲自守在这说明这里是重要区域闲人免进。毛斌翻了一个白眼，眉千笑是个什么人早已街知巷闻，他们作为同为锦衣卫的同事还能不晓得？一听眉千笑不来的理由就知道眉千笑不过是找个破借口留在拱卫司偷懒！ 鄙视鄙视再鄙视！ “案子搞得差不多了，这不就上来支援大家了咩！”眉千笑露出无辜的笑容，但明显骗不了这些知根知底的同僚。 “是被指挥使大人发现偷懒，轰上来的吧？”毛斌啧了一声道。 “诶，毛病哥，我这回是真的主动上来支援！”眉千笑就恼了，今日咋就没人听他话呢，叫打火锅没人给面子，难得说真话也没人信！ “是毛斌，你给老子发音准确点！”要不是这货最近立了不少功很被指挥使和皇上看重，他真想给他一刀鞘！ “拱卫司里头那么多号人，以我的记性能记住毛队长名字的大约读音就很不错了，说明毛队长一表人才鹤立鸡群啊！”眉千笑一通熟能生巧让后边两老头鄙视的溜须拍马送上，说得毛斌神色和蔼不少。 这货讨厌归讨厌，但家丑不外扬啊，毕竟都是拱卫司里的同僚，现在在外头办公就是自己人，扯同僚后腿没意义。 “那你跑来这干嘛？这后边是金刚宗后台休息处，你有空乱晃不如去对面山看黎民百姓祈祷的场子。你武功那么差劲，这边出什么乱子你也帮不上忙。”毛斌话糙理不糙，言语间还是对同僚有带照顾的。 “金刚宗后台啊……”眉千笑有些失望，他找遍了都没找到，不死心地又问，“那御膳糕点保管在哪啊？我怎么找来找去没找着哇？” “也在这里头……喂，你该不是专程上来找吃的吧！”毛斌作为八十二煞，而且还是三十六天煞的拱卫司精英，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怎么会？！就算御膳糕点再怎么难得美味、拱卫司再怎么没人做饭……哥也不会这么没品打这么小的鬼主意啊！”眉千笑双手叉腰，极其厚脸皮地说道，“我这是带两个清洁人员过来搞卫生的，你以为佛法会后台不用保洁啊？脏了被投诉，你负责啊？保洁不力皇上怪罪下来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第六百六十三章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毛斌冷笑一声。 他一个奉命守门不让闲杂人等进出的锦衣卫，保洁问题怎么扯也扯不到他身上，眉千笑这套胡扯对付他这种狠角色可一点用的没有。 不过张眼一看，他身后两人又确实拎着两把扫帚，散发这惊人的扫地老伯职业气势…… “别和我扯有的没的。所以你带他们来搞卫生的是吗？” “没错……而且我后续没有其他安排，不如帮你看守一会？今日估计要忙一整天，你能休息一会是一会吧！”眉千笑搓着手嘿嘿笑道。 毛斌没好气哼了一声，这混球打什么鬼主意还能瞒过他的火眼金睛？随后一想，里头都金刚宗的武僧，战力不凡，有人想惹事至少也得带上整个帮，不然也不会只派他一个人象征性地守着。就眉千笑这种软脚虾带两个其貌不扬的老头，闹翻天不过是被金刚宗扔出来罢了。 “行，我偷闲去碰碰江湖老友。你记得，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能随便出入，有事大声喊，我就在附近。”干这行的人行事都高效干脆，毛斌拍了拍自己的刀鞘示意他能相助后抬腿就走，但不忘回头给眉千笑提个醒，“你他喵心中有点数，动静小些，随便吃点就算了……记得抹嘴，别丢拱卫司的脸！” “嘿嘿嘿，毛队长多虑，俺又不是仇浩宇那大胃王……”眉千笑回给一个懂事的眼神。 等毛斌走远，眉千笑回头招呼扫地僧和刀神沧遥进场蹭吃的，他们来这也不过是被那群臭乞丐说的心痒痒，滥用私权尝尝宫廷御膳甜点的鲜……现在终于蒙混过关，谁想一回头他喵那两老鬼早跑没影了！门内仅剩他们那蹑手蹑脚小跑的背影！ 你们两个渣渣，他喵等等老子啊！ 毛斌诚不欺我…… 眉千笑和两老鬼绕过两个大帐篷就看到一个空旷地，露天之下用长桌好似摆出了长蛇阵一般，不止各种美味糕点摆满在上头，就连各种看起来就精美好吃的斋菜、甜品、蔬果和边果都一应俱全。 “阿弥陀佛，老僧得试试这些斋菜，回头让伙房学着做……”“拿上好碧螺春来给瓜子入味，败家啊！” 眉千笑还没数完上头百花齐放的美味有那般，那两老鬼已经开始尝味了！ 你们给老子懂礼貌点行不！老子带你们来你们才有机会尝味，再怎么说也该让老子先动筷子吧！ 眉千笑哪肯吃亏，正准备以饿虎扑羊之势冲上长桌，展现狼吞虎咽之姿势……忽然两只举着的手就这么愣在半空好似螳螂，眼睛歪向一边，离不开来时路路过的一道身影。 “霉老弟，你不试试这豆腐羹？老僧不骗你，是真好吃……阿弥陀佛……” “等下，你们先吃。”眉千笑头都不回，好似着了魔一般往那头走去，“哥还有公务在身……公务在身……” 眉千笑在后边跟着……不远处前方，那人一席浅红布衣，腰如杨柳纤细，上身却仿佛违背原理地玲珑有致，上衣隆涨。一头秀发盘在头上，几缕长发落在颈肩，在细嫩皎白的皮肤上落足不稳，随风摆动，带出浓浓妩媚女人味。 只这么一个背影，已让眉千笑双眼发直，无法不好奇她的正脸，会不会是个倾世倾城的美人儿。 忽然一个金刚宗的武僧迎来，眉千笑下意识缩到一旁，深怕有人阻碍他揭开这让人着迷的神秘面纱。 武僧朝那人点了点头，并无多话，直接护送那人去到了门外。 眉千笑正纠结着要不要随步跟上……但这一跟不就和他师傅看到美女腿就迈不开一个品性？不可以啊眉千笑，不可以变得像师傅那样堕落…… 忽然那人回身朝武僧回了个礼，姗姗离去…… 这忽然展现的一个正脸，让眉千笑惊为天人。 她病态雪白的小脸不及他巴掌大，双眼如天上最亮的星星，俏美的挺鼻之上，遮掩不住淡薄的愁容。但即便愁云满脸，也遮不住引人犯罪的狐感诱人，任谁都想上去为他抹去微皱的涵烟眉，好好呵护在怀中…… 等眉千笑回过神来，那单薄的身影已消失很久。 这一犯花痴就是半个多时辰，眉千笑眼睛看了美好东西心情自然爽快，一跳一跳返回找到扫地僧和沧遥，迫不及待想找人舒发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啧啧……那是谁家的大小姐啊，美得让我头昏！” “你没几次不头昏的。”刀神沧遥直白地给眉千笑泼冷水。 喂！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次是特别昏……你听老子给你详细仔细地从生物构造开始说起…… 等下…… 眉千笑刚才确实有点昏头转向，现在才擦亮眼睛看清，扫地僧和沧遥脸色不大好。地上撒落许多食物，他们正提着扫帚打扫着。 通过现状，眉千笑似乎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一些极其危险的事情…… “大丈夫何患无妻，儿女私情暂放一边，你听老僧和你好好说……”扫地僧和刀神沧遥冷着脸将眉千笑围到角落，双眼冷如皓月。 “问题是我目前确实无妻啊，再不患一下美女们都嫁人了……再说，我还不大丈夫谁是大丈夫？哪个美女不服，邀来彻夜一战！”眉千笑双手叉腰愤然道。 “你哪儿大丈夫了？你看你，金刚宗今日派英雄帖，广邀天下共赏日月神教被踩在脚下的模样，你堂堂一教之主在干嘛？你的心窝窝不会痛？我真不是因为被金刚宗的人把刚才我们吃着的东西扫落地上一肚子火才和你说这事，我是真替你糟心。”刀神沧遥木着脸说道，就是不知为何双手左右搓着扫帚，好似在热身似得。 眉千笑呵呵，沧遥要是不补充后半句，他真有可能一个脑残就信了…… “俗语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哥这不是不和垃圾计较被拉低自己档次嘛！完全符合古语有云的大丈夫，杠杠的！”眉千笑理直气壮道。 “话不是这么说，自欺欺人无益，大丈夫该出手时就出手。你看，这事与老僧无关，但你我好歹也是共过患难的患难之交，老僧真看不惯那些人这样诋毁你和日月神教……听着，绝对不是因为金刚宗的人刚才骂中原狗别乱碰吃的，吃过的全给倒在地上羞辱我们……”扫地僧一脸平静地和眉千笑循循善导，好似高僧指导谜途罪人向善那般神圣，如果不是双手不断握拳发出噼啪声音的话。 综上所诉老子搞明白了……就是你们刚才被羞辱了一番想搞事情好吧！ 你们这班得道高人，心境放平和一些行不行，满是戾气架哪打得完啊！最重要是别拿老子的事当借口！自己拉不下脸承认和别人生气，是你们道行不够好吗！ 早知道不带这两定时炸弹上山，早先也没想到居然有傻x会惹这么低调的两货啊！ “你们听着，我应约和他们打架是称了他们的意……再说，我现在也打不过他们啊。”眉千笑头摇不止，坚决不趟浑水。 “你瞧你说的这话，生分得伤我们的心。霉老弟，你出了问题，作为老哥的如何会不帮你？”沧遥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露出如太阳般温煦的笑意。 “谁让你用日月神教的名义上阵了？面罩一带，问谁能奈。”回头一看，盲僧已经给自己头上绑着一双断袖，上头还开了一双眼睛。 尼玛，这套装束极其眼熟啊，傻大哥你该不会是想…… “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呢？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沧遥也已经换上一身蓑衣斗笠，遮掩密实看不出人样。 敢情这两身衣服你们一直带在身旁啊！！丧二哥你这一身蓑衣斗笠平时藏哪儿的啊！！ “阿弥陀佛，就差你了。” 我差你的藏经阁！你到底知不知道咱们三人这一身还在通缉着！ “我不是智障，所以我没随身带这种只要被发现就是直接犯罪证据的衣装。”眉千笑冷笑道。 “你不说从拱卫司上神烈山就是一个喷嚏的功夫？下山亦然，我们等你。”沧遥郑重地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快去变身吧，战斗的号角即将吹响！” 吹响个屁，信不信老子把你号角用屎给堵上！老子说那话只是用夸张的比喻手法，你家谁打喷嚏会飞啊？还有，不要乱用变身这种奇怪的话，咱们已经变得很中二了！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一会要是被人发现我们，我们就说是你给放进来，咱们一个都跑不了。”扫地僧一边撕下手袖露出精壮的麒麟臂一边说道。 你个得到老僧平时和和善善，突然开始威胁老子是什么鬼？说好的只是为老弟出头呢！？怎么突然有种变成你们三缺一急需凑数的工具人的感觉？？ 老子今天没准备打架！ 第六百六十四章 接踵迟到，夸张一击 佛法会另一边，几个便衣锦衣卫不经意般站在几个角上，相依合围，能应付任何突发意外。 如果有人注意观察，会发现这几个锦衣卫均是拱卫司内八十二煞高手。 再注意观察，合围的正中，还有一位衣着平凡的壮硕男子，背手握着朴刀，隐隐中散发着强者的气势，压抑得生人不想靠近。 他正是大内十大高手之一的墨貂。 这般阵势，所保护的人必然非同小可。 站在墨貂身后摇着折扇赏佛法会的，正是当今皇上。 他的身旁，一位身着江湖寻常可见粗布武袍、戴着布帽蒙着脸的，正是陈公公。 他这番打扮，为的是不让别人认得……今日江湖中人广聚，谁会留意到一个平凡到极致打扮的武林中人？他蒙脸也不显奇怪，多的是见不得光的魔教中人蒙脸在此出现。 “我们同一地点出发，这佛法会都快开完了，怎么他人还没到？”皇上忽然一合折扇，有些沉不住气道。 其实皇上已经算很沉得住气了，能忍快半天的时间，实在是那人迟到得太离谱。 “我总觉得他不靠谱，已再三叮嘱让人多唤几次……”陈公公忽然睁眼道，“回皇上，他似乎到了。” 一个全身笼罩在一块大黑布中的人蒙着头撞入锦衣卫的合围中，一行人警惕敏感，连忙把手摁在腰间兵器上，纷纷回头看往皇上。 皇上示意大家放他过来，这才没动手。 还好提前有陈公公提醒，否则皇上也得被吓一跳……这人奇装异服，远远钻进来好似个大麻包装了什么垃圾被扔地上轱辘滚。 “你是你吗？”皇上要为他身份保密，提出极为哲学的一个问题。 “是我是我！”那人从斗篷中露出一双红艳如桃花过剩花里胡哨的眼睛，“皇上，是我啊！老眉，不认得了？” “你不说朕他喵是绝对认不出你，你搞什么东西？”皇上被这双火辣的眼睛给吓一跳，连退两步。 眼前这人正是一会准备踢金刚宗馆的其中一位绝世高手，任你们行。 “伪装啊！老子被认出来不就功亏一篑啊。”任你们行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道。 “你穿着这身裹着身子的黑布虽然有效遮掩了你的外形，但行动也受阻。你这样能打得过金刚宗老僧吗？”陈公公疑惑道。 “谁说老子要这样上去打？老子当然得脱……”任你们行说完就把黑布掀开。 黑布之下的任你们行居然穿着紧身的长裙，不合身的衣装把身体勒紧，不属于人类该有的上围尺寸惊为天人。再加上从裙子下摆露出长着黑毛的腿、从衣服下方挤出来的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粗犷肚脐眼，别说皇上，连陈公公都吓得够呛。 任你们行拍了拍胸口上巨大的那啥，发出哐哐声，把蒙巾扯下来露出浓妆艳抹脸，朝皇上抛了个媚眼：“怎样？女装扮相，谁都不可能认出是我吧！你以为老子为什么来得这么迟，当然是花了点心思！” 任你们行不脱蒙巾就算了，脱了之后红白胭脂相间的脸上还带着那撮小胡子，惊得皇上失声惨叫：“鬼啊！哪里来的妖孽，快去请天师过来抓妖！” 一众锦衣卫闻言连忙要来护驾，好在陈公公以前架打得多，他的拳法霸道，一出手非死即伤。见惯了血肉模糊的玩意，心理承受能力强，把这妖物当做一团碎肉想象忍忍也就过去了。 “没事没事。”陈公公变着声调唤退众人，把皇上和任你们行拉到大树后，他们这边动静太大怕别人都看过来，“你丑脸杀伤力太强我快吐了，快把脸蒙上！” 任你们行快速把脸蒙上，看皇上和陈公公脸色发青，心里也不爽快：“老子风流倜傥，变成女装不说倾国倾城，但也起码秀色可餐吧！皇上我跟你说，我这可是杠杠的皇后妆，你的最爱！” 我杠你个鬼！千万别被皇后知道，不然非打死你不可！ “虽说丑陋极致，但这确实是个好方法，绝对没人能看穿。”陈公公按捺下朝那猴子屁股般鲜红的妆容锤一拳的冲动，想想还是挺有道理的，“但你胸前这一双……一对……两个……总之大得太过分！” 陈公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总觉得怎么说都得罪广大女同胞。 任你们行抽裤子般把胸前衣服抽了抽，太重了老往下掉，他现在才感受到女人的不易：“个人喜好，大点好！” “你这不是大‘点’的问题好吗！你可觉得自己还属于人类范畴！”皇上跳脚，自从找回亲儿子的线索后心情很好，天大的事砸下来都有信心去扛，很久没激动到像现在青筋暴起了。 “啧，你们庸俗的审美观不懂欣赏啊……” “你这才叫庸俗！”皇上和陈公公异口同声道。 任你们行在质疑声中，无奈从怀里艰辛地取下垫物，居然是两西域供来的宫廷特级大西瓜！ 挺着这两玩意你他喵不累的吗！ “在宫里找了找，就这两玩意看起来合适……”任你们行一手一个掂量着，美滋滋道，“要吃不，还热乎。” 皇上猛摇头……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想吃西瓜了。 “奇怪……说起来，怎么沈老前辈还没来？是不是已经来了，但没发现我们？”皇上背对任你们行，眼不见为净地问道，“佛法会应该快要结束，如果沈老前辈还未到那就麻烦了……” “以沈霸刀的能耐，绝不可能发现不了我们。就算我们隐隐缩缩乔装难辨，但江湖中眼生不怕认出身份的影都府墨貂可一直昂首而立，沈霸刀肯定能看到。”陈公公也远眺山景，尽量不要在未战之前被自己人伤到了眼睛。 “这就怪了……速派人再去联系一下。” 皇上下令，锦衣卫中立马一道身影快速奔离，往山下赶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佛法会马上结束，金刚宗的喇嘛们有条不紊地退下，工作人员开始将各处安置的朝廷特供糕点分发下去。 喇嘛们退下之后，十多位武僧上来将他们刚才所打坐的高台重新布置一番，很快变成一处宽敞的比武高台！武林群侠见到擂台纷纷甩掉瞌睡虫，打了鸡血一般激动……毕竟这才是他们关注的所在！ “糟糕，沈老前辈要来不及了！”皇上郁闷道。 “没办法，一会四老僧一上台，我们俩先跳上去拖延时间！注意说话分寸，小心透露了身份！”陈公公皱着眉头道。 任你们行立马放下手中吃了几口的西瓜，没了心情。 他们上去拖延时间，那是拖延不了多久的……人家外来的和尚中文也就那个样，问清来意后很可能二话不说就开打。到时如果沈霸刀还没到，他们2打4什么下场，不用想也知道。 “你们千万小心，沈老前辈如果没能赶到，那就算了……” 皇上话音未落，忽然远处发出一声巨响。 高大的佛像没有任何预兆发生了爆炸，碎片往四面八方蹦去。幸好来的都是有武功的武林中人，巨大的冲击力勉勉强强能抵挡没被碎石伤到。 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粗壮真气犹如定海神针，一杵直直飞出，没入高台，竟将结实的高台轰出数米深凹才消失！ 此般景象震惊当场所有人，待飞沙走石消散后众人更惊……原来一位金刚宗的老僧被一柱真气轰入了高台之中，一身内力尽使的双臂衣袖因接了这一击而粉碎化烟！ “这是……沈老前辈到了？！”皇上看到这夸张的一击，又惊又喜道。 第六百六十五章 横插一手，怪强有三 “应该不是。沈霸刀既然答应了，就不会使用刀技。且此击似刀非刀，难下定论……”陈公公眯着眼睛打量真气飞穿而出的方向，“但这内力奔洪一击至少可以确定，来人非同小可！” 陈公公言罢，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看不清相貌的人斜拎扫把，缓缓从佛像原本所在走出。他行走随意且拖沓，全身没有任何内力的波动，看起来平平无奇如同常人。 在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后，他依然气定神闲，轻声朝后方传音道：“为了速战速决不小心把佛像给砸了……大哥你不怪我吧？” “佛像虽砸破，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善，打破了佛像亦无惧。有时我冥思残页，待醒来之后十八罗汉佛像也砸了个稀烂……粘回去就好，阿弥陀佛。”传音回道。 “原来是重粘的啊！！难怪上次去了后山见到总觉得哪里不对！你降龙罗汉和伏虎罗汉脑袋是不是粘反了！”另一个身影一边咆哮传音，一边化作重重身影和一个金刚宗老僧飞身而出！ 两人从空中落到高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从空中到落地这点时间重重身影已轰出十多记拳脚，金刚宗老僧则一力降十会，龙象般若掌力大势沉，将层层叠得的攻势全数击溃。 “好俊的身法！”一起飞出和金刚宗老僧缠斗的那人让皇上观之惊艳。 “花里胡哨……”这是陈公公给出的评价，在他眼中此人所谓灵巧多变的身法自然比不上初始那浑厚一击来的扎实，“但他所有出手有峨眉、少林、武当、云天宫等等的影子，有其型无其意，却能和那老僧缠斗……说明他也绝非泛泛之辈！” “如此强悍的高手，到底什么来头？他们和金刚宗为何争斗？”皇上沉吟道，如今情况变化超出意料，皇上也不知该不该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 “只凭这么一看，以我所知，江湖上暂时没有能和他们对的上号的成名高手……”陈公公努力辨认场上缠斗到一块的两人，试图看出点对方的来历，谁知越看越觉得恶心，那人分明就是使用各家功夫乱打一通，“毫无章法，乱七八糟！” 皇上和陈公公没认出来，身旁却有人认出来。 几个八十二煞便衣锦衣卫看着那熟悉的大斗篷，兜帽一戴收缩成只有一个拳头不到的小孔，如此诡异的打扮再加上那蓑衣人…… “是那晚偷袭沈甘霸的扫地通缉犯！”锦衣卫们一个接一个惊呼道。 那次事件闹得不小，皇上命他们这些拱卫司高手全部回南京彻查。毕竟是能从沈甘霸手中逃走的人物，极度危险……问题是最终没能抓到人，他们天天迫于压力都快把那些通缉图看得梦里都打交道了，怎会不记得。 “原来是他们！”皇上也反应过来，通缉图他也看过，只是没锦衣卫们看得那么多，大概还是有印象。 “先不管他们的目的，他们出手至少能让我们坐山观虎斗，我们可慢等沈霸刀来。”陈公公低声道。 皇上觉得有理，先观察一番。 随后又从佛像那头蹦处三道人影。 当先一人站定在高台另一侧，众人看清后又是一阵惊叹。皇上这边的人看到后更加确定是那晚从沈甘霸手中逃脱的三个通缉犯！ 众人惊的是他头上两条衣袖绑头的非主流怪异造型，叹的是他那瘦弱的身板，如何抵抗追来的两个内力催尽气势滚滚的金刚宗老僧！ 说时迟那时快，金刚宗两位老僧如炮弹落地，轰得高台木底座发出吱吱惨叫。各出一掌，使出浑厚内力，分攻怪人上下两处。 龙象般若掌的威力大家都从敖元嘉手上见识过了，何况如今是武功更恐怖的金刚宗老僧使出。只看内力包裹在手掌上隐隐蒸腾，察觉到内力强大的爆炸力蓄势待发，众人就知他们要比敖元嘉的龙象般若掌威力强了不知几倍。 不少人已不忍看到那瘦弱怪人被打成肉泥，撇开脸去。 仍然看着的人突发一声惊呼，让不看的人更是心中矛盾。但高台方向迟早还是要看的，既然掌已落完，看看结果也罢。 抬头却见那怪人毫发无伤！ 没看到过程的人说可惜也不可惜，因为那怪人还保持着抵挡的姿势。他右手平凡无奇地抬起，用前臂挡下一掌；左脚平凡无奇地抬起，用小腿挡下一掌。看起来十分平凡简单，没有任何闪亮之处。 但在场的都懂，看似简单的举动包含着难以理解的震撼！ 凭什么这怪人如此轻松就挡下了两记龙象般若掌！ 两位老僧也在思索这这个问题……他们的掌还未结束，纷纷加大内力逼去。 只见怪人闷哼一声，没有手袖的手臂忽然露出狰狞之相，如长出无数龙鳞般斑驳，重重一挥，竟将加大内力的一掌推开！ “天魔噬心啄！” 他大喝一声，腿也发力将对方攻下盘的一掌甩开，手掌聚拢指尖朝对方啄去。 平平无奇的一啄，居然快如疾风，手臂周遭风起云涌！这是单凭力气给搅动出来的空气浊流！ 那老僧不敢怠慢，换手又是一掌轰来，和啄击相对轰了一记。 怪人退了数步，老僧也退了数步，算来应是平手……但那怪人内力波动毫无外放，分明不应该能和对方战平啊！ “万鬼归家掌！” 毕竟怪人以一敌二，这边啄退一位金刚宗老僧，另一位又紧紧逼来，只好立马又抬双掌迎去。双掌平平淡淡，看缓实急，不及眨眼就到逼来的金刚宗老僧眼前。那老僧练就一身刚猛掌法，岂会轻易避闪，最喜欢就是有人和他硬碰硬！ 连忙自己也调动内力，用尽浑厚掌力双掌齐施，四掌痛快地砸在一起，发出一声音域极低且聒噪的声响，让人耳朵产生低鸣震疼！ 众人不管耳朵生疼，又是一阵惊呼，两人对掌后又是各退数步，他们对于眼前无法解释的状况快疯了！ 那怪人刚和力大无穷的龙象般若掌对了一记，不待缓口气地又对了一记，依然能打个平手？和他对招的可是两个处于武林顶层的超级高手，这般表现能是个人吗？！ 那头扫地僧以一敌二以力拼力暂且不说，说回高台上这头最先跳上台和老僧对敌的，正是眉千笑。 之前他被两位老大哥逼得没法子，跑回去换了这一身再跑上山来，气都没匀舒畅，两位气急败坏的老大哥招呼都不打就要动手了！瞧他们这暴脾气，完美地将“老持稳重”这次给撕碎了！ 他们冲入最大最豪华的帐篷，找到那几个金刚宗的老僧就开揍！虽然这二老都没见过，不过好在金刚宗几个老僧是来立威的，没打算收敛气息装低调，想认错人都难。 眉千笑见他们都动手了，自己也只好随便接了一个……谁想一接就是金刚宗大宗主，也就是上次在落鹿谷和他交过手的那位……他也是四位大宗主里头实力最强的那位！ 若是全力以赴，眉千笑自认能压他一头……可惜现在他需隐藏身份，全力以赴是不用想了，还要装出各门武学套路模糊众人视线……以他这般境界，随便看过一路武功就能推演一二，使出风格，但内涵就不见得了。 这般下来……他还真有点干不过这老僧！ 目前他乱用各种身法如穿花蝴蝶般绚丽，不过是为了拖延一会。他身体强度不一般，但还是比不上扫地僧内外都修炼到极致，内力不外放的情况下，眉千笑连这个大宗主一掌都接不住！ 可比龙象之力的龙象般若掌，一战便能毫无悬念被列入江湖最强六掌之中，岂是那么好对付！ 他已经开始在怀疑那两外傻内精老奸巨猾的二位老大哥是不是故意给他留了个硬骨头！明明他今天是最不想打架的那个啊，坑三弟啊！！ 第六百六十六章 拙招极巅，刀出灌洪 “朕完全看不出来历。你说他们强吧，但朕完全感受不到像金刚宗那几位内力满溢；你说他们弱吧，能和金刚宗四大宗主打得有声有色能是普通人？特别是那位以一敌二的衣袖蒙面人，打得那个叫离谱……我靠，这都什么玩意！” 皇上话音未落，扫地僧蹬地而起，腾空一记凌空扫腿。朴实无华的扫腿不带内力澎湃，但在众人眼中好似放慢了速度。以腿送力，以腰为轴，全身力量汇聚一线，带动腿出，腿劲而不颠，力达而不余。空气被力量冲击能一帧一帧地看到堆叠成浪，最后铺散而去，冲出层层白影…… 这一招不过是各大门派，甚至随便一个练家子都能掌握的基本拳脚功夫招式，基础到不能再基础。但从他身上施展出来，却说不出的惊艳……好似他就是武籍中的那个图解，动作精准得连拿尺测量都是一种多余…… 一些带着徒弟来的武林中人，反应过来已急急忙忙叫弟子脑子记下这个画面，这压根就是教科书级别的展示啊！虽然只是一招简单扫腿，但各大家的武功招式哪个不是从简单中升华而来？基本功就是房子的地基，决定着学武的上限！能做到这一步，你这辈的凌空扫腿就算是完满大成了！ 站在这一腿前的两位金刚宗大宗主比台下所有人感受得更真切，这一腿是对方因地制宜的一击，而且毫无破绽！ 即便没有带着通天内力，他们面对扫腿也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不约而同齐齐后退了一步闪避。朴素一腿直接扫退两大绝顶高手，这一下让武林中人无比哗然！ “精妙绝伦……这得多少年的沉淀和积累，才能做到这般拙之极致达武之巅峰？！我自愧不如！”陈公公骇然道，连连摇头，“他们的来历我都没头绪，但看衣袖蒙面男子刚才报的招式名，我猜他们大概是魔教的人吧？” 陈公公说完，狐疑地看向任你们行……如果不是十分好奇他们的来历，他是打死都不会这么直视此妖物。再说，你他喵西瓜已经不吃了，蒙巾重新蒙上去行不？老子是真不想看到你这红白相间胡子脸。 皇上也看过来，等待任你们行解惑。 任你们行的注意力却没多放在衣袖蒙面男身上，大多时候盯着那招式百出但乱七八糟的帽兜男，挠着下巴呢喃道：“等等，这个乱七八糟的家伙有点眼熟，等老子再看细一些……不会是他吧？如果是他，那他们说不定还真是魔教中人，但魔教那些个鬼人独来独往，有哪个能被他请得来相助啊？奇了个怪……” 只看高台上两半边的比斗，虽说惊艳，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其实不知来路的这两位情况不大好。 左边一侧帽兜锁脸男身法诡异，但灵巧有余威力不足，此战和上一次比武大会上寒宁斗敖元嘉一幕何其相似。金刚宗大宗主以静制动几无消耗，帽兜锁脸男要保持高强的身法诡变消耗极大，等帽兜锁脸男疲惫之后必定败下阵来。 右边一侧没人明白衣袖蒙面男的肉体为何能抵挡住两大宗主的龙象般若掌，猜测他练的是铁布衫之类的护体硬外功。只凭外功招式能打个来回，尽管已经足够惊艳天下，不过想匹敌两个大总主还是太异想天开。 诸如灭缘师太和澄镜大师这种高手，已经在思量，场上三个局势败了两局，结局是否还有变数？ 当然有。 眉千笑被两老哥带着去踩场子，能不参详个胜数多寡就贸然动手吗？何况那两老哥也不是真傻蛋啊！比鬼还精！ 他们的胜数就在于……那个退隐江湖多年，被封以“刀神”之名的男人。 当时他们杀入后台帐篷找到金刚宗四大宗主，扫地僧二话不说就挑了两个。沧遥则一副孤欲寡求高人做派的样子，随便挑了一个……最弱的。给眉千笑留下一个最难缠的大宗主。 也不能说刀神沧遥不厚道，这是为了提高他们胜算的最优选择。 那时后台只有金刚宗的人，眉千笑以前和大宗主交过手，不加隐藏肯定要暴露。扫地僧武出佛宗，金刚宗亦是佛宗，不隐藏也是要被看出来历。 唯独刀神沧遥不一样，他退隐的时候离金刚宗搬迁入中原还早个几十年呢，他的刀法金刚宗懂个蛋蛋。 故而他一出手就是最强一击，扫帚在他手里好似千斤宝刀，只见他波澜不惊缓缓朝前将沉甸甸的扫帚送出，一道粗壮刀气好像不要钱一样笔直倾泻，直接将他面对的金刚宗老僧轰飞了出去……全力出手的刀神，如同天降战神，凌驾众生！ 粗壮得吓人的刀气直接从后台轰了上百米远冲破而出，也就是众人在外头初见的那一幕。 由于刀神沧遥境界领会归无，那一击以至宏刀意出手，却平复了刀气的凌厉，故而外边的人见了只能判断为一股无比强大的内功真气轰出。 轰出这么大一条真气，总之高台下的人没一个觉得自己能做到。 此时高台上两边打得火热，刀神沧遥则慢悠悠地终于来到高台那处凹陷。 嵌在高台下的老僧怒吼一声运功从木架中挣脱，浑厚的真气将四周木架又震碎不少，高台又崩塌了一部分。 沧遥见状心底不得不给对方一点称赞。因为他出手奸诈，有心算无心突然暴起，对方能接下这一刀很不简单。 不过接下归接下，如今那老僧双手衣袖尽碎，露出的手臂虽然在运功备招，但隐隐的颤抖已在告知沧遥对方双手已受创。 金刚宗的人难辨他身份，外头不然。来的武林中人有着他还在江湖上混的时代的人，也有听过他名号的人，在这里出手不能再随意。 但打一个双手受伤的金刚宗老僧，沧遥也无需拿出真本领了。 他不动则已，一动……一动还是步伐阑珊慢如蜗牛。 身法不快，手中扫帚却快得只剩残影，暴雨疾风般刺出，好似他手中握着成千上百的扫帚！ 欲卷土重来的金刚宗老僧被漫天扫把给镇住了，毕竟他可亲身经历过对方内力的可怕，当下转攻为守。 当第一击接触到后老僧就后悔……这些刺击徒有其型，外强中干，完全不如之前百分之一强悍！他若直捣黄龙，立刻可以击溃漫天刺击！ 但后悔已来不及，单发刺击不强，但积少成多水滴石穿。 沧遥根据老僧的举动和姿势调整角度，无论对方防下还是被击中，力量都隐隐带往一处……如同天下千万江河异源，最终百川归海！ 最终无数刺击产生质变，轰的一声巨响，老僧被蹦飞了出去，撞碎层层木架嵌在高台底下更深处。 第六百六十七章 耀武扬威，逃之夭夭 沧遥轻功身法也不露山不露水，用一个翻身朴素地跃上了高台。 左右一看，二话不说往扫地憎那头赶去。 眉千笑叫苦连天，明明沧遥先来他这边救场2打1，形成局部以多打少，更快取得战略性胜利，从而高效影响大局……奈何还是先去拍老大哥的马屁。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幺，江湖地位低啊…… 沧遥接过一个老僧之后，扫地僧压力大减。 他们故意拆开对面两位金刚宗老僧没玩2对2。虽说他们都是高手，互相配合起来不难，但人家既是同源高手，又是同门师兄弟，玩配合肯定是以己之短对敌之强。这种傻事他们才不干。 这下分作三处单对单，刀神沧遥拿扫帚当剑使，担心被看出剑招生疏只用刺击，限制太多。他们的主攻点又变成了扫地僧。 俗话说的好，天下武功出少林……扫地僧退休后每日每夜镇守藏经阁，闲来没事就抽本武籍琢磨，融会贯通后他所掌握的武功招式恐天下无人能及。 扫地僧也不和对方硬碰硬，各种基础常见的招式频出，巧妙化解对方的攻势。随后抓准破绽，一通粗拳滥腿如同在展示广场拳法，将对手踹下高台。 沧遥打斗的位置就在旁边，扫地僧打落对方后三步大跨就来到近前。碰到这两人合力，那神僧自知不敌对了几招便跳下高台。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去接应自己的同伴才能卷土重来。 这一转眼高台上就只剩下三个蒙面人一个老僧，形势大逆转。 眉千笑连滚带爬闪到一边，让沧遥和扫地僧接过战场，喘得好似打铁铺里即将报废的鼓风机。 面对快步袭来的沧遥和扫地僧，剩余的这位金刚宗大宗主怒不可及。他们今天是来立威争皇位后继者身份的，怎可败在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手中！ 老僧双手各蓄全力，朝两人轰去。强悍的掌力隔着高台众人都能感觉到凶险压抑，而且还聚而不发，更让人忌惮几分。 就算刀神沧遥和扫地僧可用内功，也都不大想和金刚宗老僧使出的以力量见长龙象般若掌硬碰硬，更别说现在各自不愿掏出压箱功力。 硬实力不行，那就出诡招呗！ 沧遥的扫帚忽然变作鞭子一般柔韧，那是沧遥巧使扫帚挥扬出来的视觉错觉。扫帚如长蟒缠身，避其锋芒卷击老僧前臂。 扫地僧则双手交叉，以手背相迎。与其说是攻击，倒不如说是防守，拿盾朝矛砸去那般的感觉。 两处相迎，沧遥的扫帚不堪重负，即便是手臂上龙象之力也足以将扫帚轰成碎片，沧遥更是被忽然爆发的掌劲逼退数步。扫地僧则以防御之势硬吃老僧一记龙象般若掌，整个人像炮弹一样被击飞，轱辘转了几圈才站定。 不堪一击！ 老僧不屑冷笑，谁想忽然一个身影趁他重掌未收从地上滚到近旁，那兜帽拳头大的缝隙中能见里头薄如蝉翼的嘴巴阴邪一笑…… 糟糕，中计！这家伙刚才累瘫的模样只是做戏！难怪之前那两人不与其他老僧硬碰却敢和自己硬碰，原来是声东击西！ 紧接着一肘击落在他的胸膛上，连着一记折落重拳。老僧连退数步，最终也还是退下高台。 别看四位老僧都吃了亏，实则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龙象般若功属刚劲，练到他们这般内力深厚，区区几记重拳没什么杀伤力，他们完全可以重整旗鼓再上台一战。 他们四人被击退的场面已经众目睽睽下发生，必须再上台找回场子，否则终将留下笑柄。 但眉千笑三人那可都是人精啊，不能全力出招战久了肯定要出问题，见好就收占了便宜就跑，没等四老僧中重振旗鼓拔腿就跑。 本来这一跑应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般飘逸，谁想忽然一个蒙面壮汉穿着一身黑衣重重跳上高台，横眉竖眼朝他们追来：“怎么又是你们！这次看你们哪里跑！” “卧槽，沈霸刀怎么来了！”沧遥年轻的时候是沈甘霸的老对手了，别说蒙着脸，就算他化成灰都认得！ 眉千笑和扫地僧认是不认得，但听他平地炸起一声洪雷般怒吼“怎么又是你们？”时，大约也猜到了！世上还有谁同时见过他们三个这副装扮，而且还是有仇的那种！ 没错，来的这位怒气冲天的蒙面黑衣人正是沈甘霸。 等他急急忙忙赶到此处时，已看到四位老僧被打到台下，上次打伤吕复金的三个诡异扫地人站在台上。他顿时忘了此行到底是来做什么，先逮着这几个王八蛋再说。 沈甘霸气急败坏，正好落在高台上时将几块断裂的木板震起，张手就将它们拍了出去。那木板顿时好比老鹰扑兔，划空飞逝！ 三人感觉到背后凉风，眼睛余光看到木板夹带霸道内力咋来，纷纷闪躲。击空的木板笔直砸在空地上直直插入了大半，溅射出来的泥巴糊得三人乱七八糟。这下他们可不敢怠慢了，恨不得多长几双腿来，你扯我腰他拽我背生怕对方跑得更快自己成殿后的倒霉蛋，谁还管飘逸不飘逸，落荒而逃。 陆续赶来金刚宗武僧们哪拦得住这几号人，被对方稍纵身法就从头上飘了过去！ 面对沈甘霸这名副其实“拆台”的行为，之前被扫地僧和沧遥逼下台的两个老僧非得找回些场子不可，怎可让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两老僧一起跳上高台，欲拿沈甘霸出气，怒喝一声扬掌袭来。 沈甘霸被挡了路，他也一肚子气先洒为快。双拳抡实，指关节劈啪作响，爆炸性肌肉险些将衣袖撑破。滚滚内力澎湃倾泻，霸道无比朝上来的两个金刚宗砸了过去。 双掌对双拳，这次金刚宗老僧得偿如愿对手肯与他们硬碰硬了，可惜遇上得是个硬茬！ 对招发出一声撞钟一般的巨响，沈甘霸寸步不移，脚下地板震裂凹陷。 两金刚老僧没想到对方拳劲完全不亚于龙象般若掌，强大的反震逼得退开好几步。他们本就刚翻上高台站在边缘，这一退又只能重新落回台下。输赢还不见得，但退下高台又显得落势了几分！ 这番硬碰直接击退龙象般若掌，直接让武林众人胆战心惊！刚才那三人是以巧制胜，这人是硬生生轰退两个金刚宗老僧的全力一掌啊！！得多醇厚的内力才能和龙象般若掌以力斗力！ “你们连那三无胆匪类都敌不过，就别再来献丑了！”沈甘霸嗤之以鼻，腾身朝已快跑没影的三人追去。 待高台上的黑衣蒙面人也跑没影，一众观众才煮沸了的锅一样热烈讨论起来……这一趟武林大会还真是出其不意，处处有惊喜！前边佛法会是闷了点，但后边高潮迭起精彩绝伦，没来才吃亏！ 金刚宗的武僧们请示大宗主是否再追。这次神烈山之行别说完成自己的目的，连脸都要丢尽了，还追个屁！四个老僧冷脸拂袖回后台。 其他金刚宗弟子自然也随宗主离场，剩余一片狼藉谁爱管谁管。 第六百六十八章 师父知根，外人昏头 拱卫司这边临时上去了一个江湖中有名堂的八十二煞锦衣卫，说了一些场面话后，直接宣布武林大会取消。 众人人生第一次碰着这种没喊过开始直接就说结束的武林大会，哭笑不得，但每人又都觉得不虚此行。 那三个装束奇怪的人之前敢对沈甘霸出手这事，已在武林中传起名气，没想到这遭又敢踩金刚宗场子，可谓是胆大妄为。对三人大多数人是没能猜到来历，不过纷纷猜测是魔教高手。毕竟名门正派但凡是个人物都要脸，更别说这般实力的绝顶高手了，想不出哪几个能干出这种事。好吧，除了张三癫……但就算算上他人数也对不上啊。 至于后边冲出来的黑衣高手，却有不少人高人猜出是沈甘霸…… 毕竟上次三怪人夜袭沈甘霸后，天下皆知沈甘霸就在南京城。这个黑衣人身材高大，武功更是骇人见闻，出招俾睨天下霸道无比，就算不使出刀招，也都让人猜疑。 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线索，就是他上台大吼一句“怎么又是你们！”。这世上会对那三个最近才名声鹊起的家伙说这话的，估计也只有沈甘霸了吧！ 但知道了又如何，别人喜欢蒙面追杀仇家还是喜欢光明正大追杀仇家都是别人的事，再加上沈甘霸江湖地位之高没什么人敢背后说什么闲话，故而此事后续并没起什么波澜。大家讨论得最多的还是三个怪人。 说回佛法会角落的大树旁。 皇上几人也没想到武林大会竟然冒出这么个大意外，但好在结果和自己计划相差无几，对这样的结果当然感到满意。 金刚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接管下武林大会宣告结束也是皇上下的令。另外还不忘唱一出白脸，安排专为这次武林大会备着的御医去给四位老僧疗个伤什么的。 表面上的关系，自然要维护得滴水不漏嘛。 “没想到你们魔道之中还有这样的鬼才，早早安排不就没那么多麻烦。”自家的高手毫发无损，目的也达到了，皇上龙颜大悦拍了拍任你们行道。 他们基本上都猜测是魔道中人所为。 人你们行脸色不大好看，反朝皇上提问：“不是，皇上你不说把那臭小子安排出远门出差了吗？怎么还能在这瞎折腾这么危险的事情？” 皇上满意的神色立马僵住，反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 “刚才那兜帽装束的逗比是眉千笑！虽然他不敢乱用内力，但那怪招百出的躲闪身法有几招是以前他大师兄揍他的时候自创出来的，他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老子！”任你们行笃定道。 虽然说常常有一顿没一顿，但毕竟也是自己养大的，随便蒙个脸他就认不出的话，他这二十多年的师傅白当了！ 说了多少次，在外头招惹谁都不要去招惹沈甘霸，这孩子小时候被大师兄打得多，脑瓜子里剩豆腐花了是不是啊？！刚才耍弄金刚宗老僧的时候绝没有沈甘霸突然跳出来的时候危险，眉千笑要是跑慢几步被沈甘霸逮着，皇上出头都不一定保得了！ “不可能！李梦瑶明明说……” “皇上，沈甘霸回来了。”陈公公急声打断。 几个呼吸间，沈甘霸从另一头悄悄返回，落到皇上等人身旁。 见他们刚才交头接耳，于是问：“怎么，你们看出那几个家伙什么来头了？” “没！”三人二话不说摇头晃脑，双眼放射无比真诚的目光，“半点都没！” 沈甘霸要知道了不砍死眉千笑啊！ “那几个怪人沈老前辈你追到了吗？”沈甘霸是老老老江湖了，怕沈甘霸看出端倪，皇上连忙扯开话题道。 “没有。他们先跑被拉开了许多距离，山上树林又多方便隐藏踪迹，继续追简直浪费时间。”沈甘霸压下怒气道，随后看向任你们行这披着黑布隐隐中散发恶心气息的怪人，怎么感觉他也应该和刚才那三同一路人才对呢，“这位是谁？” “这位是……请来相助的高手。既然已不用出手，高人可先行离去。”皇上反应飞快，神情自然地将任你们行的身份轻描淡写带过。 任你们行奸诈狡猾，一听就明白该借机行事，朝其皇上等人随意拱了拱手便鬼鬼祟祟下山了。 “此人气质天生鬼祟，恐非正道之人，皇上你还是少和他打交道为好。”沈甘霸望着他离去，冷冷道。 果然是老江湖，眼睛毒辣得很！ 毕竟是和老祖打天下的人物啊，说句不好听的，沈甘霸纵横江湖的时候他爹都还不知道有没变成一只小蝌蚪，江湖阅历摆在那。 “先和我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沈甘霸没空纠结那么多，他比较好奇为什么这三个怪人又跑来和金刚宗打架。 陈公公简单和沈甘霸说明了一下，沈甘霸听完陷入了沉思。 “和六勤王有仇，又和金刚宗有仇的，沈老前辈可有印象？”皇上聪明绝顶，已知那三人和眉千笑有关，多少知道他们的底细，压根放心让沈甘霸去思考。 任你们行言语中透露不得日月神教招惹沈甘霸，可见彼此肯定没有私仇，得罪沈甘霸那一遭应该另有隐情。连他们这些知道部分内幕的人都没搞明白，沈甘霸就更蒙圈了。 “没有这样的人。如果要算恩怨，日月神教算是和金刚宗有仇。” 沈甘霸随便一猜就蒙中，惊得皇上后背满是汗水，好在神情依然绷得住，十分淡定。 “我还有一点线索。他们里头有人识得刀神沧遥的高深刀意……可是那人却又不善刀，不知是否和沧遥有关。可惜沧遥早已隐退江湖不知所踪，我想抓来问问都没有办法。可是日月神教的人怎会和沧遥后人混在一块，两方人马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 “目前还是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毕竟他们行事乖张，很可能是魔道中人。而魔道中有许多怕死的散人低调修炼，有个别修成绝世武功不奇怪，我们不认得也不奇怪。” “怕死的……那不怕死的呢？” “不怕死的敢出来祸害天下的，基本都被我砍死了。” 那还真得怕死才活得久！ 沈甘霸继续说道：“很可能就是这样寂寂无名的几个人，打算搞出些动静满足自己虚荣心吧。” 皇上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幸好最终沈甘霸还是没怀疑到日月神教头上。 但回头想想还是很让人心惊，堂堂被封为刀神的人物落到沈甘霸嘴中只是“抓来问问”……能给人家留点脸面不？ 收集到这个信息，皇上猜测刚才三人用扫帚的那个绝世高手很有可能就是刀神沧遥！ 他这儿子牛x啊！这都带的什么上古神兽来踩场子啊！ “说起来，沈老前辈为何那么迟才赶到？“这边的事情谈完，陈公公询问回沈甘霸的情况。 不是陈公公对沈甘霸迟到有意见，而是他们都了解沈甘霸说一不二的个性，他不会随意迟到，所以他们都十分好奇。 “我可能遭人暗算了。”沈甘霸想到自己迟到的事情，冷哼道。 第六百六十九章 消息走漏，似是而非 沈甘霸居然遭人暗算？ 皇上和陈公公不知该应该表示关心沈甘霸，还是应该表示惊讶谁敢有那么大的胆子。 沈甘霸这才细细说来。 因为他身在南京城的事情已经路人皆知，他的形象也比较容易辨认，再加上如今许多武林中人都在南京城，他若从府邸出门被人见着那基本就掩饰不了身份了。 所以昨晚他从宫中出来之后，没有回府邸，而是直接让人给他弄了套蒙面黑衣。等换上之后找了一家热门的客栈，假装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武林中人出现在大家视线中，花大银子租了一套最贵的套房。 混得个印象后，等他第二天上来打架时见过他的人自会说出个大概确实有的人物，不易让人怀疑到沈甘霸的身上来。 按沈甘霸的做法其实非常可行，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今天赶到时那三怪人已经把金刚宗四老僧击败，他已无所谓隐不隐藏身份了，这才出招坦坦荡荡。如按计划，他出手时必定要做出许多掩饰的改变，在场之人难以确认。 普通侠士走正路上山，时间较长，所以客栈中大部分人已经先走了。而他打算找个没人的偏僻陡峭的方向用轻功赶路，无需去得太早。谁想等到他准备动身之际，客栈居然发生了大火！ 据说是厨房火油泄露，火势蔓延很快，顷刻间客栈便火光烛天。 以沈甘霸的武功，就算再烧多几公里的火也困不住他。此时他脱逃赶路，不会影响到达的时间。 但是偏偏客栈里头现在剩下的大多是普通人，没点武功想快速逃离大火包围谈何容易。沈甘霸虽然行事霸道，但不是无情之人，于是出手将客栈内所有人带离火海，这才匆匆赶来。 “迟不起早不起，偏偏这个时间起火……此火有蹊跷。朕立即命人彻查！”皇上沉吟道。 如果没有那三怪人踩场子，沈甘霸这边大火导致延迟说不定还真让金刚宗能威武片刻，在江湖中流传出几句可赞之词。要将以金刚宗为后台的敖元嘉带入世人眼中，也已足够了。 “我去到厨房的时候，起火源头处几个厨子都已经烧成焦炭，关键人物已死想查出些什么很难。”沈甘霸说道，“出手够狠辣，就算明知不是意外也让人无从下手。” “案发现场难查，我们不如换个角度思考……今日拖延了沈甘霸，有谁能从中获益？金刚宗必是大有所获！” 皇上在手心中拍了拍折扇，他首先怀疑到金刚宗头上。 “如果我是金刚宗知道了此事，恐怕做的不会如此隐晦……金刚宗应该包不得天下人知道沈甘霸要上门踩场子，这么一来我们的计划不攻自破，他们也得到足够的声望。岂会只弄点大火稍稍拖延我的行动？”沈甘霸在来时路已经思考过了，摇头道。 “如果不是，那牵扯的范围就很大了。”皇上回身眺望山下壮丽都城美景，意味深长道，“或许是朝中那些想站敖元嘉派系的势力所为，毕竟做的隐晦才不会撕破脸皮，给日后留有余地。如果是这样，要清算可就是一滩浑水，满朝动荡……” 沈甘霸面露鄙夷，权欲中的勾心斗角，这可就不是沈甘霸愿掺和的事情了。 “皇上，我倒是没想得那么复杂……我觉得，要暗算沈甘霸有一个必要条件，只有满足这个必要条件才能进行，在这个方面调查或有收获。”陈公公以一个武夫直来直往的方式想了想道。 “什么条件？”皇上问道。 沈甘霸也好奇地看过来。 “要暗算沈甘霸，至少得知道沈甘霸会上神烈山……而此事我们隐秘策划，直到昨晚才请到沈老前辈出手，何人能极短时间内知道此事？“陈公公问道。 要查沈甘霸行踪倒是简单，在知情的情况下，一个突然出现的壮实大个头蒙面男子，很容易猜测到就是沈甘霸。 真正的问题是情报如何泄露！ “此事我没告诉任何人。这身黑衣还是让墨貂给我置办的，毕竟他和我身形相仿。我认为墨貂可信。”沈甘霸大大方方道。 墨貂当然可信，不可信皇上之前就不会让他守御书房了。 “那么还知道此事的就只有太后了。”皇上没忘记昨晚他们是在太后那里议事，但如果太后要阻止，又何必帮他请来沈甘霸，“太后绝不可能做此事。太后早睡，也知道事情轻重，更不会再找人唠嗑这秘密……” “刚才那人呢？”沈甘霸示意刚才离开的“高人”。 “此人此前不知道朕请到你相助。” 皇上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让沈甘霸不必浪费时间猜疑到任你们行身上。他昨晚第一时间已告知任你们行此事，但任你们行没必要破坏对自己有意义的计划，帮助金刚宗。 “宫中必有朝中各派势力的眼线，或是哪个太监宫女见到或听到沈甘霸来访，传达回去被猜测到我们的计划。”皇上猜测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可能。 但又回到权欲的勾心斗角之中，不撕破脸皮怕是难以查明。为君者势必要均衡朝中各势，哪有那么好撕破脸皮的，何况还得一个个地撕破去查，得不偿失。 这恐怕也是对方放心地干此隐晦的手脚的原因，皇上压根不可能为此大费周章。 “此事容后再查，总之金刚宗一事他们未能如愿以偿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打击。我们走！”此地毕竟是空旷之地，不适宜详谈，皇上一声令下众人齐齐从人少的方向下了山。 …… 与此同时，一道身着浅红朴素身材消瘦但玲珑有致的倩影，带着一位御医走入金刚宗后台。金刚宗的人见着此人，没有任何阻拦和询问，一路放任通行。 当她路过某处，好似随意地朝转角另一头摆放糕点的方向看了一下，目光有那么一刹显得狐疑。 御医边走边和蔼地和旁边这位美女搭话，似乎挺熟络：“长宁公主，许久没见，看你气色似乎有些好转……不知最近是否还常有吐血？” 这位浅红身影正是当朝大公主……李长宁。她的丈夫是金刚宗大宗主钦定的宗主继承人敖元嘉，她自然可随意进出金刚宗腹地。 出门在外，她总是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但依然无法遮掩她的美貌。 李长宁从小身子不好，宫中御医就没几个和她不熟络的。 “气色有好转吗？”李长宁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病态白皙的嫩脸，亲和微笑道，“已没有那么频繁，但次数还是说不定……大概属于想吐就吐那种。” “那么随缘的吗？？不过有所改善就好……需要老夫为你把个脉吗？”御医笑道。 其实当年他们这群御医私下都已经在讨论，这位公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夭折了。能活到现在已是天福庇佑，身子能比以前好那当然更好。 “好啊。”李长宁抬手给御医，如同儿时般亲切，也不避嫌。 御医简单一探，深深点头：“还是虚……怎么补都不见效，回头我们再研究一方补药你试试。” “谢谢你们，劳烦了。”李长宁款款一笑，顿时天地无光，只剩此华彩。 “公主你太客气了……” 两人说着话，来到被弄得一片狼藉的大帐篷中。 里头只剩四位宗主气呼呼地各坐一席，李长宁给他们说明皇上命她带御医过来看望。 四位老僧其实都没受多大的伤，主要都是面子上过不去。只有那个被沧遥阴了一把的老僧手受到反震受挫，可以稍微治疗一下，于是让御医坐在他身前为他看手。 御医才刚开始检查伤势，大宗主忽然严厉怒喝：“此仇非报不可！我们的人曾看到有两个陌生老头在那边偷吃，是不是他们做的？！你曾来往出入，可有看到？！（蒙古语）” 御医吓了一跳，蒙圈地看向李长宁：“大宗主这是要老夫注意什么吗？” “不是，您继续。他……在骂捣蛋者一些不太好听的话罢了，我就不翻译了，你当听不到便是。”李长宁面露尴尬地解释道。 接着抬头对大宗主面如初色，闲话家常般的表情道：“我谁都没见着，就这么走出去了。（蒙古语）” 第六百七十章 好战大哥，皇上兜底 “我说，自从和你们搅和到一块后，他喵天天打架当饭吃？还打得必须是战力爆表的家伙，把我这辈子要打的架都快打完了……你们不过是被一些无名小卒挑衅了一下，你们把人拉到个没有人的地方暴打一顿不就完了，何必硬要为难人家金刚宗四宗主呢……我劝你们行行好，做个人得不？”眉千笑在丛林中小心翼翼升起了一个小火堆，无精打采地累瘫在一块巨石上。 又是那片熟悉的郊外山头，又是那个阴暗偏僻的林间，眉千笑与两位老哥又一次被沈甘霸追得屁滚尿流，逃到了这里…… 就算没沈甘霸突然横空杀出，他们群殴，啊呸，他们被金刚宗群殴的事情也不容易。这架就是因为不好打所以自己才不理会……要不是两位老哥有点本事结果还算不错，他现在已经转做污点证人，去给沈甘霸实名举报这两货了。 “我们这是替你出头啊小老弟，他们这样拿你们日月神教来当垫脚石，我们忍不了。”沧遥从仓皇逃亡中回过气来了，又一副看淡风云的淡然模样，“再说，佛曰：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这话你没听说过吗？” “别拿日月神教当挡箭牌，背后你没少鄙视日月神教好吗！”眉千笑翻着白眼道，“还有，哪个佛说过这通鬼话！” “阿弥陀佛……我说过。”扫地僧打坐搓手搓了半天，突然插话道。 没错，就是搓手，因为手肿了……他虽然肉体强度变态高，但和金刚宗老僧的龙象般若掌硬碰那还是要吃大亏的。 “你算啥佛？斗战胜佛吗？！”眉千笑气得想吐。 这憨大哥平日看起来最慈祥温顺，现在看来他喵最好勇斗狠了！ “皈依我佛就算佛。”沧遥突然叉腰瞪眼道，敢情为扫地僧争辩几句就以为所有锅都推卸干净一般。 “你还有脸说三道四！要不是你夹带私人恩怨，咱们用得着见着沈甘霸就和老鼠见着猫一样？”眉千笑跳脚道，“前几天我只是往他们门口路过，下意识都捂着脸跑……你知道这叫啥？这叫做贼心虚啊！没有你那次心血来潮哥能混成这样？” “这不挺好吗？很有你师傅的德性，属于你们日月神教优良传统啊！” 谁能承受这样的优良传统谁承受去！ “说明你做人不自信。上次黑灯瞎火的你又装扮得神经病逃跑犯似的，他能认出你吗？还有这次，你用的武功花里胡哨乱七八糟的，谁看得出是你？男子汉大丈夫，有啥好怕的！我要是你，每天都穿上锦衣袍在他家门口溜达个七八次，心里多乐！” 滚！你还有脸这大放厥词，我们里头最怕沈甘霸的就是你呀！刚才逃窜的时候争先恐后差点连哥的帽兜给扯下来，神情那个怂哥这辈子都难忘！ “说起这事，我还没和傻大哥算账！”眉千笑想起了什么，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扫地僧抨击道，“你在高台上出手低调掩饰身份就算了，我理解。但乱报的什么‘天魔噬心啄’‘万鬼归冢掌’的招式名啊！听起来就很邪门！你身份是掩饰了，但所有人又把怀疑放到魔教这边来，等武林中人找不到你这号人物不又拿我们日月神教当冤大头？那哥还掩饰身份个鬼啊！”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僧从头到尾都没自称是魔道中人，那几招不过是灵感泉涌所诞，招式名也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如果别人要误会，也与老僧无关。” 老子打爆你的头才有东西泉涌出来好么！ 你那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两招明明就是“小鸡啄米”和“老汉推车”，给老子报个鬼的唬人招式名！ “行了行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没什么好纠结的。说来这事最大受益人还不是你们日月神教，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沧遥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好像眉千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我占个屁的便宜……”眉千笑躺回大石上，也明白事已至此纠结是自寻烦恼，悠悠道，“皇上倒是占了个大便宜。” …… 是夜，皇上将李梦瑶召进宫中御书房。 “朕命姜譲小队去往河东支援杂技大赛，你也回朕说他们去了……但为何眉千笑没去，你也没说？”皇上拍着桌子怒道。 今天神烈山武林大会虽说乱七八糟，但从结果来看还是挺符合皇上所需，是一个好结果……李梦瑶以为皇上武林大会之后会心情大好，没想到被召唤进宫当面就是一顿呵斥。 如果是呵斥她今日工作没做好就算了，但偏偏说的只是眉千笑没去这点小事，要知道皇上近几年很少和自己生那么大气，为了这点小事上火李梦瑶有些想不明白。 “回皇上。眉千笑因上次盗窃案收网在即，不方便出远门……因为此案皇上也有关注，臣只好视为大案，让眉千笑留下继续侦查。再说，姜譲小队中眉千笑只是个拖后腿的，没有多少战力，去不去河东影响不大。臣觉得这只是小事，所以上次皇上问起臣没特意告知。”李梦瑶连忙回答道，“皇上为何因此大怒？难道眉千笑又闯祸了？” “说来，我们回到拱卫司后发现牢房里多了几个人，简单询问后似乎是眉千笑让丐帮抓来的，以臣对案子的知悉，可能正是盗窃案的嫌疑人。但不知为何他抓到犯人后人却又不见了，关于他的最后消息，是毛斌在神烈山上见到他，且被他顶替了把守后台的工作……随后就发生了那三个贼人在后台闹事的事情。为了此事，我们正在四处寻他踪迹！” 李梦瑶把所有情报一骨碌全上报了，言语中透着淡淡的担心。 毕竟那三个贼人是眉千笑当值之后才闹事的，谁知道他这号失踪人口是被贼人融了还是埋了？ 皇上细细听着，慢慢平静下来……李梦瑶说的不无道理。在她眼中区区眉千笑没去河东确实只是小事一桩，没有必要专门和皇上解释。这事他怪不得李梦瑶，否则只会让李梦瑶心中生疑。 此外，眉千笑人还没回来……估计是逃难去了！皇上有点儿印象，三个怪人第一次出现招惹到沈甘霸时，眉千笑好像也彻夜未归……这般参照下，皇上对任你们行的指认深信不疑，三怪人中必有眉千笑。 到头来他还是出手了，上次他不是这么说的啊！终究还是年少气盛！ “朕就是在神烈山上不时看到了他到处闲逛，所以才问你这事。”皇上只好为眉千笑打掩护，佯装生气道，“你们全在忙，他倒是吊儿郎当！眉千笑去没去河东不是什么大事，朕只是对此生疑罢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重蹈覆辙，重磅偶遇 “高台上出乱子时，皇上也看到他乱逛？”李梦瑶紧皱眉头问道。 “好像是看到了，记不太清……”皇上含糊不清地扯谎。 “果不其然，这货很可能顶替了毛斌看守只是为了进去后台偷吃，随后又擅离职守，所以才被皇上看到……无人看守之下三怪贼当然能随意闯入金刚宗后台……这蠢货又闯祸了！”李梦瑶恨铁不成钢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眉千笑武功深浅，就算他矗在大门口，人家还不一样要来便来要走就走？以那三怪贼的武功，就算毛斌坚守岗位也是阻扰不了的，此事不怪罪他们。”皇上话锋一转，明贬暗托，又默默帮眉千笑说上几句好话。 李梦瑶困惑地挠了挠头，既然皇上您都这么说了……所以刚才生的到底是啥气？？？ “眉千笑的事情你也不用急，之前你数次遇过，等他该出现的时候就又出现，不要把人力浪费在他身上。我这边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让你帮我办……低调进行，必须今晚办妥。”皇上把李梦瑶从眉千笑失踪的问题上扯开注意力，让她多想一会说不定眉千笑就要暴露了。 “皇上要臣办什么事情？” 皇上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叠封好的信纸，郑重道：“按照信封上的名字，帮朕送到这次来京的各大门派代表手中。此信不可丢失不得泄露，明白了吗？” “是。臣现在就去办。” “等会！”皇上唤住急匆匆抱起信件就要跑的李梦瑶，又道，“这事办完，太后吩咐你入宫陪淑妃和太后几天，长宁也说怪想你的。这几天正好拱卫司各分部的头头都召集了回来，公务让他们分担几天吧。” 李梦瑶明白皇上是担心她这段时间要累坏了，让她暂别公务休息几天。还拿太后当借口，她也不好推。 “遵命。”李梦瑶体会皇上苦心地笑了笑，说完就跑出去了。 “这臭丫头，干起活来真是不要命。”皇上苦笑道。 说完又扯来一纸疾书一封，递给一直守在近旁陈公公。 “眉千笑办事也太不小心，他当拱卫司是哪？拱卫司是三司公门之首，里头个个是处理武林案子的专业人士，他留下诸多疑点和痕迹，不帮他一把怕是要被怀疑上了……你把信帮朕送去。”皇上交代道。 皇上也没说要送信给谁，低头一看纸上抬头，顿时明白了……皇上这是在给眉千笑搬救兵。 ……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眉千笑和沧遥、扫地僧又驾轻就熟地跑回京城。 这次他们有经验了，做得还更保险一点。两绝世高手佯装晨练老头，一路做着伸展运动跑去和出城的百姓套套情报……不用脑子想想，哪个县城的老头晨练能晨练几十公里跑南京城墙外…… 不过还真被他们套了些情报回来。 果不其然地，他们又成了炙手可热的通缉犯……通缉金额还翻了翻……不是翻一倍，直接翻了十倍！ 本来江湖恩怨江湖了，朝廷不会插手金刚宗被踩场子这种事的，何况他们所为还称了皇上的心。 但架不住他们有夜扰沈甘霸的前科啊，一群通缉犯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又踩朝廷有份维持秩序的武林大会，这就不能说江湖恩怨江湖了了，只能说是胆大包天。 朝廷不干点事可不行，杀鸡儆猴啊，否则以后通缉犯都敢这么横啊！就算只是装装样子，朝廷也得表示出关注的力度，所以被重金通缉尚在眉千笑意料之中。 通缉的画像用的还是以前的，毕竟之前已经画得挺像。 “喂，你们看，咱们现在都出名了！三千两悬赏，啧啧，只抓到咱们随便一个人可说一夜致富。”三人重新聚拢到无人的角落时，沧遥发现新大陆般指着通缉令上更新的内容道。 那通缉令正是沧遥的蓑衣男，估计是画得太帅他想保留一张……但这通缉令原本贴在城门公示牌上的，你神不知鬼不觉撕回来会不会过分了一点？既然都撕了，敢不敢三张都撕回来？ “能抓到咱们随便一个人的人，还会在意这三千两？”眉千笑翻了翻白眼……随后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冷颤……不对，中原第一杀手好像会去考虑的样子…… 不行，得给大师哥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杀手这一行不能再让大师哥待着了，太危险……是眉千笑自己太危险，谁知道哪天大师哥为了赏金把他给绑了。 “我们还有组合名了，阿弥陀佛，名字起得还不错，‘扫把三星’。星为夜耀，夺目生辉，意境不错……”扫地僧看着上面的内容微微点头道。 意境哪里不错了？就是扫把星x3而已啊！ “行了行了，上面没写诸位的大名说明咱们还没漏馅。就按串好的词，说这几天三小只不在所以你们回老家探亲和去别的地方旅游了，你们过几天才回去。我得先回去了，估计又得被老板骂上半天。” “别装愁眉苦脸的，我看你每次被那小妮子骂的时候都贼开心，加上那心跳加速、眼神忘我的神情，如果我没看错，哼哼……”沧遥用看破一切的眼神盯着眉千笑，盯得眉千笑有那么一地丢丢害羞，“你莫不是内心变态？” 你他喵滚！ 前半段还真唬得哥一愣一愣…… 拜别了净知道惹是生非的两位老大哥，眉千笑施展轻功偷偷混入城内。 他故意落在一处繁华街道现身，从容不迫顺着道来到附近的茶馆。 这茶馆还兼做早点，点几个糕饼和点心上楼找一处雅座，配上一壶热茶，当真是醒酒一绝……所以这里是金凤楼第二天早上离开的客人的一处好去处。 他故意在金凤楼来这的路上现身，当然是为了装作昨晚待在了金凤楼。去找徐洛青串通就算了，以她的个性，拜托她串通反倒敢跑去击鼓鸣冤举报哥，还是就这样自己装装相好了。 谁想他屁股都还没坐热，忽然另一边角落的高档雅座屏风被拉开些许，一名武袍男子步履乘风地走了过来，朝他拱手道：“眉大人，我家主人有请，望赏脸共聚一盏。” 眉大人？ 被直呼眉千笑多了，忽然一声尊呼还真是让人有点不习惯。毕竟他一个次译官也没几个人会喊他大人，把所有前朝今朝的官名册扒拉出来都找不到这号官职呢。 说明这人和他……不熟。 今天他包不得多些人看到他在此吃早餐为他作证，这送上门的人证岂可浪费……就是不知道这人可信度够不够，要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什么的，拱卫司那些人精怎么会当一回事。 眉千笑心中求神拜佛对方得来个猛的，摇头晃脑装作酒醉初醒的模样，顺拐着手脚走入独立雅座中…… 看到屏风后头坐着喝茶的一老头后，眉千笑木然呆住。 虽然说哥求老天不要给个阿猫阿狗……但也不用给哥送来三朝元老左丞相、朝官之王杨士奇吧？！老天爷聆听别人心愿的时候，一定要安排得那么极端吗？！ “眉大人，许久没见……坐啊，愣着干啥？”杨士奇示意眉千笑坐下，老态龙钟的脸露出一丝精神头。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杨丞相，我这就不客气了。”眉千笑讪笑着坐下，看着他放在身侧一个显眼的鸟笼硬扯话题道，“一大早遛鸟啊，不愧是杨丞相，老当益壮！” 哥和杨丞相……真不知道该如何理清这段关系，因为两人之间有点尴尬。毕竟哥是看过《朝堂之上超越君臣之情的……》，啊呸，毕竟哥被皇上叫进去在陈公公和杨丞相面前歃血为盟过，除此之外再无和杨丞相有交流……这种关系略显中二，谁提谁尴尬。 杨丞相似乎也明白个中道理，不自寻尴尬，若无其事地接过眉千笑话题闲聊起来：“呵呵，这是我养的八哥，有时特别早起便会带出来转一转。你别小看它，它经过我妻子悉心调教，可是会说话的。来，给眉大人打声招呼，说‘你好’！” 杨丞相撩拨了一下，那小八哥还真开口说话了…… “滚，今晚睡客厅！滚，今晚睡客厅！” 哇…… 场面终究还是陷入了让人无语的尴尬！！就这，还不如尬聊咱们莫名其妙歃血为盟的蠢事呢！！ 谢谢鸟儿，让哥从侧面了解到杨丞相今天特别早起的原因……客厅长椅硌得慌吧……鸟儿你别再叫了，杨丞相七老八十的年纪，你再说多几句哥都要猛男落泪了…… 下次丞相您可来找哥，哥一定给你安排个住处可好？ 第六百七十二章 乌龙老损，歪打正着 这抹尴尬挥之不去，连上了几份眉千笑最爱吃的香菇猪肉烧卖他都没好意思动筷，可见气氛有多么压抑。 “来来来，别客气……禽畜乱说话，别当真。” 杨丞相不愧是杨丞相，这点小事无足挂齿，无法击溃他贼厚的脸皮。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一如往常眼睛半眯不合，神态自若地招呼着。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眉千笑眼看杨丞相若无其事化解了尴尬，心中不禁感慨杨丞相难怪能傲立官场多年，臭不要脸天赋必定是点满的。 “你好！你好！跪！搓衣板！” 鸟笼里的八哥盯着眉千笑忽然又欢快地叫了起来！ 求你了鸟哥，不要再透露杨丞相在家中卑微的生活了啊！ 杨丞相迸射凶光地撇了它一眼，立马将鸟笼盖布蒙上：“喂那么多蚂蚱怎么吃不饱你个鸟嘴！除了吃你还会点啥！” 眉千笑顿时没了胃口，默默放下筷子…… 又是一段尴尬的冷场，毕竟杨丞相位高权重，又让八哥给揭了老底，眉千笑略显拘谨，在杨丞相开口下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些家常。 过了没一会，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急促传来，忽然雅座屏风被一把扯开。 李梦瑶挺着两个黑眼圈出现，看到眉千笑立马柳眉倒竖，正欲开骂时见着他的对面居然坐着杨丞相，顿时愣住了。 “见过丞相。”李梦瑶摁下火气，先朝杨丞相打招呼。 “朝廷之外，无需多礼。”杨丞相见到李梦瑶乐呵道，“看你匆匆忙忙，找老夫有什么事？” “我不是来找杨丞相，我是来找我的下属。”李梦瑶朝着杨丞相彬彬有礼，微微一笑甜美可人，一扭头面向眉千笑瞬间横眉冷竖，咬牙切齿犹如夜叉，低声咆哮，“你他喵昨晚又死哪去了？！” 眉千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安排在金凤楼附近站岗的力统不告诉你看到哥从哪来了吗，不然怎么哥才刚到这里没多久你就赶到了……看来接连失踪还是让李梦瑶心生怀疑，这次难糊弄了许多。 眉千笑还在思考该怎么把去金凤楼嘿嘿嘿说得清新脱俗一点，杨丞相竟然出人意料地插话了。 “眉大人没去哪，昨晚在老夫家睡了一宿。” “什么？！”“什么？！”不止李梦瑶，连眉千笑都忍不住错愕道。 不是，杨丞相咱们见过才几次面啊？你这么帮哥兜，别说李梦瑶，三岁小孩都不信啊！能不能提前和哥商量一下才乱说话？欲盖弥彰，等会哥怎么解释都显得很假，你这不显然是在坑哥吗！ “他？眉千笑昨晚在你家待了一晚上？” 果不其然，李梦瑶一双杏眼中满是怀疑。这两人据她所知绝对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块。 “是啊，眉大……诶，不对。”杨丞相好像刚才犯了一下迷糊，突然清醒过来，“这位是眉大人不是户部侍郎刘大人……都怪你这娃，搞得好似刘大人的夫人来抓奸似的，我下意识就帮他打掩护……” 等等，你搞混就搞混了，为何忽然把刘大人给卖了！以李梦瑶的性子铁定会给刘大人的夫人打小报告的啊！ “老夫刚才从窗口看到眉大人脚步虚浮从金凤楼那头走过来，一看就知道眉大人昨晚在金凤楼花天酒地，挥舞阳刚……”杨丞相用一种咱们男人都懂的眼神微微一笑道。 原来是在窗口看到老子，难怪一上来屁股都没坐稳就发现哥。不过这一转头又把哥给卖了是几个意思？敢情你丞相的位置就是这样踩着大伙偷吃被抓的尸体爬上来的？ 官场果然相当黑暗。 “我觉得我应该解释一下……”眉千笑觉得在李梦瑶拔刀之前应该先稳一波。 “解什么释？男儿大丈夫，无家无业无老婆，找地方喝喝花酒不很正常？”杨丞相见李梦瑶火气腾腾地飚，突然满腔热血地为眉千笑说话。 杨丞相你帮哥这么刚还真是谢谢你！但请你回去和你夫人这么刚好吗！ 敢情被砍的不是你胆儿就大了是吧！ “难道我还不应该生气？”李梦瑶压着火道，毕竟对杨丞相还是要尊重几分。 “那倒不一定……你中意这眉大人吗？” 杨丞相牛头不对马嘴突然这么一问，李梦瑶愣了一会才急忙道：“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染花柳的只是他又不是你，怕啥。” 哇……杨丞相你话糙理不糙啊……但能不能积点口德？咱们话没说多几句你就先祝哥染花柳…… 李梦瑶看哥的眼神愈发嫌弃搞毛，哥这还没染病呢！ “我昨晚在金凤楼只是纯吃饭，花酒喝一半，丝竹升平乐，就地梦周公……”眉千笑讪笑说道，胡扯的打油诗张口就来。 “哦，昨晚金凤楼特色可是醉花鸡？”杨丞相又感兴趣了，想了想道。 金凤楼每晚都会推出一款特色菜，千里迢迢从各地请来厨师烹饪，只有当晚能吃到。不过前段时间有次他去找徐洛青的时候，正巧看到她桌子上放着下个月新的特色菜安排表，立马看中这醉花鸡，所以偷偷改了它的供应日子好早几天就能吃上，所以他记得清清楚楚。 “上个月改了，昨晚的是陈记麻婆豆腐，味道非常正宗！”眉千笑纠正道，忽然奸诈一笑，“我说杨丞相，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莫非……” 说漏嘴了吧，你个老损货！ 李梦瑶挑了挑眉毛，杨丞相的夫人她也熟啊，小报告可以走一波！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承认……”杨丞相原本一直老神在在，这下有些慌了，连连摆手，着急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给八哥泡药茶，啊呸，我的意思是我得回去吃蚱蜢了……走走走！我啥都没说过！” 他身旁的侍从连忙扶他起身，两人火烧屁股一般跑没影。 这杨丞相太鸡贼了吧，一看形势不对就跑路，防得滴水不漏……哪是什么我朝常青树，分明是千年老油条啊！ 不过歪打正着，杨丞相这一搅和反倒让自己的行踪更真实了几分！ “我就知道！金凤楼那姓徐的说没有，肯定就是有！下次看我不带人冲进去搜她的青楼！”李梦瑶听眉千笑把昨晚菜肴说个清楚，似乎打消了心中疑虑，恨恨道。 没错，你就继续贯彻着这种逻辑鬼才的思路就对了。 不过事不过三，下次如果再用这招可能要出事。万一李梦瑶真带人冲了人家金凤楼，第二天两人怕是要合伙来冲他老命。 “昨天神烈山的事情你也在现场，说，你看到了什么！”李梦瑶被杨丞相一搅和，特别是那句“你中意他啊？”弄得她心神不定，没心情和眉千笑再纠结金凤楼的事直奔主题，抢过桌上的筷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昨晚她帮皇上跑腿忙了一整夜没睡，现在正饿着呢。 第六百七十三章 旧人重逢，名探查事 神烈山上前半段事情，有毛斌作证，眉千笑当然照实说。后头却说，他心想没人敢进金刚宗后台惹事，骗开毛斌溜进去偷吃了些御用糕点他就跑了。 “后来我在外头偷懒摸鱼的时候有看到金刚宗老僧被打的场面，那三个扫把星辣么猛，我留守在那要是碰着了，不被打成一团肉饼？应该说还好我支开了毛斌，不然他也可能遭殃！”眉千笑可怜兮兮卖惨道。 李梦瑶从来就没吃过这一套，拍了拍桌子喝道：“发生这般大事，你随后还有心情跑去喝花酒？” “我留在那也帮不上忙啊。”眉千笑死猪不怕开水烫道。 “你！”李梦瑶也是少见有人仗着自己武功差很自豪的，筷子反手就敲了眉千笑脑袋一记，清脆巨大地响了一声，好似里头中空的一般，“让你留守拱卫司，而且抓了新的犯人在牢里，这还敢擅离职守！你这个月的粮饷全扣！” 眉千笑闻言哇的一声惨叫……他本来只想着带两哥上去尝尝鲜就回去了，没想到会闹得如此田地啊……窦娥冤，冤不过他蹭饭扣粮饷哇…… “这几天我要进宫陪太后，等我回来看我不收拾你！”李梦瑶扔下筷子，骂骂咧咧交代完才离开，“有几项重要的公务我放在书柜左下格，你回去帮我重点关注进度！桌上有我的指令书，你拿着当令箭没人敢为难你……这件事做好了扣粮饷的事情还有余地，听见没有！” “小的明白！小的恭送指挥使大人！小的祝大人一路平安！” 眉千笑谄媚地欢送李梦瑶，等李梦瑶消失在门口才翻脸。 靠，去休养之前还丢一堆烂摊子给老子！有种不要用扣工资来威胁老子啊！ 不过…… 指令书……当初有这玩意的话，哥就不用专找半夜偷偷摸摸混进档案室了……可惜现在已无用。 眉千笑想起初入拱卫司那段日子每晚偷偷进入档案室翻查资料的回忆，嘴角泛起一阵苦笑……一切努力，到头依然成空。俗话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他终究只明白了无可奈何，只得甘心放下。 眉千笑利落起身，准备离去。 忽然在门口被掌柜拦下。 “客官，一共82文钱。四舍五入，收你80好了。” “什么？那老头走的时候没买单？！？！”平地惊起一炸雷，炸的眉千笑心如焦炭，“我他喵啥都没吃，为何我买单！” “哪个老头？”掌柜收起笑脸，露出“这种招数很过时”的神情鄙夷地看着眉千笑。 “那老头你都不认得？刚才那遛鸟的老头啊，他可是当今三朝元老杨士奇杨丞相！” “呵呵，别说杨丞相，就算是皇上来，小店也赊账免谈。” 我法克你个杨士奇！ 眉千笑随那滑头师父久经江湖，学得一身骗吃骗喝的好本领，从来只有他坑别人鲜少被别人坑。掏了钱，从茶馆离开之后他一直气愤不已，心中感叹不愧是杨丞相，只名头就已经让他先松懈三分……谁能想到堂堂万官之首会逃账，坑他一个芝麻小官请客，哎呀哎呀……失策失策。 呜呼哀哉中，眉千笑没有回拱卫司，反倒来到常去的那家吃肥肠粉的店家。 还没进门，里头喝茶聊天撩战下棋的声音已沸沸扬扬，这儿就没有不热闹的时候。一位其貌不扬胡子邋遢的中年男子眯着眼迎了上来。 “靠……又拜托老子来南京做啥？而且突然改了碰面的地方，你身份暴露了？”他一上来就叽叽歪歪道，看起来和眉千笑甚是熟络。 “嘘……小声点，你怕全世界不知道你是前朝首席庸医一脉单传的胡来是吧？”眉千笑没好气道。 “去你妹的庸医！我他喵是前朝首席御医一脉单传的胡来！” 没错，这位正是散发着强烈庸医气质的胡来。因为眉千笑当年受过他的救命之恩，留宿他那《怀济堂》的时候常见有地痞流氓来收保护费，离开之后眉千笑就拜托青衣教的人多关照一下他。 青衣教堂主铁扇书生脑子有坑，眉千笑那时年轻也还没整明白，结果铁扇书生以为是天大的事情，就对外公布日月神教将这位本来要隐姓埋名的御医传人收入麾下了，引起不小的轰动……好多人都在疑惑日月神教要搞大事情了，连大夫都备好？ 好在也没几个人认识这庸医，他照常营业也不会受到干扰。甚至听说现在业务越做越大，在好几个十八线县城开了连锁分店。 照这样的节奏下去，一统庸医界指日可待！ “你让办的事情都准备好了。搞什么玩意，这么鬼鬼祟祟？”不爽归不爽，但胡来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来 说着，两人迈入店家，四周吵吵闹闹完全遮盖住了他们的对话声音。 “我被跟踪了。”眉千笑波澜不惊地说道。 “你？被跟踪了？”胡来好似听见天大的笑话，“谁胆子肥敢跟踪你？你跳过去一巴掌把他头打断不一了百了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当拱卫司的人全是草包？这次神烈山的事情我压根没有提前做好准备，两老大哥突然发飙打我一个措手不及，破绽太多，收不住啊。” “就说你一脸衰相，行事别太浪荡！” “靠，遇人不淑能怪我？！” 眉千笑随胡来走到角落一张桌子，那里早有两老头在下着棋，看到眉千笑和胡来过来笑嘻嘻打着招呼。 四人在人群中和普通客人没什么两样，倒了几杯粗茶，一边吆喝着一边对棋，时间过得飞快。 就在他们为了一步棋该怎么走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不知何时一道人影从挨得极尽的邻桌的视觉盲区闪出，白光乍现，一柄寒锋朝其中一个老头头顶劈去！ 一切发生如电光火石，众人如同没见着一般，任由刀锋落下！ 就在刀锋即将劈开头顶之际，刀稳稳的停住了……离得头皮极近，连头发都劈断了几缕飘落。 然而那老头依然没有发现，扯着脖子叫唤“诶诶！不得悔棋！”……直到他对面的老头发出一声惊呼，才抬头往上，看到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紧贴头皮！ 那一瞬间直叫他头皮发麻，双脚乱颤！ “你、你、你做什么！” 人们面对危险下意识第一反应都是先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对面的老头吓一大跳，口齿不清要跑开。 但他的动作在持刀者眼中实在太慢了。 他纵身一跃从桌子上跳过去，探手一爪便抓住老头的肩膀，接着另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地上一摁，轻而易举将老头摁翻地上。 他这么成功一下子制服对方，反倒眉头直皱。回头一看，那随眉千笑从门口进来的中年男子鬼哭狼嚎地往门口方向跑去，他露出不死心的神情，又腾身而起，朝那人怒吼一声！ “受死！” 说罢，长刀脱手而出，响着琤琤凶鸣！ 胡来听到大喊回头瞄了一眼，正好看到夺命长刀如猛箭射来。他一个大夫哪躲得过武林高手的抛掷兵器，唉呼一声趴倒在地等死。 长刀几乎瞬间就到，擦着胡来的身旁，咚的一声，竟笔直没入地板数寸，可见威力之猛！ 胡来扭头看到那离脸不过几厘米插在地上的刀，吓得全身松软，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喂喂喂！！”遇到危险第一个躲到桌子底下的眉千笑等他发完飙才敢爬出来，指着来人大声道：“毛斌你有毛病啊！” 来人正是拱卫司八十二煞之一的毛斌。 毛斌低头看了看被擒拿在地哀嚎求饶的老头，还有那被自己差点一刀破头也没点反应后知后觉才被吓坏的老头，呢喃自语：“不可能……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眉千笑夸张地缩成一团，好似生怕毛斌会继续发疯过来打他一般，“欺负三个老弱病残孕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你来……你来挑战我家队长啊！我家譲哥让你双手双脚都不成问题！” 江湖规矩，有事坑队长，没事找事也要坑队长。 毛斌突然惊醒，一个箭步过来真冲向眉千笑，一把抓住他衣领逼问道：“‘扫把三星’难道不是你带进去这几位？！你不是他们同伙？！” “什么叫难道不是？绝对不是好吗！你疯了？”眉千笑一脸害怕和气愤地道。 但是脸上mmp，心中笑嘻嘻…… 偷偷跟踪老子以为就能查出点什么？这么容易，老子这魔教教主岂不白当！ 第六百七十四章 提前设计，连本带利 这次两位老哥被冒犯拽着他去找场子的事情，事出突然，导致他事先没做好妥善安排，破绽太多。事先没做好安排，那只好事后想办法弥补。 现在被吓倒在地上的两老头，身上穿着昨日他带扫地僧和沧遥上山的那套衣服。他们体型相貌都和扫地僧沧遥相仿，是昨晚他临急让曹凌帮他找来的。昨日他们上山时还戴着遮阳的斗笠隐藏身份，没人能看仔细他们的相貌，如今毛斌一见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然会认错人。 本来这两位安排来是为了应付精明的李梦瑶，哪想到李梦瑶被斜里杀出的杨丞相一搅和居然轻易打发了。眉千笑刚下楼就发现被毛斌给跟上，于是把这两人用来对付毛斌。 刚才他路过原本和胡来约定相见的地方传音给胡来，吩咐他带那两人在这里等候，再慢悠悠走到这儿，演了这一出。 果不其然，毛斌中计了。 “昨天你带着他们俩来金刚宗后台，假装他们要打扫卫生，而你则加以借口顶替我的位置……目的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扫把三星’混入后台生事！”毛斌紧紧盯着眉千笑，想在他神情上看出端倪。 这毛斌还真是有点敏锐……虽然把哥的目的揣度错了，但事情的经过确实差不多这个样。 “你别含血喷人啊，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再说，你看那几个扫把星的武功，需要我把你引开才能混进去吗？按你这说法，我也该怀疑是不是在我顶替你之前你就把他们放进去了！”眉千笑强词夺理倒打一把道。 “你……”毛斌恼怒，但无话可说。 眉千笑说的不无道理。以那几个贼人的武功，要过他这关也不难，没必要让眉千笑来把他顶替掉……这不反倒留下诸多破绽吗？ 毛斌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无法知道人家这是临时起意而非蓄谋已久，按照正常办案的逻辑推理当然没办法把这些线索理顺。 毛斌对眉千笑的怀疑消减大半，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刚才不断用内力试探被摁倒在地的老头，他除了惨叫和哀嚎之外完全没有一个武人该有的下意识反应，几乎可断定就是一个普通人。还有最初用刀试探的几招，他没有掩盖杀意，如果这几个人是绝世高手，突发情况下不可能半点反应都没有。 “那你昨天带去后台的这几位是什么人？我已查明，指挥使大人根本没让你带人上去搞卫生！”毛斌郁闷之情渐替了愤怒之情，心情糟糕地把地上老头扶起，将哆哆嗦嗦的老头摁回椅子上。 眉千笑讪笑着凑过去，小声道：“这不为了赚点外快嘛……你想想，神烈山佛法会那么隆重又那么乱，想干点活总能找得到事干。这皇上指名拱卫司办的事，我外包几个人上去搞保洁，回头找拱卫司内务报销什么的，能不给报啊？我这中介从中抽几成，不也小发一笔？” .眼看毛斌脸色越来越黑，眉千笑连忙指着胡来又道：“他，我找的他，他说给我找的保洁员！” 这一层外包一层的腐败关系毛斌见多识广没少见，但就发生在三司公门这个办案机构就十分受不了。 毛斌没被眉千笑转移注意力去胡来那边，擒贼先擒王，依然盯着他这个外包最顶层骂：“我说你贪这几个小钱有什么意思？这次金刚宗后台被贼人混了进去，皇上追究起来你就是第一责任人……万一审出你还打着亏空公款的主意，你说拱卫司还有什么脸见人！” “这不发生了点小意外嘛，谁知道魔教的人没来，那三个扫把星反倒跑进去搞事情……如果不出这档事，咱们肯定没事。”眉千笑讨好着道，“现在闹成这样，外包这事你不说我不说也没人知道……你说是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你狼狈为奸？”毛斌气极反笑。 “你说的这什么话……我又没打算分你一杯羹，怎么能算狼狈为奸？顶多算逢场作兴，啊呸，算你睁只眼闭只眼……你好我好拱卫司也好，不挺好的吗。”眉千笑谄媚地笑道。 毛斌算是服了，不让他当狼狈为奸的理由竟是不打算分他好处…… 不过这倒更让毛斌相信眉千笑这些人与扫把三星无关，以那三人的绝世武功格调不该这么低。 “我不会帮你隐瞒此事，你以后好自为之！”毛斌怒哼一声，拂袖要走。 但眉千笑却把他喊住。 “诶，毛病兄……刚才你出手把他们吓个半死，你说是不是该赔点茶水费什么的……”眉千笑搓着手道。 “你的工作我不接了，我退钱给你，太危险了！”“我老腰差点给折了……”两老头也一同可怜兮兮插话道。 他们这可不是装，是真被吓怕了。他们只是两普通老头，哪经得住毛斌这么刺激一通吓，怨言四起。 眉千笑的臭不要脸让毛病越想越气，但这几人确实遭了他的吓，只好硬压火气从怀里掏出了三两白银放在桌上，当做给被吓到的人们赔个不是。 等毛斌走后，眉千笑兴高采烈朝一众被毛斌吓傻的其他客人高吼一声：“刚才只是眉某的朋友开的小玩笑，吓着各位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各位这轮的茶钱我们付了！” 听说有人请客，顿时大家又欢快起来。管他是不是开玩笑，总之人没事，各种奚落、嘲弄和玩笑话都往眉千笑这头招呼过来，很快茶馆就又恢复往常。 眉千笑分了一两银子给那两老头压惊，这报酬已经是一开始说定的二十倍了，两老头惊魂未定的心情也随之安稳了不少，随后便被眉千笑打发走。 毛斌的怀疑解决完毕，眉千笑连忙喊了两大碗肥肠粉，饿鬼投胎般吃了起来。 胡来看着直摇头，刚想拿过另一碗却被眉千笑拦着：“我的我的！你要自己另外喊去！” “你肚子长虫？吃那么多？！”胡来惊讶地自己喊了一晚肥肠粉，“你不刚吃了早餐过来吗？” “哪有吃……被妻管严杨丞相的鸟瞎搅和，啥都没吃，还掏了钱！还好在这里连本带利赚回来了，不然今天一天都气得吃不下饭。”眉千笑满嘴红油高兴道。 “杨丞相？三朝元老杨丞相？？”胡来闻言一惊，这货好好的教主不当就算了，偏偏去当一个普通锦衣卫……但这芝麻绿豆大的官，能够得起资格和丞相一同吃早餐？？ 现在的一品大官都那么亲民的吗？ 第六百七十五章 深藏不露，多管闲事 “别惊讶，我没觉得是什么好事。”眉千笑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呢喃道，“店家不认得杨丞相，说明他压根就不是那里的常客。今日突然在那喝早茶，我觉得有两个可能。” “什么可能？”胡来好奇道。 “第一，真就是心血来潮……走离丞相府十多里远的距离不嫌远，来这吃一顿早餐。第二，就是奔着我来的。”眉千笑自己也很纳闷，“就好像专程过来帮我解围一般，当真奇怪。” “他什么意思？他知道你的身份了？不对啊，看穿你的身份他应该报官去了吧。”胡来搓着自己的小胡子思索道。 “不清楚……这人深藏不露，我看不透，个中玄机也参不透。” 眉千笑低头继续嗦粉，暂时置之不理。毕竟这个丞相出现得太无厘头。 他又怎么能猜到是皇上昨晚修书一封让杨士奇来给他洗脱嫌疑的呢。 皇上和杨士奇当朝多年天下昌盛不衰，脑瓜子都是聪明绝顶的主。在知根知底的情况下用心一推敲就猜到眉千笑的套路大抵如何，杨士奇便早早来这附近准备给他做个假证。无论眉千笑上不上这店家、碰没碰到杨士奇，杨士奇都会给李梦瑶说看到眉千笑从金凤楼那头走来，给他坐实昨晚的去处。 眉千笑喜欢去金凤楼这事向来不是什么秘密。 “说回正题，你又找我来做啥？上次找我来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歹招呼我去天下闻名的金凤楼或者春风阁参观参观！”胡来捧着新送来的肥肠粉也嗦了起来，越说越气。 两人这样捧着粉唠嗑倒十分接地气，没人能猜到这一个是魔教教主和一个是天下奇医。 “上次情况危急，你也看到，在皇宫中乒乒乓乓打得多激烈，不赶紧走小心皇上秋后算账，你脑袋都保不住！”眉千笑没好气用筷子指了指胡来那不值钱的脑袋，“再说，医者父母心，你好意思给老子说要去喝花酒？你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对得起你的忠实患者吗？” 滚！有忠实患者这一说吗！他们该有多喜欢生病！ “你说的对，医者父母心，我这不是想去挽救一下失足妇女，她们经历世道沧桑定有暗疾难忍，我给她们坦诚相对地把把脉、开开骨、推推穴……难得大发善心，这次不收钱。”胡来一本正经地笑道，只是满嘴满胡子的红油加上他那猥琐的外貌，好比一个“贱”字灵活灵现贴在脸上。 你还想收钱？！ 眉千笑真想扇一巴掌过去，怎么有人比他还不要脸，把pc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人家那是高档地方，不适合你这种俗人！行了行了，我叫你来是帮我查点东西。”眉千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里头装的是从洪七那分来的一点他死去老婆的血，“你精通血理，帮忙研究一下。这是一个死人的血，血中验得有断足草的成分……断足草你知道吧？” “知道，断足草难溶血，算是世上比较好从血中验出成分的玩意。”说到自己专业上的东西，胡来摇头摆脑自信道。 “你帮忙查下这断足草在血中到底有何用处。”眉千笑将事情经过简单和胡来说了一遍。 对洪七的老婆又下药又强杀，犹如脱裤子放屁道理上说不通，不得不从现有线索再研究一番。 “检查到成分容易，但要了解它用来做什么……其实很难。”胡来眉头紧锁，晃了晃小药瓶，“无论什么草药，用量多少或是掺杂了什么东西，都能影响药性。而只凭血中有断足草成分去查它到底起什么作用，太难了，可能有千千万万种可能，没有长年累月的实验得不出有效结果。这你得找精通药理的大行家。” “找了，也没什么头绪，毕竟断足草已近绝迹，又不是常用草药，如你所说需要许多实验，想得出结论没那么容易。所以才让你从你的角度查一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毕竟这是唯一仅剩的线索。”药理大行家是皇宫中的老御医薛太医，皇上那头已经找过他了，得到的也是这番结论。 “行行行，我把这点死人血能有的成分全给你查来……”胡来没好气道，“该上心的不上心，这点小事让你那么上心啊？” “受了点小恩惠。还有，洪一公中毒昏迷也需要你偷偷诊治，此事有危险性，我会让青衣教和洪七助你。你看，连洪一公都中毒了，能是小事吗？江湖怕是要出大乱子！” “原来如此，居然连洪一公也……”胡来神色严峻起来，缥缈的眼神遥望虚空，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发自灵魂地问道，“洪一公是谁来着？” 眉千笑今天把一年量的白眼都翻尽了……他也真是傻，和一个搞无痛人流黑诊所的庸医说江湖人物顶个蛋用！ “反正你好好查就行了，哥不亏待你！”眉千笑愤愤摆下吃空的碗，又捧起另一大碗肥肠粉嗦了起来。 他是真有点饿，昨天为了看美女糕点没吃着，今天因为丞相的鸟早餐也没吃着。其实昨晚他也能猎点野兽啥的回来用火堆烤吃个宵夜，秉承尊老爱老的中华美德分点给两位老大哥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扫地僧是个和尚，人家不吃荤。 再以扫地僧那德性，他能乖乖看着他们大口吃肉？必定上来一通训诫不让他们吃……不听是吧……往肉上面吐口水，大家都别吃……唉，他实在太懂这些人的尿性了。 “亏不亏待我另说……别亏待有些人就行了。”胡来不经意般说道。 “你说啥，我怎么听不明白？”眉千笑低头吃粉，只当听不懂。 “那晚你和日护法突破殿顶打到天上去了，我看那妮子忧心忡忡追了出去……莫不是担心你啊，傻小子？”胡来脸庸心不庸，看事可透彻了。 这两人当初两小无猜的时候他是见证人，闹到今日这番田地，你说他不觉得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没你说的那些事……我们把事情说开，已无瓜葛。” “你们的破事能说得开吗？一个要给挖眼珠子的、一个要给送全身血的，那个你侬我侬生死与共哟……要不找个机会我上门和她说说？去哦，拉上那个臭算命的，他口才好，定能说通那尽爱钻牛角尖的妮子……” “江湖恩怨你懂个屁，吃你粉，少多管闲事！”眉千笑气不打一处来，把胡来的头摁到碗中，等他被辣味呛得眼泪和鼻涕乱飞才拎起来。 “你！你！你这臭小子这样对我，我和你恩断……” “金凤楼和春风阁你是不够格调了，今晚我请你去南京临近县城的怡红院倒是可以，去不去？听说那边的姑娘最喜欢有点性感小胡子的怪大叔……” “这还差不多。”胡来把脸上不知是眼泪鼻涕还是红油的液体随手一抹，傲娇道。 第六百七十六章 消息暴露，群丐争议 丐帮总坛坐落在岳州洞庭君山，那是一处湖中小岛，山清水秀，与岳阳楼遥遥相望。 平日静怡的丐帮总坛，今日数百丐帮弟子在此吵吵嚷嚷，不得消停。 这些弟子不全是破烂打扮，有一些身着普通衣装彬彬有礼，有一些身着华贵锦袍气质非凡，形象不一，一改普通人对丐帮弟子污垢满面的刻板印象。 各类弟子齐聚一堂，说明丐帮内各支势力全都来了。能来总坛的都是丐帮的高阶弟子，身上至少挂着6袋以上。他们各站一团，拥护在自己头儿身后。 “好了！都别吵了！”九袋长老毕有为用上内力大吼一声。 虽然声音压过了吵杂的众人，但众人只是稍稍撇了他一眼，该吵的还是在吵。 “今天你们是来吵架还是开会？”另一位九袋长老秦宏义看不下去，也用上内力吼了一声。 他这一声可比毕有为有效多了，丐帮弟子们见到是平日冷脸不言的秦宏义发话，渐渐安静下来。 这倒不是毕有为没威信，而是秦宏义太有威慑力。 丐帮听起来像是一群乞丐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实则内里架构严谨，管理者各司其职……否则如何把控得住弟子数量庞大的丐帮不生乱。 特别是管理层，划分职责严格，从上往下为丐帮帮主、九袋长老、各分舵舵主等等，弟子1-9袋阶级分明。 其中九袋长老有八名，其中毕有为是【掌棒龙头】，负责帮会的日常事务管理和辅助帮主日常工作，实质如同副帮主。秦宏义则是【执法长老】，和少林【戒律院】职能类似，掌管一群执法弟子抓捕违规弟子，或者和敌对势力干架，浑身是勇。 毕有为作为九袋长老之首的【掌棒龙头】，在丐帮中当然威信不低，但和秦宏义这种执法者相比，威慑力还是比不上。 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导致毕有为身为九袋长老之首却压不住丐帮群雄。 丐帮帮主洪一公吊儿郎当，行事风格我行我素，为了好好辅助这个有些草率的帮主，所以挑选性格比较随和的毕有为当这【掌棒龙头】，好辅助洪一公管好帮内杂务。 但毕有为这人说好听些是随和，说难听点就是优柔寡断，做事总是缺了些魄力。好在管理帮内日常事务也不需要什么魄力，平日也算是帮洪一公把丐帮管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丐帮大家对他恭敬有余，但敬仰就说不上了。 再看他身后，站着以他为首的一群内务弟子，衣着朴素面无煞气，大多是管内务的弟子嘛，武功也就很一般的水平。 而秦宏义身后站着一排衣服破烂，破洞中尽露精肉，眼神恶煞的执法弟子，没一个是善茬。 换谁来，那当然都是更敬秦宏义三分。 “帮主昏迷一事事关重大，我等居然比江湖外人知道得还晚！我本来还不信，直到到处都是流言蜚语，我又完全联系不上帮主，这你才愿意承认！毕有为，你瞒着我等到底何意！”九袋长老任盛祥带头问出大家心中所想。 任盛祥和袁勇、郝渊、史埠相这四位九袋长老是【四大护法】，本身没有特别规定的职务，哪里需要他们支援或坐镇他们就去哪里。 他们四大护法不都是丐帮内部从提拔上来的，大多是江湖中本就有名的人物，后来与丐帮有缘才被邀入。他们四人身后也站着众多弟子，穿着如普通武林侠士，这些大多是他们自己看中而收编的徒弟，武功要比普通丐帮弟子强上一筹。 能身居九袋长老的地位，必定都是对丐帮做出过极大贡献并受到帮内认可的人，地位崇高，故而袁勇带头质问毕有为也没人敢说他不是。 “此事未查明真凶，所以我才出此下策，以免我们丐帮生乱。”毕有为清了清嗓门，为了镇住场子严肃道。 “那如今查到什么地步了？就算是要查，也该告知我们一起查！人多力量大不是吗！”袁勇是个急性子，气急败坏道。 袁勇这一嚎，一众弟子们又开始要吵嚷了。他们今日就是为此而来，对毕有为瞒报帮主昏迷一事意见很大。 毕有为见又要怨声四起，急忙道：“目前还没有结果！不公之于众，就是担心大家像今日一样乱成一团！” 毕有为这个理由不得众人信服，甚至其中几个长老对他嗤之以鼻。 “这里聚集好几百人，一人吵一句这会还要不要开？除了几位长老，其余弟子再敢喧哗，休怪我无理！”秦宏义再次发话压下吵闹声，在毕有为感激的注视中拱手淡然问，“毕长老还没说如今查到什么线索？” 毕有为将来龙去脉和现有线索简单说了一遍，大家越听越眉头深锁。 “我还以为是那些个和我们丐帮有仇的帮派下的黑手，帮主也太不小心了……没想到居然是上清观？我们和上清观虽说不算交好，但也无仇无怨，防不胜防啊！”一直默不作声的龚成听完后怒道。 龚成作为【传功长老】，主要工作除了安排派内弟子练武之外，还代表帮主对外协调及交涉，处理外交事务。丐帮非正非邪，不参与正道和魔教之间的是是非非，没有主要针对的仇人。但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哪些势力和丐帮有恩怨的，龚成最为清楚。这上清观压根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 “虽然帮主的儿媳妇遭难发现了关于乾阳道长的线索，但也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上清观所为。所以此事还需要谨慎调查……” “帮主都昏迷大半个月了，你还让我们谨慎？！”袁勇火气冲天道，“帮主一家子接二连三有人中毒，他儿媳妇身上还发现只他有的断足草，还有什么好说的！” “洪七怎么说？”秦宏义突然插话问道。 说到洪七这个名字，各人都消停下来，神色僵硬。 洪一公忽然将自己这个儿子塞入丐帮底层，这些长老们多多少少都明白洪一公的意思。但洪七涉世尚浅，对丐帮的贡献和阅历更无法和他们相提并论，在这种时候是否要顾及他的意见，也着实让人难说得清。 “瞒着大家暗中调查，正是他和我商议的结果。”毕有为说道。 第六百七十七章 意见不一，天赐良机 “他爹和媳妇都遭了殃，他倒是够‘冷静’。”齐修锦冷笑一声道。 齐修锦是九袋长老中的【掌钵龙头】，辅助【掌棒龙头】毕有为管理帮派日常事务，还负责帮派资金资源等安排。 无论哪个地方，管钱的绝对是个重要人物。在丐帮也一样，齐修锦可说是九袋长老中的二把手。 且前些年他被吕家堡聘任奉做门客后，拥有更多接触各方财主的机会，为丐帮谈妥了不少合作收入。丐帮从中获得更充沛的资金，迅速改善不少弟子的生活水平，因此他在丐帮中威信大涨，风头隐隐盖过毕有为。 那些衣着华贵的丐帮弟子，便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部下。这些弟子中不少本就是富家子弟，因家里出得起钱送来丐帮学武。学成当然好，学不成能和丐帮扯上关系也算有个强大的靠山。 在不少弟子的拥护之下，齐修锦渐渐觉得自己已可顶替毕有为成为九袋之首，日后洪一公退位让贤，帮主候选人中也该有他一席之位。 谁想洪一公突然把他那一直没加入丐帮的儿子送入丐帮，似乎对他抱有期望，而毕有为和洪七走得极亲近，仿佛已提前抱了未来帮主的大腿……齐修锦如今是看这两人都不顺眼。 “其实他闹得比谁都凶，我们隐瞒行事主要也是为了不走漏消息，他带了点人直接就杀上南京找乾阳算账了。”毕有为为洪七辩解道。 “结果怎样了？”郝渊也是个莽夫，着急问道，“怎么不带上我去！” “洪七说乾阳不承认是他做的，这事还得再查。” “乾阳说不是就不是，洪七怎可如此容易糊弄？！他已不是黄毛小子了，只能怪帮主太晚让他出山，真是涉世未深！”齐修锦大声教训道。 “齐长老！”秦宏义大喝一声。 他知道齐修锦有野心，对洪七这个天降之子看不惯，但那毕竟是帮主的儿子，当众出言不逊太过过分。 被秦宏义大声一喝，齐修锦心气不顺但也深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他还说事有蹊跷，现连皇上都惊动了，派人协助我们查清内情，并且已请得宫中御医来为帮主解毒，让我等稍安勿躁。”毕有为道。 “那帮主的毒解了没有？”任盛祥关心道。 “还没……御医们还得试药方，帮主那药材不足，皇宫又派人送了一批药材过来，继续治疗。”毕有为说道。 这批药材今日刚到，他也是不久前才接到消息。来送信的人还说出了点小插曲，里边一个抬药材的苦力长得十分猥琐，体能还差劲，还以为是什么窃小混进来差点给赶出去了。气得他叨叨什么“老胡我真没受过这种鸟气，我不来看你家主怎么救！”，宫里真是奇奇怪怪什么人都有，一个抬药的都那么有脾气。 “那洪七人呢？”郝渊环视一圈后没看到洪七，只好问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去了南京之后行踪不明，最后收到他的信件已是十多天前了。”毕有为为难道， “他这是什么意思？！”齐修锦大怒。 “我也不清楚，但是连皇上都放话要管，目前我们还是再等等消息吧。”毕有为说道。 “目前线索就指定上清观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真以为他们是名门大派咱们就怕了他们？这仇无论如何都要报，我们这就带人杀过去讨回场子！”袁勇骂骂咧咧撸手袖。 毕有为连连摇头：“不得鲁莽。” “我等个锤子！”史埠相突然发话，他加入丐帮之前曾经是个衙役，后来看不惯某些官官相卫的事迹才混迹江湖去，对朝廷印象一直很差，“朝廷和六勤王的关系如何你们一个两个能不知道？！你们指望朝廷会为难上清观帮丐帮讨回公道，是不是太天真了！朝廷和上清观狼狈为奸，一个鼻孔通气，若朝廷是在故意拖延我们，拖下去帮主还能得救否！” 史埠相一言惊醒梦中人，这次倒是让许多保持中立意见的人附和。 寻仇重要，但在情况未太明的情况下尚可多观察一段时间。但救人迫在燃眉，既然有线索指引，不如马上杀上上清观逼出解药，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每拖延一分，洪一公就危险一分！ “没错！他们矢口否认，那就打到他们认，逼他们交出解药！我看就是他们干的，所有人都认可断足草目前只有上清观有，我说准没错！”袁勇义愤填膺道。 毕有为被史埠相和袁勇一通怂恿，顿时有些抓不住主意，偏偏洪七又消声灭迹找不到人。 只好问一旁的秦宏义：“秦长老觉得怎样？” “我觉得不可贸然动手，再观察一阵。说不定御医能治好帮主，帮主能给我们解惑。” 秦宏义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人，大家没想到他竟然第一个反对开战，热血沸腾的情绪打消了大半。 “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那就各自说说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吧。”毕有为抓不住主意，只好民主一点。 任盛祥、史埠相、袁勇是赞成先动手再说，说不定上清观被逼一逼就给解药了。 龚成、秦宏义、郝渊则觉得既然御医都来了，可先观察一阵，免得再生乱子。 毕有为一看这三对三平票就头疼，好在还有一个没投……他没表达自己的意见，先让齐修锦表达看法。 不过这齐修锦刚才一直怒气冲冲，想必也是主战派…… “我也建议再观察一阵。” 齐修锦此话一出，众人讶异……刚才不你怼毕有为怼得最凶吗？！结果也是观察一阵啊！ “那我也赞成先观察一阵，我们八位长老五位同意再等，那么就按此行事。所有人约束弟子不得乱动手，商议结束了，大家先回去安抚帮众，别外敌未现，内部先乱。”毕有为筋疲力尽般挥了挥手，宣布散会。 许多人对这个决定十分不满，袁勇等几个主战派更是脸色涨红地带人快步离开总坛，似乎对毕有为心有意见。 齐修锦带着自己的亲信慢悠悠地离开，其中一位疑惑地凑近问：“齐长老，为何你决定不出战？毕有为隐瞒不报别有用心，我们更应铆足干劲表现强势，此番正是打压毕有为的好时机！” 齐修锦不急不缓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了，忽然加快脚步带头离开总坛：“先给毕有为一点面子……走，咱们喝一杯去，丐帮遭此劫难我等却没有头绪，先解解愁！” “好！” 众人看不到齐修锦带头之首，暗中带笑。 这些人不懂，在这天赐良机之下他有什么好着急的？ 洪七公身中奇毒已快一个月，就算他内功深厚又能抵挡多久？正巧洪七这空降之子失踪，毕有为隐瞒帮主之事泄露正处于风尖浪口，等拖得洪七公撑不住那日……他不就正是众望所归的帮主继承人…… n. 第六百七十八章 轻松归来，心细如尘 神烈山佛法会数日后，姜譲小队风尘仆仆回到南京。 虽然出了一趟远门，但此行任务轻松，加上观看了盛大的杂技大赛，众人脸上都带着轻松写意的神情。特别是寒宁和行传，两人自小在清修门派中长大，哪有接触过这么新奇的玩意，回到南京城了都还余兴未消，不时讨论着。就连少年老成的仇浩宇也都不时插嘴几句，意犹未尽。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如此简单的表演就让你们兴奋好些天……”恩克在旁整了整衣领，声音低沉道。 仇浩宇撇了他一眼，这黄毛王子当时在现场是呼喊得最大声的那个，嗓子都喊破了到现在没好，还有脸装相？ “阿弥陀佛，恩克施主你们西洋大陆那边也有杂技吗？”行传好奇问道。 “当然有……我们那有雄伟的斗兽场，各种斗兽杂技激动人心；有最伟大的马戏团，让人眼花缭乱的魔术、马术、小丑滑稽表演等等……”恩克深深思索道。 “魔术是什么？小丑又是什么？”寒宁感兴趣道。 “就是……说了你也不明白。”恩克含糊不清地道。 “该不是你也不知道吧？”仇浩宇冷笑，他可没寒宁和行传那么好糊弄。 “我……我们皇室宫廷才不看这些平民的玩意！”恩克不服气地道。 仇浩宇冷哼一声……所以就是没看过，这臭小子嘴硬个毛线？ “原来如此，那下次这种民俗技艺就不麻烦恩克施主走一趟了。”行传点了点头诚恳道，阴差阳错的理解下倒是给了恩克迎头痛击。 “那可不行，我还是挺喜欢这般东方神秘色彩，多看多听多长见识！”恩克嗷嗷嚎道。 这次出行让他大开眼界，笔记本没少做记录，怎可缺了这种精彩！他如果待在西洋大陆，这辈子都没机会见识到这么繁多惊艳的表演！ 说话间，拱卫司总宪的大门已在视线范围，一个衣着东辑事厂华服的身影忽然从巷子口走出。她淡妆明眸，容貌清秀，纤而妩媚的水蛇腰让恩克难以转开视线……忍不住暗叹中原美女怎么那么多？！ “这不是姜大哥吗？好巧，居然在你今天刚回来就碰着了！”她一下子略过所有人，来到姜譲面前。 带着些清新飒爽之姿的美女，突然双颊染温红，一双眼睛就放不下别人似的一动不动。 说漏嘴了吧！你都未卜先知人家今天才刚回到南京，哪儿巧了？ 恩克微微叹了口气，就算是他这种母胎单身十多年的家伙，也都一眼看出人家可是有意中人。再看仇浩宇等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更加确定，该不会有人看不出吧？ “还真是巧啊云露！我们刚到呢！”姜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乐呵呵道。 卖糕的，还真有人看不出！中原有句俗话说得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大哥，人家就是奔着你来的啊！ 两人已是老熟人了，热情寒暄了一阵。 刘云露听姜譲介绍了一下河东的美景和杂技大赛的盛况，优雅淡笑：“听起来十分有趣，如果云露能偷闲跟姜大哥过去凑个热闹就好了，很可惜。” “等你们东辑事厂安稳下来，会有机会的。到时你可慢慢游览河东风光。”姜譲开解道。 没救了这男的，恩克叹了口气。 人家可惜的重点是跟你去，不是那边的风光……这人是打算注孤身的吧？ “云露姐，姜大哥在那边还提到过你。”寒宁见队长要往糟糕的结局前进，立马懂事地插话道。 “哦？提到我，为什么？！”刘云露刚才有些受打击的心情忽然飙升起来。 “在闹市里头，因为……唔唔唔……”寒宁说了一半被仇浩宇捂着嘴巴推开了。 他们家队长确实念叨过刘云露一次，但是在闹市里看到一个小偷偷东西被一悍妇摁在地上暴打的时候啊！说了句：颇有刘云露的风范…… 全给说了出去，一会不就他们家队长被摁在地上打了吗！这小剑仙虽然好心，但别办坏事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明白再来！ “怎么说一半不说了？姜大哥你在闹市里为什么提到我？”刘云露一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以为石头开了窍，忍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寒宁仇浩宇还能捂得住嘴，但姜譲他可捂不住啊！姜譲必然会傻愣愣地把实情全说出来！ 眼看直男癌的姜譲即将送命，行传都已经捂上眼睛没眼看了，忽然恩克上前一步往姜譲手里塞了一条河东出产的锦缎：“队长姜，你给朋友买的手信在这。” 姜譲想说的话被打断，看了看手中这条浅黄色分明女孩款式的河东特色锦缎，脑子里搅来搅去都没记起什么时候有买过这玩意。 “姜大哥，这是送我的？”刘云露又惊又喜道。 “你喜欢？喜欢便送你了。”姜譲倒也大方。 不过是一条锦缎，无论是他何时买的又或是恩克王子弄错了，他又不是赔不起。他不太懂社交，有时不是他不愿意送点东西给朋友，而是不懂，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刘云露喜欢送她便是。 “当然喜欢！”刘云露接过锦缎，突然一别优雅谦和的气质，羞怯地低了头，“这是姜大哥第一次送我的东西……” 三小只似懂非懂，忍不住心中乱嚷嚷感叹……哇……这两人好像真的很有戏啊…… “哈哈，你若喜欢各地土特产，每次出差我都记得带些回来。”姜譲拍着胸口道。 有戏个鬼！！人家喜欢的能是各地土特产嘛制杖！！ 这大煞风景的话一出，三小只人生第一次希望他们的副队长能在身旁。毕竟那货肯定能帮姜譲兜几句天花乱坠的甜言蜜语出来，总好比队长这直男癌不断给人家漂亮姑娘人生暴击！ “姜大哥有心就好。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们赶路回来需要休息。”刘云露似乎也明白姜譲是个什么性子，淡淡一笑，捧着那锦缎欢天喜地跑了。 “呵呵，真是个奇怪的人呢……不过刘云露她人很好，你们别误会。”姜譲摸着后脑勺，乐呵呵朝大家道。 没人误会，你他喵才是最奇怪的人啊！！！ 姜譲小队继续朝拱卫司总宪前进，其他人跟在后边捶胸顿足，反正没一个心情是畅快的。 仇浩宇小声对恩克道：“没想到恩克王子愿意拿出礼物给队长救急，我代表队长谢谢你……” “这个……不要谢我。”恩克脸色有些怪异，“是我在出行前眉师傅交代我的，让我在河东看到有什么适合女孩子的东西给买一件。他说我喜欢撩妹，虽然总是惹人厌，但有骚包的特质，在你们小队中应该算是眼光最好的一个，不会挑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个，骚包是什么意思？” “骚包就是……很有内涵的意思。”仇浩宇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千笑作的恶他可不愿扛，只好这么解释，“是眉千笑让你买的？” “椰丝……只给了我一个银子，买来做什么也没说，只是高深莫测地说我会知道什么时候派上用场的。”恩克愣愣道，“我觉得应该这个时候给姜队长，没错吧？” 仇浩宇心情复杂……眉千笑这吊儿郎当的无赖，还真是有点料事如神啊！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姜譲小队入了拱卫司总宪，气氛不大对劲。 正巧碰到毛斌带着人出门，姜譲拱手打了声招呼：“毛大人，午好。” “哼。”毛斌撇了姜譲等人一眼，没给好脸色便快步离去了。 姜譲不知大家为何对他似乎有诸多不满。虽说当时他一步登天，从八十二煞末尾一下子爬到了首位，那时确实有不少拱卫司的资深高手对他不服。可直到太子造反一役后，基本已无人不服他，他在司内和大家关系也算融洽。 怎么出差个十多天，回来之后大家对他态度大变？ 不管如何，他们先行来到指挥使的办公室报到。 刚到大门，八十二煞排第四的一位锦衣卫老大哥怒气冲冲甩门而出：“不懂装懂，指手画脚！敢情丢脸的不是自己便乱指使一通！等指挥使大人回来，看老夫不狠狠参你一本！” “徐大人……”姜譲小心翼翼唤了一声。 “哼！”徐明和毛斌的神情如出一辙，狠狠瞪了姜譲一眼拂袖离去。 姜譲等人郁闷地挠着脑袋，在门外叫唤了一声，快步走入办公室。 谁想走进去没见着李梦瑶，只看到眉千笑穿着最新款的飞鱼袍，横坐在宽敞的指挥使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放在桌上悠闲又无趣地弹动着。 看到姜譲等人进来，眉千笑半眯欲睡的眼睛稍微睁了睁，悠悠说了句：“嘿，你们回来了？” 众人都怀疑是不是进来的姿势不对，纷纷揉眼睛……怎么坐在指挥使位置上的会是眉千笑？ “你怎么坐在指挥使的位置上？指挥使大人呢？！”姜譲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问。 眉千笑不急不缓，从椅子上起身，斜坐办公桌边上，捧起桌上宛如翡翠的夜光杯，玩世不恭地晃了晃内里的琼浆玉液，优雅地喝了一口，眼睛四十五度角望墙角，嘴角挂着高逼格的酷笑：“譲哥你还是辣么急。你们长途跋涉都累了，公事先放一边。” 接着他往姜譲这头微微转了身子，好似很随意般提起酒壶朝众人示意：“这是八二年的剑南春，御赐的好东西。古有我的好兄弟老苏题词‘三日开瓮香满城，快泻银瓶不须拨。百钱一斗浓无声，甘露微浊醍醐清’，形容的就是这美酒。你们都来点？” 你的好兄弟老苏作古好几百年了吧？！能不能要点脸别蹭人家热度？ “眉大哥这是怎么了？”“不知道，可能又犯病了吧，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行传和寒宁小声交头接耳道。 “办公时间不许喝酒，你怎么又犯了？” 姜譲上前要把酒抢下，眉千笑见状狼狈地抢先一口闷，刚才那装腔作势的调调破功了一秒，又恢复原样。 “譲哥还是老样子，俗不可耐。好酒是艺术，我这是在品鉴艺术，你等庸俗不懂欣赏。”眉千笑高雅地拂开衣袖，双手背握，像大财主一般高傲，示意他们坐下说话，“坐下吧，当这里是自己家便成，咱们都是自己人，还用客气啥。” 他们可做不到像眉千笑这般敢把拱卫司指挥使办公室当自己家，心得有多大。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何在指挥使办公室胡来？指挥使大人呢？被她看到你可要脱层皮！”姜譲摇头叹气道。 “呵呵，譲哥你还不知道啊？啊，也对，你们出差刚回，是不知道拱卫司发生了许多巨大的变动。”眉千笑摇着手指不可一世道。 眉千笑那副臭屁的样子看得仇浩宇直想揍人……刚才他是怎么脑袋撞坏了，才会有那么一点点觉得钦佩他？！ “发生了什么变动？”姜譲好奇问。 “指挥使大人入宫了……临走之际，把拱卫司委托给代理。看，这是指令书。”眉千笑拿出李梦瑶留下的指示，上头指挥使的官印清晰可辨，待姜譲伸手想接过薅平整着有些折皱的信纸时，眉千笑嗖的一声又收好了，“不愧是指挥使大人，知人善用有眼光，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我太杰出，这不，后继无人之时第一个就想到我了。” 仇浩宇觉得要疯了，这是要闹哪一出啊？指挥使大人突然跑路就算了，随便任命谁不好，怎会任命眉千笑代管呢！ 原来不是眉千笑犯病了，而是山中无老虎猴子来称王。瞧他那不可一世的做派，好似拱卫司是他家业般的暴发户。看着姿态，这段时间司里大家日子能好过？难怪一路上的锦衣卫都没给他们小队好脸色，敢情是祸及池鱼啊，毕竟傻子犯错，姜譲这个队长也有管教不好之嫌。 “别胡闹！现在拱卫司到底什么情况，快给我说说！”姜譲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回来之后居然碰到拱卫司变天的大事件。 “就你们现在看到的情况，老子就是……你们的天你们的地你们的神话！”眉千笑拍案而起，来到窗边打开，爽朗的微风将他衣摆吹动，仿佛君临天下那般霸气，“你们看到我沐浴乘风，实则我吹的不是风，而是我的骄傲放纵！哇哈哈哈……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 这货基本是疯了吧？ 寒宁默默往前探了探头，桌底下放着一堆酒瓶，指着道：“我觉得是喝得烂醉。” “咱们都是一个小队，哥一人得道，你们也鸡犬升天……来，宇仔你爱吃，哥任命你当仓管，想吃什么随便拿……寒宁你当女锦衣卫头头……行传你……” “哦？没想到你还任免权？”眉千笑话说一半被打断。 一个温甜如蜜让人心窝发软的声音从外传来，眉千笑双手扶发自觉帅气地道：“那不是当然？是女锦衣卫那边的人吗？哥让你们把女锦衣卫宿舍挂着的横幅‘柳悄悄可可爱爱无敌帅’换成‘眉千笑风流倜傥万人迷’，换好没有？” “没有……我觉得我倒是可以先给你换个头！” 一声历喝吓得眉千笑精神一震，抬头一看差点给跪了…… 李梦瑶健步如飞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吓死人的甜笑。 这个眉千笑懂，笑得越甜，事情越大！ 大家一看指挥使回来了，军心大定，不管刚才是不是眉千笑白日做梦做上头了，反正已不会变成事实。 “大、大人，你不是过两天才回来吗……”眉千笑被李梦瑶突然出现杀了个措手不及。 “我让你帮我跟进些事宜，你可好啊……把仓库秘藏的美酒给偷了个干净？！”李梦瑶上去捏住眉千笑的耳朵转了两圈，这玩意居然还没掉下来还真是让众人吃惊，“我明明给你的指令书里写明了仓库没有权限，库房内务大人怎么没看见？指令书呢！” 眉千笑也就能威武这么几天，李梦瑶回来作威作福的日子就到头了，所以赶紧享受，等李梦瑶回来那天再回复原状。偏偏这状态被李梦瑶撞见，现在能保住耳朵再说，连忙抖抖索索把指令书交还。 李梦瑶这才放开她耳朵，接过一看。 本以为眉千笑敢偷改他的指令书那么大胆，谁想仔细检查一番，居然没改……难道还真是库房内务瞎了狗眼？ 不对！ 李梦瑶很快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库房没有权限”等的字那行纸上有些微折痕，约莫是被折到后头糊弄过去了！ 一看李梦瑶发现自己的小聪明，眉千笑连忙为自己开罪道：“诶，原来有那么个内容啊？可能我纸没放好，折弯了看不见！这不能怪我吧？” “呵，这不怪你……”李梦瑶索性就撕了这指令书，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看到脚下那一摞空酒瓶更气得七窍生烟，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那你给我好好解释，我让你代理几天，你为什么命徐明大人偷偷去城墙下拉屎！” 哎哟我的天……姜譲等人脸都绿了，难怪徐明刚才出门的时候火气那么大！ 堂堂八十二煞第四的徐明，拱卫司总宪的老伙计，在拱卫司里数十年了地位崇高，连皇上都敬他几分。这货居然叫人家去城墙下拉屎？ 第六百八十章 极端效率，黑脸白脸 通过简单的对话，众人已经明白情况，大约是指挥使大人要离开拱卫司数日，让眉千笑帮忙跟进几件拱卫司手头上重要的公务。结果这货拿了指令书充大头，在拱卫司里自诩老大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但这要徐明大人去城墙底下拉屎，确实是过分得离谱，姜譲都想不到借口给他开脱……不如还是亲手毒打一顿以儆效尤吧？ “这不老板你要我帮你跟进的大事之一吗。”眉千笑对此反而不当一回事，理直气壮道。 “什么事宜需要如此极端恶劣？”李梦瑶冷笑一声，一只手已经从角落扯出拐杖，蓄势待发。 “新南京城防布置计划书啊。” 李梦瑶闻言眼睛眯如月牙，盯着眉千笑看，不知他现在到底是在糊弄她还是认真说话。 此事说来话长。 鉴于之前太子造反一事，皇宫布防图肯定已经通过太子落入冥尘一党的手中。由此类推，基本上太子所知的朝廷秘密都不保险了。一些大方向行政上的安排难以修改，但这些安排让对方知道了也不打紧。但例如皇宫、城防布置之类防御措施的秘密，被对方知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宫的布防重新计划和布置肯定是重中之重，当初李梦瑶和禁军将领等除了搜捕城内叛党之外，忙活的就是这玩意。加上拱卫司还有其他重要事务，故而那时经常李梦瑶忙得好几天没时间合眼，总是忙个不停。 太子造反一事都过了快两月，急着忙的事情都忙得差不多，南京城布防重新设计这事连忙排上了日程。南京城要比皇宫大得多，所以没能像皇宫布防那么简单可以办妥。 这事李梦瑶安排给了徐明。徐明是拱卫司内一员老将，入拱卫司的时间比她爹还早，资历深经验丰富，皇上也放心，是最适合的人选。 李梦瑶让眉千笑注意跟进的重要公务中，就有这一件。他也只需要跟进进度，徐明做的布防图是最高机密，他没资格看，李梦瑶临走之前有好好交代过的。 她翻出一个上锁的大木箱，这里头专门放置徐明交上来的资料，打开一看，确实资料上的封条还贴得完好。 李梦瑶多虑了，眉千笑才没那个心情还把相关资料看一遍。 “徐大人这不做到巡逻路线这一步吗？”眉千笑上前指着卷宗上的进度内容说道，“他天天脑汁绞尽，白头发都烦出一大梭，你说我看着心不心疼？所以我为他想了一个更为高效的方法……” “让徐大人随地拉屎为何高效？”李梦瑶将信将疑道。 “你想想，如果一个人能自信在一处城墙下拉屎而不被发现，这是不是之前巡逻路线安排上的漏洞？把这些漏洞都找出来加以改善，一个新的完整的巡逻路线设计不就出来了？” 仇浩宇和恩克听了情不自禁想骂脏话……这明明肮脏流氓不道德的事情，咋被他说着说着感觉好像是一件大好事啊！ “按你这说法，也不一定非得拉屎这么极端！站一会不被发现不也一样的效果？”李梦瑶尽量逼迫自己忽略屎这个字眼，以事论事道。 “老板，不一样。”眉千笑坚持己见道，“若是带着站一会的想法，太过简单，严谨性会降低，看到的漏洞不一定是漏洞。而户外脱裤子拉屎对于徐大人来说是个猖狂又变态的行动，能让徐大人敢做出来的地点肯定是通过他十分仔细的观察和思虑，确保万无一失才行。而且据我所知徐大人便秘，需要的时间更长，也就是说找到的地点绝对都是漏洞中的漏洞……” “我懂了，不必再说！”够了，李梦瑶并不想知道徐大人便秘！这让她以后还怎么直视徐大人！！ 经过眉千笑的解释，众人算是明白了原来眉千笑并不是无事生非，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竟另有原因。 李梦瑶没好气地翻来其它让眉千笑跟进的事宜，不翻不知道，翻了吓一跳……竟然都有不错的进展，几天的时间竟比她预计中半个月的效率还要高。 工作进度喜人没错，不过想到眉千笑对待徐明的方式，恐怕下边的人早都一片怨言了。 她也可以按照眉千笑的方式，命徐明去围墙下拉屎……但这样换来的结果，是徐明的激愤和排斥，对拱卫司以后的工作和安稳埋下隐疾。她作为指挥使，除了完成公务之外，还得照顾好所有部下的情绪，这样才能让拱卫司有效地维持下去。 这就是上位者的工作，眼界和胸怀都不可缺一，要在高效和和谐中找到平衡点。 眉千笑现在走得就是最极端的做法，效率是高了，但指不定哪天就被推翻下台，拱卫司分崩离析。 “你这么做等于为求结果不择手段，如果让你当指挥使，这拱卫司不得上上下下怨声四起？”李梦瑶气消了大半，教育道。 “所以你才是这拱卫司的指挥使，我只是个代理几天的小喽啰。”眉千笑一脸痞笑，意味深长道。 李梦瑶忽然想起西域之行回来时眉千笑那席话：你身份尊贵作风需正，那些猥琐心机的小事，我担着便是……你为正大，我为暗邪。 李梦瑶摇了摇头，她这才算是真正明白。 “眉千笑听令！我离开数日，眉千笑代理有功，但私自动用库房藏酒，并且对待同僚态度恶劣，功不抵过，现免除职务七天，自省己过；罚三个月俸禄减半；记录处分，一年内不得升迁。”李梦瑶下令道。 一纸罚书快速写好，命人拿出去贴上公示榜。那锦衣卫进来接过罚书，一看之下乐得对眉千笑嘲笑连连，幸灾乐祸庆他受罚，可见民心所向。 “大人，是我管教不严，属下也甘愿受罚！”姜譲半跪拱手道。 “没你的事，你起来。”李梦瑶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以姜譲的憨厚看不懂眉千笑的所为，跑出来白添乱。 眉千笑态度嚣张好似烂醉是故意的，偷那么多酒是故意，摆在桌子底下的空瓶子也是故意的……为的是在这几天内用乖张的方式逼得众人将重要事务提高效率，但这种效率建立在有违品性的办事风格上，必将引起众愤。这些酒瓶子故意放在指挥使桌子下，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把柄，一个责罚他的把柄……好将众愤通过她的惩罚发泄出来。 否则以眉千笑的德性，偷酒喝能不把瓶子毁尸灭迹这么愚蠢？ 眉千笑逼出了效率，她回来之后惩罚眉千笑还能增加威信，对拱卫司来说一举两得……唯一代价则是眉千笑惹人嫌，不过这货显然不在乎。 察觉内情后，李梦瑶罚眉千笑反而有点心疼了，但这货闹成这样不罚平不了众怒……所以才在里头掺杂了个免职七天，等于给他放七天假。 “老板，三个月俸禄减半有点过了啊？要不换成让我多自省几天？”眉千笑腆着脸小声还价道。 “你想得美！”李梦瑶张手就是一拐杖，打得眉千笑又缩姜譲身后去了，这货老是这么自作主张，迟早要被他气死，还敢讨价还价？ “三个月俸禄减半你觉得能抵得过这些酒的钱？要不我和你算这些酒的钱从你俸禄里扣？算下来没个十三五年你的命都是拱卫司的，没还完钱之前死都不准死！” “大人英明！眉千笑领罚！”眉千笑赶忙闭嘴。 眉千笑是识货之人，那些酒都是珍藏，有市无价，他算是占了便宜了，再卖乖可能会被打死，就当花了一折大酬宾的钱买好酒喝了。 公事处理了好一部分，他喝了一大批好酒，还混得七天假，他这黑脸唱得挺赚，爽歪歪！ 第六百八十一章 自杀命案，巧合眼熟 姜譲小队憨的憨嫩的嫩，间杂着一个中文只能听个七成熟的外国人，自是不明白眉千笑和李梦瑶权衡的博弈和协作。 总之手头上几件事关重大的事情进度都挺不错，李梦瑶匆匆赶回后算是放心下来，有闲心关心一下姜譲小队的出差汇报。 因为没出什么大事，可说他们就是过去旅游几天的，姜譲汇报的情况也是简简单单。 “哦，对了，差点忘了其中发生了一起命案。”姜譲说完之后，才突然惊醒般补充道。 命案？ 眉千笑和李梦瑶有些惊讶，姜譲办事虽说直来直往，但向来认认真真，发生了命案怎么差点忘了汇报？ “这是一宗自杀案。死者是一位参赛者，经现场排查和仵作验尸后已确定是自杀，估计是初赛海选被淘汰后愤而自杀。”姜譲说道。 原来是自杀案……这种案件不汇报也不打紧，难怪姜譲差点给忘了。 “这事说起来和恩克王子也有点关系。”寒宁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长发，忽然说道。 “没错，小僧也觉得有些关系。”行传同意道。 “怎么回事？”李梦瑶皱着眉头疑惑道。 “回大人。当日那表演者上台表演时，需要现场请上一位观众配合。恩克王子来自异域，外形抢眼，表演者一眼就看中了恩克王子，想以他为噱头为自己表演增色，所以想请恩克王子上台。但恩克王子百般拒绝，最后他的表演以超时失败，惨遭淘汰。”仇浩宇解释道。 他那时就坐在恩克身旁，最是了解现场情况。 “那人推上一个大箱子和许多长剑，一看就知道是‘剑穿活人’之类的魔术，这种魔术在我们那边已经老掉牙了，我才没兴趣。”恩克淡定摇头道。 “呵，你当时不是说以前家乡有个魔术师就是玩这个魔术，失手把人给刺挂了，所以害怕得打死也不上去？”仇浩宇很不给面子地捅破他的伪装，就差把他吓得腿都哆嗦的模样给原汁原味模仿一遍。 “你闭嘴！” 恩克顿时恼羞成怒，但仇浩宇也没当一回事。这什么西洋王子，一天到晚只会吹牛没点真本事，还跟屁虫一样在眉千笑身后跟着，仇浩宇没瞧得起。 “‘剑穿活人’……原来如此。”眉千笑愁眉不展，摸着下巴呢喃道。 “怎么了？”李梦瑶听到眉千笑小声嘀咕，疑问道。 “这个小把戏的关键机关要不藏在箱子上、要不藏在场地上。场地是公共的，不大可能专门为他设置一个地下暗道。所以那个大箱子应该有暗格，可以把恩克藏好。”眉千笑解释道。 “眉师傅说得对！我就是担心我被藏暗格里不安全，我家乡那位藏暗格被长剑意外刺了个对穿结果挂了！”恩克回想起那个画面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你们那宫廷表演的魔术师也太逊了吧，要是我们皇宫内的表演犯这么大的错误，分分钟推出去午门斩首呢。”寒宁有一说一。 恩克家乡整个皇室被鄙视了一番，张了张嘴想解释，终究还是哑口无言。 “魔术这些机关伎俩很常见，有什么好奇怪？”李梦瑶朝眉千笑说道。 眉千笑眼中精光一闪道：“宁可和恩克耗得时间超时都不愿选择其他观众，你不觉得奇怪？” “你觉得那个魔术师想刺杀恩克？！”李梦瑶被一言惊醒梦中人。 其他人等也被这个说法吓一大跳。 “不是，要杀这货太容易了，那里人潮拥挤，随便来个人经过时给他一刀完事，姜譲想救都来不及，比杀猪都容易。”眉千笑一番话把恩克贬低得连猪都不如，恩克十分不满，但眉千笑没给他表示抗议的机会接着说道，“我猜，如果恩克上去了，大箱子把他藏入暗格，插完剑后打开箱子里头空无一人，然后在一众掌声中调皮地退下……众人会不会觉得这是恩克和表演者的一个完美配合？” “那当然。” “那么恩克很可能就这么被光明正大地带走了。” “这……千笑你杞人忧天了。”姜譲等人倒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毕竟这个猜测太随意和空洞，更像是眉千笑凭恶意揣测而来。 “本来我也觉得有些杞人忧天，但听你说那表演者过后没多久便自杀而死……我忽然觉得这种行事轨迹太过眼熟。表演者头脑发昏非得要恩克配合，又是能藏人的一个魔术，后来还莫名其妙自杀为了这事……多么多的巧合。当许多巧合都撞在一起，我便不能再把它们当做巧合。”眉千笑说道。 “冥尘和薄祜。”李梦瑶嘴里蹦出这两个名字时，脸色一沉。 表演者打算拐走恩克，但是失败了，如果姜譲等人回过头来察觉他行事怪异定会再找上门来。为了不暴露冥尘一党的任何蛛丝马迹，他选择了自杀……或许这本来就是计划中早早安排好的不同结果的应对。这种行事风格，分明就是冥尘和薄祜的风格！ 能得出一个合理推断，无论事实是否如此，都该打醒精神了。 “冥尘一党似乎还是对恩克王子不死心。这段时间，恩克你就暂时跟着姜譲他们吧，以免出了什么意外。”李梦瑶朝恩克说道。 恩克回想到那天他们一船的人被恶党残忍杀害的画面，不寒而栗，毫不犹豫连连点头。 他留在这里，不就正是需求庇护吗！ 恩克王子被冥尘一党盯上的事情，李梦瑶老早给姜譲小队交代过，所以这次出行河东才特别命他们要好好保护恩克王子。听李梦瑶这么吩咐，各人纷纷领命。 姜譲这头的汇报结束，李梦瑶让他们先行回去休息，单独留下眉千笑。 等人走了眉千笑又问：“老板怎么回早了两天？是宫里的饭菜不好吃了，还是宫里的大床不柔软了？！您看这里也没什么事，要不你还回去醉生梦死几天？” “怎么，回早打乱你的计划？酒还有几瓶打算后面这两天才喝完是吗？”李梦瑶冷哼一声，用一副看穿一切的神情说道。 哇……这李梦瑶怎么越来越掌握哥的尿性！还真是差几瓶没喝啊……哥习惯把最好的东西留到最后，偏偏留的这几瓶就是最好的！你说哥馋不馋！ 看眉千笑那一时回不上话的倒霉样，李梦瑶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自己早回来的原因，却是不能透露，就算是眉千笑这个心腹也不能。 这几日她在宫中陪太后，太后和长宁公主自是高兴。但太后最近却有一事觉得烦恼，暗中拜托她去查明……是有关皇上的。 皇上最近白天忙国事，每天晚上却不断召见各地一些江湖名士入宫夜谈。此事李梦瑶完全不知情，太后又十分担心皇上是否被杂事牵扯了过多精力，便让李梦瑶暗中查探。 简单查探了一番后，李梦瑶发现皇上所做的事情似乎和日月神教有关，后来答应太后会查明原因，所以早早赶回拱卫司方便行事。 毕竟这事是太后担心儿子的私人委托，连皇上都不知道，她不方便透露给别人知道，就连眉千笑也得瞒。 “宫中待不住，早些回来有什么奇怪。对了，我还要和你说一事……”李梦瑶扯开话题道，“洪一公昏迷一事无端泄露，皇上让我传信告诉你他十分担心……恐怕这是罪魁祸首的阴谋。” 第六百八十二章 甩手皇上，复杂跟踪 “对方见洪七隐忍下来没和上清观闹出不死不休的冲突，只好进行下一步。他们无需多费功夫，只需把洪七目前所知的情况泄露出去，就够丐帮那群莽撞之辈折腾。”眉千笑叹了口气道。 丐帮内部龙蛇混杂，仰仗帮主的威信和层层各安其职的管理才凝聚到一块。凡事有好有坏，如此一来帮主拥有说一不二的地位，否则怎有丐帮帮主就是乞丐皇帝一说；但如果帮主出了什么问题，铁定一群家伙不管不顾众志成城要找回场子。 加上丐帮里大多是不学无术的家伙，脑子也用得少，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所挑拨。所以对方为什么会挑到丐帮下手，也是经过精打细算的。 说起来，洪一公昏迷的秘密知晓后丐帮没有立马风风火火冲去镇江找上清观算账，眉千笑已经觉得很意外了。丐帮意外地沉着，恐怕里头的九袋长老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有点脑子。 对方虽然不费吹灰之力下了一步好棋，但却慢慢展露出他们的神秘面纱……原本眉千笑只是有所怀疑，根据对方的行动他能更好地判断，对方的真正目的不一定是丐帮，反倒有可能是上清观！ 丐帮只是对方扔向上清观的一把沙子，迷蒙上清观的眼睛……没有洪一公的丐帮，也就是一盘散沙罢了。只凭这样的丐帮不足以撼动上清观，就是十分闹腾，如果想消灭上清观，对方应该还有隐藏在更深处的其他安排…… “皇上怎么说？”眉千笑问道。 “皇上最近无暇分心，但此事事关重大，让你想办法阻止两家打起来。”李梦瑶原话转告。 瞧！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皇上说个鬼的会为丐帮做主接下这坑爹事，到头来还不是随手一甩扔到他头上！ 估计皇上也看出来对方或许真实意图是在上清观上，要他保一保上清观。虽然六勤王势力坐大，但毕竟他们还是保王派，皇上要平衡六勤王愈发强大的实力，但不会让上清观出现伤筋动骨的情况。 “你休息的这几天就去忙活这事吧。”李梦瑶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边整理自己的书桌，一边若无其事道。 好吧…… 不是，等等。 这自省的七天敢情不是给老子放个长假，而是去干皇上私接的案子？！哇……你这安排……还真是独具匠心！ “司里工作那么多，就算是个废物也得爬两下，何况是你？” “我才不废……恩？不对，你这话好像是在夸我的意思。” 眉千笑一听到毒舌巨辱上司水盈剔透的小嘴崩出废物二字，下意识就往自己身上套。反应过来，这好似在表扬自己特别能干啊。 “我就说，司里大佬那么多，怎么挑我来替你跟进重要事务……敢情是我能力出众，帅气逼人啊！”眉千笑臭屁地甩了甩衣袖，沾沾自喜直接放在脸上。 “那是因为你最闲！再不滚出去我给你再加两个案子！”李梦瑶白皙的耳边微微泛红，回头拎出那趁手的拐杖蓄势待发。 眉千笑见情况不对，也顾不上李大美人气得上下起伏的饱满衣襟让人目不转睛，赶忙跑得比兔子还快。 虽然说自省这七天另有事忙，但好歹也是可以脱离拱卫司日烦夜烦各种大小案子的时间，妥善安排一下也是能过得有滋有味的。 走出指挥使办公室，眉千笑抬头一看，被他们这一通闹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下午了……他本来因为丐帮的事情约了洪七中午见面来着。 不过想想算了，也不着急，反正又不是约了佳人……只是个吊目凶脸的臭乞丐，让他等区区三四五六个小时算什么，哥的架子就是这么大。 想到这里，眉千笑脚步自动放慢成懒人姿态，步伐拖沓缓慢，活得像个要去收自家几十栋楼房租的包租佬一样。 但走到大门口，一只脚迈出了门槛，脚刚踏出门外，忽然浑身一震，背脊发凉，立马把脚缩了回去……靠，这种不祥的感觉很可怕…… 远处一栋民居，有五个人躲在屋顶后方，视线紧紧盯着拱卫司的大门。当看到眉千笑走出来后炸开了锅。 “没错，就是他！他化成灰我都认得！”有人兴奋。 “这嚣张逛街的样子，让人真是发自内心不爽。”有人恶心。 “现在上？”有人急切。 “老洪，那可是拱卫司总宪的门口，你想我们全被抓进去？”有人淡定。 “诶呦，他出来了……又回去了……又出来了……这么鬼畜，他这是脑子抽了？”有人心细。 “少见多怪，我在异域旅游的时候见过，这叫‘探戈舞’。” “探你的头……我们可能被发现了，他在试探我们的气机，好锁定我们的位置。” “不可能吧，我们埋伏在这么远的地方……” “不能用常理揣度那个叫‘月’的男人。” 提及到这个名字，无人皆是脸色一沉，默默隐藏气息躲藏去更远的地方。 门口的力统看眉千笑在门口来来回回，好似门槛之外是沸腾的铁锅烫脚似的，踩出去蹦回来、踩出去又蹦回来，实在是很难搞明白这个神经病到底在干什么。怎么恰好轮到自己值班的时候这货就犯病了呢？很让人难做啊。 “眉大人，你到底走不走？你拦在拱卫司大门玩跳大神，万一被别人见着影响不好。”力统只好出言劝道。 “你才跳大神！”眉千笑没好气挥了挥手，快步走出。 他刚才有种不好的直觉，反复进出只是为了确定自己的感觉……人若注意力在自己身上，随着自己好似要出门又好似不出门地一进一出会产生些微气机上的波动，现在已经确定好，确实有不少狗东西盯上了自己。 看看找个地方把他们埋了吧…… 等眉千笑消失在街头许久之后，后边那五个人才敢从小巷穿出，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待他们也消失在街头，一个修长精壮的乞丐也从另一头的小巷走了出来，压低了帽檐盯着那五人的方向追去。 后边跟踪的人一个接一个，眉千笑好似全然不知。 她一路上如同一个吃货，见着小摊就要看一看……包子新鲜来两个，煎饼果子少辣多馅儿，靠豆腐脑居然是咸的我不要……总之穿过两条街后，已经两手拎满吃的，左一口右一口，满嘴肥油毫不在乎。 后边五人藏身一废宅墙后露出一双双眼睛，盯着他的路线，倒是有所察觉…… “他想出城。” “再不上去截下来恐怕来不及……出了城门可不容易拦下他。” “别去，我怀疑他想借刀杀人！” “借刀？谁是那柄刀？” “当然我们……” “嘘！有人！” 其中一人突然发觉头上有异，连忙抬头望去。 一个乞丐穿着一双平底烂布鞋，足下生风，横踩墙壁上从楼上奔来。原本打算偷袭的乞丐见有人察觉，干脆不再隐藏声势，双手内力凝结，风卷云动！ 大喝一声朝他们轰出重掌：“飞龙在天！” 第六百八十三章 匆忙拦截，另有杀手 “危险，快撤！”最先发现来人的那人大喝一声，自己先带头往侧跳开。 其他几人慢了半拍，但分明都是身经百战功夫不俗之人，抬头看到那乞丐带着滚滚掌力拍下如天神下凡，心知谁跑慢谁吃亏，立即反应飞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往旁边闪去。 乞丐乘着下坠之势拍出数掌，将方圆数米的范围都纳入攻击，重重掌力发出轰鸣砸去。 那些人轻功各有高低，大部分都逃出了威力最猛的区域，但还是被强大的余威掌风崩飞。其中两位尚能平顺落地，另有两人控制不住身形狠狠撞在了残垣之上发出一声闷哼。 运气不好撞墙上的两位还不是最惨的，当中有一位显然轻功不够灵巧没能完全跑开。虽然躲过了重掌击中的范围，但没跑远，被卷起的掌力和飞沙走石糊了一身，衣服都破碎得不成样子，露出鼓胀的肌肉。 乞丐只凭众人反应心知这几位都不是随便能打发的高手，当下更打醒十二分精神。 敌众我寡，乞丐不做停留，飞身落地后一个箭步冲上，要将这没能躲远的男子先打倒。 “密云不雨！” 乞丐双手平举，一前一后，来到近前大喝一声，双掌立马划出无数掌影，一往无前的气势显然是打算不让对方躲闪的机会就地拍成肉泥！ “来的正好！”谁想那人不做后退，直接扯下已经破碎碍事的上衣，露出黝黑虬结的肌肉，屈膝摆腰，完美带动全身力量扎扎实实朝乞丐轰去三记连拳，“破阴三冲拳！” 拳头挥洒出阳刚无比的内力，刚劲硬直之余，竟带着入木三分的穿透力。 仅仅三拳，乞丐的重重掌力就被打穿打碎，席卷而去！ 但也只是抵挡住乞丐这轮攻势而已。那人蓄势不足，被狂风骤雨般的掌力推得连连后退。 那人的下盘极其稳固，可见一手拳法的基本功练得十分扎实，退了三步后硬生生用下盘的力量抵住逼退他的掌风。双拳收在腰侧，猛地一抬，大喝一声，力、气、声融为一体，肉眼能见拳头那虚空抬的力量带来爆炸力十足的震动，抖开霸道袭身的沙尘和掌力，如挥洒出一圈冰碴！ 乞丐见状心底不禁赞叹……好劲道的拳法！ “降龙十八掌？丐帮之人为何偷袭我们！”其余几人已卸掉掌风，冲上来呈围拢之势将乞丐团团围住。 没能一击先将对方一人拿下，乞丐反倒不好再鲁莽出手，帽檐下一双恶眼默默环视一周。 这五个人无论衣着相貌还是气质，都不像是一伙人，让乞丐觉得迷雾重重。 刚才对拼一招男子身材不高，外貌普通，留了个寸头，皮肤黝黑，浑身上下散发着隐若欲发的武者气势。 左边两位，一位穿着淡金色奢侈华服，头上戴着金黄白玉发冠，相貌俊朗之中带着一丝放荡不羁。另一位身着白色华服，款式更偏武袍款式，头上也戴着个银色白玉发冠，手持一把折扇，冷眉星目，目光随意傲意内敛。 右边两位，一位道派素衣，一支木簪束起发髻，略带稚气的五官英气初成，倒是这里头看起来最和善的一位。另一位相貌出尘，神情冷淡，穿着一身蓝色锦缎长袍，长袍上绣着精美华丽的祥图，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裳。在乞丐看来这一位要比左边两位看起来像贵公子的一身好看。 如果只是那位穿着道家简单素衣的家伙在，乞丐还能怀疑是上清观的人想作恶。但偏偏是这么五个各式各样的人凑一块，乞丐难做猜测，只能以威治人。 “你们偷偷跟踪眉千笑，所为何事！”他怒吼一声道。 乞丐正是发现他们在跟踪眉千笑，这才偷偷跟在他们身后。刚才见他们似乎按耐不住要出手，谁知道这些家伙有没有擅长暗器的人，担心眉千笑一碰就挂，只好匆忙出手。 乞丐自认自己武功不俗，自走出江湖之后难逢敌手，一开始没把这五位放在眼中……没想到在南京城中接连碰到难啃的硬茬，这里头一位就已经不好对付，恐怕他得在这里栽跟头。 “没钱笑？谁的名字起得那么倒霉啊？”穿着淡金色华贵一身犹如皇亲贵族的那人说道。 “你们不识眉千笑？那为何一直跟踪他！”乞丐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朋友你误会了，我们真不认识什么眉千笑。”道派素衣男子接话笑道。 “不认识？”乞丐见几人不像要撒这种显而易见的谎的人，内心开始犹豫，“那你们跟着那个锦衣卫作甚？” “你说的是那个锦衣卫？！”五人同时惊叹，目目相觑，不约而同脸上浮起不同程度的笑意。 “原来你说的是他……他现在叫没钱笑是吧？这名字起的真好，很符合他的气质！”贵族男子捂着肚子大笑。 乞丐有些糊涂，这些人一时说不认识眉千笑，一时又承认认识眉千笑，好似疯疯癫癫难以沟通。 “所以你们承认在跟踪他？”乞丐再一次问道，手中暗暗蓄起内力，这群人恐怕是在捉弄他！ “你这么说也可以。”手持折扇的男子淡淡道。 “跟着他所谓何事！” “与你无关。”男子唰的一声打开折扇，脸上那副神态乞丐看的多，那些个大户人家不耐烦要下人送赶乞丐走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态。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想杀他，但这人现在我丐帮洪七罩了。如果你们现在收手，我承诺以后不再为难各位。”乞丐摘下布帽露出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显得有诚意一些。 虽然他洪七才出江湖不久，在江湖没什么名气，但听到他姓洪，又是丐帮的人，多少应该能猜到他和洪一公关系匪浅。 他平日最不屑像这般蹭他爹的热度，但为了保住那皇上指派来帮他的痞子锦衣卫，这次他只能丢这个脸了，毕竟他没有百分百信心把这五个人拿下。 哪怕他只能拦下其中四位，跑走一位就能掐死那个痞子锦衣卫，他也没办法不认这个怂啊……他早就觉得那痞子锦衣卫态度乖张不招人待见，肯定仇人多，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我们要杀他？”五人又目目相觑，下意识都是连连摇头，“我们还想多活几年。你可能搞错了，想杀他的人不是我们，是那几位。” “那几位？” 洪七闻言一愣，昂头凝视他们示意的方向。破墙外头能看到眉千笑已经走出城门，而后有七八个平民打扮的人前后呼应成阵，默默尾随上去。依稀可见其中几个挑着担子的扁担之下，闪烁着藏着兵器的冷光！ 糟了，那货真被盯上！这五人外形太显眼，他被这几位吸引了注意力，反倒没发现真正暗藏的刺客！ 那货是不是有病啊，明明和自己约了在客栈包房相见，迟到半天就不说了，这下还往城外跑搞毛线？这不明摆给机会杀手做事吗！ 再不赶过去要来不及了……洪七连忙把隐藏自己身份用的布帽戴好，抬脚施展轻功就要往城门追去。 忽然一掌斜里飘来，洪七连忙止身出掌相对。掌击声响，洪七只感觉对方掌力离奇，力量如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在掌中爆发，狂澜四散！ 幸好刚才洪七默默蓄了一掌力，但也还是被这一掌狠狠击退，自己硬如磐石的手掌竟被击得骨肉生疼！ 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执扇那人出掌将他拦截下来。 他盯着那人目中惊讶连绵，他江湖阅历不多，之前那黑壮男子的一拳没认出来历，但这一掌他不可能不认得……毕竟是和自己的降龙十八掌同为公认江湖最强六掌的存在！ “云天四合掌！阁下是云天宫的人？！” 云天宫是清修门派，隐世修行，江湖难得一见！ “在下云天宫少主，易泽……这里有我，你过不去。”男子收起这扇，似乎认真起来，双目渐露精光，隐而愈发的傲意任其蓬发！ 第六百八十四章 双掌难敌，偷袭致胜 洪七艺高人胆大，连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高手乾阳道长都敢上门动手，何况只是区区云天宫少主。他所惊讶的不过是不明白为何清修大门派云天宫少主会在这里跟踪眉千笑罢了。 顿时不管易泽盛气凌人，用打狗棍法所练就的步法欺身而上，争取最快速度杀出一条血路。 对于此刻丐帮举目皆不可深信的他来说，皇上便是他查清父亲和妻子血案的重要倚仗。而眉千笑是皇上所派的直接负责人，如果这货死了难说皇上态度会不会有所转变。 所以这货决不能在案情查清之前死掉！等案情水落石出之后，这种痞子爱死哪死哪去！ 易泽只见威喝之下洪七反倒打了鸡血一般，冷脸冲上，修长的身影与降龙十八掌威猛霸气的气势不符，矫健过人，一下子来到易泽斜下方，降龙十八掌第一式《亢龙有悔》张手就来。 云天宫虽然是个隐居门派不问世事，但同时也是个极其孤傲的门派，满门上下自视甚高。见洪七这一掌掌力张扬，气势滔天，却也不愿后退。单手在胸前凝出掌力，低喝一声迎头而上。 两掌相对，这次洪七全力以赴，易泽的掌力完全不足以和洪七对抗。当下虽然抵抗了《亢龙有悔》，但夹带的掌风把易泽震得气血沸腾，经脉震荡，很是不好过。 至此易泽依然没退却，洪七只好双掌连翻，内力疯狂挥洒，一掌接一掌朝易泽攻去。 能和降龙十八掌硬生生对掌，易泽的武功自当不错。但云天宫的四合掌讲究的是天地人己四相合一，一瞬间破坏力惊人，但是这种爆发力来自于对武功的巧妙运用，作为底子的内功心法讲究的还是源远流长，和以威猛称霸的降龙十八掌硬拼当下肯定是吃亏。 再加上易泽内力也不如洪七潜心修炼多年深厚，顿时被打得又惊又怒，被迫接连后撤。 “不愧是降龙十八掌，这位丐帮弟子很猛啊！哈哈，易泽要挂了！”贵族男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掌道。 “你也不想想人家姓甚，岂是泛泛之辈。”蓝衣男子仿佛静谧的湖面，淡淡泛起一圈涟漪般地平淡道。 众人这才回忆起，此人叫洪七……丐帮里姓洪的，难说和丐帮帮主洪一公有没什么关系，毕竟那老鬼名声也不大好，小道消息听说私生子一大堆。如果是洪一公亲传的降龙十八掌，那可不能小视。 再瞧洪七的降龙十八掌，咄咄逼人威势滔天，和寻常货色不大一样。 那是自然，丐帮降龙十八掌虽说是看家本领，但不像打狗棍法非帮主不传。像那些对丐帮有所建树的丐帮弟子，帮主或会奖予降龙十八掌前四式；像能达到九袋长老地位的，会教于降龙十八掌前八式。所以有些丐帮高阶弟子拎出来会几招降龙十八掌，倒没必要大惊小怪。 不过像降龙十八掌这种顶级武功都有和降龙十八掌独配的心法，齐练才能发挥处降龙十八掌的全部威力。那些个丐帮弟子非从头开始修炼降龙十八掌，大多已学有其他武功心法，这种情况下降龙十八掌后八式就算教了也使不出来不说，前八式也用不出十成功力。 所以江湖偶尔能见到的丐帮弟子降龙十八掌厉害是厉害，但还没达到人们心中对降龙十八掌的想象。洪七这般骁勇强悍着实难得一见。 “小罗，你大武当不也有一门和降龙十八掌、云天宫四合掌同列江湖最强六掌的功夫，不上去和他比划比划？”贵族男子回头朝道教素衣男子挑着眉毛道。 “我们武当的八卦游龙掌难以和降龙十八掌、云天宫四合掌拿来在一个方向上比较。他们以威力见长，一掌便石破天惊；八卦游龙掌讲究连绵不绝和变化多端，破敌于水滴石穿。要领教你们领教，我在旁看一看便受益良多。”道教素衣男子猛摇头，露出质朴的笑容，眼睛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彩。 想挑事，他可也不是那么容易上当！ “我有兴趣领教！”那黝黑男子似乎刚才没打够，见易泽快被突破了总得有人去拦一拦，没人去还不如他去，立即动身。 洪七眼看易泽被逼退，已可脱身，谁想之前那黝黑汉子又拦在了离开的路线上，双拳绷紧，坚如磐石的肌肉上青筋如黑蛇蔓延，眼中尽是不可动摇的坚韧。 洪七就算没之前交手过的几招，单凭这眼神就可断定此人绝非轻易能打发的货色。 “在下洪家庄洪兴，洪拳，请赐教！”黝黑男子自报门户，算是对洪七表示了极高的认可。 中原四大山庄洪家庄的洪拳？怎又是一大江湖门派、又一大江湖最强六拳法之一出现！ 四合掌和洪拳，这些人果然不是一路人！ 虽然大家都姓洪，但此洪非彼洪，武功各成一派。洪家庄以洪拳傲立江湖，拳法一共分三条支派、二十四个门类，囊括所有硬底子拳式，可说将刚劲有力一脉的拳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原来是洪拳，难怪刚才这人能用拳头轰穿他的掌力！ 不及洪七多想，黝黑汉子已挥拳而上。拳头一时如木桩撞钟，一时如穿云炮弹，一时如猛龙过江！招式看似简单实则以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妙不可言地一招接一招！只凭招式而言，洪七自认大开大合以威猛来压制对手的降龙十八掌，杂技招式上确实不如对方精妙！ 何况洪拳还是把力量、刚劲和招式融合得十全十美的绝强拳法，威力上完全不输降龙十八掌！ 要把降龙十八掌练到精粹，必须练就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生怯，一旦去、不思回！洪七没把名堂响当当的洪拳当回事般，傲然立掌击出！顿时掌力蓬勃的掌法和威猛穿透力极强的拳法交织到一块。两人缠斗起来，拳掌纷飞，四手拼斗击出肉与肉碰撞的声音，噼啪作响，震得众人血脉偾张，任何武者看到这样顶级的肉搏画面都会不由自主兴奋起来。 洪七可是被他爹关在家中三十年不问世事地潜心修行，内力之精纯和浑厚仍胜一筹，拼了数十招后黝黑汉子也都不得已开始败退。 其实武功无高低之分，只有人才有高低之分！对上黝黑汉子，洪七以更扎实的内力再占上风！ 可是这时易泽又再次袭来。 他们今天是来搞事情的不是来切磋武艺的，谁和洪七玩“是男人就一对一”的游戏？见黝黑汉子败相已漏，当然要来帮衬。 四合掌和降龙十八掌硬拼吃了不小的亏，如今拿来在旁替黝黑汉子侧翼合击，顿时打得洪七暗中叫苦。 和黝黑汉子对拼已要用上全力，哪还有精力应付易泽，只能左闪右避。四合掌掌法的威力顿时显露出来，内力蕴而爆发，离开爆发范围还好，没离开那便威力极大！别说被打中，擦着身子过都觉得皮肉骨要被暴力碾碎！ 至此洪七已可料见自己必输无疑，被他们这么一耗那眉千笑估计脑袋都掉了，现在顾及他也没用，再耗下去自己都得玩完。 正打算硬拼一记逼开对手择路而逃，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接近。 洪七反应飞快，双足大张，身体下沉，回身就是霸道无比的一掌“神龙摆尾”。 转过身子他才看清那是一道淡金色的身影，好似漂浮在海浪之上被拍打送来，虚幻缥缈摇摇晃晃地正好避开了凌厉的掌风，右手叩指偷袭啄在自己咽喉。 洪七顿时感觉呼吸全阻，痛彻全身。 紧接着对方左手竖起尾指和无名指，快如闪电刺击自己腰肋，一道聚而不散的精纯内力透体而过。 顿时他又感觉丹田所聚之力全被打散，闷哼一声吐了一口血。 人影这才站定，原来正是那贵族男子，带着一脸坏笑看着洪七，右手又再举起，竖出食指中指狠狠击中洪七眉心，洪七像断了线的风筝被击飞了出去，落在土屋破楼之中，再无声息。 贵族男子笑嘻嘻地收起手，对着自己食指中指地吹了口气：“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什么江湖最强六掌、六拳……在我一阳指下，全都是垃圾。” 第六百八十五章 筷子可忍，牙签不能 “果然做人不能总想着靠别人啊，有些人连垃圾、渣渣、浓痰、脚底疮都不如……还是俗话说的好：自己动手天下我有。我靠我自己一样是个帅气逼人的靓仔啊，不就是多干点体力活。” 眉千笑抱怨着，默默加快了脚步，偏离出城之后的主干道，没入荒林之中。 “我看这里就不错啊，草比人高，抹了脖子扔草堆里不省事啊？呀，这里也好，树林密集形成死角，路上行人跑林子里撒尿也都看不见……卧槽，你们还等什么啊？你们真是和青衣教两个极端，他们是这也动手？！那也动手？！你们他喵是这也不动手！？那也不动手！？ 一路观摩了老子半个山头远，他喵想等老子自己猝死啊！” 眉千笑实在不想走了，再走下去离南京城越远，回去不使轻功的话得多走多少步啊。懒人总是连多迈一步都觉得失去了全世界。 于是随便找了一棵大树抱上去，假装体力不支气喘吁吁，需要好好休息的孱弱形象，好以林黛玉一般的柔软来诱惑，啊呸，柔弱来引诱对方动手。 什么，怎么发现有人要杀他？ 我靠，这些家伙假装行商和游客，几乎在刚踏出拱卫司大门就被察觉那非比寻常的视线，能不发现吗？ 眉千笑真正难解的是谁派人来杀他？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小锦衣卫？ 什么，有可能是奔着魔教教主的身份来？ 按这些杀手的水平和数量，用菊花思考都知道不是派来杀月的，堂堂魔教教主也不至于被小看成这个地步。 那些小贼被哥娇美虚软易推倒的姿态吸引，果然愿意出手了，慢慢从后方走出七个衣着朴素的男子……走快几步行不，你们不急哥都替你们着急啊！ “‘春联侠’变态之名恶名远昭，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兽性大发的时候别说齐德胜，居然连树洞都不放过！” 当先一人扔下扁担两头的箩筐，将暗藏在扁担里侧的长剑抽出，一脸觉得恶心的神情盯着眉千笑。 你这是在胡说八道啥玩意啊，这你也能扯上齐德胜那个绯闻？！不要乱给哥扯cp行不行，要扯扯李大美人、李二公主等等，最不济扯个绝世伪男柳悄悄也行啊！ 眉千笑回头一看，自己喘着粗气抱着树干扭来扭去假装柔弱，或许远远看来是有点过了，但演技这种东西也不是谁都会欣赏嘛，也不至于误会成……眉千笑抽身一看，正巧自己抱着的树干下方被不知道什么虫子蛀了一个半指宽的小洞，这虫洞的生成位置确实有点暧昧…… 但眉千笑怒了，比上次被大师兄骂废物还要怒。 你他喵的这小洞也能被误会？你当哥的是牙签仔吗！ 筷子可忍牙签不可忍，这事眉千笑无法忍！本想用老套路，先示弱一番骗点情报，现在他可吞不下这口恶气！ “也好，杀了这货也算为民除害！”另一人冷哼道。 一听这话眉千笑就可以确定这伙人不是为了声张正义而来，为民除害只是顺带。 那眉千笑自可不用担心对方是良民下手太重，匆匆伸了个懒腰朝所有人道：“拱卫司虽然算江湖门派，但也算公务人员，杀害朝廷命官可是杀头的大罪，你们可敢对我下手？” 这也是三司公门在江湖上各门各派都必须给点面子的原因，因为后台硬嘛。 对面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神色，似乎没有给将死之人啰嗦的坏习惯，小心翼翼呈包围之势朝眉千笑围去。 对方明明不把他放在眼里，行事却依然谨慎小心，显然是专业人士。 眉千笑被嘲讽牙签仔气正当头，没心情和他们慢慢套话，当下伸出一只手来。 那有气无力伸出的手慢慢虚托而上，没睡醒般的眼神空洞地扫过众人，紧接着虚托朝上的手心出现了异样。 “那、那是什么？”“树叶？” 杀手们忽然止步，盯着突然生变的情况。以他们的见识，还没见过此等奇怪的现象。 没错，就是树叶。严格点来说，应该是落叶…… 这颗大树上偶尔飘落几片落叶，尽管方向区域不尽相同，但好似冥冥之中受到了什么牵引，从四面八方飘来了几片。不多不少，正好七片，和对面人数相当，在掌心之上虚空盘旋飘动。 这般情景不能用常理形容，几个杀手睁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脸色。 其实也没那么神幻，不过是用太极神功的太极真气凝聚在掌心上。这功法的真气粘柔强韧，运转起来爱旋动。借助其旋转带来的牵引力，吸了几片落叶过来，一点点小技巧罢了……但每逢他不过小露一手，站在对面的人全都用好似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十分厌倦。 还是被沈霸刀追着砍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打架的感觉啊…… 在眉千笑一声叹气下，左手在那盘旋的真气上赶蚊子一般挥了一下，七片树叶齐齐激射而出，给对面每人赏了一片。 七个杀手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来，那些枯黄的落叶就没入了身体。 众人第一反应如出一辙，都是先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发现叶子在身体上留下了一个细长的伤口，鲜血直流。虽说会痛，但并无大碍。 原来是中看不中用的招数，仔细一想，毕竟也只是一片落叶罢了！这家伙虽然比情报里给的资料多了一点本事，但也只是唬人的假把戏！ 之前放下扁担的男子以过往的经验判断，不能再给这个奇奇怪怪的男子施展唬人把戏的机会，当先抬剑朝眉千笑冲来。 才刚发力冲刺，那人感觉自己体内多了些变化，那种感觉很微妙，也很不妙……就好似胸口内有什么东西忽然经受不住压力破开了一般…… 再冲几步后，他口鼻不受控地往外喷血，这时他已明白自己体内破裂了什么，但已经太迟。他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力量，无力地摔倒在地上，瞪大着眼睛抽搐着，慢慢死去。 这些人看到了同伴的惨状开始直哆嗦，纷纷想到刚才眉千笑所使的飞叶并不只是假把戏，而是真真切切的杀人妖术！ “叶子有我真气加持锋利无比，它就在你们体内紧贴着心脏，你们如果随便发力，心脏就没了，懂不懂？”眉千笑露出和蔼的微笑，但那笑容看在众人眼中比寒冬还要渗人，“心脏是什么有没有人不懂？需要科普不？就是在你体内‘噗嗤啪次噗嗤啪次’……” “懂！都懂！”众人不管眉千笑魔性形象的解释有没理解对，总之说懂就对了！ “好，现在你们全都平心静气地坐下，气息越平静生命越安全……” 杀手们对视了一眼，有前车之鉴他们是真怕了，只好乖乖坐下。 他们专业做杀人的行当，当然早已做好了被杀的觉悟。但被杀不过头点地，这被一片叶子埋在心脏处，甚至被眉千笑简单一说后能感受到心脏每次跳动都触碰着个冰冷的锋利的东西，那种感觉就连他们这些冷血的杀手都头皮发麻，比死还难受。 他们一个比一个着急心脏不可跳动太快太强，强逼平稳下气息。 正当他们中有些人开始觉得受不了，不如一死了之解脱这种恐惧时，眉千笑给他们点燃了一丝希望。 “你们若老实回答我的我问题，我可饶你们不死。叶子我能刺进去，自然有办法取出来。” 众人一听纷纷冷静下来。不管真假，面对求生的欲望还是可以先听一听，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最差情况也不过一死。 “小朋友们乖，告诉老子，你们是什么人？”眉千笑好似学堂里的老师在教书，而且教得还是幼幼班，语态亲切轻声细语一字一句对面前端坐一排强行放松自己导致神情好似智障的杀手们问道。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专业杀手，妖孽非人 “我们才想问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个杀手冷哼反问道。 毕竟他们得到关于眉千笑的情报有误，这个看似废材的锦衣卫压根不如表面上那么单纯，对于杀手来说情报很关键，因为情报错误而失了手让他们十分恼怒。 “你们觉得现在有资格对我提问题？”眉千笑摇了摇手指，警告意味甚重地说道，“还有，不要想着能逃走，那是死路一条。” 众人咬紧牙关不说话，低下头，阴狠的神情闪烁。 眉千笑只是笑笑不说话，忽然众人感觉到身遭刮过一阵轻风。 抬头一看，眉千笑已经消失无踪。紧接着下一秒，身后密林传来一声沉闷的惨叫，他们回头紧张地看去，却因为树林阻碍了视线，什么都没看到。 一个呼吸间，一道快得只剩下黑影稍纵即逝他们面前，疾快的身影半点不受惯性影响，精准地停在刚才他站立的地方，妖不可思议。 他们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眉千笑正在擦拭着手掌上的血，他们都要怀疑眉千笑从来没有离开过。 落叶盘空如妖术，那么现在再看到眉千笑来去如风，他们已经心中明白这人不是懂妖术，而是武功超凡入圣奇诡莫测，非他们常人可辨识！ 再看眉千笑擦拭的血，他们已知道再无退路，心底埋藏的最后那一丝底气也烟消云散，面如死灰。 如眉千笑所猜，这些杀手专业水平不错，以他们的认知应付他这号废材都小心谨慎，可见有多专业。刚才别看他们冲出来七个杀手之多，实则还有一位保持一定距离在后边望风。 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等确定这边没有翻身的余地，连忙偷偷逃跑打算求援。 可惜眉千笑是灵境高手，这些人隐蔽功夫非常一般，这里又是荒野之处，一下子就被他察觉到了。他刚才说逃跑是死路一条，警告的就是后边那位。 既然对方不停劝告，那便死不足惜，眉千笑对此不会手软。 江湖向来都是如此血腥，杀人者当然要做好被杀的心理准备，即便是眉千笑自己也是如此。凭什么杀人者太弱不敌被杀者就要有被怜悯的机会？今日如果他眉千笑是弱者，死得就是他了，这些杀手可会因为他太弱而手软？他的命可就不是命？ 所以尽管实力相差悬殊，眉千笑完全没有手软的意思……人善被人骑啊。 “我最后问一次，你们是什么人？”眉千笑虽然还是笑着，但神情已和之前痞笑不一样，眼中只有无比空洞的平静……那是没再把他们当成活物的冷漠。 眉千笑觉得花在这里的时间有点多了，效率还低，相当不耐烦。 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扮猪吃老虎，经常假装不敌装死……因为有太多的人忍不住骄傲，白白给凄惨的对手说一番真心话。 特别是江湖中有能耐的人大多心高气傲，不屑会玩这种臭不要脸的损招，没人会防着这一手啊，那便高高兴兴让对方做一个明白鬼呗。 要不是他从小跟着他那卑鄙无耻的师父学，他也做不到这般阴贱狡诈。 这样的情报得来容易多了，像这般强硬逼问，碰上大部分狠人都宁可咬舌自尽也不废话，反倒非常累人。例如冥尘一党的核心人员，只要感觉自己要被抓就立即服毒自尽，连受折磨的机会都不给，你说怎么查点资料？ 眉千笑也是一时有点小情绪才来了一次硬的，现在着实有点后悔。要是刚才我见犹怜喊几句“雅蠛蝶”，然后来几下秦王绕柱走好似不小心扑街，再假装要不行了地抽抖几下，估计其中就有人忍不住告知他这个“将死之人”许多真相。 好呗，现在只能碰运气了。 “我们是黑石会的杀手。”其中一个杀手垂头丧气地回道。 其他几人偷偷瞪了他一眼，怒他坦白身份，但最终还是没了脾气。 他们是杀手，有杀手的硬气……但事已至此，告知对方这点信息也无伤大雅。黑石会这个杀手组织虽然藏在暗地里，但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让对方知道又能如何？ 眉千笑暗自松了口气，好在这些人还是松口了。 这些人捡黑石会这个大组织说身份，其实还是隐藏了自己是哪个杀手势力，叫什么名堂。黑石会是中原最大的神秘杀手平台，依附在黑石会下的黑石衣多了去。 不过无所谓，他对这些人是哪些个名堂没兴趣……他们只是杀人的刀，这刀叫鱼肠还是青龙偃月不重要，重要的是持刀的人。 “带我去见你们的雇主，我立马放了你们。”眉千笑笑着说道。 杀手透露雇主身份是行业中大忌中的大忌，眉千笑已做好准备这伙人宁死不屈了。 “不知道……我们没见过雇主。”那杀手竟愿意回答。 虽然眉千笑那日去过黑石会在南京附近的分驻地，里头人满为患……但这也只是来黑石会办的一小部分业务。更多的人选择不与杀手接洽，直接联系黑石会交予委托，这么一来自己的身份更保密。 难怪对方不介意回答，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完全不怕违反行规。 这就不大好办了……不过从他们说话的语气来看，倒是不像说谎，应该真是有人在黑石会雇凶杀他这个小小“锦衣卫”。这位幕后之人，他是不想留着啊，谁愿意天天有小毛贼过来找麻烦。 眉千笑在他们眼中来回踱步了数十个来回，这些毕竟是刀尖上舔血的杀手们，心脏岌岌可危的恐惧慢慢镇定，偷偷开始交换神色，打算一会各自朝一个方向跑。无论是被这个妖魔一样的怪物追上，还是被心脏处的叶子扎破，总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跑一个是一个。 没等他们做好准备，眉千笑突然舒心一笑，猛地拍了拍手引起他们的注意，突发声响吓得他们差点就心跳过猛当场买咸鸭蛋。 “只要你们照我的话去做，我马上放了你们。” 杀手们再次交换狐疑的神色，但最坏不过一死，先听听无妨。 “今日我们兄弟们认栽，能求得一条活路便算侥幸。你想怎样？”其中一个杀手作为代表道。 “我要你们提我的头去交差。” 众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不是他们想通了眉千笑想做什么，而是因为刚才眉千笑表现太妖孽，他们以为眉千笑还能有断头不死的魔功。 眉千笑也没打算给他们多解释，开始脱衣服。 杀手们开始有些怕了，眉千笑男女通吃的恶名享誉南京，再看他这一身诡异功法恐怕就是行旁门左道之途，当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 眉千笑没空搭理他们，利索地就把一身狐假虎威优先骗到手的新款飞鱼袍脱了下来，然后马上去扒拉地上第一个死去的尸体的裤子…… 卧槽……杀手们这下是尿都吓漏几滴了，这货居然还有恋尸癖啊！他们到底招惹到一个怎样的超级变态！为了不遭罪，不如咱们还是自杀吧！ 不对，死了好像也要遭罪啊！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与虎谋皮，越前擒后 等眉千笑把尸体扒拉个一干二净，这些见惯血腥的杀手们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忍直视。 刚捂上还没捂热呢，就听眉千笑说了句：“好了，完事！” 嗯？嗯！！ 始料不及，这速度不只是有点快啊！ 果然人无完人，有长有短，有快有慢……这货虽然武功妖孽心理变态，但老天是公平的，赐给他强悍的武功之外，还有无人能敌的早，咳咳，速度。 众人微微张眼，就见眉千笑已经换上一身死者的衣服。再看尸体，却是换上了眉千笑的飞鱼袍。 他们多少有些思绪了，但还没抓住。 忽然一声咔嚓，尸体的脑袋被砍柴一般劈了下来，血流了一地。紧接着头被眉千笑拎在手上，弄乱长发，用那把粗犷的砍刀对着脑袋的脸狠砸了几下，顿时血肉模糊难以直视。 再一看那把带锯齿的砍刀怎么那么眼熟，其中一个杀手后知后觉差点惊叫出声，那是他刚才一直放在手边的武器！居然什么时候被拿走都不知道！ “好了，毁成这样就算你们说它是魔教教主的脑袋都不会没人信。”眉千笑细细品味了一下，这才懒洋洋一抛，那个人头好似绣球一般被轻巧地抛向一个杀手。 那个杀手面对人头倒是没有面对眉千笑脱衣服那一下觉得可怕，随手接住头颅，心中暗骂一句：鬼能信他们胡说八道，就凭他们能砍下魔教教主的脑袋吗！ 另一个脑袋比较开窍的杀手已经猜到眉千笑的意思了，皱着眉头道：“你是想让我们拿它去交差？你当黑石会这么容易糊弄！” “就是这么容易糊弄。” 眉千笑拾起自己配备的绣春刀，抽刀出鞘，那崭新发亮的刀锋上倒映着他一双细长凤眼。 哇塞，好亮眼啊，这刀老实说，他还真没用过几回！ 一手拿着一刀互相对砍了几记，让绣春刀产生一些刮痕，再用刀柄处沾上一些地上的血，归刀入鞘把两把刀都丢给那个被自己借了刀的杀手。 那杀手也聪明，接过刀后细细检查，锦绣刀上刻有官印、眉千笑的名字，还有春联侠这个称号。 这是之前眉千笑立功奖赏给赐的锦绣刀，奖赏赐的刀都会刻上受赏之人名字和称号。听说那时他没什么称号打算不印称号了，还是李梦瑶据理力争给他争取了个春联侠印在上头，说闯荡江湖没个称号多丢人。 我还真是谢谢您李大美人！要不是没人敢收，他早当掉这看着就恼火的玩意了！ 今日终于有个合适的借口把它扔掉，心情舒畅！ 这朝廷的制式武器，坊间没多少人愿意惹麻烦去仿造，加上刻上的名号和官家的印记，倒算一个可以印证身份的玩意。 “就这，也还是差了点。”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加一把刀，黑石会可不会这样就轻易认证他们完成任务。 “怎么这么麻烦……这玩意也拿去。”眉千笑把自己锦衣卫的令牌也扔了过去。 那杀手接住令牌，有点哭笑不得……现在是物件的问题吗！ 不是啊！是那血肉模糊的脑袋问题啊！散发着浓浓的小看人气息！ “那你们平时怎么交差？不也是这些玩意？”眉千笑郁闷道。 “是倒是……但大多还是要凭尸交差。这脸已辨认不出容貌，就算连着身子交上去也难获认可。”真当黑石会是傻子？ “这你可放心，他们会认的。”眉千笑狡黠一笑，指点他们道，“晚些你们从另一头出去，然后回头想办法让人发现这里的尸体……到时全世界都会替黑石会承认你们完成了任务，黑石会还能不认？” 杀手们明白眉千笑的意思了，闻言大惊：“你、你不打算回去当锦衣卫了？！” 如果眉千笑就此消失只剩这个穿着眉千笑衣服的断头尸，那结果可就不一样！ “不该问的你就别问了。之后我还会替你们隐藏今日与我谋划一事，就算我再死而复生黑石会也只会当做你们也被骗杀了个替身，不会为难你们。” 杀手们互相对视，默默询问同伴间的看法。如果眉千笑愿意配合，这个方法倒是可行！他们已是必死之人了，如今有条能活命的路，为何不走。 “此话当真？”杀手们再思索了一会，觉得活命几率极大，忍不住问道。 眉千笑大手一挥，六个杀手胸口同时迸发一道血箭，等他们封穴止血之后抬头，已看到眉千笑手中执着刺入他们胸膛之中的血淋淋的落叶。 眉千笑用行动告诉对方到底说的事情真不真。 失去了落叶的威胁，杀手们立马另有小心思，眉千笑好似看穿了人性一般冷冷道：“我说，你们该不会觉得离开之后就可以背叛我吧？刺杀朝廷命官乃大罪，还被我看清了容貌，你说三司公门要把你们找出来难不难？还有，我若记恨你们，大可当场诛杀，何必放你们活路做多余的事情？你们不要活路不走竟挑死路行，我大费周章要的是谁的命，你们不懂？” “我们懂了！”杀手们被突然散发杀意的眉千笑惊得浑身寒毛竖起，连连点头道。 他们当下也是冷静下来，这位高手实力相当可怕，背后指不定还有什么魔鬼手段！按他所说行事，好似也没什么问题！ “走之前把外面那位的尸体处理掉，然后按我说的去做。你们看看我这个被害者，被杀手行刺不说，还反过来帮杀手骗赏金，你们这辈子恐怕再难看到像我这么善良的刺杀对象了。”眉千笑啧啧笑道。 善良？ 杀手们看着眉千笑冷如冰窟的笑容，心中恶寒……他这是要直指幕后，斩草除根！从黑石会雇佣的杀手即使失手也极难从他们处得到雇主的信息，看眉千笑这个自信十足的神态恐怕要破个先例了！他们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阴狠的刺杀对象！ 待杀手们熟练地去处理尸体时，眉千笑拾起尸体的佩剑。这个杀手的佩剑比一般细长，轻巧无比，一看便知是他特有的杀人利器，藏在他伪装的扁担内侧让人防不胜防。 特有，那便好认。 眉千笑随手一挥，细剑从尸体背后贯穿心脏而出，将他杀人后留在体内的叶子毁掉，同时看上去又符合心脏破裂的死因，就算仵作来验也验不出真正凶器。 做完这一切他才干净利落地拍了拍手，将扁担和箩筐担起，戴上对方的斗笠压低帽檐，施展轻功在林间潜行，跑到另一处城门光明正大地入城了。 入城之后他一路不动声色来到和洪七约定的饭馆，狗一般的鼻子嗅了嗅空气中迷漫着的食物香气，立即朝掌柜点了几个觉得食指大动的菜肴，这才直奔二楼。 和店小二说明自己订的包厢，在他引领之下来到三楼一间包房，一打开就见洪七睡着在开敞的窗沿上。 “起来，你个傻子！”眉千笑没好气地摇晃洪七。 这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他在外头为了这点破事恼难得头发都秃了几根，他却在这里睡大觉！ 洪七迷迷糊糊中眯开眼睛，顿时感觉眉心、喉咙和腰肋都是一阵刺痛，立即如临大敌飞快抬手防御，动作太大差点从窗口掉下去，还好眉千笑伸手拽了一把。 他看到面前这人是眉千笑，回头看着窗外暗下的天色，恍恍惚惚：“我怎么在这里？难道我和你在阴曹地府碰面？” “阴你个大头鬼！人家说童子尿驱鬼，要不要试下我一泡尿能不能滋死你！” “你？童子？你也配这个词？” 眉千笑翻了个白眼，摘下斗笠随手一扔，准确地扔到一旁的空位上，饥肠辘辘忍不住先坐到桌子旁摆弄着筷子。 “我……难道刚才只是发了一场梦？”洪七看清四周，正是他约定眉千笑相聚的包厢。 他来到桌旁坐下，身上传来的痛觉十分清晰，和梦中遭罪的位置一样，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真切的梦？ 第六百八十八章 神秘关系，家丑不扬 “你做了什么梦，让你如此魂牵梦萦？”眉千笑问道。 “我梦见碰到几个年轻高手，被其中两位使出江湖最强六掌之一的云天宫四合掌和江湖最强六拳之一洪拳围攻，最后被江湖最强六指之一的一阳指偷袭不省人事。”洪七说到这番经历，自己也觉得越说越荒谬，毕竟传承这些绝世武功的强大门派分隔东西南北各据一地，互相之间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可能同时出现，“应该是我最近烦躁不安，导致做的梦都极其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是匪夷所思了一点……但你倒不是在做梦。”眉千笑冷笑了一声，忽然将筷子朝窗外甩出，筷子飞出窗外之后竟拐了个九十度的弯朝旁边飞去。 然后就听见“啊呀”一声。 “有人！”洪七就算再迟钝，这下也该知道窗外有人藏着，双掌集运熊熊内力冲去。 却被眉千笑喊住了。 “不用去，他们自会送上门。”眉千笑说完又朝窗外大喊一声，“给老子把筷子带回来！” 过了半响，包厢的门被象征性地敲了几声就推开了，五位气质和装束各异的男子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洪七一看，正是之前自己跟踪之后打起来的五人，立马气势凶猛拍着桌子跳起来要再战。 眉千笑再一次把他拽住：“你这臭乞丐怎么一点礼貌都不讲，不要乱蹦上桌子，老子等会吃饭还是吃你鞋底灰？” “眉锦衣卫，他们是……” 洪七话没说完，那五人和洪七之前看见相比那趾高气扬的气势消失无踪，纷纷亲近地眉千笑打招呼：“大哥！”“师叔祖！”“老大！”“恩公！”“渣滓！” 乱七八糟的称呼听得洪七脑子都乱了……并且其中似乎混进了莫名贴切的称呼。 但总归弄明白一点，这些人和眉千笑应该是旧识！ “我就说嘛，半路杀出一个臭乞丐后动静那么大，肯定暴露了。”之前那最嚣张贵族公子回头朝众人马后炮道。 滚！从老子半只脚踏出拱卫司总宪的时候你们就暴露了，沙比。 哥作为灵境高手，被你们这么盯着看还能没半点反应？那种想看好戏的恶趣味视线，盯得哥脊背发凉！ 眉千笑在拱卫司大门口试探的时候，立马就试出了这几个人和那八个杀手在关注他。尽管他是很不想在这个时候这个样子看到这几个人，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别浪费，打算让他们干点粗活。 以眉千笑的本意，就是把杀手带到郊外，然后一通引诱让杀手对上这五个沙比，他坐享其成美滋滋。 但谁能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五个沙比后面还跟了个洪七！眉千笑虽然六识敏锐，但也无法在热闹的南京里还能察觉有人跟踪在这五人之后啊！他身后这尾巴也太出乎寻常的多！ 于是他骗取劳动力的奸计还没得逞，就被横里杀出的洪七给搅黄了。 担心这几个家伙突然的打斗惊扰到真正的杀手，眉千笑只好赶紧往城外跑将杀手们带离，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洪七在这里的原因不难猜，应该是见他迟到那么久，专程过来拱卫司找他的吧。然后发现他背后跟了五个这么显眼的家伙，洪七怕是要瞎了才发现不了，于是就又跟踪上了他们…… 这些内情大家其实都猜得七七八八，顶多只有一个洪七不明所以，眉千笑也懒得解释，直接张口就怼这最招摇的贵族公子：“哎呀，段公子自诩帅气的脸怎么了？又嘴欠挨揍？瞧这好似拎菜板上被拍过的黄瓜的脸啊……” 洪七经眉千笑这么一说才发现贵族公子哥的脸色淤青了两块，稍显狼狈。 傲气的贵族公子被眉千笑这么一怼立马就蔫下去了，捂着脸遮遮掩掩坐到一旁去，其他几人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 贵族公子要怪只能怪自己了，刚才出手偷袭洪七后得意忘形，一下子没收得住嘴放了个地图炮……这不，被踩着的其他几个人立马上前“赐教”。 他武功还不如洪七，洪七单挑其他两个人就上逃下窜了，何况是他，当然就被暴揍一顿毫无还手之力。 洪七看着情况，大概猜到自己似乎弄错意了，收起掌坐下，但还是警惕地盯着几人：“眉锦衣卫，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洪七简单一问，眉千笑如同家丑外扬一般丢脸，“你们来着做什么？滚出这里！我说的这里是南京……不，中原！有多远滚多远！” “这一桌我买单。”蓝衣男子不急不缓，优雅地插话道。 “咳咳，七仔我和你说，这些人确实都我认识的，酒肉朋友，就是最不熟的那种酒肉朋友。”眉千笑立马转口道，神情和蔼地示意他们随便坐，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你的朋友？”洪七一一扫过五人，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普通人，难以想象区区一个名声烂大街的小小锦衣卫能结识这种朋友。 “师叔祖，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你的新朋友？” 穿着道家素衣的男子恭敬地从发髻上取下筷子交还眉千笑，从额头流下一串血珠，还若无其事的样子很是渗人……听声音洪七大约判断应该是刚才窗外惨叫了一声的那位。 这些都不重要，洪七现在不因他们和眉千笑相识而减少疑问，反倒脑袋上越来越多问号……这声“师叔祖”到底是啥玩意？！看这男子的造型，应该是那个道观的弟子吧，怎么会称呼眉千笑师叔祖？！ 这事其实说来也简单，那张三癫因为发现太极神功被偷学的事情，让师傅带哥上武当山谈判。谁想发现哥太极神功领悟极深，和太极神功相性极合，世上难得一见。凭心情做事随心所欲爱好是乱收弟子的张三癫立马就钦点哥为亲传弟子，要哥留在武当山陪他潜心修行海枯石烂，以后好继承武当派发光发热…… 师傅当然不同意含辛茹苦拔苗助长放养式养大的徒弟白送给别人，和张三癫吵了一架。那张三癫活不知道多少岁了，岂是省油的灯，说学了太极神功就是武当的人，除非把武功废了。 师傅这么臭不要脸骂街九十六胜从未一败的人渣，居然骂不赢张三癫……当然，九十六连胜的战绩还有武力镇压的成分在，但这次打也打不赢张三癫……然后就被轰下山了。 哥是千辛万苦破了张三癫那个啥七星阵法才逃掉，这辈子打死都不愿再去武当山。 但张三癫没改初衷，犯老人痴呆般老是嚷嚷自己收了第八个弟子，武当真绝七子都要改名真绝八子了……好在没逮到人上去上香磕头，改名这事才暂时搁浅。 按他们武当的排资论辈，哥若和真绝七子那几个老古董同辈，这小子喊他一声师叔祖也不过分…… 第六百八十九章 江湖情仇躲不过，都是猿粪谁有错 这货是真绝七子徒弟的徒弟，被安排专门跟着哥，好把哥带回武当山给张三癫当玩具。 但后来被哥策反了，现在算是哥在武当山里头的内应。 “他叫罗元明，武当派弟子，你就知道这么多够了。” 眉千笑反倒先给洪七介绍这些人的来历，免得洪七脑容量不足，等下脑子一抽在这耍一套降龙十八掌，掌风一刮翻天动地，他们这饭还吃不吃了？ 眉千笑指着手执折扇喊他“大哥”的冷傲男子继续介绍道：“这位是云天宫宫主的儿子，叫易泽，你也只需要知道这么多。” 认识易泽是在那次师傅接了云天宫的委托，寻回云天宫宝物的时候。云天宫宫主可能是怕他师傅拎着宝物自己跑路吧，让这货跟着他们好方便监视……一来二去就被哥超凡的智商和无人能挡的人格魅力……外加一点点暴力给折服了。 于是一个桀骜自傲的家伙自己把自己当小弟，哥也拦不住啊。 接着他指着喊他“老大”的贵族公子哥道：“这位是大理段氏的传人，段志行，其他多说无益。” 他和段志行之前并无恩情，反倒有点仇怨，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他二十岁独自下山的时候，有段时间周游中原大江南北，从北南下，在云贵之地遇到了这个段志行。他行事作风嚣张又招摇，眉千笑听得旁人讨论才知道他原来是大理段氏的后人。 眉千笑正听路人说段志行他爹各种风流香艳八卦听得津津有味时，正好段志行和随从来到近处，嫌眉千笑人高马大碍着路，命他让路。 那时眉千笑才下山不久还没觉得自己高处不胜寒，脾气还是有点的，说不让就不让。 没想到段志行居然还是个口嗨体质，地图炮一打一下子就把眉千笑得罪了，眉千笑看不顺眼直接毒舌反怼……你们家大理以前确实是个国，但灭亡了不知多少年，现在只剩个守着祖传一阳指武功的门派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皇室小公举，在这横行霸道？ 大理段氏毕竟以前是云贵一代的国王，当地势力怎样都要给几分面子，这种耿直的话当地人没有人和段志行说。眉千笑一下子戳破这个残酷的事实，段志行恼羞成怒，要给点颜色眉千笑看……结果自然段志行自己被揍成五颜六色。 后来眉千笑硬带着这个段志行离开云贵一带，让他多见识一番中原之大，段氏不过区区一个门派，别再坐井观天，你们家也不是什么皇庭，大理早就亡啦……一段旅行之后，他就多了这么个小弟。 眉千笑又指着那个喊他“恩公”的黝黑汉子道：“这位是岭南洪家庄庄主的儿子，洪兴，这个倒是可以给你多说点……他的妹妹超可爱！” 那着迷的神色看得洪七遍体生寒……你还是不要多做介绍了，洪七怕自己忍不住要为民除害！ 眉千笑和洪兴相识算是和他妹的缘分。 正是他带着段正文出行不久，毕竟身边带着个金主嘛，眉千笑放心大胆地跑去岭南去吃地道的叉烧烧麦艇仔粥，皮薄馅靓真不是吹超好……说重点，正巧就碰到洪兴把自己才牙牙学语的小妹弄不见了。 眉千笑正好听他查问路人时依稀有印象见过那小女孩，于是出手帮了他一把，将人贩子给抓了回来。 把妹妹给他找回来把他感动的啊，眉千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哭得那个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当然，那时候眉千笑还不知道这货是练刚劲硬拳的铮铮铁骨，只以为是个外刚内柔的妹控……没办法，没说几句话就看到这惨样，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总之后来才知道，这货居然是堂堂洪家庄庄主的崽，打那以后洪兴为报恩以他马首是瞻，动不动恩人恩人地叫…… 唉，人家《万事通》里的连载故事，这种剧情发展起来到后边都是相公相公地叫了，咋到自己这就是个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呢？果然童话都是骗人的，让他人生第一次明白，世上哪有那么多以身相许的打码爱情故事，全都是死宅脑补编造的。 眉千笑最后指着那身着蓝色锦绣衣袍的男子，他的衣服精美，上面的蓝色是无法形容的靛青蓝，越看越好看。脚上穿着一双露脚踝的布鞋，布料精细图案精美，下头还带着些许高跟，不似普通人穿的鞋子，使其站立时多生一丝媚感。 再加上他长相清秀，往那一站经常眼神飘远半天不说一句话，产生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气质这块还是拿捏得死死的。所以常被误认为漂亮姑娘，以前和眉千笑一块的时候没少闹出尴尬的误会。 “这位是布依寨的少主，蓝丹雀。他们家族靛蓝染织技术将‘蓝’这个颜色发挥得淋漓尽致，织染的布匹有价无市，深受大富人家青睐。” 洪七顿悟，难怪这位仁兄身上的装束由各种蓝色构成，布质特别，原来是搞靛蓝织染布艺的。而且布依寨这个大名他听过，产出的锦缎早被皇家列为贡品，品质可想而知。 大多数人只听说过布依寨是个搞布艺的布坊，少数人才知道其实布依寨也是一个门派。这个门派还不小，门内皆是他们少数民族一族，这种门派通常比一般门派还要团结和巩固，只是甚少参与中原俗事所以比较不出名罢了。 蓝丹雀是眉千笑最早认识的一位，那年十六他师傅带他下山去过布依寨一带，说是要悼念一个故人，然后就把他给撇下了。 他在附近闲逛，正好碰到这个年纪差不多的蓝丹雀，一下子就被他身上难以形容的从未见过的蓝色所吸引。眼看当下也没事做，就跟上去看看……一路端详他身上那身衣服。 后来才发现这货出寨是为了抓几个偷走寨内秘籍的叛徒。那时蓝丹雀的武功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眉千笑不出手他也能应付，只不过可能得被溜走几个。眉千笑闲着无聊，就出手帮他逮住可能要放跑的两个，于是就认识了。 别看这蓝丹雀寡言少语斯斯文文，做起事来心狠手辣没有多说半句废话，当下就用针线穿过叛徒们的手筋，把双手用特殊技艺缝在一块。所有被抓的叛徒皆双手缝接，渗满血水渐渐粘稠干枯，令双手好似黏糊在一块，那画面十分血腥。 “虽然没有必要，但还是承蒙相助……我送你一块我亲手染的布当谢礼。”蓝丹雀当时冷然朝他说。 白送的东西当然要啊，然后他就跟着蓝丹雀入了布依寨受到他的招待。 认知之下，发现其实这人外冷内热，后来相谈甚欢，便结为知己……最终因为不会欣赏他染的布被轰出布依寨……等他懂事之后（知道布料的价格）才后悔莫及…… 眉千笑有在江湖闯荡过，在江湖上多少还是有些损友，例如以上这几位，毕竟都是猿粪。但这猿粪也有好有坏，有的促成了情分，有的促成了仇恨……例如他在峨眉山上碰到的灭情师太亲传徒弟，交手之后直接被打自闭恼羞成怒跑了。 所以能结识，还是得说一声物以类聚。 眉千笑朝洪七慢慢介绍着，无视背后那五个咿呀起哄指着眉千笑嘲笑的智障。 洪七觉得他们突然出现的沙雕气质，还真是很难和他们个顶个牛比的身份对应得上啊。 “既然是你的朋友，他们为什么不帮你对付杀手？”洪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你的武功那么差劲……” 嘶…… 那边五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武功差劲？”段志兴惊叹了一声，好似看傻比一样看向洪七，“你可以说他丑陋说他弱智说他卑鄙说他无耻……但不能说他武功差劲。难道其实你不认识他？” “他是锦衣卫眉千笑。”洪七摸了摸脑袋，他怎么会不认识，还是皇上亲自引荐的呢…… “不一样……你认识的叫没钱笑，我们认识的，叫月……日月神教的那个月。”易泽轻轻敲打着手中折扇语气平淡地说出那个让江湖为之一颤的名字。 第六百九十章 看乐子不嫌事大 眉千笑现在真是脑壳疼。 他偷偷跑来拱卫司，江湖旧友一个都没通知，怕的就是发生这种事情。 要被知道他堂堂魔教教主跑来当锦衣卫，这群猪朋狗友不都给乐死啊！ 而且以这群王八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肯定捂不住那张鸟嘴，彩旗挥舞在拱卫司门口恭喜他入职拱卫司，不出三个时辰全京城都会流传魔教教主在朝廷当卧底这种胡说八道的流言……所以刚出拱卫司大门感觉到他们视线时，眉千笑浑身发冷，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或者说感觉整个人都想杀人灭口了。 “你们跑来干嘛？吃饱饭没事做撑着？”眉千笑话音刚落，小二给端上了一桌菜，眉千笑指着这些菜道，“快快吃完给老子滚！” “哈哈哈……他很着急赶我们走啊，说明很羞耻啊，看来还真是跑来当锦衣卫！堂堂日月神教月跑来当锦衣卫，笑死我了哈哈哈哈……”段志行笑得快岔气，头上的玉冠都差点甩下来。 毕竟这和他所认识的月的形象严重不符。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差点把他屎给打出来的让人闻风丧胆月护法，几年之后成功升职成为日月神教教主啊呸，升职成为拱卫司一个臭名远播的小小锦衣卫？？这笑话够他笑一整年！ “笑你妹呢！再笑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部抓起来打入大牢！”尽管然并卵，但眉千笑还是试着试着板起脸威胁一下。 果不其然，又换来一众哄堂大笑，包厢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别啊！老大你如果说把我扯上白木崖活埋山沟底我还不怕，但说要把我打进大牢我可要怕死了！”段志行拍掌大笑，那神情好似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有趣的杂耍节目。 卧槽，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师叔祖你别生气，你现在作为锦衣卫，应该好好倾听我们这些黎民百姓诉冤。”罗元明一本正经地和其他四人撇清关系，“他们可能是来看您笑话，但我不一样……我是来报案的。” 眉千笑撇了他一眼，满眼的不信……刚才他是继段志行之后笑最大声的。 “我真的是来看你笑，啊呸，报案的……咱们山脚下王二娘的母鸡下的蛋昨晚少了两只，王大娘快要急死了，锦衣卫大人快帮我们抓贼啊！” 滚！ 没错，你这丫不是来看老子笑话的，你是来给老子制造笑话的！ “这种小事报官府去！咱锦衣卫是干这种小事情的吗？我们得为江湖除恶，保佑社稷，这种小案不接！”眉千笑口水喷了罗元明一脸，又好似野狗划地盘似得把桌上的菜用口沫占了一大半。 也许是眉千笑这人渣行为实在让人不耻，一直没太参与的蓝丹雀忍不住出来落井下石，助纣为虐。 “我们现在怀疑鸡蛋是江湖名盗盗帅所偷，事关江湖大盗的案子，这可够资格报案了吧，锦衣卫大人。”蓝丹雀机敏地把事情搞大道。 够是够资格……但你确定要栽赃盗帅去武当山脚下偷蛋那么过分？！ 哥他喵真想扯你们去隔壁金凤楼让盗帅毒打一顿哇！ 不过仔细一想，让徐洛青和这几位汇合，定当会同流合污，反眉千笑联盟愈发壮大，这南京怕是更加待不下去了……算，老子今天替盗帅饶你们一条狗命！ “若只是来取笑老子，老子要武力驱赶了！”眉千笑撸起手袖，恐吓之余还方便大吃四方。 “大家都是斯文人，怎么一碰面就只想到打打杀杀。恩公，喝茶！”洪兴瓮声瓮气劝大家冷静。 滚啊！整个江湖里头就你们洪家最喜欢打架，你最没资格说这话！ “老实说，我们来是因为我们关系铁啊！一听闻老大你在这里当锦衣卫，立马就冲过来为你加油打气摇旗呐喊！”段志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袱，从里头掏出了几把折扇和彩旗，指了指易泽道，“瞧，云天宫出了大力为我们提供了这么有质感的折扇！到时我们一人一把在拱卫司大门外帮你鼓劲加油！” 说罢易泽自豪地啪的一声打开自己的折扇，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 眉千笑没眼看那智障，倒是被折扇吸引了注意力……这才发现扇面上只印了一首诗。 “无聊你就想想我，想我不如来看我。看我记得带水果，香蕉葡萄火龙果……” “卧槽，这什么破打油诗啊！真是把折扇提升到一个离谱的质感啊！”眉千笑捶胸顿足道。 云天宫出品的折扇都是高档货，红酸枝罗汉竹哪样材料不是世间难寻，随便一把拎出来都能卖个高价……你们这随手乱涂鸦真是暴殄天物！ “大哥，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这首诗的作者……但如果你确实忍不住，那请骂得大声一点。”易泽扇了扇风，摇头晃脑催促道。 智障，这破诗还作者呢！ 眉千笑定睛一看，诗的后头还真写了作者名，字有点小特别容易被忽略掉……作者名是……“月”？？？ “大哥你忘了，那年你心血来潮，说给我题诗一首，名叫《离别·想念》……还号称要坐稳当代诗魔的位置。”易泽提醒道。 别说了！！啊！！！不要再说了！！连诗的名字都好中二！！就说怎么念起来莫名有种熟悉感，哥记起来了！！！是黑历史啊！！！好羞耻！！！ 眉千笑尴尬得饭都没胃口吃了……现在让他做出这样的中二诗来他可以厚着脸皮，毕竟人生阅历不一样了……那时他还是要点脸的，而且这诗还是他当时无比认真所做，回头看来真是羞耻到原地爆炸！ 仔细想来，和这群王八羔子以前真是有许许多多的黑历史……不行，不把他们赶出南京他这辈子要毁了！ 其他几位也都随手拿起一把这扇，摆出让扇子绝对显眼的姿势。 上面写着诸如什么“道德沦丧，人性扭曲，我家大哥，人间失格”、“魔教教主一枝花，弃暗投明烂茶渣”、“魔教教主，不如公仆！劳劳碌碌，不如牲畜！”、“恭贺魔教教主荣登拱卫司锦衣卫一职！”…… 眉千笑险些要疯，大手一刮，一阵诡风掠过，几把折扇全被撕成半截。 你们他喵不是让哥无法在南京待下去，而是整个中原都没法待了好吗！ “这些标语不喜欢？还是不喜欢折扇？没事，咱们还有小彩旗！”段志行又从包裹中掏出许多彩旗，顺手就发给蓝丹雀两面。 蓝丹雀木着脸，拿着两条写着“他从魔教来，今朝入宫籍。昨日过街鼠，今日路边虎。”和“教主回家发现头上长草，一声令下十万损友奔来一人给了他一巴掌：一天天就你戏多！”彩旗就开始晃，嘴中敷衍地喊着“加油，你是最棒的”。 尽管和那冷淡俊秀的样貌形成可可爱爱的反差萌，但眉千笑此时只想一掌把他崩得稀碎。 你们这是来加油打气，还是幸灾乐祸？？ 第六百九十一章 功力差距，正事照办 眉千笑还没将自己一掌崩死蓝丹雀的想法实施，身后反倒一阵鸿威霸气的掌力逼来！ 原来是那洪七起身朝眉千笑轰了一记《亢龙有悔》！ 洪七听易泽说眉千笑是魔教教主，脑子轰的一声，一时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愣了许久。直到看到眉千笑一掌真气刮出，竟然无声无息将对面几人拎着的折扇精准无比全数折断。连他都想不透这是怎样轰出的精妙掌力，恐怕易泽所说并非虚言！ 堂堂新魔教教主月的大名，洪七怎会没听说过！他爹还常和他说，日月神教里的都不是什么好鸟，当初他曾和日月神教前教主任你们行这个大魔头激战数百回合，可惜没能为民除害铲除这个骗酒喝的大魔头……连他爹这种混蛋都看不过眼的混蛋，肯定更混蛋！ 洪七哪知道他爹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当时他只是因为打赌和任你们行的弟子过了几招，却没能把那个小年轻拿下，丢不起这老脸又恼羞成怒才这么说。 那位任你们行的弟子现在就坐他身旁狼吞虎咽吃饭呢。 洪七只当日月神教如江湖传言恶迹斑斑，魔教教主竟然耍贱装废暗藏在拱卫司之中，必有什么阴谋！何况皇上对其信赖有加，恐要遭其暗算！ 当下毫不犹豫，打算先把大魔头拿下再说！ 对面五位的方向，当然最先看到洪七动手……但不约而同都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掌风扫来，眉千笑却还有时间微微叹了口气，似乎觉得麻烦。然后头也不回，左手放下碗朝洪七挥去，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竟正正和亢龙有悔对上一掌！ 当下降龙十八掌浩瀚的掌力好似遇上一股坚不可摧的真气，那真气平静地席卷而来，平静之下暗藏狂风怒浪，竟无声无息将他的掌力全数搅碎！ “这……”洪七皱着眉头，惊喝一声。 他是一个无比自信的人，尽管最近接连吃瘪，但至少能看得出彼此的差距，觉得迟早自己定能超越对方……而这掌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可战胜的绝望！ 对方压根就没使出什么厉害的招式，只是极其单纯的一掌……他败的原因，只是败在对方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深厚内力！ 这过于纯粹的原因，成了他仰望不止的高山！ “你也给老子安分一点，嫌老子面对五个呆瓜还不够烦吗。”眉千笑对着的掌忽然呈爪，扣住洪七的手腕。 洪七反应飞快，急忙要抽手退开……但眉千笑扣着的手岂是他能说抽就抽，轻松往下一掰，洪七便吃痛不受控制地弯下身子，正好坐回自己座位上。 “这就完事了？”段志行有些不服，当初眉千笑揍他的时候可没这么简单完事啊。 “看来师叔祖的武功又有长进了。”罗元明惊讶道，一旁的洪兴、易泽和蓝丹雀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洪七的降龙十八掌已炉火纯青，能一只手轻描淡写制服以威猛著称的降龙十八掌，其中难度可想而知……至少比揍一顿段志行困难多了。 “堂堂魔教教主隐藏在拱卫司内，你这大魔头有何居心！”洪七被扣住了手腕吃痛，竟全身力气发挥不出五成，只能无奈质问道。 “靠，不就贪个丰厚的退休金，到你这就居心叵测了……”眉千笑没当洪七一回事，另一手还能伸筷子夹菜吃，“我说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头，也该知道我如果想保守秘密该怎么做了？” “要杀就杀，不必废话！”洪七怒道。 “我说你脑子怎么就一条筋……学学人家段公子，当年跪地求饶那个怂啊……” 段志行无缘无故就被扯了一段黑历史，气得七窍生烟，差点玉冠都着火了……但他也拿这个混球没办法，能怎么着？对方就是喜欢看他不爽但又拿对方没办法的样子啊！ “我留在拱卫司只是图个方便，你就别扯我后腿给我找麻烦。我就问你一句，你家仇还报不报？”眉千笑好声好气道。 眉千笑没打算灭洪七口，他师傅和洪一公其实也算臭气相投，只是冤家爱闹耍小脾气罢了，彼此没啥恩怨。 眉千笑知道洪七魔怔所在，一下子就挑中洪七的弱点。 “你什么意思？”洪七阴着脸问道。 “我既然奉皇上的令接你案子，自然会帮你帮到底。你不该想想，一个魔教教主插手帮你，你不是更值得高兴？” 洪七平心静气地想了想，眉千笑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但现在问题是此人到底可不可信…… “我如果要弄你们丐帮，之前还给你出主意闲着蛋疼？你也不用你那个脏脑袋想想，你也配让我花心思对付？”眉千笑见洪七眼中依然满是怀疑，也不藏着掩着，摆出月的架子傲慢道。 “所以你藏身拱卫司到底是……”洪七还是心存疑惑。 “不关你的事少管，你家的破事你能整明白再说。”眉千笑没好气道。 “听说拱卫司指挥使是江湖绝色榜第五……”“知道，我还见过，相貌绝美身材火爆，童颜巨那个啥……”“哎呀，岂不是正中师叔祖红心啊！难怪舍弃魔教教主来当一个什么锦衣卫……我早就和师傅他们说了，想要师叔祖回武当山得让大师姐用美人计啊！”“虽然是恩公，但还是不得不劝阻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渣滓。” 对面五人摆出小声讨论的阵势，但讨论起来还真没压低半分声音……被这群人这么乱推敲下去，明天《万事通》大新闻就是“魔教教主银荡好色，藏身拱卫司为勾引绝色第五”……妈蛋，哥名声越高越臭不都是这群王八蛋的锅么？ 这群兔崽子一会再收拾，先弄好正事再说。 “不管我是锦衣卫还是魔教教主，明天我还是跟你去洞庭湖心岛君山丐帮总坛一趟。案子有没眉目不说，至少得先阻止你们莽撞的丐帮和上清观打起来。”眉千笑松开洪七的手，认真道，“还有，乾阳道长已经派人通知我他先走一步，也是去君山，去给你们丐帮解释一番表示诚意。” 洪七见眉千笑认真论事的样子，决定暂时信任眉千笑。毕竟如他所说，这事如果他要从中作梗，直接不插手就是最好的结果。 “你今日被杀手埋伏一事，也是因此？”蓝丹雀和其他几个二愣子不一样，他心思紧密，忽然联想到今日眉千笑遇刺一事。 老实说这件事在他们几个看来很可笑，刺杀魔教教主居然派出些这样的三流货色，是有多瞧不起人……但如果是针对一个普通锦衣卫，那倒是很致命。显然雇主不会傻乎乎用不可能成功的杀手去刺杀一个人，所以这次行刺是针对眉千笑而来，对方不知道眉千笑是月这个秘密。 买一个有朝廷背景的锦衣卫的命风险不小，不是有非干不得的原因，不会有人因为一点小恩怨就动杀心。 蓝丹雀按目前已知情况判断，倒是很可能因为插手了丐帮和上清观之间的恩怨所以眉千笑被买凶杀人。 n. 第六百九十二章 杀人动机，奉帝入京 洪七也联想起今天的事情，眉千笑平白无故被杀手追杀，还真有可能是因为插手了他们的案子。想到这里对眉千笑的警惕心稍稍放低了些，毕竟祸源可能从自己这边出。 “有可能，但我也不清楚……目前已知的是对方只当我是一个普通锦衣卫。”眉千笑筷子快速掠夺，渐渐嘴巴塞满了佳肴，口齿不清道。 “这段时间连我都知道你春联侠的大名臭大街，是不是还得罪了什么仇人惹祸上身？”洪七接受了眉千笑的秘密身份后，倒也是不再慌张，平静下来开始吃饭。 他的降龙十八掌消耗很大，今天和那五个高手过了许多招，肚子也饿了。 “我这一年多锦衣卫生涯，和别人虽有小怨，但无大仇，不至于要对我赶尽杀绝……要是招惹了你洪七的案子，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也不该拿我开刀。那天皇上应下你案子有不少观众看见，若对方不知道我魔教教主的身份，杀了我这个奉命办案的小卒那是挑衅权威，只会让皇上更加关注此案。还不如跟踪我打探你的消息，杀你更划算。”眉千笑咽下一嘴食物分析道。 “如是这样，确实说不通。”蓝丹雀把玩着彩旗，想不明白道。 “最有可能私仇的倒是最近刚破了连环盗窃案，牵连了几个官府的捕头进去。”眉千笑说的正是上次洪七带乞丐抓回来的几人，果然就是这单案子的窃贼，“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后台，如果有，那么寻我报仇也不奇怪。若真只是找我眉千笑算账，我还不惧……我是担心另一个可能。”眉千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道。 “什么可能？”洪七不懂就问。 论武力他是今日才知道眉千笑属于天外有天身心拜服，但只论洞悉疑云，他是更早已对眉千笑服气。 “一种试探，试探我到底什么来头……这说明有人怀疑我的身份。”眉千笑阴着脸道。 “这还是个问题？”蓝丹雀示意眉千笑看向另外四位。 他们已经各自拎着小彩旗，安排明日上拱卫司给眉千笑摇旗呐喊的队形了，大有不看到眉千笑丢尽脸誓不罢休的气派。 反正被他们一胡搅眉千笑的身份非曝光不可，别人是否试探还重要吗！ “滚！你们敢给老子搞事情，老子就敢让你们当天新上坟！” 眉千笑的威胁只换了一片阳奉阴违的敷衍点头。 “但你现在死里逃生，岂不被对方发现蹊跷？区区一个废材，怎可能打赢那么多杀手。”洪七疑惑道。 “所以你得配合我……”眉千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洪七，此番铁定是要拉洪七下水，“再说，等他们发现我还没死的时候恐怕已经被连根拔起，我还担心个屁。” “是否需要我帮忙？”洪兴连忙说道，敢对眉千笑出手就如同与他洪家为敌。 “你们牵扯进来不惹人怀疑啊！区区一个小小锦衣卫命案居然引来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洪家庄插手，谁不起疑心！”眉千笑摇头道，被李梦瑶察觉他和洪家大少有关系，能不觉得奇怪？“反正这段时间我不在南京……你们不滚我自己滚！” 段志文等人失望地放下彩旗，没有正主在哪有笑话看，没意思的事他们弄来作甚。 看这群王八羔子的失望神情，眉千笑怒火中烧：“他喵让老子知道谁将老子在这混日子的秘密走漏给你们这群牛鬼蛇神，看老子不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你大师兄说的。”蓝丹雀淡淡道，毕竟他和日也有些业务来往。 业务来往……大概就是云贵一带的孤儿院赞助商都有他们布依寨的身影。 “大师兄？那没事了……吃饭，来来来别客气……”眉千笑那副要找人算账的气愤模样瞬间萎蔫。 “你还真要当这锦衣卫，不做你的魔教教主了？”蓝丹雀接着问道。 “这破教主一身骚的谁想当！找到机会就退！”眉千笑斩钉截铁道，“不过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听我说件事，帮我留意一下。” 眉千笑和他们说了冥尘一党从他师傅身上盗走乾坤大挪移的事情，让他们注意这么一党人。 正事说完，他们几江湖老友许久没见倒是好好聚了一晚，眉千笑把一众人灌得伶仃大醉。 他一人依靠在窗沿，看着星空泛白，月落日升，又做这一身农商乔装后拍醒洪七一同离去。 本来眉千笑昨晚问这几好兄弟要不要一同去君山，结伴同游也挺有意思。没想到被拒绝了，都说要留下在南京玩儿几天。 不去拉倒，大不了少几个金主咱们吃朴素点！眉千笑朝他们一人踹了一脚才大摇大摆离去。 等到日上响午，段志文幽幽转醒，扶着晕乎乎的脑袋，记不清自己昨晚喝了多少酒才这么头晕。 段志文迷糊地看了一下四周。 洪兴似乎耍了一套拳法散去酒气，肌肉泛红地收功打坐。罗元明和易泽不比自己好多少，衣衫不整地各倚一面墙角，不时拍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蓝丹雀却是最正常的一个，穿着一双民族风采的靛青高跟鞋，身仙姿佚貌地靠在窗沿边，看向外头捕快四处盘查闹哄哄的景象，俊秀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在心底想什么。 “老大呢？走了？”段志文踉踉跄跄爬起来道。 “丹雀起身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唉，好想跟着大哥去，和大哥一起破丐帮这案子一定很有意思。”易泽干脆把玉冠扯下来，任由一头色泽幽黑的头发披散下来，立马觉得头重脚轻的症状好多了。 “以后机会多得是……”蓝丹雀回头淡然道，“这次皇上诏令各方大派派人入京密谈日月神教，不知所为何事……我们不留下担着点，谁还能在江湖正派中为他说几句好话？” 众人皆是神色一沉，这也是他们几个来南京的真正缘由…… “今晚我和你先去打个头阵，试探一下皇上此番秘密针对日月神教到底是福是祸。”易泽挥了挥手，示意散伙，“我得先回去梳洗一番……妈蛋，说好不许用内力散酒，我们五个还是灌不赢老大，他上辈子是酒缸吗？还是菊花开裂的那种，永远装不满的酒缸！” 这个比喻十分形象，众人皆笑。 …… 一处白云云雾缥缈的山顶，乾阳道长在一间简陋的草屋中打坐。 忽然睁开了眼睛，开门朝山顶另一边走去。 举步不远便步入一处空气清新四处皆闻得泥草芬芳的花园中，只是闻着清新的味道便觉得自己五脏六腑中的浊气都尽数排出，好生舒畅。 再行入些许，一个和他暂住的草屋差不多模样的草屋出现在视线中。一位头发花白但皮肤白里透红细致嫩滑如青年的男子走了出来，乐呵呵地朝乾阳道长打招呼。 “乾阳道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收到你书信时老夫正好在外采药，今日才匆匆赶回，让你在山上粗等两天着实抱歉……” “有些俗事需要孙乙前辈解惑，突然打扰，是晚辈抱歉才对。”乾阳连忙行礼道。 药王孙乙……这个名字，怕是江湖中老一辈以上的高人才听说过。 第六百九十三章 仙山药王，偶遇五少 知道药王孙乙住处的人总共不超五人。 毕竟孙乙早已不问世事，专心研究天下药草的玄妙，能得其赏识交心之人少之又少。否则以他一手起死人而生白骨的医术，俗世杂事岂不天天缠着他不放？ 生老病死，无人能摆脱，但极少人能看破。 乾阳道长便是道行极高、心性浅淡能看破生死之人。生老病死人皆有之，不如潜心修行听由命之。 故而被孙乙赏识，结为知己。 “哦？有什么俗事能让老友上门求教？”孙乙上前引领乾阳道长入屋说话。 他唇红齿白，若非一头白发谁看都只会以为弱冠之年，乾阳道长细看之下深觉几年未见孙乙好似又年轻了几岁，着实神人也。 随着孙乙入屋，乾阳道长羞愧难齿，若非此事涉及上清观的名声，他是不好意思来请此般神人相助。孙乙避世修行，不就正是为了摆脱俗世，自己偏连累孙乙入俗生烦，于情于理都不是一个朋友该做的事。 乾阳还是腆着脸把洪七找来一事简单诉说明，好在孙乙听得还算滋滋有味，没有露出厌烦的神情，否则乾阳怕是说不下去。 “行，你拿来让我瞧瞧。”孙乙撸起手袖伸手过来，露出的五指白皙如瓷。 乾阳将一个小瓶子递上，孙乙打开瓶盖，离着鼻尖一尺之远拂过，立马就盖上盖子。 还没等乾阳解说，孙乙已道：“没错，是年轻女子的血……可惜可惜，死前已有孕迹，恐怕刚怀上不久……” 乾阳惊得睁大了眼睛，只凭这死去多时取来的血，孙乙竟然可以只凭鼻子闻出死者年龄性别和孕否？！ “蛭血、断足草……”孙乙又幽幽说了两个正常血中不该有的成分。 毕竟孙乙都已经能闻血辨人了，只凭闻的能闻出血中成分已不必过于惊讶。 水蛭血是用来防止死血凝固的，断足草则是残留在血中需要孙乙帮忙查证的东西。 这已经是孙乙上百年专精的专业领域问题，都不必乾阳多说什么，自个分析起来：“断足草毒性中下，有麻痹功效，若多加研究应可制出迷幻药或迷魂散一类的功效，再加以引申，也可能弄出散功散的药效。你说那女子死前有强烈挣扎过的痕迹？” 不愧是药王，只是简单判断，已比他们多出一个可以制成“散功散”的方向。这话只要从药王嘴里说出来，肯定就能做得出来。 “是的，他丈夫如此说。”乾阳没亲眼验尸，只能根据洪七提供的情报说道。 “若致幻或迷魂，甚至散功散……都不该再有强烈挣扎……女子体内存在断足草或许另有用途。”孙乙说道。 “我也这么推断。我觉得，如果能弄明白她体内断足草的用法，或许就能弄明白这件疑案！”乾阳急忙说道，他们目前也只有这一个线索，而且还是指向自己的线索。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孙乙笑道，“我帮你试试断足草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大约半个月之后你再来找我吧，定给你一个答复。” “谢过孙前辈！”乾阳高兴道。 他懂炼丹之术，炼丹与配药原理相通，明白研发一草的更多用法有多么困难。若其他人和他说半个月给答复，他一定当对方胡言乱语张口就来。但药王说半个月，那铁定半个月就能把断足草研究通透！ “那我先抽时间回上清观一趟，给你送断足草过来！”乾阳之后还要去君山，时间急迫，打算立马动身。 “不必你周居劳顿……这断足草我要弄到手，也还是有办法。”孙乙笑道。 “前辈知道还有地方能弄到断足草？！”乾阳惊讶道。 这也算是一个线索啊！ “别的地方不一定，这个地方却应该有……”孙乙老神在在道，“百花谷。” 乾阳道长恍然大悟。 百花谷又是一个寻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方。 很久以前相传有一个叫百花谷的门派，就坐落在百花谷。在谷主和门徒好生打理之下，百花谷内仙花异草众多，包罗万象，中原绝迹的植物百花谷内仍有也不奇怪。 但百花谷极其神秘，百花谷一地谁都说不出在哪。有不少人去找过，要不没找着，要不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找到了。 若非江湖流传的最强六掌中仍有百花谷《拈花穿云掌》一席之位，恐怕许多人真当百花谷只是一个幻想出来的地方。 这种地方，算不上线索。 药王孙乙懂得的药方无数，各种罕见药草皆能熟练配搭，由此可见他有足够的研究材料……再看药王言之凿凿的模样，乾阳已猜测百花谷是否正是药王所建。 既然药王孙乙没多解释，乾阳也不好多问，只希望半个月后再来能把这段时间一直困惑着他的秘密水落石出。 见乾阳着急要走，孙乙忽然想到了什么，拦下乾阳。 “你运气不错……来，这是我此番采来的好东西！” 说吧孙乙走入居室捏了一小把紫色的植物，在他的研究室内鼓捣了一小会，捧出出两杯紫色的液体。那紫色的植物的碎渣在里头漂浮着，好似茶叶一般。 孙乙递给乾阳一杯，自己拿着一杯和他相碰。 “这是……”乾阳轻轻闻了一下，一阵让人心旷神怡的青草味扑鼻。 “新找到的灵草，还没想名字给它命名。有洗髓伐骨的功效，拿来当茶叶还不错，回头晒干送你一些。”孙乙极其享受地喝了自己一杯，豪爽地叹了口气。 洗髓伐骨的功效在药王这只配当茶叶而已，乾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乾阳也喝下一杯，顿时一股热流顺着咽喉直落，丹田之处隐隐响应着热流，大有活络增强之迹，舒畅得让乾阳忍不住长叹一声。 如果这还不知道是好东西，乾阳这辈子真算白活了，连声朝孙乙道谢。 再三谢完，孙乙目送乾阳步伐轻快地下山。 等孙乙回头往屋内走去，收敛了笑容，抬手一挥，乾阳交于他的血瓶旋飞而出，在一阵真气中化作粉末。 …… “驾！” 一队衣着鲜明飞鱼袍的锦衣卫在南京大道中飞驰。 当先一人正是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忽然瞧见了什么立刻让后方减速停马，娇媚可人的脸蛋满是焦虑，但还是挤出一丝微笑看向路旁，拱了拱手：“午好，洪少主。来南京作客不通知我招呼一番，不显得李某不周道么。” 以前李梦瑶代表拱卫司去过江湖四大山庄混个脸熟，见过洪家庄的洪兴。 四大山庄是江湖一流名门大派，少庄主洪兴来到南京，没碰见就算了，碰到的话即使百忙之中也得抽出一丝空打声招呼，免得失礼。何况他身旁站着四位姿态不一但气势不凡的男子，一看就知应与洪兴身份相当的人物，忽然在南京一起出现不得不关注一下。 “午好，李大人。昨日与好友约在京城酒坊畅饮几杯，不劳驾李大人费心，洪某另当找时间上门拜访。”洪兴拱了拱手回礼道。 “好，那便不妨你们相聚，我有事先行一步。”李梦瑶说完招呼队伍再次启动。 等行远了李梦瑶才回头问姜譲：“那几位身世不简单，身份越显赫江湖恩怨也就越多，留心凶案可能与他们有关。” 后边姜譲策马上前并排飞驰答道：“死亡时间初步判断是昨日，属下见他们满身酒气，凭经验来看和他们有关的可能性不高。无论何帮何派都明白在京城附近行事必须拘谨，不可能昨日杀了朝廷的人晚上还敢大摇大摆留在南京聚酒。” “那倒是。先留个心眼，回头再查。”李梦瑶谨慎道。 一行人飞驰冲出了城门，沿路有不少捕快盘查询问，连城门都设下力统做明暗哨戒严。 段志行看着马队跑远，吊儿郎当地吹了一下口哨：“老大眼光确实是高，果然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过拱卫司公务可真多啊，忙得嫂子脸憔悴。” “你这声嫂子叫的，真是……”易泽笑骂道，“瞧大哥那损样，指不定追不到呢！” 众人闻声又是一阵幸灾乐祸的大笑。 “人家公务多还不是你老大给造的。没我们的事少无事生非，我们走吧。”蓝丹雀看了一眼他们行去的方向，淡淡道。 第六百九十四章 杀人抛尸，轰动全城 城外郊野，绿树成荫，李梦瑶带队的一队快马以精湛的马术穿梭在树林间，赶到一处被捕快和几名力统封锁的区域。 “指挥使大人！指挥同知大人！” 在一众行礼声中，李梦瑶以飘逸的轻功下马，瞬间飘出十步远轻盈落地。 看到地上那身眼熟的衣裳，她是一队人中第一个下马，却是最迟一个走近封锁的中心，站在原地愣住了。 “大人……果然是千笑。” 姜譲快步上前，忍住内心的焦虑，简单地检查了地上那具无头男尸，最终在那身崭新的锦衣袍上找到了内嵌绣着衣服主人的名字。 在听到有锦衣卫被杀人抛尸的时候，李梦瑶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眉千笑昨晚貌似又一夜未归。再看到尸体身上那衣服的时候，李梦瑶脑中马上一片混乱。直到姜譲呼出这个名字，李梦瑶心中好似有根弦崩断了坠入无底深渊，眼前发白。 “大人，你没事吧？” 离得近些的仇浩宇瞧见李梦瑶憔悴的身影大大摇晃了一下，吓得上前准备搀扶。 “我没事……” 李梦瑶迈出沉重的步伐走近尸体，深埋思绪之中，这几步仿佛花光了她的余生。 “从尸首情况看来，一剑贯穿心脏毙命，随后才割下脑袋……现场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死者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姜譲双眼通红，继续汇报自己常规查案的简单尸检。 姜譲并非没遇到过拱卫司的弟兄遇害的案子，但此番情绪难掩波动。毕竟他和眉千笑共事了不短的时间。眉千笑是个非常不合格的下属，但又是个别有魅力的下属，此时强压和眉千笑出生入死和啼笑皆非的各种回忆，让自己冷酷地检查尸体，以免漏过任何线索。 这才是对自己好兄弟的死最好的表达。 “现场不止一个人。”寒宁和行传已熟练地分散到四周检查线索，发现多处脚印，“从脚印情况分辨都有一定的轻功，应该都是武林中人。” “这痞子本来武功就差，敌人还这么多，他何有半分能力挣扎？”仇浩宇语气急促，不知是生气还是懊恼，“屡教不改，瞧他这脾性招惹了多少仇家！” 李梦瑶仿佛对四周的汇报都充耳未闻，愣愣蹲在尸体旁，抚了抚那血腥恶心的无头男尸后背，好似在安抚一个即将入睡的孩子。 姜譲小队见李梦瑶情况不大好，不敢惊扰李梦瑶。待过了漫长一段时间，李梦瑶忽然好似如梦初醒，木楞的神情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立即冷如冰霜散发寒意地站了起来。 “留守的力统把现场保护好，我现在命姜譲小队全力侦查此案，这里的所有线索都给我仔细调查，只要有发现就给我汇报！”李梦瑶寒冽地下令之后，重新策马回城，“娘希匹，敢动我的人，就做好不死不休的准备！” …… 东辑事厂新任厂公公良俊逸办公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审批着桌上的卷宗头也没抬道：“进来。” 刘云露推门而入，脸色有些惆怅，连招呼都打得无精打采。 “怎么脸色那么差？”公良俊逸撇了刘云露一眼，一边继续审批卷宗一边好奇道，“听说拱卫司死了一个锦衣卫，联合应天府盘查整个南京城搞得风风火火……你八卦到什么消息？” “死的是眉千笑那个贱人……据说被好几个杀手围在城郊外杀害，连脑袋都砍没了。”刘云露叹了口气道。 公良俊逸闻言准备下笔批复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泼了点点碎墨，一大早的好心情正如这被零碎污黑所糟蹋的白纸一般。 “怎会……”公良俊逸需要缓一缓心情，放下毛笔，长舒一口郁气。 “公良大人，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些伤心……平日你不最讨厌那家伙？”刘云露发觉公良俊逸似乎也露出一种和自己一样莫名悲伤的神情，好奇问道。 她是在西域和他有过共处经历，为了姜譲的事情也没少互相“交流”，人突然没了当然有些伤感。但公良俊逸却和那货没有太多纠葛，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中看眉千笑不顺眼。 刘云露哪知道公良俊逸在公开场合对眉千笑抨击都只是想挖墙脚之举，挑拨他和拱卫司之间的关系罢了。 公良俊逸也是事后良久，才发现他和眉千笑没私下谈上几句，但其实早已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 特别是在拱卫司和吕家堡在大街上比试的那一次，他看到眉千笑当众自毁脸面实则化解拱卫司的尴尬，他就知道拱卫司定能无忧，这是对他能力的信任……而眉千笑大胆让拱卫司应战，第一战就坑他上阵杀对方一个始料不及，又何尝不是对他能力的信任？ “他虽行事下作难登大雅之堂，但小聪明居多擅占便宜，也算是一位怪才。即便是拱卫司的人，也算作朝廷少了一位人才，我当然感到惋惜。”公良俊逸叹气道，“你与姜譲小队交好，代我过去传达东辑事厂的慰问。” “是。”刘云露本就打算过去一趟，现在厂公直接当做公务让她去了，那就不用等到下班时间。 “等下。”公良俊逸忽然又喊住要走的刘云露，心绪飘远地道，“李梦瑶和眉千笑感情匪浅，怕会感情用事忽略了细节……你再帮我带个口信给李指挥使，就说眉千笑阴险狡诈，即便是死也不会让凶手好过，定会留下重要线索。贼人敢在京城附近杀害朝廷命官，实属穷凶恶极，如需帮助可告知东辑事厂，我等尽力配合。” “是。” 待刘云露远去后，公良俊逸依然无法收拢心绪到面前的卷宗上，陷入沉思：“无头凶案……无头惨死……无头……我可能脑子出了点问题，怎么总感觉某些祸害连死都死得不安分？” …… “号外号外！臭名远播的拱卫司春联侠在南京城外惨遭杀害！是名声太臭惨遭嫉恶如仇侠士诛杀，还是作风不纯被死敌报复仍是谜团！静待拱卫司彻查结果！” 时至黄昏，眉千笑惨死一事已成南京最轰动的新闻，传遍大街小巷。 就连武林名刊《万事通》都慕名前来拱卫司申请做访问，打算在下一版重重报导此事。无论是这个变态名声崭露的人物，还是在京城谋杀锦衣卫一事，都具有十分高的话题性，《万事通》当然不会错过。 拱卫司应对《万事通》的采访相当配合。有锦衣卫不是因为破案过程被贼人杀害，而是被人专门谋杀，这种事情十分罕见，而且也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情，《万事通》的记者对于拱卫司居然如此大方感到些许意外。但也多了些许好感，下期内容自会给拱卫司润色一番。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三司合力，不请自来 此事一开始拱卫司就闹腾得巨大，皇上自然也被惊动，李梦瑶被召入皇宫汇报。 这李梦瑶才刚风尘仆仆地回到拱卫司，姜譲将刘云露的口信和新线索都传达给李梦瑶。 “尸体上没找到其它证明身份的物件和有用的线索，但背窝上留下的剑非制式长剑，查出些眉目。剑宽仅一指，薄如丝绸，极有特色……我们根据拱卫司和东辑事厂原意借出的档案库，查得资料中仅有一人擅用此剑。” “什么人？”李梦瑶连忙问道。 “一个叫‘林鴟’职业杀手，喜欢伪装成挑着乡下土特产赶集的农商，把这细剑藏在扁担中，趁目标不备即可一击必杀！” “你继续说。” 既然查到用此剑的人的来头，自然能查到更多的资料，李梦瑶示意姜譲详细汇报。 “他来自一个叫‘索命门’的杀手组织，这个组织在道上实力不算特别出众，人数也不算多，但胜在物美价廉，目前主要在黑石会接受雇主委托。他有时接单人任务，有时也和组织里的杀手一起出任务。而他们组织杀人都喜欢假冒寻常百姓接近目标，趁其不备再杀害，杀人手法较为谨慎和小心。” 这种暗杀方式实属常见，绝大部分杀手组织都喜欢用乔装打扮降低目标的戒心，提高暗杀的成功率。像红罗刹那般喜欢正面刚的杀手那是很少很少。 如果没有这把造型独特的剑，他们可就很难查到“索命门”的身上。 “索命门内的杀手一共大约七八个，和树林里查到的脚印类型数量大约吻合，我推测这起命案正是索命门所为。属下这就带人去缉拿索命门！”姜譲拱手请命道。 “不，既然索命门是黑石会的杀手组织，追查索命门只会耽误我们的时间！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杀手组织自当是受雇主所托才为财杀人，要杀眉千笑的雇主才是真正元凶！”此番线索对于李梦瑶来说十分有用，立即明白下一步该如何侦办，“你们先待命，勿打草惊蛇！我再去一趟皇宫，你们等我下一步指示再行动。” “天已开始黑，大人才刚从皇宫回来不久，身心疲惫，不如吃过晚饭再去见皇上？”姜譲好心建议李梦瑶爱惜身体。 “有了这些线索，我更加明白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李梦瑶当下拍了拍爱将的肩膀，示意他忙活一整天了先带队休息，“我入宫不是找皇上，要找的是‘无名’大统领。她应该已经布置了暗卫融入黑石会京城分驻地才对……” 姜譲抬头愣神，先是东辑事厂主动借用了资料库，如今又去麻烦影都府的大统领……为了眉千笑的案子，三司公门居然鼎力合作？虽然这话这个时候说不大应该，这眉千笑何德何能啊…… 只要能缉拿杀眉千笑的雇主，以李梦瑶的性子才不管三司合作还是四司合作！ 黑石会属于江湖组织，又是应江湖而生的特殊行业，朝廷采取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的态度。但以朝廷的做法，自然是要将对方监视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故而李裳容那次知道黑石会京城分驻地在哪后，立马着手安排暗卫打入其中一个杀手组织，好更深入了解一番黑石会。不敢说能在关键时候影响黑石会，但至少能搞明白黑石会如何接头、接单、走流程，就已经算不错。 想打入黑石会很不简单，毕竟杀手的目标天南地北都有可能，长年累月赖在京城分驻地肯定容易引人起疑……李梦瑶也不知道李裳容做到哪一步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影都府提供帮助。 尸体留给他们的线索其实已经够多了！丢失的脑袋、令牌和绣春刀，定是被杀手拿去交货，只要影都府有办法监视到这些东西在分驻地里头和什么人接触，那就是雇主无疑！ 这人都凉了一天多，时间越久雇主已经确认结束的可能性就越高！若他们来迟一步，雇主恐再也不会出现……若要从黑石会口中得知雇主信息，那是人家安身立命的底线，要付出的代价怕是朝廷给不起。到时只能成为真正的无头公案了。 “我说过，敢动我的人，那就不死不休！”李梦瑶抛下这么一句话，雷厉风行地走出了门外。 …… 洞庭湖心岛君山，丐帮的总坛处，此时越来越乱哄哄。 湖面各方飞快划来许多竹筏，上面载满了匆匆赶来的各方丐帮核心弟子，看起来好似不负责任的画师在画纸上乱挥笔墨，留下横七竖八的痕迹。 他们这些人才刚聚会过没几天，各自回自己地盘走了一半，收到消息又日夜赶路跑回来。 因为收到的是乾阳道长亲自拜访的消息！ 尽管他们匆匆赶回，也还是没乾阳快，乾阳已站在总坛之外，看着各人急忙赶回君山的洋相。 本就当乾阳是祸害帮主一家的仇人，如今又被看了笑话，当即众人都是恼羞成怒，没一个有好脸色。 八名九袋长老皆赶回君山，如今带着弟子乱列总坛入口之外，剑拔弩张地瞪着乾阳。 “乾阳老贼！你害我丐帮帮主一家，我等没去上清观找你，你反倒敢来丐帮送死？！”齐修锦没等毕有为这个【掌棒龙头】发话，抢先厉喝道。 这一喝抢尽了风头，所有丐帮弟子齐敲竹棍，震耳欲聋，为丐帮振奋声势！但这些弟子都忘了这表现最积极的齐修锦，上次却是投了找乾阳麻烦的最关键的反对票。 “乾阳师伯为解误会专程上门拜访，你怎可含血喷人！”随乾阳道长一起来的支英奕压不住脾气，忍不住怒道。 “支英奕你先退下。” 乾阳道长站出来数步拦在支英奕前方。丐帮之人大多数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说起粗话来能有几个是对手，以支英奕的道行恐怕忍耐不住，到时忍不住脾气弄巧成拙更让事情复杂。 “我前来，是想寻几位长老说几句……不知可否散去众人，在总坛单独会面？丐帮和我的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各位摒除杂音听我细细解释一番，定能理解其中的蹊跷。”乾阳道长和气之余不失高人气派地道。 “物证已有，还有什么好说的！”“听你妖言惑众是吗？”“为什么要单独聊？你想挑拨离间！”几位脾气比较冲的长老已经叫骂起来，话不怎么好听。 “都冷静一下！”毕有为已是犹豫了好一会，见场面渐渐失控，不得不高喝一声，“君山是我们的地盘，乾阳道长只四人前来，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不成？” “你的意思是要让这老贼入我们总坛？！”齐修锦怒不可及地指着毕有为，好似他要背叛丐帮一般。 夸张的表情其中有几分演戏，不得而知，但总归又引人侧目几分。 “对方诚心而来，我们这点气量都没有？”毕有为皱着眉头打算息事宁人道。 在齐修锦的煽动下，确实有几个长老觉得乾阳此番来是不怀好意。但有外人在他们不方便像之前那般争执自己的意见，免得被别人看笑话，暂时只能让弟子们稍安勿躁，再细细考虑。 “乾阳道长不请自来，倒是没有这般不是客人却进入君山总坛的先例！”传功长老龚成冷哼道。 “怎会没有？”毕有为思索了一会，朝最懂丐帮规法的执法长老秦宏义问道，“我记得外人想入丐帮总坛，得以武胜试？” “没错，是有这样的规定。若乾阳道长能遵守规定，敌我们丐帮在君山之前摆出的八仙阵八十八招，即当奉做宾客邀请入内。”秦宏义朗声道。 丐帮大多数人文化程度低，很多时候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所以帮内这种时候便以武辨理，自然衍生出以武为宾的规定。 也就是说，乾阳得用武功赢得丐帮的尊重。 第六百九十六章 八仙奇阵，状态大佳 “此地为丐帮总坛，我当然以丐帮规矩行事。你们摆阵吧！” 丐帮行事粗蛮无理，即便乾阳也不敢掉以轻心，已悄悄和支英奕几人嘱咐遇险即逃，千万不能恋战，然后独自一人上前。 “你待我们商量商量！”毕有为高声回道，却没想两边对阵间这般犹豫反倒让己方气焰回跌三成。 齐修锦眼光毒辣，当下抓紧机会高声道：“不必商量，我们八位长老的八仙阵是白练的吗？我们一起上！” “没错！”“还用商量什么！” 齐修锦自信焕发地一吼，四周丐帮弟子又被带动热烈欢呼起来，显然又更依赖齐修锦几分。 “按照规矩，门前闯阵，守阵的八仙阵最多只能上三位长老。”秦宏义说道。 众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规矩，皆是一愣。 细细一想也就释然。 对方并非来为非作歹，只是在门前申请入坛议事，按照这般定规矩，只能上三个长老也正常。把八个九袋长老的八仙阵摆出，那可是丐帮最强杀手锏，没到不死不休的时候还不至于把压箱底的绝活掏出来。 听秦宏义这么一说，几位八袋长老表现各异。 毕有为、龚成、齐修锦默不作声，任盛祥、郝渊、史埠相、袁勇四人倒是拍着胸口要出战。 龚成武功稍差，不当先锋情有可原。齐修锦却心中另有小九九……素闻乾阳武功盖世，在背后起哄他可认真，但真要面对面打起来他心中犯怯。 “按帮规，帮主不在【掌棒龙头】掌事，秦某听从毕长老安排。毕长老打算让谁上阵？”秦宏义朝毕有为请示道。 他是个只认死理的老顽固，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当【执法长老】。 齐修锦想争帮主之位，但看到秦宏义以毕有为马首是瞻，眼中阴霾密布。 毕有为从一开始就在犹豫，犹豫甚久，毕竟他见乾阳此行只带了几个门徒就闯来君山，看起来挺有诚意：“要不咱们就随便摆一阵，让他入总坛听看他说些什么……” “我要参战！”齐修锦在旁听到毕有为打着商量般小声心虚的语气，傲慢大喝一声，“非请自来需破阵这是规定，加上此人身带嫌疑其心难测，我等岂可敷衍以对！” 众人一听又打了鸡血一样敲棍嗷嗷大叫。 毕有为见大家意见几乎都统一了，自己也没什么好说，朝大伙说：“我、秦长老和齐长老摆阵！” 毕有为这番安排其他几位长老没什么好争议，八位九袋长老的武功都在伯仲之间，但这三位在他们之中武功都算靠前，他们三个当代表能服众。 按毕有为的意思，秦宏义迅速点了几名武功较好的执法弟子，一共八人来到空出来的空地上。 “拳脚无眼，乾阳道长你自求多福！”毕有为朝走近的乾阳拱了拱手道。 “彼此彼此。我等莫伤和气，待我等会和诸位好好剖析其中利害，以免被有心人挑拨。”乾阳亦道。 “有心人是谁还难说！”毕有为大呼一声，单手执棍摆出架势，“上阵！” 八仙阵乃丐帮第一任帮主在洞庭湖某处仙洞中领悟，算是丐帮之中的看家本领。后来丐帮九袋长老一直维持在八位以上，原因就是这八仙阵威力无穷，乃镇派之法。八位长老一同施展的八仙阵，威力比帮主全力的《降龙十八掌》还要巨大。 有了此阵在，如果当代帮主尸位素餐不得人心，也有了推翻他下台的资本。 只要是丐帮六袋弟子以上，皆可修炼八仙阵，故而毕有为摆出架势后众人废话不必多说也已熟练摆出阵势，渐渐将乾阳道长笼罩在中。 乾阳道长久闻八仙阵大名，但从未好好见识一番。此时身在其中，观八位丐帮弟子持棍手法不一，甚至有人没带棍子抬掌作势，好生好奇。 他从来没看过这么招式这么不统一的阵法。 例如武当的七星阵、林家庄的剑阵等等，哪个阵法不是整齐划一，招式大统，从而以少聚众放大威势。哪有像八仙阵这般乱七八糟，各人随心所欲出招，犹如一群乌合之众。 当下乾阳朝各人拱了拱手，脚踩流星推掌往侧方一名普通弟子攻去，正是速度最快的《五雷天心掌》。 乾阳道长看不懂这阵，但也不敢小瞧对方。所谓破阵之法万变不离其宗，最有效的方式当然是快速让对方减员。他只身一人探针，一味想着守住八十八招来应对未知之阵变数太大，还不如以攻代守将节奏纳入自己手中。 乾阳道长艺高人胆大，判断也十分精准。 当下袭去一人正是阵中武功最差的一位。 面对江湖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奔袭如迅雷，那弟子连闪躲的反应都没有。下意识拎起竹棍，却又发现对方身影之快已经近在咫尺，近距离竹棍如何发力。再抬掌相迎，连番的反应不及留给他蓄力的时间还能有多少，立即被乾阳道长一掌推出数米倒地难起。 这一掌让外头的丐帮弟子看得愣眼。乾阳道长身着道袍衣摆翩翩，再加上散发着如高山般强大的气势，谁想一动手却比专门修炼身法的迅敏侠士还要快上几分！ 任何阵法都讲究前后呼应彼此相连。乾阳快速击退一名，大家必然不会给他好过。 离得近的齐修锦和另一位弟子立刻持棍直击，使得一手不可小觑的丐帮《潜龙护宝棍》棍法准确打在乾阳道长的前胸与后背上，顿时发出“砰砰”两声闷声连响！ 乾阳道长吃这两棍之前早已有心里准备，想一开打就让对方减员，怎么可能不付出一些代价。 只见他吃了两棍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众人这才发现乾阳道长身上泛起淡淡白光，两根竹棍的头只击在了白光之上，白光柔和但韧不可灭，阻挡在外使竹棍仍差丝毫才碰到乾阳道长的身体！ “先天无上罡气！”齐修锦作为资深九袋长老，江湖阅历肯定不是洪七能比拟的，一眼就认出这没二、三十年功夫绝不可能练成的极品内功心法。 乾阳道长用罡气护体硬吃两击时本没想过能完全抵挡，但一股暖流从丹田融入奇经八脉，使得自己内功运转更顺畅几分，运出的护体罡气也就更稳固了几分。 想来该是前天在药王孙乙那喝的仙草茶的作用，孙乙还真是慷慨啊。 体内功力运转顺畅源源不断，乾阳道长立马感觉一身功夫更加得心应手，此战更自信了几番。 回身左右手一起挥舞，施展了一招大鹏展翅，挥洒的内力竟从容地将连根竹棍搅断！以棍相抵的齐修锦和另一名弟子立马失去抗力，失重心朝乾阳怀中跌来！ 第六百九十七章 意识不妥，大发神威 他们这些丐帮弟子，特别是高阶丐帮弟子，手中的竹棍都是特制而成能敌铁兵的兵器，这么轻易就被乾阳搅碎，他们的肉身上去还得了！ 齐修锦武功更高一筹，立马使出吃奶的力量稳住身子，被吓破胆般退却。 另外一位弟子就没那能耐了，跌出三步，正好落在乾阳道长掌的攻击范围外一步。 但上清观武功底蕴之深，岂是只有掌法了得。 乾阳道长腾身而起，在那名弟子身上连踏两步，将他踹了出去。把一招《纵云梯》轻功身法当做腿法施展，借力之后转而奔袭齐修锦而去刹那间追至，一石二鸟！ “齐长老你为何后退！你们两人合力对方也不会好过！”秦宏义怒骂一声，却也是及时赶到齐修锦身旁。 齐修锦被批敢怒不敢言，他总不能说自己被乾阳道长刚才那一下仿若无敌的气势给吓怂了吧。 多了秦宏义在旁，齐修锦多了些底气，扔掉只剩小半截的竹棍扬掌而上。乾阳道长武功高强，却也一时半会拿不下两位八袋长老合力防御。 被秦宏义和齐修锦拖了些许时间之后，八仙阵的威力总算施展出来。 剩余的几人或拳或掌，或棍或腿，各人擅长的武功都不一样，却拼着玄妙的走位融为一体，攻防相衔！ 乾阳道长尽凭自身的英勇强悍，也都渐渐落入守势，这还只是先失两人的八仙阵残阵的威力！ 八仙阵的奥妙之处，就在于对于武功没有较高统一性，名称来源正是所谓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自在阵中发挥自己的强项便可。所以此阵在实战中有非常高的性能，不像其他门派的阵法，各人修炼时需主练自己的位置，组阵时缺一不可。 八仙阵可在减员后迅速增补弟子，而又能海纳百川般将各不相同的人合为一阵，这才不愧起了“八仙”之名。 乾阳个人实力和境界都比这些人高出不止一筹，双方对垒乾阳还有余力观察形势。按照他的判断，继续防守下去至少能保八十招不失，但是否能走到八十八招实难预料，毕竟他也不知道八仙阵还有没什么后招。 乾阳不是一个会把胜负交付于运气的人。 当下仔细分析，花了二十招的时间后发现八仙残阵其实已有纰漏，否则他连六十招都守不住。而所有纰漏，皆由那个叫秦宏义的长老所补救，他也是阵中武功最强的一位！ 但一人补三人位，消耗当然也是三倍增长……当下乾阳选择朝秦宏义攻去，就算此人体力还有余，但阵法整体性也终究要受到影响！ 乾阳利用先天无上罡气硬抗四面八方的攻击，欺身到秦宏义身前，一记《无级玄功拳》充满力劲的拳头照着秦宏义胸膛冲去。 齐修锦一直就躲在秦宏义身旁壮胆，此番轮到秦宏义被乾阳盯上他也懂唇寒齿亡这个道理，在侧架起胳膊助秦宏义挡乾阳这气势滔滔的一拳。 一拳落下，秦宏义和齐修锦两位八袋长老竟然一同被击退！乾阳也没想到感觉自己内力汹涌澎湃，有如神助，此拳比之前所使的威力又精进几分！ 已被他贴身赶上，他紧接下来使出《九宫神行掌》，脚踩八卦九宫，身如游龙缠身，滴溜溜转的身法闪过其他人招呼过来的攻击。双手忽拳忽掌，连绵的招式打得秦宏义和齐修锦连连后退，完全没有反攻的可能。 其他弟子水平有限，实在捕捉不住乾阳道长的精妙身法。只剩毕有为一人，勉强能追上乾阳的身影，终于抓住机会一棍横扫在乾阳的腰肋处。 这一棍再也不是软绵奇韧的先天无上罡气的触觉，是实打实打在乾阳道长肉身之上的感觉，毕有为自己也吓了一跳。 “恩？”乾阳道长突然收功退开，疑惑了一下。 不是因为先天无上罡气被破疑惑，也不是因为那一棍吃疼……而是先天无上罡气只要内力充足便不会消失无踪，此时居然全然消失……但他依然觉得丹田有力，内力滚滚翻腾，仿佛无穷无尽…… 毕有为扫退乾阳之后，哪管乾阳审视体内情况，只管立马抢攻。他也算丐帮一位高手，上去就是一套颇有功底的潜龙护宝棍法。 乾阳道长只好一边自查体内情况一边匆匆抵挡，几轮拆解之后竟然面露疲态。毕有为也已来到近前，距离不一样，恰到时机地收棍抬掌朝乾阳猛攻过去。 毕有为大发神威反将乾阳压制，一时间的攻守交换，使得四周丐帮弟子热烈起来，齐齐高喊毕有为的名字。 乾阳连续化解毕有为数掌，忽觉后继无力，但丹田依然刚劲有力，惊得连连皱眉…… 忽然他瞪大了眼睛，口中一阵血腥，竟是丹田处一道热流直冲上吼……散发着淡淡的熟悉的青草味…… “是孙……” 乾阳道长突然明白了什么，张嘴欲大喝，但毕有为状态愈佳，见时机恰当一招《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接在后头使出，正中乾阳道长的胸膛…… 毕竟还是个粗人，毕有为霸道的掌功将乾阳道长轰飞了出去，意犹未尽大喝一声：“去你的，居然还想骂我是孙子！” 乾阳道长摔在远处，久久不见起来。支英奕等人难以置信，唯恐师伯出了什么意外，终于喊停认输冲到乾阳道长的身旁查看。 此时走近才发现乾阳道长已口吐鲜血不止，鲜红的血染红了蓝白色的道袍，气息十去八九。 他弥留之间看到愣住的支英奕等人，连忙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抓住支英奕的手臂，张嘴欲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得出来……他的鼻孔也开始冒血，再也没有入的气。 “你……你们居然打死大师伯！”一个弟上清观子这才反应过来，怒不可及指着毕有为等人。 毕有为还停留在刚才酣畅淋漓的一套招式之中，忽听对方叫骂才如梦初醒：“什么？死了？！” “乾阳师伯好心来解两家误会，你们却下此毒手！我要你们以命偿命！” 另一个弟子红着眼睛就要上去拼命，但被支英奕抓住了。 “我们能力有限，回去禀告观主为师伯主持公道！快走！” 支英奕也气得青筋冒气，但好歹还有理智记得乾阳道长刚才说过的话。说完支英奕抱起乾阳道长的尸体，几人施展八步赶蝉的轻功冲到岸边抢了一艘竹筏离去。 毕有为一掌把毒害帮主的嫌犯打死，丐帮弟子们当然欢欣起舞，高喊为帮主报了仇。 但齐修锦是里头最冷静的人，思前想后觉得十分不妥……他可不想抢了个丐帮帮主，却要面临上清观不死不休的纠缠。 先不说这乾阳到底是不是真的凶手，但死磕上清观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拉过几个八袋长老冷冷道：“这个乾阳死有余辜，死了就死了。但上清观肯定不会就这么算……我看，那几个居士也不能放走让消息走漏，以免丐帮引来杀身之祸！” 毕有为一听当下反对，气得齐修锦差点一巴掌过去！ 要不是这货突然发威失手将乾阳拍死，他至于这么焦虑吗！你可以把乾阳拍个半死，严刑逼供他认罪后才拍死他，这才站得住公道啊！ 经过刚才一战，毕有为又为自己夺得威信，如今上上下下都高喊他的名字……然而他还要替这货擦屁股，齐修锦心情可想而知有多郁闷！ “我也觉得确实如此，乾阳道长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来打商量却死在我们这里显得我们不上道，不能放他们回去……”秦宏义也不是什么善茬，当下同意齐修锦的意见，朝齐修锦道，“你我带一队弟子去把他们三个抓回来！” “好！”齐修锦连忙去点人。 “那……勿伤他们性命，先抓回来再说。”毕有为想想觉得有理，只好同意道。 秦宏义和齐修锦连忙带着十多个弟子，划船去追已消失在湖边的上的上清观弟子们。 第六百九十八章 连夜侦案，连夜偷懒 夜深，繁星璀璨，光泽大地。拱卫司办公室内烛光闪烁，依然有人在办公。 一位修身武袍打扮的女子，修长玲珑背影靠在在窗边，凝视着远方，不知想些什么。 “我这完事了。”李梦瑶收起一份卷宗，朝那人喊道，“裳容，你深夜着急找我，是有什么新发现？” 女子回过神来，回头点了点头，冷艳倾城的佳容在月色下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切。 “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黑石会和雇主交接的手段十分隐秘。黑石会分驻地伪装成客栈模样，上边房间无数，不时有各型各色的人被招待进入，我猜其中就有来确认任务完成的雇主。还有，客栈经常有运货马车进出，经查通往四面八方皆有，且反侦察能力极强，非轻易可查清去处。我猜其中也有送往雇主处交接的队伍。”李裳容来到办公桌旁朝李梦瑶道。 李裳容作为影都府的无名大统领，调度影都府配合拱卫司调查眉千笑被杀一案。目前最棘手的便是弄明白黑石会和雇主确认杀手完成任务这一环，而她今晚刚总结了近日调查的结果就急匆匆跑来找李梦瑶了。 “既然你已安排好人手继续调查，这事明日白天再说也不迟。”李梦瑶心疼地摸了摸李裳容憔悴的脸蛋，最近她为了眉千笑的事也操碎了心，影都府重张旗鼓的事情本就够她忙了。 李裳容摇了摇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此事关键点就在此，万一错过，凶手就再也寻不着了……除非朝廷向黑石会宣战，但这代价实在太大。所以我和皇上汇报之后马上就来找你，以免错失时机。” “皇上怎么说？”李梦瑶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关注这个案子，让他们每日都要往他那汇报一次工作进度。 “能为则为……”李裳容叹了口气道。 李梦瑶也叹了口气。 皇上的意思很明白，查得了就查，查不了就算，没打算为了一个锦衣卫而和黑石会过不去。就算是查，也只能对雇主下手，切莫和黑石会正面冲突。 此事换谁做主都明白权衡个中利弊。 李梦瑶感觉到皇上对此事有上心，但没有太着急的意思。想来也对，眉千笑虽然最近刚入皇上法眼，但还不是对朝廷有多重要的顶梁柱，重要性自然有限。 李梦瑶倒是不知皇上早已洞悉内情，所以表现如此。皇上既然知道眉千笑的身份，自然明白那货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几个三流杀手干掉，设下无头尸体约莫是在抛砖引玉罢了。找出凶手很重要没错，但若为此累坏了自己两个宝贝女儿，不划算，毕竟针对区区“锦衣卫”眉千笑动手的凶手，哪会是什么大鱼。 “按照你的说法，这两方面都要好好把关。但如果雇主到客栈单间核对任务结果后不把算把东西带走，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李梦瑶转回正题。 “是的。只能时刻留意有没有人把类似的东西带离黑石会分驻地，其他听天由命。”李裳容散发着寒意道，“我已经安排负责人和姜譲小队接头，相关情报能及时分享。只要查到线索，定能设下天罗地网一网打尽！” “嗯，谢了。”李梦瑶苦笑道，“你对这事很上心嘛。” “毕竟曾经同事一场。”李裳容点了点头，忽然双眼直视李梦瑶问道，“那无头男尸已确定是眉千笑了吗？” 李梦瑶思绪复杂，还未回答李裳容已起身离开。 “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李裳容直接替自己的问题做出回答。 李梦瑶送李裳容出门，看着那消失在夜色中的美丽身影……原来李裳容对眉千笑的信任，怕是比她这个直属上司还高。 …… 同一时刻，九江府一处客栈房间，一样三更半夜烛光闪烁。 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没拱卫司那头两位大美女挑灯议事那么赏心悦目了，一位手长脚长的男子扒拉在床上，另外一个乞丐打扮的男子正扯着他的大长腿，意欲把他拽下床来。 “不是……我说你这臭乞丐到底想干嘛，老子要睡觉！！”眉千笑伸出另外一只脚要踹开洪七，但马上被对方也夹在腋下死命往外拖。 过没半响眉千笑举手投降，被洪七拽落地上，骂骂咧咧爬起来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了的茶水：“说说说，你想干嘛！” 倒不是眉千笑支撑不住，而是床经不住洪七的牛力发出吱呀吱呀的巨大声音……他们俩男的只要了一间房，隔壁是知道的，掌柜也是知道……听到这种音效，鬼知道他们此刻的内心正翻起什么滔天巨浪啊！哥的名声还是要的好吧！ “我们匆匆赶往君山，你一不乘马，二不直行，还说要绕来九江看庐山美景，一绕就是三分之一总路程之远……这般赶路我们猴年马月才能去到君山！你给我起来，我忍无可忍了，管你是魔教教主还是朝廷走狗，今晚你就得给我赶路！”洪七怒道。 “诶，能偷闲来庐山瀑布观景这是多么难得机会！我们不是还一起在瀑布下领会到‘庐山升龙霸’了吗，你怎么能回过头就忘恩负义地鄙视庐山之壮丽呢！”眉千笑反过来教训道。 “领会到个鬼！谁鄙视庐山，我鄙视的是你啊！你不要把我扯下水，我只看到你在一众观光的文人雅士眼皮底下发出‘哇，是瀑布啊！’的鬼叫声扑腾到瀑布底下玩水好吗！人家盯着你直摇头，诗都出来了：银河落凡世难见，引得沙雕痴痴癫……我只领会到了你是个沙雕好吗！”眉千笑不说还好，一说气得洪七火冒三丈。 他一个刚进行没多久的乞丐，克服讨饭的丢脸感已经觉得自己脸皮足够强大，和眉千笑一比真是天差地别！热门观光地点游客多啊，还很多文人雅士在场，不嫌自己俗的吗这货！ “那些都不重要，玩的开心不就好了！‘庐山升龙霸’领悟不出来你也不用太较真，真的没什么。”眉千笑揉了一下鼻子，这凉透的茶味道真不咋地，甚至熏鼻啊，紧接着用手紧紧握着茶壶再续上一杯，杯中茶水竟冒出了滚滚热气，再探鼻一闻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茶叶太差，热着还能勉强喝喝。” “从头到尾我都没搞明白啥是‘庐山升龙霸’，我执着个鬼！”洪七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若不走，我自己走！” “诶诶，急什么急……你这么早跑去君山干嘛？你知道找谁麻烦吗？”眉千笑拉住洪七，只一只手就把他扯到旁边的椅子上，左手捧着的茶杯纹丝未动，水面连波澜都未起一点。 洪七被眉千笑这一手给镇住了，虽说他刚才没用上内力和轻功，但他连挣扎的反应都不给就被轻描淡写扯回来，左手甚至不受影响，这般实力可谓深不见底！ “不知道！但我爹昏迷一事已经传了出去，我们就算抓不住幕后凶手，那也得阻止丐帮和上清观起冲突，这事不是你说的吗！” “是我说的，我现在不就在阻止着了吗……”眉千笑懒洋洋道。 “呵呵，我还真看不出来。”洪七怒极反笑。 “还看不出来？那你可看到丐帮和上清观打起来了？”眉千笑笑呵呵道。 “没有，但是……” “不用但是，乾阳道长已经过去了，那么丐帮就不会和上清观打起来。”眉千笑自信道，“相反，乾阳道长此举让始作俑者离自己的目的越来越远，必定要有下一步动作……我们藏在暗处，等他露破绽就行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运筹帷幄，意外崩盘 洪七见眉千笑虽然神色欠扁，但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这才好好坐稳说道：“此话当真？那你之前这么着急和我离开南京作甚？” “你智障啊？我不在郊外假死了吗，还留在南京万一露馅了还怎么抓幕后元凶啊！”眉千笑没好气道。 之前带着姜譲觉得就像带了个降智光环，现在换了个洪七居然也一个样。 这些武林侠士能不能不要只会死练武？平日也多动点脑子啊！不然光长肌肉不长脑子，出来武林混还不一样死得不能再死。看他这么灵光的头脑都被冥尘一党玩得左蹦右跳如扯线娃娃呢！ “你这也没动手抓元凶啊！”洪七大声道。 “你小声点，大半夜的你雷震子打雷啊！”眉千笑教训道，“我也没说是我去查元凶……行了行了，老子今天就当开班教课，给你涨点智商。” “哼。”洪七岂会没听出眉千笑的阴阳怪气嘲讽，但眉千笑如果能给他解释清楚，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上次丐帮内部开会的情况你都知道了，你给我说说你有什么想法。”眉千笑翘起二郎腿放到桌上，嘴里吧唧着茶渣优哉游哉道。 洪七虽然入了丐帮没几年，但还是有些心腹的。比如他带来南京的这些乞丐，绝大部分都是他的心腹，值得信任。 所以毕有为找不到洪七的这段时间，洪七通过这些心腹对丐帮内部事情了如指掌。甚至对毕有为三翻四次派人寻找他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你不说现在幕后元凶最忌惮就是我的失踪……那么毕有为派人寻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岂不锁定是他了？”洪七有些烦躁地道，他最讨厌这种勾心斗角的玩意，真想求幕后元凶自己跳出来承认，大家面对面打一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多直接，“但有一点让我怀疑，元凶打算让丐帮和上清观争斗……而毕有为在上次丐帮会议中看来是反对开战的，与元凶利益不符。我觉得如果丐帮几位长老有问题，应该出在几位主战派里头。” “看来这段时间你也终于学会先动脑子再莽撞，真是一个跨越式的大进步。”眉千笑嘉奖道，尽管让人听起来不怎么高兴，“不过这就是你失踪对元凶造成的最大变数……反对开战的人，不一定就不是元凶了。” “为什么这么说？”洪七疑惑道。 “元凶自知没对你下手成功，为什么你会贸然失踪？而且在皇上相助之后？”眉千笑点醒洪七道，“想也知道有高人指点你，所以你才隐藏在暗。本来你是没多大威胁的一个大傻子，但现在不然！你居然躲起来了，说明你对丐帮内部起了疑心，他行事自然得多加小心。在上次议事他如果公然主战，岂不惹你怀疑了？” “哦，你这是反其道而思！”洪七懂了。 “也怕对方反我们反其道而思啊，所以这次主战还是非主战不能过于影响我们的判断。” 什么反其道又反反其道啊？洪七觉得自己懂了，现在又懵了。 “这种太复杂的你不懂就算了，反正你能有个心眼就挺不错，我也不会对你要求太多。你看我对姜譲的要求，能吃能打不拖后腿关键时刻能买单就成了，和你一样。”眉千笑摊了摊手大气道。 “你这是把我们当凯子吧！”洪七瞪眼道。 “哟呵！你倒是比姜譲聪明一丢丢啊！”眉千笑颇感意外，收起笑意忽然认真起来，“我问你一个事……那个齐修锦在你们丐帮声望如何？” “他是【掌钵龙头】，主管帮内资源和财物分配……而且近些年他和吕家堡等大富大贵的帮派接上线，拉回来不少帮贡，让弟兄们的生活都好起来了，所以帮内他的声望绝不低于毕有为。”洪七不明眉千笑为什么突然问道这个，“为何有此一问？” “觉得有点奇怪……你没发现这货的意见如墙头草两边倒？但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是野心不小……” “明白什么？”洪七没弄明白。 “明白要你的弟兄们多关注这家伙，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反馈回来，可能幕后元凶就要露破绽了！”眉千笑没好气给洪七解释，自顾自喝了口茶，“现在都懂我们为什么不那么快去君山没有？懂就快安静给老子睡觉！” 眉千笑刚扬手要灭烛灯，忽然转挥为拍，木门上的门闩嘭的一声打开了：“别鬼鬼祟祟打听，还不进来？” 外头的人似乎受到惊吓重重退了一步，洪七这才听出门外有人。 待他抡掌警惕，外头的人已经推门而入，看清来人竟然是他的手下。 眉千笑认得进来的这个乞丐，在句容县初次碰到洪七的时候，其中武功比较厉害的一个乞丐。还好来的是他，不然一个臭乞丐想偷偷摸摸跑上客栈住房找他们可不容易。 这人是跟着洪七留下的暗号找来的，看到洪七确实在这后才着急地跑上来道：“洪七，不得了了！丐帮那头出大事了！不对，应该是上清观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你好好说。”洪七安抚住部下的情绪，将眉千笑热好的那壶茶塞给对方。 那乞丐扒开壶盖一咕噜喝完，看起来是连续赶路渴坏了。 喝完平静了些才继续道：“前几日乾阳道长来到我们君山总坛，想和几位九袋长老商谈彼此误会。但总坛重地非请不得入内，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嫌疑人物，大家闹腾得不得了。后来听说非请自来的外人想进总坛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熬过三位长老联手的八仙阵八十八招即可……” “以乾阳道长的武功，有点难度，不过应该还是可以应付。”眉千笑当下判断道。 丐帮九袋长老都不是吃素的，手上确实有些真功夫，出来三位联手布阵不是一般高手能接的下来……好在乾阳道长也不是一般高手。 此阵乾阳道长不应也得应，不是他非入总坛不可，而是这群臭乞丐不被他恩威并施折服一通不可能和他坐下好好说话，这正好就是一个机会。 “可是、可是……”那人被噎着般，一句话憋了好会才说出口来，“可是乾阳长老被毕长老大发神威，一掌给打死了！” “不可能！”眉千笑拍着桌子站起来，脸色为之一变。 乾阳道长就算闯不过这八仙阵，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就算君山全部臭乞丐一起上，眉千笑也确定乾阳道长有把握逃离，否则乾阳道长岂会贸然上门！ “千真万确！他的弟子把尸体抱走了，秦长老和齐长老担心他们把消息带回上清观，已带人去追！我没等结果出来先赶过来通知你们！” “什么时候的事了？”眉千笑过去扯住那乞丐的衣领，声音急促问。 “两、两天前！” “那么上清观应该已经收到消息……”眉千笑松开手，呢喃道。 “如果秦长老他们能抓住那几个上清观弟子，上清观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现在赶去君山还来得及！”洪七连忙道。 “抓不抓住已经不重要了。乾阳道长武功有多高你应该知道，他命丧君山，岂是没有幕后黑手从中搅和！就算那些弟子没传回消息，幕后黑手也一定会把消息散播出去，正如洪一公昏迷的秘密忽然传遍江湖一般！”眉千笑无奈道。 乾阳道长死在君山，上清观可不会袖手旁观！必举雷霆之怒倾于丐帮，为乾阳道长报仇！ 如果他们能早些赶到君山或许乾阳就不用死，但未知的博弈岂有“如果”和“早知”，只能承认是自己过于自信败了一阵！ 他想过千般可能，却没想到对方能在最硬茬的乾阳道长身上下手！此番博弈，对方现在占据绝对先机，要阻挡两派之争恐怕他出马也不好使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洪七挠头跳脚，形势对于他们来说愈发不利，“我们改道去找上清观解释？” “此怨深重，三言两语哪解的通！走走走，正应了你的乌鸦嘴，今晚赶夜路去！”眉千笑收拾行装，拉住洪七就要出门。 “去哪？” “靠，去你家！赌命！别瞪我，赌的不是我的命！” n. 第七百章 暗地追查，奇人异派 两天后。 南京锦衣卫谋杀案全程盘查结束了，关于这件案子的热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逝去的人也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聊天内容，没能再在南京翻起半点波澜。南京夺人眼球的事情太多了，昨晚哪家朝廷重臣娶媳妇，今早哪位新科状元登上朝堂，明午哪位名震大江南北的大才子赴京开签售会……区区一个锦衣卫的凶案，稍过几天便被人遗忘。 只有城门多站的几个盘查的力统仍未撤去，提醒着人们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到了，这里下马。” 别人遗忘了，拱卫司的人可没遗忘…… 姜譲小队低调出行，专捡偏僻的无人小道赶路，在一处荒郊下了马。 仇浩宇、寒宁和行传熟练地把马安置在隐秘山林中，随姜譲悄声行进。 这样的出行他们这几天已经经历好几次了。 每当影都府有情报传来，只要是在应天府范围内，姜譲小队都会赶去侦查一番。应天府以外的区域，则影都府持续跟踪调查， 按李梦瑶的判断，眉千笑最近最大的仇怨是侦破了官府内应外贼连环盗窃案，牵连了不少应天府内官员，这些人中的漏网之鱼雇凶杀眉千笑报复的可能性最高。 余孽的关系网也很可能在应天府内，所以让姜譲等人专盯应天府范围的情报。 如要全国盯防，拱卫司也实在是出不了那么多人，只能退而求次，择重选择。也不知是喜是忧，黑石会极少有类似的情报让他们跑腿，想来大部分雇主都不愿拎着个脑袋回家作纪念。 “为了那个王八蛋，我们快跑断腿了！再扑空几天，案子也该当死案结束了吧……” 仇浩宇嘀咕归嘀咕，腿上倒是没松劲，紧紧跟随着姜譲身后。 “此次目的地是山腰上的黎家村。根据户籍典册记录，这个村早些年已经得到朝廷安置，大部分人都搬到山脚下生活，只剩个别村民因要看护养殖的鸡鸭偶尔上山留宿。”姜譲边压低身子往山上带路跑去，一边给三小只介绍基本情况，“暗卫追踪一辆从黑石会分驻地出来的货车，其中有一个大缸在几处市集转手，最后运到了这里。” 暗卫们跟踪的目标很明确，但凡能塞得进“人头”的玩意都在他们跟踪范围之内。 “你们觉得那玩意还能装啥？说不定村民们真的只是想吃一缸腌咸菜……”寒宁单纯地说道。 尽管说者无意，但众人还是无法控制地联想到玩意眉千笑血淋淋的脑袋真浸在咸菜缸里，那让人反胃的酸爽真是绝顶。 几人脚上没偷闲，很快来到半山腰处。 这里还有黎家村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稀稀落落相隔颇远建筑院子房屋，说明黎家村本就人丁不旺。加上人走楼空，不少房屋和院墙都已坍塌损坏，长满杂草，四处人迹罕见。 姜譲根据暗卫留下的线索，飞快来到一家保存还算完好的院子。 院子一角火炉慢火烧着一个锅，升起袅袅炊烟，总算给这荒凉的山坡增添几分生气。 四人分作两队，围绕院子悄悄寻找大缸的踪迹。为免打草惊蛇，他们不能惊动任何人。 姜譲和行传轻轻从半人高的围墙翻身入内，那年久失修的土墙差点经受不住姜譲的重量倒下。姜譲吓了一跳，翻过后回身扶着摇摇欲坠的围墙，生怕土墙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不过落地之后他松了口气，院子里开垦了许多土地，泥土松软，就算这块墙坍塌下来也造不出躲到动静。 左右扫视一圈后，姜譲选择来到屋后木窗边先做打听。这木窗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破旧不堪，被钉了一块又一块的加固木板。姜譲透过一条补丁木板间隙小缝窥视里头，发现内里有人，连忙让行传小心。 “教主……属下不明白，朝廷已经为此事闹得翻天覆地，定可证明那个锦衣卫被杀的事实，为何我们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和黑石会要这些东西回来再看一遍？” 两人屏息凝气，听得内里一男子说着，心头同时一震！ 找到了！ “此人在南京已是出了名的狡猾，只凭一具无头尸体怎能确认身份……”一个格外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嗡嗡回音作响听不清原本的嗓音，似乎是刚才说话男子的上司，“你们现在在天子脚下，办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丝不苟，切莫麻痹大意。” 为何这人被称为“教主”？ 本来按他们推测，应该是官府内应那群人的余孽报仇，怎会扯出一个江湖教派出来？ 姜譲心中十分好奇，硬是要从那小缝中看清里面的情况。 但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刚才说话的男子恭敬地站在一旁，面前桌子上放着一个宽大的木盒，桌子之后站着的“教主”却是怎么都见不着。 “是。”男子低头应道。 木盒子忽然被桌子后的男人转了过来，打开的一侧露出一个皮开肉绽的血肉模糊的头颅，姜譲只凭一条缝看不清晰。 “黑石会就以这玩意糊弄人？”桌后男子不满意地喝道。 “教主，交付任务的杀手再三确认已成功杀掉目标，当时目标拼命抵抗所以他们下手重了一些，把脑袋砍得和冰糖葫芦似的……但再加上绣春刀和身份令牌，足以证明身份。”男子拱手交代道，“再说，他们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造假刀和令牌骗赏金，人只要没死总有一天会拆穿他们的谎言，到时黑石会定然不会放过他们。我觉得他们不敢。” 桌后的男子良久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姜譲回头看向行传，正准备示意他准备突袭抓人，忽然看到行传的脑袋上方墙壁上长满的爬山虎居然慢慢往下蔓延，一片叶子迎风而起往行传头上跌落。 定睛一看，姜譲吓得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那哪是什么爬山虎，而是一条深绿色的大蛇！它高抬的三角脑袋一如爬山虎的三角叶，张开血盘大口朝行传咬去！ 姜譲身体反应比脑袋还快，不假思索便探手一劈，敏捷地将长蛇劈飞远处。 行传听见头上疾风破空，回头看到远飞的长蛇，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在鬼门关打了个转。 再回头，却见姜譲咬牙朝着自己的手臂重重点了几下穴位，一看便是封穴止血的手法。 第七百零一章 敏巧反击，细微极致 “被咬着了？”行传连忙担心问道。 姜譲无奈点了点头。 那蛇十分妖孽，他的手照着蛇身劈去，那蛇感觉到他手仿佛碰见美食般兴奋，受力飞出之际竟然硬扭蛇头朝他手掌弹射啃来。他这一掌用足了力道，也依然被蛇的毒牙刮伤了手背。 姜譲行走江湖多年，在拱卫司当锦衣卫时更是碰过无数惊险时刻，经验丰富。只凭那蛇的凶性姜譲已猜测此蛇有毒，不消二话马上封住自己左手的穴道延缓血液回流，再从怀中掏出一颗拱卫司分配的制式解毒药塞进嘴里。 只这么点时间，那被蛇牙刮破皮的手背已乌黑大片。 “小心，还有！”姜譲处理伤势，余光警惕着四周，忽然发现异样连忙警告行传。 从墙壁浓密的爬山虎中，竟接连又探出几只色彩斑斓的长蛇。它们似乎栖息在屋顶之上，闻着人味从上方借助爬山虎的掩盖溜下来，隐蔽性极强！ 不必姜譲警告，刚才行传被毒蛇无声无息近身不知还害姜譲中毒，愧疚得早已打醒十二分精神。蛇蜿蜒爬下时他马上就察觉到了！ 他抽出腰间的一双特制棍子，最近他随着炸裂鼓手格拉嘣嘣嘣阿弥老师练了一段时间的打鼓，发觉对一双鼓棍越来越得心应手。连睡梦中都不断浮现阿弥老师舞动双棍的身影，隐隐中似乎感悟了一套棍法。后来向库房申请量身定做了一双半米长的铁棍随身携带，说不定能应不时之需，毕竟绣春刀他一直不习惯。 此时果然派上用场。 他双棍齐施，朝墙上飞扑下来的毒蛇扫去。这些蛇皆具灵性，仿佛知道这棍子不好硬碰，放软了身子。待棍子埋身，柔软如水的身子立马缠卷而上，狰狞地扑来。 若是以前的行传，碰上这种力无处可施的情况，就这一下恐怕就得弃棍而逃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行传对棍棒的使用已颇有自己的感悟，加上自己本来所擅长的擒拿手段着重力道的轻重和变化，两者糅合到了一块。 行传当下手腕轻点，一双棍棒突然放柔了身段，仿佛比扭腰摆尾的毒蛇们还要柔软。一双慧眼精准判断蛇行处处着力点，巧妙地随之发力，四五条缠绕在棍棒之上的毒蛇竟然刹那间全部扒拉不住棍棒，被狠狠一甩飞出数十米远。 姜譲看得啧啧称奇，这般微小细腻的手上功夫，怕是整个南京都挑不出来一个。这段时间太忙，他已很久没测验行传等人的武功，看到行传手上功夫愈发细腻，定是勤下苦功的结果，很是欣慰。 “姜大哥你的伤势如何？”行传护在姜譲身前，不知墙壁上爬山虎内还藏了几条毒蛇，但丝毫不惧。 “处理及时，毒未扩散，我花点时间运功逼毒，应该能保得住此臂。”姜譲从衣摆上撕下一条碎布，紧紧绑在手腕上，手背的淤黑又扩大了不少。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离开这里小僧再给你护法逼毒！”行传这些日子当锦衣卫东奔西跑，成长了许多，应对危机冷静地做出判断，隐隐已有独当一面的风范。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耳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两人抬头一看，竟是屋里那名男子不知何时赶到，约莫是被屋外的毒蛇所惊动，发现了他们。 “你是什么人？竟敢买凶暗杀锦衣卫，可知死罪！立刻束手就擒！”姜譲按照一贯以来的习惯，看到歹徒就是要吼几句废话。 别说穷凶极恶之徒，就算是路边的小偷小摸被你这么一喝也不会乖乖伏地自首啊！ “原来是锦衣卫……看来黑石会等风声渐小再送货过来，还是被你们盯上，这黑石会办事着实不牢靠。”那男子其貌不扬，衣着朴素和平常村民一样，此时忍不住露出杀气，双眼眼白带紫，浑身气劲余韵不详，“既然来了你们就在此成为我爱宠的新鲜养分！《百毒困龙阵》，起！” 男子话音刚落，姜譲和行传脚下的泥土忽然喷出淡淡紫雾。 “小心脚下有异！是毒气！”姜譲连忙提醒行传屏息。 姜譲初进来时已觉这院子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如今才反应过来，院子里大片土地被开垦成蓬松的泥土，但半点庄稼未种，原来内有乾坤！谁家院子喜欢把地面东翻垦一块西翻垦一块好像乱葬岗似的！ 泥土里喷出的紫雾几个呼吸间便浓郁起来，将整个院子包裹。 姜譲和行传已有相当默契，彼此对了一下眼神无需多说什么，立马各催轻功往土墙外翻去。 楼顶上那人本就要杀人灭口，立马纵身跃下追来，双掌翻腾着内力居高临下蓄势待发。 谁想刚落到地上准备也翻墙追击，忽然土墙轰的一声朝自己砸来！ 原来姜譲他们假装逃走，实则在土墙后借助视线差朝土墙轰了一记虎掌，而且这一掌极有讲究，让力量成面扩散，保证这一块土墙整齐落下不碎不裂！ 单凭声势判断，男子便不敢贸然硬接，立即倒退几步闪过倒塌的土墙。 土墙整块倒下，重重扑倒在地上发出巨响，把泥地都砸陷了几分。顿时这一片的泥土不再往外散发毒雾，散去一片浑浊。 那男子见状脸色更阴郁了几分。 然而对方不只是阻止他追击，而是反扑！ 行传就藏在土墙之后，借着落下的力量往前灵敏地一滚，立刻来到男子近前。 男子冷冽一笑，一早蓄势待发的掌力正好对方送上门来，二话不说往行传脑袋轰去。 行传身法敏捷，就像泥鳅一般，那男子的一掌火候不错，但还没姜譲虎掌强悍。行传连虎掌都能闪避，岂会怵他。 “分筋[.bequge.xyz]挫骨！” 行传当下身子躺平，让人意想不到地背拱发力，双脚一下子倒立腾空，人如弹簧一样蹦了出去，双腿十分巧妙地夹住男子的手臂处。双脚制肘延缓了对方这掌的冲力后，双手顺势一抓，紧扣男子的手腕穴道，照着反角度使劲一扭。 男子只觉得从手腕直到肩膀处的一条手筋抽搐，痛得让人直冒冷汗。掌劲顿时因吃痛散去，身体压根不受自己控制顺着对方翻转的方向滚到了地上。等反应过来时已横躺地上，被对方制住手臂，只要稍有动弹便痛不欲生。 姜譲看在眼中，这男子武功其实不错，但行传个头小还长着一张水嫩的娃娃脸，让人极易小看了他。当对方大意出招，碰上行传的擒拿武功真是一身功夫都不好使啊。 虽然抓住了男子，但此地依然不能久留。寂静的院子里仍不时传来蛇吐信窸窸窣窣的声响，在毒雾之下就算屏息能撑得住毒雾，视线受阻的情况下蹦几条毒蛇出来他们也防不胜防。 行传正欲男子抓起带走，左右两边突然各传来一阵破空声，显然是男子的同伙要来救人。 急促的空气流动因紫雾变得浓稠，落在行传的眼中更清晰无暇。他当下判断皆是朝他击来。那翻滚的气浪，暗含的劲道绝非肉身可接。 行传只能放开男子，闪躲破空而来的突袭。 离得近了才看清原来袭来的是两条急厉的鞭子，更可怕的是鞭子察觉行传躲开后，竟然在空中受控精准变向，朝行传追来。 行传无暇感叹对方鞭法犹如蛇那般灵动，危机之下抽出双棍，稳稳当当一边一个击中来袭的鞭子。 鞭子在触到棍棒时好似突然活了过来，带着巧劲缠卷棍上。 行传早有预见，毕竟他是少林弟子，天下武功出少林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他们少林寺不少弟子练的就是鞭法。缠绕袭身乃是鞭子的基本功。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抖开棍棒，两条长鞭竟直接脱离目标，甩了一空！ 姜譲离得近，看清其实行传刚才抖棍那一瞬至少变换了六次节奏和发力点！鞭法高手的长鞭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被甩出去的，而是被行传用精妙的棍法拍回去的！ “嗯？”长鞭那头也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人生第一次碰到这种卷不上的棍子。 第七百零二章 敌我双援，险象环生 左右两边身影急速逼近，刚才被压制地上的男子也翻身而起，行传在紫雾中视线受阻不敢大意。环境不利，这次行传真的打算要逃。 刚才的男子本就留要下他们，如今援军已到，怎可能让行传开溜。 当下愤恨咬牙，抽出腰间长鞭折做一束，犹如长剑朝行传劈来，蕴含的内劲在空中击打出噼啪巨响。 对方攻向自己逃身之处，行传不得不回身闪躲。 束鞭砸了一空，却把地上崩墙砸得四分五裂，可见对方内力不浅，武功有成。而且明知他们都是锦衣卫，仍敢要灭他们口，不存在忌惮朝法的可能。所以更让人想不通为何这样的亡命高手还要买凶杀眉千笑！ 行传失了逃走的时机，当下被对方缠住。对方的鞭法刁钻恶毒，步法巧妙诡异，竟非常适合单对单缠斗。 鞭为长兵，打击覆盖面广，擅长以少胜多。例如和少林寺的鞭法就张弛有度力及八方，寻常人不得近身。 对方的鞭法却如枭蛇鬼怪，盯着一个人就不放，极为难缠！ 再加上对方另外两个援军赶到，他恐怕再想逃跑难如登天。 但行传抽出双棍和对方缠斗了数招，刚才出鞭的两人竟迟迟没到，连鞭子都已收回紫雾之中。 心中生疑之际，能听见紫雾中隐隐约约噼啪作响……似乎有兵器和鞭子交锋的声音。 虽然看不清，但行传远远一听那熟悉的呼喝声就知道自己的援军也到了！ “我们在这！”行传连忙招呼了一声。 果然远处人影闻声后，和持鞭之人且战且走，过不多久仇浩宇和寒宁齐齐从紫雾中现身。 “咳咳……”当先一人是仇浩宇，他的脸色带青，似乎在紫雾中吸入过多毒气，被一位和自己对手相似的持鞭男子打得节节败退，连跌带撞冲出紫雾。 寒宁则状态尚好，但双眼蒙上了一层淡白凝雾，长剑出鞘如一贯长虹。行传现在也多少能感觉到剑意的存在了，隐隐约约能见寒宁周遭似乎有无数白影如少女热情追逐，翻飞出的渺渺仙气，竟将大部分紫雾隔绝其身外！ 先不说武功高低，只说寒宁这剑意护体的境界，就已是不知多少成名剑客梦寐以求想领悟！ 看到寒宁游刃有余地脱离紫雾，仇浩宇和行传都是又惊又喜，多少感觉到寒宁的剑意似乎又有所突破！ 姜譲看到这一幕却高兴不起来，只有他明白寒宁的剑意从来不是问题，她的问题是自己的武功驾驭不了日益成长剑意！ 本来姜譲平日是没收了寒宁的剑，只给她留了一把木剑防身，少接触冷锋能压抑她的剑意成长。但最近出的可是谋杀锦衣卫的凶案，难说没有危险，所以出任务的时候姜譲还是把剑交还给寒宁防身，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长剑出鞘。 看此时寒宁原本挂背上的木剑都不见影踪了，恐怕已到万不得已的情况。 寒宁抢步踏出，环视一圈已大约清楚目前情况。 当先冷喝一声，逼退身前劲敌，回身剑光毫不拖泥带水，掠起身子直直朝仇浩宇那边劈去。 这一劈就是七剑，正是峨眉派最追求杀敌制胜的攻击剑法《七绝剑法》，一式七剑，全攻敌难守之处。 毒辣的剑法落在寒宁手中，也独有其个人特性。七道剑光好似你追我赶般俏皮，十分巧妙的和仇浩宇擦肩而过。 七剑一扫，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吹散仇浩宇身旁的紫雾，也顺势缓了缓他身后那人的攻势。 “浩宇哥你歇会！” 寒宁脚踏孤弧，剑坠如雷，竟用巧妙的身法和凌厉的剑法把仇浩宇的敌人也接了过来！ 然而她身遭的剑意忽然变得浓厚，连行传都能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一个三头六臂的庞然大物渐渐出现在她的上空。她的双眼像是结了一层冰霜，浓郁得几乎看不清那灵动的眼珠子，骇人刺骨的寒意迷漫四周，比紫雾还要令人难受。 两人对上寒宁，一时间竟也被寒宁给震慑，拉长了鞭子与其纠缠，不敢让其靠近。寒宁刚准备灵巧贴身，剑如霜星飞刺，却见那两人纷纷没入紫雾之中，然后几点黑影洒落。 “小心！他们似乎能控制毒物！”行传慧眼比任何人都早看清飞出几点黑影的真身，连忙提醒道。 这点不必行传提点仇浩宇和寒宁也都知道了。 他们刚才和姜譲行传分开后，绕行至院子另一边搜查，在一处角落发现了他们要找的大缸。 但是大缸早已空无一物，他们只好在四周小心探索，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地窖。 仇浩宇决定单独冒险下去一探，让寒宁在上边望风。下去后仇浩宇在黑乎乎的地窖中划破火折子前行，没想到这就闯祸了！ 别人家的地窖放些粮食或酒酿，这里倒好，一地窖的蛇蝎蜘蛛和蜈蚣！ 它们各自占据一处地盘，通体魁梧晶莹透紫，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原本它们彼此仇视，忽然被这火光一亮，齐齐朝仇浩宇张牙舞爪扑来！ 当时仇浩宇也被吓得愣了一会。 他突然想起以前听门里的师兄弟说过，有些邪派修炼蛊术或毒物，就是将毒物全封锁在一个空间，让它们死斗，最后把其它毒物杀光吃光的便是毒王！ 这里就很像他们所说的修炼毒物方式！ 仇浩宇也就是这么一愣，接下来拔腿就跑！ 他可没自信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抵挡住全部毒物！要是随便被其中一只咬了一口，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可怕的是死后绝对成为这些毒物的口粮，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仇浩宇还没深入地窖多少，回身逃命还是来得及。后边传来各种窸窸窣窣毒物爬地而走的声音让他寒毛竖起，但连回头看一眼的时间他都不敢给，踉踉跄跄地爬出地窖洞口。 也就是正好在那时院子里松软的地上不知为何突兀地喷出紫雾，仇浩宇死里逃生爬出洞口，一想到刚才一幕自知惊险万分，狠狠盖上门板后正喘着大气，一不小心就呛了几口进去。 这紫雾的毒不说有多浓烈，但入体之后立马让人头昏眼胀直犯恶心。想运功逼毒，在紫雾之中越运功毒就侵入得越多，身体越使不上劲，只能屏息待退。 还好一开始的紫雾未浓郁，仇浩宇猛吸了几口还未至于让其失去战斗力，他还有能耐拿旁边的干柴裹着干草点着火扔入地窖，再扔了不少干柴下去确定能烧掉这邪恶的练毒物之处才和寒宁离开。 边向姜譲他们方向汇合他边和寒宁交代地窖里的情况，走没多远就听见长鞭破空和行传呼喝的打斗声，他们立即寻声而入，各碰上一个敌人战了起来。 仇浩宇本就状态不佳，战没几招内力运行之后，毒气在体内影响越来越大，后来便有了行传看到他脸色铁青即将不敌跌出来和他们会合的一幕。 第七百零三章 强龙重临，困兽破阵 有过仇浩宇的描述，寒宁自然早就提着心要防这些毒物。毕竟她还是个少女，对蜘蛛蝎子一类当然厌恶得很，唯恐避之不及。 见对方在紫雾中射出几点黑影，寒宁当下寒锋疾挥，就算不是毒物她也绝不让它们近身！ 没想到寒宁这般剑气狂盛的状态，竟是最克制飞来毒物。 毒物天生拥有识别危险的本能，此时它们甚至比任何剑客都更能体会到寒宁剑意的冷冽，那是不能轻易靠近的危险感。但它们的主人没想过这个问题，在空中随便一抛就把他们扔出去，奈何它们还没修成正果，没脱胎换骨长出翅膀啊，想跑都跑不了。 就这么在空中飘过，没入一阵狂乱的白光之中，立马四分五裂飞散。在地上能看着那些被五马分尸落下的蜘蛛和蜈蚣，断肢还在墨绿色的体液中一抽一抽，尤为恶心。 尽管毒物没能起到直接作用，但好歹又拦住了寒宁片刻。 姜譲他们一开始用土墙砸出来的这片净土又慢慢被四周的紫雾吞没，时间拖久了，寒宁也无法在紫雾中做到寸毒不侵。寒宁的身法和剑法明显能看出相较之前滞笨了不少，显然侵入体内的毒雾已开始对寒宁产生影响。 “障碍扫清，我们退出紫雾再说！”行传忽然喊道。 仇浩宇和寒宁抽空回头看去，看到刚才和行传对敌的那位男子不知何时又行传擒住了！行传的一支棍棒反扣着他的手肘，一支棍棒抵着他的后颈，男子的长鞭早就无法握紧跌落地上去了！ 这货是有多丢脸，竟连续两次被行传生擒！ 他们最开始没能逃出紫雾不就是被这货阻扰了后撤之路，如今把人给擒了，后退的路畅通无阻不说，还连人质都有了！就算对方就此撤退，他们也都抓着一个犯人，回去好好审查一番必有收获！ 刚才被寒宁逼退的两人看到同伴被抓，忽然激动了起来，打了鸡血一般狂舞鞭子冲杀过来。两人合力，无数道鞭影组成一张巨大的网，奔腾的内力让人无法正面相扛！ 这般杀招确实有用，寒宁仇浩宇和行传都没有凌驾在他们之上的功力，拿对方没办法，应拼就是找死。但凡事有利有弊，一场战斗下来，特别是势均力敌的战斗，非常讲究战斗节奏和对自身体能的安排，因为这不是一场立分高下的战斗，而是一场消耗战。对方倾力狂舞之下，内力消耗激增，若寒宁等人耗过这段时间，对方必定筋疲力尽任人鱼肉了。 鞭网转眼便至，对方那般狠劲似乎压根没理会同伴的死活，他们如果带着俘虏肯定逃不及时。如今似乎只有一条选择，放弃又一次抓住的敌人尽管不服气，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忽然一只手摁住行传准备推开俘虏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放手。众人一惊，回头看去…… “青龙出海！” 一个壮硕的男子透着让人安心可靠的气息，右手收于腰间，猛然冲出！一声龙吟之音咆哮而起，强健有力的一拳直冲前方，就像一条龙从山涧中奔腾而出，斩云御风，傲游天际！ 冲拳直接迎上了疯狂的鞭网，强势的冲力带着磅礴的内力摧枯拉朽般将鞭网撕碎！ 紧接着发出轰隆一声！ 被拳势吹散的紫雾让人看到前方不远那间木屋被拳头的冲力轰了个对穿，老旧的房子摇摇欲坠！ 一击惊为天人之后，男子并未就此打住。深呼吸几口后，半跪地上，齐聚丹田运至整臂，抡起拳头狠狠朝地面砸去。 “匿龙撼山！” 从他拳头上狂泄而出的拳劲全部被他砸入了地面，众人只感到地面一波如浪的地震从近到远散播开去，然后鸡雀无声。看起来似乎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但过没半会，远处那两被一拳砸断长鞭的男子露出惊愕的神情……众人也都慢慢察觉，紫雾竟然慢慢散去！ 壮硕男子收拳而起，他做到了让人惊讶的一切，脸上却没有一丝自满，反倒露出淡淡悲伤之情。 他做到了……他的副队长，那个小聪明多多的狗头军师，曾经在皇家猎场上回来后教于他怎么破这紫雾。得益于他的指点，再加上他对龙拳再添领悟，他有感而发创造了这一记《匿龙撼山》，将紫雾之源扼杀，从而破了这让人头疼的紫雾。 然而，他的副队长在那次百人级别的紫雾中都活下来了，最终却倒在了一个荒郊野岭之中……联想至此，他不由得心生一阵唏嘘。 今日，队长来替你报仇了。 “阿弥陀佛，姜大哥你的手没事了？！”行传见紫雾已破，姜譲又连出两记惊鸿重拳，之前的担忧消失无踪，高兴道。 “已无大碍。”姜譲挥了挥左手道。 刚才双方鏖战时，姜譲已察觉对方不打算给机会他们离开，要将他们困死紫雾之中。而他最先掌击土墙之后人已出了紫雾，带着蛇毒进去帮忙反倒可能误事，于是抓紧时机在这土墙外的安全之地逼毒。 好在他信任的几个队员很好地拖延住了时间，他把毒大部分逼出，残余的毒素内功无法逼出但已无伤大雅，这就站出来改变战局。 失去紫雾的屏障，握着断鞭的两个男子似乎对姜譲生出了惧意。他们想逃，却被寒宁看破了心思，早一步拦截在斜后方。 说来也奇怪，众人见寒宁此时眼中白霜似乎褪去了不少，身遭的剑意柔如流水，淡如轻风，就连寒宁的神情也都清爽了不少，让人如沐春风。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着实让人难解。 “寒宁，回来！” 姜譲上前一步，却正眼都没看那两人，急切呼喝寒宁归队。 寒宁不明就以，但作为锦衣卫也明白以队长命令为先，回到姜譲身后，正好替仇浩宇护法让他打坐逼出紫雾的毒。姜譲待寒宁归队后连忙将三人护在身后。 “不错，有长进。” 一声翁立瓮气的低沉声音从上而下传来，寒宁等人都被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竟有一人不知何时盘腿坐在屋顶之上！ 他身着常见布衣，头戴着一个玄铁制成的全裹式头盔，头盔正面雕塑着五官。金属五官看起来十分空洞，让人觉得诡异。难怪此人的声音低沉诡异好似带有回音，原来是透过厚厚的铁盔传出。 他的头盔下方渗着血，待他伸手把一条扭动的毒蛇从头盔下方的缝隙扯出时，毒蛇已没有了脑袋，似乎被他生吞活噎了下去……他头盔下方渗出的血，便是从蛇断头而来。 姜譲不知他凭什么对他们做出点评，也无兴趣知道，只见他背挺腰直，抬手指向屋顶那人词严义正道：“你是何人？买凶刺杀锦衣卫之事你是否就是主使？！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仇浩宇这种急性子在后边逼毒的时候听到这话差点走火入魔！大哥，你难道还指望他“好嘞！”这么应你一声然后伏地受缚么！这明显是要打了快去打的节奏啊，叨这几句顶个屁用啊！这些可都是敢对锦衣卫杀人灭口的嗜血狂徒啊，还让人家束手就擒，白日梦都不敢这么做！ 这种时候他还真想念有眉千笑这样的阴阳师阴阳怪气嘲怼姜譲一番，让他效率起来！ 屋顶上那人一把扔掉无头毒蛇，杀气森森地站起来：“死人，没必要知道。” 第七百零四章 刚猛相对，隔墙试探 姜譲不善嘴皮子，压根不反驳对方的狂妄，对着身旁的土墙抬腿弹踢。豹腿爆发力惊人，如同投石巨器一般将一截土墙砸飞出去，声势惊人直奔屋顶铁头人。 他身后三小只已在江湖小有阅历，姜譲这随意一击他们看着自认不敢硬接，顿时深感自己和姜譲的内功修为还是相差甚远。 大多数人只见姜譲能同时习得龙虎豹三兽拳的天赋异禀，又有几人明白姜譲真正厉害的并非武功招式，而是刻苦的努力。 他的武功，可是实打实一步一个脚印修行而成，内功醇厚，基本功扎实。这就好比决定建造房子高低的不是材料，而是地基，习武也是一样……踏实的修行打好基础，才能建起如拱卫司八十二煞之首赤胆狂兽这般万丈高楼！ 而这高楼，仍未封顶！ 铁头人面对轰然袭来的土墙没有半点惧意，左手虚脱往上，从其标准弓步的起手式便知此人也是基本功极为扎实的大行家。 紧接着右手从后贯出苍劲焕发的一掌，淡紫色内力带出的力劲竟如长虹贯日，直接将飞来的土墙在半空崩碎！ 三小只看得紧紧皱眉……这可是实打实的内力外发，此人绝对能在江湖之中排入一流水平，姜譲怕是不好对付！ 铁头人发出一声冷笑，从屋顶上飞身落下，双手呈爪凝功，肉眼可见淡紫色内力在他手上凝聚！ 姜譲外号都叫狂兽了，当初面对红罗刹都敢拿命去斗，岂会怵了对方。 当下豹腿连蹬。第一蹬，人从静止到启动的速度差过大，竟在身后留下一道虚影！第二下蹬的时候，人已比对方重力加速度飞落的速度更快，对方落地之前截住了对方！ 姜譲人虽然看起来憨直，可打架不会犯傻。他的战斗经验丰富多彩，面对对方半空跃下这么大的破绽，怎么可能不把握。 当下就像一柄重锤，狠狠撞在铁头人的身上，把半空中无处着力的铁头人撞飞了出去！ 铁头人敢这么光明正大跃下，定然也是充分自信。纵然被强横的力量撞飞，但刚才凝聚在手的内力也重重拍出，把冲撞之下的姜譲硬生生拍得直退数米！ 于是众人就看到一个如此离奇的画面：姜譲像一台重型马车撞上了铁头人，夸张的冲撞力把铁头人撞得如离弦之箭直飞出去；而姜譲却匪夷所思地在这么强大的冲击力下逆转了惯性，往后犁了数米远。 好似钟杵撞钟反被大铁钟弹退，而大钟也脱离飞出！ 铁头人从屋顶跳落，正面被撞飞，顿时就往后砸入了木屋之中。修修补补的木墙直接被撞出了一个大洞，屋顶的木板被震得脱了几块，带着几条毒蛇和蛇蛋一起跌落下来，庞大的破坏力震起木屑、干草和灰尘飞滚迷漫。 刚才那一下姜譲也不好说自己到底有没占到便宜，反正借助冲力和铁头人对了双掌后气血翻腾，铁头人摔出去吃点皮肉之苦，而他被蓄掌砸下险些被震出内伤。 当下缓过劲后，豹腿再蹬，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如鞭子抽击的巨响，人再次如炮弹轰来到木墙边。他落地的位置精准挑在落地的毒蛇和蛇蛋上，将它们踩成肉泥，免除后患。 灰尘迷眼看不清晰，谁想铁头人比姜譲还快起身，躲在木墙之后突然发起偷袭。 木墙另一侧噗通一声被铁头人一只手打穿，手呈掌状扫来，力拔千钧，横扫而过的木墙噼里啪啦断成一线。 姜譲闻声立马反应过来，左手运功高抬，挡向拍来的一掌。 姜譲练得也是阳刚武功，硬碰硬中的行家。但不巧左手刚才中了毒，即便逼出了大部分毒素，也还是力有不逮，非常不灵活。 护是护住了自己的门面，但被对方重掌打得左手吃疼难抵，只得侧步让开暂避锋芒。 他这一侧步也十分巧妙，壮硕的身躯只凭一步扭转，变成侧身对着土墙。这样变化却可以收起使不出劲的左手一侧，以右手为主面对木屋。 姜譲可算是近身格斗的大行家，只这么拼了两招，已大约心中有数。 对方掌力惊人，没相当功夫练不出这般掌力，定是使掌的高手，兵器的应对可暂时放在一边。 判断着对方出掌的位置，他侧身刚完成，右手已寸劲冲拳，以指节为锋砸破土墙攻了过去。《虎掌》只是武功的名字，掌法里头也有用拳的招式，例如这一拳，便是用虎掌的运功方式砸出。无需多蓄力，携风带势，犹如猛虎之威！ 只听里头啪的一声，也是探出一手格挡住姜譲的冲拳，分明是早有准备，说明对被姜譲瞬间准确判断出藏身位置并不奇怪。 两位一看便知是刚强勇猛的近战大高手，隔着木墙王不见王，却已精妙绝伦地过了数招！ 然而隔着土墙总归充满变数，姜譲正准备破墙而入，谁想对方变招更快， 挡拳的手顺势一握，牢牢抓住了姜譲手腕。 姜譲当下暗叹要糟，硬外功的武功最害怕便是碰到行传擅长的那类擒拿功夫，一旦被擒拿得手恐怕一失先机便要落败。 和擒拿功夫的人比武有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即便和擒拿功夫的人武功水平差不多，理应斗个难分难解的局面，但很可能一个不注意就被一击得手，飞快落败。 奈何隔着土墙看不见对方，若能看见，姜譲在对方起手一刹就能察觉和变招。 姜譲手腕被抓，立即打算挣扎，但看不见对方的招式，即使想挣扎也落了个时间差。 紧接着姜譲手腕被对方拉去，姜譲感受到对方的发力方向，正欲挣脱，忽然面前的土墙轰的一声被砸破！ 铁头人弓着身子撞破土墙，竟是一记极近攻击距离用肩背重击“铁山靠”招式袭来！ 姜譲被抓住手腕，还失了先机，当下无可奈何地被硬生生撞了一记，顿时发出声闷哼。 擒手，铁山靠，显然招式还没完。 铁头人肩背撞完之后抵住姜譲胸膛，抓着姜譲的手腕发力，利用巧妙的杠杆原理一下把姜譲沉重的身躯顶了起来，大喝一声一记过肩摔扔了出去！ 顿时屋内响起一串轰鸣，约莫是被甩出去的姜譲砸碎了不少家具。 “姜大哥没事吧？” 寒宁眼睁睁看到姜譲被摔进屋内，接下来的情况看不清楚，十分担心。但她还得留下护着着仇浩宇逼毒和行传压着的一个俘虏，无法前去帮助。 屋子另一旁两个刚才交手的敌人也没有要去帮助的意识，不时朝寒宁这边看过来，似乎依然打着要救出同伴的算盘，让寒宁不得不防。 “阿弥陀佛……他们武功之高，我等恐难以插手。”行传看着木屋墙上破掉的大洞，眼中迷雾重重，“而且……” 第七百零五章 消耗差距，毒功再现 “而且什么？这种时候你说话还慢吞吞！”寒宁着急问。 “小僧觉得这位铁头人施主的身形有点眼熟，但不记得哪里见过。他的武功路数十分奇怪，毒辣之余却大正刚猛，小僧确定应该从来没有碰过这样的人。”行传不自信地道。 他虽具慧眼，但也没办法百分百凭身姿记住和认出所有人。毕竟人只要经历成长、沧桑或其它因素，体格是会改变的……例如眉千笑，前段时间就觉得他的右手似乎又壮硕不少，之前问他他还故作高深地说等自己长大些就懂了。 “我也看不出他用的是什么武功……”寒宁挠了挠小脸呢喃道，“不过我好像也还没见识多少武功，应对起来当真麻烦……难怪师傅说，阅历对修炼也很重要。” 屋内，姜譲重躯砸碎了他之前在窗缝看到的那张木桌子终于停了下来，倒在地上。好在他长年累月练的硬外功对身体强度提高特别大，否则就这一狠摔就够他七晕八素了。 因为他这一砸，放在桌上的锦盒被打翻在地，而一个锦衣卫令牌和一把绣春刀就跌在他身旁。他看着令牌上熟悉的名字，心情莫名悲怆。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铁头人已经来到近旁，抬眼就见铁头人那冰冷诡异的五官在眼前放大！ 铁头人弯腰抬掌，却是十分端庄大气的起手姿势，狠狠一掌照着姜譲脑门砸去。 姜譲未受多大伤势绝非动弹不得，岂会这么简单被解决掉。立马翻身跃起，铁头人一掌打空落在地上，重重的掌力把地面打下沉了一片！ 他就着翻起的力量，回旋一脚横踢铁头人的脑袋。豹腿发力，总是带着强劲的爆发力，又快又猛！ 然而铁头人应对起来并不慌张，抬头一扬堪堪闪过豹腿及其扫动的内劲。空气被豹腿狠狠击压，刮出的余浪冲荡在铁头头盔上发出一阵轻轻的嗡的一声。 这一声，好似给两人发出了正式决战的发令声。 踢空一击，姜譲得势不饶人，追着铁头人又连续爆踢三腿，每一腿的极尽爆炸力都如平地炸雷般带出一声轰鸣。 铁头人面对姜譲的强攻，不得不暂缓攻势，连续劈出三掌化解姜譲的爆踢。 如果说铁头人一开始的出手有些随意和傲慢，此时铁头人的出手已有相当变化，变得稳重谨慎。 铁头人和姜譲交手之后，也已察觉对方并非浪得虚名，实力十分强劲。对上这般水平的超级高手，不可能轻而易举解决战斗，过度自信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两人终于面对面碰撞到了一块，发挥自己近乎蛮横的武功招式。拳来脚往在屋内打了起来，屋外的人只能听见内里噼啪作响，偶尔有飞沙走石断木碎土从墙壁窟窿激射出来。两人不时咆哮大喝，随之而来的必是一阵木屋的震动。 过了半个时辰后，几人才对里边两人的内力之深有了更深入的认识，越来越感到惊愕！这么高强度的战斗两人居然可以打如此之久！ 像姜譲这样的一流高手，内力深厚，你说让他打几个时辰的架绝对没问题。但那是建立在对自身节奏和消耗的把控之上。像这样豁出去地极高强度的对战，内力消耗可想而知，两人却也可以连续鏖战半个时辰多，众人连想都不敢想。 随着一声更为巨大的震动，木屋终于撑不住里边两人的变态折腾，轰的一声倒塌了！ 两个人十分默契地朝天出掌，将落下的房顶打破，不受影响傲立在地。 房子的坍塌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战斗，两人又对了数十招，拳脚对磕没有任何退缩，强硬正是他们俩的作风。 但此时落在铁头人的眼中，姜譲的动作明显变慢了。 他头盔之下大汗淋漓的脸上扬嘴冷笑…… 连翻纠缠下来，铁头人早发现姜譲左手力不从心。此时立刻以他拍出左掌的时机当突破口，续尽余力，右掌带着淡紫内力笔直穿出。姜譲左手这一掌好似被轻易戳穿的纸片一般，铁头人一掌直直贯出，突破了姜譲左掌，砸在他的胸膛上。 姜譲顿时吐出一口污血连退，铁头人绝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替上左掌抢攻姜譲受伤的左胸要拿姜譲性命。 但姜譲这般战斗经验极其风度的人，早就有所判断。危急时刻，借着倒退的冲力后仰空翻而起，豹腿横钉。铁头人左手抢攻另一侧，这半边身子自然也会露出破绽，这一击豹腿击漂亮地击中他左边腰肋，犹如尖头锤狠狠给他钉了一下。 霸道的力量穿肋而入，痛得铁头人倒吸一口冷气，一口内劲提不上来。好收手横移，先缓过这口气。 姜譲是被重掌给打得后退，借此强行借力翻身飞踢实属不管不顾。翻身落地后立马控制不住重心，踉跄地跌坐在地上，狼狈地打了个滚才翻身站起，又吐了一口污血。 按照两人的实力，两人内力应该大体差不多……但如今显然姜譲已跟不上铁头人的内力。 这倒不是姜譲内力稍逊一筹，而是姜譲已被毒劲侵体，他还得花费内力抵抗毒劲，一边打一边抵御毒劲自然消耗更大。铁头人恢弘的掌法之中，竟用的毒功，着实让人难以化解。 姜譲撕下衣裳，赤裸上身，在中掌的左胸上连点数穴减缓血流速度。那中掌的位置，一个黑紫色的掌印清清楚楚。 “五毒掌？”姜譲喘着大气道。 他中掌的位置过于贴近心脏，若不及时处理，就算这一掌没打死他过几日也会死于毒劲。以前五毒教初临江湖，许多人都不知道着五毒掌的厉害，只觉中掌之后没有伤及脾肺只是普通外伤，用些金创药便好……结果死于非命。 五毒掌是五毒教的成名绝活，五毒教以毒功入武，内力、掌劲都带毒。他和铁头人一直对招的双手也已开始发紫，正是被毒劲入体的征兆。 “不对。”铁头人没有回答，姜譲却替他否决掉，“五毒掌阴狠毒辣，招式刁钻；而你出手大开大合尽显刚猛雄威，应出自名家……你到底何人！” 铁头人避而不答，一双冷漠的眼珠子透过头盔看着姜譲，默默上前打算给他一个了断。他的两个部下见状不禁自喜，阴森森地看着寒宁等人，准备包抄他们的后路。 却在此时，一道矫捷无声的黑影从姜譲身后不远的土墙后跃出。 黑影的动作无声无息，若是从铁头人的身后袭来有得手的机会。奈何黑影似乎着急要救姜譲，只能从最近姜譲的地方出手，却是在铁头人的正前方。 看到黑影突来，铁头人也吓了一跳，他完全没发现躲在暗处的此人。 匆忙之下只能先应付偷袭。 黑影飞身扑来，一道银光从剑鞘送出，犹如波光粼粼。只凭突来破空之声，已可确定此人也并不简单！ 铁头人双手翻掌繁灿如花，朝长剑迎去。长剑从中穿入，立马被精准地用两掌上下前后拍在了剑身之上，停住了长剑前冲之势！黑影只能眼睁睁看着被两掌力劲夹弯的长剑剑尖停在对方胸口之前，难以再进毫厘！ 啪的一声！ 长剑不只定在原地，甚至经不住铁头人仓促出手的两掌被折断一截！ 足见此人的掌力有多浑厚！ 第七百零六章 强援救险，劳师动众 黑影顿时止步，瞬间地控制住急速前冲的势头，可见轻功身法也有不俗的造诣。 铁头人险些被偷袭成功，吓出一身冷汗，此时刚和姜譲鏖战一场体力和内力都快见底，不得不更谨慎几分。 当下毫不犹豫抢过攻势以攻代守，双掌连挥，反朝黑影重重拍去！掌法去势至大至刚，紫色的内功在掌劲中若隐若现，爆发犹如堤坝泄洪的威力！ 黑影亲身感受才明白铁头人掌法和内功有多骇人，这才清晰明白姜譲刚才到底是在和怎样的对手战得难分难解！ 黑影自知接不下铁头人的力量，凭巧又无法躲开这掌劲覆盖甚广的至刚掌法，只能暂避锋芒！ 黑影当下举起断剑，连舞剑芒，再回身利落地几记鹞子翻身，刮出圈圈银华。巧妙的身姿一时间竟犹如戏台上武旦表演，矫健轻盈，连消带打地才把淡紫色的掌劲消除！ 消除掌劲后黑影不敢放松，单掌后手翻，柳腰近乎对折一般柔韧，柔软无声一刹间翻到姜譲身旁，横提断剑以防对手乘胜追击。 谁想做好万分准备之后抬头一望，铁头人已一步重踏，人似炮弹一般朝后飞去，拉开数丈距离。 他盯着黑影半响，猜到能和锦衣卫相辅相伴的是什么人……他心绪复杂。想到来了一个，难保附近还不会有人赶来，而自己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这黑衣人，拖久必定夜长梦多。 他没忘记，这里可是拱卫司的地盘，强龙难压地头蛇！ “山水有相逢……我们走！” 铁头人冷冷的声音从厚实的头盔中嗡嗡作响地传出，他毫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回头纵身，施展轻功连续几跃没入了荒林之中。他的几个手下见状只能咬牙瞪了姜譲几人一眼，飞快跟去。 “别跑！” 黑影连忙拦住寒宁。 “咳咳……”姜譲捂胸咳了一阵才说道，“莫追，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尽管他感觉对方也是强弩之末，不过要对付寒宁等人还是绰绰有余。 “阿弥陀佛……没关系，我们并非没有任何收获。瞧，我们把他带回去审问一番定能……诶！他怎么不动了！”行传话说一半，突然放开了擒拿住的男子。 那男子软趴趴地跌倒在地，行传连忙探其颈脉，竟已毫无生机。 他们刚才注意力全在铁头人身上，没发现当铁头人回身离开之时，男子双眼露出绝望。意思很明白，他的教主决定放弃他了。 “他们是五毒教的人，五毒教其中一条教规便是不做俘虏。邪派教规恶毒，弟子违反定会连累九族，所以他自杀了。”姜譲连忙打坐运功压制侵体的毒劲，脸色铁青地解释道。 从毒蛇毒蜘蛛接连出现那时姜譲就已猜出对方是五毒教的人。 姜譲当初随向日龙一起侦办五毒教大闹皇家猎场的案子，所以特别清楚。那时生擒回刑部大牢的五毒弟子，明明全部五花大绑，还被敲掉了容易藏毒的后槽牙，结果一夜之间全部七孔流黑血而死，显然是中了剧毒。经查发现地上有毒物爬过的痕迹。 五毒弟子擅控毒物，想自杀实在防不胜防。所以当初五毒教大闹皇家猎场的案子，至今仍是悬案，只能暂时认可眉千笑的怀疑猜测他们是来刺杀听风倚雪。眉千笑那时还不知道听风倚雪是公主，因为这事不时跑去问倚雪是不是性格太恶劣所以招惹了什么仇家……为此没少把倚雪气得想砍人。 看来这一案，又将要扑朔迷离。 “这位出手相救的是……”仇浩宇指着走到一边朝天发射了一记信号烟花的黑影，惊疑道。 “影都府的暗卫，曹凌。无名大统领安排她负责此案在应天府辖内的监视工作，我们此次查到的位置也是她给的暗号。”姜譲给小队队员们介绍道。 姜譲大约运功一周后便起身，他的伤不是运功就能解决的，得回去给擅长驱毒的大夫治理，所以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好。”三小只懂礼貌地朝戴着皂纱斗笠的曹凌各行各礼，有粗犷拱手抱拳的，有单手立掌点头的，有阴阳叠手作揖的……总之三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性格和礼数自然差异甚大。 曹凌无论是以暗卫的身份还是青衣教护教使的身份，也都早知道三小只的来历，看到此景没有半分讶异。 她冷冷地看了看敌人远离的方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护你们回去疗伤再说。” 三小只听到声音都吓了一跳，这黑衣人个头修长穿着宽松，武功又很不错，没想到是个小姐姐呢！ “我发现五毒教在这里饲养了不少毒物，我们处理之后再走！”仇浩宇起身说道。 “我已留下信息，后续赶来的暗卫会做处理。对方既然是五毒教，姜譲中的毒就必须先做处理。”曹凌劝阻道。 仇浩宇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只好点头同意，要扶姜譲离开。 姜譲却脱开他的搀扶，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去被他们打架打塌的木屋。在大家一头雾水中，从断垣残壁中找了一会，找到了一个装着人头的锦盒，和一块令牌一把绣春刀。 看到这些，仇浩宇和寒宁心情沉重起来，惊险大战之后终于记起他们为何而来。 “久等了，我这就带你回去……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还有机会缉拿凶手，为你报仇。”姜譲拍了拍锦盒上的灰尘，面色沉重带头往山下走去。 那坚强厚实的背影，让众人愣愣看了很久很久。 …… 两日后。 巴陵一望洞庭秋，日见孤峰水上浮。 洞庭湖波光粼粼，最让人望而瞩目的，却是那孤立在洞庭湖中的山峰。 那处，便是湖心岛上的君山。 而此时，孤山并不孤独，数百竹筏朝湖心岛快速驶去，犹如万千朝圣者慕名向往自己的信仰。有幸登高岳阳楼，远远望去，为洞庭湖之美景更添几分震撼。 然而在湖心岛岸边密密麻麻集结的乞丐们则没这种闲情逸致，他们纷纷高举长棍，面色凝重。 “阻止他们的竹筏靠岸！直接把他们打下水！”九袋长老郝渊和史埠相带领着丐帮在上岸的老码头处把守着，各个手持加长的竹棍，蓄势以待。 乾阳道长在君山被丐帮打死的事情，终究还是走漏了风声。乾阳道长在江湖上成名已久，道风侠骨颇有名望，他这一死立马在江湖上引发极大的轰动。 乾阳道长在江湖中地位都甚高，在门中就更不用说了。稍有见地的，都无暇关注乾阳到底怎么死在丐帮手中，笃定上清观和丐帮两派必定不死不休，更关心后续发展。 果不其然，上清观听闻噩耗不作任何犹豫，当日便由掌门乾巛劳师动众，带领大部分弟子往君山赶来，报此血海深仇。 上清观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不死不休！ 第七百零七章 铁桶护岛，破阵先锋 此时君山岛上的丐帮弟子们心中惧怕，因为上清观出手的第一时间他们便收到了消息，提前在洞庭湖之外的必经之路上做好埋伏…… 然而上清观此役精锐尽处，毫无保留，他们的埋伏不到半天就被击溃，冲杀到此！ 他们感受到了上清观的可怕，但他们也有为了尊严而战的使命……他们的身后，就是丐帮总坛，丐帮的精神支柱。丐帮弟子遍布中原，想杀尽很难；但若总坛被上清观攻陷，就算丐帮仍在也都犹如丧家之犬！ 再厚的脸皮，也撑不起他们总坛覆灭的耻辱！ “这些牛鼻子在地上好生厉害，千万不能让他们下船！”九袋长老袁勇临时包扎着脑袋在一众弟子身后高喊鼓劲，之前就是他带人在洞庭湖之外埋伏，深知对方的厉害。 “冲啊！为师叔伯报仇！” 最先领头的竹筏上，载着当数和支英奕同级的精英弟子。他们如今也是杀红了眼，看着岸上的乞丐们恨不得将他们生剥活剐！ 但还没来得及划竹筏来到岸边，无数根长竹刺来，专搅竹筏一侧，三两下就搅翻一条竹筏。这些上清观的弟子们还没来得及上岸就落了水，一身本领在冰凉的湖水中毫无用处。 顿时岸边落水声和惨叫声应接不暇，靠近岸边的上清观弟子纷纷落水。 那些不识水性的在水中扑通惨叫，平日他们在山上修行，在水里可使不出半点能耐。识水性的弟子也好不到哪里，想往岸边游去，那些长竹毫不犹豫朝他们刺来。在水中被刺个对穿非死即伤，当下只能茫然后撤，漂浮在湖水中不知如何是好。 而这些被弄翻的竹筏则变成天然屏蔽，阻挡后方竹筏让其无法接近岸边，丐帮死守码头的铁桶阵发挥立竿见影的功效，堵得这些道士们气急败坏却又没办法。 “识水性的弟子救助不识水性弟子，找最近的竹筏趴着！其他弟子，紧随贫道之后！” 一声暴喝如平地炸雷，在场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一听便知此声用上了极高的内力，且绝非寻常之辈！ 话音刚落，一个衣着淡蓝道袍的长须道长飞身而起，竟一跃十丈高！ 丐帮弟子们抬头视线追随，纷纷被烈日照耀得睁不开眼睛。 就这一分神的时间，那个长须道长已飞身落下！ 丐帮的得知上清观来犯，这几天早早已经召集附近能赶来的丐帮弟子，在君山岛岸边布放重防，人数上千！当下那长须道长跃入岸上，就如单枪匹马落入敌军千万之中，让人不禁为其捏一把冷汗！ 长须道长艺高人胆大，杀入敌群可也不是送死来的。 堪堪落下之际，人已如陀螺滴滴乱转。 若有懂行的高手看见定会惊赞其奥妙，竟是在千军万马中使出了九宫神行掌！ 长须道长妙踏九宫千变万化之数，起掌如风，长袍随之飘然回荡，尽显仙风道骨。在密集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身形转到哪，哪就被打翻数名丐帮弟子，所过之处无一合之将！ 许多丐帮弟子这才反应过来，暂放长竹拳脚攻来。再好的身法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也不少使，不少拳脚落在长须道长身上。但却不见效果，这才发现长须道长身上裹着一层犹如实质的先天无上罡气，他们的拳脚只落在罡气之上罢了！ 他的先天无上罡气看起来比乾阳道长还要厚实几分！ 数秒功夫，岸边就被清扫处一片空地出来。远处竹筏的十多名上清观弟子见状明白是长须道长给他们抢来的机会，而且他们也担心长须道长孤军深入有危险，也学着长须道长那般远远就使用纵云梯轻功飞扑过来。 这些弟子都是乾阳道长的徒弟辈，也就是支英奕等人的师傅辈，实力可远超普通上清观弟子！ 靠长须道长吸引众多活力和清扫处一片落脚之地，他们安然飘落。以他们的武功水平，落在这群普通丐帮弟子身旁犹如虎入羊群，飞快组织好阵势将岸边的丐帮弟子逼退。 “死守阵型，绝对不能退！”脑袋还顶着伤的袁勇见状亲自冲上来要拦住长须道长进一步朝岸边推进。 “乾巛你这老道可敢吃我一脚！”任盛祥一直守在后方，正是以防这种情况发生，当下和袁勇一起朝长须道长冲来。 这长须道长正是上清观的观主乾巛！他双眼通红，面露悲怆，出手狂放毫不收敛，一心要为师弟血洗丐帮！ 见两位九袋长老大喝着奔来，乾巛不退反进，双掌在胸前游弋，恍恍惚惚能见一个太极阴阳状的真气流动。忽然猛地一拨，真气如海浪拍岸，朝四面八方汹涌扑去！ 四周一圈丐帮弟子被犹如风浪的掌力波及，纷纷惨叫一声口吐鲜血，人如风筝被轰飞了出去！跃过丐帮弟子组成的人海跌落不知何处，也不知死活！只剩地上残余的鲜血告知众人，他们曾存在过！ 乾巛故意清出一块空地，好方便“招呼”两位九袋长老。 “上清观镇派武功之一的阴阳两仪掌！”任盛祥见状停驻胆寒道。 阴阳两仪掌既然能和先天混元功一同被称为上清观的镇派武学，可见不能轻视。如今亲眼看到其威力，更是不得不为之惊叹！ 阴阳两仪掌乃上清观威力最猛的武功，没数十年修为无法练就。因为这门武功厉害的不是“掌”，而是凝聚而出的精纯内力，代掌而发，凡触之必断筋碎骨！这是其实是一门用内力直击的高深武功，被称为“掌”只是因为拍出的内力形似掌击而已！ 乾阳道长也会这门上清观的至高武学，不过阴阳两仪掌威力巨大，不到逼不得已乾阳道长没打算用出来，以免草菅人命。那日如果乾阳道长不管不顾一上来就用阴阳两仪掌，恐怕当先就将八仙阵摧毁一半！ “八仙阵，列阵！”袁勇比任盛祥更早一步知道乾巛的厉害，当机立断喊道。 要对付这种变态高手，不以多制少谈何得胜！他们丐帮弟子从不自诩正人君子，能人多欺负人少玩什么单挑！ 八仙阵是丐帮高阶弟子都能熟悉掌握的阵法，袁勇振臂一呼，立马跳出六名弟子辅助袁勇任盛祥组阵。 乾巛听见“八仙阵”几个字，连牙都差点咬碎，身遭先天无上罡气更浓郁几分，半透明的罡气愤怒飙升如同烈火在燃烧！二话不说当先冲入阵中！ 乾巛来势凶猛，加上刚才表现出来的武功震慑力极强，丐帮众人人虽然上去了，但气势不足五成，手脚皆反应慢上半拍。 才刚接战，乾巛一把搂住两个试探般刺来的竹棍，沉腰弓步，手上力达千斤，直接挥臂一甩将拿着竹棍的两名丐帮弟子甩飞了出去，撞倒好几个外围的丐帮弟子！ 面对武功不在一个档次上的对手，袁勇和任盛祥也无法对弟子们要求太高。好在现在是在丐帮地盘，立即又跳入两位高阶丐帮弟子填充八仙阵的缺失。 袁勇和任盛祥担起重担，一左一右带头向乾巛攻来！ 乾巛丝毫不惧，变卦掌为脉拳，迎冲而上，一通刚烈的无级玄功拳朝袁勇和任盛祥轰去！ 这八仙阵讲究的是灵活变通，相辅相成。但其他弟子根本跟不上水平，好歹袁勇和任盛祥作为九代弟子武功还是挺不错，勉强构成一道防线。 谁想被乾巛无极玄功拳重锤几记，两位九袋长老纷纷吐出一口鲜血倒退飞出！剩余的弟子慢一步赶来救援，反倒被乾巛逐一击破，回身跃起一记凌空扫腿，直接将他们扫得七零八落！ 这次的八仙阵只有两位九袋长老组阵，和当初乾阳道长所对的八仙阵天差地别，落在乾巛眼中好比笑话一样。 “不堪一击！贫道的师弟岂会败于此阵，你们到底还用了什么阴险手段！”乾巛大喝一声，追身上前，双手快如闪电，又朝飞退的袁勇和任盛祥劈去两击五雷天心掌。 双掌牵动内力，势如奔雷，一闪而没。袁勇和任盛祥被迫运掌抵挡，又被砸退了数步。 内力不接之余，还被震得五脏俱伤，又是连吐几口鲜血，几无再战之力。 第七百零八章 连破两阵，天外飞船 “乾阳老贼就死在我们的八仙阵中，我们八仙阵不堪一击，那乾阳老贼就是垃圾中的垃圾！”一个离得近的高阶弟子闻言暴怒，持棍挑刺过来。 落在乾巛这种底蕴极深的大门大派掌门眼中全是破绽，下盘松、腰腹无连贯，一手棍法练上不练下，单纯的臂力能抵得过由下往上全身贯通之力？基本功着实差劲！ 对方反讽乾阳道长，盛怒之下乾巛也杀心大起，右脚从左脚后方侧移一步，形如何仙姑倒迎之势。无视对方袭来的竹棍落在肩上发出啪的一声，连先天无上罡气都未能打破。双手伸出，如八卦盘旋，双掌逆时针一转，内力呈两仪乾坤在掌中炸现，牵引着对方身子凌空一翻，被他重重摔倒地上！ 这时左脚高抬横踩，完成了身子的横移出击，重重踏在那名弟子胸口，发出筋骨碎裂的声音，一套招式行云流水如同只出了一招！那名丐帮弟子顿时口喷鲜血溅出数米高，双眼凸起，死状恐怖！一下子震慑住四周所有人！ “不知死活！今日贫道就要铲平你们这个藏污纳垢之帮！”乾巛冷哼一声，左脚收回一挑，地上的尸体激射出去，又打翻数名丐帮弟子。 跃上岸的上清观弟子越来越多，渐渐逼退死守岸边的丐帮弟子，那些轻功没那么犀利的弟子们终于可以从竹筏靠岸。 失去了湖岸屏障，上清观弟子一身本领终于得以施展。只论武功水平，普通的丐帮弟子单拎出来没几个能是对手。 但丐帮作为中原第一大帮，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凭借着人数的优势，他们祭出《杀狗阵》。一众丐帮弟子乱七八糟交错在一起，步伐混乱，看起来好似乌合之众但其实乱中有序；口中各自大呼大叫，好似中了邪一般，或悲鸣或凄厉或尖啸或辱骂，扰乱敌人心神。 上清观弟子没碰过如此粗俗的乱象，只觉得对面鬼哭狼嚎乱七八糟，不自觉心生烦躁厌恶之情。莽撞冲击之下，接连被杀狗阵挑翻在地，乱棍招呼，打得头破血流。 一时间上清观还未能冲杀成功，被丐帮弟子拦在岸边。 另两位九袋长老郝渊和史埠相见袁勇和任盛祥守不住后方，连忙放弃被攻陷的码头赶回接应。 他们一样临时组成了八仙阵。此次有备而来，加上这两位九袋长老状态正佳，一下子把乾巛困在八仙阵内。 这次乾巛道长感受到了八仙阵灵活多变的玄妙之处。攻一衔七，八方一体，十分难缠。 如果八位九袋长老齐聚，乾巛道长也得退避三分不过。只有两位九袋长老的八仙阵，依然还不是乾巛的对手。 和郝渊史埠相配合的几个丐帮弟子修为实在是跟不上，乾巛暂时放弃两位九袋长老，用上八步赶蝉的飞跃横移之能，三两下就拍飞了那几名丐帮弟子。 回身再和郝渊史埠相硬拼内力，又把两位九袋长老打伤。尽管自己也消耗不小，但只用了一小会功夫就又破两位九袋长老的八仙阵，英勇无敌。 “乾巛这老贼着实难缠，我们得回去和毕长老他们汇合才有把握取胜！” “没错！弟兄们的杀狗阵还能支撑片刻，我们快回去汇合，还有机会和这老贼斗上一斗！” 郝渊和史埠相一人拽起一个伤得较重的袁勇任盛祥，狼狈地往总坛逃去。密密麻麻的丐帮弟子立即散开通道给长老们回去，人一过去立马合拢，不给乾巛一丝追击的机会。 丐帮的九袋长老据闻有八，若是合为一体还是有些难缠。乾巛杀心起，决定先剿灭这四个九袋长老，绝对能减少上清观的伤亡。 乾巛见丐帮弟子合拢后自以为得逞，不自觉冷笑。苍劲有力地挥开衣袖，双手背握。双足连动，使上八步赶蝉的轻功一跃而起。中途拦截的丐帮弟子全成了他的踏脚石，一踩踹倒一个，从人群上飞奔疾驰，衣摆簌簌仿佛御浪飞行的世外仙人！ 袁勇等人没多久就被追上，听见身后破风之音吓得魂飞魄散，谁都不敢回头蒙头逃命！几位九袋长老也算江湖好手，四人合力能抵挡乾巛许久，谁想竟如丧家之犬逃窜。 这也不是没有原因。 自得知洪一公昏迷之后，丐帮好似失了主心骨一般，每个人都心神不定。此番对敌，他们也是各行各策，想法不一，凝不出一股劲来。毫无底气的四个九袋长老对上乾巛，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被乾巛追上，四个没有战意的九袋长老不过手到擒来。他来到近前正欲一记无极玄功拳砸在郝渊身背，非死即伤。忽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刺耳生疼，由远而近！ 乾巛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却见一只竹筏不好好在水中浮着，在一片山林上凭空飞来！ 声势可怖，速度惊人，笔直朝他激射，转眼就到！乾巛视之比刚才的八仙阵还要有威胁万分！ 当下只能放弃拳头，腾身旋身，一记飞腿扫去！ 啪的一声打中竹筏前端，苍劲的力量一下子把竹筏前端踢得破碎！竹筏可是用粗大的木头制成，一脚踢碎，可见乾巛的扫腿有多大的力量！ 可是乾巛没有高兴，惊讶地“咦”了一声。 正常情况下，竹筏收到这么强大的冲击，应该要被击飞一旁。 但这竹筏前端破碎后却依然前冲，丝毫不受影响，简直匪夷所思！ 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那就是竹筏本身飞来的力量要比他的扫腿还要庞大数倍！ 乾巛不愧上清观的观主，实力还要在乾阳之上。就这么一刹的惊疑之下还能做出反应，扫腿还未结束就侧着身子双手凝力朝竹筏拍去！ 说时迟那时快，以众人的视力只见竹筏轰的一声砸到了乾巛，立刻四分五裂粉碎开来！强大的冲力甚至将木碎粉末带起一圈冲击波，离得近的人只能纷纷捂头挡脸免得被碎木刮伤！ 等冲击波散去，众人惊愕抬头，在想哪来的竹筏居然有那么大的威力，乾巛被磕着不变成肉饼啊！ 谁想抬头一看，乾巛发髻松落灰头盖脸，仙风道骨之风荡然无存，但好歹还是毫发无伤。 见状众人又是一阵惊疑！这道士这都没事！ 原来乾巛刚才临危之际，双手盘出一团内力，阴阳两仪掌勉强拍出。竹筏撞上的是阴阳两仪内力，为乾巛承担了绝大部分冲击力，这才护得乾巛周全。 “你这傻叉还不给老子住手？” 一声没大没小犹如耳边轻喝的声音准确送入所有人耳里，喝得所有人如雷灌顶，忘了动弹。 第七百零九章 修罗金刚，世外老道 众人回过神来后，不知传音从何而来，纷纷左顾右望。 乾巛却是一下子抓住传音方向，看向对面山林一处山坡。越来越多的人随乾巛的视线看去，也都看到了山坡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他衣着朴素，身材修长，披头散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戴着一个痴癫狂笑的诡异白色面具。 如今江湖谁不认得那笑面邪王面具！ “魔教教主，月。”乾巛凝神低吟出他的名字，抬手冷指，“上清观和丐帮不共戴天之仇，没你们日月神教的事！横插一脚，别怪贫道不客气！” 众人都被魔教教主的出现吓了一跳，不过刚刚战意正浓，大家都杀红了眼，瞟了他一眼又继续杀向眼前的仇敌。 一时间厮杀之声又再度满溢君山岛岸。 闻着迷漫的血腥味，月不满地摇了摇头，压低了身子：“你们没搞明白？我说的傻叉不只针对乾巛……我是说在座的各位全都是傻叉，给老子住手！” 忽然从他身上翻滚而出浓浓内力，使其身影看起来莫名涨大数圈！重重抬起一脚朝前一踏，这一抬一踏，仿佛时间变慢了一般，看起来又慢又迟钝……实则这一踏并不慢，只是因为内力滚动使得身影暴涨犹如巨人，才看似迟缓！ 顿时内力冲天而发，月如大罗金刚再世，雄威傲立，一脚踏碎修罗炼狱！ 整个君山岛都能为这一踏感觉到地动山摇！月重踏的地面轰的一声出现一道裂痕，竟沿着湖岸蔓延出去！ 裂痕正巧从两派交锋处经过，随之弯折起伏，没有半点偏倚！裂痕深不见底，好似真打开了修罗炼狱，从中喷发狂躁的内力，释放出修罗恶鬼，将裂痕之上打斗的人吹飞！ 丐帮的弟子惨叫着飞上半空，被吹往了君山树林落下挂得树枝哗哗作响；上清观的弟子也惨叫着飞上半空，噗通一声落入湖中。 这下两边的人看者地上凭空冒出的裂痕不敢再斗了，以此为楚河汉界，两方各退一步，惊恐万分地看向山坡上的魔教教主！ 这山崩地裂的声势居然能是人力所为？！ 尽管月造出了惊天沟壑，但乾巛不为所动，早已用八步赶蝉从一众丐帮弟子头上掠过，杀到山坡之上。 月刚才对他出手阻拦他追击九袋长老，说明他有心要护丐帮……和丐帮一伙那就是上清观的敌人！ 他连踩九宫之数，身影飘忽不定，意欲侵身拍掌。 眼前的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高大的身影却渐渐消失不见……乾巛刹那明白，他面前的月只是月的轻功太快留下的残影！ 后面！ 当乾巛扑捉到月出现在自己后面的时候，已感觉到自己的后衣领被揪住拎了起来，一阵不容反抗的力量传至，将他扔了出去！ 乾巛吃惊之余倒是没有慌乱，半空中调整好姿势，稳稳当当落在一边。 眉千笑有些吃惊，果然这些顶级高手没那么好打发，自己用上最高速度了都被捕捉到位置，险些被反击。 但他刚才出手也未尽全力，毕竟人家是上清观的观主、乾阳道长的师兄，给个机会他稳稳落地维护他的高人风范。 不然他可得脑袋都砸进地里，太灭他威风就立仇了，他可不想把日月神教也搭进这浑水来。 “你住手。我今天来不是和你们上清观过不去，而是为了阻止你们鹬蚌相争，被渔翁得利！”月朝乾巛道。 他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有要乘胜追击的意思，不想和他打。 乾巛怒火攻心，这还不叫跟上清观过不去？丐帮人多，待拖下去各地分舵的丐帮弟子赶来，他们上清观岂不更多添伤亡！ “乾巛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忽然一声空洞无痕的声音泛起，如同微风轻抚，若有若无落在众人耳中。 月闻言一惊，浑身打了个冷颤。 众人不知声音来自何处，但月瞬间察觉。他遥望湖中，一艘竹筏远远在湖中飘荡。上边一位白发白须的道士穿着陈旧发白的道袍，上边满是补丁。他慢吞吞地从竹筏上站了起来，好似白内障看不见东西般往竹筏外走去。 不忍直视那老道士落入水中，但这一幕并没有发生。他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上如履平地，不慌不忙地朝君山岛走来……他迈着看似缓慢的步子，不过一呼一吸间，人已来到月的山坡上，好似本来就在山坡上打盹的老翁！ 月冷静下来，虽然没见过，但思来想去上清观也就只有这一号人能让他寒毛竖起…… “晚辈见过清坤道长。”月连忙拱手行礼道。 在场的丐帮弟子基本都不知道月说的清坤道长是何人。那是当然，人家成名的时候他们的爹地都不知道有没出示呢！ 上清观算是清坤道长所创，为武当派分支之一。待徒弟武功大成之后，便退隐江湖，自省己道，修为现在也不知道到达怎样个境界。 据闻当年他自觉天赋不如师兄，处处慢上一拍，于是不眠不休参悟武功，是个疯子般的武痴。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初建上清观的时候还一心钻研自身武艺，对弟子教导没太上心，所以他的直属弟子武功水平一般。 到了乾巛一代，清乾道长的境界已超凡入圣，对武功修炼的执着大彻大悟，境界返璞归真，松开执念，有闲心教导弟子。于是挑了乾巛和乾阳两位天赋最好的徒孙，亲自教导。 所以到了乾巛和乾阳这一代成为主心骨后，上清观就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而在清乾道长眼中，乾巛和乾阳是他的徒孙，但和亲传徒弟也没什么两样。感情深是肯定，但眉千笑没想到清乾道长会亲自过来，以他的境界早不问世事才对。 原本月只是觉得这次两派斗殴弄得要自己亲自出手，很麻烦，但还是有自信制得住这两堆人……现在多了个清乾道长在，恐怕丐帮和上清观这一劫在所难免啊！ “月教主纵横天下我行我素，老道不敢应你这晚辈。”清乾道长淡淡道。 这番话表明了态度，他没打算和月扯上前后辈的关系，听起来好似正邪两派划清界线，正气岸然……实际上是为了提前打好招呼，这样揍起来也不算以大欺小！ 所以月从来就没误会过，世上所有老鬼都是贼精啊！ “清乾道长言重了……如您这般的世外高人，怎会自降身份掺和到繁俗的门派恩怨之中？”眉千笑坚决不给他撇清关系的机会，高帽紧紧为他戴。 “呵呵……本来老道也是这么想。我已不问世事，两派恩怨上清观胜便胜了，败便败了，老道绝不过问。但如今武功盖世的魔教教主却插手进来，胡搅蛮缠，老道只出手除去烦人的飞蝇，有何不可？”清乾道长立马将月也拖下水，意思就是反正只要有你在老子就不会落下难听的名声！ 这老鬼何其精明！上清观本就很难输，他当然可以说自己不会出手！你等丐帮抽风了把上清观一顿虐试试看，清乾道长不出手他改姓“霉”！ “清乾道长你冷静一些，无仇无怨的两帮突如其来的恩怨很蹊跷，必有人从中作梗。不如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无论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乾阳就是死在这里，死在丐帮的手中！就算有人从中作梗，等丐帮血祭乾阳之后老道自会查个清楚！” 说到自己的徒孙，师徒之情犹在，刺激得清乾道长一双半眯懒散的眼睛忽然圆睁，大手一挥成影，没人看得清楚。 月却如临大敌，连忙双手前后起势，淡蓝色的内力在中间轮转成型，爆发回旋巨力！紧接着后手强起，一把托高！ 顿时嘭的一声，一道拳影被托打飞空而去！ 原来刚才清乾道长随意挥手之际，已是一记无极玄功拳顺手拈来！没有丝毫准备的功夫，砸出让眉千笑堪堪使出太极神功才勉强挡开的力量！ 这仓促间的对招使月警铃大作，半点不敢放松！这个对手可不是自己用半吊子武功就能对付！ “师兄有提过你，说你太极神功学得很不错……今日一见，马马虎虎吧。”清乾道长将手袖卷起，淡淡评价道。 哈？你师兄跟你点评老子的太极神功？世上有几个人能知道老子学了太极神功？！ 啊呸，忘了忘了，你师兄是张三癫来着……月更觉得背脊发凉。 “哼。老道今天让你知道，武当绝学岂止太极神功！”清乾道长说完，地上爆发一阵飞沙走石，人已消失原地！ n. 第七百一十章 三生运气，灵境之战 擅长追赶奔袭的八步赶蝉，落在清乾道长手中又有不一样的感觉。 清乾道长自然不会凭空消失，只是提气运功，轻功施展，由静至动速度太快，映入平常人眼中如同瞬间消失！ 月在清乾道长消失那一刹就动身了，往后一瞪，人像一只大雁倒飞出去。 几乎就在同时，清乾道长的身影就从他刚才所站位置掠过！产生尖锐的破音之声，震得头皮发麻！ 更可怕的是打空一拳后，清乾道长落在地面的瞬间又蹬飞追来，变向之快让人无暇喘息！ 八步赶蝉是拿来短距离高速变向位移用的吗大前辈！ 月身负数种名门内功，但招式没学多少，大部分时候都是纯粹把内功运用出去的粗滥招式，最拿得出手的竟要算大力金刚掌和四合掌。但这些招式只学了皮毛拿出来不顶用。此时对上真正的身法大家，速度还不占优势，想用轻功消磨金刚宗老僧那般的战法都不成。 想来想去，月还是只能双手揉挪，打算用已有许多领悟的太极神功应对！ 咚的一身！ 清乾道长这回击中了月！ 月横抬长臂，凝出一团淡蓝内力，构成一堵气墙挡在身侧，挡住了清乾道长砸来的重拳！ 顿时气墙如同碧水夜湖扔入了巨石，剧烈激荡！ 清乾道长被挡住攻击，身影依旧一掠而过未做停留，极快的身法刹那间又再次变向，从左侧攻来！ 月飞快回手，将当盾牌使的气墙大幅度回转往左侧挡来。 “太极神功气息绵长，内力柔韧多变，最善以柔克刚……你却凝来和老道硬碰硬，实属下乘！老道看你这灵境的境界，不过如此。不过年纪轻轻便晋升灵境，也算天赋异禀了。” 已经遭受重击的气墙震荡未止，哪还经得住清乾道长顺手拈来就山崩石裂的无极玄功拳，第二下被砸了个稀碎！清乾道长快速的身影从中穿过，依然锐不可挡真气四溢的拳头，盖章一般磕落在月的胸膛！ “啊！” 月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喝。 但清乾道长闻声如同浑身遭针刺，重重一颤！ “不对！” 原来月的一声痛喝传自上空，清乾道长一拳崩去，却从眼前的月胸口穿透……而那月也适时烟消云散！ 月的一声痛喝无比真实，听得清乾道长刹那间还真以为自己打中了月！ 也就这么一愣神的时间，足够月施展手段了。 清乾道长急忙回头，余光可见月压根不在自己身前，不知何时跃高了两米。 “移星宫的镜花水月？！”清乾道长面露惊讶，若是镜花水月他应当能识破才对！ 可惜，猜错了……老子用的是太极神功版的镜花水月，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清乾道长反应也快，察觉镜花水月的虚影不该毫无实质……细想之下也就马上明白，这家伙刚才用太极神功内力弄出的气墙平滑如镜其实另有乾坤，刚才那一下动作夸张转向气墙时其实是障眼法，人就是在那时跳了起来，留下一瞬栩栩如生的折射虚影！ 月双手轻柔划弧如同轻抚芙蓉，刚才被轰碎的气墙原本往四面八法飞射，受月双手间孕育而出的内力牵引改变了方向，随之一推，全数朝清乾道长飞去！ “太极神功·以牙还牙！”以柔克刚可衍生出无数种方式，这是月运用太极神功所自己创造的招式！ 碎裂的内力还夹杂着清乾道长重拳留下的真气和劲道，再有月的内力加持，顿时如同挥出数十道真气冲拳，密密麻麻将清乾道长笼罩！ 清乾道长看着漫天拳影的笼罩范围，自知轻功也逃不及了，很干脆地放弃躲避，转身抵挡。 拳影如流星雨般坠落，爆发出猛烈的轰鸣！小山坡即刻沙尘爆涌，碎石呈喷射状往天上喷发！ 还在湖岸边对峙的两派人马都在打量那边的战斗，之前两人移动速度太快大家看不清楚，但这通拳影落地他们是看得真切……内力外发他们能看懂，但内力外发的拳影打出被数十管开山炮集中轰炸的威力那就看不太懂了！ 这还是人吗！！ 但更夸张的还在后头。 拳影全落之后，每只拳影将土坡打出一个箩筐大的凹坑，数十拳影全砸完这小半边土坡也撑不住了，嘭的一声巨响，沿着月轰打的区域整个崩塌了一大块，化作一块巨石跌下山坡，咚隆一声砸在地上，连大地都震撼了一下。 这山坡说高不高，也就十多米，侧边是一处光滑峭壁，崩塌的山坡就这么从那边滚落。 待山坡上土尘散去，清乾道长连一片肉都找不到，众人在想该不会被打成肉酱了吧？ 山坡下的土尘也慢慢散去了，一个白发道长气定神闲地站立在刚才滚下的巨石之上……他身遭环绕半百透明的气韵，琉璃通透，好似为其增添袅袅缭绕的白雾，看起来更像是世外仙人那般脱尘。 月看着山坡下的清乾道长，脑瓜子疼得快裂开……那围绕的哪是什么仙气啊！ 这货的先天无上罡气到底练到什么境界？！刚才用《以牙还牙》把他的拳劲外加自己太极神功真气凝合一块一股脑砸过去了，他喵的连清乾道长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清乾道长说让他见识武当最强的武功不止《太极神功》……这货最强的，当然要数上清观看家本领《先天无上罡气》啊！确实不比《太极神功》差！ 众人看着从山崩地裂的打击中连灰尘都不沾一丝的清乾道长，轻轻一跃又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山坡之上，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老头也不是人啊！ 武学之道修炼至极，能变成这两怪物吗？？拜两位灵通之境大高手的对战，众人对武学的眼界扩展数倍……这种级别的战斗当然能给习武者收益良多，但一辈子能见一次也得是三生修来的运气！你当随时随地都有灵通之境的高手在路边肉搏！ 饶是那日金刚宗神烈山之战，除了刀神沧遥偷袭的一记夸张剑气外，金刚宗老僧和他们扫把三星也都没打出这般掏家底的对战！ “你这招自己悟的？”清乾道长双手背负，淡然而立。 “玩笑之作，难登老前辈法眼，见笑见笑……”月连忙拱手拍马屁道，恭维之势要多做作有多做作。 月刚才给他玩阴的时候连惨叫声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正面谈话的时候却又装作一副十分尊老爱幼的端庄模样，真是相当不要脸啊……即便是清乾道长这般超尘绝世，也都受不了地抽搐了一下嘴角。 “确实粗糙，但能感悟创造，值得嘉奖。”清乾道长轻描淡评价道。 他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中刮起惊涛骇浪……当初他师兄的太极神功步入“以柔可合天下万物”境界时，也他喵创出类似的怪招……他确实不能小看师兄都看得上眼的人啊。 不过此人如何另说，他不会忘了今日是来为徒孙乾阳讨回公道的事情。 “今日你若能碰着我衣襟一下，我立即离开，头也不回。但你不马上让开，别怪我拳脚无眼。” 清乾道长收起三分轻视，浑身白烟淡雾又浓郁了几分，几如水晶凝固，不必装腔作势自然散发充沛自信。自信，来源于对自身实力的肯定，那是发自内心的自然透露。 “前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敢情好啊！ 月话音未落人已经瞬间来到清乾道长身侧，意欲攻其不备！ 左手摆荡，柔中带刚的太极掌如遨游深海，内力翻滚如波似浪！ 右手下冲，松沉化劲的太极拳如腾云驾雾，后发先至意比力深！ 右脚横勾……这没什么好说的，纯粹只是下三路偷袭的阴招。 拼尽速度三招齐出，逼清乾道长应接不暇，定有纰漏！ 不就是碰一下的事嘛，搞那么复杂作甚！ 第七百一十一章 以牙还牙，武功克制 上中下同时袭来，清乾道长不慌不忙。 拳打脚腿，一瞬间全数拆解。 月奸诈无比，打算钻个空子，清乾道长挡招碰着也算碰着，肯定要讹他一顿。谁想清乾道长的先天无上罡气覆盖全身，连手脚都裹着一层，一通拆解下月只能碰着对方手脚上的护体罡气！ 月当然不愿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接着一通蛮打，以乱快博机会。这一通下来看起来好似不识武功的莽夫乱锤，但武功至高则返璞归真，每一拳都能打出石破天惊的威力还要什么花架子，怎么顺手怎么来就对了！ 月的选择无疑很正确。 清乾道长是名门高手，和他玩招式拆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人家专精的就是冠绝天下的招式。月只求乱拳打死老师傅，碰着清乾道长身体就算完成任务。 清乾道长深明月的小心思，决不能被他拉低到傻瓜一样的水平，让后被对方用丰富低廉的经验打败自己。 当下双手精妙出招，角度力度皆十全十美，将月的傻子拳连拍带打封锁在外。 紧接着掌拳相衔，上清观可谓豪华的武功招数挨个给月练了一遍。 这一通打眉千笑才更清晰明白这些大门派能傲立江湖那么多年，确实有其丰厚底蕴在。轮到眉千笑拆清乾道长的招式，立马一个头两个大。 以他的实力，面对那个集天下各大阳刚武功于一身招式繁多的大师兄，他都能拆个上百招才落下风。但武当的上清观这条分支，武功质量和数量高就算了，所掌握的武功又几乎都是清乾道长自己所创。对自己的武功当然更有心得，招式轮转起来打得眉千笑应接不暇，节节后退。 这么下去别说碰一下别人的衣袖，等会自个鼻青眼肿落荒而逃都说不准！ “大家都是灵通之境的人了，还玩什么拆招啊！真刀真枪肛一顿不洒脱吗！”月忽然后退一步，双手圆推，一团蓝光在双掌间盘旋，竟带着沉沉的吸力。 清乾道长怒极反笑……这他喵不是你先上来一通王八拳的吗！ 要玩硬碰硬清乾道长也没怕过，当下捏实了拳头，浑身先天无上罡气随着他全力运功又胀大了一倍，一通重拳夹带冲天气势的内力轰去！ 大家都是一通乱拳，月打出了流氓无赖的气势，清乾道长则如长虹贯日，气派十足！ 山坡下的人看着，觉得山坡上好似在放烟花似的，无数束光华从清乾道长四周划出，激射到月的身上。每一道光华便是一记无极玄功拳，拳头打成光束，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月这边也是妖乎，双手在胸前盘搓，身前一阵淡蓝光圈，一边后侧步一边左右推着蓝圈相迎。一道道光束砸在蓝圈就这么没了动静，只余一波又一波的波纹荡起，好似沸腾了的水，看起来相当诡异！ 清乾道长也不变通，照着蓝圈继续轰打，山坡上的光束群一浪接一浪……慢慢众人才发现，那山坡经受不住清乾道长挥拳的后坐力，已通体现出裂痕！这实在有点离谱啊！ 出现裂痕的不只是山坡…… 月双手已经控制不住蓝圈，微微发颤，而蓝圈沸腾波澜之余，产生了一道道龟裂裂痕！ 清乾道长心中点头，果然一切尽在掌握中。太极神功是他师兄所创，清乾道长知之甚详。太极神功集天地造化，内力柔韧可变天地万物，和寻常内力完全不一样。 像月这般运转乾坤，承受打击，当然也是可以的。不过承受的力量上有封顶，一旦超过便破灭！太极神功揉姿千状海纳百川，但只纳不泄，总归自取灭亡！ 清乾道长当下瞄准一处重叠龟裂处，一记快如闪电的五雷天心掌从光束间窜出，精准打在其上！ 这一下清乾道长可是释放全力，掌拍出一刹，浑身力量宣发而出，地面被强大的真气喷发扬起一圈的尘土，如同一条黄色的龙席卷而上！ 单单起势之力就如此奔腾，可见这一掌威力有多么可怕！ 月似乎无法反应过来，蓝圈龟裂之处，被清乾道长精准打中。他的一掌直接把蓝圈打陷，竟凹入一个掌型出来，越埋越深却不见破碎。 酝酿掌间的内力如奔雷滚滚，狂躁翻腾，但依然被龟裂状的太极神功内力裹在里头，横冲直撞不得出！ “我靠，你这是……阴我！”清乾道长感觉到手感不对顿觉不妙，忍不住从世外高人接回地气地骂了一句……怎会有这么离谱的王八蛋！？ “前辈怎可污我清白……太极神功前辈可是熟门熟道，难道不知道其韧性？”月面具之下狡猾一笑。 清乾道长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月这一手暗算，要是换个人可不会上套，偏偏是他这个对太极神功颇有了解的人才会中计！ 太极神功练就的内力柔韧，世上唯一，像月这样的灵通之境高手凝出一道内力当蹴鞠踢都没问题！ 然而刚才月持续施展太极神功防御，故意呈现坚如磐石的状态，以盘旋之力卸除他的力劲，以达到防御效果。但众人知皮毛不知其圆通，只知太极神功以柔克刚，啥叫以柔克刚讲不出个明白，不知其“柔”真正诡秘是可千变万化的神通！ 月也知道自己用太极神功内力抵挡会有上限，一如之前那抹气墙被他锤碎一般。也猜他能洞悉时机。于是在内力抵挡不住之前，自己控制太极神功的内力出现龟裂……也就是说，那些裂痕是他自己弄出来糊弄他的！ 只要控制好龟裂的位置，就能控制他调控浑身力量重击一处！ 而他千计万算要自己击打的这处，要及时调节太极神功从硬化柔当然来得及。他一掌打去顿时好似打在棉花上，卸去威力不止，还被太极神功包裹其中，藏尽所有功力不泄！破坏力被保存下来做啥，用屁股想也知道！ 月花巧思暗算自己没错，但这人对太极神功的精准掌控已到这种境界了吗！ 清乾道长疾身抽掌欲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哈哈哈哈……你打啊，用力打啊！再吃老子一记《以牙还牙》！”月憋屈了好一阵，终于可以狰狞狂笑！ 月胜券在握原型暴露之际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这货怎么说也是魔教教主来着，刚才一直彬彬有礼尽显大家风范差点让人忘了他的身份！ 这大魔头般狞笑才符合他的身份啊！ 月将手中内力狠狠砸出，淡蓝色的内力像一个盘旋着的八卦，内力夹杂清乾道长淡白色的狂躁真气如闪雷流动！ 众人不知这玩意威力有多可怕，清乾道长可一清二楚！刚才他一顿胖揍的内力有大半都残留上头呢！再加上能瓦解他攻势天知道融入多少内力的太极神功八卦圈，要不是中计直接被拍脸上，他也不愿意硬接啊！ 清乾道长顾不上高人风范了，十分丢脸地抱头伏地，尽量躲开八卦中心…… 然后八卦砸落在地，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淡蓝真气随着气流狂泻而出，轰得整座君山岛又一次震荡不已！ 待夸张的震动消失后，众人急喘大气……原来刚才声势太过浩大，弄得他们屏息良久都没发现！ 然而喘气之余，他们连连揉搓眼睛，用力得几乎要把眼珠子搓出来……没办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 一轮飞沙走石之后，那边哪还有山坡！ 只剩一个泥土被碾实的平地！ 打架归打架，把整个山坡夷为平地，敢不敢更夸张点？！ 敢。 泥地忽然扒拉开一块，清乾道长从里头腾身而起，身遭白蒙蒙的罡气虽然暗淡了许多，但依然袅袅缭绕。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邋遢，简朴干净，显然这一击还是没能打破他的先天无上罡气！ 这他喵都没能伤到清乾道长一丝一毫？？？ 丐帮这头很多人没听过清乾道长的威名，现在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了！ 月重重呼了一口气，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粘湿得能拧出水来。刚才那一下他耗费巨大，这都磕不穿清乾道长的变态罡气着实让人无语。 他现在无比希望大师哥在这儿…… 对付这种护体罡气极强的对手，大师哥那种灼炎真气才最克制…… 而他这一身武功：易筋经固本培元、太极神功以柔克刚、狂雷心法淬炼身法、峨眉真气诀没剑使的时候就是个摆设当初师傅弄来也说就凑个数什么的、逍遥心法内力延绵细水长流、移花接木精巧使劲、乾坤大挪移使内力成倍增长并将所有东西融会贯通……每一样拿出来都是中原绝学，让人趋之若鹜。但大多走得源远流长或灵巧精妙的路子，对付护体罡气确实不大擅长。 还不如段志行那套一阳指来的凑效！ 月头疼之际，清乾道长脸色已是铁青……刚才他抱头鼠窜一幕，伤到了自己早已超脱江湖之外身份的自尊心。 他双手横移，轻飘飘的动作之下，无故挂起一阵强风，吹得原本就碎石满地的地面飞沙走石！ 紧接着双手回拢，双掌间出现一个犹如白玉制成的阴阳两仪！ “轮到你接老道一记《阴阳两仪掌》！”清乾道长将全身内力融入两仪，沉声道。 我接你个蛋蛋！ 你全力整一记上清观最猛的阴阳两仪掌，这岛都要沉的好吗！ “不打了不打了！我代表丐帮向你们投降可好！”月连忙摆手投降，高手尊严什么的他是没有的！ “我们不投降！”“你个魔教教主凭什么代表我们投降！”丐帮弟子反应过来自己被代表后，纷纷咒骂！ 许多人不知道魔教教主的座右铭：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吧！ “闭嘴啊！臭乞丐们不知死活！”月仿佛已经弃暗投明，插着腰站清乾道长一伙地道。 懂不懂什么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们以为哥怕了他这一击阴阳两仪掌吗？没错，是有点怕，但哥又不硬接，你们以为他打得着哥狂雷身法加持的轻功吗！ 他这一掌轰下来，倒霉的还不是你们！ 丐帮总坛都得夷为平地啊！ 丐帮总坛夷为平地也就算了，但这君山景点没了以后哪天哥没钱吃饭上哪给人画自画像谋生啊！洞庭湖登高望远的凯子特多好吗！ “士可杀不可辱！”丐帮弟子们倒是众志成城，义愤填膺，“上清观杀了我们的九袋长老齐修锦，帮主被毒晕不省人事肯定也是他们所为！此仇不共戴天！” 我擦，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洪七不给你们传回了许多消息说下毒一事未尘埃落地……诶？！ “你们杀了齐修锦？！你们怎么可能杀了九袋长老齐修锦！”月浑身一震，着急朝清乾道长问道。 “一路来挡道的乞丐都没好果子吃，杀了个把什么齐修锦还是陈修锦又如何？”乾阳道长冷哼道。 他们是来寻仇，又不是来布施行善，遇到丐帮弟子能动手就不比比，打死打伤的乞丐哪数的清！ “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 乾阳道长手中威力惊人的两仪真气、远处丐帮的大声咒骂在月的眼中全化作虚无，如中了定身咒一样矗立在地。 他脑中混乱的谜团因一丝光线透入，展现出清晰的脉络…… 第七百一十二章 大帮规矩，危难推选 君山岛深处。 山壁被开出一个大洞，建着一扇沉重无比的大铁门。走入后内里宽大，别有洞天。地上铺满厚重青石板，古色古香，斑驳的痕迹显示已有些年代。宽阔场地的正中，一张高脚桌上恭敬地摆放着一柄白玉长棍和一个金灿灿的金钵。 白玉长棍正是丐帮的圣物——碧玉打狗棍。 自丐帮创派时就定下了规矩，得打狗棒者为帮主，可见碧玉打狗棍所代表的权利和地位。 碧玉打狗棍为帮主信物的同时，也是一把绝世兵器。其白玉乃千山寒玉打造，原碧绿通透之色，白练成纯白，坚硬无比，破石碎金不费吹灰之力。落在丐帮帮主手中配合打狗棍法更是威力无穷，威名不在《降龙十八掌》之下。 金钵也是丐帮的圣物。 它的由来年代久远，据说是丐帮创帮帮主和当时的朝廷有过矛盾，后来朝廷慢慢整明白了不可能消灭世上所有乞丐，贫富总有个差距嘛……便和丐帮帮主握手言和，赐了这个金钵给首任丐帮帮主，意为“你是朕御封的叫花子，天下的叫花子都归你管。哪个叫花子只要闹事就找你麻烦！” 后来这个金钵就被当做丐帮圣物，一代一代流传。当年赐金钵的皇帝早就归西了，朝代都不知换了几朝，这金钵当然不会得到当今皇帝承认……不过总归是曾经让皇帝都妥协过的证明，意义非凡。就如同传国玉玺那般，得此金钵的才是天下正统的乞丐皇帝。 金钵一直就放在总坛之中，日夜有九袋长老齐修锦一脉的弟子看守，「掌钵龙头」长老之名也因此而来。 而碧玉打狗棍，乃丐帮帮主贴身武器，本该随身携带。 但现任帮主洪一公生性懒散，平日生活起居不喜带着这根绝对不能弄丢的丐帮圣物，所以碧玉打狗棍常被他放在总坛里头和金钵一起受看管，只有出去干架或正式场合才带着这根装x一流的圣物。 洪一公昏迷前碧玉打狗棍就放在总坛，被毒晕之后没人敢碰帮主信物，这根打狗棍自然还放在总坛之中。 现在十多个核心弟子围在高桌旁，盯着站在桌旁吵个不停的三位九袋长老。 “你还犹豫什么！”传功长老龚成不安地原地打转，苦口婆心朝毕有为道，“我刚才在外头看了一下，上清观来势汹汹，而我们四海八方的弟子还没赶得及回来，相比之下实力欠佳，此时不退更待何时！晚一分我们的弟子就多伤亡一分，有什么好纠结！” 毕有为闻言，颤着伸出手要拿碧玉打狗棍和金钵。他们三位九袋长老留在总坛内的原因，就是为了守护圣物。但龚成长老说的有理，不如赶紧带着圣物离开，免得落入上清观之手。 “君山总坛从丐帮创帮之日便是丐帮总坛，弃其不顾落荒而逃，丐帮之名岂不成为江湖笑话！”执法长老秦宏义身上有伤，和龚成意见相反边说边咳嗽，“要逃你们逃，我要和他们拼命，为齐长老报仇！” 秦宏义这么一咆哮，毕有为又尴尬地收起了手，不知该不该现在冲出去和上清观拼命。 “秦长老你重伤未愈就别添乱了！那上清观观主乾巛武功着实了得，若帮主仍在还能与其匹敌，我等着实干不过他！我们千万不可全栽在这，否则丐帮可就完了！”龚成听到外边似近似远的打杀声，心慌地挠着脑门，急出满头汗。 “总坛覆灭，和完了有何区别！要死就死得轰轰烈烈！”秦宏义作为执法长老，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 “我们这么鲁莽行事，可就断送了丐帮……你这可对得起帮主对你的信任和栽培？自当保全好丐帮才是最正确做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龚成主要工作对内培训业务、对外谈判协调，口才了得，一下说得秦宏义没了脾气。 “但就这么抛弃总坛，可有什么不妥？”毕有为也被龚成说服，心底已有决定，当下询问负责丐帮帮规的秦宏义还有没有自己忽略的问题。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迫在燃眉的时候，再多不妥也可以改。不过……”秦宏义说道，“更改帮规需要帮主决断，例如更改总坛所在，肯定违反帮规，想要名正言顺换总坛自当要帮主决定！我们应急转移帮派圣物，无奈之举情有可原可以法外开恩。但如果君山夺不回，以后想另设总坛可无法执行！” “这……可是帮主现在……”毕有为细管帮内事务多年，本就知道想管好这么大的帮派帮规肯定定得一丝不苟，帮规在改变之前谁都不能犯，这铁例他若带头破了这丐帮也就法不成法。 “还有，帮规规定，新任帮主必须在总坛接任，历代帮主无一例外。如果我们丢下总坛逃跑，万一以后洪帮主当真醒不过来，我们想另立帮主都做不到！”秦宏义继续说道。 没想到此时丢下君山总坛会有那么多麻烦事，毕有为觉得脑壳疼。 龚成却有想法可完美解决，朝毕有为拱手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两全其美！” “什么办法，龚长老你快说！”毕有为连忙道。 “如今之乱，就是乱在丐帮群龙无首！洪帮主昏迷不醒，我们需要一位龙头主持大局。我推荐毕长老接任帮主之位，如此一来自然可更改帮规，另设总坛，许多规矩都能应急生变！”龚成说道。 “可是洪帮主还在……” “毕长老不必担心，此乃权宜之计。如果洪帮主康复归来，你还他帮主便是；如果短时间内回不来，以毕长老的资历也胜任有余！”龚成越说越着急，恨不得毕有为马上接任然后下令撤退。 “我也赞成。洪帮主昏迷多时，我等无人做主，早该推举一位长老暂代帮主之责。我也投毕长老一票。”秦宏义认可道。 “我们也赞成！”毕有为前些日亲手打死乾阳道长，大发神威，在帮内威信大涨，四周的核心弟子一个接一个高声应和。 毕有为左右一看，两位九袋长老连声催促，当下也觉得如此甚好，心中一横，这辈子没曾这般豁出去过。 “好！我毕某……” “不好了不好了！”总坛大门突然被推开，袁勇等四位护法长老互相扶着跑回来，“这君山岛要守不住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 众心所归，意外登场 “三位长老不用再守着这最后一道防线了，敌人强劲，君山岛湖岸失守这总坛也绝对守不住！不如一起出去合力再战，或许能争得一丝胜机！”郝渊好战，在外头手乾巛手中羞辱，一回来就要拉救兵出去再战抢回面子。 “我们的弟兄们遍布五湖四海，短时间内无法全都赶回来，这君山岛我们是守不住了。你们快去集结兄弟且战且退，我们在后山准备好竹筏，从后边撤出洞庭湖！”龚成心中早就计划好撤退的方案，立马清晰地将计划布置下去。 “撤退？！我们丐帮的总坛不要了吗”袁勇等人惊愕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再不撤我们丐帮可真要被上清观那群牛鼻子给打散了！” 龚成将他们在这里讨论的结果和四位护法长老说明，令他们大吃一惊。 四位护法长老想过毕有为他们可能要带着碧玉打狗棍和金钵逃走，以免丐帮圣物落入上清观手中。这个意见他们之前就讨论过，还没得出结论，他们这般行事也十分正常。却没想到这半天功夫，里头三位长老都讨论好换帮主的事情了。 其实四位护法长老的大吃一惊都只是装相，洪一公昏迷许久，换帮主的事情别说他们几位九袋长老，即使是普通弟子，在这人心惶惶之际又有谁没动过念头？都没说出口，只是不想落下不忠不义之名，毕竟洪一公只是昏迷还没死，这就开始谈及换帮主，张了这嘴弟兄们以后还怎么看待自己。 但今日已全无退路，若知此为两全其美之策，他们肯定也举双手赞成。 “我同意，老毕德高望重，当这帮主我服气！”郝渊急性子，第一个表态。 任盛祥、史埠相、袁勇三位稍稍有一丝犹豫。 他们和齐修锦走得近，可说是齐修锦笼络好的人，若举荐帮主，他们肯定站在齐修锦的身后。 可齐修锦惨死上清观手中……除去齐修锦，毕有为可说是最合适的选择。 “我们也同意！”任盛祥、史埠相、袁勇三人互看几眼，最终还是点头支持。 “毕有为！毕有为！”总坛内的弟子们齐声呐喊。 “好！我毕有为当仁不让，绝不辜负各位的信任！”毕有为朝四面八方拱了拱手，双目停留在高桌上的碧玉打狗棍和金钵上。 丐帮帮主之位，谁不向往？他极力压抑内心的兴奋，颤着手再次伸向那碧玉打狗棍…… “住手！”突然传来暴喝，一名戴着布帽帽檐压得极地的乞丐从大门外冲入总坛，“你没资格当帮主！” 众人皆是一愣，毕有为更是停下了伸出的手。 他低头凝目，认出了帽檐之下那双细瞳恶眼：“洪七？！你不是失踪了吗！” 几位长老见有人冒失横冲直撞，早拦在高桌前警惕。听毕有为一说，顿时知道此人就是洪一公的儿子洪七。 “我失不失踪与你无关！但你想夺这丐帮帮主，我却不会让你阴谋得逞！”洪七站在一众九袋长老身前，死盯毕有为，绝不让他把碧玉打狗棍和金钵拿走！ 其他九袋长老没毕有为那般与洪一公关系密切，平时又各分东西，和洪七没见过几面。加上之前洪七应对洪一公昏迷一事没给他们打声招呼我行我素的行事风格，对洪七心中全无好感。 “你这家伙……之前丐帮生乱的时候你哪去了？今天毕有为临危受命，你却回来捣乱！”“你没为丐帮卖过命，这丐帮帮主轮不到你想染指！”“今日要不是看在帮主面子上，我立马就要你滚出这丐帮总坛！”“你什么态度？凭你还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几位九袋长老对说话没大没小的洪七厉声喝道。 “哼，我也没说我有这资格！”洪七头也不回朝后一指，冷酷一笑，十足黑帮老大的恶狠风范，“但他总归有资格在这指手画脚吧！” 众人随他手指望去，一个画着脸谱的俊雅男子背着一个白发苍苍十分虚弱的老头闯了进来。 那老头朝后方虚弱地说：“把门关上……家丑岂可外扬……” 沉重的大铁门又被看门的几位身强力壮的丐帮弟子缓缓关上。 总坛内一众丐帮弟子看清老头后，瞪大了眼睛，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半跪在地行礼：“参见帮主！” 那虚弱的老头正是之前昏迷不醒的丐帮帮主洪一公！ 洪一公会出现在这里，也算说来话长，得从眉千笑偷偷安排胡来赶去洪一公家中救人说起。 洪一公昏迷不醒的事情已传遍大街小巷，凶手当然也一清二楚，所以为了胡来也为了洪一公的安全，眉千笑将胡来隐藏在朝廷派去的御医之间进行伪装。其中还派了青衣教护法“生”相助，暗中保护洪一公和胡来。 洪一公中的毒眉千笑不用专业人士介绍已猜到肯定十分棘手，以洪一公的江湖地位肯定求助过不少江湖名医，至今连所中的毒都搞不清楚，能是普通的毒吗？派上胡来，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主要还是寄希望于生埋伏在内，待幕后黑手担心御医万一能救起洪一公而再次动手，这样才能抓住幕后黑手马脚。 也不知道幕后黑手太怂，还是对自己的毒非常自信。直到现在幕后黑手都不动声色，眉千笑为此也很郁闷，毕竟只凭目前情况根本追查不出幕后黑手。 本来眉千笑还耐得住气，可没想到幕后黑手又走了一步狠棋，不知耍了什么手段把乾阳坑死在丐帮手中。 这一下全世界都知道上清观肯定炸毛，以乾阳的身份地位和上清观的身份地位，这可是不死不休的大事！ 幕后黑手还没露出半点马脚，饶是眉千笑也没办法阻止两帮血拼，只能用武力干涉。在没想到清坤道长出山的情况下，他还觉得上清观这边好对付，他蛮不讲理强行阻拦就是了，上清观能耐他何…… 但问题是幕后黑手将事情引导至此，肯定要在丐帮内部大作文章。按他之前的推测，幕后黑手恐怕是想趁乱让丐帮帮主之位顺其自然落入自己手中，夺得天下第一大帮。 对方计划太细腻，完全找不到破绽，眉千笑只能赌一把运气。洪七之前一直失踪在外，现在回去肯定没有话语权。只能让洪七去看洪一公的情况，唯有靠洪一公才能阻止幕后黑手夺取丐帮掌控权。 所以眉千笑和洪七在半路兵分两路，洪七赶回去看他爹有没醒过来的迹象。命硬就醒来，可救丐帮于危难之间……命不够硬，就算现在还有没死，等丐帮落入幕后黑手的手中后也已可对他们放肆下手，难保周全。 这就是眉千笑和洪七说的赌命……赌的是洪一公的命够不够硬！ 大出眉千笑意外的是，胡来居然把洪一共给救醒了？？？ 生倒是聪明，让洪一公和胡来不要声张继续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好继续埋线把幕后黑手给钓出来…… 生接应洪七问明白事宜，当下只能让洪一公不要装了，连忙去君山总坛救急。洪一公身体依然十分虚弱，但有他和洪七护着，应该也问题不大。随后两边各自的情报一综合，洪一公和洪七都觉得犯人呼之欲出。 待洪七带着洪一公赶到，就发生了这一幕。 几位九袋长老之前一心希望帮主康复归来，偏偏帮主在他们另举贤能的时候归来，这种时机弄得他们里外不是人，明明觉得自己没做亏心事却心虚得满额冷汗。 “毕有为……咳咳……枉我待你至亲，你却如此待我和丐帮！今日我就算拼了老命，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洪一公遥指手还差半厘就拿起碧玉打狗棍的毕有为怒道。 第七百一十四章 时机动机，两者具备 毕有为被帮主这么一喝，也才反应过来，半跪行礼。脸上豆大的汗滴落下来，渐渐打湿地面。 “帮主，你这话什么意思？毕长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郝渊疑惑抬头问。 “毕长老处理丐帮大小事务一直勤勤勉勉，您不在的时候更是劳心劳苦不曾休息过，为了帮主报仇还大发神威打死来犯的乾阳道长……今日毕长老要接过帮主之位，也是我等危急时刻不得不推举，所以才临危受命，这事请帮主不要责怪他！”龚成拱手解释道。 “哈哈……笑话！打死乾阳道长，本就他处心积虑所为，为了挑起我们两派的争斗！我中的毒不可能是上清观所为，就是他下的！” 洪一公怒不可即地说完，猛地一阵咳嗽，咳出一口血来。 生连忙将洪一公放下，唰的一声打开一把折扇给洪一公扇风：“洪帮主你毒伤未愈，不可动气……你再这样，我可要把你背回去了。” 洪一公自己也知道他还不能倒下，连忙深深吸了一口气歇止自己被亲信背叛的怒意，朝生点了点头，示意洪七说代他下去。 “这、这怎么会是毕长老下的毒？”在场弟子一片哗然。 “太医已经查明老爹所中的毒……此毒江湖首见，乃自配的奇毒。老爹内力高强，烈毒他只吃下一点立刻就能察觉并能用内力压制，不容易一击致命。而这毒是慢毒，能留在体内但又不出现异常，长时间累积到一定地步才会毒发身亡，平时用量极少，老爹发现不了！”洪七说道。 “所以？”一众丐帮弟子听不明白。 “所以必是老爹身边的人，才有机会长年累月地下毒！”洪七指向毕有为，“毕有为经常和老爹来往，他是所有人之中最有机会下毒的人！而且老爹被毒杀最有可能继任丐帮帮主的人就是他！” 众人一听，纷纷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是长时间积累的毒，那当然要身边的人才常有机会下毒！而毕有为作为「掌棒龙头」，平时又主管帮内大小事务，地位和资历都是新帮主的第一选择……这么一看，下手的机会和动机全部只有他有！ 几个离得近的九袋长老，不少已经被吓呆了。他们之间也算认识多年，毕有为是个老好人，平日为人处世低调谦和，现在突然被揭**心积虑要谋帮主之位，所做之事恶毒非凡，再想想刚才毕有为准备接下碧玉打狗棍时压抑不住的激动，当下心神大受打击！ “原来是你！我们差点就中了你的诡计，送你当了这个帮主！”秦宏义回过神来，立马回身出手，怒气十足一出手便是降龙十八掌，朝毕有为攻去。 九袋长老有资格学降龙十八掌前六掌，毕有为匆忙间应对霸道的掌力只能也用降龙十八掌应对，把秦宏义挡了下来，着急地喊对方住手。 郝渊见秦宏义一时间没能拿下毕有为，当下也是怒火中烧一跃而起加入战团。 毕有为全身衣服湿透，连头发都被冷汗沾湿滴着水，慌里慌张出招也紊乱。应对秦宏义已是咬牙支撑，再加上个郝渊立刻败下阵来，被两人合力擒住。 “没有！帮主，我没有毒害你！更没有故意挑拨两派相斗！我冤枉！！” 毕有为喘着粗气面色涨红，平日谦和之人如今像一只发狂的野兽，拼命挣扎，郝渊和秦宏义两人不得不使出全身力量才能把毕有为摁在地上。 “你冤枉？”洪七冷喝道，“还有一点将你的野心暴露出来！这段时间我在外隐蔽踪影查案，就是为了查清帮内是否有内鬼。而你，三天两头就派人寻我行踪，迫切要我回帮内……你是想找到我杀我灭口，以防我回帮告知众人我会打狗棍法，抢了你的帮主之位坏你好事！”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你知道洪七会打狗棍法？！”龚成问道。 “知道，所以我才着急找洪七回来给丐帮做主！”毕有为大喊大叫，唾液和鼻涕因激动不受控地甩满脸，“洪七，你毕叔没想加害你，你误会了！” “洪七等于是帮主定下的帮主接班人，你怎么不早说！” “这事帮主让我保密，我怎么能乱说！” 龚成失望地摇了摇头，直到刚才他还觉得其中似乎有所误会，但再结合这一点看来，毕有为很难洗脱嫌疑。至今丐帮中发生的每一步，无论是好是坏，似乎都于毕有为有利。说是巧合，那也太过巧合！ “毒害帮主，背信弃义！丐帮历史上从未出过这般陷丐帮于绝地的弟子！按丐帮帮规，死罪难免！！”「执法长老」秦宏义大喝一声，对着毕有为的脑勺高抬一掌。 “死罪！死罪！死罪！”全场弟子们义愤填膺，高亢呼喊。 眼看毕有为脑瓜子就要开花，忽然大门处发出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在巨洞之中回荡，震得所有人捂耳，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上清观打进来了吗！！”龚成大惊失色道。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见洞口的一双大铁门被一人一边卸了下来。 左边一位是戴着笑面邪王面具的男子，右边一位是浑身环绕着袅袅仙雾的老道人。 他们一人抓着一块重达千金的铁门，好似提着两块木板般轻松，轻描淡写往后一扔，发出重物砸地的咆哮声。 当先两人的怪力吓得众人失了神，直到看到他们身后还跟着上清观的观主乾巛，一众丐帮弟子才反应过来。只是还没想明白为何乾巛会站在最后一位，毕恭毕敬的样子。 “上清观打进来了！！”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丐帮弟子们立马持棍而立，随时动手。 “不要动手，先等一下！”洪七喝道。 虽然上清观的人杀到，但是魔教教主也在，这事应该另有说法……这货怎么把上清观带到总坛来啊，敢情不是他家白木崖就乱来是吧！ “这就是你说的……要将幕后元凶交给老道？”带头那仙雾缭绕之人踏前一步，环视一圈后眼睛盯着被摁地上的毕有为，“那个确实就是杀了老道徒孙的凶手，把他交来！” “前辈莫急，我说了要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那就决不食言……”月带着清坤道长和乾巛道长大摇大摆步入总坛，朝总坛中央喊道，“秦长老先别急着动手，听说不请自来需要破一个八仙阵，何不先来摆阵让我们玩玩……我和清坤道长出手有点欺负人，我们就只上区区一个乾巛道长如何？” 只上区区一个乾巛道长…… 这话把堂堂上清观观主说得和路边买一送一的大白菜似得，众人也不知得给个怎样的表情才能表达心中的脏话。 第七百一十五章 教主踩场，前后矛盾 “你助我儿查案，还救了我一命，何必如此见外。这总坛你想来随时欢迎。”洪一公朝月拱了拱手，在胡来救醒他的时候洪一公就已经知道日月神教出手相助，后来路上从洪七嘴中了解后更清楚月期间还帮了许多忙，心存感激。 随后又对上清观的两位道：“没想到惊动清坤道长大前辈出山……还有上清观观主乾巛道长，两位杀上君山岛寻仇我十分理解。这罪魁祸首我们本要按帮规处置，如果两位想要个交代，我们把毕有为交给你们处置亦可……” “谢你好意。”月打断洪一公的话，不怎么给面子般道，“我们贸然进来，还是按丐帮法规来办吧。来打呀！” 别说总坛里的人，就连随他而来的清坤道长和乾巛道长都不知道月几个意思。 月刚才阻止他们剿灭丐帮总坛，应该是要帮丐帮的人……但现在拽气冲天，看来比他们更像来踩场子……他们着实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现在的魔教中人都这么不讲道理了吗？？ “你也上啊，还愣着干嘛！你不是恨八仙阵入骨了吗！”月回身拉这乾巛道长推了出去，“来来来，几位九袋长老快来摆阵！” “你搞什么东西！”乾巛道长嗔怒回头低声道。 他是恨八仙阵入骨，只要对方敢来，百仙阵还是千仙阵他照杀不误……但被魔教教主大庭广众点着名上去，又是不一样的感觉，好似被耍猴一般……这货又不是上清观的人，指手画脚算个啥玩意！ “几位稍候，现在不是我们自相残杀的时候，此贼不杀难平丐帮之恨！上清观的两位不介意拿恶贼尸首回去祭乾阳道长之灵吧！”秦宏义朝月拱了拱手，又抬掌而起。 “你急啥？急着杀人灭口啊？”月双手一摊，十分难以理解地道。 众人闻言茫然地看向秦宏义。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宏义压下火气，收起手掌，“毕有为罪大恶极，伏法也是理所当然。几位，我们帮主已经说不必设阵，自然没有必要再为难诸位。再说，区区三位九袋长老的八仙阵，能困得住乾巛道长？此阵不试也罢……” “哦？你现在倒是明白只三位九袋长老的八仙阵困不住乾巛道长？那为何乾阳道长前来讨教那日，你又要设阵为难乾阳道长？乾阳道长和乾巛道长实力只在伯仲之间，你当时怎么不说没必要设阵？”月哈哈大笑道，“难不成……你心底明白，那时的乾阳道长已敌不住八仙阵，定能将乾阳道长绞杀在阵中……” “你胡说八道什么！”秦宏义大怒站起，甚至忘了继续摁着毕有为。 而毕有为此时也忘了挣扎，只愣愣地看着众人。 “虽然我不知道此事与你何关，但你这话说的不对。看你的意思，似乎怀疑秦长老从中作梗，但我可以为他作证。”龚成站出来为秦宏义说话，“当日是毕有为下令摆阵，秦长老也有上阵，但也是毕有为点的名，非他主动请战。而且后来乾阳更是死在了毕有为的掌下，这事更能佐证是毕有为早有设计才对！你莫乱抹黑其他人！” 其他九袋长老一个接一个点头称是，那日确实是这么个情形。 “人是死在毕有为手中没错，下令摆阵的也是毕有为没错。但你们好好想一想，当初毕有为下令摆阵，可有法可依？”月此话让大家开始搜索乾阳道长破阵身死那日的回忆。 “当然有法可依！当时……当时是秦长老提醒我们有这么一条帮规，非请自来需破八……”龚成算是九袋长老中最有学识最聪明的一位，说到一半，浑身一震，心中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超出自己意外，寒意蔓延全身。 “是秦长老提醒没错……”其他九袋长老也忆起细节，呢喃说道。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他从头到尾都无需亲自做主，只需要提点几句，上头那个替死鬼自会帮他干所有的事情……夺得「执法长老」这个位置，真是方便你干许多事情呢，秦长老。”月拍了拍掌，单调孤独的掌声在空洞的总坛上回荡，十分诡异。 除了洪七和洪一公等少数人，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听不明白月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月不在乎，也没空细细和他们一个一个解释，其中之复杂连他都被蒙在鼓里差点绕不出去，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 “你是想说……其实幕后主使是他们两个？”洪七摸着脑袋，指着高台上的秦宏义和毕有为问道。 “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同党我不知道，不过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秦宏义所设计，毕有为只是个替死鬼罢了。”月这话是说给洪七等人听，也是说给清坤道长和乾巛道长听，“毒害洪一公、杀害乾阳道长、促成两派相争……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不弄清这一切，你们都只是被玩得团团转的傻蛋罢了。” “你别含血喷人，这些事情与我何关！”秦宏义怒极反笑，沉下脸，凶狠的目光盯在月的身上，“各位，这位戴着笑面邪王面具的可是魔教教主，定是他和毕有为狼狈为奸暗中使坏，现在还来挑拨离间！” 洪一公抬手示意秦宏义先别着急：“月和洪七暗中为丐帮暗中调查了不少情报，先听听他怎么说。” 洪七咬牙切齿……洪一公说的没错，他和眉千笑可是一起调查了不少，情报也都相通……但月现在说得连他都一头雾水啊！当初眉千笑不是这么个说法，怀疑到毕有为头上不也他给自己说服的吗！ “不对，你之前说是毕有为……怎么现在忽然又怀疑到秦宏义头上？”洪七朝月问道，一个头两个大。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我们会怀疑到毕有为头上，就是他高明的地方啊。”月完全避开自己怀疑错人的失误，臭不要脸地理直气壮道。 这话说的……神也是你鬼也是你！ 洪七挠着脑瓜要问个明白：“那你解释一下，不是毕有为下的毒谁还能下毒？这是需要长时间服用的毒！” “我哪知道……”月爽快摇头道。 “我艹……”听到这么不负责任的回答洪七真想直接上去用降龙十八掌把这货轰成渣渣，“那为何毕有为急着招呼我回来？不你说的他想加害于我？” “是想加害你，不过不一定是毕有为。”月碰上能解释的问题还是会好好解释一番，“你还记得你小弟带回来他们知道洪一公昏迷后第一次开会的详细经过吗？” “记得大概。”洪七说道。 丐帮内部发生的大事，通过自己的手下告知，他和月全都知道。眉千笑还问得特别细，谁说过什么话都必须知道清楚，也就那个时候他才觉得这个王八蛋应该还算靠得住。 “当时丐帮乱作一团，谁有空理会你？毕有为主管帮内事物，隐瞒洪一公昏迷一事更是众矢之的，他若不是幕后主使，那会怎么可能想到你？平内部繁乱就够他烦了。” “你说的没错！他那时应该忙得焦头烂额，突然紧急找我还不是另有所谋！” “你仔细想想，帮主昏迷暴露他们开会乱七八糟之时，是谁突然提起你？” 洪七记忆模模糊糊，毕竟他不在现场，听亲信讲述的时候也没记那么细。 却又是龚成记起细节，大呼一声：“是秦长老突然说起洪七一事！” “没错！”其他九袋长老也都想起，正是秦宏义在期间若无其事地问起洪七，这才带到了洪七的话题。 当时没有大家都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如今细细回忆，却是突兀无比！按当时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心情，怎会忽然提到仍在丐帮最低阶适应丐帮的洪七？！他从未参与过内部会议，正常来说没人会在此时联想到他！ “毕有为心知洪七才是洪一公暗中栽培的后继者，被他一提当然就想着要找你回去主持大局。不过当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你资质不服，毕有为魄力不足，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想等你回来商量再说，所以便有了着急让人到处寻你的事情。”月看着秦宏义脸色越来越难看，笑着道，“某人只需抛出一句话，便可引导别人做出他想要的事情，这才让他把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绝难发现。你我，都中计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合理怀疑，关键人物 “但你没看见，刚才毕有为准备拿起碧玉打狗棍时那激动难掩的神态……分明就和平日谦和神态不一样，那是本性流露！”洪七皱眉道。 “啧啧啧……你犯了和绝大多数人一样的错误，容易对别人的神情变化而产生主观判断。这种判断非常不理智，我们要相信证据。”月头头是道地教训道。 老子一掌拍过去！当初不你天天说毕有为有问题让老子别回去的吗！你那时说的不全是捕风捉影主观判断！有个鸟儿证据！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月继续解释道，“再谦和的人，也是人，也有自己的一点小野心。你随便问个丐帮弟子，哪个没做过哪天成为丐帮帮主的白日梦？毕有为自然也有那么点小心思，只是他安分守己，野心不强。但丐帮帮主之位突然落到从没觉得有机会的自己身上，那一瞬的强烈的激动暂时盖过了理智……这也很正常。” 毕有为一下子即将成为丐帮帮主，一下子被冤枉丐帮的千古罪人，心情太过大起大落伤了心神。就算改版留下他的命，他也会因刺激过大而失心疯。听着月为他解冤，毕有为内心的冤屈和焦躁渐渐平复下来，用秦宏义放开的手抹了一把脸色鼻涕眼泪，人也安定了不少，朝月投去感激的目光。 洪七说不过月，干脆拧过头去懒得再和他搭话，等着看月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月教主……如你所说，一切应该用证据说话。你无凭无据，这般污蔑我是不是略显偏袒？”秦宏义也变得安静下来，恢复原本冷意内敛的肃穆神情，“现在你所说的事情，只凭你的说法可强安在我的身上，但显然更符合毕有为所为，你这么颠倒黑白难道不是别有深意？” 秦宏义暗示月和毕有为之间似乎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证据当然有……否则我怎么会从动机时机皆完美的毕有为身上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这？”月呵呵一笑，胸有成竹道。 秦宏义是个老江湖了，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卖个关子就套出破绽来，反讽一笑：“我秦宏义顶天立地，为丐帮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每次危机一马当先。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又能从何污蔑？” “从齐修锦的死。”月不假思索接话道。 秦宏义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让众人升起的疑虑打消大半。但月突然说齐修锦的死为指证线索，又让众人大吃一惊。 齐修锦乃上清观所杀，怎么会成为月怀疑秦宏义的缘由？ 连洪一公和洪七两父子都面面相觑，觉得完全说不通。 秦宏义面色冷淡，看不出他心思所想，只直直地盯着月，听到齐修锦的名字也一声不吭。 聪明。 月心中默默点了点头，在他未说出任何针对发言前，秦宏义不做任何搭话是最聪明的选择。没有说服力的说法前，少说则少漏破绽。 秦宏义在期间所作所为太隐蔽，月不挑明说清楚没几个人想得明白。洪七两父子他还好打发，身后清坤道长和乾巛道长没有个满意的交代，今天是绝对不会轻易妥协的。 原本以为说到这里，秦宏义该自乱阵脚，没想到他还是非常淡定。看来他是觉得自己没有半点破绽，十分自信。他自乱阵脚倒好，省了多费口舌的时间…… 如今对手不自爆，月只好多费些时间，世间有名的洞庭湖全鱼宴只得推迟些许了。 “在说齐修锦之前，先说说幕后黑手的动机吧……毫无疑问，对洪一公下慢毒一事足见幕后黑手蓄谋已久。再到丐帮以上清观为怀疑对象、乾阳道长死在丐帮手中，这些事情非有意安排不可能实现，事情发展的方向足以说明幕后黑手就是要丐帮和上清观争斗。从中能获得什么利益暂且不明。” “利益怎会暂且不明？幕后黑手不就想抢丐帮帮主之位吗！”龚成算是丐帮中比较爱动脑筋，毕竟管外交的人，肚子里应该有点墨水，他沿着月的话思索之后说道。 龚成这么想其实有些片面，如果当下确定幕后黑手想抢丐帮帮主之位，那就说明幕后黑手一定是在几位比较有可能取得帮主之位的九袋长老和洪七之中。 只在这几点条件之上，其实无法将范围缩到这么小。 不过经月的调查，事实确实以这个方向去，和龚成所说也差不多，月也就不反驳龚成一步到位的想法继续说下去。 “那倒不一定。如果只是为了抢帮主之位，直接毒倒洪一公足以，何必将上清观扯进来？”月朝龚成道，“按你这么说法，毕有为肯定不是幕后凶手。洪一公如果不在，他就是最有利的接任人选，故意引导丐帮和上清观反目成仇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说的有道理……”龚成明白月的意思，只是为了抢帮主没有必要树立外仇。 举一反三地想，如果只是为了抢帮主之位，毒死帮主就够了何必扯上上清观，九袋长老和洪七都不会这么做；而他们以外的人不把他们杀光可抢不了帮主。这是个死扣，无法成立。 “所以幕后黑手的目的，由始至终都是要丐帮和上清观争斗……我说的对不对，秦长老？”月抬头突然朝秦宏义问了一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如果大家觉得你说的有助于解开大家的疑问，你继续说便是。”秦宏义若无其事道。 “你这么说也不对……”洪七忽然跳出来疑惑道，“如果幕后黑手只是为了让丐帮和上清观争斗，那么秦长老不该受到怀疑。大家还记得老爹昏迷消息暴露后第一次开会的时候，秦长老带头反对找上清观麻烦。当时大家火气上头，如果是为了促使两派相争，他应该极力同意对上清观动武才对。两派恩怨，在此就能结下！” “没错，他是想这么做来着，多简单粗暴啊……不过让他改变策略的原因，还得多谢你。”月笑道。 “我？关我屁事！”洪七感觉有被冒犯到。 这次丐帮出事，他从头到尾被眉千笑摁在暗处，让他躲藏躲藏再躲藏，毫无建树，简直就是个废物！ 第七百一十七章 失踪立功，结局难料 “你觉得自己一直消声灭迹袖手旁观，毫无建树对吧？”月一眼看穿洪七的想法，笑着道，“其实未必。正是多亏你这一躲，本来幕后黑手轻松完成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怎么说？”洪七皱着眉头，并非本意地好似一个可以吓哭任何六岁以下活物的恶人。 “你看你从一开始轻易地就怀疑到乾阳道长身上，说明你也是没什么脑子的一员。如果你不躲起来，现在也该在这群没脑子的人之中一起摇旗呐喊要和上清观决一死战。” 月这一下地图炮成功惹怒了所有丐帮弟子，但看在对方一只手就能将千金铁门把玩的份上，全都选择大度地原谅他一次。 洪七恼火，不过心知月说的一点没错，这气就生得很尴尬了。生是无能狂怒，不生是尊严受挫，郁闷！ “对于幕后黑手来说，意外就发生在你去南京找乾阳道长麻烦之后……众所周知，皇上阻止了你和乾阳道长相斗，并承诺给你帮助。” “到此为止，幕后黑手仍隐藏极深，毫无破绽。就算皇上帮你也不可能产生任何变化，他完全可以不放在眼中……直到失去了你的行踪。” “我躲起来了……所以？”洪七继续增加自己脑袋上的问号，急不可耐问。 “你从未怀疑过丐帮内部，但突然断掉和丐帮的联系，说明你对他们中的某人产生了怀疑。”月认为自己侥幸能阻止两帮血斗到现在，真是多亏自己走的这一步，事后看来奇妙无穷，“一个得到皇上资源助力又对丐帮内部产生怀疑的你，威胁顿时增大了无数倍！” “像我之前所说，丐帮弟子之间近乎脑残般地没有任何怀疑，幕后黑手很简单就利用你妻子的死挑起了是非，众志成城。唯独你，忽然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使得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否则很容易破坏他完美的隐藏。” 洪七张了张嘴，他想说虽然他躲起来了，但也从来没有指望以此逼出对方马脚啊……随后一想，在对方眼中是敌暗我明，形势调转，一旦失手肯定满盘皆输，对方不得不小心谨慎。 思维层次不一样的精神交锋，洪七这般后知后觉的人只能自叹天生愚钝，无法掌控。 “你的消失，说明你的想法出现了偏差。在幕后黑手眼中，只能猜测消失的你怀疑上原本信赖的丐帮，否则无需无缘无故断掉联系。如此一来，他选择在第一次丐帮意见不统一投票的时候，主动投了反对对上清观出手一票，并且屡次表达对皇上御医的信任。这落在你眼中，若是怀疑有人促使两派相争，肯定要将他撤出怀疑的对象行列，而把注意力放在主战派之中！” 洪七认可地点了点头，之前他就是这么觉得的，还和眉千笑讨论过。 “如果不是你，他早就怂恿丐帮出战。你的消息打乱了他计划中最直接成效的一步。然而运气也不站在他这边。” “原本那日开会，丐帮弟子早被幕后黑手散播消息的时候渲染好了战意，在他想来就算他投反对票也应该可以促成开战。偏偏那个齐修锦临阵倒伐，投了个非常关键反对票，导致两派相争的时间只能拖延往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齐修锦被盯上了。当时秦长老肯定恨他恨得牙痒痒吧。”月瞟了秦宏义一眼。 无论月怎么调戏，秦宏义半眯眼睛就当闭目养神，就是不理。 “无论是丐帮还是上清观，都不是普通帮派。两帮相争，必定不是短时间可以结束战斗。幕后黑手心中明白这一点，要让两帮纠缠下去，他就绝对不能被抓出来，往后推延开站时间对他来说总比冒险被怀疑更稳妥。这次挑起战斗的计划失败，齐修锦只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当然是藏在暗处的洪七。所以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把洪七找出来，以后才方便放开手脚……” “而找洪七这事他做不合适，好在他一早就找好了一个非常合适挡箭牌和扯线娃娃……也就是毕有为。”月看了一眼毕有为，他也算是这次乱事中最可怜的一个，全程被幕后黑手遥控不说，出事了还是必死局的挡箭牌，“他只需要找机会给毕有为提点一番，以毕有为的性格，肯定会迫切找洪七回来主持大局。到时等洪七现身，他必定要除之而后快；而洪七不现身，也只会增大他对毕有为的怀疑，幕后黑手稳赚不赔。” “这场博弈走到这里时，其实主动权落到了洪七手中。丐帮和上清观开战不成，幕后黑手的目的没达到。原本幕后黑手不介意让时间拖后一些，但御医的加入让他的时间变得紧急起来……谁知道御医们会不会将洪一公救醒呢？洪一公一旦醒来重掌丐帮话语权，两派恩仇可就没那么好掌控了。” “洪七一直不现身，留给幕后黑手的就只剩下焦虑。我为此安排了部下埋伏在洪一公身旁，只要幕后黑手耐不下心要杀掉洪一公以防夜长梦多时，就是我们功成收网之时……”月忍不住感叹道，“可惜不知是幕后黑手识破了我们的打算还是太有耐心，居然一直不出手。而且乾阳道长本来前往君山岛让丐帮进一步降低怀疑的诚意行为，不知怎么被幕后黑手抓住了机会，令乾阳道长命陨君山岛。这简直就是为两帮的血仇建立一锤定音！” “我没弄清楚乾阳道长被做了什么手脚，但我只能把怀疑加大在和乾阳道长一战的毕有为、齐修锦、秦宏义之中，特别是毕有为和齐修锦。因为秦宏义一直劝阻争斗的表现，导致秦宏义到此为止依然成功地隐藏住自己的嫌疑，瞒过了我的眼睛。” “幕后黑手已藏得毫无破绽，乾阳道长死亡之后，我所能做的只能寄希望于洪一公被我和皇上共同倾泻的资源救醒。这次幕后黑手又走霉运了，洪一公居然被成功救醒，所以我让洪七把他送到，夺回丐帮话语权阻止丐帮这边的动作。而我出手阻止上清观的攻击，再想办法让两边坐下来和谈。” “幕后凶手也不怕走到这一步，因为他对这一切的推进都诱导在毕有为身上，就算走到两派冷静下来查问题的时刻，也是毕有为为他背锅。” “如无意外，今日最好的结果，顶多是我们成功劝消两边敌意坐下和谈，毕有为成为替死鬼……可是幕后黑手最后还是卖了个破绽，让我有机会把结局改写！这个破绽我想幕后黑手也是逼不得已。如我所说，这两大派的相斗必定不会短时间结束，幕后黑手若想好好维持，铁定要继续控制好丐帮的话语权。这也是他要毒倒洪一公的原因。” “相对于齐修锦，当然是毕有为更容易操控，只要让毕有为当上帮主，这丐帮便可随时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杀了齐修锦，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月探手一指，指向秦宏义，眼神坚定不移。 第七百一十八章 意想不到的证据 秦宏义鄙夷一笑：“我和齐长老共事多年，情义稳固，我岂会对他下死手。齐长老是上清观的人杀的。我们一起追击，最后落得我受伤独归，我也很自责，可是我的清白不允你随便污蔑！” “我不认识什么齐修锦……但我们一路行来确实遇到不少丐帮的人阻击，也砸了几处丐帮的分舵，杀了的人中有齐修锦贫道不介意认。”乾巛道长冷哼一声应道。 月好似听不到他们说话一般，自说自话道：“齐修锦这号人物真是出乎幕后黑手的想象……他的野心居然能够变得这么大！大到让幕后黑手觉得对丐帮的掌控即将失控！” “我不认识齐修锦这号人物，见都没见过。但从洪七反馈回来的信息，他几次在总坛的表现令我对他产生很大的兴趣和怀疑……怀疑是因为他对帮主之位的欲望，比任何人都要重！幕后黑手虽然主要目的不是夺取帮主之位，但为了维持两派争斗，这也可以是附带目的。” “不好意思，我不得不打断你一下。”龚成说道，“我和齐长老共事多年，没觉得齐长老有你说的这般野心勃……” “那是当然，他比秦宏义还能装。”月挥了挥手，没等龚成说完就打断。 “何以见得！齐长老已为丐帮捐躯，不得你胡口乱言！”任盛祥、史埠相、袁勇三位九袋长老和齐修锦最要好，顿时站出来为齐修锦说话。 “所以说你们这些臭乞丐没学识又鲁莽脑子还一根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能轻易煽动你们上跳下窜。”月无奈摇头道，“据我了解到，你们在洪一公昏迷后的第一次开会上，他的表现就非常有趣。” “他能力超群，为丐帮拉来非常多的资金；他深有主见，每每发言都正中你们心神……让你们觉得这是个有魄力有能耐、相较于中规中矩毕有为还特别有领导能力的人物，他简直十全十美……你们要知道，世界上没有人能完美到处处让所有人都喜欢。如果有，那就是骗子。”月哈哈一笑道。 “你才是骗子！”袁勇动怒，却被任盛祥和史埠相拦住。 不是任盛祥和史埠相比较讲道理，而是他们深刻明白到这架打不赢…… “要想齐修锦做到这样其实很简单，只要每次找到机会毫不犹豫出风头就行了。你们对上清观战意浓郁，他便不停霸气宣战；你们觉得毕有为过于保守，他便提议大刀阔斧……只要你们想要什么，他就表现出什么，怎么能不得你们欢心？然而他见风使舵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受欢迎，因为洪一公的昏迷让他明白自己离帮主之位触手可得，有你们的支持他可以力压毕有为一头！” “他太有心机太有城府，幕后黑手也察觉到了。特别是在第一次会议上投了至关重要的反对票。尽管之前他迎合大家的心意表现得无比好战，可到了决定时候他还是反对了，因为他懂得保护好丐帮的核心利益，他有把握这个核心利益很快会是他的。这一票说明这位是第二个不受怂恿影响、非常有自己想法的聪明人。偏偏这人比毕有为聪明太多，也有野心太多，渐渐压过了毕有为的风头，有望成为新一任丐帮帮主。” “这样一位明显不受控的帮主，绝非幕后黑手想要……他和洪一公的存在又有何区别？为了保证自己能继续悄然掌控丐帮，他要保证毕有为的话语权，所以要杀掉齐修锦以绝后患！” 袁勇等人听罢，心中不愿相信，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我的怀疑一直放在毕有为和齐修锦的身上，从没怀疑过秦宏义……直到刚刚我听说秦宏义受伤独归、齐修锦被上清观所杀的消息，我才把所有事件朝他身上套去。这么一套，居然事情的全部脉络都清晰显现！” “齐长老战死这个消息有这么奇怪？”洪七是想不明白。 “这不废话！这里是洞庭湖，你们丐帮总坛所在！秦宏义是执法长老，齐修锦是掌钵龙头，两者都是常驻总坛办事的核心人物，洞庭湖周遭的地形和环境还能不熟？居然抓不住抱着尸体逃离的支英奕等人，一直追到镇江附近被上清观碰着杀得人仰马翻……你们是在开玩笑吗？！” “上清观的八步赶蝉轻功确实是赶路的上等轻功……”几位九袋长老都是这么想的，如今被月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的推翻掉后，自己都有些犹豫。 毕竟秦宏义和齐修锦的武功肯定要比支英奕那几个小辈强上许多，加上地形的熟悉，让对方逃掉的机会太低了。 但总归有可能产生点意外不是吗？他们现在这么想着。 “让我吃惊的消息得到后，把所有我所见所虑往他头上套去，第一个奇怪的地方立马迎刃而解！”月难掩兴奋，毕竟秦宏义不冒险杀掉齐修锦，这幕后黑手将成功遁去，“我就奇了个怪，乾阳道长身死，支英奕等人带着尸首逃离，丐帮立刻派人去追……为何是齐修锦点子弟兵追，而非执法长老带专门捕捉和处罚犯错弟子战力最强的执法弟子去追？！” 众人闻言一愣。当时事发突然又混乱，而且又是齐修锦判断要把人追回来，谁有那么多功夫去想为什么是齐修锦点亲信去！ 现在仔细回想那些细节……竟是秦宏义让齐修锦去点人追击！他们没留意就算了，秦宏义这个执法长老总不会忘了自己老本行吧！齐修锦去点人，点的当然只能是自己的亲信！ “因为齐修锦这一去必将有去无回，同行之人若留活口则难自圆其说，全部杀掉是最好的选择。而且齐修锦的子弟都是金主，在丐帮中有不低的话语权，他们因为齐修锦而与毕有为不对头，万一齐修锦死了又转去支持其他九袋长老当帮主，依然后患难灭。所以让齐修锦点人一箭双雕，斩草除根！” “我的第一个疑惑就迎刃而解了，继续往前细想，便得出我今日所说的所有结论……秦宏义，我可有说错半点？”月站定相对，就等着秦宏义发话。 所有人已背脊汗湿……如月长编大论所说，太多疑问可以对的上了，他们不得不怀疑秦宏义。但如果此事为真，那么身边这个称兄道弟推心置腹的秦宏义居然用心如此歹毒，怎可不心寒！ “我没你这么好的口才，编出这么个骇人听闻的故事……如你开始所说，凡事得看证据。大家如果不看证据也认定是我，我以死证清白又如何？只希望大家记住魔教教主逼死我的这个仇，之后不能再被他骗了。” 秦宏义那平淡得如同看破生死的神情，让大家又再次将信任拉回，纷纷看向月。 人家都说可以以死证清白了，你没个证据，那可就真是逼死人…… “证据？当然有啊，不然我啰里啰嗦一大堆搞毛？”月指了指身后两个仙风道骨的道长，“你在丐帮多年，对丐帮上下了如指掌……但你可了解上清观这种为虚名所累的名门大派的行事作风？” 清坤道长和乾巛道长几乎同时瞪了月一眼……这货嘴巴不干不净，得罪人当真轻而易举！ 月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上清观名声高尚，这种为虚名所累的名门大派，行事必须出师有名不留话柄。即使是打着为乾阳道长报仇雪恨的名堂，办事也不会像丐帮这样邋遢。一路上交战被擒的丐帮弟子，都被安置好看管起来；被打死的丐帮弟子，尸体也都收拾妥当，坚决避免影响其他人。换做你们丐帮，肯定打死了就打死了，谁管他们尸体烂大街……”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月的意思，月便给出最致命的一击。 “你抓住了上清观来势汹汹的机会，打着追击的名号消失的这几天可到处下达命令，交代有不少丐帮弟子去拦截送死。上清观杀的丐帮弟子多了，想推掉齐修锦这一个没意义，也没可能，而你孤身归来死无凭证，上清观妥妥背锅……” “但你说我们让上清观把所有尸体翻出来，能不能找得到齐修锦的尸体？以你办事这么稳妥的性子，齐修锦的尸体估计已经被人间蒸发了吧？你现在就是想把尸体混入上清观收拾好的尸体中也做不到……” “你的谎言，不攻自破。” 秦宏义脸色铁青……他到死都想不到，最后会败在上清观行事太有手尾这样的细节之上！ 他自认已处处一丝不苟，但也没办法算计到这一步！ 难道他冒险杀掉齐修锦，真的是错了吗？！那日齐修锦主动提议要将逃离的上清观弟子抓回，他还觉得是天赐良机…… 不对，其实错误应该在更早的时候便产生了。 “哈哈哈……”秦宏义忽然昂头大笑，遥指月，笑得如同对方才是败军之将，“你问我你有没说错半点……当然有！你自以为神机妙算，其实以我安排，你压根不可能有找到破绽的机会……我的破绽不是你说的所有，而是他！” 秦宏义莫名指向洪七。 “你在我计划中，早就死了，要不是这一步生了差错……” “不好！怎么你也爱玩这套！” 月突然飞身一闪，跃上高桌旁，空中连射几道真气，落在秦宏义身上，意欲点穴定身。 但还是慢了一丝，那秦宏义身子被点穴僵住，但双眼渐渐失去光彩，从口中缓缓流出暗淡的鲜血。 见血封喉的剧毒，直接要了他的命。 第七百一十九章 线索中断，恩怨难清 月连忙撬开秦宏义的嘴巴，也不嫌脏，凑近闻了一下。 又是牙槽藏毒的方式……但秦宏义嘴里有一阵淡淡的泥草香，和之前冥尘一党、五毒教余孽等的毒药味道又不一样。 无论江湖还是朝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各势力暗地里培养个把死士，负责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很正常。这些人无有姓名差异，只有成王败寇之分……无论用了什么方式获得效忠，他们在事情败露时刻，宁可自杀也不会落入他人手中，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后牙槽藏着自杀用的毒便是最俗套又确实最实用的做法。 不同势力用的毒自然也不一样，甚至给内功深厚的人自杀的毒还要特殊调配，不是什么毒都合适。以此也算能找到一丝线索。 冥尘一党嗑的毒无色无味……五毒教嗑的毒腥臭难闻……秦宏义嗑的毒则含淡淡草香。 月不是药理行家，以他的判断，只能猜测冥尘一党用的毒可能是金石丹粉制成所以无色无味，五毒教用的毒是剧毒五虫制成所以腥臭异常，秦宏义服下的毒则用奇草毒花所配所以含有淡淡草香…… 以此推断，这秦宏义应该不是冥尘一党。 也不排除冥尘一党故意换一种毒药掩人耳目，但这种可能性很小……他们已经是朝廷和江湖名门公开通缉的恶党，没必要在这上面花心思。 若秦宏义是冥尘一党还好办，冥尘一党怼了仅有的两个皇子还想抢传国玉玺，显然意欲谋反……以此类推，如果秦宏义是冥尘的人，那么设计搅乱上清观和丐帮的阴谋应和谋反有关。 问题这货貌似不是冥尘一党，又死无对证，那这搅和上清观和丐帮所为何事如同堕入云雾，更无法得知。 “既然找到下毒手的贼人，你们两派也不用争个头破血流了。这秦宏义给你们拿回去当个交代。乾阳道长为人正义我一直很仰慕他，替我给乾阳道长多敬几杯以慰在天之灵，好走不送！” 月单手一抛，秦宏义的尸首扔向清坤道长。但清坤道长不做理会，乾巛道长闪身接过，免得弄脏清坤道长的双手。 月详细解释过后大家基本都知道了内情，清坤道长沉目凝视一周，静谧的眼中隐隐杀气流动。 “不管你怎么说，这捣乱的人是丐帮的，杀老道徒孙的人也是丐帮的！你随便丢给个死人就让我们好走不送？真当我们上清观如乞丐那么好打发……”清坤道长冷哼一声，气沉丹田所发，在总坛内回荡回响，震得所有人必须提功抵挡才舒服些。 “乾阳道长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跟你们回去，请各位别再为难丐帮。” 毕有为站起了身子，扭着他手忘记放开的郝渊被他轻轻推开，跳下高台。 “且慢！”洪一公示意生把他放下，洪七连忙上前扶着，他虚弱地走到中间，“毕有为也是因为秦宏义设计才杀了乾阳道长，错都在秦宏义身上。请上清观网开一面，咱们冤家宜解不宜结，放过毕有为和其他被你们抓去的弟子，洪某定记下这个恩情！” 洪一公刚才误会毕有为已觉得有亏于自家兄弟，不可能还要眼睁睁看着毕有为替丐帮揽罪！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丐帮一句小人作祟，我们的人死了就该白死吗！”清坤道长没要给洪一公面子的意思。 以他的身份，也确实不必把洪一公放在眼中。 “你们一路来也杀了丐帮不少弟兄，我们的人也不是白死的，我们真要计较下去？”洪一公火气也上来，气息不匀地道。 “一切都是你们丐帮造的祸，你要计较老道不介意奉陪到底。”清坤道长自有他的底气，睥睨天下道。 “这事你们想怎么解决？”洪一公自知理亏，只能忍一口气问道。 “先把杀人凶手交出，其他事情等我们调查清楚之后再秋后算账！” “人坚决不交，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由不得你不交人！”清坤道长怒道。 乾巛道长闻言立马踏步而起，纵云梯如轻羽飞空，打算跃过洪一公将毕有为拿下。 谁想他刚动身，洪一公身后哗啦啦一大群乞丐涌了过来，把毕有为扯到了后方，人影难辨。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毕长老为丐帮出生入死，怎能拿他填命！”“你们有种就放马过来，要抢人就踏过老子的尸体！” 一种乞丐乱哄哄地吵嚷着，高举竹棍龇牙咧嘴。乾巛道长已明白一切都是有心人作祟，再和丐帮起冲突需三思后行，在空中仿佛踏云翱翔，凌空反身回到原地。 这江湖排的上号的轻功《纵云梯》在空中如鱼得水，果然名不虚传。 “敬酒不吃吃罚酒！” 清坤道长在上清观清修多年，对这乱哄哄的场面相当厌恶，加上乾阳道长的死让他不止对秦宏义，还对丐帮恨之入骨，顿时杀心骤起！ “你看看你看看，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当政’……不够残酷残忍、无法昧着良心、不能舍弃仁义，最终便是碌碌无为之辈……这些乞丐正是其中典范，勤勤勉勉过自己的日子。如今，他们无论聚沙成塔亦或舍身救人，都只是‘义’字当头。防人之心当然要有，但害人之心……他们从未有过。老前辈你早脱俗入灵，这都还看不清吗？” 月不知何时来到清坤道长身前，以内力入音，逼入清坤道长耳中。 清坤道长刚才杀心大起，被月一言惊醒……再看眼前这群吵杂污秽之辈，虽然他们骂着最俗的话，但秉承着的是最义的心……心境重归于静，如月所说他早脱俗入灵，不该轻易受凡音影响心智，再看这些臭乞丐已不生厌恶。 “但也是这种一根筋的人，最容易受人挑拨。清坤道长和他们不该同一而论，应该辨得清对，还是错。” 尽管他们所作所为皆为一个“义”，但上清观蒙受的损失不等于清零。 “老道当然辨得清……他们受人挑拨，我们上清观无辜受累，当然是他们错。”清坤道长静下心来，他们如今只要丐帮交出毕有为就算了，要求当真不过分，他想看看这月还有什么好说。 “表象是如此，不过实质如何？”月反问道。 “有何实质？” “秦宏义虽然是丐帮的人，但他作乱可是为了夺丐帮帮主之位？”月轻笑一声，“他从丐帮下手，挑拨离间，分明针对的是上清观……为了对付上清观才导致丐帮帮主昏迷，死伤惨重，这才是实质！” “你的意思是这反倒是上清观的错？！”清坤道长冷冷道。 “也不完全。不过你们责任好歹也要分一半去，对吧？”月打着商量的口吻，但那双手环胸脑袋歪抬的态度，完全就没有要打商量的意思。 清坤道长很难理解，大家都是灵通之境的人了，怎么这人看着就那么接地气得欠扁？江湖传言这魔教教主不是邪魅狂狷霸道总裁风吗？ 还别说，挺有他师兄厚颜无耻的调调，难怪他师兄总惦记这年轻人，当真是苍蝇闻着屎——臭气相投…… 第七百二十章 责任分半，死仇结盟 “再说……你们继续跟丐帮搅和有意义吗？”月沉着声认真道，“暗处的人分明照着你们上清观去，你们还花时间与丐帮纠缠不清加深血仇，岂不是应了小人的心，让亲者痛仇者快？乾阳道长正是带着阻止恩怨的心情前来丐帮总坛解清误会，即便遭奸人谋害，但前辈如此一意孤行岂不是要让乾阳道长心血白费，让他怎么瞑目？” 清坤道长心绪飘远，他这两个最得他心的徒孙，一个严厉风行、一个虚怀若谷……所以他让乾巛道长当了掌门，让乾阳道长无拘无束地当长老，各保持其天性。栽培他们俩，清坤道长算用了心。 乾阳道长……为了这点破事孤身前来，其善至臻…… 与其努力所为背道而驰，清坤道长确实心有不忍，有所动摇。 “这秦宏义从中挑拨，定有所图谋，身陷丐帮闹腾顶多就是个马前卒，背后肯定隐藏更大的阴谋。我觉得，不如两派通力合作，把暗处仇敌连根拔起，才是正事。这毕有为只是被借刀杀人的工具，你们为难他也没意思……把暗处兴风作浪、真正害死乾阳道长的混蛋揪出来碎尸万段，这才是真正为乾阳道长报仇。丐帮眼线通天下，可不成为抓出背后元凶的最强助力？” 月的一番话连杀红眼的乾巛道长都说服了，清坤道长怎还不从死胡同里转出来，当下杀气犹如一阵秋风，高爽吹散。 月费了辣么多口水给丐帮消灾，这些丐帮的家伙真是脑筋不开窍，一个个瞎站着发愣。换做他来，早就给大佬斟茶递水扇风兼鼓掌，缺一分都不算上道！这种时机还不出来打圆场等什么？等大佬求你们张嘴说句人话？！ 月正想踹一脚给洪七让他发句话，洪一公不亏是老江湖，已经反应过来。 “丐帮当然愿意和上清观合作，把祸害我等的元凶抓出来！”洪一公拱手道。 清坤道长心中已被月说服，有台阶便借着下：“我等恩怨不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望你们能协助找出元凶，当做为乾阳道长的死给个交代！” “还有我们的子弟……” “上清观抓着的丐帮弟子和丐帮尸体会一个不漏交还，有所损伤洪帮主请也不计前嫌！” “这是当然，解开误会才是两派最好结局。”洪一公叹了一口气道。 清坤道长最后瞥了毕有为一眼，带着乾巛道长离开了丐帮总坛。随后，和丐帮在湖岸对峙的上清观弟子也全数撤离，只留下一众伤员一片狼藉。 “此次丐帮大祸我被奸人利用，我也有责任……各位依然愿意为了毕某豁出性命，毕某感激不尽！”毕有为经历大变后人都苍老了几分，有种看破红尘的阔达。 “别说这些废话，你只是为丐帮行事，何罪之有。反倒是我误会了你，请你原谅……”洪一公拍了拍毕有为的肩膀，心酸道。 眼看丐帮弟子死伤不少，八个九袋长老伤了四个死了两个，面前这个还险些蒙冤惨死，不禁唏嘘。 “帮主也是被奸计蒙蔽，并非原意，毕某不怪帮主。”毕有为转身朝月拱了拱手，“这次丐帮之灾多亏日月神教教主出手相助。救下毕某性命还是小事，没能让秦宏义这个奸贼继续把控丐帮作恶才是大事！请受毕某一拜！” 毕有为跪地磕头，其他丐帮弟子也都反应过来，一起朝月跪倒。 月刚才和清坤道长大战一场，内力消耗不小，也不费力去阻止，随他们拜了。 “我还有些不明……为何你说秦宏义背后还有元凶？”洪一公不解问道，“秦宏义自杀时说的话，不就证明他承认是他所为？” “他承认归承认，但他不配。秦宏义作为一个九袋长老，对于他来说最大的利益就是夺得帮主之位。但他不谋帮主之位，只想两帮相争，其中目的显然高于他身份应得。如无意外，他还有别的身份，为别的人谋事，如此一来你们两帮相争背后的人物获得巨大的利益，他才有更高的利益。” “原来如此。”洪一公明白过来，本还以为月只是随便胡扯个借口打发上清观，现在他算知道接下来他们丐帮的主要任务就是把秦宏义背后的人揪出来。 他们丐帮从不自称是什么好人，更像一条疯狗，拽着仇家就咬着不放！ “这事的转机其实是一开始洪七能活着到南京。你看秦宏义所为一环扣一环，用心极险，按他风格应早早除掉洪七才对。如果洪七也死，这事就没那么多后话了。”月感叹道。 洪七也听到秦宏义自尽前说他早就该死了，稍有疑惑：“难道他已经对我下手了？” “应该是。与你兵分两路的妻子惨死嫁祸给上清观，不也是他计划一部分。估计对你这一路也有下手。” 洪七伤情摇头：“我如何化解了杀身之祸我自己都没发觉……要是察觉了，说不定能救她一命。” “你在碰着我之前肯定有针对你的计划……”月扯过洪七，拍着他肩膀带着往外走，“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漏了什么诡异之处？极细微也得好好想……不过不急，你请我去吃全鱼宴，你可以慢慢想……” 洪七错愕不已，透着那笑面邪王的面具都能想象里头那猥琐的神情！ 这货帮了丐帮大忙，就算他不说请一顿全鱼宴也不是什么问题啊！偏偏他要招摇撞骗骗请客，顿时就让洪七一点想请客的欲望都没有！只想一脚踹下去洞庭湖，让他自己抓鱼去！ “你他喵还想着吃？！”虽然他们已走出总坛四下无人，但洪七还是压低声音不让别人听见为月的身份保密，“你春联侠在京城荒郊被杀的新闻都传遍中原了，还不赶紧回去收拾烂摊子！”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这段时间在外头只要收到关于南京那边轰轰烈烈的新闻时，他都替眉千笑感到心虚……这都什么人啊，丢下那么大的烂摊子！ “急什么，这个时候回去那五只吊命鬼还不知走了没有……回头给老子天天挂横幅搞事情你受得了啊？” 月这么说好像又挺有道理……但他也有点明白段志行他们感受，这货贱痞贱痞的，找到机会不以贱制贱总觉得自己有点吃亏…… “再说，俗话说得好：人们总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让所有人感受到英雄消失后的孤单，以后才更珍惜我的好！” 洪七久违地大声一笑，看着面前这臭不要脸的货色真是服了。 “你之前入岳阳之时看到四处放鞭炮，不是在问咱们这边过什么节吗？” “是啊，可热闹了。” “就是在庆祝有人为民除害，春联侠这个变态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过的什么节？过的正是你的死人节！”洪七冷酷地打击道 什么！他的名声已经臭到这个地步了吗！ “怎么，现在着急回去洗脱臭名了？”见月加快脚步，洪七嘲讽道。 “都这个鬼样了还洗个毛线！哥要回去告诉大家死是不可能死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死的！我要这些混蛋哭自己打水漂的鞭炮钱！”月忽然回头十分严肃道，“一会全鱼宴让掌柜上菜快点，我们赶时间！” 麻蛋，还是要吃啊！ 第七百二十一章 意外损失，五仙内耗 洞庭湖一侧，湖面上漂浮着无数渔船。 它们相隔有度，渔船上的渔民有撒网捕鱼，有闲坐垂钓。洞庭湖水域渔产丰富，渔民即便劳累脸上也带着充满希望的光彩。 一艘在岸边收拾渔网的渔船等到最后一位渔夫匆匆赶来，站在船边的高壮男子才整理渔船，用竹竿豪迈一撑，渔船稳稳当当破浪使出许远。 远些见着的渔夫们纷纷余光斜洒，有些羡慕地盯着那高壮的男子，当真长了一副顶天立地雄壮威武的好身板。 高壮男子高声唱了几句山歌，途经别的渔船便爽朗打声招呼，很快就把渔船驶到一处空旷水面，和几个同伴着手抛下渔网，与大众融入一体。 “薄祜，老大呢？”后边才赶到的船夫用帆布蒙面，在船上干活的渔夫大多如此遮阳避日并不奇特，他语气张扬道。 “忙活去了。”高壮男子回头，竟是皮肤黝黑不少的向日龙！ “老大伤好利索了？”蒙面男子嘿嘿笑道。 “没好利索也得忙活，当如你这么闲？”向日龙面无表情地整理渔网，忽然隐隐透出一丝杀气，“听说上次你把刀架冥尘脖子上……傀儡，你的刀对着自己人？” “老大这种高手的血，当然不能白费……”傀儡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兴奋道。 “妖刀嗜血，你若把控不住，那就速速交还……再有下次，冥尘也保不住你的脑袋。”向日龙冷冷道。 傀儡笑容凝固，眼中凶气弥漫，与向日龙对视良久，才慢慢褪去，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这几天丐帮和上清观打得热闹，结果怎样了。”向日龙散去杀气问道，傀儡匆匆寻来，肯定是汇报此事。 向日龙之前在拱卫司潜伏多年暴露了相貌，已不合适在前方看热闹了。他们又对这场热闹十分感兴趣，正打算在中间捡点便宜，所以最近冒充成渔夫混入附近，傀儡负责搜索情报。 月就算脑袋想破，也想不到他苦心积虑要找的冤家之一就和他一湖相隔，优哉游哉地闲捕鱼。 “梦魂他师弟守魄的计划被月搅黄了，上清观和丐帮和好，还把他安插在丐帮潜伏多年的老底秦宏义给掀了。这都被翻盘，那货真是个废物！”傀儡鄙夷道。 “从漏出洪七开始，这计划就已有了纰漏……往后虽然梦魂助其沿着这个纰漏做出修补，但惹上月这号大麻烦，只要有破绽便惹火烧身，越补越漏。守魄的计策略显粗糙，洪七这个点居然安心得没有安排补救计划，果不其然，对洪七的设计出了问题就再难处理。不过运气也不站在守魄这边，没想到洪七居然阴差阳错碰上月相助……” 向日龙轻轻摇头，以他一丝不苟的性格，这种疏忽难以容忍，他坚信完美谨慎的计划能胜天。 但他没想到夺魄安插在丐帮的人居然是秦宏义，隐藏颇深，连他都没察觉出来。 “谁管那两师兄弟错漏难补，本来我们只是想着能从中捡个大便宜也挺不错……谁知道秦宏义那傻蛋，居然把我们好不容易笼络到的齐修锦给杀了！否则丐帮还是很有机会落入我们手中！”傀儡不爽第拍了拍渔船，躁郁心烦。 向日龙紧皱眉头。 齐修锦他们花了不小代价笼络来，准备支持他继任帮主，便能将天下第一大帮纳入掌控之中。齐修锦近几年短短时间获得许多资金捐助，明面上得益于吕家堡的资源，实则是他们暗中相助。 这也是他们从守魄那里套到关于丐帮和上清观的计划，才费尽心思做出的设计，来个蚌鹤相争渔翁得利。 向日龙推测，应该是齐修锦争权太明显，秦宏义又不知齐修锦的身份，于是痛下杀手…… 不过即使知道他的身份，秦宏义也不会手软。他们和梦魂一脉只是互相利用，彼此之间目的一致必有矛盾，鹿死谁手只能看谁技高一筹，下黑手谁管谁冤屈。 但这个结果未免太糟糕，夺魄计划大失败不说，连他们安插的重要棋子也阴差阳错被拔掉…… “夺魄骄傲自大，没他师兄一半能耐，却整天叫嚣轻轻松松瓦解六勤王势力，我老早看他不顺眼！现在还频频误我们大事，不如待我上去砍他们全家，顺便把梦魂也砍了……为我们日后提前扫清一个大障碍也挺不错。”傀儡猖獗咧嘴，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放，迫不及待想要找人祭刀。 “梦魂一脉并非我们可招惹。”向日龙没理会傀儡，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渔网上，仿佛就是洞庭湖边长大的渔民那般自然融入，“他们的师傅不是我等能抵抗的存在。幸亏他们师傅的心思从来没放在皇权之上，否则哪有我们半点屁事……若招惹到那人，我们前功尽弃。” “那我们还和他们玩个屁。”向日龙提及那人，傀儡也只能压下了躁郁，脸色阴沉。 他们虽名号五仙，但和那人比起来，那人才是仙人！ “我们和梦魂只要不撕破脸，那高人不会亲自下场参与这种无聊的游戏……要取天下，夺势也。梦魂得南蛮东风，尚欠中原火候，所以才依仗我们在中原的势力。目前中原这棋盘，还是我们占据主动，只要力压对手最后把天下大势控制在我们手中，也由不得梦魂痴想。”向日龙淡淡道。 “他这叫依仗？怎么我觉得他们像一直躲在背后，消耗我们的势力？”傀儡呢喃道。 “呵呵……所以冥尘不就以皇陵搜得的一纸族谱，送梦魂上前参战……他需出手不说，还得谢我们。”向日龙朗声笑道。 “原来如此……老大断然是不吃亏的主啊。”傀儡桀桀怪笑，协助向日龙捞出渔网，满载而归。 …… “我死得好惨啊……” 四仰八叉躺在卧室床上的恩克王子挠了挠鼻子，梦呓着翻了个身。 “我真的死得好惨啊……你个干炒牛河还他喵不起来……” 手锯鸭脖子一般捏尖了的声音若有若无，飘忽不定，恩克王子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把踢到角落的被子扯到身上，继续打呼。 “草，再不起来老子就弄死你……叫你半天不起来，鬼不要面子的？” 幽怨的声音似乎不怎么耐烦，十分暴躁。 第七百二十二章 厉鬼索命，双手染血 残暴又恶心的声音终于吵醒了恩克王子，他迷糊间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轮廓的黑影披头散发，站在他的床头幽幽睁大了那双丹凤眼死死盯着他。 恩克王子脑袋还混混沌沌，被这诡异的一幕给吓得浑身一震，和对方双眼相对半响回不过神来，汗如雨下。 “嗯咳……你……这个音不对，厉鬼得走女高音，咳咳……你见过我死掉的样子吗，我死得很惨啊……”那黑影调了几个音之后哭丧着道。 “你、你是李雷？！”恩克喉结都在打架，磕巴着把母语都给吓出来。 “我李你大爷！不对，我好像是叫李雷，谁还没个高档帅气的英文名……但你还记得老子踹你死名字是啥？入乡随俗你个鬼佬懂不？”黑影似乎也因为脑海里一顿半桶水的中英翻译混淆了一下才道。 “眉、眉千笑！”恩克王子上下牙打架地说道，此时瞌睡虫全吓死了，精神一震，“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你终于记起来了……我死得好惨啊，你有看到我血肉模糊的样子吗，还记得有多恐怖吗……” “当日你脑袋都没了，我没看到啊！今日一见，除了还是长的有点寒酸之外也不算太惨烈……”恩克王子仔细端详了一下道。 草，老子都忘了脑袋给杀手拿去交公来着……可惜老子这张帅气逼人的脸，装鬼也吓不着人……唉，都怪哥这挥之不去的帅气…… “我死得这么惨，全都要怪你！！”见恩克王子这货胆子有点雄，约莫是西方来的人不怎么怕东方鬼，黑影只好恶狠狠地凶道。 “你死就死，关我什么……哇！！” 恩克王子底气有点上来，但话没说完，忽然黑影压低了身子张大了嘴巴，一条又黑又长的玩意扭来扭曲地冲面扑来！ 恩克王子闪避不及，直接被那湿润滑腻的玩意甩在脸上，一下又一下地舔着……没几下便一脸黏糊糊的腥臭粘液！ “鬼啊！！鬼啊！！！”恩克王子平复下来的惧意终于重新再次袭来，大呼大叫屁滚尿流，推开甩在脸上的玩意。 他这段时间没少了解中原文化，包括民间传言等等……他记起在一本《民间异世录》的典籍上看过，中原的人如果惨死，死后会化作厉鬼回来索命！ 传说厉鬼舌长三丈，怨气逼人，害人死亡……现在这情况看来真是厉鬼索命啊！！ “还说不关你事……就是找你麻烦的人将我杀害……我乃受你牵连！” “我？”恩科王子没想到眉千笑惨死竟然是因为他，顿时一愣。 想到那日他们一船的人被残忍杀害，如果是这么恐怖的恶党干出这冷血的事情来也不奇怪。 “我死得很冤……我的钛合金鬼眼能看见……看见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老实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追杀你！”黑影突然羊癫疯一般大喝一声，吓得恩克王子又是一颤，这一惊一乍差点吓得尿失禁。 “我没有、我没有！那是他的血，我也不想，我没有退路……额呜……我不这么做，我也得死啊……”恩科王子哭得比杀猪还难听，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忆起做梦都不愿梦到的往事，忽然转身要跳下床往大门跑去，“不要怪我！人不是我杀的！你别杀我！” 黑影哪会这么容易放过他，长手一捞将恩克王子捞了回来。 这还不止，恩克王子看到黑影张开的手臂下，竟然撕破衣裳探出数不清的黑爪，在咯吱窝下黑乎乎一片乱动！ 如此诡异又恶心的画面看得恩克王子发疯一样挣扎，奈何黑影臂力巨大，一下就把他扣住。咯吱窝探出的黑爪碰到恩克王子立马炸了窝，犹如恶魔之手要将恩克王子拉扯下地狱……特别是其中有几个地方被铁钳似的掐得他肉都快掉下来，痛得难受。 书中说厉鬼只会用幻术吓人，现在看来不是啊！ “救命，救命！咯吱窝杀人啦！” “咯吱窝杀你的死人头！别乱嚷嚷！”黑影揪起他的衣领，晃来晃去让他打起精神，“你们杀了谁？为什么杀他？目的到底是什么？你说清楚我就不杀你！” “我不知道……那时外面很吵，我的门被不断的捶打，捶打，我不敢出去……被狠狠撞开……血，他流很多血，他哀求我……他是……” 咚的一声，卧室的大门被一把撞开！ “大胆贼人，竟敢在拱卫司下手！”仇浩宇就住在恩克王子隔壁房，听见这边有异样急忙冲来撞门而入！ “你妹，来得真是时候……这不都快交待完了你凑什么热闹！”黑影含糊不清嘟囔一声，回身从打开的窗口跳了出去。 “你站住！”仇浩宇只来得及看到模糊的背影，先回身拽起双腿发软的恩克王子问道，“你没事吧？” 还没等恩克王子回答，姜譲寒宁和行传已赶到：“什么情况？” “有人行刺恩克王子，快追！”仇浩宇见恩克王子除了全身发软以外没看到外伤，当机立断起身去追。 姜譲等人连忙打开火折子点亮油灯，在房间内简单检查一番后仇浩宇已经回来了。 “那人一下子跑没影了……但我在院子处看到指挥使大人来访，已引到客厅安坐！” “人没事就好。”姜譲的沉稳地稳定众人情绪，单手一托，将好似一坨烂泥的恩克王子半推半抬带了出去，“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既然指挥使大人在，我们先去和指挥使大人汇报此事！” 不得不说姜譲和眉千笑共同处事一段时间后，已不像以前那样冲动，遇事稳健不少。潜默移化的改变连姜譲自己都没发现。 众人穿过走廊，李梦瑶盘腿坐在椅子上，正在悠闲地重新盘起头发。犹如天鹅颈弧度的后颈白皙动人，合身的制服挤出难以言喻的奥妙曲线。 看她的样子，竟是这些天来难得可见的心情开朗。 “怎么了？”李梦瑶见他们衣着内衬，捞着个半死不活的恩克王子跑出来，惊奇问道。 恩克王子原本被吓得魂飞魄散，瞧见美人如明星璀璨，耀人心扉，立马挺直了腰板……起码不能丢了男子汉的尊严啊！ “有人闯入恩克王子的房间打算行刺！我赶到之后他飞快逃离，一瞬就消失无踪……定是熟悉我司地形之人，否则不可能消失这么快！”仇浩宇来时思考了许多，得出这么个结论。 被仇浩宇一提，恩克王子一蹦半天高，语无伦次嚷嚷：“是他，是眉千笑！他当然熟悉我们院子的地形！” “不可能，眉千笑已经死了。”仇浩宇摇头道，“你是不是眼花？” “没眼花！千真万确，就是他！他化成厉鬼回来了！”恩克王子在脸上搓了一层黏糊糊的玩意，丧着脸说，“他就是厉鬼！他唰地一头披头散发，舌头一伸出来‘啪’的一下两米长，在我脸上‘哗啦呼啦’地舔来舔去！他腋下‘嘭’的一下变出无数小鬼爪，抓住我‘卡擦卡擦’地就掐着不放，比铁还坚硬！” 众人静静欣赏恩克王子上跳下窜还自带音效的解释，反正是没能把舌长两米披头散发咯吱窝能长出无数鬼爪的玩意拼凑出来……这货是不是吧咯吱窝毛看岔了？ 这货不是看到厉鬼，是《山海经》看多了吧？ “你应该是睡迷糊了，产生幻觉。”要不是仇浩宇说看到有人出现过，寒宁都要直接把他当做发噩梦不清醒的沙雕，打着呵欠揉着睡眼回去接着睡了。 “不可能是幻觉！你看我的脸，上面还有长舌的口水和鬼爪的爪痕！”恩克王子指了指脸上，确实既油腻又有瘢痕。 “不可能，那家伙软弱无能，就算化作鬼也只能是胆小鬼，怎么可能瑞慈凶厉。”仇浩宇嘲笑道。 “是……吗……宇仔，你回头看看，我是厉鬼还是胆小鬼……” 仇浩宇背后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回头一看，吓得大叫一声一蹦数米远，差点和恩克王子摔成一团！ 第七百二十三章 装死归来，心动上司 “鬼！！真的是鬼！” “法克，我就说没看错，他化鬼而归！” 两年纪相仿的少年小鬼情不自禁抱在一块，展现着中外建交、中西合璧、中外合资等诸多友邦和睦的真实写照。 姜譲和寒宁也吓得张大了嘴巴，看着眉千笑从后边端着茶壶走入，来到李梦瑶身旁，两人好似往常一样没有半点生疏和意外…… 大家看到还是熟悉的配方，眉千笑那双眼珠子好像长歪了一样，瞻仰着硕美的波澜壮阔的雪山之巅目不转睛，不断吞着口水以示敬佩之心。 美人夺目没错，但能这么不要脸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老板，你最爱的花茶。”眉千笑目不转睛之余，为李梦瑶添上的茶一滴都没漏，也是一种本事。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这种花茶了？”李梦瑶抬杠道，但那舒展的眉头说明她此时心情不错。 “好的不是花茶是我的好手艺，我给泡的茶你不就爱了嘛。” 眉千笑肉麻又臭不要脸的话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李梦瑶似乎好些天没被恶心到，忍不住抿嘴失笑，双眼秋水盈盈，勾人魂魄般朝眉千笑勾了勾手指头。 眉千笑那是压根身体反应追不上脑子，不假思索就凑了头过去，李梦瑶身上少女的芬芳索命一般让他五感兴奋，脑子发烫。 “再不把你的眼睛捋直，明天送去火化的那具无头尸就换做你本人……滚！”李梦瑶用最甜美的脸说着最可怕的话。 恩，哥诚实的目光被发现了……眉千笑噌的一下把眼睛瞪直，险些瞪出斗鸡眼，这才讪讪然站到一旁。 抬头一看，众人傻愣地盯着自己看，眉千笑叉腰厚着脸皮道：“看什么看，指挥使大人偷偷夸我帅你们有意见？！” “你不是死了吗！”仇浩宇当先反应过来，嫌弃地推开恩克王子冲上来道。 眼看李梦瑶见着眉千笑竟然毫不惊讶，仇浩宇已基本确定眼前这眉千笑肯定不是厉鬼！ “装的嘛……不这样，你们怎么方便查凶。你怎么这么好骗。”眉千笑摇头叹气地拍了拍仇浩宇的肩膀，将鄙视之情全放脸上。 “你装死？你这欠扁的货色，知不知道你装死之后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装死就算了，装死之后还没有半点心虚，这种嚣张的态度让刚才被吓得和恩克王子抱一块丢脸的火越燃越旺，仇浩宇气急败坏地要揪住眉千笑的衣领揍人。 “住手！”姜譲及时喝住仇浩宇。 “队长，这家伙做事太乱来，搞得满城风雨，你教训他一顿吧！”仇浩宇现在毕竟还是在体制内干活，公然揍领导是会闯祸的，只得拉回理智朝姜譲打小报告。 “千笑他做事肯定有他的缘由，我们先了解他的苦衷。”姜譲朗声一笑，眼角带泪张手迎来。 “看看看，还是譲哥讲道理，你们多和他们学学！” 不得不说，哥看到姜譲这么懂哥也觉得挺感动……就勉为其难打破男男授受不亲的铁规，和姜譲抱一个吧！ 眉千笑张开手，和姜譲相拥。 “装死没事，没死就死！人没死就好！”姜譲和眉千笑共事许久，彼此已有情谊，心情激动，忍不住一下接一下拍着眉千笑的背。 发出“咚”……“咚”……“咚”……几乎冲出云霄的重响…… 隐隐约约能听见旁边院子的人被吵醒，跑出来问哪里打雷了…… 队长莫不是不小心把虎掌给用上了吧？ 仇浩宇震惊无比，姜譲到底是真憨还是假憨啊……快住手啊队长，这货会被你打死的！ “诶，千笑，你怎么突然困了？” 等姜譲激动缓解之后放开手，眉千笑已翻着白眼差点晕了过去…… 果然脑残切开也是黑啊！ 眉千笑从地上爬起来，要不是他身强体壮，换个人来不给这几下拍进火葬场！有你这么久别重逢再送去归西的吗！ “眉大哥没死实在太好了！”寒宁也拍着手高兴道。 没想到小剑仙还算有良心，小队里头总算有个真心不想他死的人了……心好暖，人间果然有真情。 “你借了我几两银子说等我长大之后还给我，你死了我可上哪要钱去。” 我靠，原来惦记的是那几两银子啊！哥累觉不爱！ 这种下三滥的骗钱手段被暴露出来使其受到其他人锥心一般的鄙视视线扫射，眉千笑只得示意大家冷静一点，装熟一般揉了揉寒宁的头发，强行大事化小：“我和她开玩笑呢，下次发粮饷的时候就还她，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好了，你到底为什么装死骗大家，给大家好好说！”仇浩宇依然气在当头，主要是觉得当时自己有那么一丢丢伤感，觉得被欺骗了感情。 “诶，什么叫骗？你这小子说话怎么老是污我清白？我不给你们留了线索吗，你搞不清楚怪我咯？” 眉千笑那依然瞧不起人的眼神看得仇浩宇七窍生烟。 “你留了线索？那尸体脑袋都没了还有线索？！” “这点没钱笑倒是没骗你，他确实留了线索。”李梦瑶淡定地喝了一口茶，表现出她早就知道这个事实的意思，“第一，尸体上插着凶手的武器。换做你是凶手，你会在杀人后记得把脑袋割走，却忘了把自己的武器带走？而且还是有一定辨识度的武器……这分明就是有意留下给我们当线索的东西。” 仇浩宇闻言一愣……他确实没想到这么细！ 他来了拱卫司一段时间了，虽然基本的侦案手段学了不少，但逻辑推理方面还是欠缺，可能他天生就对这方面欠缺吧……如果多待一段时间，应该可以…… 他回头忽然看到姜譲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默默感到一丝绝望……好吧，人各有所长，我还是安心习武抓犯，太用脑筋的事情交给副队长就好了。 “第二，没钱笑前一天离开时喝了许多酒。那些不是普通酒，都是特酿的臻品，就算隔了一夜，尸体不可能没有半点酒气。”李梦瑶说道。 “但我闻到了酒气。”“我也闻到了。”仇浩宇和寒宁抢着说道。 像他们这种不好酒的人，反而对酒气格外敏感。 “那是衣服上的……我凑近才发现，尸体本身并没有酒气。” 仇浩宇和寒宁顿时恍然大悟。 “我说的对不对？”李梦瑶得意地朝眉千笑道。 李大美人作为指挥使多年养成的威严感下竟透着一丝卖乖的撒娇意味，让人心怦怦直跳……眉千笑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六感出了问题，我的童颜巨辱上司不可能这么可爱！ 第七百二十四章 人形打包器 李大美人说的……就……都不对啊。 “没那么复杂……”眉千笑挠了挠脑袋，指着安静在一旁打瞌睡的行传道，“主要是有这家伙在，一眼就能看得出尸体不是我，那尸体本身就是线索。” 李梦瑶得意的神色像被泼了一盆凉水，恼羞成怒地抽出木拐杖抽了眉千笑一下，打得眉千笑咿呀鬼叫。 “我没说错话啊，你打我作甚……不对，你怎么随身带着这拐杖！” “不是随身带着，而是收到你让我过来的消息我专门带上的！” 喂！这比随身带着更让哥觉得可怕好吗！ 仇浩宇连忙去弄醒行传：“喂，你一早看出尸体不是眉千笑？” “恩？你说……哦，是啊……不过就算不看也能知道，想刺杀眉大哥这种……呀呀呀放手！” “我好想你啊小奶僧！看招！双龙戏珠！蜻蜓点水！仓鼠跑轮！”行传迷迷糊糊说到一半被眉千笑过去掐住了两边耳垂用各种方式蹂躏，弄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忘了。 这小奶僧不行啊，一不小心就要暴露哥的身份，要不让扫地僧把他领回去算了！ “你别闹！”仇浩宇推开眉千笑从他魔爪中救出行传，“你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 “阿弥陀佛……指挥使大人叮嘱小僧不能和你们说。” 行传一说大家都错愕。 “没错，那天我一下子察觉异常，想到应该是没钱笑故意留下给我们什么提示。我还没想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突然想到行传应该能通过尸体发现不是没钱笑，所以提前和他打了一声招呼。”李梦瑶解释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如果大家问小僧，小僧便如实回答了……但也没人问。”行传也解释道。 “问你个鬼！谁能凭空想到问你这么个问题！”仇浩宇气得想捶胸，以前他没觉得自己有这么暴躁来着。 怎么感觉这些人一个个都和眉千笑狼狈为奸，他自己在这暴躁如雷的人反倒像被孤立了呢！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李大美人也用这招糊弄小奶僧呢，眉千笑暗笑。 “还有指挥使大人，那日一开始见您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分明也是被骗过去了啊！”仇浩宇继续吐槽道。 这话音刚落，立马就挨了李梦瑶一拐杖。 顿时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平日眉千笑挨的棍子可都是来真的！ “你一边去，不该说的少胡说！我这不是担心你们暴露秘密，故意不告诉你们吗！”李梦瑶好似被戳破了什么尴尬的事情忙着解释，“我那一下也只是演技，故意夸张的演技！谁看到这混蛋死了会神情恍惚而不拍手称快的啊！” “大人，好演技。”眉千笑竖起一支大拇指给李梦瑶下台阶，“你们都跟指挥使大人学着点，别一个两个还缺根筋似的。” 李梦瑶和眉千笑对视一眼，能从那笑盈盈的眼珠子中看出几分温馨感动和……洋洋得意。草……顿时感觉万分尴尬，尴尬得想揍人。 眉千笑也心有灵犀，默默站远了几步，反正会挨揍的距离拿捏得死死的。 “不对，他是厉鬼！”蒙圈半天的恩克王子终于回神了，他不说话大家都忘了这货，“他刚才进了我房间，说是我害死他！” “有这回事吗？”李梦瑶刚才被眉千笑得意的小眼神气着，不爽板着脸，好像在审案的县太爷一样拍了拍椅子扶手指着眉千笑。qq 大约意思是你别给老娘找到借口揍你。 “我刚回来的时候差点把门口的力统吓死……后来解释清楚后，不让他们去通知指挥使大人了吗？那指挥使大人要来，我不得先准备点茶水啊？去拿茶水的时候正好穿过恩克王子房间外的小道，突然就想给他开个小玩笑，于是从窗户爬进去吓唬吓唬他……” “他刚才舌头伸出来快两米长！！我向上帝发誓，绝对舔了我好几下！你肯定不是人！”恩克王子被吓崩溃了，如今咆哮道。 众人向眉千笑看过去，好奇他身上哪来两米长的玩意。 “这我能解释……”眉千笑轻松一笑，忽然把手伸进衣襟…… 下一秒居然掏出一条一米多长的黄鳝！ “我这几天不出差嘛，去了洞庭湖一趟，那边盛产黄鳝，当真一绝！所以带回来打算让你们也尝尝……那时就是用这玩意吓他一下。” 恩克王子被长舌舔到的问题你是解释清楚了…… 但是你把黄鳝藏衣服里面的事情解释不清楚啊！你到底想对黄鳝做什么……不对，是你到底想黄鳝对你做什么！ 恩克王子看着那居然还没死扭来扭去的黄鳝，直觉告诉他刚才的触觉好像是这玩意没错…… “那你咯吱窝下面的小鬼爪是什么玩意！”恩克王子继续问道。 “什么小鬼爪……哦，你说这玩意。”眉千笑想了一下，突然又伸手进衣襟里掏。 “哦卖糕的，里面还有这种鬼东西？！”恩克王子要疯了。 “当然有，一条黄鳝够谁吃呢，给宇仔塞牙缝都不够。”眉千笑从怀里一掏，还不是掏只掏一只，居然掏了好几只螃蟹出来，“洞庭湖还盛产大闸蟹，秋高蟹肥，人间一绝！” 救命啊！不止恩克王子，现在大家都要疯了！ “现在春天都未完，何来秋高蟹肥啊！！！”仇浩宇捂着脑袋，眼前一幕太震惊，他无法思考之下问了一个最不重要的问题。 “你是不是傻？！”眉千笑教训道，“秋高蟹肥只是介绍，秋分时节的大闸蟹哥能买得起吗！现在春季搞特价哥才能给你来几只呢……” 谁管你特不特价啊，我他喵到底要问的是什么啊……仇浩宇已疯。 “你衣服里塞那么多大闸蟹……”寒宁蹲下来用木剑戳了戳其中一只生龙活虎的螃蟹，宽大的蟹钳凶狠挥动，好似一舞大刀的将军一般威武，“不会被夹得痛吗？” 终于有人能冷静地问了一个比较像样的问题，众人都安静下来望向眉千笑。 谁想眉千笑面对这个问题，厚如城墙的脸皮居然微微一红，十分腼腆地低下头呈害羞状：“这、这……这得看夹的是什么位置……有些奇怪的痛苦，一旦发生过一次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个变态到底在对未成年少女说些什么啊！！！” 李梦瑶终于火山爆发了，拎着拐杖如猛虎一般跃起，朝眉千笑一顿暴打将其打翻在地。 满屋充斥着大家熟悉的惨叫声，和不知死活添油加醋般的哀嚎…… “别打着我的黄鳝，一会还得红烧……我塞裤子里还有一条没找到呢！” 拱卫司又变回熟悉的拱卫司，一如往常安详的残酷暴打画面寒宁当然不会大惊小怪，只是继续戳着眼前的大闸蟹玩，好奇地问：“所以眉大哥说的是什么意思？” “别问，以后离那变态远一点就对了。”姜譲帮忙收拾着地上的螃蟹，毫不犹豫道。 第七百二十五章 无缘功劳，驰名双标 许久之后。 姜譲小院里各人端着碗，碗里盛着一只冒着热气鲜红飘香的大闸蟹慢悠悠地吃着，啃着胖大的蟹腿吱吱作响。行传吃素，眉千笑也没带他那份，他就在旁静静地打瞌睡……对于小奶僧来说这个点数早该睡了。 红烧黄鳝也端上来了，只有眉千笑自个捧着盘子啃……据说他一共买了两条，还有一条揣裤子里面不知道钻哪里去，被李梦瑶一顿暴揍才找了出来，匪夷所思不容细想……没人愿意冒险吃这玩意。 “洪七把他们制服后逼供出他们的身份……然后我突生一计。”眉千笑把那日遇袭的事情将自己动手的过程偷天换日，说成洪七出手相助，这才继续往下说，“在南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眉千笑是拱卫司的人？居然有人敢买凶杀我，这不是藐视法纪藐视朝廷藐视咱们指挥使大人嘛……所以我当机立断，假死诱真凶露出痕迹，绝对不能放过这种恶党！” “不就是怕死，给自己扯那么多借口。”仇浩宇已经把螃蟹肉吃干抹净，嘴巴闲着有空吐槽道。 “这么大只螃蟹怎么塞不住你的嘴呢？吃你的东西别说话！”眉千笑突然拿出一截黄鳝塞他嘴里。 仇浩宇当下脸色大变，这黄鳝不知是否钻过那变态的那条…… 嚼嚼嚼…… 我了个天还挺好吃……嚼嚼嚼…… 不错，这货很有他吃货的本色，不愧是魔教中人……眉千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三小只里面如果要排看得顺眼的顺序，他能排第三呢。 “我和一被打斗时刺死的尸体调换了衣服，让他们把头砍下来毁容并且和能代表我身份的随身物品带走，上黑石会交任务。另一边留下刺客的一把特色佩剑，足够你们追查到黑石会头上。我若没死，真凶可能一辈子都不敢露头；而我如果死了，很有机会换得买凶之人的出现，这是能查到真凶的最好机会。” “这其中原由我也想明白了，所以我才促成朝廷有那么大的动作，目的就是配合眉千笑假死以乱真，黑石会和幕后买凶之人才会中计。”李梦瑶配合解释道，颇有一唱一和的默契。 “原来如此……这次幸好有洪七在，否则以你的水平十死无生。你若不装死逼出元凶，对方知道失败后如果另外再找机会，你还是难逃一死。”姜譲细品之下得出结论。 眉千笑谄媚一笑点头称是。 其实他要找出元凶的原因，是担心元凶的目的恐怕不单纯是买凶杀人……他作为魔教教主待在拱卫司，万事都得小心。就算对方只是单纯要杀他眉千笑，下次再动手也难免逼得他暴露身手，此等后患不除不快。 为此他才出此一计，希望能在他们下次出手之前一网打尽。 他心底所图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应了这怕死之名有人给他当保镖当然好啊。 “后来呢？”李梦瑶接着问道，“你躲哪去了？” “皇上委托我调停丐帮和上清观争斗这事你也清楚，我这不正好随洪七去洞庭湖吃全鱼宴，啊呸，去洞庭湖调停嘛……” “那你调停成功了？” 江湖上早传出乾阳道长死在丐帮，上清观倾巢而出要灭丐帮的新闻。不过在君山岛发生的后事，丐帮和上清观都严禁手下外传细节，所以两帮和解的消息还没传出来。 不过纸包不住火，这么大的新闻总会有不怕死的跑去现场打听。再说当日人多口杂，过些日子难免不被说漏嘴，不如干脆他自己提前说破，这月在那边冒头的事情遮遮掩掩没必要。 “当然没有啊，我这都装着死呢，跑出去调停不一会就穿崩？” “所以你还真只是去吃全鱼宴而已！”李梦瑶直接一根啃光肉的蟹钳砸过去。 “诶，虽然我没有出头，但最终任务还是完成了嘛。”眉千笑挡下蟹钳，冤屈道。 “怎么完成了？”众人疑问。 “那洪七觉得我不靠谱，后来想到他爹和魔教太祖任你们行有些渊源，便派人联系求助……于是魔教教主月在一个漆黑无月的晚上，顶天立地如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迎风破浪英俊潇洒跑来找我们……” “千笑，你这润色有点过了吧？”姜譲忠厚老实听不下去地道。 “还好吧……”“没什么问题啊……” 没想到姜譲一句质疑换来李梦瑶和仇浩宇两位卧底粉丝倒伐抗议，只好闭嘴继续吃自己螃蟹……行行行，你们说他能踩七彩祥云就踩七彩祥云…… “你也知道，我和月上次合作弄跨了太子造反，关系杠杠的……” “杠个毛线……真杠就不会让你联系日月神教的人出面领赏都联系不上。”李梦瑶冷冷嘲讽道。 妈蛋，那能混为一谈吗！鸿门宴谁敢来啊，你有种让哥帮朝廷转送黄金看能不能联系得上！联系到皇上破产你信不信！ “友情是男人的浪漫，你不懂……总之当晚我代表拱卫司，和魔教教主进行了一番友好慰问，深切交谈，就两方势力各述长短，在以互利和互解的基础上为促进双方的友好合作和发展立下头等大功。诶，我不是在邀功，指挥使大人你拿出小本本干啥，不要记，真的不要记下来，哥真不是在邀功，你千万不要为这点小事就加我工资升我官职赐我良田……啧，唉你怎么说不听呢，我不过是在履行我‘拱卫司第一交际花’的本分，能是为了加那点工资吗……加多少来着？” “加个你蛋蛋，我他喵记你一次处分！代表拱卫司和魔教教主深切交谈这种事为啥不通知我去？你自己什么个模样平时不照照镜子的吗？拉低我们拱卫司多少个档次？”李梦瑶气急败坏道。 喂！过分了啊，你个毒舌上司！ 眉千笑把好事都推到月的身份上，自己此行也不能啥事都不干吧……打算沾点光，没想到功劳没捞到，还被记了个大过！重要的是自己的形象有那么糟糕吗！魔教教主之名才是臭名远播的好吗！ “总之得益于我的人情和洪七的拜托，主要是我的人情啦……月插手进来，最后调停了两帮血拼，还抓到了暗中作祟的贼人。不过这人似乎只是个马前卒，经月的调停，两帮决定合作追查是谁故意挑拨他们两帮生仇……这事就这么完美落幕。” “嗯，不愧是月……”“教主大人出手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李梦瑶和仇浩宇闭眼点头笃定道。 靠，不都是哥自己给办的！ 如果和这两货说是自己办的，怕是又在那酸溜溜说运气好走狗屎运……不愧是拱卫司驰名双标！ “洞庭湖那边的事情完美解决了我就回来啦！所以你们把凶手给办了没？”眉千笑不爽地把事情扯回正题。 第七百二十六章 无解难题，动情挽留 李梦瑶的好心情这就到头了。 眉千笑那边两大帮争端的大事解决得稳稳妥妥，即便是有魔教教主出手，但也还是摆平了给他凑了个好结果。但给他们留下的芝麻小官谋杀案却断了头，这不显得他们整个朝廷都抵不过一个臭无赖吗？ 她没好气说，便让姜譲把案子简单讲述了一遍。 眉千笑装作一脸惊讶，嘴巴张得能和碗比大。 其实在来的路上曹凌已经把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他回来的路上早就在思考五毒教怎么会盯上他。 如果是因为他上次破坏五毒教在皇家猎场的好事，那也不该好似不知道他水平一样派出这种三流都称不上的杀手。可想而知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纯粹针对“眉千笑”这个人发动的暗杀。 这就很说不通了，眉千笑这号人物入了拱卫司以来主要是捣祸了冥尘一党的事情，压根就没和五毒教再有纠葛。他是什么时候招惹上了五毒教，逼得一直蛰伏不出的五毒教宁可引起朝廷注意也要对他动手？ 就算为了最近这一单连环盗窃案，也不值得啊……以五毒教的水平，就算只是发挥培养毒物的专属技能，也能搞个五毒特色滋补美食培育基地搞创收啊。这点蝇头小利，五毒教能看得上？ 这背后的原因眉千笑至今未想明白。 “五毒教找我麻烦作甚？他们之前不是要谋杀公主吗，搞我是几个意思？”眉千笑担心别人不觉得他怂，夸张地鬼叫道。 众人倒不奇怪眉千笑的怂样，眉千笑这种三脚猫功夫只会耍小聪明的无赖被五毒教这种连江湖人士闻之色变的阴狠门派盯上，不害怕才是怪事。 皇家猎场上次的事件因为五毒教活口全死了，余孽不知所踪，所以卷宗只能按推测归档。因为后来两位公主身份暴露后，卷宗里的推测结论为他们一个可能要刺杀公主，第二个可能是借助狩猎获封赏的时候在百日宴上刺杀皇上。 只是他们如何得知公主在此，就又是另一个大秘密了。按他们的判断，五毒教和冥尘一党应该不为一伙，五毒教的消息来源不可能来自冥尘一党。因为当时的魏厂公可是花了极大的代价把他们抓获，而魏厂公是冥尘一党的内应，如果五毒教和冥尘一党同伙这事不可能发展成这样。皇家猎场环境复杂，还有五毒的毒阵加持，魏厂公稍稍放点水给他们逃脱，谁都发现不了，不至于带着东厂和人家拼命。 加上五毒教和当年刺杀皇上未能成功，结果被摁在茅厕给剿了的天煞门关系极好，似乎有利益相依，五毒教这次对皇室出手也不算突兀。 “之前抓捕的五毒教犯人全在牢里离奇死去，皇家猎场那宗案子就此断了。如今突然雇人杀你，着实让人难解……皇家猎场那事你也没为难到五毒教的人啊，奇怪。”李梦瑶沉吟推敲道，“可惜这次也没能抓到五毒教的活口，姜譲他们还险些遇险，五毒教着实难缠。” 说起姜譲小队，他们运气算不错了。 要不是上次五毒教五个长老和一大堆五毒教精英在皇家猎场被一网打尽，他们这几个人跑去人家秘密驻点拆家不被五马分尸喂蟾蜍才怪。 有姜譲在？ 有十个姜譲在都难搞！ 就那条菩斯曲蛇和那只五彩飞羽蜈蚣就够他们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来那些极品毒物已经是五毒教的看家老底，在皇家猎场上和长老们一起死绝……瞧瞧这次他们使用毒物的手段，要不水平不行要不毒物培养未到火候，赖以成名的毒物威力几乎全无发挥。 仇浩宇毁掉那个地窖倒是干了件大事，那个恐怕是五毒教培养毒物卷土重来的一处地方，付之一炬不知坏了他们多少心血。 但那个铁头人是个棘手的大麻烦。 姜譲说听见那些五毒教的余孽喊他“教主”，不必多说定是重新整合了五毒教的那个神秘人。他的武功非常厉害，居然连姜譲都没能占到便宜……要知道姜譲可有半只脚踩进灵通之境的水平，普通一流高手已经拿他没办法了。 “难道是因为我太帅，不小心泡到那个铁头人的老婆，所以才惹来杀身之祸？” 眉千笑很认真地给出一个自觉比较靠谱的推理，成功获得了无数双白眼。 “你们没能把五毒教一网打尽，我咋办啊？”眉千笑撇开那些伤脑筋的事情，两手一摊道。 “能咋办？明天开个记者招待会，宣布你的假死只是和拱卫司配合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铲除不法恶徒还人民一个和谐社会……再把查到五毒教头上的资料往上头一摆，大家会理解朝廷这段时间的大动作的。”李梦瑶吃饱喝足，豪迈地用手袖擦了擦小嘴，凸显一抹诱人桃红。 谁管大家理不理解你朝廷啊！！问题是老子呢！！ “你？你明天要配合开记者会啊，还能咋办？” “我问我的安危啊咋办啊！五毒教没解决又来弄我咋办？！” 眉千笑没想到这伙人这么不靠谱，早知道还不如不去君山岛，管他们丐帮上清观打生打死，反正又不碍着他的事！留下来暗中查办，早就把五毒教这些余孽一伙打包送去西天卖咸鸭蛋了！ 留下这么个祸害，后祸无穷啊！ “再弄你也挺好啊，咱们就用你诱敌深入，把他们一网打尽！”李梦瑶好似坐镇帷幄的大军师，剑指一推，瓷白无暇的小脸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帅气与可爱并存，巨山和柳腰齐聚，这毒舌上司还真是很难让人把视线移开，像个收割凡心的小魅狐呐…… “说来说去我还是很危险啊！不如老板你还是把咱们的工资结一结，我找个地逃命去算你看如何……” “你能逃哪去？敌暗我明，你上哪不容易被发现啊？一被发现，没我们罩着，不一下子没命啊？再说，上次因为冥尘一党造反我朝搜了一次城强化了一次城防，这次又因你戒严并清查了一遍城，现在去哪里能有留在南京城安全？五毒教已经显露真身并且暴露了动你的目的，你当他们还敢来打搅朝廷？不怕死？”李梦瑶对眉千笑那没志气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指责道。 这李梦瑶倒是对局势看得清，如果他是区区眉千笑，这南京城确实才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不过他不只是眉千笑啊，区区五毒教有种可以再来试试，他留在南京城反倒碍手碍脚…… 所以他至于为了李大美人那略显焦急挽留的小模样给迷着留下吗？至于吗！ “有劳老板多看着点哥的人生安全，哥一定配合老板工作，让哥以身报恩也没问题！哥的美色，随时为您敞开！” “滚！爱走不走！”另一根蟹钳也扔哥脸上了。 诶，不要误会，哥是舍不得有童颜**上司相伴的生活吗？ 当然不是。 那冥尘一伙终极目的是造反，在没有调查进展的情况下，当然还是留在南京更容易碰着他们。那啥五毒教要是逼得他出手，那就弄死他们再跑呗，最坏结果也是一走了之而已，没啥区别…… 当然，如果上司不是李梦瑶，他肯定拍拍屁股挪地方待了。 …… 直到第二日，眉千笑穿着那一身赖以成名的花花绿绿衣服，化身副春联坐在拱卫司大厅正中央接受各处江湖新闻报刊的访问时，他才明白昨晚没有结清工资连夜跑路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谁认识你眉千笑啊？人家识得的叫春联侠，报纸上报的也是春联侠的命案，你不以春联侠的样子回访人家能信啊？”李梦瑶大清早跑来逼他穿上那身衣服，连骂带威胁劝他配合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是这么和他说的。 “不认识我你随便找个阿猫阿狗穿这身接受采访不就好了吗！！！”眉千笑恶龙咆哮道。 “你是不是傻？谁穿了能及你一半？谁又能驾驭得了这种奇装异服？不都得因为穿的人是你，你那么独一无二，只有你才最……” “帅？”眉千笑挑了挑眉，感觉心情有变好一些。 “猥琐啊！春联侠穿不出猥琐的气质还叫什么春联侠！” 你妹！你也知道猥琐那你还给老子宣扬这破名号！ “赶紧的。”李梦瑶竟然突然搂住他的手臂，将他带着出去。 感受到手臂触碰到大片温软的触觉，看着那小鸟依人人如情人暧昧的大美人，眉千笑脑子有那么一刹混沌了……咱们什么时候进展到这种关系……诶嘿嘿嘿，哥好像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然后就被扯着手臂甩出了后院，差点飞了出去：“给老娘好好说话，出错了看老娘不锤死你！注意，要把这次事件说成朝廷扫黑除恶的大计划，宏伟一点，绚丽一点！” 妈蛋，成年人的世界果然充满了欺骗，那恋爱的酸臭味原来是错觉啊！ 所以……这套衣服为什么他上次忘了烧掉啊！ 第七百二十七章 绝望时刻，久逢熟人 “哈哈哈……快看快看，哈哈哈哈……” 一家装潢十分高档的饭店包房中，一阵又一阵压抑不住的爆笑响起，不时还伴随拍激动桌子的声音，震得桌上佳肴上下乱颤。 “大哥你这身摆门前能辟邪吧？哈哈哈……”段志行笑到头冠都歪了。 “辟不辟邪我不知道，过年的时候倒是很喜庆，噗哈哈哈……”易泽想喝口茶，但忍不住再次涌来的喷笑，只好再次把茶杯放下。 “其实其它还行，我只接受不了大哥你这条紫罗兰色的裤子，配在一起神经病都不敢这么穿。”罗元明认真点评道，声音有点虚，大概是笑岔了气导致。 “其实这身时尚也不是不能救，只是差了点东西……”蓝丹雀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掏出了一把折扇，不问青红白皂硬塞在坐在主座受人瞻仰的人上手，理所当然地道，“来，打开。” 蓝丹雀他们家就是搞服装设计的，时尚这方面应该是大行家，那人被嘲笑了一下午总算没发作，硬着头皮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摆出了一个西门庆的标准造型。 扇子白底，就印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妇女之友，少女杀手……” 配合着他那一身花花绿绿，邪魅狂狷到方圆百米无人敢直视。 “大哥！这样果然提升了你的气质！”洪兴一直给他恩公面子压住不笑，绞尽脑汁想给他恩公挽尊奈何不善言辞，现在终于找到机会赞美几句，“好骚啊！” 滚！ 眉千笑忍着脾气，满脸青筋。 失策，实在是太失策！ 他担心洞庭湖带回来的土特产不新鲜，赶路着急，结果忘了提前查一下这几个兔崽子走了没有！ 他去了将近十日，想来这几个混球也该等不到他回来无聊得各回各家去了……谁想他喵居然还没走！ 上午他以春联侠的身份在拱卫司作为代表召开记者会，各地刊报驻京记者都来了，连他最爱的《万事通》的主编都来了。和他聊了两句，讨论了不少江湖女侠的八卦私事……咳咳，扯远了。 就在他受访得差不多，忽然一个力统跑进来汇报外边来了段志行等几个大门派代表拎着许多好像横幅和鞭炮的东西，好像要进来过节一般…… 眉千笑急得那个慌啊！ 一大堆记者在呢，被他们进来一闹，第二天新闻标题就不是《春联侠假死——朝廷铲除邪恶的皇牌手段，这小子真帅！》……铁定变成《春联侠真身竟是魔教教主，反差不萌只有呕》、《绝密档案——新一代魔教教主的变态变装癖》、《一脉同源青出于蓝——任你们行的徒弟更变态》……他以后不止无法再拱卫司里头混了，人间都混不下去！ 当时情况十分危急，他离身败名裂只差半秒，立刻疯了一样拨开一众记者冲了出去…… 险之又险在大门处拦下那五个看到他就要放鞭炮举横幅的混球，要不是站在拱卫司总宪的大门众目睽睽，他铁定一人一脚踹出去！ 逼于无奈之下，他破天荒人生第一次主动请求请他们几个人吃饭。 这可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的奇迹，段志行他们五个人顿时都愣住了……但反应过来后立马选了这家醉仙楼。 这里是不是南京最好吃的店他们不知道，但至少贵。京城豪贵多，不少皇亲国戚公卿大臣都选醉仙楼请客，可想而知消费档次到哪。 江湖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老子坑这些土豪吃饭，哥威武雄壮嘛……但稍漏出点破绽，立马就好似被王八缠身逮住不松口。 道理哥都懂，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但这刀也挨得太狠了点！ 他这个月粮饷早没剩几个子，最后一点都花在那几只大闸蟹上头。醉仙楼这种有头有脸的地方，当然是支持赊账……只是他这身份还不够格，上去赊账不吃闭门羹啊。 指望这几个臭小子掏钱，肯定是无望了。这还得是他们第一次碰到自己求着请吃饭，这才收敛一点不拉横幅，他若敢放鸽子等会就是怎么劝这群人都要上拱卫司找他乐子的，所以求他们买单和打灯笼进厕所一个结果——找屎。 眉千笑抬头一望，桌稍远处坐着胡来和另一个长须老头，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埋头狼吞虎咽。 眉千笑这次拜托胡来救治洪一公，而且还被他救活了，怎么说也该请他吃顿饭，所以把他也叫来了。 人家立了大功还让他出钱请吃饭，这怎么好意思……起码得等下一顿再坑，这一顿要不得。只好把目光放到他身旁那老头身上。 那位老头也算老熟人了，正是当年他和林夕雨阴差阳错跑胡来那破医馆碰到的南安城第一算命先生。这位算命先生也是阴差阳错进去求医的，后来他们都留在那养伤，日积月累混了点人情。 正巧这货最近跑应天府不知哪个小县城骗算命钱，听到胡来的消息赶来相聚，便碰巧拉扯上。 许久没见，又是插桌的，让人家请好像也挺不好意思的……不过不熟不杀不是吗！ “老骗子，好久没见，身体还好吧？” 算命先生闻言放下碗筷，一双浑浊的眼睛绽放一丝精芒……干这一行没点眼力见早就被打成残废加入丐帮要饭去了。眉千笑被一群人看笑话半天没说话，头一句话却是和他搭腔，他心底清明得很。 “哎呀哎呀，老夫突然肚子绞痛……得去趟茅厕，这只红烧猪蹄老夫拎着吃别浪费……” 放下猪蹄！去厕所吃个毛线，喜欢凑着屎味才有劲吗！ “您且慢，我来救你燃眉之急！来人！老子要加十个你们最贵的菜，拿个菜单来！”眉千笑一眼看穿，唤住要屎遁的算命先生朝外头高喊。 房门几乎两秒不到就被打开了，店小二搓着手把菜单送上。 看到没有，想要服务快是有技巧的。 “店小二，帮我们拿个痰盂来！” “啊、啊？”店小二挠着脑袋，“那菜呢？” “等会就加，赶紧的！” “好，马上来！” 算命先生狐疑地盯着眉千笑，不明白他几个意思，反正店小二转眼就把痰盂送到。 “老骗子你不用远行，就在这边拉边吃！”眉千笑冷笑道。 包厢里头边拉边吃？？？ 算你狠！ 算命先生沉目眯眼，许久不见，这衰相仔还是辣么难对付，感觉棋逢对手。 “怎么，不去了是吗？好，不去我们继续慢慢吃……听胡来说你最近混得风生水起，业务遍布大江南北，收入还不错……” “等等，屋内怎么一直有一道光，锃亮得老夫眼睛都快睁不开！”算命先生立刻打断眉千笑越说越图穷见匕的话，神神叨叨地掐指乱挥，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中风了。 锃亮得睁不开眼你他喵的能吃一桌菜没见漏！！ “糟了，这光就在房中，只照在你头上，呀，不知是福是祸！”算命先生指诀连掐，最后指诀好像竖了个中指对着眉千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眉千笑的错觉。 “光？什么光？”眉千笑冷笑一声，看破不说破，无论你个老骗子怎么装神弄鬼哥见招拆招。 “一道绿光，如此美妙，照亮你霉好的未来！” 我绿你个大锤子！最近老子运气超背，信不信老子拿你祭天改运！ 第七百二十八章 重新观相，新劫欲临 “咳咳，说错，是红光！”眼看眉千笑把那大红色的衣袖撸起来，算命先生连忙改口道。 “鸿运当头，那还怎么说不知是福是祸……咱们还是聊回您最近业务增量，是不是该关照一下老熟……” “此话差矣！”算命先生重重朝眉千笑虚空戳了一下那中指，啊呸，那指诀，再次强行打断眉千笑的意图，“红有大富大贵之意，也有血光祸灾之兆，当然不能一概而论！” “好，那你给哥说说看这是福是祸？”眉千笑明白不给他扯完将没完没了。 “你要听‘是非一线’、‘九字真言’还是‘百宝天命’？”算命先生熟练问道。 “挑的是啥玩意呢？”眉千笑没搞明白，让解释一下还有分类？ “算命套餐啊！‘是非一线’可能说不明白，‘百宝天命’比较贵，你挑个‘九字真言’吧，老夫给你打个八八折……” 老子把你脖子折一折！ “见你我缘分不浅，要不今日我就送你一个‘百宝天命’套餐吧，不收钱……但你看，请老夫吃顿饭也该吧？”算命先生转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跑到正题上。 这叫先下手为强，在眉千笑骗请买单前先骗个饭票，精明得可怕，老江湖岂是那么容易打发。 “老大，给他算一算吧，我想看笑话……啊呸，老大最近运气那么差，看一看没亏啊。” “就是，说不定你听了以后能早有预见，逢凶化吉呢！” “我觉得老大你这一身就差顶绿色帽子颜色就齐了……我的意思是可以和红光对消，让你的人生五彩斑斓……” “对对对，万一真有血光之灾，也好早有准备给挡一挡……” 你们少说几句吧，这房间里头除了算命这老头，数下来就你们五只最有血光之灾！ 眉千笑和他们打过招呼，把称呼都统一了一下，现在全都喊他老大或大哥了，不然走在外头一个粗犷大汉给你不时来句“恩公”也是很上头。 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眼地看热闹不嫌事大，眉千笑沉吟了会勉强同意了。 想从这个老骗子身上挖顿饭钱出来很难，这算一个机会，说不定老骗子胡扯时兜不过来反倒漏出个破绽。到时他碰个瓷什么的，别说饭钱，别墅都到手了！ “好，你说。如果我觉得有道理，这顿饭当然要请你吃……如果我觉得胡说八道，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小心我以你妖言惑众且在醉仙楼请客吃霸王餐的罪名抓回拱卫司大牢！”眉千笑恶狠狠道。 算命先生震惊……我靠，这么快就先想好把这顿饭钱砸自己头上了！ “行行行，老夫看一看，不拿出点看家本领你还真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算命先生走上前，正脑海思考着天庭哪位神将名号帅气些的，挑一套好打发这衰相仔。 走近一看，忽然惊讶出声：“咦？不对，除了依旧迷雾重重，还真是鲜彩满面，争相辉映？” “喂，什么叫真是？敢情刚才在糊弄我呢！” “别说话，坐好。”算命先生让眉千笑坐得笔挺，绕着他转了几圈，神情认真了不少，散发着能骗几个子的气势，“哎哟，这桃粉璀璨得……啧啧……不得了。” “算命先生你是不是眼花了？他的粉色衣服反光照得桃粉璀璨吧？” “没错，之前的红光是手袖给映的。” “你让他把腿挂到脑袋上，估计能换个紫光……” 那几个混蛋见算命先生似乎认真起来，顿时乱起哄。没笑话看没意思啊！ 眉千笑默默记下，待会他们想要什么色他会满足的。 “我说老骗子，刚才你还说红光，现在又变粉了？你长得帅你别骗我啊！”眉千笑狐疑道。 “没骗你……这光彩照人得那么明显，老夫的天眼通能看错？” 眉千笑摸了摸自己的脸，哪来得光彩照人他怎么没发现？ “这粉光和红光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呢！”算命先生好像看得差不多了，站在一旁反复摸着自己的长须斟酌着。 “粉光代表什么？” “骚。” 忍不了了，老子的板凳呢？ “你放下凳子！哎哟，老夫这身板挨不了你一下，你别冲动！所谓桃粉桃粉，重要的是桃不是粉，你不听桃了是吗？” “好，你说……我拿着板凳听你扯！”眉千笑恐吓道。 “自古桃花应爱情，你这桃粉自然也是应了异性缘。越骚，啊呸，越粉就越代表有异性缘，也是有魅力的证明……” “原来如此，你早说嘛……来，喝口茶润一下嗓子。”眉千笑放下凳子，好声好气给算命先生倒了一杯茶，让他慢慢说，“来，别急，慢慢接着说。刚才说到哪？我很有魅力是吧？” “算是吧。但太鲜艳也不是好事，如果过于浓艳深沉便是所谓的桃花劫！” “你又瞎扯了，以前你就说我命犯桃花，现在又来这套？！”眉千笑在花言巧语之中还是能找回一点理智。 “不一样，以前你面相衰胜桃，现在桃胜衰……” “听不是很懂，而且听起来让人有点心塞。” “简单点解释，就是以前你有桃花劫，现在你有桃花劫劫劫劫劫劫……” “你给老子坐下！”眉千笑站起来把算命先生给摁凳子上，面目狰狞地给巴掌哈气，“这世上就没有老子一巴掌治不好的口吃！” “嘿，老大什么时候还学会医术给治口吃了？！”洪兴惊艳道 “医术个屁，一巴掌下去不好好说话的都入土为安去了，你说算不算治好？”易泽笑着给忠厚老实的洪兴解释道。 “不是跟你开玩笑。”算命先生扯回眉千笑坐下，端详着脸上，好像有什么脉络一般看得津津有味，“你这满脸的桃粉姻缘线多不胜数乱七八糟互相纠缠，整成环环相扣的死结，压根就解不开，也不知道你怎么给弄的，啧啧……人渣！” 恩？！ “我的意思是，一般都是到处留情不负责任的人渣才会整成这样。” 你的解释不还是在骂哥是人渣？？ “但也得是有魅力的人渣才有这般威力啊。” 你这话说的好像又有点道理了。 “所以是好还是坏？”眉千笑视对方的回答来考虑应该锤几拳。 “乱结丛生，但粉中带嫩，不好说……这么显眼，信老夫提点一句，这堆桃花劫很快就应验了，你还是小心为妙……” 算命先生认认真真说完，回去坐着喝茶去了，看那神情好像已经完事了。 “这就没了？所以我该怎么破解你不说？”眉千笑云里雾里，觉得自己被糊弄了，但又疑神疑鬼。 毕竟最近他觉得自己和李梦瑶好像有点什么，又好像没点什么，那种感觉很玄学……也不知道是不是脸上这些桃花劫劫劫劫劫劫给弄的。 “破解的方法嘛……呵呵，所以这饭我吃还是不吃？”算命先生摇头摆脑暗示道。 师傅有些话说得对，他说头摇不定一般有两种人，一种是读书人，脑子不晃荡背不好书；另一种就是骗子了，所谓招摇撞骗，摇也是其特征之一嘛！ “吃吃吃，不灵验我把你吃下去的都给打出来！”眉千笑自暴自弃般道。 得到眉千笑承认，算命先生立马道：“方法只有一个……你去一趟净身房，自然换来一身清净。” 眉千笑这下可真忍不了了，怒不可及蹦起来：“你耍老子！？” “谁耍你了？！”算命先生忽然瞪大眼睛，比眉千笑还生气地大喝一声反倒镇住眉千笑，“谁让你惹着姑娘们茶饭不思了，这事难道还得怪姑娘们身上！？不都怪你自己太受欢迎么！” 眉千笑如遭当头一棒，顿然醒悟…… 没错啊，这……这都怪自己太帅啊！ 这老骗子有点道行啊，算得真他喵准！ “抱歉，是我误会了。来，夹菜，这顿算我的！”眉千笑单手扶脸，眼神朦胧，仿着《万事通》里头偶尔刊登的男模特造型，自我感觉比他们帅炸一万倍。 “这还差不多……”算命先生怒火来得快去得更快，马上又狼吞虎咽起来，多天没吃饭都不见得这么匆忙。 眉千笑愣了半会，忽然发现这情景咋和自己骗师傅买单时那么相似…… 不会的，算命先生怎么可能骗自己，毕竟哥的帅是实打实的嘛，啊哈哈哈…… 第七百二十九章 新晋话事人，各赖各的账 “那你就勉为其难请我们吃一顿饭吧。”眉千笑拍了拍一旁默不作声只不停吃的洪七，仿佛领导交代任务那般自然洒脱地交代道。 洪七停下塞往嘴中的大鸡腿，一脸愕然，抬头道：“关我屁事？” 关你屁事你吃得那么阔达！ 不关你事谁让你来蹭吃的！ “你啊……你说今天上午拱卫司要开记者招待会，要公开你装死策略，让我过来帮你承认打死了刺客……刚走到大门就看到你火烧屁股一样跑出来，把他们连我一起推推搡搡带到这来了。”洪七摊手道。 我靠……难怪把他们推过来的时候感觉好像多了些什么，原来你掺杂在里头啊！ 听到有饭吃你倒是很冷静地混在里头！ “这就叫天意……你看你，刚被安排做丐帮京城分驻地话事人，升迁之喜本来肯定绝对一定要请我恰饭的，择日不如就今日，南京出了名“水鱼万人斩”的醉仙楼才最配得起你的身份……这下我可安心喊几杯佳酿来喝了！” “什么叫‘本来肯定绝对一定要请你恰饭’？”洪七不大理解眉千笑哪来的自信发自肺腑地说出这个四重肯定句式，“你是谁？凭什么？” 眉千笑闻言大受打击，好似一个碰上渣男的小妹妹般怨天尤人道：“你、你……所以爱是会消失对不对？” “对你个毛线！从来就没有过的东西怎么消失！”洪七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眉千笑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死皮赖脸道：“那你这个初来乍到的丐帮京城分驻地话事人，怎么也该和拱卫司打好关系，贿赂贿赂哥这号人民公仆吧？” 把人民公仆四个字收回去！ 找乞丐收保护费，这能是人民公仆干的事吗！ “没钱，要命有一条烂命！”洪七不知是不是跟某些人学坏了，厚着脸皮继续吃大鸡腿，张开身子示意眉千笑随便搜。 他那身还用搜？衣服破破烂烂，裤子一截长一截短，上边补丁比跳蚤还多。唯一看起来能藏钱的鞋子黄得能扔进粪池绝对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异样，眉千笑自认没有洁癖，但也不愿搜这东西。 这货也开始学聪明了，只要和哥拉上关系就出门不带钱…… “那咋办啊？”眉千笑掂量自己剩的一点碎银，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往外边看了几眼，然后似乎下定了决心，默默点了点头，挂着无情的冷笑把窗关好，“看来还是只能走上杀人灭口这条不归路……” 室内温度无端下降，明明封闭性上佳的房间感觉到嗖嗖冷风。 段志行忆起曾经被恐惧所支配的过去……顿时安安分分坐回位置，笔直端正气质轩昂得像个曾经的皇室后裔……好吧，他好像还真曾经是。 如果那双腿儿不和易泽一块抖个不停的话，应该还是能唬得住人。 通常玩笑开到这一步，段志行和易泽铁定就认输投降，乖乖把账给买了。他们俩的世家最显赫有钱，两人更不是吝啬之人，付款在这方面不会和没啥辈分的罗元明或者勤俭朴素的洪兴计较。 不过说的是正常情况下……如今大家聚在一起，情况又不一样……人多力量大嘛！你当反“反魔教教主霸权主义”联盟是那么好打发的？ “我们迟迟没有离开，正是皇上挽留我们在京城多游玩几日……还让我们临行前一定要和皇上知会一声，免得生出什么误会。”蓝丹雀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突然插话淡淡地说道。 蓝丹雀虽然在这里头话最少，但众人都默默以他马首是瞻，为啥？ 因为他是少有的能占得了眉千笑便宜的主！ 别看他不声不吭有些高冷，实际上脑筋动得快，还深有大将之风……他们这伙人，段志行和易泽都曾经是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富二代；罗元明出来江湖算是江湖一代青年俊杰，但在武当这种随便抓一把都是江湖成名多年大高手的大门派中，就是个打杂的，顶多有点小聪明；洪兴性子直忠厚老实，让他想点小九九还是算了吧。 不像蓝丹雀，他这二十啷当岁已经是布依寨的副寨主，寨中大小事务已有很多落在他肩上，还完成得极为出众……年纪轻轻就是将帅之才，把堂堂布依寨管理得顺顺当当，实在是实力不允许他低调。 他们曾私下拿在《万事通》上无意中看到的据说能测验智商程度的“脑袋急撞墙”题目，若无其事地考验蓝丹雀。结果十题九对，剩下那题是察觉了异样没再搭理他们而默认放弃……这正确率，按照《万事通》上的说法，已经超过95%的正常人。 所以他们这个“反魔教教主霸权主义”联盟默默地就以蓝丹雀为智囊构建成了。 “是吗……”眉千笑沉吟了一声，回到座位坐下，四周的寒意降低了不少。 啧……眉千笑不爽地撇了撇嘴。 蓝丹雀这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白啊，他们在京还和皇上有所联系……不，或者说还受皇上的监视。 那是自然，这几个都是各代表中原一大势力的代表，来到京城皇上能不多留个心眼吗。就算他们没有乱来的意思，但万一人在京城出了点什么问题和江湖上其他门派也难交代。 蓝丹雀透露出这个意思……也就是如果他们突然面青鼻肿，皇上肯定第一个知道。紧接下来的追查分分钟让小事化大，惹火烧身。 这受皇上监视的事反过来利用就是个护身符啊……不让他用暴力恐吓的护身符！ 瞧段志行那重新得意起来的小模样，这种将不利因素变成有利因素的想法岂是他能想得出来…… 不愧是能和大师兄谈业务的男……眉千笑撇了一眼蓝丹雀那优雅略骚的高跟鞋和俊美无暇的脸蛋……应该是男人吧，记得他们俩好像一起在林间撒尿斗远来着。 “那这顿饭怎么办？”眉千笑掏出自己那几个碎银拍桌上，示意这已经是他所有家当。 “你问我我问谁？”易泽撇开眼睛不和眉千笑对上眼，招摇嘲笑。 以前被他欺负得多，现在难得能抓到老大这种把柄啊……爽！ “老大，你看我也没用。”老实的洪兴被眉千笑转头盯上，居然也不心软，“我这辈子还没被你请吃过一顿饭，今天大家说好要吃你这顿的，你也知道你自己那副德性，能吃你一顿饭说不定有今生没来世……” 草草草，你个早死鬼才有今生没来世！ 吃顿饭至于那么极端吗！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你们这群混蛋各个有钱有势，哥只要脑袋还没撞坏怎么可能请你们吃饭！你给老子买单啊混蛋！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啊……”眉千笑抠着鼻子无奈叹了口气，“你们那么当真干啥呢……” 刷一声，各人手持横幅折扇，一副马上就要出征的模样，不帮他臭名远播誓不还！ “别冲动，哥只是开个小玩笑……来来来，吃，别客气……对了，皇上找你们来到底所谓何事啊？”眉千笑只得认栽，今天怕是要腆着脸求老板给他赊个账了……老板不识眉千笑这种小咖，春联侠总听过吧！ 春联侠这个名号即便不想用，也越扯越发扬光大…… 第七百三十章 聊点八卦，指名道姓 众人闻言这才收好横幅……要不是眉千笑请客这事超出预期，他们可没那么好打发，不给老大闹得大红大紫他们这些做小的哪好意思！ 回归正题，几人目目相对。 “说来也奇怪，皇上召集我等都是问了些和日月神教的事情，似乎在查日月神教以前的黑历史。”罗元明说道。 “你们五个都是？”眉千笑意外道。 五人一同点头。 他们一一和皇上碰面回来后早就私下交流过，居然都是说得这些事情……不得不说有些蹊跷。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说明皇上似乎有意要针对日月神教搞什么大动作。 眉千笑有些担忧，不管是好是坏，他们这种魔教势力都不大想被皇上惦记上……这就好比杀人通缉犯因为官老爷感激你无意间扶老奶奶过马路后请你回衙门领个中原好市民奖，你能想去？ 眉千笑那闪烁的眼神看起来好像要跑路，他要是不莫名其妙当锦衣卫跑路了，上哪找机会再笑话他啊，要不得！ “老大你在皇上那的印象似乎很不错，皇上问的都是关于你的好话，你也不用太紧张……”段志行连忙安慰道，“我们可说了日月神教不少好话。” “你这傻蛋，这不暴露了你们和日月神教的关系！”眉千笑抹去一头冷汗，这货怎么那么好套话。 段志行一听也是一愣，好像是这么个理……若皇上让他说日月神教好话只是一个试探，他不就被试出来了？如果皇上真正打算要动日月神教，查清日月神教背后的交好势力就是常规操作，这么一顿试探下来哪些能拉拢哪些要对付，不就一目了然了嘛！ “理虽然是这个理，但你多虑了……皇上现在没那个精力还对日月神教大动干戈。”蓝丹雀没像段志行那般没有大局观一下子被唬住，冷静说道，“显然你之前帮皇上解决了太子造反的危机后，皇上对日月神教有拉拢之意。这是好事。” 眉千笑默默地点了点头，皇上如今确实是想对日月神教大动干戈也做不到。日月神教明显释放出友好的信息，皇上三司公门元气大伤并且后继无人各方觊觎之时还竖立他们这号敌人，那得是二皇子那种蠢货当上皇上才可能办得出来。 想拉拢，甚至达成某种联盟之意的想法可能……上次他和皇上在马车上，皇上已经表达了这方面的想法，如今看来应该不是有诈。 “皇上发现我们和你熟络，和我们了解了不少你的事情。我们也不敢说太多……不过说起你的八卦之事，皇上似乎也略有所闻，于是说了不少。”易泽晃着折扇一副贵公子的模样端起酒杯，品了一口道。 “什么八卦？”眉千笑两手一甩衣袖发出嗖嗖风声，以示自己两袖清风之清白，一脸正气道，“哥行得正做得直，你们不要给老子造谣生非！” “不就是那点情窦初开的事呗……”罗元明翻了个白眼，明摆着地鄙视老大能这么不要脸道。 “喂，你们不是把那点事给说破了吧……别乱扯那点关系，人家可是名门正派，名声不能乱！”眉千笑有点慌。 都怪他以前还太年少轻浮外加闷骚，结识了这几个损友称兄道弟后推心置腹，几杯黄汤下肚就把一直放不下的心事给掏心掏肺地说了……男人嘛，聚在一起不聊几句女人哪还是男人…… 不过他也是信得过这几货，当他们是哥们才说的，没想到看错人了，嘴巴这么不严密……更猜不到会跑去和皇上嚼舌根！ 你们聊八卦对象的起点会不会有点高！敢不敢先从隔壁街王大妈这种级别开始！ “诶，道理我都懂，说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我怎么会指名道姓那么笨。再说人家扯上你名字不倒了三辈子的大霉么……”罗元明一副被小看了的样子不屑道，“我用了木木小姐来代称的。” 虽然拉低人家身份这种话都是哥自己说的，但尼玛也接得太顺畅了吧！按常规剧本走，你不该安慰老子几句吗！ 不过“木木”小姐什么的，倒是有点脑子…… “就是，我和皇上说起来也是‘雨小姐、雨小姐’这么代指的，哪能给人家身份全暴露。”段志行也一脸自豪道，等着被夸聪明。 “等等……”眉千笑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指着下一个洪兴质问，“你该不会和皇上说什么‘夕小姐’吧……” 把你们一个一个拼起来还真是猜！不！出！是谁呢！ “怎么可能。”洪兴拍着胸膛憨厚道，“明人不做暗事，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大哥你暗恋林夕雨但是被无情抛弃导致伤情一发不可收拾整天说要金盆洗手自甘堕落这种事情，我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呢！” 硬给哥扣个男子汉大丈夫名头哥还真是谢谢您呢！！ 被甩一事你说得那么直白一点都不润色，你怎么不去死啊！现在哥都不知道该不该为林夕雨担心什么，因为哥自己就很丢脸了！ 哥本来再皇上眼中很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形象，现在破碎得不要不要的！魔教教主不要脸的吗！ “什么？！你这么不要脸想追武林第一美女？！你也配？！”洪七是唯一一个不知情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拍着桌子震惊道。 你他喵给老子安安静静吃你的饭别火上浇油！ “江湖儿女，有爱有恨，江湖上哪个人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想法也不奇怪，皇上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以皇上的身份更不会找谁嚼舌根去，你放心吧。不过你们几个不要再乱说这话了，林家庄乃武林盟主、日月神教乃魔教之首，传开这种消息只会激化林家庄对日月神教的矛盾。”蓝丹雀朝众人细声慢语极有说服力地道。 …… 这垃圾是怎么做到把老子说成癞蛤蟆说得这么自然融洽，连哥自己都点头称是了？？ “老早和你说别爱她，没结果，你不信……你衰相她凤相，哪走得到一块。”算命先生吧唧嘴补了一句，在眉千笑被蹂躏的伤口上撒了一泡尿。 啧啧，你们这些家伙那点陈年旧事翻箱倒柜地说，老子还真是有点脾气来了……不给你们揍一顿你们都不知道魔教教主有多值得尊敬！ 眉千笑看着这群人开始有说有笑地吃起饭来，正准备借题发挥发个飙，然后甩门嘤嘤嘤地跑掉赖掉这顿饭钱，忽然房门被一脚踹开了。 踹门的人双眼平静如水地戒备着，一个大腹便便衣着华贵之人左顾右望地走了进来。他满嘴和蔼可亲的笑容，但眼里毫无笑意。 这种万种情绪藏于心，脸上只露出和气生财假面具的人……眉千笑一看便知是个商人，地地道道的商人。 “几位高手好俊的身法……只是不知道阁下何人，为何突兀闯进我们的包间？”易泽收起笑意，冷冷朝那人道，“如果没有一个好点的解释，别怪我不客气！” 他出身的云天宫本就属于十分孤高的门派，易泽作为少主更是打小就意气风发，直到碰到眉千笑才被教训得好了些。 如今被人不讲客气地踹开门心底不爽，底子里的不可一世性子又冒了出来，明朗的俊容极尽傲慢。 易泽等人都算江湖好手了，这胖子走近时他们其实有所察觉，不过只当旁边房间的客人路过没有当一回事。但他身后那几个护卫打扮的人和踹门的高手，他们完全没有发觉，所以他们被踹开门时都有些措手不及。 “我无心打扰几位贵客，请各位见谅，这顿粗茶淡饭就当我给大家的赔礼，大家尽管吃……”大胖子脸上的肉一颤一颤地赔笑着，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大胖子这和颜悦色赔笑让人怒意消去大半。 他慢悠悠地走近几步，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了指眉千笑：“我真小看你了，明明只是一个名声不佳的无名小卒，居然识得这么多大有来头的人物……若早些知道，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 段志行五人，除了蓝丹雀总是喜怒不形于色淡雅得像个面瘫外，其他几位都露出极为吃惊的神情…… 哎哟，我的天啊……老大这是什么爆棚的运气，这都有人送上门帮他买单？？？ 第七百三十一章 黑石来历，撇清关系 眉千笑听闻有人请客，高兴得喜上眉梢。正在狂喜拍手忽然被点名，愣着脸看着那大胖子。 “找我的？你哪位？” 想来想去眉千笑都不记得有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如果有，怎么可能不拉上这位一看便知非富则贵的胖友一起吃饭呢……简直就是会行走的买单机啊！ “在下姓陈，江湖中许多人赏脸叫一声陈老板，直来直往些叫声老陈也挺舒服。”陈老板说话一直和和气气轻松写意，面对易泽一众人没露半点怯，这背里透出的自信可见有多强大。 “哥好像不认识你啊陈老板……不知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这都直接踹门进来，没人会傻到觉得陈老板找来是报恩吧？ 眉千笑带着一堆猪朋狗友聚会，被打扰了肯定不会觉得高兴……好吧，不得不承认其实是有点高兴，特别是听到他说请这顿的时候，他都快忍不住要再点几瓶陈酿痛宰肥羊……这么懂事的寻仇苦主麻烦给老子来一打！ “眉锦衣卫最近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早上还代表拱卫司开记者招待会，怎么这么快就忘了？”陈老板意味深长道。 “所以他是谁？” 陈老板说话那么隐晦，段志行和易泽还是没听明白。魔教教主以一个小小锦衣卫的身份开记者招待会这么值得笑喷的趣事，还能得罪人？ 而且这人一看就不知道老大的真正身份……这世上有胆踹魔教教主包间门的人几万只手指就数完了，咳咳，前教主债主多嘛……反正绝对没有这种经商的。 罗元明不愧是武当出来的嫡系弟子，大场面见得多，心态极好。其他人满头疑问的时候他最冷静，直接转头去翻标准答案。 “雀哥，他什么来头啊？”这不是有位智商担当嘛，干嘛要费自己脑细胞。 蓝丹雀显然已经听懂对方的身份，淡淡应了一句：“他这段时间在南京的事情整得那么热闹，还能得罪谁？” “五毒教？他们还敢入京？？”罗元明惊愕道。 “五毒教当然不敢这么光明正大……还有一个势力被那货当踏脚石玩得团团转，落了面子坏了声誉。” 这般提示下，另一边洪七先想到答案，谨慎地放下鸡腿：“黑石会！” 其他几个后知后觉的人被吓了一跳，但也只是愣了半秒便恢复平静。只有那两个不涉足江湖的胡来和算命先生小声问左右黑石会是什么玩意，在他们看来和眉千笑扯上关系的行会不是收破烂就是走私小黄书，总之不该是什么正经行当。 没错，在陈老板点明他刚才开记者招待会的事情时，眉千笑就猜到对方的来头了。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后结果是被黑石会杀手暗杀的眉千笑假死引蛇出洞，黑石会这个江湖最大的杀手平台面子得放哪去？ 但对于陈老板来说，面子其实还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情必将令黑石会声誉大受打击，声誉对于一个行业霸首来说影响相当大，生意也会受到很大影响。甚至有不少觊觎黑石会几乎垄断的地位的小杀手平台，会借着这个机会蠢蠢欲动。 形势虽然变得麻烦起来，但陈老板依然相当自信。实力是他骄傲的资本，那些小杀手平台想搞事情，在他眼中不过是以卵击石引火自焚罢了。 但黑石会让江湖各路猛人都不得不退避三舍的威名，被一个无名小卒玩弄在手中这般奇耻大辱如果不还以颜色，这口恶气怎么咽的下！而且犯人财路，不死不休！ “不知陈老板可是黑石典当行的那个陈老板？”眉千笑拱了拱手，对方还没撕破脸之前，江湖礼节还是要有的。 何况确实是他先踩了黑石会的雷，心中有那么一丝丝歉意。 “没错。没想到你还知道的不少。”陈老板笑容可掬道。 黑石会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黑石会的前身黑石典当行，不是老一辈的江湖中人都没听说过。 黑石会并非忽然冒出来的一个杀手平台，它前身是个做典当的商会。 老板经营得力，越做越大，分店渐渐遍布中原各地。 命运难言，江湖中谁没个紧迫潦倒的日子，商会老板又八面玲珑，典当行给不少江湖中人救过急，故而日积月累之下黑白两道都结交不少好友。 典当行常和底层的牛鬼蛇神打交道，各路消息来量庞大，谁和谁有仇却无法报复的消息多得是。这些急需钱的好朋友需要来钱的渠道，典当行也想帮他们一把，想来钱快的当然是干些不法的勾当……武林中人不就擅个“武”字，难道还想让他们去当工程师？ 于是在典当行老板的拉线下干起了雇佣打杀的勾当。 典当行老板在其中抽些佣金，没想到佣金的数额大大超过了他的预计。老板很快就明白这是一条更大的商机……他为两方提供平台和情报，将这雇凶杀人的零散勾当聚集成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圈子。 后来，黑石会便应此而生。 除去最早期依附在典当行老板下的那批人之外，鲜少人知道，当年黑石典当行的老板姓陈。如今黑石会早已走上轨道，所有事情都无需老板出面，黑石会这号老板就更是神秘，江湖中人连黑石会老板是什么人物都不知道。 陈老板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眉千笑多少有点意外。 看来他利用黑石会这事大大激怒了黑石会，潜水多年的老板都出面了。 想来也对，干这种勾当能当成霸主，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前有雇主因为在黑石会雇凶杀人，结果被骗了结果不说，还被追查到真身，这种例子绝对要吓退不少身世显赫不能曝光的权贵，以后谁还敢做你黑石会的生意。 真正的商人懂得和气生财，但你若断人家财路，那可就变成逼急的饿狼恨不得将你撕碎。 “陈老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眉千笑先奉上招牌马屁再说。 “你是聪明人，所以你该明白我今日为何找你……而诸位，你们要保这位小兄弟吗？”陈老板抬头挺胸，先朝各人问个虚实。 段志行等人来头虽大，但黑石会也不放在眼里，若他们要掺和进来对于黑石会来说只是麻烦事多了一些。眉千笑这事涉及到黑石会的信誉问题，就算付出较大代价也是要处理的，即便是和五个较大的江湖势力为敌。 段志行五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下一秒立即斩钉截铁回应道。 段志行：“保什么？我不认识他！” 易泽：“今天我们哥们几个吃顿饭，这人都不知道怎么混进来，臭不要脸。” 洪兴：“你们私人恩怨我不便插手，你们自便。” 罗元明：“我就只是个蹭饭的，饭桌以外的东西别问我。” 蓝丹雀意简言骇：“给力点，弄死他。” 哇……你们这群王八羔子，敢不敢做个人！ 第七百三十二章 寻仇偿命，祸及亲朋 陈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眼看向另一旁。 “我们只是拼桌的，是吧，老骗子？”胡来连忙碰了碰算命先生，江湖恩仇他这种局外人当然明哲保身啊，反正要打架也轮不到他上！ “是啊是啊！”算命先生急忙点头称是。 眉千笑难以置信，这些人骗傻子吧！醉仙楼这种级别的饭店能允许拼桌存在吗！ 再看旁边，洪七直接人都没了。 胡来左右一看，在角落才找到他人。他靠墙倚坐，地上放着个要饭的钵。 “看什么看？我就是个要饭的，你们要干啥能关我事？”洪七脸不红心不跳地大声嚷嚷。 滚啊！谁要饭能要到包间里来！！ “原来是个要饭的……来，这几个碎银拿去。”罗元明走过去配合演出，碎银掉落钵中叮叮作响，换来几句敷衍的“好人一生平安”。 就硬演是吗？不对，那几个碎银是老子刚才拍桌上的，你凭什么拿去打发叫花子啊！！ “看你好手好脚，思想觉悟还高，批准你加入我们‘反魔霸’（反魔教教主霸权主义）联盟。”罗元明笑着点头道。 “‘反魔霸’……听起来好像是个正义联盟，我会好好考虑……” 考虑你个毛线，这东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吗！ 陈老板没介意这几人的胡说八道，他要的只是一个态度罢了，很满意黑石会造成的威慑力。 他转头面向眉千笑，为眉千笑临危之际众叛亲离的绝境得意洋洋：“你看看，这里没人能保得住你性命。你当时用了什么条件让索命门帮你作假，你把详细情况老实交代，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点的死法。” 保个毛线！ 哥的老命指望这群小滑头保，死不知道多少年了！ 众叛亲离？ 真是还好，他名正言顺一巴掌拍死一个！ 他们只是不想给老子骗去挡架提前划清界线而已啊！ 小小年纪哪学来的老油条……不就以前被老子坑着打了几场稀里糊涂的架。但那些垃圾货色难道还要老子动手啊，杀鸡焉用宰牛刀，你们这些短小精悍的小刀片物尽其用懂不懂？还得感谢俺这宰牛刀看得起你们！ “陈老板理解理解，我这也是毫无退路逼不得已嘛……”眉千笑打着哈哈道。 虽然五毒教雇的是黑石会的杀手，但罪魁祸首自然是买凶之人，他本来就没打算要和黑石会撕破脸。 “逼不得已？”陈老板笑着脸，但双眼萌生杀意，“你即便将杀手全部杀光，也不过是他们技不如人，无可厚非，银子我们退给雇主便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但你要挟杀手为你作假，暗中调查诱出雇主，这便害黑石会犯了大忌！” 眉千笑原本以为能糊弄过去，黑石会以为杀手也是受骗上当，这事自己吃闷亏只能认栽。看来黑石会也不好蒙啊，估计是突然发现索命门的杀手全销声匿迹了，加上他回来的情报，立刻看穿了杀手是他的帮凶…… 这么一来情况就从受骗上当变成了被刻意套路。他们平台的杀手出了这种和被害人合作倒打一把的情况，当然犯了杀手界的大忌。 “黑石会确实被我所骗，但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杀手和我联合作假……我这边发布会上也说的是把杀手骗了过去，这方面你们黑石会不会遭受声誉损失。”眉千笑给陈老板安慰道。 目前黑石会也确实没公布这个调查结果，否则黑石会的名声还要掉一大截！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闷声吃这个亏？”陈老板暖笑变冷，眼神骤变。 “这总比弄死我然后公开一切来得好吧？再说，接着对付我就变成你们黑石会寻仇，你也看到朝廷对这方面的事情很敏感，你们黑石会招惹上朝廷可是自找苦吃。不如就当卖我个面子这个事就这样了结……对外我会帮你们背这个有心算无心的骂名，你们尽管推到我身上，也算是个不错的交代，您说是不是。” 眉千笑说的正是黑石会目前唯一能做到最好结果。 不过不代表黑石会要咽下这口气，骂名眉千笑要背，算计黑石会的仇也要偿！ “卖你面子？凭什么？再说，春联侠名声不好性格顽劣，谁知道除了五毒教还有什么人要取你性命，这事我们会撇得干净。”陈老板说完还环视了一圈，警示现场这些人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黑石会可不会对他们客气，他也相信能一开始就和眉千笑划清界线的人不会为他犯浑招惹黑石会，“跟我们走一趟吧，眉锦衣卫！” “大家都把伤害最小化，这不挺好的嘛……你如果要硬来，那我也只好……”眉千笑讨人厌地敲着桌子，吐舌眨眼地唱，“不去不去就不去，谁去谁是小黄驴！有种在这闹起来，看你能耐我怎么样！” 众人就算知根知底，也都受不了咱们魔教教主用最讨人厌的模样说出这么怂的话，差点把刚才吃的饭菜都呕出来。 要点脸吧大哥，求求你了！ 眉千笑这种无名小卒黑石会从没放在眼中，故而之前从来没认真研究过这号人的情报。在接到暗杀的单子才稍微调查了一番，觉得这人没啥靠山，才同意让平台发放下去，死个朝廷小卒朝廷不至于和黑石会死斗。 直到昨天半夜收到拱卫司紧急给各报刊散发消息，声称眉千笑没死，而且还要召开记者会告知真相，黑石会立刻察觉不妙，把幕后老板都给惊动了。 这才临急临忙对这人收集情报，不查不知道，这人在南京几乎每个大案都有他份，而且劣迹斑斑性格奇葩，终上所述得出的结论……这货就是个搞屎棍！也不知道朝廷怎么会把这人的死当成大案来办，吓出黑石会一头冷汗！ 尽管从情报了解到他是个极度不要脸的混混，但今日一见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啊！ “你……”陈老板自认胸襟宽大，不能吃点小亏的商人怎么能赚大钱？不过即使如此，也被眉千笑超低于江湖格局的不要脸给气着，指着他道，“你有种继续闹！大庭广众之下我们确实拿你没办法，但你的亲朋好友我看能活得了几个！” 黑石会最震慑人的地方就在这个地方，即便你能上天下地，也总不能无时无刻看牢身边的人吧？谁还没个人情世故，亲朋好友。 眉千笑不屑地耸了耸间：“怎么？你敢对拱卫司的人出手？朝廷对你们睁只眼闭只眼正是因为你们还算懂事，如果硬要和朝廷对立，死得怕会是黑石会。” 眉千笑想来想去，他们顶多不就查到自己和姜譲等人有同事之谊，反正他眉千笑这个身份就问世这么一年多。 “李梦瑶和姜譲等人和你关系不错我知道，不过我们也确实不敢对他们动手，动了他们这些朝廷核心人物黑石会撇不清关系。不动他们我们也有可以动手的对象。你的人缘不好，我们查不到你有几个朋友，亲人更是没有半点踪迹。不过据我所知，拱卫司里有两个教音乐的老家伙，是你从外头来回来的关系户……想必和你关系匪浅吧。” “嗯？！不是，你想干嘛？！他们和这事没有关系，你别乱来啊！” 陈老板看眉千笑收起得意的模样露出难以掩饰的慌张，开心地拍了拍手掌，知道自己没搞错。既然这人如此蔑视黑石会，那黑石会也不用和他客气！ “慌了吧？我早料到你不会这么配合……所以一早派人去逮那两老头。拱卫司的人我不敢碰，这两孤寡老人你说我敢不敢动？你放心，我派出的高手超乎你想象，即便是高手云集的拱卫司总宪也能来无影去无踪地解决很多事情……”陈老板放声大笑道。 不是，你招惹那两老头干嘛，派什么高手过去也不顶使啊！ 哥慌的是把他们也扯进来，哥怕拉不住那两老大哥把你们黑石会给铲了！回头还借机和哥邀功讨些匪夷所思的保护费！ 咱们两败俱伤啊同志！ 第七百三十三章 老相好，杀意冷 “已经派过去了？”眉千笑长叹一口气重新坐下，该吃吃该喝喝，“那没事了……” 陈老板愣了一愣，刚才提到那两老头眉千笑还十分着急，估计约莫不是他二大爷也得是个老姨爹的关系……怎么听说危在旦夕后反倒冷静下来了？ “放心，我还没要他们的命……你若乖乖跟我回去一趟，我会饶他们不死。”陈老板温和笑着恐吓道。 “这……你的人都已经去了，死不死这个我就算跟你回去一万次也做不了主，看造化吧。”眉千笑没好气应道。 陈老板寻思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怎么他说的话自己听不明白？ 想来应是这两个老头关系还是不够深，撼动不了这种无赖流氓的心智。好在黑石会收集资料也算神速，眉千笑来到南京之后的情报已一清二楚。 “那两个老头的死活你不理，但对你的老相好总不能无动于衷吧……”陈老板笑眯眯道。 恩？ 其他几人神奇古怪地看向陈老板，陈老板眼观四路自然尽收眼底，心想这次总算踩对点了，这些撇开关系的人和眉千笑肯定有点关系，他们的神情微妙变化也是一种情报。 陈老板自然不知道他们奇怪的点在哪。 他们奇怪的是陈老板不知道眉千笑的来头，怎么会把眉千笑的老相好查出来呢？再说，黑石会虽然让人望而生畏，但想挑战武林盟主的权威那还是异想天开了点。 黑石会能生存到现在，自身有实力是一部分原因，更大原因是黑石会懂得让原本活在暗处的勾当如何光明正大在夹缝中立足。 他们不敢招惹朝廷，凡是针对朝廷高官的案子不接；他们必然不属于名门正派，但针对正道主要门派核心人物的案子不接……这般懂事下来，一直没有直立在名门正派和朝廷的对立面。反正杀手行当如同乞丐，何年何月都有的勾当，形成有节制的组织总比乱七八糟来得安全。朝廷和名门正派们也深谙此道，睁只眼闭只眼，才有了黑石会的壮大。 如果黑石会敢招惹武林盟主的女儿，没被查出倒好，一旦查出必将遭到整个江湖正派的联合围攻，这黑石会日子要到头了。 这莫名其妙的行为，他们怎能不觉得奇怪。 “老相好？”眉千笑一怔，反应过来羞涩一笑，“你怎么知道？也、也不算啦，那层纱窗纸都没戳破……讨厌！” 恩？？ 陈老板又看不懂了，他这高兴劲是咋回事？他要弄他老相好，这是威胁啊！ 段志行等人又看懂了……这叫死皮赖脸。明明被甩了，但蹭个若有似无也觉得暗爽，实在太臭不要脸了！ “你别再装神弄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连震威镖局齐德胜都敢硬上的变态有龙阳癖！你在拱卫司的时候和一位叫做柳悄悄的俊男成天成双入对，关系暧昧，以为我们不知道柳悄悄就是你的老相好吗！” 我去…… 段志行差点屁股一滑摔到地上……这车弯拐得太急，差点把他甩出去！ 硬上震威镖局齐德胜？暧昧俊男柳悄悄？ 大哥失恋有情伤他们是知道的，但因情伤改变取向这就很意外了！ 这不是开向老色痞的车，放我下来！我不要去基佬村！ “你别胡说八道啊！齐德胜那是意外！柳悄悄嘛……” 眉千笑说到一半突然陷入沉思，不提还好，一提想得不得了……那温煦无忧的笑脸，明亮清澈的双眸，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伴着他。自从拱卫司一别后，愈发想念。186中文网 他心底其实明白为何这次分别心特别不舍。 因为此次一别柳悄悄是认祖归宗，她是名门之后，他是武林邪教，不再一路人。那种离别，好似要把柳悄悄硬生生从他的生命中抽离出去，莫名不舍。毕竟在他的生命中陪伴他最多的，不是师父不是大师兄更不是林夕雨……而是柳悄悄。 和以往自己的小师妹出去闯几个月祸再回来的感觉不一样。那种离开，最终会有归来；这种离开，起始便是殊途。 眉千笑眼神呆滞，久久不能回神。 “呵呵，这就对了。那个柳悄悄我听说已经辞职不干了，不是拱卫司的人。你说我能不能查到他现在在哪？你不乖乖跟我走，可能下一秒他就人间蒸发……” 陈老板说到一半，忽然脖子一紧说不出话来。 汗一下子冒出来，布满额头。他忽然被吓得够呛的原因是他的面前竟站着那眉千笑，脸和他脸咫尺之间！这人怎么一眨眼来到自己面前，他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疼痛姗姗来迟，陈老板开始感觉浑身发痛。 随后才发现自己被眉千笑一只手拎着衣领抽离地面！ 他膘肥体壮，身体极沉。被拎着衣领抽起，体重全压在衣服之上，勒得腋下和下胯肥肉如用石板碾陷般剧痛。 这时他已无法思考，脑子里只希望自己的衣服不要那么结实，快快撕断，好还自己一个轻松！ “放肆！” 刚才踢门蒙面护卫的男子大惊失色，自家老板在自己眼皮底下毫无阻拦落入别人手中，这表现以后还用在老板面前混吗？ 连忙大喝一声，欲上前夺回陈老板。 眉千笑连撇他一眼都没兴趣，只淡淡道：“没你的事。” 随之眉千笑身上散发一阵威压袭来，蒙面护卫顿时感到身体沉重。不过只一刹那的时间，那护卫便适应下来，再次聚气探出一爪。那苍劲有力的探爪快如鹰击，手指发力后凸起的肌肉犹如铁皮疙瘩，显然爪功很有火候！ 不必看这一爪，单看能不受自己投去的威压影响，足以证明此人内功相当扎实，算是江湖准一流的高手了。 不过准一流的高手在认真起来的眉千笑眼中，不够看。 眉千笑空闲着的右手相迎，后发先至，用相对柔软的掌心应对硬如磐石的探爪。 爪狠狠击中掌心，但没有人知道有没有效果，因为眉千笑神情没有半丝波澜。紧接着眉千笑的大手收拢，把对方探爪包裹在手中。 蒙面护卫大惊失色，自己赖以成名的绝活直接被对方擒住，简直是奇耻大辱！连忙要抽手后退，但对方的手好像一座大山，任由自己发力也纹丝不动。 随后眉千笑单手下摆，把对方的手往下摁去。 他动手轻柔，也没看出有让手腕变形的迹象，就像有人送礼被他轻轻推却那样从容。 但蒙面护卫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歪向一边，左脚发出啪的一声，好似被人踹了一脚一样不由自主单膝跪下。 明明折的是手，痛的却是脚，不知眉千笑用了移花接木功夫的人们见了全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小惩大诫……你若再不听劝，我就收掉你的腿。”眉千笑至此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淡淡道。 落入他耳中，平淡的声音透着冰一样的冷意！ 第七百三十四章 离巢更护短，一剑镇群英 这是绝对打不赢的对手…… 蒙面护卫直面这个刚才还插诨打科的男子，心中已无法生出继续对抗的念头。 但还有许多人没感受到那种大山傲立于面前的无力感。 陈老板身侧一人身法飘逸，趁着他们两在过招，几个精妙的步伐便从陈老板侧后绕行至眉千笑身后。 眉千笑一直没回头，他庆幸时机非常好，腰间长剑出鞘，剑芒展露，泛起几点寒芒刺向眉千笑后背。 他的剑快……对方却更快！ 刚才还抓住别人爪的手又再次后发先至，只凭两指钳住长剑锋芒！ 找死！ 这名蒙面护卫面无惧色，他也不是普通角色，看到同伴探爪被没收，立刻猜测这人练得可能是天山折梅手一类的手上功夫。这类功夫能巧控对方出手，许多武功路数都能灵巧化解。 所以这一剑被钳制，他心中已有心理准备。 当下松开剑柄，双手虚空对握，内力倾斜而出化作在双手间流转的真气笼罩剑柄。猛地上下一拍，流转的真气犹如狭窄的山涧滚入狂风，绕着剑柄疯狂打转！ 这可是他的拿手绝活！ 正常来说，他的剑如此出招，将极速翻腾。凭借这股翻转的力量，将对方手指搅碎也不在话下！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称不上正常。 夹在对方指尖的长剑依旧纹丝不动，流转狂泻的真气急迫要带动剑柄，相较之下无法带动分文，刮着剑柄发出吱吱吱的尖锐呼声。 眉千笑察觉到这又是一位高手…… 但眉千笑没心情和他们一个个玩，剑指一折，长剑叮的一声被他干脆利落地折断一截下来！ 失去他钳制的断剑总算被对方倾尽全力旋动的真气带动，螺旋急转！对方正较着劲，眉千笑这忽然一断开，过力的真气一时无法收回，长剑唰的一下失控甩了出去。 盘旋着的长剑刺向天花板，旋转的力量使它钻碎了横梁，木屑四散疾飞，最后没入了横梁之中不见踪影，也不知是不是撞破天花板飞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手腕大小的洞。 这般强悍、集中的穿透力，在场几位都啧啧称奇。 眉千笑没管身后那人，只是把手中半截剑激射出去，落在陈老板身后的空地上，离后边最近的蒙面护卫也有几米远，不知他是不是失了准心。 这只是不知眉千笑来历的人的想法，段志行等人就不会做这种瞧不起人的猜测。难得看老大出手，各自看得津津有味，不知这些人又会被吓出多大的心理阴影来。 果不其然，那截断剑忽然砰的一声爆了！ 分出六瓣碎片，四散而出！ 几乎同一时间发出了六声气音，六瓣碎片各自从陈老板身后准备冲进来的蒙面护卫脸上擦过，将蒙巾挂出一条细缝。 六位争先恐后要进来的蒙面护卫顿时安静下来了，不敢动弹。 碎片“碰巧”都是从六位脸上擦过，那就不是碰巧了……是精准得可怕的控制力！ 这碎片速度飞快，他们压根就反应不过来，要是对方照着自己胸口去，早就凶多吉少！再说，他们也从没见过把一截断剑扔地上后会爆发开来如此精准铁片的功夫，比唐门那边会炸出无数铁砂的马蜂雷还恐怖！ 对方没照着自己胸口去，说明已手下留情，只是威吓。如果还不知死活要动手，那便是自讨苦吃了。 这些人和洪七的想象不一样，原以为黑石会的老大带来的护卫会是一群死士，谁想分出高下之后自动停手，颇有江湖中人的气节。 罗元明皱眉轻吟，为洪七解了惑：“这位使《铁锥爪》的是博山洞洞主吧？那位使《旋风剑》的可是回风派的掌门？” 武当派作为三大门派之一，当然有不少江湖人士参观拜访，罗元明作为嫡系弟子自坐家门也能见过天下众多门派，且过目不忘，记在心中。 刚才看到那两位高手拿出自家招数，立刻就猜出他们的身份来。 段志行和易泽都属于自我感觉良好之辈，自家门派又坐拥一方田地，不太和别人打交道，所以没听说过罗元明说的教派。但丐帮子弟遍布中原，洪一公又有意培养，洪七看了许多丐帮留下的资料。 博山洞是三十六洞奇山之一的门派，回风派则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剑派。 这些小门小派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相较那些散派散人可算好多了，也都自有一身拎的出手的独门功夫。在自己的地方，也是一方势力。 罗元明等人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些掌门级别的人物，居然待在陈老板身边当护卫……按这样看来，另外那些蒙面护卫恐怕也是来头不小，所以才蒙着脸。 也难怪他们没察觉这些人靠近……毕竟都是江湖中拿的出名堂的高手啊。 洪七心想好在一早知道眉千笑的底细，也一早撇清了关系，反正他武功那么强！否则莫名其妙帮眉千笑强出头，按这一群人的实力来看，绝对要被胖揍一顿！ 那两人被罗元明点了身份，都默契地撇开头当没听见。命运多舛，总之人家自降身份蒙脸当护卫，自然有他们的苦衷。 “你……你们……还不救我……” 陈老板被衣领卡得呼吸困难，涨红着脸憋出几个字来。 那些人面面相觑，他们是想救啊，奈何实力相差太大了，大得让他们看不到边。若能有一成胜算，他们也都拼了。但这冲上去白送死的事，他们不干……他们又不是不要命的死士。 “听着……如果敢动悄悄一根汗毛，我要你们黑石会全体陪葬……” 陈老板眼前的眉千笑像换了个人一样，不苟言笑，一双丹凤眼散发着浓浓的寒意。 眉千笑倒是很熟悉自己这副调调，以前碰上对柳悄悄心存歹意的人，哪个没被他这样威胁过的？ 动谁都别想动咱们家悄悄…… 陈[txt]老板勒得疼痛的位置血气不通发麻了，不痛之后反倒镇静下来。作为一位商人，在得到财富的同时还得到了江湖一大势力之顶的位置，渐渐让他迷失了初心，已自觉高人一等，有些不把江湖中人放在眼中。 就算是江湖高手，不也有各种苦衷沦落成他的打手！ “让黑石会全体陪葬……好大的口气！我不知道你什么来头在这里扮猪吃老虎，但你若再不放我下来，等平天鬼手来了你就死定！”陈老板此刻的狼狈极大打击了他已飘到顶端的自尊心，忘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咬牙切齿地道。 平天鬼手？！ 这名字突然冒出来，连眉千笑都是稍稍一愣。 第七百三十五章 江湖恶人，逃之夭夭 江湖中人自顾自分了个善恶，便有了名门正派和魔教邪派之分。在魔教邪派里头，以日月神教为首……但魔教，不只有日月神教。还有许多因为功夫或人品阴险毒辣也被分入邪教的散人或教派……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邪魔七怪，各个性情怪平时没干好事异但又武功高强，这平天鬼手就是其中一怪。 由于邪魔七怪是在他师傅创立日月神教之前就已经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高手，大概是刀神那个年代的奇行种，年代久远，到他懂事之时已消声灭迹不知所踪。 眉千笑懂事之后，偶尔听他师傅说起他们的故事，只当是不是行事太招摇被少林后山高僧或者峨眉后山道姑给摁了，江湖中才没有他们的名号。 谁想会在这里听见，颇感意外。 无论排资论辈还是按武功推测，这平天鬼手实力恐怕都不在他师傅之下。 陈老板话音落下不久，一个修长的黑影突兀地从门外走来……他走的不是平常路，而是和普通人反过来一般，竟倒着走在天花板上，如履平地！ 那黑影用的不知道什么功法，来时连眉千笑也察觉不到。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所到之处仿佛吞噬了光线，散发着阴冷的寒意，满屋的人都感受到压抑。 “平天鬼手来了！你死定了！”陈老板见着黑影兴奋大笑道。 黑影进来看到陈老板落在眉千笑手中，漆黑更扩散了一圈，二话不说张手一挥。 顿时上空随之布上一层黑烟，从中探出三只黑色的手臂，五指呈爪狰狞如蛇朝眉千笑袭来！ 洪七等人刚才还老神在在，现在收起嬉皮笑脸面色凝重。毕竟眉千笑若是认真出手，就算来的是这群掌门他们不必担心。但现在看到突兀走入的怪影气势强大得让人心神晃荡，扬臂一挥飞出三只怪手，妖孽不凡，不得不为眉千笑担心几分。 眉千笑没见过这般奇怪的招数，但每只怪手都张扬着凌厉的声势，不觉得对方这是装神弄鬼的唬人招式。 尽管来路不明，眉千笑不打算退让半步，有些事情即便豁出生命也不能退。 当下右手凝功，划弧横沟，一把抓住其中一只黑色鬼爪。 抓实了眉千笑更是惊叹，这手不是真手，而是用内力凝成的实体！ 黑影的内力奇诡，一碰立刻有反噬迹象。换着抵挡不住的普通高手，碰到便会被内力侵体，侵蚀经脉！ 他凝功蓄力将黑影的内力抵抗，发力一折，好似抓着真手一般将手折翻！ 奇幻的是眉千笑折了一手，另外两只黑手也如同身手，一同翻折，黑色的内力顿时滋滋作响！止住了对方的攻势，上空三只黑手虚空折翻，现场看起来十分诡异！ 攻势被阻止，黑影半响未动。 忽然又是张手一挥，眉千笑手中的黑手溃散如烟，三只黑手一同退回黑雾之中。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眉千笑单手折三，黑影内力化恶形，全都不是江湖常见的武功，不得不感慨这世间的武功真是包罗万象，无奇不有！ “《移花接木》……任你们行那老鬼是你何人？”沙哑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显然看出了眉千笑刚才那招的来历。 “那种丢脸的玩意不认识。”眉千笑想都不想道。 喂！因为嫌丢脸回绝得这么果断吗！好歹也是你师傅吧！老大不愧是魔教教主，是个狠人！ “哼……邪魔外道居然和名门正派狼狈为奸。”黑影不屑地说完，转向陈老板说道，“这事老夫处理不了，你们黑石会也惹不起，老夫劝你就这么算了。” 随后那黑影似乎朝陈老板传音交代些什么，又快无影踪地走出了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那黑影消失后，饭桌那头的几个人才如释重负，喘着粗气……刚才那人透出的压力实在太让人难受了！ 但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他们自己人都蒙圈，明明出场的时候气场贼恐怖来着！ 只有陈老板像换了个人一样，挤出谄媚的笑容朝眉千笑说：“眉锦衣卫你松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不如今天的事情，咱们就算了吧？您的老相好柳少侠，我们绝对不动！有人想雇凶动他我们都坚决不让雇主挂单！我以姓名担保，你看怎样！” 显然，陈老板的底气正是来自这平天鬼手，这人都不管他自己溜了，他还哪来的底气！ 再说，平天鬼手传给他的话让他明白这人的背景，就算搭上整个黑石会也惹不起！ 眉千笑以前胡说八道的时候也蒙对了一些。 邪魔七怪中的平天鬼手确实是太招摇，当年目中无人跑上少室山挑战人家少林高僧，还想硬闯藏经阁……然后就被门口一其貌不扬的扫地老头给摁了。像他这种作恶多端又没添过香油钱的魔教中人，人家可不会跟你慈悲为怀，当下被少林寺用特殊器械锁了经脉，扔深山老林一个废庙，封在一个泥石像里头。上边开个洞吃、下头开个洞拉，托一个哑巴侍候饮食，如无意外这辈子就这么玩完了。 天无绝人之路，平天鬼手被锁了二十多年后，陈老板居然无意收集到了奇怪的情报。原以为那深山老庙藏着什么金银珠宝，谁想动用黑石会的力量去搜了一顿，反倒把他救了出来。 他被锁了二十多年，经历过别人无法想象的人生绝望。头五年愤怒咆哮，再五年愤恨不已，又十年懊悔自责，后五年祈求有生一日能不这么悲催死去就感谢上苍了…… 所以这二十多年他总结了自己的一生，结论处做人不要太招摇这种人生哲理。所以从被救出之后起隐姓埋名，应人情当黑石会的靠山，逼不得已的时候出手帮一把。 然而黑石会已经走上轨道，也没啥要他出手的时候……最近一次打算要他出手，是因为红罗刹最近有点飘……但是知道他是日月神教的护法之后，黑石会又忍了。毕竟日月神教除了日还有任你们行和月、神呢，单单凭一个平天鬼手就去撼动魔教霸主可能要吃亏。 直到这次，才终于把他派上用场。 拱卫司里高手不少，要神不知鬼不觉弄两个老头出来，普通高手去有点难度，所以打算让平天鬼手小试牛刀一下……平天鬼手被封的时候已是灵通之境的高手，在石像中日子不好过招式不好练，但内功这东西不动就能练，出来之后武功也没退步。重见天日之后四周没能找到一个对手，渐渐也开始有点手痒，虽然有点不屑但还应了陈老板的托付去拱卫司逛逛。 结果平天鬼手跑去一看……妈呀，当年那个摁老子在光滑的地上摩擦的老头怎么在这啊！！！ 这小试牛刀差点把他自己给试没了，当下连爬带滚逃出来……后来就发生了醉仙楼包厢里的这一幕。 他原本要出手救下陈老板，突然发现眉千笑也不好对付，虽说还没能分个高低，但他们这种绝世高手打起来铁定动静大，万一惊动到那扫地老僧他也别想走了。让他再回去破庙封个几十年他怕是得哭出声来。 老陈，这人情咱还是下次再还吧！ 平天鬼手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人情什么的都不管了，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离那扫地老僧方圆几百米内他都有阴影，别说小心肝，连腿肚子都有点儿颤。 听平天鬼手传音说完，陈老板当下知道这事不能用武林的方法解决了，还是得走他经商那套…… “眉锦衣卫，咱们坐下说话，来瓶陈酿润润嗓子你看怎样？诶，不准说不，这点东西您推却就是不给我老陈的面子！”陈老板恢复那讨喜的笑容，但满头流着冷汗。 人生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好商好量，商人本色 “哎呀，老板你们可不要在咱们这地打架，、再这样小的可要报官……恩？春联侠你可是锦衣卫啊，报给你可行？？”楼下的店小二跑上来，正巧见到，连忙走过来查询。 不过眼见有点差，没见是春联侠揪着人家衣领子吗，报官也选错人了吧。 “没事！咱们闹着玩呢！我们熟得很，看不出来吗！”陈老板吊在半空，强扭着肥躯但怎么都回不了头，只好对着天花板回答道。 “哎哟，这、这……两位的爱好好别致，小的不阻止两位叙旧，你们接着玩，接着玩……”店小二打个哈哈，想到春联侠本来就是个变态，也就见怪不怪了。 “等会！” 店小二正要退，忽然被陈老板掐着鸭脖子般的喊声叫住，他有点慌张地道：“抱歉，小的卖艺不卖身，你们自个玩呗！” 卖你妹！ “加两个招牌烤全羊！再来两瓶最好的佳酿！”陈老板扯着喉咙喊。 “好好好，马上来！”原来只是加单，店小二这才高高兴兴地跑了。 陈老板带来的护卫们也都懂事，毕竟各自都是一派之主，对保密方面很敏感，立马把房门关上站到一旁戒备。 眉千笑这才把陈老板放下，陈老板顿时大舒一口气，双腿站立不稳往后倒去。这些护卫哪个不是一方高手，立马分出两人稳稳接住，肥胖硕大的身躯落到手里也丝毫不见吃力。 “诶，怎么放了他？就为了这区区饭钱？有仇怨的黑石会留着总是个祸害啊。”罗元明见眉千笑放下陈老板，在后头小声问道。 “那倒不完全是。”蓝丹雀淡雅地喝了口茶，“如今黑石会规模不小，做事有规有矩，杀了陈老板反倒让这片阴暗势力混乱。另外，陈老板不像其他武林中人，他的本质是个商人，不太计较江湖恩怨，更计较个人得失，懂得审时度势不会做出鱼死网破的行为。” “乱什么乱，让老大重新扶持一个白石会、青石会不就得了。”段志行笑道。 “他天天嚷嚷要退休养老，怎么可能还给自己添麻烦在江湖越陷越深。”蓝丹雀是个明白人。 “这点倒是……不过那老相好柳侠士是怎么回事？按老大不要脸的性子，不是心窝窝里的人不可能发这么大的脾气。正常套路应该撒泼一样大喊大叫，黑石会的人隐秘行事，引来围观铁定就夹着屁股跑了……懒癌症末期的老大犯不着动手。”易泽好奇道。 “柳侠士是谁你都不知道？”蓝丹雀撇了易泽一眼，鄙视道。 “谁？”众人见有八卦，不约而同凑过来。 “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切！” 蓝丹雀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换来众人一圈中指。 他们背后说闲话那点时间，陈老板已经和眉千笑沟通完毕，这边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众人也没兴趣关注吗，继续猜测柳侠士的来路。 “没事……是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咱们和日月神教关系一直都很好，这点小事您交代一声咱们可以打商量嘛……前段时间我们才和红罗刹有业务来往，都是自家人！”陈老板仿佛刚才的矛盾从没发生过，和眉千笑谈笑风生道。 平天鬼手已和陈老板传音过，眉千笑是日月神教任你们行一脉肯定没错。只是没想到日月神教和少林寺暗地里也有这么铁的关系，这方势力怕是更招惹不得了，陈老板稍一思索便知认个怂保存实力才是最优选择。 “那些杀手已被我安排妥当，你们不用找了。这事你们也是不知情者，你可对外宣称是遭我设计，尽量把声誉影响降到最低。”眉千笑板着脸道。 如蓝丹雀所说，眉千笑刚才是被踩着尾巴生了杀心。不是江湖中人却活在江湖顶端的陈老板，杀心是为他的飘飘然而起，也是为他作为资深商人的理智而灭。 盘算了一通后，还是留着比杀了省事。 “这……不影响道上眉锦衣卫的名声吗。”陈老板并不回绝，笑着道。 在商言商，这轮黑石会算是摊上无妄之灾，得想办法止损。 若眉千笑借着势大不给条活路，陈老板被逼急了也不得不壮士断臂，眉千笑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再说，他本来也想如此息事宁人，若不是拿柳悄悄威胁他，今天他会多忍让几分。 “那些都是小问题。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落此下策，陈老板能海量还得多谢陈老板。”眉千笑放低身份，这般恭维一番等于让陈老板和自己平起平坐，算是给出诚意。 “都是自己人，咱么不说这种客套话……不过我也不得不提个要求。我们对外自然不会提索命门反叛一事，当做他们中计被骗。不过无论是否中计，他们也是任务失败，并且连累黑石会下所有杀手组织的名声。我希望你保的这些索命门杀手再也不会在江湖中出现，我们会对外宣称索命门任务失败，被全数追回就地正法，给雇主们一个交代。”陈老板在让步之后，不忘商人本能，讨回自己最大利益。 “这方法不错，就依你说的办。从今天开始，索命门已被黑石会缉回，为行刺失败还连累雇主的错误受诛，今后不再有索命门。”眉千笑点头道。 眉千笑当然可以答应。黑石会干的是杀人买卖，多的是替死鬼，黑石会不过是用了眉千笑自己用过的那招偷天换日止损，不影响自己所得利益。 这点名声，还给黑石会也应当。 “今天咱们就当没见过。大家都不见得光，保密方面眉锦衣卫大可放心。”陈老板暗示他们会为眉千笑的身份保密，而他身旁这些兼职的掌门们也请不要到处乱说。 各自都有对方的秘密，公开了对谁都不好。 眉千笑早就想过这一点，不然已经在考虑杀人灭口了。 事情沟通结束，陈老板拱了拱手表示不再打扰就想走人。 “等一下……这样就想走了？”眉千笑厉声喝住。 陈老板才走了几步，立即吓得肥躯一颤！身旁一圈掌门级别的高手也纷纷严阵以待，以为这魔教中人翻脸如翻书一般快！ “怎、怎么……不谈妥了吗？”陈老板刚才可是硬着头皮装冷静，现在被吓破胆后可装不住了，颤颤巍巍道。 “这顿饭……记得买单。”眉千笑比刚才严肃百倍的样子郑重交代道。 哎哟喂……饭桌那头一群人纷纷捂住自己的脸，没脸见人……人家什么身份啊，会逃你这点小单嘛……好丢人啊！这种抠门劲怎么长在一个跺一脚天下震三震的魔教教主身上，逊毙了！ “啊、啊？那是当然，就当做我打扰各位性质的赔罪，哈哈，赔罪！眉锦衣卫以后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到黑石会让人联系我，有商有量就不会像今天这次失了分寸。” 陈老板在一众护卫守卫下终于出了这包厢，有种在鬼门关门口逛了一圈的感觉，惊心动魄得难以平静。 门才关上，身后那一桌子人坐不安稳了，摇旗呐喊般敲桌拍盘：“老实交代！嗷嗷！老相好柳少侠是怎么回事！！嗷嗷！！” “就是就是！要搞基凭什么不找雀哥！这世上还有比雀哥貌美如花的美男子吗！” 段志行这句补充就有点多了，挨了蓝丹雀一脚翻到后头去，摔了个狗吃屎。 “滚滚滚！我的地主之谊已尽，明天你们再不滚以后你们就不用走了！” “不走？你养我们啊！”易泽跳起来兴奋道。 “当然养……养在城郊公墓里，你想要什么，我提前烧给你！” “那还是算了……”易泽头摇如拨浪鼓。 能逼出一顿饭，无人都觉得到极限了，再耍下去确实很可能狗急跳墙，没好果子吃。 眉千笑捧起店小二新送来的美酒，看样子要打包。 “不继续吃？你要去哪里？”罗元明好奇道。 “还能去哪？去见老相好！”眉千笑没好气一人赏了一个白眼，从窗口闪了出去。 今天被陈老板吓了吓，心神不定，吃饭都没胃口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静守美好，凉亭白影 “师兄？师兄？你在发什么呆？” 眉千笑蓦然惊醒，月色朦胧下柳悄悄的小脸儿雪白嫩红，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映得冬雪暖融，精雕细琢过的薄唇勾勒出世上最难以形容的完美弧度……她仿佛就象征着世间的美好，纯粹且真挚的美好。 那单薄的可人儿狐疑地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从观景亭围栏处跳下，一如以往地如小猫一般轻柔地走来…… “大晚上的不穿多件，咋老说不听。”眉千笑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不自觉轻轻呢喃道。 “段师兄，你怎么一来就走神？” 眉千笑刹那回神，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刚才那一刹，他竟忘乎所以了…… “咳咳，春末夜风凉，夜晚衣服穿多些……小心着凉了。”段王风被柳悄悄走近唤着，低下头，尴尬得不敢直视眼前皎洁璧人，努力平复刚才夜景美，佳人犹胜有余的震撼。 “呵呵……你脑子也少灌点风。”一旁的江小谷看破不说破，十分不给面子地白了段王风一眼。 “白天人多口杂不方便，现在可好好再熟悉一下柳家庄的路径，我们走吧，段师兄江师姐！”柳悄悄白纸般纯净，无由多想，雀跃地快步在前，催促两人跟上。 段王风和江小谷宠溺地笑了笑，一边叫柳悄悄走慢些，一边紧紧跟了上去。 眉千笑依靠在一棵大树枝干上，轻轻抿了一口酒，默默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走远。 眉千笑一直想上来柳家庄瞧瞧，不知为何京城一别对柳悄悄思念如疾，前两天被陈老板一吓更是心乱如麻……恐怕是担心悄悄过得是否适应。今日一见，心里找到了久违的平静…… 只是曾经每时每刻喜欢绕着自己转的那个小天使，如今已换上新的生活，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贴心照顾。他能远远守护一番，便心满意足了。 眉千笑不知为何，嘴中佳酿愈发苦涩。 恩……一定是醉仙楼卖假酒，靠。 …… 相隔千里，一处林间凉亭，夜莺高亢啼唱，婉转动听。 凉亭中一人，身穿一身白衣，腰系一柄白剑，旁放一个白玉酒杯。 绰约出尘的身姿依偎在凉亭阑珊处，长发披肩，颈间露出的肌肤远胜衣裳雪白，竟找不到一丝纹理，如同白玉雕琢。 林间小径中，一个人影慢慢寻来，踏着寥寥落叶发出轻微沙沙沙的声响。 轻微隙音惊动伫立白影，连忙放下到嘴边的酒杯，快速将一本捧开的账本收入怀中。 “什么人？” “林小姐，是我，柳家庄少庄主柳诚熙。”来人正是柳家庄的少主，柳悄悄同父异母的哥哥柳诚熙。 白衣女子回首凝目，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容颜让人怀疑自己是否仍在人间。柳诚熙见着叹为观止，心脏怦怦直跳，双眼为此绝色恨不得喷出火来。 不愧是江湖第一美人林夕雨……他空白的脑袋仅剩这句感叹来回盘旋。 白衣女子正是林夕雨。 林夕雨在此处并不奇怪，这里是林家庄，独属于她的别院，这处能观日赏月的林间凉亭，也在她的别院之中。 她看了一眼，眼前尚算玉树临风之人应该是柳诚熙没错，即便她从未见过此人。 因为林家庄作为武林盟主的门派，不是任谁都能自入自出如无人之境，能入来者定是客人，身份和来头无需造假。 这人出现在这里还要从头说起。 最近皇上要来林家庄作客，据悉要为之前太子大婚之事登门致歉。林家庄作为武林大派，又是武林盟主，皇上为太子糟蹋了和林夕雨的大婚再三表示歉意也属情理之中。 林家庄的千金被卷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祸事，林家很恼怒，不过也没怪罪皇上。毕竟太子作乱一事算作天灾人祸，谁都控制不了太子这般身份的人包含祸心。 皇上倒是对这事相当自责，这次上门拜访，打算召集江湖各大门派前来，开个武林聚会公宣此事，以免林夕雨的清白落人话柄。 林家庄自然对皇上的态度很满意，何况此事对林夕雨和林家庄也好，于是着力承办此事，邀请天下名门各派来访一聚。 这柳家庄颇给面子，各派掌门大多事务繁忙，只派了个代表前来。唯柳家庄庄主柳兴腾亲自前来，早来好多日不说，还带着唯一的儿子。 这番面子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武林盟主林奇衣亲自招待柳兴腾，柳兴腾数次暗示怎么没看到林奇衣的女儿，想让儿子柳诚熙与林夕雨碰个面。 柳家很久以前已经数次提出要与林家联姻之事，但林奇衣尊重林夕雨的态度，一直给柳家吃闭门羹。 但此次林家和皇家联婚，林夕雨太子妃的美梦变成噩梦，成为林家庄的一处污点。 尽管皇上已经公开表示这次婚礼取消是皇室的问题，但闲言闲语还是免不了。所谓树大招风，林家庄在武林有威望，不代表不招小人嫉恨。于是许多关于“林家庄急切嫁女入皇家攀富贵却不可得，真可笑”“林家庄本就是太子造反的后台，太子造反失败便撇清关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等恶意中伤的谣言四处传起。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明就里的人也都悄悄在林家庄背后拿这事议论纷纷。 故而皇上大张旗鼓要召武林群英开个郑重澄清的会议，昭告天下，对林家庄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这柳兴腾此次前来的态度也因此有了变化。 以往对于林家庄的婉拒，柳兴腾点到即止，不再多言。但此番不仅不打招呼直接带柳诚熙前来，而且三翻四次疑问为何林夕雨不出来会客……换做以往，柳兴腾不会如此执着，原因当然出自这次和皇室联婚失败。 约莫是曾经的时候林家庄是武林盟主，林夕雨又是江湖第一美女，柳兴腾即使是中原四大山庄之一，也自觉儿子配不起林夕雨，别人婉拒也没话好说。现在不一样了，林夕雨已“嫁”过一次，名声跌宕，二手的破鞋还能摆几个谱？ 林奇衣心知柳庄主可能不知太子大婚未成，也可能知道了但有意压低林夕雨的名声，总之有趁火打劫之意，好似林家庄深怕林夕雨嫁不出一般。 可惜柳庄主眼界有点低了。 林家庄非世俗之辈，从来没林夕雨非嫁不可的要求，又岂会在意世俗的眼光。柳庄主此般打压式试探，林奇衣自当不屑一顾，连问都没打算问林夕雨意见，直接说声“小女身体抱恙不便见客”替林夕雨推了。 这都快明着表示瞧不起林夕雨名声，如果林夕雨真嫁了过去，夫家又怎么可能瞧得起林夕雨？林奇衣绝不会让女儿受这等委屈。 你们还是哪儿凉快哪儿晾着吧。 第七百三十八章 恼羞成怒，意外来人 一天下来都没能见着林夕雨，柳诚熙是急得抓耳搔腮。 江湖绝色榜第一美女的大名，是个男的就不会没听过，谁不想有机会见个正脸。 奈何人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是武林盟主的女儿，岂是谁人说想见就见？柳诚熙作为四大山庄之一的柳家庄少庄主，知道他爹曾想给他谋过这个好亲事，没得偿所愿不说，现在连亲自过来求见一面都没成功，自是憋了一股气。 今日纵使林奇衣千般婉拒，他还是起了心思。 虽听皇上、林家都说林夕雨没和太子完婚，但谁知道是真是假，江湖闲闻传出关于太子大婚那晚的小道消息可是有多香艳要多香艳。不过是双破鞋罢了，还能高贵到哪去？ 忍不住想见一面的冲动，于是漏夜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悄悄溜入林夕雨的别院。 他虽然胆子大，但也不至于胆大包天。林夕雨的住处他是不敢偷闯，就打算在人家院子里头逛逛，看能不能撞个运气。 这林家庄也不愧是四大山庄之首，在繁华长安之地也能占地宽广，林夕雨的别院就占了一处不小的山头，偌大的林子走得他头晕眼花。 好在这番晃荡下来也算有收获，居然撞见了林夕雨本人！ 虽然他没见过林夕雨，但传闻林夕雨喜穿白衣、身配白剑，何况这里是林家庄，一看到这种标配就知十之八九是林夕雨。 何况就凭这天底下从没见过的出尘绝色，就算不是林夕雨柳诚熙也认了！ “原来是柳少侠。”林夕雨已经知道林家庄近日又要聚集群英召开武林大会，作为武林盟主这算是家常便饭的事了，没什么好稀奇，而柳家庄的少庄主会来林家庄参会也在情理之中。 林夕雨长发翩翩的模样有些随意，见到生人干练地挽起长发，利落扎成一股。撩拨人心的长发束在身后，露出线条分明犹如天鹅的脖子，更添几分妩媚。 柳诚熙不争气地重重吞了一口唾液，双眼难以把控地上下打量，恨不得将林夕雨吃了一般。 林夕雨已经习惯碰上这种不礼貌的目光，但在自家地盘遇到，倒是第一次。 “柳少侠，不知半夜闯入我的闺院，有何要事？”林夕雨再一次出言，唤醒又走神的柳诚熙。 “没、没什么，闲来无事想逛一逛林家庄的山林美景，无意闯入。”柳诚熙在超出自己想象百倍千倍的绝色面前，竟连说话都有些不争气地口吃，花了点时间才镇静下来，“今日听林庄主说你身体抱恙，没想到林姑娘会夜深人静在山边观景。你听那夜莺脆鸣，也是在找寻伴侣，独自一人岂不落寞，不如柳某陪你一会？” “不必了。林家庄山高路窄，还是白天闲逛较佳，请柳少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我请人带你游览林家庄。”林夕雨被明明白白地暗示一番，只好婉言拒绝道。 “既然来都来了，又能碰着林小姐，说明都是缘分，何不先给柳某介绍这处佳景？”柳诚熙年纪不大，但在外花花世界游历的时间不短，练就一副死皮赖脸的厚脸皮。 不由分说就迈腿欲跨过花丛，要入这凉亭与佳人作伴。 林夕雨淡淡皱眉，她没见过这么擅作主张的人。闯入女孩子的别院已算失礼，好言好语请还不走的，更是绝无仅有……这里可是林家庄，即便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来了都自觉端庄佳怡，岂敢有失礼的。 “此处没有佳景，而且夜色已晚，我也得回去了，柳侠士无需上来。” “那也正好，我送林小姐回去。”柳诚熙闻言抽会腿拍了拍裤管，他和凉亭隔了一大片花丛，不必硬走花丛另外找路相迎那更好。 “我自己能回去，还请柳侠士先回去吧。”林夕雨叹了口气道。 “哈哈，林小姐当然能回去……但我回不去了，我忘了来时路，不如林小姐送我回客厢？林小姐该不会怠慢来客，任由我在这林里迷路吧？” 林夕雨凌目锁眉，虽然地大，但这林子一个方向也就一条来路，岂有迷路一说。 “夜深，孤男寡女同行怕招人闲语，柳侠士照身后沿路而行便可回到住处。”林夕雨不想再搭理此人，但由不得还是耐心说道。 毕竟她是武林盟主的女儿，行事再怎么想随心所欲，也要照顾到林家的脸面。来者是客，她不好替林家庄得罪客人，落下待客不周的名声，不到逼不得已还是得给客人留下几分薄面。 名门大派，名声便是天大的招牌，行事确实有诸多掣肘……她有时确实很羡慕那个人，吊儿郎当行事散漫，好似让人着魔般上瘾……作为林家大小姐，还不如江湖中一假瞎女侠万分之一开心。 柳诚熙三翻四次被拒绝，渐渐开始恼火。 他看了看自己，长得也算玉树临风，又是堂堂柳家庄的少庄主，父亲只得他一子，日后必是柳家庄庄主。以他的身份，可会配不上这林夕雨？！ 林夕雨态度决绝，半分机会都不给，深深打击到这个平日耀武扬威的少庄主。 “哼。当初想攀龙附凤当上太子妃，缠上了太子……结果太子倒台，好不容易到嘴边的荣华富贵烟消云散了。你不过是太子玩过的烂鞋，说什么怕招人闲语，你在外头的闲话还被说的少吗。”柳诚熙冷冷道。 林夕雨脸色渐冷。 江湖上流传这种闲话，她早有预料。不过柳诚熙不顾自己身份，跑来他面前给她说这话，就太不自重身份了。 林夕雨不发一言，对方既然不给面子，那她也仁至义尽。如果柳诚熙继续死缠烂打，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什么狗在这乱叫？” 忽然柳诚熙身侧传来悠悠一声有磁性的说话声，惊得侧跨几步，回头看去。 从那处林间走出一人，一身纹绣精美蓝色长衣的男子慢慢走出。他脚上穿着一双漂亮的蓝藤高跟鞋，露出雪白无瑕的脚踝，身材苗条纤细，容貌更是一绝。若非声音显然，柳诚熙差点要误会又冒出一个蓝衣大美女。 “你、你是什么人？这里是林小姐的别院，你来这里干什么！”柳诚熙此时正恼火，突然冒出一个美男子当然十分不爽。 “你也知道这里是夕雨的别院？”来人冷然的俊脸露出发出一声冷笑，但压根看不见笑意，“我来这里当然是找夕雨，难不成找你？” “你、你……我明白了！”柳诚熙重重拍了一下掌，恍然大悟，随即更是恼火，“我就说怎么林夕雨大半夜在这吹风，听你‘夕雨夕雨’地叫，原来是在等你！好啊，你们这对夜会野林的狗男女！你到底是谁，看我不把此事公之于众！” 林夕雨听柳诚熙这好似合情合理的推测，皱起的眉毛顿时松开，忍俊不已，这一笑仿佛月神下凡，大地失彩。 柳诚熙说着说着又被迷魂了头，忘记该怎么说下去。 “他是谁你不知道？”林夕雨看了来人一眼，笑道，“他是中原第一美男子，布依寨少主……现在是副寨主了吧？蓝丹雀。” 布依寨的蓝丹雀？？ 柳家庄自诩中原正统门派，没怎么和这种少数民族占山为王般的势力帮派打交道，听是听过，但真真很陌生。 “在下没有中原第一美男子这种虚名，但确实是布依寨的副寨主。至于夜半幽会之事，你也不要误会……我是她表哥。”林夕雨分明故意给他整事，蓝丹雀也不得不解释个清楚。 她不要名声他还要呢…… “表哥？！”柳诚熙又更蒙圈了。 n. 第七百三十九章 美貌遗传，皇上栽培 “想打第一美女的主意，功课却不怎么做。”蓝丹雀摇摇头批评道。 熟悉柳家庄的人应该知道，柳家庄和布依寨关系不一般……因为上一任武林盟主林飞冲的妻子，也就是民间故事流传林飞冲和任你们行抢女人的那个连名字都没人关心的女主角，正是布依寨寨主的亲姐姐，也就是蓝丹雀的姑奶奶。 严格来说，林夕雨有一部分布依族的血统……而这倾城美貌，也有相当部分继承自蓝丹雀他们家。蓝丹雀他们家就没有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看蓝丹雀的俊美便可见一斑。 “表哥又如何，区区一山寨小子，这里还轮不到你评价我。”柳诚熙回过神来，怒不可即道。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放肆为好……因为我不代表林家庄，我背后只是‘区区一山寨’，没那么多讲究，揍你就跟随手打了一条路边恶狗一般随意。” “你找死！”柳诚熙被明着讽刺岂会听不明白，张手就要抽出腰间柳叶刀。 忽然响起轻微破空之音，稍响即逝他也反应不过来，只管继续拔刀。 谁想平日顺滑如丝的柳叶刀竟好像被灌了铁水一般，硬是抽不出来！ 扑哧扑哧大喘气发力好几下后依然抽不出刀，他这才细细打量……终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刀柄和刀鞘被蓝色的线给缠死了！ 沿线望去，只见蓝丹雀伸出两指，指尖夹着一柄长针……而缠着他柳叶刀的线，便是那长针所带！ “你信不信我把你嘴巴缝起来。”蓝丹雀无论说出什么话，神情都是那般清淡，清淡得让人无法弄明白是否只是一句玩笑话。 柳诚熙武功不怎样，眼色却是百段高手。对方出手疾快，且用的还是自己不懂应对的奇诡兵器，若对方真不手下留情怕是要把大好年华给交代了…… 当下也不废话，连刀都不要了，转头就朝来时路飞奔而去。 林夕雨总算松了一口气，由蓝丹雀出手赶人总比她出手赶人来得好些，毕竟对方是他们家的客人。蓝丹雀也是知道这个意思，所以才激对方出手，好替她出手解决麻烦。 亲戚间大恩不言谢，恩情她铭记于心了。 蓝丹雀看着那狼狈的背影走远，地上孤零零躺着他的佩刀，默默摇头：“柳家庄，可惜可惜……后继无人也。” “你怎会跑来？难道布依寨由你参会？”林夕雨和蓝丹雀说话就自在多了。 奶奶在世的时候，林家庄和布依寨来往十分密切，童时没少见蓝丹雀。 她和这人说不上是朋友，因为蓝丹雀打小就像个老大人似得十分成熟，他们玩不起来。但还算熟络，同辈间的亲戚情分和他最深。 “没错。” 蓝丹雀向来说话冷淡，林夕雨也习惯了。 “那你深夜来找我是……” “给你一个建议……十天后的武林聚会，最好参加。还有，你又瘦了，情愁伤神又伤身，请保重身体。” 蓝丹雀说完，抛了一块漂亮的靛蓝布匹给林夕雨当手信，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夕雨向来搞不懂蓝丹雀这个人，从来都是莫名其妙…… 这次武林聚会，虽说和她有关系，但她完全不想参加。蓝丹雀专程找她让他出现，恐怕另有深意。 蓝丹雀不善表达，但对她这个表妹却是顶好的……林夕雨倒是不介意给蓝丹雀这个面子，看看他让自己参会有什么含义。 …… “听说你和江东四名士之一的张学士关系不错，朕这次特意请到张学士来给你恶补一下基础文化学识。” 皇宫一处安静的书房中，眉千笑和恩克王子端坐一旁。 恩克王子虽然入过几次宫，但每每看到宏伟壮观的世界第一宫殿，还是不由自主感到拘束。 眉千笑倒是稍微放松一些。 自他春联侠假死追凶的新闻爆发之后，已过了好几天时间。这期间他去了柳家庄一趟，找借口搪塞了李梦瑶自己还有丐帮那边的手尾要忙……直至今日才被皇上召他入宫，听他汇报丐帮和上清观的详细过程。 想到上次皇上来拱卫司想见却没见到恩克王子，眉千笑干脆把他也带上了。在皇上面前装装样子，表现出皇上交代的任务没忘记，时刻对外国友人热情招待，保持紧密联系。 其实关于丐帮和上清观之间的事情他老大李梦瑶早听他说完后写了卷宗上报给皇上，但事关重大，眉千笑也理解皇上要当面问清楚一些细节。 总之他把功劳都推魔教教主身上去了，万一中途出了什么瑕疵请找魔教教主麻烦，谢谢。 好在皇上对他这次成功化解丐帮和上清观矛盾的表现相当满意，即便他没在故事中有多少戏份…… 随后皇上又关心他被刺杀一事，语言间透露的既有担心又有自信。 眉千笑也不知道咋地皇上那么相信他没死，在郊外的尸体皇上看都没看一眼，却还蒙不过他。并且同意三司公门配合李梦瑶把事情闹大，缉拿真凶…… 总之对于皇上给予的信任和关心，他是能感受到的。 只不过事情汇报完之后，皇上心情开朗地唤了个老头进来泡茶，捣腾了半响还没倒出一壶茶来不说，而后又提出让人给他恶补一下基础学识，十分突然。 “皇上，怎么突发奇想要为卑职恶补文化知识？”眉千笑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忘了，朕早说过信任你，那自然要多给你栽培，未来好胜任皇……胜任朕的好帮手。”皇上最近事情进展顺利心情大好，差点把真心话给说出来，顿了顿才说道，“你聪明是聪明，但想进仕议政，胸无点墨是不行滴……” 哎哟……眉千笑听着听着，怎么皇上好像要给他当个大官什么的……使不得使不得。 大官听起来很爽是吧？走在路上都带风是吧？ 那是表面！ 本朝皇帝清廉勤政，越大的官压力越大，连夜加班是常有的事。还得受被影都府监视，家里多一袋米都可能引起皇上注意，捞不着什么油水的！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别说乌纱帽，甚至脑袋都保不住！ 还不如混个小差事，拿得不多但胜在清闲，混个逍遥自在不快乐吗。 “皇上，议政什么的卑职肯定不能胜任。能好好待在拱卫司混吃，啊呸，辅助指挥使大人干点实事，卑职这辈子就值了……” “即便你继续做一个锦衣卫，你也要经常写卷宗吧？没点文化能写出什么来？”皇上呵呵笑道。 哟，皇上这小看人的小眼神老子不服气！ 第七百四十章 文采坠落，下限太低 皇上当然有皇上的想法，亲儿子以后很可能要继承皇位，胸无点墨咋搞啊。 “虽然卑职不敢说学富五车，但区区卷宗还是不在话下！”眉千笑傲娇地道。 “行啊，那你写两字看看。” 皇上说完，让宫女太监给眉千笑端上文房四宝和桌子。 眉千笑也不怕事，上去唰唰唰地便写好两字。 “皇上，请品……” “呵呵。”皇上坐着没动，他又不是没见过眉千笑写的卷宗，那字丑得能上天，看也不看就道，“朕不用品就能评，一个字……丑！” “这……要不您还是品一下再评价？”眉千笑脸僵道。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写的玩意就是丑！巨丑！不接受反驳！写字也是基本功啊，千笑……” 皇上正要滔滔不绝，恩克王子这不懂中文字的沙雕正巧把纸提起来，连正反都搞不清楚，眉千笑连忙要去阻止……皇上即便不起身也匆匆撇到恩克拿起眉千笑写的那玩意…… 正是“皇上”两字。 这就很尴尬了……是你自己说的巨丑，和老子没关系啊。 写这两字本想拍个马屁，表现出随便写字都心系皇上什么的……谁想你二话不说就骂它丑……还他喵的巨丑…… 气氛弄得这么僵，眉千笑也不好再推辞，皇上心血来潮想咋办就咋办吧。 “卑职觉得皇上说得太对了！”眉千笑连忙起立鼓掌，还推了恩克一把让他什么都别管了跟着鼓掌再说。 “恩？！”皇上眼睛撇了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是，卑职说的不是皇上的丑，咳咳，不是皇上刚才对那玩意的评价……是皇上对卑职的要求！卑职出身低微，学过些字和成语，但没正儿八经学过四书五经，确实需要好好恶补一番。” 皇上这才收回瞪眼，心情恢复。 “不过皇上，江东江南文人学士如过江之鲫，其中才貌双全的才女也不少……卑职觉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请一位才女来教，卑职学得会专注许多。越漂亮，效率越高！”眉千笑理直气壮道。 皇上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但来得快也去得快……他忽然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差不多这皮样，不愧是亲儿子。 “是啊，天下文人不少，但是敢教你‘春联侠’的人能有几个啊？”皇上没好气道，“朕一提教的是你，人家宁可杀头都不愿意来！” 眉千笑被皇上这么一说，顿时没了气焰……以“春联侠”的名声，换做是他也不敢来教啊！单单拱卫司大厅硬上齐德胜这传闻就足以吓退所有正常人！太尼玛热情奔放了！ “这张学士是哪位啊？”唯一敢来的这个，眉千笑倒是有点好奇。 “你不记得？”皇上介绍道，“当初你和姜譲在关东受托，在街坊维护一场演出的治安，后来张学士看不过眼表演的人侮辱古人名作出言相劝，被一众粉丝冲击……后来是你和姜譲拼了命把他给救出来。” 皇上这么一说眉千笑记起来了……那个浑身散发着装腔作势味道的小白脸，叫什么草帅的，上台不是死哥就是打嗝，底下脑残粉一大堆，还都是母的，你说气人不气人……然后对面楼一看不过眼的老先生冒头骂人，气坏了脑残粉，差点把老先生给埋了。 他们是有点渊源，但其实不熟。 那日姜譲那个王八蛋把他扔大门口堵门去了，姜譲把人接走的，说确切点老先生应该连他正脸都没见过，岂止是不熟。 现在听皇上继续介绍，那老先生似乎有点来头啊，当朝的大官中也有几个是他的学生，能称之为一方之文学泰斗。 文人有文人的固执，那日姜譲救走老先生成为他救命恩人，结识为友，至今也偶有书信来往。姜譲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也有和老先生介绍那日救他的还有一位同僚。 于是皇上这边联系到说起，老先生记得姜譲说的话，便打着还恩的想法过来了。 说着说着，张学士已到。 眉千笑也没想过两人再见，竟然会在皇宫。张学士依然是那般精神抖擞，尽管老态龙钟，但气质典雅，不愧是文学泰斗……反正闻着都有书香味。 “幸会幸会。” 在皇上的示意下，眉千笑赶紧请老先生就坐。 两人当下就扯上绍州那日的事情，叙上了旧。聊了好一会才进入正题。 “皇上早已和老夫说明了情况，你于老夫也有救命之恩，老夫自当应承。”张学士不急不慢，慢条斯理道，“我见你说话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词能达意，说明基础文化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只是圣贤典策琴棋书画等掌握得少。” “没错没错，张学士一语中的！”眉千笑拍着马屁道。 “这样吧，老夫先出一些名句试一试你的才识，才能因材施教。”张学士听着奉承，心情舒畅。 “啊？我没读过多少书，真不行。”眉千笑实话实说道。 要让他列举小黄书里的经典姿势那可倒背如流，论诗词歌赋就玩完了。哥注重的是实操，理论知识是真不行…… “没关系，碰到不会的直接凭你的想法应对便是。这也为了考验你才气……若有才气，教你读书就不能死记硬背了，说不定能成为铄古创金之文士！” 哦？ 还真别说，有时眉千笑在景区卖自画像的时候看到那些所谓的大才子，对着远景几句念叨，顿时引来身旁许多女伴恨不得剥光他衣服的仰慕目光……不得不说，还是有几分羡慕的。 “咳咳，那老先生你来吧，不就是对个下联的事，放马过来！”眉千笑突然来了干劲。 “好，我先来点简单的……世上无难事，你说下句。” 眉千笑似曾相识，在哪听过但忘了，脑筋一转，张嘴便应对：“这不挺好的！” 张学士不自觉脑袋战术后仰，总之第一次听到这么对上联的…… “说、说的没错！”皇上也听得脑壳疼，但自家儿子打小流落在外，没什么文化，可以理解嘛，这种时候不应该指责，反倒应该给予鼓励给他建立自信，“这算对上了……世上无难事，这不挺好的……对得有道理！很现实化很生活化！” 张学士仿佛碰到了知识盲区，就没发现哪儿有对上……不过既然皇上觉得有道理，那就再接再厉。 摸清了眉千笑的水平上限，张学士不敢往深出，摇头晃脑再次出题道。 “劝君莫打枝头鸟。” “从后爬树连窝端！” …… 书房中顿时安静下来，这次连皇上都不知道该怎么鼓励。难道该鼓励他掏鸟蛋掏得好吗！！知道眉千笑上限不高，但这下限也太低了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张学士声音逐渐急促。 “打个折扣二百五！” “两个黄鹂鸣翠柳。”张学士的声音逐渐暴躁。 “可以清蒸或红烧！” “人生自古谁无死！”张学士的声音逐渐狰狞。 “你老当然你先死！” 咚的一声，张学士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张学士……张……” 皇上欲挽留，但见张学士捂着摔疼的屁股头也不回气愤离去…… 再回头只见恩克王子不明觉厉，对眉千笑好生佩服。 “皇上，卑职这算是文斗斗过了江东文学泰斗么？”眉千笑一脸意外，看着自己的双手，好似自己乱拳打死老师傅一般侥幸。 不，朕觉得你这样算武斗了……回头传来张学士被你气死的消息朕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你把唯一敢教你的老师都气跑了，朕该如何是好？？？ 第七百四十一章 茶艺精湛，无德欣赏 场面一度陷入诡异的安静，良久都没人能打破。 忽然一个太监传报拱卫司指挥使求见，皇上待李梦瑶如亲女儿般，自然二话不说让李梦瑶进来说话。 紧接着一道淡蓝身影快步走入。 她一身淡蓝锦衣袍，下身是改良的流苏紧身长裙，一双增一分太粗、减一分太细的玉腿快步交错而来。漂亮的五官未点半分胭脂却胜俗粉万紫千红，挂着威严的神情也难掩明亮大眼珠子透出的秋水盈盈。 何为佳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赏心悦目为佳人。 李梦瑶一进来黑白分明的明眸墨珠先给眉千笑瞪了一眼。 视线接触，眉千笑反倒被亮丽美人弄得心脏砰砰跳，这李大美人真是恃美行凶的典范啊……俏美的脸蛋儿月凶越美得不要不要的！ 今日李梦瑶和眉千笑、恩克一块入的宫，她是找二公主切磋练武去的。但留眉千笑、恩克和圣上单独共处，她有点放心不下，心不在焉和二公主随便练了一下就匆匆赶来。 果不其然，就在门口便碰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江东文学泰斗张学士，心知不妙。 她当然不知道皇上要找人给眉千笑教书的事情，只当皇上邀来张学士作客，被眉千笑无赖作风给气跑了。 虽然原因李梦瑶没猜对，但结果倒是蒙得那个准…… 好在她走进来看见气氛不算恶劣，最起码不是皇上指着眉千笑破口大骂的氛围，就是有点冷清…… “千笑出身卑微，如有不恭之行，待我回去收拾他！”李梦瑶二话不说先朝皇上拱手道。 眉千笑摊手……哥那个冤屈……李大美人是没看到哥和张学士文斗四五个回合大胜而归的威风，不然，呵呵…… 也幸好李梦瑶不在场，不然已经当着皇上面揍他亲儿子了。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生气。 不过李梦瑶这般举动落在皇上眼中，倒是看穿李梦瑶对眉千笑是真护短。别看一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先怼眉千笑，实则是护着眉千笑。要知道身在朝廷，被皇上罚和被她罚，程度可不一样。 “朕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请老师回来给他从头教起……但现在没老师愿教他了。” 李梦瑶听了听意外，原来张学士来是给眉千笑当老师，没想到皇上对眉千笑这么看重。 皇上管理天下，自当唯才是用……但花心思给培养，那得多瞧得起你啊…… 李梦瑶还记得以前皇上和眉千笑不怎么对头，特别是小公主百日宴那回，眉千笑为保她指挥使的身份偷偷摆了皇上一道，皇上嘴上没说，但心底是有芥蒂的。再后来太子大婚前夕，皇上受自己推荐召眉千笑入宫为太子大婚提点主意，结果这货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甩门跑了，气得皇上够呛……那次之后要不是她和向日龙保着，眉千笑屁股都可能被打开花。 到了太子谋反之后，皇上好似渐渐对眉千笑态度发生变化。之前还没觉得奇怪，毕竟吗，眉千笑配合了魔教教主才成功解决那次谋反，有功有劳，还体现出对我朝忠心耿耿的态度，皇上对他改变态度也是正常。 但没想到到了亲自请老师给他文化程度低这个短板补缺这么看重！ 这眉千笑未来有前途啊。 “承蒙皇上栽培……但此人朽木难雕，恐怕浪费皇上一片好意。” “呵呵……谁不是从头学起，朽木只是未碰着好雕师。朕小时后也这么莽撞，不碍事。” “皇上，好了。” 皇上和李梦瑶说话间，皇上旁边桌一直在倒茶的老头终于把茶倒好。他装茶的器皿有些古怪，像一个大圆盘。乘在端盘之上，他捧着端盘小心翼翼把大圆盘放到皇上面前，生怕溢出来。 哥说……大爷你倒个茶倒那么满干啥呢？难怪要花那么长时间。 “不错不错……色香俱全……”皇上眯着眼盯着看好似很享受，挥了挥手，“千笑肯定没见过，来，让千笑品品，看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说来咱们交流交流！” 一宫女连忙上来，双手一丝不苟地端起大圆盘，慢悠悠走向眉千笑这边。 皇上看来还很中意这杯茶，却还舍不得喝让给自己，眉千笑受宠若惊。 当下也不敢怠慢，起身相迎，不等宫女放下就稳健地捧起来。 李梦瑶见状已知不妥，连忙要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眉千笑二话不说先嘬了一口，连那宫女都吓了一跳。 眉千笑吧唧嘴了好一会……怎么说呢，味道很复杂，这茶没上回皇上之前招呼他喝的茶十分之一好。看来皇上的茶好和自己似乎不是一路人啊，怎么喜欢这种味道奇杂的怪茶。 这种茶老实说，也就能偏偏没见过世面的人喝了，他一点都喝不下……眉千笑顺手塞给恩克王子，反正老外不懂，骗他多喝点自己少遭罪。 皇上则忽然湿性大发，一边走过去看老头收拾茶具，一边念叨道：“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怎样，这《重山锁翠烟》是不是极好？这是江大师赖以成名的最佳作品，随着热气氤氲那白烟还会慢慢显现、消失，幻变灵动，意趣十足！” 什么玩意？《重山锁翠烟》？还他喵意趣十足？？ 眉千笑眼色当然是一等一，连忙从恩克手上抢过大圆盘，一双细长凤眼硬是被他瞪成了铜铃。 只见绿色的茶面上飘着几缕白纹，层层叠叠错落有序，这被他们一人喝了一口还能有这样的花纹，显然不一般…… 眉千笑不解看向李梦瑶，李梦瑶这才无奈小声道：“这叫《茶百戏》！使用多种茶的特点和特别的处理方式，使得茶汤显现书画的美妙，且能随茶活灵活现，是一种极美的茶艺，文人墨客的最爱！叫你欣赏，不是叫你喝啊你个大猪头！” 啊？茶上面作画？？ “现在的文人墨客这么闲？茶不就拿来喝，搞啥画作？得得得，我回去库房拎两包茶叶赔罪行了吧？”眉千笑无奈道。 “拱卫司的库房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库房？”李梦瑶美目一瞪，见眉千笑没当一回事，立马换一个他能听懂的方式给眉千笑解释，“刚才你喝的是茶百戏泰斗江大师的作品！若是拎出去卖，五百两完全不是问题。” “五百两？！”眉千笑捂住嘴巴失声惨叫。 原来他一年俸禄不过是一碗茶！！！ 魔教教主还没锦衣卫收入高，忽然觉得什么狗屁魔教教主好廉价！ “如果你能趁热卖，五百两……黄金。” 咚的一声，皇上被动静吸引，观赏江大师收拾茶具茶艺的雅兴收回。回头看看眉千笑能不能被艺术撼动，有那么一丢丢灵魂升华…… 然后一回头吓了一跳，眉千笑面前放着大圆盘，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虔诚无比地跪在圆盘前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面前摆的是至亲的骨灰。 皇上赶忙走过来一看，那盘茶变成什么鬼样一目了然，惊诧得无以复加：“你……把它喝了？？” 江大师也看过来，自己呕心沥血辛苦一个多时辰弄出来的作品一分钟不到就没了，当下精神颓靡摇摇晃晃，一边待命的宫女都在思考要不要去请太医。 “皇上……卑职就嘬了一小口，他喝最多！让他们西洋大陆割地赔款吧！卑职愿为先锋过去要账！”意思是钱老子是赔不起了，烂命有一条……但说得好似为民请战的爱国英雄，就显得特别不要脸了。 “所以我也要去请罪吗？”恩克王子惶恐道。 “别理他！” 李梦瑶实在没眼看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死对头，手把手 “把江东文学泰斗气跑，将茶百戏大师气倒……所以这就是你莫名其妙跑到我这的理由？！” 高雅豪华的一处书房内，一位衣着华袍器宇轩昂的男子拍了拍桌子，强忍怒意下俊脸都开始扭曲。 “别急啊老哥……” “谁是你老哥！”男子飞快打断这亲昵的叫唤，万一被传出去还以为自己和这人很亲！ “怎么不是了，咱么可是互吃过瓜子的情谊……一起站过队，一起打过架，想想那时，我们意气风发，为朝廷出生入死，我喊你小逸子，你喊我英俊哥……” “谁他喵喊过你英俊哥？！瓜子你是吃过我的，我没吃过你的！你还好意思提那时？就是你坑的我上去打架！再说你他喵有上场打吗！不都你们拱卫司给扯的架，拿我当工具人，别说得那么伟大！” “原来东厂新厂公这么小气，一袋瓜子还斤斤计较……好好好，旧情不提，公良大人晚上好。”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是瓜子的事吗！ 公良俊逸气得扯下脑袋上的头冠，出生名门平时极注重仪表的他现在也没好气和这种无赖讲待客之道，头疼得不得了，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看什么看！你们很闲？！我看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想下班了是吧！要不要留下来再办几个案子！”他又拍了一下桌子，怒目横扫，书房窗外一众偷看热闹的厂卫连忙跑没影了。 公良俊逸也只是心情烦闷拿他们出气，没要多追究。毕竟死对头拱卫司来了人，而且还是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话题人物，大家多关注也是正常。 谁想白松白督主不放心，转了个身又趴回窗沿朝公良俊逸悄悄话道：“公良大人小心，这小子前有强上齐德胜的前科，不得不防，万一你菊……咳咳，回头咱怎么和嫂子交代……如果遇到危险你就大喊一声，我就在旁边待命，马上来救！” “救你妹！我他喵还能打不赢这货吗！滚！”公良俊逸发飙道。 老大炸毛啦！！！ 十个人都知道这种知文达礼的人物很难当众发飙……白松只能讪笑退场，反正是被杜绝了当吃瓜群众的机会……明明感觉老大对上这个客人会很有意思啊。 公良俊逸重新把视线放回眉千笑身上，看着他的眼睛不安分地四处打量，心情十分糟糕。东辑事厂一直都是宫廷出身的人把控，眼光和财力非同小可，房内随便一件小玩意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看得眉千笑双眼放光。 他一早就说这种真小人不会那么容易归西，郊外那具尸体很有蹊跷，即便是死他也必定不会让凶手有好下场。果不其然，这事闹得轰轰烈烈，这货过一个多星期又活蹦乱跳回来了……真是不能不服气，这货胆子够大的！这里是京城啊老天爷，区区一个小小锦衣卫也敢假死闹得翻天覆地，惊动朝廷乃至三司公门通力合作……上次出现这样的大案是太子谋反啊！ 他配吗？！ 如今看来，配。 公良俊逸再瞄了一眼皇上传来的诏书，连皇上都开始给这货找老师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果然是金子总会发光，此等怪才连皇上都耐心接受。 可惜此人不为己所用，你说他这臭不要脸被皇上罚过来却在东辑事厂地盘走出六亲不认好似衣锦还乡的放浪形骸步伐，是来弃暗投明多好？ 正因为不是，所以和他这种真小人打交道才更让人烦躁。你说你要祸害人，去祸害别人行不行？跑来东辑事厂是几个意思？ “恩克王子见笑了……”公良俊逸余光一扫，这才记起眉千笑还把外国王子给带来了，连忙随手拿出一把发簪把乱发稍微弄好，“你怎么把恩克王子也带着见证你的蠢事！丢脸还要丢去国外吗！” “这不国家分配的外交政治任务嘛，哪轮得到我挑三拣四……”眉千笑瞥了恩克一眼，凑过头小声朝公良俊逸说，“冥尘一党好像也盯上他了，看着点说不定能钓上大鱼。” 原来如此……眉千笑虽然武功不行，但小心思活得很，不是带着恩克在拱卫司就是去皇宫，要不就来他们东辑事厂厂公的办公室，既能钓鱼执法，又能保证安全性很好…… 好个屁！ 这不是顺便拿他们东辑事厂当保镖吗！ “你说吧，你来这想怎么整！”公良俊逸没好气道。 “你这怎么待客的……先来杯茶水再说吧。碧螺春来三斤，喝半两剩下的打包！” “白开水！喝就喝不喝拉倒！” 公良俊逸要不是看在恩克王子的面子上，白开水都别指望有，还打包？ “瞧，这就是泱泱大国最重要的情报组织机构的待客之道，抠门到脚底了……拿你的小本本记下来，看看这些大官们丑恶的嘴脸。” 恩克王子觉得有道理，点着头打开小本本写：“东方大国，内部腐败，府堂华贵，待客喝水……” “喝喝喝！碧螺春是吧，马上喝！”公良俊逸烦了一天的公务，本来该回家里陪陪娘子耍耍孩子，却还要加班烦这个痞子，现在觉得头更痛了。 公良俊逸三下五除二沏好茶给两人，恨不得两位瘟神赶紧喝完滚蛋！ 看眉千笑在那慢慢品茶，公良俊逸耐下心来再说一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想咋整？” “我能咋整？皇上要求不都写诏上了吗。” 公良俊逸重新拿起御诏又看了个遍，细细揣测……感觉这好像是个长期任务啊…… “这事不该扔给私塾教书先生，怎么塞我这边来？没道理啊！”公良俊逸全身心抗拒，也想不明白。 拱卫司和东辑事厂是死对头啊，现在要他这个厂公手把手教一个锦衣卫读书写字，这不搞笑吗。 “诶，怎么这说话，你意思是指责皇上做事不讲道理？皇上这是瞧得起你才给你安排的重任……续杯谢谢。不过哥还是要哔哔几句……哥和你们文人墨客那套是真合不来，陪皇上一下午出了多少冤枉事啊。”眉千笑冤屈道。 把你这种坑货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送过来，叫瞧得起？？ “明明是皇上问你哪里比较有书香味，你说东辑事厂的伙食就挺香，相隔几条街都能闻到那边饭堂飘来的酱板鸭味……”恩克毫不犹豫就出卖了眉千笑。 喂！你个干炒牛河，哥这不是随口胡扯而已吗！谁要为了那点伙食来东厂受人白眼啊！拱卫司和东厂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 公良俊逸脸凸青筋。 皇上问你书香味，不是问你酱板鸭味！！ 就为了点伙食你让皇上送你来？？而且皇上还真给送了？？公良俊逸是真要开始思考皇上是不是神志有点不清。 皇上当然不是神志不清，他反倒是最清醒的人。 眉千笑是皇家仅存血脉，自然不可能随便塞入一个私塾读点书就算了。但因为身份没公开，朝中文人没几个愿教这名声不好的货，一下子皇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拖到眉千笑身份浮出水面才找老师吧，那都猴年马月了能来得及吗。 幸好眉千笑随口胡扯一下东辑事厂，皇上才一下子醒悟过来。 这公良俊逸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一，公良俊逸出自名门世家，除了武功高强之外还是一个文学界大才子！ 第二，这公良俊逸算是中生代的朝廷顶梁柱，经过太子谋反一役后忠心日月可鉴，必须重用。让他当眉千笑的老师以后若眉千笑转正那就是太傅了，少说也能进入三公之列，这能是随便给人的荣誉吗，当然得给这种栋梁之才！ 第三，公良俊逸办事牢靠，为人正直，且言行举止礼数周到，让他教眉千笑连礼数都能兼顾到。 第四，眉千笑也该和他这一辈分的有识之士打好关系，以后才有自己信得过可靠班子。 综上所述，眉千笑还真没说错……皇上这是瞧得起他才给公良俊逸这个重任。 当然，坐在这里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不明就里，脸色一个比一个丧，反正看到对面脸就觉得心烦，不摁着自己的手随时会把面前的茶水泼过去。 这都什么事啊！飞来横祸吧！ 第七百四十三章 甩手先生，书山买卖 “从低学起，得多低？识字吧？”公良俊逸抽出笔架上的笔，皱着眉头问。 公良俊逸是个理智聪明的人，明明白白越是不想和这人搅和到一块，就越该赶紧把事情处理完，一直排斥不想干活是没用的。 速战速决才是正道！ “当然识字……虽说从低学起，但还没到这么低！”眉千笑面对公良俊逸明显瞧不起人的态度心情郁闷。 老子可有个开全国私塾连锁店的老哥，能不识字吗！ “那敢情好……” 公良俊逸好似听到了今天以来最值得高兴的事情，放下笔走到一旁书柜。 刷刷刷几声，竟从书柜快速挑出出一本本书籍，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些都是基本款，还有什么《百家姓》《千家诗》《三字经》《古文观止》等等等……数不胜数。 反正等公良俊逸完事，眉千笑已经看不清对面的人了，被桌上山一般高的书挡着。 “等等，你想干嘛？？哥劝你谨言慎行！”眉千笑有种不祥的预感。 “拎回去全部看完，什么时候倒背如流什么时候过来找我。”公良俊逸靠坐在太师椅上，得闲品着茶道。 “你有病吧？我他喵这是去考状元吗？？”眉千笑猛地站起来，艰难越过书高瞪眼公良俊逸。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谁知道皇上的意思是不是想让你参加科举……这本也拿上。” 说罢，公良俊逸给添上一本科举必备的厚重的《五年科举三年模拟》，这下眉千笑连公良俊逸的脸都看不见了。 “全部背完？开什么玩笑！”这下轮到眉千笑炸毛了。 本以为只是来东辑事厂蹭蹭饭堂、撩撩女厂卫，这下看来公良俊逸是想要他老命啊！ “谁给你开玩笑？书是人类进步的桥梁，这些不都是我朝文人必学的基础而已？”公良俊逸轻蔑道。 “呵呵……你就装，继续装……”眉千笑随手抽了一本翻开，“《礼记》……礼器？啥礼器……” “礼器是故大备。大备，盛德也。礼释回，增美质；措则正，施则行。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柏之有心也。二者居天下之大端矣。故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故君子有礼，则外谐而内无怨，故物无不怀仁，鬼神飨德……” 眉千笑话没说完，公良俊逸流畅背诵了一段，听得眉千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这些个文人雅士那自信优雅畅诵听不懂的文书的模样，确实有点儿不明觉厉的帅…… 人家随便一本真倒背如流给你看，眉千笑这下可无话可说，泄了气般坐回椅子上。 “那么多，我搞不定啊！打个折行不行！” “这是皇上拜托我的事，我作为老师……也觉得你搞不定。但我做到皇上提出的要求，搞不定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公良俊逸写意笑道。 原来皇上也怕公良俊逸甩手不干，诏书上对公良俊逸没提出硬性要求，公良俊逸教成怎样其实没多大压力……纯粹只是和眉千笑打交道觉得闹心所以抗拒罢了。但既然不想和他多纠缠，把书一给让他死记硬背去，等这些都读完自己够清静许多年的。 “哇，你这无良先生想独善其身？！我反正怎样都说看不懂，你得手把手教我，不教我去皇上那投诉你！”眉千笑眼看对方想当甩手掌柜怎么可能让对方如愿。 他这种人才不可能见着旁人好，只要自己快沉必定祭出水鬼战术，要死一起死谁都别想活！ “书里都有我做的注解，不懂就多看几遍，小朋友都能看懂的玩意你还看不懂就叫李大人带你去看看脑科……皇上要求的我都做到了，没长进那是你的错，你告什么状都没用。所以你现在可以抱着它们滚蛋去，没事不要烦我，有事就更不要烦我。”公良俊逸拍了拍书山，扬手送客。 公良俊逸那是前任厂公魏兴朝和现任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心中评价极高的人物，怎么可能随便就被眉千笑折腾。慢慢审时度势下，理解到这事分明自己掌控着主动权，公良俊逸立马将形势掌控在手中。 “切，抱走就抱走……回头拿来擦屁股。”眉千笑不屑道。 “呵呵，有种你拿去擦屁股……过几天我找你抽查，一篇未背那就轮到我去皇上那告你的状。”公良俊逸冷笑道。 倒不是他关心眉千笑的学习进度，而是这些书都是他常年阅读留下许多见解注解的私家货，满满都是心血。眉千笑这种王八蛋什么事做不出来，真被他拿去擦屁股岂不气得喷血，不得不威胁一下以保自己心血的安全。 “你他喵这是打算不让老子好过是吧！一点面子都不给？！”现在反倒是眉千笑气得吐血。 眉千笑原本还真打算拖着不背，说不定过几个星期皇上就忘了心血来潮这茬。但公良俊逸隔三差五去皇上那提几句，他还能指望脱身啊！ 皇上忍他一天已经算好脾气了，公良俊逸再打几次小报告他岂不就要挨板子了？ “凭什么给面子你？”公良俊逸是很认真说这话。 他完全想不到一丝能让眉千笑说出这话的理由。 反倒这货坑他助拱卫司之力的事不少，他没找他算账就已经很不错了！ 确实没有说这话的理由，眉千笑也只是臭不要脸毫不羞耻地说出来而已。通常脑袋不灵光的诸如姜譲之流是能糊弄一下的，但面对公良俊逸这种精明人肯定无功而返。 眉千笑思索了一下，要他背这一大堆书是不可能了，若被皇上逼着，他也只有辞职一条路。但难得现在他连皇宫资料库的出入凭证都弄到手，就这么放弃好像很亏…… “小逸子……你看……” “你叫谁呢？”公良俊逸冷哼一声，又给加了两本厚重的古籍，一旁的恩克搞不清楚重点还在那惊叹这张书桌承重能力很棒，砸了那么多的书都没被压垮。 “不是，我是说公良大人……你看，皇上对你没有硬性要求，对我也没有硬性要求，你说我们一人退一步，随便背点简单的玩意……我能应付过去，你也能交公，何必把全部都背了那么较真，你说这样是不是大家都好啊！” 公良俊逸是明白人，当即把两摞书往外推了点，露出一条小缝盯着眉千笑，拖着长音道：“虽说没有硬性要求，但这是皇上交代的工作，我岂可敷衍交差……” “没让公良大人敷衍交差！”眉千笑接着将小缝扒拉大了一些，透出自己谄媚的笑脸，“分明是我天赋差，学得慢。反倒是公良大人耐心教学，劳心劳力！我觉得我有必要为公良大人分忧，以报答公良大人栽培之恩！”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喵一个眼神就知道了，嘴上还能说得自己尽心尽责，真龌蹉。当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叫龌蹉，那叫机智过人。 很明显，在公良俊逸这种精明人这里还是可以做点买卖的，就是难占便宜了点。 皇上怎么就把主动权扔到这种难缠的家伙手上呢，唉…… 第七百四十四章 物尽其用，陈年重案 公良俊逸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不断跳动着，敲得桌面滴答作响。 如眉千笑所说，皇上没指明硬性指标，那么他交差自然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再看这货，气跑气倒两位大师，这天赋也是一种异秉……皇上不会给予过高期望的，所以这事他有很多东西可以做主。 他可以扔如山的书给眉千笑背个半死，这叫损人不利己。也可以稍稍放松一些有点眉目即可和皇上交差，换得眉千笑一点协助，这叫利人又利己。 他又没有脑残倾向，让他选择当然选利人又利己。 不过面前这人可是眉千笑……做事经常不按章法来，也不知道从他身上套点价值会不会反被坑去代价。这么看来，不榨个狠的好像反倒容易吃亏。 这事很费脑子啊……拱卫司咋就运气那么好收了这么个妖孽，尽让别人伤脑筋。 “钱我是没有，但是烂命有一条……最近公良大人有没有什么烦恼，说不定我有招。” 东厂大部分案子不都是些查腐就是抓贿……他转头给徐洛青卖个情报，盗帅出手包没失手，证据偷来妥妥的。情报给徐洛青，证据给东厂，他这个中间商顺便赚点差价，岂不其乐融融！ 没想到还有赚头，妙啊！ “以你的悟性，你觉得先背多少为好，我因材施教。”公良俊逸决定先探探底。 “就这么多。”眉千笑二话不说抽了一本最薄的本本摊牌道。 “就一本《百家姓》？？”公良俊逸倒吸一口气，“你这会不会太过分？我去皇上那交差，可要脸皮？？” 公良俊逸想过这人不要脸，可能删减一大半……但没想到居然只背一本，而且还是只有几页纸的《百家姓》！ “哎呀……悟性奇差嘛！”眉千笑捂着脸小锤锤乱挥不好意思道。 公良俊逸看了差点就要拔剑灭妖！ 你这臭不要脸的不要在老子这里矫揉造作，老子还不知道你悟性真差还是假差！能矫正那猥琐的心思多放在书本上，明年状元还指不定是谁呢！ “好，我得试试你悟性是不是这么差。”公良俊逸站起来，将书房门窗全部关密实后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份卷宗放在眉千笑身前，这才回去坐好，眼睛透过书山的缝儿死死盯着眉千笑，“此题怎么破。” 眉千笑端起来看，原本嬉皮笑脸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认真看了两遍才开始思考，恩克在旁好奇地问了几遍他都没有理会。 东厂的案子还能有这么难的啊？！原以为公良俊逸也就随便给他几个搜受贿贪官证据的麻烦事……谁想不然，直接给他来剂猛料。 看卷宗的日期，居然是三十年前。 内容很多，捡大概来说明。 卷宗前半段讲述更早时候的资讯。那时我朝和匈奴的恩恩怨怨，数代人的人生就纠缠在那边塞上了。开国先祖曾凭一己之力将蒙古镇压了许多年，但开国先祖去世之后，蛰伏多年的匈奴卷土重来，甚至一度攻破了重防边关。 没有开国先祖的镇压，还没了高墙边关，匈奴猛骑一马平川，北线战事连连失利。 但上一任皇上也是贤明之君，立即加大和西域三十六国的联系，共同抵抗匈奴。另同意大兴军事改革，号召江湖侠士有能之辈参军报国。 举国支持之下，终于重新掌控了局势，稳定住了防线。 新加入的江湖侠士有不少表现出大将之风，那时的兵部尚书也不拘一格，不管朝廷大多数人的反对提拔了许多江湖出来的侠士为将领，掌重兵扛敌。 这股新鲜血液让匈奴铁骑过关而难南下，渐渐融汇成一股强大的战斗力。 这段拉扯战打了将近一年，从成绩上看许多人渐渐认可了这些江湖出来的猛将。兵部尚书继续把国防重权下放给这批侠士将领，委以重任，坐守北面防线。按现在的身份比对，可说是镇国四武北之血狼的前身。 结果是喜人的。 第二年，匈奴大军因补给问题被逼退，我朝大军重掌边关。 然大胜之后，北边战线各将产生了意见分异。 大部分人建议乘胜追击，全歼灭匈奴主力，以免放虎归山。 而以当时主帅为主的少部分将领认为，应该抓紧时间重修防御要塞。深入大草原追击马背上的民族太过冒险，无论补给还是地形劣势都不容乐观，乃下下策。 后来主帅在兵部尚书的支持下力排众议，选择不再追击，花费重金和人力重修城防。 这般过了好几年，果不其然匈奴再起兵来犯，北线凭借要塞艰难守下战线，也算斗了个旗鼓相当。又到了一年入冬季，匈奴兵暂退，大家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主帅身边数名副将联名举报主帅。 原来当年主帅力排众议，在大好机会下不再追击，反倒留下重修城防，是收了匈奴的好处，和匈奴狼狈为奸。更是借助修筑事宜，贪污了巨大的军费。 此事事关重大，上任皇上不敢怠慢，命东辑事厂严查此案。 不查还好，一查发现牵连甚广……除了北防的主帅之外，连兵部尚书也都贪污了巨款，在他名下多处府邸搜出大量军银。 按当时的蛛丝马迹彻查，居然查得这事的幕后主使直接就是兵部尚书。 原来他看到匈奴来犯势不可挡，已生降意，想在灭国之前发一笔国难财好投诚，连匈奴可汗都已经联系上了。于是以改革的名义放开手脚在江湖中招揽将士，实则打算贪污这笔军改的军费。那后来提拔的北线主帅，更是他安排的心腹。 谁想江湖爱国之士勇猛，如此粗糙的招募，竟招来许多以一敌十的高手，居然让我朝打回了劣势。 没灭国那敢情更好啊，兵部尚书便提拔自己人成为北线主帅，从中继续贪污北送的军费。另一边身份对调，匈奴反倒来信求放一条活路，兵部尚书接受贿赂让北线主帅放他们回去…… 后边内容是许多证据的附件，有北线主帅、兵部尚书和匈奴来往的信件，军费账本的校对贪污数据等等…… 根据内容所见，皇上下令让兵部尚书和北线主帅停职接受调查……但是兵部尚书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而北线主帅连夜带着家眷出逃，最后不知所踪。 这三十年前的卷宗，因为没有审讯所以没盖上结案官印。不过死的死逃的逃，这案子就和结案没什么差…… 但翻了一页，又开了一新篇。 上面写着寥寥似乎心烦意乱的几笔：新证，抓捕审讯。 “卧槽，隔了这么多年你们把那失踪的大元帅霍展给抓回来了？？”眉千笑惊讶道。 这可是大案啊……公良俊逸要飞黄腾达了！ “要是把他抓回来，还能有你什么事？”公良俊逸愁容满面道。 这是魏兴朝时代经手的案子，因为魏兴朝造了反，这案子突然有了新进展皇上命他重新审理一遍，毕竟前边查案的人不是啥好人。所以这两天他到处找30年前相关资料核对，快把他累瘫了。 而新进展再一次把案子折腾进迷雾之中，公良俊逸目前正在搞东厂人手紧缺的事情难以分顾，实在太闹心。如今眉千笑打算拿筹码交易，不如让他一试……有妙计当然好，没有也没亏，奇人落入手中，物尽其用嘛。 “那还能抓谁回来啊？”眉千笑拍了拍卷宗，不明就里。 “抓来了当年最后弃暗投明指证霍展的关键污点证人，也就是现任西军总都督冯景惩冯将军。”公良俊逸苦笑道。 哎呀妈呀！ 掌管五军都督之一的西军总都督，军功显赫才能蹦上去的二品大官啊大哥，比你还高那么几级…… 惹不起惹不起……这书……要不哥还是全背算了，告辞。 第七百四十五章 关键证人，同流合污 “告什么辞？你不好奇为什么把冯将军抓了回来？”公良俊逸摁住眉千笑欲搬走的书山问道。 “你们东厂的案子起点那么高，随便一办就是都督元帅什么的，咱不敢问也不敢碰，我小小锦衣卫高攀不起啊！”眉千笑哭笑不得道。 “此事你有妙计，皇上那边我就以一本《百家姓》交差，如何？案是东厂的案，自不会留你姓名。”公良俊逸也不着急，不紧不慢道。 这案子他临时起意打算让眉千笑想想，也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没抱多大希望。 眉千笑自己倒霉栽自己这罢了，反正成不成他都不亏。 “你姑且说说……”眉千笑面对如山古书犯难，决定还是先听听。 他也一样，听听不亏。 “这……恩克王子是否该去吃个便饭？”公良俊逸示意恩克王子避嫌，毕竟这案子也算国丑，不好外扬。 “没事，这货现在算我助手，拱卫司的案子都没少听……当然，最关键是我们语速稍微快些他就听个半懂，无需搭理。”眉千笑让公良俊逸放心。 靠，你平日办的大多是拱卫司鸡毛蒜皮的事当然无所谓！ 公良俊逸心中不爽，但眉千笑这么坚持也就算了，毕竟是皇上全权交于眉千笑负责的外宾……再说，因为没看卷宗的原因，公良俊逸看得出恩克王子目前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听他们讨论的案子压根不明就里。 于是公良俊逸让人随便弄了点糕点，把恩克打发到一旁喝茶去了。 “当年北线主帅霍展同期的多名副将联名举报，证据还是不足，毕竟兵部尚书和北线主帅确实打退了匈奴功绩显赫，所以当时皇上斟酌了许久，不能冒失行事。直到这位霍展的亲信冯将军最后弃暗投明，偷得霍展的私通外敌的亲笔书信回来，皇上才下令免去北线主帅的职位回京城接受审讯……”公良俊逸讲述当年相关细节。 “冯将军便是靠这次举报立了首功，后来坐上五军都督之一西军都督？” “没错。” 公良俊逸点点头，这眉千笑确实聪明，和他说话口水都能节省不少。 “当年我朝设置五军都督制，分东西南北中五大军编，五军都督可谓各自手握重权。但霍展一案后，当任兵部尚书畏罪自杀，兵部内部腐败存疑，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需重新整治兵部划分。改革之后，五军都督归兵部尚书统领，各分军的兵权重集兵部手中，五军都督对出兵、调动、任免皆无权，现在仅剩无战事期间管理士兵解甲务农的权利……五军分编名存实亡。” 好一个兔死狗烹…… 毕竟都是霍展同批的军官，靠举报得来功绩即便当时的皇上焦头烂额之下也不会信赖，给予重官之后当然同意改革，让兵部收归兵权，架空他们权利。最后五军都督成了个管理士兵归农的职位，也就剩个名头响亮，何等唏嘘。 这批人总比霍展等人好，起码保住了荣华富贵。但现在看来，当年弃暗投明的冯将军似乎无法善终啊…… “这事早告一段落了，那还和冯将军有什么关系？”眉千笑疑问道。 “近期突然有人举报冯将军当年也通敌卖国，与北线主帅的案子有关系，所以又把这案子给捞出来，并且将冯将军提来审讯。”公良俊逸答道。 “谁又冒出来举报啊，三十年前的事了，闲着没事干呢？”眉千笑惊诧道。 “不清楚，无名密信直接把资料送来……无风不起浪，信件上的字迹和当年资料比对极为相似，事关重大，皇上只能发令让我们先提审。”公良俊逸淡淡道，“再说，朝廷各势分庭抗礼，稍不小心万劫不复，政治斗争的结果是残酷的。” 公良俊逸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这种时候拿三十年前的陈年旧案搞事情，政敌陷害或者抓到把柄的可能性很高。 但或能补充三十年前未结的案子，皇上也就要求加紧处理。这跨度太大，又牵扯太深，公良俊逸当然烦得头大。 “这密信报的什么内容，弄得皇上可以直接下令你们东厂抓人？”眉千笑好奇道。 “三十年前北线主帅力排众议坚持不再追击，留守关塞重修防御工事时，唯一支持他的主要将领就是冯将军……而冯将军，也是兵部尚书和北线主帅收受匈奴好处和贪污军费的同党，所以和北线主帅共同进退。只是最后瞧情况不对，凭着北线主帅对他的信任，偷了北线主帅藏着的账本等关键证据弃暗投明。密信中有指证他的证据。” 这说法也有道理，否则冯将军怎么可能接触得了北线主帅通敌卖国的证据，当然得是亲信中的亲信才有机会。 “那还不容易……夹棍炮烙老虎凳，滴蜡皮鞭辣椒水……逼供的事情还用我教？这是你们东辑事厂的专业啊。”眉千笑摆了摆手鄙视道。 “行啊，你要什么刑具尽管说，我提供你上。”公良俊逸冷笑道。 眉千笑又不傻，顿时摇头不止。 冯将军可是五军都督之一，二品大官……他上去一顿严刑，回头必须倒大霉，没有例外。 想想看……万一冯将军要是能翻案，能不报仇啊？冯将军要是不能翻案，他这些年政治站队的盟友能不报仇啊？拿捏他一个小小锦衣卫还不是轻而易举……官大一品都压死人了，何况他这都还排不上品呢！ 现在要把冯景惩定罪八字还没一撇，只凭一封举报信还差远呢，能乱给二品大官下刑吗？他们东厂在当地分驻地已经审过冯景惩一轮，人家压根没把你当回事，所以这冯景惩给提来京城后公良俊逸该怎么撬开他嘴巴获取有用的信息，是一件大难事。 “这么奇怪？冯将军连辩解都没一句？”眉千笑听公良俊逸介绍审讯情况后惊讶道。 “不一定是不辩解……也有可能是瞧不起我们懒得和我们废话。”公良俊逸无奈道。 眉千笑闻言很不给面子地大笑。 朝廷内确实是这样的风气：文官瞧不起武官治国无方，武官瞧不起文官只懂哔哔……而像东厂这种专门情报特务机构，在武官眼中属于文官……在他们眼里大概不上战场打仗的都属于文官。 这种上过战场的功勋老将军，不鄙视一下东厂都衬不起自己的身份。 “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冯将军就要到达……”公良俊逸盯着眉千笑问道，“对付这种在战场上看惯生死的大将军，他要是闭嘴不言，我们常规手段都拿他没办法……你有什么好法子？” 第七百四十六章 默契合作，卑鄙无耻 “哦？人还没到？”眉千笑眼中精光一闪。 公良俊逸瞬间捕捉到了，默契把头沉入书山缝前，洗耳恭听。 眉千笑也沉头，隔着那条小缝小声道：“尽管路上已给了冯将军时间想法子应对，但是初来乍到东辑事厂这种鬼地方，肯定会有一段陌生期……这一小段陌生期的不安感，说不定能哄出点线索。” “怎么说？”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公良俊逸暂时对眉千笑说东厂是个鬼地方的话睁只眼闭只眼略过。 “他情况未明，我们找人假扮匈奴间谍，让他们在牢房对峙……毫无预警之下面对面地被人证指控，他必定没有心理准备，看他如何应对……说不定能有蛛丝马迹。” “是个不错的办法……”公良俊逸心思也活跃起来，怎么他没想到这样的偏方，“虽然直接套出口供的可能性近乎零，但从他神情和反应上着手，应该有个大致的苗头……总比一直一声不吭，非得逼得皇上亲自来问好。” “但临时起意，急匆匆下我们上哪找个匈奴人来假扮间谍？” “匈奴近些年南下失败，转而西上……被他们掠来不少西域、西方大陆的钱财和女人。西方大陆的女人甚至被当做身份的象征奖赏給贵族或英勇的战士。现在，已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匈奴官二代了……”眉千笑笑得极其猥琐。 “这我知道……不对，你的意思是？？？” 公良俊逸撇了一眼在角落吃糕点的异国外貌的恩克王子，仿佛今日眉千笑碰巧把他带来是老天爷要给他设这计策！ “一会弄点泥巴给他肤色弄暗一些，头发用泥水勾成一团，瞧他那高鼻梁深眼眶……匈奴新生官二代差不多也就那个样儿。”眉千笑也撇头望去，对着还毫不知情的恩克投去老慈父一般关爱的眼神。 “这……不好吧吧，他可是威尼斯国的王子，西方大陆来的重要外宾……把他扔进我只需五分钟就能准备好的泥潭里怎么行，使不得使不得……”公良俊逸浮夸地皱着眉摆着手，言不由衷道。 成年人的世界好虚伪啊…… “明人不说暗话，恩克王子我处理，但此事我不保证有收获，而你必须同意一口价《百家姓》。成不成？”眉千笑懒得和公良俊逸装，直奔主题道。 “一言为定……我就欣赏你的卑鄙无耻。”公良俊逸十分满意地点头道。 反正横竖他都没亏。 还是这个货狠啊……外国来使而且是王子啊，直接拿来折腾…… “彼此彼此。”眉千笑还以一个五十步笑百步的冷笑，回头笑开了花般朝恩克呼喊，“恩克王子，东辑事厂这边刚到货了一批滋润养颜的护肤神器东海海底泥，打算孝敬孝敬咱们尊贵的威尼斯国王子……只你独享这至尊服务，够意思吧？” …… “冯都督，多有得罪了，请。” 东辑事厂一处独立的地牢大门被推开，公良俊逸朝里头张了张手彬彬有礼道。 “哼。”随着一声从鼻咽深处极其傲慢而发一声冷哼，楼梯传来沉重的步子。 “我为什么要陪你们演戏！我要回去洗澡！”地牢深处，恩克浑身干透的泥污被绑在木柱上，小声地埋怨道。 “你这不体验了人家的海底泥全身润肤套餐嘛！我们中原有句话叫礼尚往来，你收了那么重的礼不得还人家一个人情啊？你好好演，这个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犯，被你演砸了破不了案子，今晚你留在这陪他过夜！”眉千笑连哄带骗道。 “靠！”恩克王子无奈又带着些妥协地发出接地气的叹息。 那个沉重的步伐渐渐传来，一个身材宽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头发花白，长相凶悍，身材臃肿，但看得出曾几何时也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子，只是英雄迟暮。行路带风，目不斜视，即便没穿着官服也带着居高而下的威势。 这位就是西军大都督，冯景惩。 公良俊逸亲自引领，带到一处铁牢，打开了铁门。 东辑事厂的地牢也分很多种，而且大多独立分开。因为他们抓捕的主要犯人都是朝廷命官，有的时候证据未充分之前还是得好生招待。 例如冯景惩来的这处，铁牢内摆着软卧和桌椅，地面整洁干净，除了地下室采光不好之外简直就和小客栈无异，算是很不错的牢房。 公良俊逸待冯景惩进去后，一路盯着傲立不动的冯景惩背影看，也不吭声…… 直到冯景惩被盯得不舒服了才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瞪着公良俊逸，声音低沉有力地问道：“怎么，公良大人赖着不走……是想给冯某也上刑？” 他们走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恩克王子像条咸鱼一样挂在木柱上，冯景惩心中冷笑，就凭这样岂能唬得住他。 真要行刑就尽管来，他冯某当年浴血奋战在凶狠的匈奴之中脑袋落地都没怕过，区区酷刑他怎当一回事！ “对待冯将军您这种英雄人物，行刑又有何用？公务在身，公良只想问冯将军几个问题，希望冯将军照实回答，免得我们难做。”公良俊逸拱手客气道。 “和你们这些阴阳人我没什么好说。”冯景惩冷冷道。 东辑事厂早期是由大内太监高手组成，在这些常年在外的武官眼中就如靠拍马屁玩弄权利弄出来的宦官机构，一直相当鄙视。 但发展到今日，东厂早不是非得由太监把持了……甚至太监高手都没剩下几个，基本上在太子谋反一役中被全灭。剩余的这些也因为和魏兴朝是个老太监的关系担心背景不纯，渐渐被替代掉。 但冯景惩一类身居要职的武夫，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固执的看法。 公良俊逸明白多说无益，起码证明真如他所想，这冯景惩连辩解都不说只是单纯因为鄙视。 但这事也不可能让皇上亲自来过问啊……这点事都要皇上亲力亲为，还要他们东辑事厂毛用？ “冯将军没什么好说，但公良有话要说……冯将军可知道为何会被请来东辑事厂作客？”公良俊逸依然不卑不亢地说道，既不阴阳怪气也不恼羞成怒，深有大将之风。 冯景惩果然如他所说，半句话都不想和东厂的人说，闭嘴不言。 但公良俊逸拍了拍手。 眉千笑立马屁颠屁颠把刚才在那边绑着的犯人带过来。 眉千笑身穿白色东厂华袍制服，五官俊而不厉，颇有一抹玩世不恭的味道，加上一身好身材穿着华美的制服，落在冯景惩眼中顿时眼前一亮。 这人长了一副陷阵冲锋的好身板！若入他军，定能培养成一员良将！可惜了，没上战场，却落在东厂当了个废物。 眉千笑没想到自己临时客串了一把厂卫，还是被冠以废物之名。 “冯将军被提审，正是因为这个匈奴间谍指认。” 公良俊逸话音刚落，眉千笑把恩克往前一推，让冯景惩看清楚恩克的外形，故意大声道：“说！当年你家可汗勾结的人可是他？！（蒙古语）” 眉千笑终于派上用场，毕竟如果冯景惩真和匈奴勾结，懂蒙古语的可能性很高，甚至用蒙古话试探恩克耶不奇怪，他得在这充当翻译。 “我不知道！”恩克听不懂蒙古语但记得自己的台词，直接趴在地上装死，用自然而然就很不标准的汉语说道，“我只知道当年要投降我们的人的名字叫霍展……还有冯景惩！我这次入关也是代表可汗找这些人重提合作，你们别再打了，我要招的都招了！” 哎呦，别说冯景惩，就是眉千笑不知底细都要被恩克这口无法学来的蹩脚口音糊弄住。 公良俊逸适时拿出得到的资料，看上去已是十分残旧不清的纸张了，里头有霍展和匈奴提及到冯景惩的来往信件和瓜分赃款的账目，示意冯景惩看仔细。 “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证据……和当年霍展留下的笔迹一模一样。冯将军，你还不老实招待吗！” 冯景惩眼睛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忽然大笑出声。 震耳欲聋的笑声在空旷的地牢中回荡，笑得他捂着大肚子坐在窗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公良俊逸和眉千笑交换了一下神色，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面对这般突然的指证，通常情况下对方应该矢口否认才对，无论他是有罪还是无辜。 但否认也分很多种，有慌慌张张的，有恼羞成怒的，有异常冷静的……这第一反应透露着内心想法，对于他们来说十分重要。而且只要撬开了冯景惩的嘴，接下来就能听到冯景惩的辩解，审讯就算是真正开始了。 谁想冯景惩居然反常地大笑……十分反常，那是近乎发疯的大笑。 难道被看穿了他们的诡计？眉千笑连忙仔细观察，这恩克污秽不堪得鬼样子，应该没暴露什么马脚才对…… 冯景惩笑到快喘不过气来才停下，面色涨红深喘着气：“霍展怎么可能会和匈奴私通信件……你们居然还弄个匈奴人来演戏，可笑啊可笑……你们这群无知小辈！” 恩？？你说什么鬼话？？ 公良俊逸又和眉千笑交换一下神色……霍展和匈奴私通信件不你当污点证人给捅出来的吗！还证据确凿呢！ 糟糕…… 两人都是精明人，当下反应都是暗叫不好，这冯景惩怕是要装疯扮傻了！ n. 第七百四十七章 冒充军官，像模像样 “难道为了脱罪你连当初指证霍展的案子都想推翻？”公良俊逸冷冷警告，“作假证诬陷征北大将军这罪你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好好配合我们工作，说不定能还你一个清白！” “事到如今还脱什么罪……三十年前我便罪恶滔天，罪无可赦！这多享的三十年荣华富贵我日夜不安，当年还不如随老霍重归江湖，岂不乐哉！”冯景惩重重拍了一下床沿，刚才还放声大笑，下一秒又双眼通红，眼泪鼻涕流淌而下，“我这脑袋早就不想要了，要不是顾忌妻儿怎会留到现在！” “你什么意思？这霍展的信件和当年相同，当年还是你给偷的信件，白纸黑字难道还能有假？”公良俊逸把当年保存完好的证据资料也拿了出来，一起亮给冯景惩看。 “没想到，不，也该在意料之中……当年如果我不背叛老霍，你们得到的就应该是这一份……”冯景惩看都不看一眼公良俊逸指证他的资料，低喝道。 这一份？当年这玩意是两份？？ 眉千笑和公良俊逸心意相通，立即凑在一块仔细分辨两份信件内容。 仔细对比过后才发信，两份信件资料内容大同小异，主要是账单上面多了冯景惩这号人物……从字迹上看，应该还是出自霍展之手。 “没道理……霍展为何要写两份信件和账单，一份没有冯景惩一份有冯景惩？难道是想陷害冯景惩？”眉千笑疑惑道，“再看这格式和写法，分明是北塞军政一直传下来的标准写法，一丝差错都没有，总之必定出自行内人手笔。” “你怎么知道北塞军政笔书方式？”公良俊逸扭头惊疑道。 连冯景惩也都忍不住多看眉千笑两眼。 “就……走过路过看过，那边城门不常贴着嘛……什么通缉令啊、募兵令啊、失物招领啊……”眉千笑敷衍带过，心中暗惊这公良俊逸怎么这么精明。 “奇怪的是两份资料拿出来比对没有任何矛盾。单独拿出来没问题，一起看又能互补有无，十分巧妙。”公良俊逸没精力多费在眉千笑身上，转回眼前资料上说道。 如果字迹没问题，那么答案很简单。 “看来当初你跳出来指证霍展的时候，有人和你做了交易，收起了关于你不利的那一部分，但今日又重新拿出来威胁你。”公良俊逸将资料重新整理放好，这种情况很常见，让对方转做污点证人但保证给其赦免一些罪行，按这案子的大小程度来看当年很可能还是先皇给赦免的，这种灰色证据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更妥当：“你把当年的情况好好说明，这事我会禀报皇上，你也能平安无事。” “谁都保不了我平安，你们都滚吧！”冯景惩神情恢复正常，板着熊脸，似乎又要闭嘴不谈了。 我真是仙人你个板板！大家搞半天才刚撬开你的嘴，你叨叨几句增添迷云之后又玩自闭？？ 公良俊逸再好脾气都想叫人上辣椒水，实在拿这种不怕死的家伙没办法！以往抓的那些普通官员，才刚送进来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哪用这么烦恼！ “冯将军，我不是要套你话，我单纯就是很好奇……你瞧你说的，霍将军不会私通卖国，但这里又证据确凿，说不通啊……霍将军当年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眉千笑不再板着脸装东辑事厂高富帅那套，连忙坐在冯景惩身旁，自来熟地给他倒两杯茶，也不管他喝不喝自己先喝了一杯。 然后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一行字，那特别的断节和转行方式正是北塞军队内的标准笔书模式。 “你看，霍将军的字迹太特别了，我故意模仿都学不像……你说他不通敌，谁通敌啊？” 冯景惩又撇了眉千笑几眼，似乎对能写出当年霍展重建北军后传下来的格式写法的眉千笑感到亲切几分，摇了摇头，把眼前茶一饮而尽。520 冯景惩终于朝眉千笑再次开口道：“谁和你说你们手头上的字迹，是霍展的字迹？” “呵呵，不可能有错。为此，我专程找到霍展以前写给朝廷的所有奏折和信件比对，字迹一模一样。如果字迹有假，霍展岂会畏罪潜逃。”公良俊逸斩钉截铁道。 “哼……逃即是畏罪？老霍不过不想像我这么窝囊，为了荣华富贵昧着良心！” 冯景惩火气盛，当下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吓得一直趴在地上的恩克猴子一般窜了起来。 中原审案怎么这么奇怪！ 眉千笑赏了公良俊逸一个白眼：你他喵闭嘴！这冯景惩一直说着霍展的好话，你就不能顺其心意连骗带哄的啊！ 公良俊逸倒真的闭嘴了……冯景惩的意思是，当年除了冯景惩，霍展也被劝做污点证人？？信息量有点大！ “咳咳……那这字迹怎么作假，你倒是给他说说，瞧他们东辑事厂那自以为是的嘴脸就不爽！”眉千笑也配冯景惩装作生气道。 “你不也是东厂的阴阳人？”冯景惩愣了一愣，这人疯起来连自己都骂。 “我当然不是！”眉千笑把东厂制服麻溜脱掉，一把扔在公良俊逸脚下，穿着简单布衣拍着胸膛道，“老子是北防线派来协助调查的吏目，隶属北线‘孤破’！” 真是生了豹子胆，这货竟敢假冒军官！传出去掉脑袋都不奇怪！ 公良俊逸心中震撼，但表面不露声色，冷哼一声撇开头，算是配合了一次眉千笑。 “孤破”乃北线最精英的主力军，正是当年以霍展为首所组建的抵抗匈奴主力。后来将匈奴赶跑之后，此军名号一直未改，传承至今。 如今自然是镇国四武北之血狼的直属正规军，少有的几支实力强大但不归属兵部直接调动的精英部队之一。 冯景惩眼神瞬变，拍了拍眉千笑结实的肩膀，终于露出些满意的神色：“好！这副身材不上阵当真是浪费了！‘孤破’出来的人就该有这般体格！” “冯将军，我们北军至今仍留有霍将军传下的军法和军令书，我几乎天天都对着看，字迹也是这个模样……极细微之处都没有瑕疵，如果你说有人伪造，恐怕很难写得这么像。” 眉千笑装得像模像样，看得公良俊逸啧啧称奇……这货真只是看了几遍城门募兵令那么简单么？？ “写这些字的人都为同一个人，当然一模一样。”冯景惩摇摇头道，对眉千笑说话放开怀了不少。 “那就不是伪造了？” “当然是伪造。”冯景惩呵呵冷笑。 “还能怎么伪造？！”眉千笑想不明白。 “把霍展所有书信全换成这个人所写的书信，不就能伪造了？世上再无霍展字迹，此便是霍展字迹……” 第七百四十八章 口说无凭，证据如山 公良俊逸和眉千笑浑身一震，不知不觉间感到后背发凉…… 把一个人的所有笔迹都抹去换成另一个人的笔迹，那留下的笔迹，自然就是他的笔迹……那可是北线主帅的书信文件，这是能办到的事情吗！ “冯将军是在开我玩笑吧？谁能做到如此！要‘全部’换掉，岂是易事！”眉千笑摇头道。 冯景惩冷哼一声，一双牛眼瞪向公良俊逸。 眉千笑也随之瞪过去，反正现在他冒充军官，肯定要和冯将军同仇敌忾。遇事不决先瞪阴阳人准没错。 公良俊突然被瞪着感到莫名其妙，这书信又不是他给换的……不对！ “魏兴朝！”公良俊逸恍然大悟道。 眉千笑心头一震。 当年东辑事厂主办霍展此案，而魏兴朝正是东厂厂公！三司公门统领皆皇上心腹，只要他想要，朝廷所有霍展有关资料都经他手……如果在他手调了包，又有谁能发现？！ 魏兴朝是冥尘一党党羽，此恶党旨在谋朝篡位，如果他真动了手脚，动机只有一个……谋害忠良，为取得皇朝摆平眼中钉！ 眉千笑顿时觉得头痛，感觉还不如不审这冯景惩，信息量太大了脑子要炸…… “北塞军中霍展留下的文书呢？”眉千笑问道。 “我换的。”冯景惩老实交代。 好吧，一个人的字都被换了，人家陷害你还需要伪造个鬼，想要多少写多少了好吧！ 第一次听说要伪造一个人字迹，干脆把他在朝的所有文书给换掉这么大阵仗……很好，这很冥尘……是他眉千笑他喵没见过世面！ “所以当年霍展没有私通匈奴？你们诬陷他？”公良俊逸问道。 “现在说这个又有何用……我们别无选择。要不为虎作伥，要不死路一条……我们当初抱着为国捐躯的梦想满腔热血入了营，却不知人可以为了权利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霍展不愿同流合污，是我提前放他带着家眷连夜逃跑的，他若回京必定死路一条。”冯景惩哽咽道。 “但你已经配合那么多年沉默那么多年，为何今日突然有人要办你？你又为何愿意把这一切说出来，连自己都不得善终？”眉千笑疑虑道。 “哈哈哈……从我狠心同意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不得善终！”冯景惩双眼凸起，血丝密布，情绪险些失控，“我告诉他们我不干了……因为他来了……他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眉千笑和公良俊逸面面相觑，“霍展回来了？” “他的儿子回来了……来为他爹报仇！当年朝廷恩将仇报，天子错信奸臣，逼得霍展落魄惨死……他便回来还李家一个断子绝孙！哈哈哈……天道轮回！这次他诱太子造反只是小试牛刀，等他下次再杀入皇城，这皇城便是易主之日……他不会放过我全家，我也不过是多苟活几天罢了，冯家上下难逃一劫。”冯景惩忽然泄了气一般瘫倒在床上，神情悲怆。 霍展的儿子？ 上次诱太子造反的……不就冥尘一党吗！ 所以霍展的儿子在冥尘一党中？ 但魏兴朝又是冥尘的党羽……所以霍展投奔在陷害他爹的恶党手下报复朝廷？这逻辑怎么看都不对吧。 冯景惩这一串信息交代下来，线是能连上，但脑子很乱。 “冯将军，此事事关重大，我希望将军告知我们有何证据可证明你说的话属实。”公良俊逸脸色严峻道。 无论是事关当年陷害征北大将军还是冥尘恶党，冯景惩所说的内容都无比骇人，需要严谨对待。 这案子若是能翻，当年那一大批污点证人都要牵连进来……这些人现在哪个不是在军部位高权重，恐怕不简单！ 没等冯景惩说话，地牢大门忽然传来声响，公良俊逸连忙看去，一个厂卫快速跑来。 “厂公大人，大理寺梁少卿带着公文来访，要求我们立刻转交冯大人，不得有误！”厂卫急匆匆禀告道。 “这么快？冯将军才刚到没半个时辰……”眉千笑惊讶道。 “我去看看。”公良俊逸意味深长看了眉千笑一眼，快步走出。 眉千笑不管三七二十一，有热闹肯定是要看的，捡起地上的制服边走边狼狈地套上，假装是公良俊逸的小弟。恩克看再不走自己真要留在这和“穷凶恶极”的犯人关一起了，连忙也跑步跟上。 独留那厂卫惊讶地看着他们离去，嘴中呢喃：“不愧是春联侠……只要一出手就是衣冠不整，可怕！”玩吧 …… “梁大人，客套话改日再说……冯景惩才刚送到凳子都没坐热，怎么忽然就要转去大理寺？”公良俊逸在地牢外不远就碰到被一位负责此案的督事监引领而来的官员，上去打招呼道。 东辑事厂通常管的都是朝廷命官的案子，在东厂审讯调查证据确凿，这才送大理寺去判刑执刑。业务来往十分紧密，两单位关系非常不错，见面说话不必客套。 “公良大人，事关重大，当然得加紧处理。”梁大人行色匆匆道。 “我们这还在审着呢……” “不必审了，我们在他家别院底下刨出证据了……搜出许多官银。” “搜到了？”公良俊逸看向旁边的督事监。 “物证俱全……都是官银。连来历都查清楚了。” 督事监点了点头，他已收到仍在冯景惩家中搜查的厂卫的飞鸽传书，确认此事无误。 “官银？什么来历？”公良俊逸皱眉问道。 “有北军、西军的军银……此外还有六年前荆州水患的赈灾官银！”督事监汇报道。 六年前荆州水患的赈灾官银？？ 当年京城批去的赈灾官银到地居然所剩无几，导致灾民死伤剧增……皇上龙颜大怒，此事严查办理，牵连甚广，不少地方大官就这么掉了脑袋。 这荆州水患的官银可谓是雷区，亮出来不必多说基本都是走个过场就可抄家问斩！ “物证俱全，我想大人也不必多审了吧？冯景惩乃五军都督，又曾是抗北大先锋，在军中颇有声望，按六部和皇上讨论后下达的指令，我等得抓紧处理，以免给有心人挑拨是非，引起不必要的乱子。时下不稳，莫生枝节啊公良大人。”梁大人小声道。 公良俊逸明白他的意思，太子谋反一事后皇上无子嗣继承，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若让地方军也都生出乱子，一发不可收拾。 “但梁大人你听我说……冯景惩刚才自首。他说当年霍将军一事乃他们陷害，并无私通外敌。目前我们所有霍展的笔迹皆被偷龙转凤，此案需要重新再查……” 梁大人听着公良俊逸的话，好似听到了天方夜谭。想要将一个大将军的所有文书掉包，那得多少部门多少官员参与其中才能做到？还不如说随便找个读书先生临摹字迹造假来的更让人相信。 “我说公良大人，死到临头推翻以前的证词，这种人我们也见得不少了，你怎么能相信他的鬼话？” “但此案以前确实经过魏兴朝的手，我担心误判忠良……” “公良大人多疑。魏兴朝的事街知巷闻，冯景惩当然是借着这个借口才敢说这不靠谱的话。你仔细想想，要掉包所有霍展的字迹谈何容易？大人，你是宁可相信一个贪赃枉法之徒的胡说八道，也不愿相信证据？” 梁大人摇摇头，把手中文书郑重交到公良俊逸手中。公良俊逸还是太年轻，年少气盛总想搞点大新闻……理解理解。 梁大人所说极是，公良俊逸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公文看了一遍，只得公事公办，挥手让督事监去提人。 冯景惩很快就被带到，他没有任何挣扎，仿佛早料到这一切。 “冯将军，可否告知我当年你们陷害霍展的事情，可有证据？”眉千笑悄悄走过去低声问道。 “当然没有。” 冯景惩看了眉千笑一眼，一副已看穿生死的模样被押着随梁大人离去。 等梁大人带着冯景惩走了很久后两人还傻愣地站那，两人都没料到居然会冒出这样的结局，良久才默默互看了一眼。 “没证据，你怎么看？”眉千笑问道。 “没证据，还能怎么看？死案了呗……”公良俊逸又摘下了自己的头冠郁闷地挠了挠头皮，一头乱发随风飘扬，“三十年前叛国和贪污的案子是魏兴朝办的，六年前赈灾的案子是独明办的，两叛国贼办的案的赃款冯景惩家恰好都有……你说离奇不离奇？” “无论离不离奇他都死罪一条，顶多只是多苟活三十年罢了。”眉千笑叹了口气，掏出《百家姓》在公良俊逸眼前晃了晃，“我的任务完成了，记得你的话，这本书我拿走了。” “好走不送。”公良俊逸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摇着头回书房整理资料，回头还得把此案的资料给大理寺送去。 眉千笑带着恩克大摇大摆走出东辑事厂，默默打开《百家姓》，一张“霍展”字迹的信件不知何时被他偷偷夹带其中。 “这倒是个好线索……我就不信冥尘你屁点的破绽都没留。” 第七百四十九章 尘埃落定，不起波澜 随后几日，公良俊逸几次利用自己厂公的身份带着眉千笑上大理寺单独提审冯景惩，但冯景惩已半句话都不多说。 在六部尚书的施压下，大理寺此案断案飞快，再过两天斩立决。 此案已移交大理寺，东辑事厂也无权多管，已出自己分内事情。但公良俊逸思前想后觉得疑点重重，打算入宫面圣。 “公良大人，眉大人，你们可能要白跑一趟了……皇上不在宫中。”一太监给公良俊逸和被拽着过来的眉千笑行礼道。 别看他嘴上笑嘻嘻，心里可小兔乱撞了……这东辑事厂怎么和拱卫司一同拉拉扯扯入宫面圣，好不体统……还得是玉树临风的公良俊逸和霸道邪妖的春联侠呢，讨厌，大新闻啦！ “皇上不在？皇上出宫了？”公良俊逸惊讶道。 “没错，这几天皇上要去林家庄参与武林大会……这事没和您说吗？”太监说道。 “武林大会？”这事公良俊逸确实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忙得昏头转向，皇上也体贴地没再给他添烦，“皇上为什么要参加武林大会？” “听说是为了之前和武林盟主林家庄联姻的事情……”太监压低声音道，“江湖上因为太子在大婚之日作乱的事情，对林家庄指指点点，甚至还骂林姑娘是破鞋……皇上内疚不已，所以这次武林大会是他召集的，要为林家庄和林姑娘澄清清白。” 公良俊逸表示知晓后，太监捂着嘴笑眯眯地走了。 公良俊逸皱着眉头回身朝眉千笑说：“不对，这武林大会开得不对……” “诶，你怎么这么说话？老子觉得这会开得太对了！这、这姑娘家名声的事情……当然，也涉及了和武林盟主林家庄的关系，怎么就开得不对了！”眉千笑叉腰教训道，有没私心他自个心知肚明，“女子清白大于天，我就觉得皇上做事细心周到体贴入微，谁说不对我跟谁急！” “谁和你说武林大会本身不对，我是说这时间不对！”公良俊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整得好像他是林家的上门女婿那般焦急，人家天下第一绝色的清白关这痞子无赖屁事，“偏偏在皇上不在的时候整出这档事，你不觉得奇怪？” “是很奇怪……但是奇怪也没用。”刚才是公良俊逸把他扯过来，现在换他把公良俊逸扯着走，“我问你，你信冯景惩那套说辞不？” “不信……但其中确实有蹊跷。”公良俊逸老实道。 “不信不就得了……就算你信也没用，什么证据都没有，口说无凭。”眉千笑边走边说道，“你自己也心中明白，所以才来找皇上。但就算皇上在此，也改变不了结果。一边是冯景惩这个家中搜出罪证的罪人，另一边是朝中一堆被质疑当年涉案的大臣，你让皇上怎么选择？喊大家来跟他对峙，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小朋友吵架一样争半天但没有证据结论？” 公良俊逸闻言静下心来，眉千笑说的没错。 皇上不可能因为这事撼动朝廷的根基。特别是现在的朝廷，极需平稳，受不得一点波澜。他之前是作为一个急于追查真相的查案者的身份所想事情，但若作为一位朝廷命官皇上心腹来想，此事切不能无谓引起轩然大波。 “再说，现在连冯景惩也都认罪了，你去找皇上，那货分分钟给你反口供，你不得被臭骂一顿？”眉千笑说道。 “冯景惩家中的证据有可能是栽赃的，冯景惩乖乖认罪可能是和一些人达成了某些协议……你看他判的是死罪和抄家，却没连累家人。所以认罪一事恐怕难以挽回。”公良俊逸点头道。 “无论哪个才是事实，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我们怎么着都注定白忙活。”眉千笑沉声道，“还有，如果当年的案子与冥尘一党有关，冥尘一党做事向来谨慎，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让冯景惩翻供。你能做的，只有之后多关注，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公良俊逸点了点头，冥尘一党的心狠手辣和诡计多端他切身领教过，如果真和他们有关系，那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只能暗中调查。 “好，没什么事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给老板买个单。” “什么玩意？”公良俊逸一路沉思案情，反复推敲，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眉千笑拽来一间饭店门口，眉千笑两手已拎满了打包好的食物，香气怡人。 “没什么……你看，你一大早跑拱卫司拉我出来工作，提供个午餐不过分吧？”眉千笑讲起吃的马上精神抖擞，掰着一只只手指头解释，“两只烧鸡一只我的一只宇仔的……咱们家宇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个餐不过分吧？红烧豆腐，咱们家小奶僧成天清汤寡菜，加点油水不过分吧？甜米露，咱们家小剑仙饭后甜品，不值几个钱不过分吧？狗不理包子，测测外国友人狗不狗不过分吧……就这么多了，有很过分吗？” 你说给你提供个午餐也就算了……但你这他喵的只一个人的午餐吗！ 还有，测试外国友人狗不狗是什么烂借口！那可是外国王子！乱说话传出去小心掉脑袋！ “喂！靠……”眉千笑介绍完转头就跑了，饶是公良俊逸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总之他是没那个脸皮和眉千笑在大庭广众之下扯皮，只能留下买单。 “盛惠二十两，大人，已经去了零头。” “二十两？！”公良俊逸倒退几步，抬头看了看饭店的招牌，敢在京城里开黑店也不打听打听他东厂是干啥的？ 正考虑要不要带人把店给封了，掌柜翻出账本细细解释。 “是二十两没错……那位锦衣卫大人说您硬要帮他把欠了的帐也一并结了……” “我结他的狗命！” 这货居然可以这么不要脸！这个“硬要”的用词让公良俊逸失态地拍了拍桌子，顿时满饭厅的客人都闭上了嘴巴，头都不敢台只管往嘴里塞白饭。 如公良俊逸所说，在京城里混的哪能不知道东厂是干啥的，谁敢得罪厂公啊……厂公在大门口暴躁如雷，大家心里慌啊…… “大人，要不我再给您打个折？”掌柜心惊胆战，把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不用了，我照价给，该多少就多少。” 公良俊逸知道自己是被摆了一道，此事和掌柜较劲岂不落下东厂厂公欺压百姓的骂名，只能乖乖掏出银子给掌柜。 麻蛋，这账先记下了！咱和拱卫司也不差这梁子！ 第七百五十章 自嘲澄清，亲切投缘 数日后，林家庄。 皇上私下联系，号召江湖群雄在林家庄相聚，要组织一次武林大会。 参会的人不算多，来的都是江湖大派而且只是派出个别代表，所以大会在室内举办。 林家庄作为两代武林盟主，这种事情可办得多了。拿出一个大圆形的厅堂，正合适这种一百多号人规模的大会。 皇上九五之尊，坐在高台为首一席，面对群雄而坐。久为上位者的气势，让他如泰山伫立，凌驾一众江湖人士之上。 唯有一座与他并列排头，坐着一位白发苍苍但鹤发童颜的男子。他面如刀削，双眼凌厉内敛，不怒自威。身穿一身淡蓝色的素衣，腰间别着一把朴素的长剑。 这位便是林家庄上任庄主，江湖盛名已久的传奇人物林飞冲！ 如今在座的绝大多数江湖名流都是林飞冲的后辈，甚至后后辈，今日大会能见到这位已不大过问江湖俗事的老前辈自当仰慕有加。今日要不是皇上亲自参会，他也不会露面的。 林飞冲边上靠后还有一席，座位上坐着一位器宇轩昂的壮年男子，一身气势蓄而不发庄严不苟。 这位是当今武林盟主林奇衣。 虽说林奇衣是当今武林盟主，但大家都知道那是林飞冲不想当了才轮到他，而且他们自家的辈分林飞冲可是他爹，他坐次林飞冲一席很合理。 林飞冲身后站着一位白衣少女。她衣着简单，但朴素的衣裳依然剪裁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脖子展出的皮肤和曲线犹如天鹅雪项，白衣似雪，伊人犹佳。 她脸上挂着一条白色的蒙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明亮如秋水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地面，无精打采。看不清容貌，但出尘的气质让人只看到这神情便忍不住生出要为其解忧的冲动。 白衣少女有许多人不曾见过，但不必多说大家已猜到她是谁……她正是今日皇上劳师动众亲自屈尊号召这次武林大会的女主角，江湖第一绝色林夕雨。 作为林家庄的千金大家却不常见过也是正常，因为林夕雨从来不参加这种集会。 一来林夕雨喜静。 二来她容貌出众，本来求亲的人都快把他们家门槛给踩平了，再经常现身这种场合更有煽风点火的嫌疑。 所以这是她头一次参加武林大会，要不是蓝丹雀建议她来，这次关于她名声的武林大会她都不打算参加。 名声一落千丈沦为笑话又如何……心无着处，谁理世人笑或痴。 平日她不怎么喜欢蒙面，但这次人多聚众，她还是戴上少被围观为好。 除了林夕雨以外，皇上身后也站着几人，只是不如林夕雨那般抢眼。 当先一位是一身白衣形容枯槁的老人，看其形态像是服侍皇上的老太监。而后几人身穿便装，色厉而内敛，一看就知道是内功不俗的大内高手。 众人理解，皇上出行不带几个保镖也不像话。 一行人就坐之后，皇上和林飞冲、林奇衣各发表了一番客气话后，马上进入正题。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朕想来大家都深以为然。” 皇上参与武林大会这种情况大家都是第一次，一听皇上发言，大厅内安静得连根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皇上沉声发出的声音传遍大厅。 “林家乃一代豪杰，天下无不叹服，朕也是……” 皇上当众一阵彩虹屁拍出来，林飞冲也不得不立即拱手接话：“不敢当……都是大家给的面子。” “你也不用客气了，两代武林盟主连出乃事实，林家还有什么好谦虚。”皇上笑道，接着说，“那时太子初立，万事需备。又想到林家有女落落大方，年纪适婚，又是一等一的美人，当下就起了心思……所以这事，是朕的主意，并非林家提议。反倒是林家给了朕的面子，才答应下朕的请求……” “皇上言重了。”林飞冲又是郑重地拱了拱手。 这是皇上在为他们林家澄清外头谣传他们想攀贵的说法，让皇上亲自揽责挽回他们林家的声誉，说明皇上有多看重林家，林家上下岂能不感激。 “奈何天意弄人……不，也不能怪责天意，此乃人祸。孽子心怀不轨，遭到奸人蒙骗，急办大婚也只是为了好让他趁乱实行篡位恶行。好在有贵人相助，再加上镇国四武中之天厝大发神威，这才把朕的危难化险为夷。而孽子也再无利用价值，遭到奸人无情抛弃，命殒当场。” “所以林夕雨和林家只是被孽子利用，大婚只是一场骗局，如何能算数。两人无名无分，大家都不必再多加叵测。而且那日林夕雨察觉乱象，立马出手相救连嫁衣都没来得及换，救满朝文武于水深火热，当嘉一等功！来人，赏！” 皇上把林夕雨名声的清白通过当时的侧面描述给澄清了，更以赏赐为证，重重挥了一下手。 陈公公领意，下台走到后边，再上来的时候已端着一盘金银珠宝上来。最亮眼的莫非一套白玉饰品，精雕细琢，华贵不失清雅，即便不识货的人也能一眼看出绝非凡品，世间难得一见。 皇上赏赐这事很突然，林飞冲和林奇衣都不知道会有这一遭，立马要起身阻止：“皇上不可！救驾乃武者分内事，况且夕雨也是乱计之因，顶多只能算戴罪立功，皇上不责怪就很好了，怎能算功劳！” “你们都坐下……林夕雨惨遭利用，也是受害者，哪来的罪过！胡说八道，都坐下！你们这是想让朕奖罚不明，寒了天下义士的心？”皇上佯怒道。 皇上都这么说了，林飞冲和林奇衣只得坐回原位……不然还能站直身背这偌大的锅？ 所谓无功不受禄，皇上又来帮他们澄清又给他们送礼物这怎么说得过去……林夕雨灵心慧齿，当下也明白父亲和爷爷的难处，该她站出来推脱。 “皇上，小女受之有愧。”林夕雨上前拱手推脱道。 “诶，不许多礼。”皇上来到林家庄私下已经见过林夕雨几次了，对这秀外慧中但又恩怨分明的侠女越看越中意，慈笑道，“这本就是朕要送你的东西，只是换了个名头罢了。” 林夕雨定睛一看，还真是皇上在太子大婚那日要送她的珠宝……可她已不是太子妃了，这东西送给她好像不太适合。 “但这些是……” “在朕眼中你和儿媳妇没什么两样……咳咳，朕的意思是，朕觉得与你分外投缘，望你如女。你可要推却朕作为一位长者的心？”皇上笑道。 “这……”林夕雨余光看了一下父亲和爷爷，皇上打感情牌这套他们两也没话可接，难不成还能说皇上你不配给老子滚？ “承蒙圣上赏识，小女只好答应暂时代为收下当做保管，哪日皇上想取回去，小女就给皇上送来。”林夕雨见推却不过，再拖拉下去反倒让众人看笑话，只好接下道。 “呵呵，好，好。”他这套舍不得送人的稀世珍品只要是个女人见着都要晃神，林夕雨这般无动于衷，当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更让皇上笑不拢嘴。 搞不清楚状况的人见了还以为皇上在接儿媳妇大婚给敬茶那般高兴。 “现在大家可明白了？这档不成礼的婚事只是朕死皮赖脸给求来的，孽子和林夕雨面都没见几回，谈何感情。无情无份礼不成，所以大家以后不要再给林夕雨泼脏水，她就如朕的亲女儿那般，谁要说三道四的就往朕身上来！” 皇上扶林夕雨起身，拍着胸膛朝众人接地气地一番自嘲下，气氛顿时不再那么拘谨，大伙也都跟着一块乐了。 “这边林夕雨的事情朕给解释完了，接下来朕还得把另一个人的事情给整理一下……魔教教主月，关于他，你们答应给朕解释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皇上忽然道。 听到“月”这字，林夕雨微微一颤，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地退回角落。 所谓正邪不两立，在武林大会上提到魔教，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林夕雨不禁握住腰间长剑，脑海飘过那日白羽洞穿他肩膀血溅当场的情景，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名门正派与他正面冲突的那日终于要到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澄清冤案，损友挺身 “柳庄主，你先说吧。”皇上忽然点名。 柳兴腾刚才在走神，正在和儿子低声交谈中，忽然被点名愣了一下。 原来皇上说这次为了澄清林夕雨名声而召开武林大会，柳兴腾觉得反倒是个和林家庄联姻的好机会。林家庄家大业大，虽说他们柳家庄和林家庄都称做四大山庄之一，但彼此之间的实力还是相差甚远，想和林家庄联姻说是有些高攀也不过分。 换做平时，他这窝囊儿子当然没有半点机会。但这次林夕雨和太子大婚且失败的事情闹得街知巷闻，名门之家大家闺秀的清白当然是重中之重……甚至他还有些嫌弃若林夕雨嫁入柳家会否连带影响了柳家的名声。可想而知林家大小姐再想嫁人，眼光必定要放低不少。 昨晚他儿子柳诚熙悄悄去见一眼林夕雨，一见钟情，但也把在那吃瘪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知柳兴腾。柳兴腾自然恼怒，一个名节不洁的女子有什么好装腔作势？ 不过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武林盟主的独女，背后的势力还是很让人眼红，柳兴腾打算压下火气，待把林夕雨迎进门再让柳诚熙好好教育。 他自信的计划是今日皇上会过场一般地说几句，这种事情皇上怎么开脱也会在人们心中留下芥蒂，甚至越描越黑。等大家都敷衍地应付完后，他带柳诚熙站出来当众说媒。皇上因为太子大婚的事皇家也蒙羞，林夕雨的事一天不解决只要谈及到林夕雨他们皇家也一天要被说三道四，见是他们柳家庄也觉得门当户对，当然也就顺水推舟，给他们拍板这档婚事了。 林家的人这段时间当然也烦透了心，能有个完美结局何乐而不为，加上皇上施压，半推半就也就成了。 但今日皇上的表现超出柳兴腾的预期。 皇上非但要为林夕雨澄清，且将所有过错拦在皇家身上，即便皇家名声遭污也要保林夕雨清白。纵观历史，哪个皇家不是为了自身名誉费尽苦心，皇上这一遭确实远超柳兴腾预期。 再看最后皇上还给林夕雨镀了一层金，送上绝世饰品以外还说待如己出……所谓君无戏言，皇上当着中原江湖各大门派面前说的话，能只是随便说说？ 如此一来，他们柳家庄再站出来说媒就有些冒失了，人家瞧得起才奇怪！私下吃瘪也就算了，但当各大门派的面吃瘪，他们柳家的名声以后还能往哪摆？ 他的计划要取消，但他儿子被林夕雨迷得神魂颠倒，愣是在催促他说媒，所以才有刚才那一幕。 “你闭嘴，这事不要再提！平日叫你好好练功你当耳边风，如今江湖之人只称你为‘柳兴腾之子’何处有你半点名声！江湖俊杰众多，你让人家怎么瞧得起你！” 柳兴腾把柳诚熙快速低声骂了一通，这才拱手朝皇上应答。 “回皇上，实话实说，草民与任你们行也算见过几面。此人虽下流猥琐，但绝非大奸大恶之人，故而草民觉得民间看待日月神教的态度有些过于极端。”柳兴腾说道。 柳兴腾说话十分保留，只称自己对日月神教没有偏见……实则他和任你们行是酒友，是连私生女都能托付的关系。但碍于自己名门正派的声誉，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和任你们行撇清关系为好。 “另外，关东地区这三十年间的大案我知道的有这部分：梁家一家二十九口灭门惨案，凶手为邪教七纵教所为，那时七纵教并未加入日月神教堂口。一叶芦苇张大侠被杀案乃山头一群山贼所为，我们柳家庄剿灭山寨后审讯才得知事实。金石洞主陈旺升绑架撕票案，乃陈洞主失足堕山坠亡，被水流冲至别处被流匪拾得起动起谋财的心思，于是假装日月神教的名号通知金石洞陈旺升被绑架取得赎金。后来这几个流匪反倒被日月神教亲手所灭，我也是从尸体上发现当年陈旺升的玉佩才了解到真相……” 柳兴腾慢慢介绍，一说便说了二十多件案子。 这些一些闻所未闻一些曾经名动一时的案子都与日月神教有关，但最终查得都是另有其人。只是江湖恩怨江湖了，日月神教本身又不管这些破事，事情或了结或未了解都没人在意要给日月神教还以清白，所以大多冠在日月神教的头上。 皇上点了点头，示意还有谁要接下去说。大家目目相觑，在武林大会上集中讨论魔教但不是口伐笔诛，这事有些陌生，竟一时半会没人愿接话。 一衣着鲜亮的年轻男子见状猛地起身说道：“在下云天宫少宫主易泽，代表云天宫而来。” 云天宫的人很少出席武林大会，江湖上也少见，少宫主突然出现在这里大家忍不住多看几眼。 “日月神教虽行事放浪，但绝非匪类。当年我爹曾因丢失宝物托日月神教上任教主任你们行和现任教主月寻回，虽说只是一场交易，但货款两清，且做事事半功倍，大家都很满意。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云天宫还算是欠日月神教一个恩情。要说他们穷凶极恶，我看只是某些没和他们打过交道的闲人以讹传讹罢了。” 魔教势力一直是他们眼中钉，易泽那孤傲的神情外加地图炮一般的言语，一下子激怒了十多位侠士。 “天下谁不知道魔教中人奸滑奸诈，和魔教众人打交道你还有脸沾沾自喜了？”他们一一站起怒道。 “和魔教打交道怎么了？日月神教吃你们家大米还是戴了你们家绿帽？”另一头，一位衣着华贵的贵公子打扮男子站了起来，腰间别着镶金边的玉坠，手中握着檀香木的折扇，看起来不像个江湖中人倒像个诸侯贵族，“你问问五岳剑派等几位掌门，和日月神教有没打过交道？” 五岳剑派的掌门都来了，被点了一下名头纷纷把头低下去……尼玛他们是麻将友的关系，能在这里当众给揭了吗！大家知道的心知肚明、不知道的浑浑噩噩不就好了！ 这位男子大家没怎么见过，但那富贵逼人的气势和特殊的着衣风格，大家一下子猜出他的来头应该是曾经的皇家后裔——大理段氏。来人应该就是那大理一阳指传人，段氏后裔段志行。 江湖传言此子嚣张自傲，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云天宫是个隐修的门派，实力云里雾里，大家不卖他面子也就算了额……但这位大理段氏的实力可是摆在明面上的，大理之地几乎他们家说了算。臭屁归臭屁，硬实力还是妥妥的强。 这些人被嘲一通，一个个脸色恼怒却不好搭话。 他们的门派在江湖上算有声望，但确实是没接触过日月神教，处在道听途说之列。 “我和日月神教的教主也有渊源。”另一头又一位男子站了起来。 这男子一声不吭神态冷淡，衣着靛蓝特色衣裳，配上俊美的五官，即便默不吭声也一直被在场的女侠士偷偷打量。 他一站起来，易泽和段志行都眯眼含笑……他们可省些口水了。还有坐在靠前的洪兴，刚想站起来干脆就懒得再动。 “在下布依寨副寨主蓝丹雀。云贵一地的几桩重案我们早已查清，只是势单力薄无人听我们解释。依隆村劫杀案，乃蛊乙派所为；王飞侠士碎尸案，为血刀门所为……以上为布依寨所知晓的真相，皆与江湖上流传日月神教所谓流言不实。” “你这不知道哪来的小破寨主真好笑……难道蛊乙派和血刀门他们就不是日月神教一脉！”那几个侠士冷喝道。 他们刚说完，众人齐刷刷把视线看过去，多少带着点关心制杖的神色。 第七百五十二章 舌战群雄，立场分明 那几人不明就里，抬头一看，高台上林家前后两位武林盟主一起投来温怒的视线，他们大约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这些门派地位稍低，没怎么接触过核心圈子，所以信息不怎么流通。 布依寨在正道武林核心圈中可相当有地位。 先不说人家和林家庄是亲家，是当今武林盟主外婆家……人家还和大理段氏有些类似，乃贵州一带几乎一家独大的势力，而且还是凭独有染布技术给皇上专供御品靛蓝布匹深受器重的顶级布坊，和皇家关系不错……人家掏出家底来灭你们这种小门派那是易如反掌。 只是人家不像大理段氏那么臭屁，低调得让人都忘了他们存在罢了。敢放言人家是小破寨，只能说这些人坐井观天没见过世面。 “还有天煞门、五毒教等，还办过行刺皇上的恶行，他们全都是日月神教的分堂，难道分堂做的恶行就和日月神教无关？”他们没搞明白蓝丹雀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看眼色地烧减气焰，质问道。 “日月神教可有承认他们是自己分堂？”蓝丹雀反问道。 “这、这还需日月神教出来承认才是分堂？！” 蓝丹雀深知武林中大多这类没接触过日月神教核心的外围门派，正是推崇日月神教奸邪无道的无知之辈，都懒得解释，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朝座位最前的一位代表：“你们可去问问少林方丈。” 少林这边方丈澄灯大师亲自来了。 今日武林大会上的这些事，少林方丈澄灯大师哪个需要听澄清的？林夕雨名声？他们都和尚……日月神教冤屈，他一清二楚……所以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打起了瞌睡。 这下突然被点了名，心中嘀咕蓝家那臭小子居然把最难解释的东西丢自己身上，还是不得不站起来。 “阿弥陀佛……拒老衲所知，日月神教并无建立分堂。江湖上所有自称日月神教分堂的教派，皆可视为信口开河。” 澄灯方丈也不愿意多费口舌，简单概括说个总结就罢了。 但澄灯方丈地位崇高，他这么一说谁还敢质问一番？ “如澄灯方丈所言，故而对他们的责任应该严谨划分，各为独立门派，不能把祸事全扣日月神教头上。天煞门五毒教行刺，是天煞门五毒教行刺，与日月神教何关？”蓝丹雀要的只是方丈的地位压人，接着补充道。 “即便他们不认，但血刀门和日月神教关系紧密，以日月神教马首是瞻。还有上次落鹿坡的武林大会，一众魔教中人拜见日月神教的教主，这点你有什么解释？” “不难解释。例如我们公举林家庄为武林盟主，也以武林盟主马首是瞻……但我等犯错，可冠林家庄之名？”蓝丹雀淡淡道。 这些人相顾无言，理确实是这个理。 “还有血刀门，和日月神教确实关系紧密，以下属自居。但他们杀害王侠士乃私人恩怨，并非日月神教指使。江湖恩怨江湖了，这不是常态？你们和谁有个恩怨动了手打死了人，难道就该定为大奸大恶？血刀门出手比较暴戾没错，但从来没有草菅人命，你们有仇去报就是了，名门大派报仇说合理、血刀门报仇扯道义，这可是双重标准？” 蓝丹雀一话说得他们无话可说，一一坐下。他们并非被说服，依然心气不顺……根深蒂固的理念下，魔教为邪我等为正的理念已刻入脑髓，不会听三言两语就觉得魔教没错。魔教肯定有错，现在的区别是哪个教的错，他们只是暂时找不到道理反驳才坐下罢了。 “谁说血刀门没有草菅人命？孔氏一家被血刀门满门碎尸，孔氏一家可没和血刀门有什么江湖仇恨……而且祸不及子女，怎可出手如此残忍！”一位侠士站了起来怒道。 “此事我们华山派一会正想说明。孔氏一家碎尸灭门乃魔教恨绝魔君所为……我们华山派曾围剿这个大魔头，他临死之前说的。所以这个罪名与血刀门和日月神教无关。”华山派掌门周清华起身说道。 不愧是大门大派的掌门，说话不急不慢从容大度。 “周掌门既然知道这事，为何不一早说清楚，让我等闹了个大笑话，见笑了。”对方可是华山派掌门，起来这人顿时态度和煦道。 名门正派中多得是这样的伪君子，周清华见怪不怪，笑道：“为何要一早说清楚？孔氏一家的案子不一直是悬案吗？谁找到证据说是血刀门干的？” 那人哑口无言，又只能坐下。 孔氏一家灭门惨案确实一直都是悬案，只是凶手出手和血刀门一样暴戾，所以大家都默认是血刀门所为。 接下来一个接一个名门大派代表起身说话，把自己所知的事件给日月神教理清，这是他们所在地发生的事件他们都知道真相，只是没能传播出去让日月神教背了锅，出来说清楚也不是什么问题。 当头的要数五岳剑派，居然来的全都是掌门，说的话落地有声令人信服。 “照你们这么说，日月神教岂不是该归入我们正道之中？”峨眉派来的还是灭情师太，她看着五岳剑派的掌门们冷哼道。 她搞不明白这几个大派的掌门为何要亲自来为日月神教说话。纵使是皇上的请求，派个弟子来解释也就完事了，这种态度太奇怪。 灭情师太当然不知道，五岳剑派掌门都来了是为了大事…… 因为皇上要帮任你们行欠他们的钱给还清啊！能不来吗！ 谁管日月神教名声臭不臭冤不冤！各大派来的人越是位高权重，说明还款数额越大而已啊！！！ 看，这不连方丈都亲自来了吗！任你们行当年欠少林上下的灯油钱最是大额呢！ 多年追债的心结解开，他们也不介意帮日月神教多说两句……反正说的都是事实罢了。 “听灭情师太的意思，日月神教似乎多有得罪？”蓝丹雀拱手行礼问道。 “哼……任你们行在我派大闹，写下这罪证可有假！” 灭情师太拿出了大杀器……大家纷纷传阅，居然是一张认罪书！ “这是谁写的？”蓝丹雀看了看问道……字稍微比较好看，分明不是月的字迹。 “任你们行。”灭情师太冷笑道。 “他怎么大闹峨眉了？”蓝丹雀问出大家心中好奇。 “与你们无关！” 灭情师太肯定不会把任你们行那老不修上来偷看澡堂的事情说出来自毁名誉……这事又成了日月神教所犯罪行的一个迷。 “他说要把弟子压来赎罪，一走了之。后来他徒弟月来了，不遵守协议不说，还又大闹了一通，还在后山欺负了我的亲传弟子！” 嗯？！？！ 老大还有这一遭猎艳狂事？！ 易泽和段志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争先恐后站起来问：“他怎么欺负您弟子了！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帮峨眉派抓他回来认罪！” 灭情师太皱了皱眉头，这两货刚才还说和月有关系的人为何突然倒伐？？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奇怪啊…… 她轻描淡写道：“月在后山打得我亲传弟子毫无还手之力，导致心性大受影响，不知所踪……这还不算欺负？” 切…… 两人齐齐坐下，对事实真相相当不满。 这种事情他们熟啊……哪个没被月给揍得服服帖帖的？ “大闹峨眉派当然是日月神教的不对……所以我也没说日月神教不是魔教。他们行事猥琐至极奇贱无比，当然要列入邪道之中，他们有什么资格归正？”蓝丹雀斩钉截铁道，“我们今日所说只是理清莫须有的罪名，并非指黑为白。” 灭情师太这么一听，觉得确实是这个理，轻哼一声也坐下了。 易泽和段志行等人也连连点头，日月神教肯定不是世面上所传那般大奸大恶，但这种无赖地痞铁定还是归入魔道一途，谁敢拨正他们才第一个反对！ 大哥不是罪大恶极，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的立场可分明可坚定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黑白难辨，心如刀割 “丹雀，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一直没对讨论发表意见的林家人，林飞冲突然张口了，神情有些不悦。 “当然知道。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罢了。”蓝丹雀拱手不吭不卑回答道。 “老衲觉得他说的没错。是非善恶，终有评断。日月神教行事放浪形骸，注定是邪魔外道。但盗亦有道，日月神教之于魔道仿佛定海神针，有他们在，近些年魔道行事收敛不少，我们与魔道的摩擦也少了许多，老衲相信各位也能感受到。江湖如今的平稳，除了仰仗林家庄带领有方之外，日月神教也算有几分功劳。”澄灯方丈对林飞冲劝说道。 他也是林飞冲那一辈的人物，知道林飞冲和任你们行互相之间有难以化解的芥蒂……但今日对事不对人，让大家客观理清现实，总比大家茫然不知，为了所为的立场主动去挑衅魔道撩起战火好。 蓝丹雀让大家搞明白情况，加上前排大佬们定下了基调，其他各派在皇上的示意下继续一一站起来说明。 也有些对日月神教的抱怨。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原来江湖上有那么多挂在日月神教的冤案。 或者说日月神教的存在感并没有大家想象得大，几乎名副其实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最多的恶行，也就只有任你们行到处蹭饭骗酒出老千了。 但这些摆不上台面的恶行拿来武林大会上指责，有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感觉。 大约就是日月神教很坏……但坏得很胸无大志很俗不可耐很丢人现眼。 等大家说得差不多，林飞冲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家在庄重的武林大会上拿日月神教打趣的话，让他越听越心气不顺。 “黑即是黑，白即是白……纵使有许多冤案在身，但这是他们自身行事不端所致。魔教，终究是魔教。”林飞冲冷冷总结道。 林飞冲这么一说，大厅的气氛重新严肃起来。 “黑是什么黑，白是什么白，我们不懂分。”忽然一人站了起来，径直和林飞冲顶嘴。 大家纷纷看去是谁性子这么冲，居然看到了平日总是老好人般的丐帮长老毕有为。 “我们丐帮前段时间丐帮遭贼人设计，险些与上清观你死我亡毁于一旦……那时是谁来帮我们？”毕有为站了起身，环视一圈道。 大部分人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这事不少人收到了消息，但敢插手的又有几人？ “我知道，少林武当峨眉和林盟主都有派人来调解，但是丐帮存亡危在旦夕，我毕某也将死于贼人诡计，远水救不了近火。最终险之又险，日夜兼程赶来和上清观大打出手救下毕某和丐帮的，是大家嘴里那魔教之首的教主……” “不少人说，魔教教主此举肯定另有图谋。我不知道他们的‘肯定’如何得知，也不知道魔教教主是不是真有诡计，但我只知道我毕某的命是他救的，丐帮帮主的命是他救的，丐帮的生死也是他救的……就算是条狗也该知恩图报。” “是黑是白，毕某和丐帮不懂分辨。接下来若要论黑白，丐帮没有继续的意义。林前辈和各位，我们告辞。”毕有为朝众人拱了拱手，毫不留恋地带着两个高阶丐帮弟子扬长离去。 丐帮本来就是武林中的异类，平日也还算好相与，今日居然和林飞冲大前辈闹脾气，实在少见。 “自古有正恶，不辨乃痴愚！我辈自当行事端正，怎可视小恩小惠而不分正恶！魔教蒙了冤就不是魔教？魔教行小惠就不是魔教？魔教……”林飞冲朝着毕有为离去的背影冷哼道。 “够了，爹……” 林奇衣忽然出言阻止，林飞冲回头瞪去，没想到连林奇衣这个武林盟主都不以身作则！ 林奇衣面对林飞冲不满的视线，恳请般地摇了摇头，看向后方。 林飞冲张眼看去，只见林夕雨已埋首于一本厚厚的账本之中，泣不成声。只是林奇衣身材健硕挡着才没被人看到。 林飞冲看着自己的孙女梨花带泪明白了什么，张嘴欲言……终究还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林飞冲忽然离席引得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不明所以。 “各位。”皇上自然地接过尴尬的场子，“今日朕组织武林大会，其实就是为了两个人……一个是朕欠了的林夕雨，一个是救了朕的月教主，今日便是要给他们还恩情。林夕雨的名誉朕澄清了，月教主的许多冤案朕能帮的也帮他澄清了，就当还了救命之恩。朕无意介入各位和魔教之间的关系，今日就到此为止。” 大家明白皇上的意思，交头接耳讨论着今日所言开始离去。大厅内人群走光，最后只剩下皇上等人和林夕雨父女。 “爹……女儿的心眼没有看错……但是、但是我们……”林夕雨扑在林奇衣的怀中，鲜有地嚎啕大哭。 林奇衣知道缘由，但不知从何安慰。 林家和日月神教一直不对头，而且还是魔教之首……但女儿一直以来强忍心疾的模样又让林奇衣心疼不已。他既是正道武林盟主，又是一个父亲，其中的矛盾他也难以平衡。 今日江湖大会在皇上牵头下解开了许多冤案，魔教之首的形象在大家心中显然不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模样……林夕雨，终于将至今积累的矛盾和相思宣发了出来。 林奇衣既心酸，又松了口气。知女莫若父，宣发出来，总比一直郁郁不安来得好。 皇上慈爱地朝他们笑了笑，挥了挥手。 林奇衣有些奇怪，但还是让林夕雨擦干眼泪：“皇上有话和你说，晚些你再来找我。” 武林大会虽然解散了，但群雄仍在林家庄作客，林奇衣要尽地主之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忙活。于是急匆匆地离开了。 “皇上，请问还有何事？”林夕雨此时只想回房里静静待着，低着头朝皇上问道。 “呵呵，确实还要算皇上多管闲事。朕啊，如今觉得最感谢的就是你们两个年轻人，所以想为你们做些什么……调查之下，倒是知道了一些琐事，甚至还多插了一手，你别见怪。” 林夕雨皱着眉头，看着皇上悄悄递来的一张小纸条。林夕雨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月如今的栖身之地，忍不住又是一阵鼻酸。 “他不当他的魔教教主跑去拱卫司当小小的锦衣卫……你可知道为何？” 林夕雨一眼便知为何。 这段时间总是看不明白的月以断绝的方式交与她的账本，她今日已经弄明白了。 上面生涩难明的内容，或许是时间或许是地点或许是名字或许只有一个代号，正是对应今日出现绝大部分的冤案！日月神教身上挂着的罪名罄竹难书，但眉千笑要以一己之力全部证明清白，所以才会东一处记录西一处记录，残缺不齐生涩难懂。 而要查清这么多的资料，拥有完整资料储存之地的三司公门岂不是最好的去处？这傻瓜也许要花费十年、二十年才能查清的资料，她还能想不到是要证明给谁看？ 那副吊儿郎当的背影之下，藏着的是最执着的心。 她的心眼……原来从没看错。奈何她耳渲目染了一生的传言，无可得信。 她此时心如刀割，只知那日平静地把账本送于她诀别的那人，定当比她此时更心碎百倍千倍。 时与，错也，对空杯。 历辞，别也，情难悔。 林夕雨无法怪罪自己的家人和环境，也无法怪罪别人的出身和地位。她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误会中，他也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误会中……她自认错了就是错了，过去无法挽回，但至少明白未来她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谢皇上指点，小女告退。”林夕雨朝皇上淡淡行礼，抱着账本大步流星地离开。 一改落步幽幽蹒跚和迟疑，她这一路竟走得一如九年多前那个白衣少女般格外爽朗，甚至多了几分释然。 第七百五十四章 偷闲时光，陪酒佳人 武林大会召开之后，江湖群雄似乎更多了解日月神教几分……但正邪两立，并非有意设立，而是时过境迁自然而然形成的结果。就如有人喜欢白天和有人喜欢黑夜，甚至某天脑子撞了墙更改了喜好从喜欢白天变成喜欢黑夜，更有人白天黑夜都喜欢……但没有人能让白天或黑夜就此绝迹，或者让所有人跟随自己的喜好。 现实总是客观存在。 以日月神教那般的行事风格，定然入不了正，澄清只是让其恶名稍减罢了。 于是偌大的江湖该怎么混各人还是怎么混，半点没受影响。 眉千笑自然也了解到这次武林大会有自己的小道消息，武林大会过程没了解得那么仔细，知道个大概。大概就是皇上帮日月神教澄清了一些恶行，至于人家爱理不理随缘吧……反正他已经不想管江湖这些浑水，而且有些东西他已经放下，随风而去吧。 皇上这么够义气帮日月神教做了的事情，眉千笑会记在心中。 但日子该怎么混，还是怎么混。 这天天色渐暗，眉千笑坐在一处简单但装潢十分诗情画意的包间中，翘着二郎腿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知想些什么。 忽然哗啦一声轻响，房门被轻轻打开了……人未至，清醇的酒香和沁人心脾的少女清香先飘来。 眉千笑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满腔舒爽……说不清是酒香醉人，亦或人香如酿。 下一秒，眉千笑临危正坐无比端正，十分拘谨正对来人。 那是一位有些清瘦但玲珑有致的美女，年或三十，浓妆艳抹的脸庞略带艳丽，一身若隐若现的纱质衣裳印出内里贴身的小短衬和小短裤，薄纱下的皮肤若十六七的少女般白嫩。 “官人……您的酒来了……” “别装，这没外人。”眉千笑忍不住咽了口唾液，毕竟来人也是够香艳的。 “呵……”美女回身把门关上，回头已瞬间卸去浓妆露出清秀的五官，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讨好的神情转眼变得冷漠，撒娇般的音调恢复磁性魅力，“谁准你进金凤楼的大门？欠的账还清了吗？” 这一口让人神魂颠倒御姐音的正是金凤楼背后的老板，徐洛青。 眉千笑强忍耳朵怀孕的幸福感，酥酥麻麻地道：“大姐，您这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哥还不能进来？再说，我什么时候欠金凤楼的账……我敢吗我？” “没欠吗？那你现在欠了。”徐洛青来到近前，倒了一杯美酒递过去。 随后写意地靠在窗旁，美好身段在黄昏余晖下隔着薄纱愈发通透，美好的肌肤光滑紧致，让人难以转开眼睛。 至少她对面这位眼睛就转不开。 眉千笑接过美酒，直接灌进嘴……没办法，眼前佳人让人血脉喷张，感到异常口渴。 “我说……你平常在店里都这么穿？你堂堂盗帅，还得亲自招待客人啊？”眉千笑欲言又止地道。 “怎么，吃醋了？”徐洛青双手环胸，得意地抬起脸，扬起那弧度完美细致的尖下巴，调笑道。 “是有一丢丢……我呸，我吃啥醋！不就好奇好奇江湖奇人盗帅的日常生活，关心关心邪魔外道同道中人的职业素养。”眉千笑伸出杯子再讨一杯酒，满不在乎地说道。 “平日我倒是深居简出，在后边看看账本赚了多少钱，关心一下姑娘们有没看中哪个帅哥……一般只有来了某些特殊的客人，老娘才出来招呼一下。”徐洛青给眉千笑续上酒，但把杯子给没收了，自己自顾自喝了起来。 看着眉千笑被自己声音撩得坐立不安的样子，觉得十分有意思。 她本来不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什么特别，模仿各种声音是她《易容术》必修课，长年累月下来对于各种声音算是麻木了，没有特别的感觉。倒是这货让她忽然觉得自己原本的声音似乎才是所有声音中最特别的存在，那种独一无二不是为了变成别人而存在的存在。 “我算特别客人？”眉千笑整了整衣领，一副人模人样道。 “魔教教主应该算吧？” “喂！你小声点，被听着老子以后还用在京城混？” “你喊盗帅的时候不见你小声点？”徐洛青冷笑道。 好吧……眉千笑摸了摸鼻子，自认理亏。 “但按照你的接待方式……上次你好像坐这的吧？”眉千笑指了指自己的大腿，挑了挑眉毛疯狂暗示。 “那次是便宜你了，小子。”徐洛青面颊染上淡淡红霞，撇开脸道，“你还没说跑来有何贵干？” “没什么，就发了粮饷想找个地方喝酒……想来想去，想念金凤楼的桂花糕配梨花酿。” “是想念桂花糕梨花酿，还是想念哪些人啊？”徐洛青把酒壶放在窗沿，居高临下如审犯人一般，“你不有个如花似玉波涛汹涌的美女上司吗，还得来这里寻花问柳？” “你这话说的我去拱卫司就为了泡妞似得……” 眉千笑回头一想，她好像也没说错……最开始他真实目的不奔着三司公门资料库去的吗，林夕雨也算妞吧。 “啊哈哈，美女上司哪有御姐盗帅辣么有吸引力啊……哎呀，你看，天上挂着一道七彩祥云，我刚才就是被它吸引了注意力。七彩祥云意味着人杰地灵，必有奇遇。放在古代，帝皇见此吉兆必定循迹而来……” “我有吸引力，怎么没见你天天往这跑？”徐洛青撇了一眼外头的七彩祥云，没被眉千笑随口转移掉注意力，嗤之以鼻道。 咋跑啊大姐……每次来你都给老子抬杠，哥有被虐倾向吗？哥想找姑娘陪哥酒，结果每次都变成哥来陪你酒啊！而且还得付钱，你个老板不也有份喝吗！起码给打个五折吧！ “不对啊，我问过掌柜你今天不在才进来，你从哪里冒出来！”眉千笑挠着脑袋嘀咕道。 徐洛青刚微微小得意的脸瞬间变黑，冷冷道：“哦，你故意寻着我不在的时候才来？” “那当然……咳，那当然不是！就只是碰巧意外天意适逢遇到你不在的日子而已，绝非故意！”眉千笑也听出了不对头，徐洛青那双大眼睛好似要喷火了，连忙拍马屁道，“徐姑娘不在我来这有什么意义？来就是为了让徐姑娘给我感受人生意义的嘛！” “最好别来，说的我好像还欢迎你似得。”徐洛青被逗得抿嘴笑道，总算把酒给眉千笑递过去。 “说来你这几天好像挺忙，哪个大户人家要倒大霉了？”眉千笑开怀痛饮，老实说有佳人养眼，酒都特别香醇。 “西军都督府。” 噗！ 眉千笑一口酒喷了徐洛青一声，本就通透的纱衣被酒水几乎贴在小内衬上，玲珑的弧度栩栩如生，诱人犯罪。 徐洛青也不是没碰过这种情况，上次只穿着内衣都招待过这货了，还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若无其事地又再次双手环胸，遮挡明媚春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帮你擦擦……” “滚犊子！给老娘坐好！再伸手过来给老娘买单三百两！” 那地方能擦吗！！ 徐洛青本来还能镇静略过，被这傻大冒冒失的举动气得脸颊白里透红！ “梨花酿明明三百六文，哪要三百两？你开黑店啊！” “老娘陪酒要价三百很多吗？再叨叨三千两！没钱付我让你上司过来领人！” “我错了姑奶奶……” 眉千笑老实坐好，屁股半点不敢离开椅子。 此陪酒非彼陪酒，这个场合的性质问题，说出去就不是那么单纯了！本来这两人就互看不顺眼，李梦瑶要听说他点徐洛青陪酒还没钱付逼得她来领人，不当场发飙砍人啊！ “据我所知冯景惩的案子已经了结了吧……他们家什么赃款都被翻出来，昨天就被砍了脑袋……” “没错。赃款还是我去找到的。”徐洛青插话道。 啥？！ 原来是你去翻出来？！就说大理寺和东厂怎么搜了几天没一点收获，忽然就如有神助掘地三尺给找出来了！ “我怎么没收到消息说冯景惩他们家收到‘盗帅留香’了？” “我没把东西偷走，留什么香？”徐洛青看傻子一样看着眉千笑。 嘶……你这么说好像又很有道理啵。 “那案子早破了，你现在忙活啥？” “赃款埋地多年没有动过的痕迹，甚至连冯景惩的家人都好像不知道有这么一处赃款，我觉得有疑点。但此案匆匆结了案，所有疑点都来不及查明白……主要是皇上心不在焉的原因。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为了给魔教教主说几句好话，皇上这段时间的重心都放中原武林上边了！” 他喵这也能扯到哥身上来！哥冤啊！殃国殃民的从来都是狐狸精，什么时候轮到魔教教主来着！皇上儿子死光光要不要赖魔教教主为啥不是他亲儿子啊！ “为了这事，太后觉得皇上不务正业，和皇上大吵了几架……所以我不就忙里忙外。”徐洛青深有怨言地瞪着眉千笑，连长长的眼睫毛都仿佛饱含怒气。 她忙活也是因为他！ 第七百五十五章 想整点不正经的 “皇上和太后吵架和你这鸡鸣狗盗的货色有啥关系？”眉千笑好奇问道。 “太后她……”徐洛青话到嘴边连忙刹车，“问什么问，关你屁事？你说谁鸡鸣狗盗呢小子？” 不你说是哥给害的，现在又关哥屁事了？ 女人啊女人，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没什么，就是关心关心你……你看你辣么忙，我就不好耽误你休息了。你早点回去洗洗睡，换个好说话还温柔最重要是漂亮的姑娘过来陪哥喝酒可好？” 徐洛青刚回到金凤楼听说这货来了，第一时间赶过来，结果这货那个嫌弃啊……可真能气人！老娘陪你喝酒还不乐意了？ “总之这段时间你安分些，少给老娘惹事！魔教教主最近风头太大，招人瞩目。”徐洛青心情不爽地警告道。 哥也没给你惹过事吧？？别说的好像哥在京城里混全靠你给罩着，论江湖排籍，你盗帅还是老子部下呢！ “行行行，你说怎样就怎样……这些天我就找地方窝着睡。我看这里就不错，不如借我住几天？上次听说你们又要开始选花魁了，正好缺一个身经百战眼光毒辣的评审……你看，哥就很不错。”眉千笑拍了拍胸膛，十分自信道。 论风花之地的资历，除了师傅他就没服过谁！ “呵呵……”徐洛青掩嘴轻笑，眉眼在冷清中淡生一丝明媚，如冰清湖水里的一朵红莲，“当然可以……只要你付888两成为我们的会员，就可得到投票资格；1888两成为白银会员，就可参与海选现场；3888两成为黄金会员，就可坐在贵宾席给予评判打分；8888两……” 滚啊！ 老子卖身都没那么多钱！老子警告你收起你那看水鱼的眼神，老子不是冤大头！ “没钱就少花有的没的心思。咱金凤楼愿意招呼你就不错了，还成天有歪念头。”徐洛青当然知道一个小小锦衣卫工资多少，压根就没当眉千笑有资格掺和。 眉千笑在金凤楼想找姑娘陪，眉千笑也是找不到，只是徐洛青给不给的问题。 其实金凤楼有不少姑娘都觉得眉千笑身材修长长相英俊，暗动芳心……但都被徐洛青给打发掉心思了，反正就是见不得有人觉得这货优秀，这货什么破玩意嘛…… 她拿过酒杯晃着斜倚窗沿晃着玉腿接着喝，夕阳西下，外头那祥云还真挺好看，居然还没消失。 “没歪念头我来金凤楼做啥？？？”眉千笑两手一张十分无辜道。 他确定来的是金凤楼，不是民政办事大厅？ “当然是干正事啊。” “找姑娘不就是来金凤楼最大的正事？” “你这不找着了？” 徐洛青斜眼一瞟，一副你赚大的模样，气得眉千笑脑壳升烟。 问题你不是普通姑娘啊！谁敢打你主意？一个不爽起来转脸又变成齐德胜的模样，老子上哪哭去？分分钟给你吓成缩阳症！ 给老子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打您老人家主意！ “好吧不说了，你看，天色渐晚，我一个孤寡帅哥留在着烟花之地也不安全，我还是先走吧……现在赶去春风阁应该占个位应该还来得及……”眉千笑无比利索地起身要走，这里太正经不适合他，他要去一些不正经的地方。 “等下，小子，你当这里是哪，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你来不干正事我倒要找你干正事……”徐洛青忽然上前攀上眉千笑的肩膀，一只玉手挑衅般贴近眉千笑的脸，在上头摩挲，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 “啊？这……不好吧……你要乱来，我倒也不介意……”眉千笑瞪大了眼睛，心脏扑通乱跳。 毕竟徐洛青花容月貌也不是盖的，被美女反撩不给点反应也太不是个男人了吧……而且这货显然逗他逗上瘾了，得寸进尺。上次在拱卫司大厅他反过来想吓唬吓唬她却出了岔子弄错人，今日可要大展雄威…… 眉千笑正要转身以饿虎擒羊之势吓吓对方，徐洛青摩挲的玉手轻轻拍了他脸颊一下把他拍回正经模样，勾着他的下巴带到了门口，一把打开房门。 “喜欢敞开门这么刺激？不愧是老板娘啊……”眉千笑惊诧道。 “对面门看见没有？”徐洛青没理会他的不正经，指了指对面门。 那屋也没关门，里头静悄悄，天色渐暗连灯都没点，依稀能见一位兄台喝得烂醉趴在桌上。 “看到……所以？”眉千笑不明所以。 “帮我把他赶走……当然，单不能跑。”徐洛青十分坚定地道。 “喂，大姐……我们要干的正事就这？？”眉千笑比生吞了一斤苍蝇还难受。 “当然，你是锦衣卫吧？” “是锦衣卫没错……但入了金凤楼，是大灰狼也可以啊……” “是锦衣卫就对了，我要报案。那人就点了一壶酒，喝没两口在这醉三天三夜了，我怀疑他故意在这捣乱我生意。如果他想吃霸王餐那更好，你直接打包带回去拱卫司！” 打包你的头！ 喝没两口醉三天三夜？哥看来不该送去拱卫司，该送去医馆……可能送火葬场都行了！ 再说，拱卫司也不管平民杂务事，你去报官府才对！你当老子杂役啊？ “哥这个点是下班时间，别为难哥了，哥还要赶去瞧瞧春风阁有没空位呢……你们自己解决，多大点事！” 徐洛青双手环胸，作为盗帅她风流倜傥，作为金凤楼老板她精明干练，深沉道：“每天都去几拨人，怎么喊都不醒。你看他穿衣打扮非富则贵，长得还白净帅气……我担心他是哪个大户人家或江湖名流，这段时间我太忙，不想招惹麻烦。” 你不想招惹麻烦就给老子找麻烦啊！有你这样坑客户的吗！ “京城里还有你不认得的大户人家？”眉千笑没好气问道。 “如果是京城的名流还需这么棘手？回头就通知人家把人给拎回去了。”徐洛青不屑道。 这金凤楼果然不简单……京城里的名流在她眼中感觉都不是事。 “京城里的名流已是顶流，这来历不明的你还怕啥？” “开门做生意自然和气生财，什么来历不都得笑脸迎人，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岂不落下店大欺客之名？” 笑脸迎人个鬼，你倒是给爷笑一个啊！ “他不像普通人……总之你去见了就知道。”徐洛青皱着眉头，似乎想和眉千笑仔细说说，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后只能这么道。 “不是简单人你就让我去处理啊？我不干。”眉千笑千百个不愿意道。 “刚才的酒水我给你免单，够大方了吧？”徐洛青赶衰神一般打发道。 滚！你喝的比老子还多，还想老子付钱？？？ 徐洛青横着眼，咬咬牙打了个响指：“3888黄金会员一张，选花魁的时候随时可入贵宾席全程参与……解决好就是你的了。” “这还差不多！”眉千笑眼神无比坚定地应承下来，撸起手袖朝对面房走去。 金凤楼这种级别的青楼选花魁，那可是百花齐放的盛典啊……赶紧把这醉鬼抬走完事！ 第七百五十六章 相见恨晚，仙境之地 眉千笑拿到徐洛青唤人拿来的火折子。 最让眉千笑无奈的是来人看着眉千笑一副看着自己人的眼神，一点都不带陌生……虽然老子每次来都得陪你们老板娘喝酒，但老子真不是要当她的伙计好吗！ 咱们不一样！ “不一样个啥？剩下的交给你！” 徐洛青像交代刚才那下人一样的态度拍了拍眉千笑的胸膛。 尽管态度傲慢，但手上却是多了一丝柔情。 “确定是来闹事的你直接抓走，我给下面交代好了不会拦你。不闹事，你就好言劝走，我们给他打个折。”徐洛青打了个呵欠，倩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些天来回跑我是真困了，改天请你吃饭再聊。” 嗯，徐洛青是真累了，居然说出请吃饭这种话……堂堂大老板，上次请客吃饭得追溯到合作帮忙解了皇城叛乱这么大的事，可见有多抠门。 眉千笑轻声走入，利落地把灯点着。 屋内环境高雅，桌椅摆饰全有讲究。金凤楼一直走的是清雅的装潢风格，简简单单之中却藏着巧匠慧心，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师之手。 这房间面向宽阔城楼，视野极好，还有个大大的露台摆着适合小酌的桌椅，旁边一套古琴静候夜色之中。能坐在那听琴赏月品美酒绝对是人生一大幸事。 瞧着瞧着，眉千笑明白虽然是对门，但这可比他的包间高档一两个档次包间……还没搞明白对方来头就给这么高的逼格，不像金凤楼的风格…… 也不管了，反正徐洛青说过这醉汉喊不醒，静悄悄把他抬出去找个干净的地方放着，这边大不了帮他买了这瓶酒的单……一瓶普通美酒的钱换3888黄金会员卡，怎么算也超值。 正欲动手，忽然，那人坐直了身子。 眉千笑有些意外，他放轻了脚步自认即便遍布高手的皇宫也能出入自如，居然惊醒了此人。想来，应该是这人正好酒醒吧，真邪门。 “你来了？”那人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人的声音爽朗亲和，但眉千笑确认陌生的很，怎么对方一副和自己很熟的调调？ 抬头看去，那人如徐洛青所说是个帅哥。他的五官英挺，气质随和，一头长发整齐梳理在后。 刚对上眼，眉千笑浑身一震。 那人的眼睛黑白分明，弧光流转，无形有种摄人心神的魔力，如同它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但再回过神来，好似已过千秋，所言所感皆了然于心。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相视一眼，如过万世的奇妙感觉！ 眉千笑终于有点明白徐洛青的说法……这人不简单，但又说不出哪里不简单，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你认识我？”眉千笑回应对方的话时，已过了数分钟，但茫然不觉。 再次打量这人时，对方好似一个富家公子，又似一个风流才子，常见于世，却多了一丝格格不入。唯一不变的，是那如历沧海桑田的神情和不过中年的相貌。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人淡淡一笑，倒满两杯酒，不知为何落在眉千笑眼中那笑容似曾相识。 “坐下喝杯？”那人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动作，透出的却是有别世俗的豁达和洒脱。 眉千笑不容多想，对方的话似乎有莫大吸引力，或者说对方冥冥之中散发着吸引力，让他无从拒绝。 “这酒摆了三天，不香不醇，不如换了再饮。”眉千笑在那人身旁，拿起酒杯闻了闻劝道。 “你我喝什么酒有何区别？”那人依然挂着笑容看着眉千笑，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但这次慢慢品尝，仿佛喝的是世间珍藏。 “此话何解……”眉千笑疑问着，但依然把酒送进嘴里。 不得不说这人说得极对……他能喝得出佳酿和二窝头兑水的区别，但其实他并不喜欢酒，对于他来说什么酒都一样，充满回忆的竹叶青最佳……喝酒，只是一个寻得心灵慰藉的借口罢了。嗜好寻美酒喝，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慰藉显得高档一些…… 眉千笑苦笑，被人一言点破，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何解……”那人清明的眼睛变得浑浊，千般情绪油然而生，“因为我看到你犹如看见我自己。” 眉千笑愣了一愣。 随后释然地笑了……他恍然大悟。 为何一见对方有种陌生的熟悉感……那是因为对方和自己何其相似。 那千愁难解的苦涩笑容，迷惘失落的眼神，就和照着镜子一般。 难怪自己对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也难怪觉得他对自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眉千笑也呢喃了一遍这最合适他们这个情况的句子，自发为两人再倒了一杯。 默契地互相碰了一下杯子，没有祝酒令没有多余的借口，各自淡淡抿了一口酒，感受着自欺欺人的醉意。 “我从没见过如我一般的人……你，你们为何……”那人一字一句地说着，但内容掐头去尾道。 既如镜里人，心意已相通，说话又何必累赘。 “身份，和误会。”眉千笑摆下酒杯，淡淡道。 “天下误会何其多……总有一天能解释得清。至于身份，只是世俗的看法。”那人安慰道，“你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了，她选择嫁人就是最好的回答。”眉千笑起身走向露台，看着渐渐冒头的星光道，“而我选择放下。” 那人带着酒壶和酒杯也来到露台，随同坐下仰望星空，闻言陷入了沉思。 “你呢？”眉千笑反问道。 那人从沉思中抽离，苦涩一笑，回头看着眉千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浑浊的情绪愈发浓重，眉千笑好似要深陷其中一般。 一刹，还是一生？ 等回过神来，眉千笑甩了甩脑袋，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谷之中。此处鸟语花香与世隔绝，四周看去只有与此平高的仙雾缭绕的山峰。只不过一眨眼功夫，他为何会在此处？ “诸葛华我再说一遍，小倩与我清清白白，你别凭空污人清白！”火气冲天的怒吼在他背后响起。 眉千笑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张漂亮如不食人间烟火仙子的脸蛋突然出现在眼前。她长衣翩翩，衣摆如云似雾，完美无瑕的五官满是怒容，让眉千笑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仙境之地碰见了真正的仙子。 “哼……妄称清白！你们的事我已经一清二楚，你还不如爽快承认，难道我们还不舍得祝君一声百年好合！！” 仙子话音刚落，蓄力一掌朝眉千笑拍出。 怒气冲冲的一掌刚起，掌前的空气便已被挤压成雾，好似掌中聚集天空云朵！ 但人家连空气都砸化成雾的掌力不似云朵那般软绵！澎湃掌力瞬间便至，内力精纯得让眉千笑都自叹不如！眉千笑不敢托大，身形急欲脱离，却发现竟然不如对方这掌来得更快！ “搞毛啊，我他喵死得冤啊！” 眉千笑惨喝一声，全身内力聚齐，身外形成一道护体罡气，双手护体硬抗这完全不讲道理的一掌，就没搞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轰的一声巨响扬长而去，传遍远天，犹如惊雷！ 预料中的重击并没有如期而至，眉千笑颤栗着眯开半只眼睛……竟看到原本花草丛生的地面多了一道圆拱形的凹陷，直通后方。回头看去，这凹陷延伸之处竟直接打通了一座嶙峋山峰！ 愚公门外他喵有这么一掌相助他可省好几代人的事了，可见仙子这一掌威力有多惊人！ 但更惊人的是眉千笑自己身上居然没有半点损伤，仿佛掌力透体而过，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尽管他是一位唯物主义者，但也不得不思考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变成鬼魂，所以才来到这仙地，也不会中这一掌。 “你！你居然对不懂武功的人痛下杀手！你太过分了！” 等下，老子也不完全算是不懂武功吧，这话好伤人！老子堂堂魔教教主这么被瞧不起的吗！ 这声比较熟悉的声音从上边传来，眉千笑迷茫中抬头看去。 只见一位白衣诀诀的男子抱着一位柔弱的少女在空中缓缓飘了下来，男子一张俊脸也是满面怒容。 眉千笑看到男子怀中少女那吓坏了的眼神，约莫猜到人家说的不懂武功应该指的是这位少女。 再看男子，怒气腾腾浑身内力散发，顿时狂风大作，仿佛天地为之动容。 嗯……哥是不是碰到神仙打架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 情伤至极，感同身受 飞沙走石之下，眉千笑运功抵挡的话区区风沙还是不在话下…… 但飞来的砂石全数透体而过，眉千笑就如一个鬼魂一般没有实质。 “不会吧……我勒个去，该不会喝了几口过期酒他喵喝挂了吧？” 眉千笑试探地散去功力，果不其然，任其地动山摇飞沙走石眉千笑毫无影响。 那男子单手一扬，一道力劲不讲道理地飞了过来，竟比刚才仙子在眉千笑身前轰出的一掌还要快还要重！ 眉千笑这下懒得闪了……主要是也闪不过。别看男子出手动静不大，但这随手一击至少轰出六七十载才能有的夸张内力，眉千笑全力去接也只能保自己个不死，至于到底会断几根骨头就只能听天由命。 好在现在搞明白自己不是个东西，啊呸，自己是个孤魂野鬼，突然冒出这样的变态高手也不用怕。只是不明白为啥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还偏偏夹在他们中间，被两个猛人掌力在身上穿来穿去换谁来心情都不大好。 不过这一照面他倒是看清了男子的样貌，正是刚才颇感亲切的那位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时他相貌年轻如少年，意气风发锐气逼人，和刚才所见仿若两人。 没能让眉千笑多想怎么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情，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眉千笑惊讶地回头，两方对殴传来闷哼很正常，但身后传来的竟是男人般低沉的声音，那位美若天仙的仙子姐姐能发出这样的嗓门那也真是够刺激了…… “师弟！”“阿乙！” 两边突然一起嚎了一声，吓了眉千笑一跳。 原来刚才闷哼一声的不是仙子姐姐，而是不知道哪里冲出来档招的毛头小子，被掌力一击轰出许远。 仙子抽身而起，顿时如秋风厉卷，眨眼间到了倒地男子身旁扶起男子。 那人也散去了一身气势，错愕地呢喃：“我故意往偏里打，再怎么气上头我能打你师姐吗！你个二愣子怎么就照着去了……” “不碍事，师姐，你没事就好……哇……”被扶起的男子话没说完吐了一大口血。 你哪没事，吐的血都够做毛血旺了！ “别说话，吸气运功……”仙子把男子摁坐地上，对着他背后几个穴位拍了几下，强悍的内力灌入其中，空气泛起的气压把一旁的大树都吹得哗哗作响。 眉千笑突然觉得应该得庆幸自己是个鬼，否则碰上这位仙子姐姐别说打架，人家即便想救你给你拍几下你的小身板都扛不住。 男子听话运功，身上泛起淡淡绿光，脸色恢复不少，练得估计是培元固体的功法，也相当不俗。 “给我看看，我下手也没至于那么重……” 那人抱着少女走近，一阵杀气突如其来连眉千笑都感觉到凉飕飕。 定眼一看，却是那仙子倒眉冷瞪面色冰冷，眼里毫无一丝感情。 “带着你的女人滚……今后不许再踏入我谷中一步！”她淡淡的口气，反倒让人更压抑。 “师姐，那是大哥救的人，对大哥十分依赖也不奇怪……” “你别为他说话。”仙子冷冷回头道，“还不滚！” 那人显然也被气上头了，重重挥了一下衣袖搂着少女施展轻功纵身飞起，消失在云雾之外。跟他这来去无踪的轻功比起来，武林盛名的什么纵云梯什么八步赶蝉还真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 眉千笑眼看唯一眼熟的那人离开后，怀疑自己还得莫名其妙留在这和那两师姐弟大眼瞪小眼，突然眼前又变了地方，如同一开始出现在这那般猝不及防。 这次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孤魂野鬼的状态，站在一堆村民旁边看着那人好生安排少女以后的生活，在少女哭啼的哀求下决然离去。 过了这一幕眉千笑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又变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一脸憔悴，下巴胡子邋遢。 他再次来到那仙境一般的山谷之中，手拿着一把玉箫。空中隐隐约约传来犹如仙乐的琴声，让人如痴如醉。 他听着琴声沉醉，似乎挣扎了许久，终于拿起了玉箫放在嘴边。 刚吹响两个音节，那琴声戛然而止。 他脸上刚才为琴声而泛起的精神再次颓靡，低头发了一下呆，忍不住动身穿过无数迷雾。他来到一个简洁漂亮的院子，那里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一众如同仙女般淡雅的美女在院子中品酒打闹…… 那人推开院子门，内里人全都安静下来，静静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入厅堂。 眉千笑已有不好的预感，无暇做那些曾经幻想过无数遍如果自己能隐形一定要做的事情，连忙快步跟上。 拂开门口珠帘，厅堂内贴满红彩，地上铺满各式红色花瓣，散发稠而不腻的花香。 内堂一张淡红纱布后，依稀可见一位女子闲坐椅子上，一把古琴被推到了一边。女子看到那人到来缓缓站起，一把摔掉了手中的酒杯。 “我记得我没准许你来。” 即便看不清容貌，但眉千笑已记住了那明明动人却发出冰冷语调的声音，正是之前和那人打架的仙子。 “华儿……你今日是……”那人在大红厅堂中，眼睛失了焦距一般迷惘。 “不要再叫我华儿……我打今日起，已是师弟的妻子。” “怎会……” “今日我大喜，心情愉快，就例外让你留在谷中一晚……喝完喜酒再滚。”仙子压抑着微颤的语调道。 那人怔住，眉千笑看着那人的神色感同身受，那种心痛到绝顶之后只剩无奈到不知如何是好的平静，才是情到深处伤之肺腑。 呆立好一会，那人忽然如梦初醒，咬牙上前揭开纱布。 眉千笑大叫不好，所谓好聚好散接盘不难……在人家大喜之日搞事情那不隔壁老王都没法当了吗！！他一下子忘了自己犹如魂魄，拦身阻挡，但那人一下子就穿了过去，两人好似重叠一块一般。 彷若一体时，眉千笑如同感觉到了那人心中的悲痛，自己也不由得悲从中来，忆起自己诀别那日。 纱布掀开，那后边的仙子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收起那转眼即逝的伤情，怒不可及地回身一掌拍来…… 眉千笑懊恼自己无法助力，正好回头一看……这一看却惊诧当场。 纱布后那身着嫁衣绝美于世上的女子，怎会是林夕雨？！ 她回身出手，却是一把长剑穿出，一如那日般洞穿了自己的肩膀…… 他和那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悲鸣，但眉千笑感觉脑子一阵剧痛，浑身一震，眨眼间外头又变了地。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一脉之始，心神合一 这次改变又不同刚才。 他眼中的场景不断变化，不留一丝喘息的时间。 一时看到年少的那人和仙子两师姐弟在山谷游玩，欢声笑语。 一时看到那人和仙子互相瞪眼，两烈性子为了一点小事争吵得不可开交，不欢而散。 一时看到仙子坐在不知哪处山谷中抚琴，那人吹箫合奏，无比契合，和谐动听。 一时看到那人目不斜视穿行于乱世之中，世间冷暖不值他多看一眼。 一时看到那人时而夜观星象，时而摆弄工术，时而专研兵书，时而喝酒助雅兴。 一时看到那人教导徒弟习武，一个身材厚实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在他的训斥下跪地受罚，被他执鞭打得劈啪作响。 一时看到那人落乡耕种，行医乡间，受人爱戴。 但看到更多的是他无日无夜地学习和练武的画面……和自己的一生经历！ 为何还会有自己的经历，眉千笑不时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曾经做过的往事，深觉诡异！ 混乱的场景走马观灯一样不断穿梭在他面前，眉千笑的脑子感觉要裂开一般痛苦，忍不住发出下意识的呻吟。 眉千笑感觉好似过了许久，实则一转眼都不到，忽然他从混乱之中抽身而出。 头疼随之舒缓了下来，这最让眉千笑大松一口气。那种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饶是眉千笑灵境修为的人也不愿再承受一次。 等眉千笑回过神来，浑身已被汗水打湿，衣裤皆可拧出水来。但抬头一看，眼前视线不畅，透过余光看到自己站在一处露台之上。 所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眉千笑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刚才恍惚中好像重新经历了自己的一生，还顺带经历了另一个人长得可怕的部分人生……现在恍恍惚惚，不知今夕是何年。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第一次碰到那个同病相怜的买醉人的地方。他还在这金凤楼高档包间的露台上，刚为那人倒好的酒就在身旁，连桌椅古琴都未有一丝变化。 而那人，也依然在此。 他脸色怪异，眼中跳动的光彩似乎在对某种事情感到有兴趣。 比较让人不悦的是，眉千笑现在目光受阻正是因为那人一只手牢牢钳在自己脸上……换句话说，自己的脸被人家当皮球一般抓在手中。 任何一个武人都不会轻易让自己受制于人，眉千笑连忙运功抵抗，刚要抬手击开对方的手，却又惊讶地发现自己调动出来的内力瞬间消散了！ 那不同于自己使用的“无”，那只作用在意境之上，不可能对实质的内力发生效力。也不同于自己的移花接木，那是把内力转移的巧法，内力并非消失无踪。 而如今他所运出的内力是切切实实的化为乌有，烟消云散，这种从没碰见过的情况让他匪夷所思，愣在当场。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能和我心神合一，真是意外。”那人没多久便收起了手，若无其事地坐回椅子上。 眉千笑解除掣肘后不敢造次……刚才如梦似幻中看过这人出手，还看到这人所经历的一些片段，都展现极为恐怖的力量，对他的一些功法脉络有些了解。再结合这人确实能化他内力，说明刚才那些可能不是幻觉……那他更不能轻举妄动了，一不小心小命都不知道要丢几条！ 眉千笑轻喘了几口气，检查自己除了内力有些消耗外并无大碍，这才拱手朝那人道：“小辈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哪里得罪了高人，高人为何对在下出手？” 那人轻笑，眉千笑望之居然比之前更有心有灵犀的感觉，仿佛能体会到对方此刻心里有些愉悦的心情，毫无恶意。 再看那人看过来的视线，也仿佛能看穿自身一切。 眉千笑隐隐觉得，该不会刚才他头痛剧烈时所观的一切除了他以外对方也看到吧？那可有他自己不少人生经历啊，当然会让彼此多了一点心灵相通！ “其实没什么……我流连这红尘之中，唯一见到与我情殇相似之人。难得有缘，感同身受下也愿和你分享我的经历，所以用我独创的幻术给你如临实境，总比我单调口说来的好。”那人笑道。 喂喂，这可不是你所轻描淡写的一句“其实没什么”了好吗！ 幻术什么的，眉千笑也能用一点。说白了其实就是用强大的意境影响别人，例如他有时故意释放出逼人的气势，能镇得一些人俯首称臣。 但强大到令他这个灵境高手莫名其妙中招，那可不属于普通人范畴！ 从没有人说过，而且境界什么的都是不可言传只能意会，但难道灵境之上还有境界？？ 眉千笑张着嘴看着眼前人，不知说些什么好。 那人心领意会，知道眉千笑还有许多疑问，继续解释道：“正常情况下，你会一觉睡到天明，如同做了一个梦一般。醒了之后你亦能感受到天底下竟有另一个人和你一样伤情，多少能给你一点安慰……不必谢谢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彼此安慰是应该的，呵呵。” 抱歉请不要擅作主张给哥乱安慰，哥醒来只会害怕得毛骨悚然！ 这位大哥有点自以为然啊，是所有世外高人的通病吗？ “但随后出了一点小意外，我想你也察觉到了。”那人顿了一顿，仿佛已知眉千笑这里需要回忆一下，“你我心神合一，于是出现思绪交结错乱的情况。还好是你，换个普通人来可能不死都得脑瘫，哈哈。” 所以你知道自己在做多么危险的事情啊！哈你个大头鬼，是能一笑而过的小事吗！ “这点小意外主要出在你身上……谁知道你练的武功和我同源，还练得有点水平，这不就出问题了。”说功法同源有点不够准确，应该说他这是源头吧，那人厚颜无耻地摊开手一脸无辜道。 敢情这还不是你乱来的错，而是老子武功“有点水平”的锅？？脸还要不要了？！ 不过同源什么的，倒是让眉千笑想到什么，忽然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从你经历窥得一些让我意外的事情。本来我与小明只是萍水相逢，见他慧根不错指点了一些时日的武功，命其改邪归正。谁想他能发挥他的小机灵以此为本另创诡功，有些取巧但也算另辟蹊径，发扬一脉独传武功。加上他谨遵我命，虽然行事依旧猥琐，但还算改行从善，令我深感欣慰。”那人忆起一些陈年往事，不禁感叹道。 那声毫无别扭的“小明”真是喊得哥心肝儿都颤啊…… “只是这功法取巧甚多，能顷刻成型，还能通融别道，非大正之法，你们一脉注定难为正道。万法同源，殊道同归，非害人害己之法我倒不拘泥这些小事。但你们切记，千万不能让这种功法落入旁门左道手中，否则必引大乱。” 大哥，那功法已经被师傅给套出去了！刚才咱们交错记忆的时候思绪都在感情上，所以出现的都是一些情感片段没冒出这段混账片段，所以您还不知道吧！ “你我今日投缘是天意，还让我知悉小明一脉没丢我的脸，今日我就喝了你这杯酒当承了小明这一脉……”那人笑着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面露满意地把眉千笑满上的酒一口喝干，“记住，若你们行差踏错……还有，万一把今日你所知道我的往事说出去，别怪我清理门户。” “咱们可算互历一生的好哥们了，被甩了这点小事我有什么好嚼舌根的！”眉千笑着急说话嘴巴都快嘴瓢，就怕对方觉得自己不够诚心改主意要杀人灭口。 那人把喝干了的酒杯摆到眉千笑手中，也没看清他怎么出手，忽然酒杯化作灰尘随风散去。 再一抬头，那人的人影已冲天而出，刹那间失去了踪影。 眉千笑走到露天阳台边上抬头环顾，一夜已尽，天边泛起鱼肚白，天上原本挂着的七彩祥云烟消云散…… 他久久不能回神，重重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在所谓“心神合一”时他眼前闪过的那人教训两年轻弟子的画面，壮硕的那位弟子真真有点眼熟……莫不是年轻了个七八十岁的阿沈霸刀老前辈呀！！！ 那这人还能是谁！！ 眉千笑脑子炸出一个师傅以前经常心心念念和仰慕的名字——上善奉仙！！ 哎哟妈啊，小明，啊呸，师傅，弟子好像一不小心帮你认归师门了……但咱们还可能随时被师公发现乾坤大挪移泄露闯祸的事，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清理门户了……这是什么狗屁猿粪啊！ 真是快乐并痛苦着呢，师傅！ 第七百五十九章 四季如春，世外桃源 待徐洛青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洗漱完唤来心腹：“眉千笑走了没？在咱们店里醉了三天的客人怎样了？” “一早走了，店里的客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而且眉锦衣卫还把那客人酒钱和包间的钱全给齐，一文不差，连你交代可以打折的事都没问。” “嗬，连打折都没问？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徐洛青一提到那个傻教主就忍不住嘴角微扬，回身探头看看窗外的太阳，也没上错方向啊。 “是的。”下人点了点头，“另外，宫里传来急信命你赶紧去一趟，还是老地方。” 徐洛青闻言收起好心情，唤退心腹后变装成出门采购的宫女模样朝皇宫赶去。 …… 天已入初夏，一处连绵不见终处的山脉依然云雾迷漫，无法窥得内在。 这边人迹罕见，大多数樵夫或猎户来到山脉外围便停止，不敢再入山脉内里。曾经有不少人不信邪入了迷雾山谷，运气好的在里头迷路后晕晕乎乎绕了出来，运气不好的便丢了性命。还没人敢进去寻找尸骸，只能等哪日暴雨降临能将尸骸冲到山下河流给带出来，否则也算是死无葬身之地。 山谷之内仿佛没有夏秋冬之时节，山谷间的云雾连猛烈的太阳都过滤了大半，炎热被阻挡在外，使得山谷里头透着四季如春的怡人姿态。 此时一位白发男子，唇红齿白宛若少年，行走在这迷雾山谷之中。 他闲庭信步，不时在漫山遍野的植物中信手一采，目不斜视出手却精准无比。看似缓慢的行动若是仔细盯着看，能发现偌大一个山头他竟不消一盏茶时间已走完，只在山头上留下若隐若现的残影。 随着他越走越深入，本该越来越荒凉的山谷反而越来越美丽。山林万木吐翠，各色或美艳或朴素的鲜花如各寻着自己最喜欢的位置闲卧着的美人……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而望幸焉。 更怪异的是，山谷中开始出现一座座朴素的茅屋，各自用各种鲜花点缀，自成一格。偶尔还能看到有如鲜花一样的美女，有在练功、有在采花酿蜜、有静坐山边观天涯美景，逍遥如世外桃源。 看到白发男子出现，美女们各淡淡行了个礼，也不见怪。 “谷主在哪？”白发男子给路过一位女子塞去刚才路上随手采到的几支灵菇，笑着问。 “多谢师叔祖，正好今晚想喝灵菇汤，倒是省了我跑两个山头的功夫！”女子高兴道。 “小瑾两个山头都不愿去，再这么懒花门主可要把你逐出师门了，哈哈哈……”不远处几个腌制着不知什么灵花妙草的女子讪笑道，发出阵阵莺燕笑语，如风铃脆响，动人如醉。 “你们可好意思笑我，今晚不要来我屋蹭饭！”女子回头嗔道，这才回答白发男子的男子，“好几个月没见到谷主了。谷主一旦闭关，肯定在老地方，您前几天才刚去过应该比我还清楚。” 对于她们来说，谷主一年半载甚至数年不见人很正常。而白发男子隔三差五入谷找谷主，也很正常……整个山谷中恐怕除了谷主，所有人都知晓白发男子的那点小心思。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下来，都没传出他们俩的好消息，实在是谷主心如磐石脑如耿木啊。 她们这些小辈也不知该急还是不该急。 “好，我去找她。” 白发男子言罢继续前行，闲行几步，如缩地成寸，一下子消失在峡谷深处。 谷主所谓闭关之地，对他没什么限制，他可自由进出……想到自己是那么独一无二的存在，白发男子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容，加快了脚步。 没多久便听见一处高峰传来动人的琴音，白发男子闭目陶醉聆听，双脚虚踏几步，如一只仙鹤轻灵地跃上了山峰。 山峰之上，随眼可望山下大片山谷、溪流的春景，身处云雾之中，犹如人间仙境。让谁前来一探，没个三天三夜恐难平复心境离开。 但在白发男子眼中，此景不足眼前抚琴侧坐的美女万分之一。 她发鬓斑白，但肌肤如青春少女，娇嫩的皮肤白脂剔透，泛着晶莹。容貌更是难贬分毫，唯一不足的便是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内里冷如寒冰，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师姐……今日芍药娇放特别鲜艳，我在路上见了忍不住采了几株，请师姐观赏。” 白发男子左右一看，对不远处一块嶙峋怪石走去，伸手一抓，竟无声无息直接将巨石剖下一块。再在双手间揉扯一番，取下的石块如被打磨过的鹅卵石般光滑，中间还挖出了一个小洞。 他把石块放在师姐身旁，插上芍药，恰似一个漂亮的花瓶。 “芍药还有何用？”师姐淡淡问道。 “根可入药，镇痛散瘀……师姐甭考我了，万花谷内无一物可难得倒我。” 师姐看着鲜美的芍药，脸上寒意消散几分，朝白发男子挤出淡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论多少年过去了，唯有师弟最懂她心。 “今日又来我谷中寻花草了？我感觉……这万花谷倒成了你的药园子？”师姐打趣道。 白发男子心潮澎湃……只有认识他师姐的人才知道，愿可和你打趣几句得是多特别的存在！ 而他，即是那个师姐眼中独一无二的特别存在！ “也就万花谷未经俗人打扰，植物齐全，我想调几个方子需要的材料种类繁多，来这当然方便。我和花门主打过招呼了，她会照看好，少了必定补种上。”白发男子笑道。 “你又给了什么好东西贿赂她？我看再过几年，她快变成你药王孙乙的门主，不是我万花谷的门主了。”师姐佯怒道。 “师姐你说这生分话……我们师出同源，有什么好分你的我的……师姐若喜欢，我的家当你随便拿去便是。”孙乙嬉皮笑脸道。 “我不涉世，要你那几个破药方有什么用……牛头马面勾魂落黄泉可能争赢我诸葛华妙手回春？”诸葛华笑着不屑道。 美人一笑方知绝世美，天下山河沦作陪。 孙乙愣了数秒才回过神来，连忙神不着魄地恭维几句。 “好了，谢你有心常来看我，再不回去天要晚了。”诸葛华心情不错地和师弟谈笑几句，今日算解忧了。 “我不争朝夕，时间再晚也无妨……不如留在这再陪师姐片刻？”孙乙恋恋不舍道。 “我有感而发，想一个人静静研修一首曲子，你不便久留。有心的话，下次再来便是。”诸葛华淡淡道。 “是，那我先告辞了。” 孙乙拱手告退，再细细将诸葛华印在眼中，这才按捺下满腹欲望，干脆利落地跃崖而下。 他已等了那么多年，自不会磨灭掉耐心，也不会鲁莽冲动……现已置师姐孤身如他独有，如复一日，总有一天师姐会变成他孙乙的女人！ 第七百六十章 不凡弟子，消除烙印 孙乙回时比去时更快，一阵风般回到了自己仙山住处。 扬起的微风让屋内响起淡淡清脆的铃音，略显突兀…… 孙乙看都不看一眼，在他入屋之前已察觉屋里有人，一边放好自己采集的药草一边说：“你怎么来了？” 屋内有两人，一位是常年侍奉孙乙的药童。孙乙行走江湖时，若碰到合眼缘的童子，便会问询是否愿随他上山。一般侍奉他至十八左右，便允其下山，至于期间能在他这里学得多少东西要看自己的本事和天赋。 能遇上药王孙乙这等人物还被相中，这便叫“机缘”。即便只是药童，孙乙随手施舍的好处又哪是世间易寻……多少人勤勉一生都不及这机缘万分之一。 如今那药童目光呆滞，呆立不动。 药童身旁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长发一侧梳起细细排辫，几个银白色的铃铛挂在其上。刚才孙乙入门荡响的清脆铃声，便是从此而来。 他看到孙乙出现，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起身跪地拜首：“参见师傅。此童子憨厚，弟子怕他误事，所以……” 孙乙放好东西，撇了那药童一眼，对他的呆立没当一回事，朝来人点了点头。 这次侍奉他的药童确实比较愚钝，办事还缺心眼，孙乙没敢将重事交托。像他上上两任的药童——梦魂、夺魄那般聪敏的，也确实难得。所以他历代药童之中，也只收了这两位当徒弟。 如今来访的弟子正是梦魂，他所办之事绝对不能见光，他上来和孙乙碰面的事情当然不让这药童知道最万无一失，省得哪天和来客闲嘴时说漏。 如果梦魂不办此事，待梦魂离开之后他也是要将这药童灭口……还好这徒弟深得他心，也深得他真传，办事细致入微。 “起来说话。”孙乙淡淡说完，坐在一旁。 梦魂熟练地在屋内寻来灵草，对孙乙的喜好心知肚明，泡了一壶浓淡正合孙乙口味的茶。 孙乙抿了一口，点头笑道：“你们俩下山之后，倒是没再有人有这么好的手艺……” “弟子只是按师命而为，何来手艺一说。”梦魂谦虚恭维道。 “你们所行之事，如今到何地步了？你们借飞鹰堡蛰伏多年之根基，还没成事？”弟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孙乙开门见山问道。 “南蛮之势已尽归弟子手中……而飞鹰堡在中原的根基，是师弟主控……” “飞鹰堡能酝这么厚的底子，可不是小人物……与牛鬼蛇神打交道你得多帮衬夺魄，否则以他的能耐，你的心血难免一朝尽散。”孙乙教训道。 他收做弟子的这两个药童，梦魂可谓十全十美，尽得他的手段。但对夺魄倒是有些看走眼了……夺魄也心灵手巧天赋异禀，但这天赋却是虚溜拍马的天赋，每日变着花样讨好自己，所以对他格外疼爱。 等真正委以重任下山办事，才知道此人小聪明有余但耐性不足，尽管在山上静心调教有所收敛，还是略显浮躁。面对普通人那肯定能把对手玩得团团转，但对上精谋细算的能人，很容易就栽跟头。 他们办的可是大事，必须心无旁骛心细如尘，若栽跟头那还得了！ 最令他失望的是上次还得逼得他出手给夺魄收拾手尾，毒杀乾阳灭了断足草的线索。用断足草的特殊药方唯他独有，他一闻乾阳道长带来的血就知道什么事了。 “弟子当然多有帮衬……可是最近碰上难缠的对手，师弟又失败了。” “什么对手？”孙乙一生的注意力都在诸葛华身上，世间俗事他倒是不多关注。 他自信这两弟子得他真传已非常人，他们下山还能办不成事？ “日月神教。”梦魂一字一句道。 “日月神教？那个魔教之首？魔教怎么成了保皇派？”孙乙意外道。 “似乎飞鹰堡的人得罪了他们，还偷了他们的武功……飞鹰堡比我等还要野心勃勃，日月神教要和飞鹰堡对着干，所以就成了保皇派。师弟在中原行事亦被其破坏。” “区区一魔教，飞鹰堡还是惹得起，你们更是轻易可以打发才对。”孙乙没放在眼中，或者说，江湖里也没什么值得他放在眼中，“夺魄被误了什么事？” “对保皇派主力六勤王之一上清观的计策，全数被瓦解……对六勤王的掌控，又更远了一步。” “他的进度太慢了。”孙乙冷冷道，似乎相当不满，“这么好的局势，他还不抓紧？” “没错，今日弟子就是来禀告此事。目前出现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容耽误！所以后续弟子会插手中原事宜，在师弟计策中安排好后手，有备无患。但师弟牵扯极深，难即刻抽离，恐怕日后……” “就按你所想去做。让他操此大局确实是难为他了，到了该休息的时候就让他休息吧。”孙乙品了口茶，闭眼无奈道。 “弟子明白！”梦魂跪地拱手道。 师傅对自己人相当护短，梦魂此番来就是为了得到师傅的表态，得知师傅的态度办事就能利索多了。 “我本以为，一年不行等十年，十年不行等百年……但岁岁朝朝，她依然心心念念，还不时派人出去打听他的消息……你应该记得为师为何要帮你完成家族遗志？” “弟子知道。师傅要铲除上善奉仙在世间留下的所有烙印！上善奉仙渺无音讯生死未知，仅剩几脉弟子。先灭李家皇朝，皇朝易主，再屠天龙山宗还有何难处……这便是师傅支持弟子称王的条件！”梦魂郑重道。 “你知道就好……”孙乙褪去平易近人的神情，脸色阴沉道，“那蠢货的弟子辈的货色，可还要我出手？” “当然不必！弟子可替师傅完成区区小事，不负师傅之名！”梦魂倒地再拜。 “我相信你可以办好。”孙乙重重拍了几下梦魂的肩膀，深受安慰。 “弟子这就回去继续着手办事，下次定当给师傅带来好消息！” “去吧。还有，这屋内有什么用得着的东西，随便拿走。” “世间难寻的药方不宜使用，否则迟早要怀疑到师傅头上……如师傅所教，人间万事离不开一个‘情’字，可比任何毒还要毒……梦魂识巧。” “你比你师弟聪明多了。”孙乙笑着点了点头。 “弟子告退。” 梦魂起身恭敬地退出屋子，轻功踏地旋身照山下的路落去，辫上的铃铛发出动人的脆响，经久不绝。 屋子内的药童听着奇幻的铃声忽然如梦初醒，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孙乙傻愣愣道：“师、师傅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弟子怎么没发现？” “刚才你睡着了。我把采回来的药草放后边，你去分拣吧。”孙乙面无表情道。 药童不明所以，乖乖去后屋分拣药草。 不同药童那般不知自己鬼门关打了个转，无知者最幸福……梦魂下了山才敢喘了口气，伸手摸去满头的冷汗。 知师傅莫若己……刚才孙乙问是否要他自己出手时，分明起了杀意，若他傻愣说“是”，脑袋就没了！ 梦魂恢复平静后才不屑地撇了撇嘴。 师傅动了脾气的原因他怎么会不知道。师傅不是不想亲自动手，而是不敢……他担心亲自动手，会被那不知生死的上善奉仙察觉，坏了他在大家面前老好人的形象……以他对上善奉仙背地里做的事情，若是被怀疑上，铁定没好果子吃。 害怕一个不知道消声灭迹多少年的人，他的师父真是窝囊透了……不过他的这个窝囊师父，却是他称王的最大底气。 第七百六十一章 林间杀戮，为父报仇 “你不得好死！！” 一处偏僻山林间，一个粗衣装束的男子大吼一声朝一个高大魁梧如天兵神将的男子扑去，双手执刀重重砍下。 重刀正中对方胸膛，发出“噗”的一声。对方身上宛如渔夫的衣服瞬间被力劲击碎，破出一块大洞，袒露出对方古铜色的皮肤和结实的胸肌。 持刀男子惊讶地看着自己落刀处，从刀锋上传来的感觉是明确砍到皮肉，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肌肉的弹性。 他听说过有练硬外功的高手练到极致可刀枪不入……但那也是有罡气加身，从手感来看对方根本没运功，只用区区肉体就扛下自己这全力一刀！ “你父亲当年可不也这么对我们赶尽杀绝？” 话音从男子身后传来，惊得男子失神。定睛一看，眼前高大的对手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剩下淡淡黑影与树荫融为一体，显然是不知不觉来到自己身后！ 他再想逃跑时已来不及，一只坚硬如铁的手臂勾住了自己的脖子，顿时掐得自己喘不着气。他着急地用刀往后乱捅，明明刺中对方，但对方钢筋铁骨一样的皮肉让他的刀好似烧火棍般毫无威胁。 在对方的钳制下，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脖子骨头发出“咯咯”的声响。气管被压迫，眼珠不受控制地往外凸，感觉对方不只是要掐死自己，而是要将自己的脑袋摁爆！ “你看清楚不得好死的到底是谁……” 他在无法对抗的力量之下，他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死亡的逼近已让他接受即将到来的结果。他被对方钳制着脑袋，像拎着一个玩偶一样强迫着环视一周……林间四处都是尸体，老弱妇孺皆有，全是他的家人。 都一样被如此慢慢扭断了脖子，经历着临终前感受生命流逝这最残忍的痛苦。 他愤怒，他想嘶吼，但无济于事。 “啪”的一声脆响，高大壮硕的男子失望地松开手，让那口吐鲜血断掉脖子的死人失重落下，似乎对他死得这么快感到相当不满意。 他拧头一看，这林间已没有可让他享受“杀戮”和“复仇”快感的人了，这才松了松筋骨，感觉今日也算尽兴。 他沉迷在猎杀之中，兴奋稍褪后忽然想到什么，寻后方而去。 在一棵大树后找到了一个蒙脸男子，他把一把柄黑锋白的长刀深深刺入地上一个男子的胸膛，隐隐可见刀上云绕着淡淡的黑气。地上的男子还没死透，痛苦地挣扎着，而蒙面男子则瞪大了双眼，眉宇间尽是兴奋。更怪异的是那刀刃上有些淡光正在向蒙面男子流动，不明所以。 蒙面男子察觉到高大的男子寻来，立即拔出长刀，一道炽红立刻从对方身体中喷发而出。紧接着长刀一划，空中划过淡淡黑色刀幕，把那奄奄一息的男子头颅干净利落砍断。 紧接着他若无其事地朝高大男子走来，擦拭压根没留下血迹的刀锋后依依不舍地归刀入鞘：“完事了，薄祜大人？” 向日龙微微点头，眼光停留在男子腰间黑鞘长刀之上：“傀儡，你刚才在做什么？” “刀锋在血肉骨头之间进出的手感，多么醉人……”傀儡残酷一笑，双眼迸射近乎疯狂的光彩，“你不让我碰冯家的人，我只好拿这些家将打发一下时间……” 向日龙显然不信，刚才傀儡定是不知在对那人做些什么。但傀儡宁可装疯卖癫也不直说，向日龙也没什么好办法逼他，只好作罢。 “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你应该明白我要亲手行刑的心情。魔刀要噬高手的血我也知道，和你说可把魔刀借我一用，用刀把他们砍死还是用拳头打死我并无计较。我报了仇，魔刀噬了血，一石二鸟。只是你自己不愿意。” 向日龙懒得理会傀儡的埋怨。他对行事作风过于猖狂的傀儡并不待见，总觉得此人性格乖张，迟早误事。 他开始收拾尸体，待会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直接一把火把全部尸体全烧光，再把焦灰掩埋，便可神不知鬼不觉。 “目前魔刀归我管理，刀在人在——这是老大下的死命令，即便是你我也不好让刀出借，出了问题我难辞其咎，望薄祜理解。”傀儡动作夸张地朝向日龙拱手行礼，但有几分诚意只有天知道。 向日龙是夜鹰定下的魔刀二号接班人，本来就在拱卫司练过拱卫司刀法的他已有基础，目前也正努力学习新的刀法以作接刀的准备。魔刀的威力他们有目共睹，接过魔刀自身实力当然更上一层楼……但在心理层面上，向日龙对魔刀没有一点兴趣。 倒是这个傀儡，得到魔刀之后行为日益诡异，怕是被魔养过的魔刀侵蚀了心智，今日和他借刀好似要他的命一样抗拒……以向日龙谨慎小心到极致的性格，愈发对傀儡的存在感到不安。 傀儡武功超群勇当先锋，但性格狂妄难以把控……这是一柄双刃剑，用好了斩荆披棘，用不好满盘皆输。也就夜鹰有魄力敢用这样的人，换做自己来铁定不觉得能镇得住他。 “倒是你，‘自惜身薄祜’……惜命如金谨慎怕死如你，趁着老大忙乎自己跑来乱开杀戒，这种时候多冒头多生纰漏，似乎不好吧？” 傀儡招摇地走前来，却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靠在一旁树干盯着向日龙干粗活看得津津有味。 “我加入你们就是为了为父报仇，夜鹰也知道我此番计划。”向日龙自顾自干活，当做有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瞎搭话地随口回应道。 他和夜鹰沟通的事宜虽然没和傀儡交代过，但傀儡不可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的父亲正是当年遭到迫害的北线主帅霍展。 那年他才七岁，明明得知父亲旗开得胜的好消息，却突然被迫随着父亲逃窜，被杀手追杀……最后唯独他被救下。救下他的人，正是飞鹰堡第一任堡主，也就是第一任夜鹰。至此，其实已是第三任夜鹰了。 从那一刻起，他活着的目的就只有报仇……他的目的和夜鹰他们的野心并不一样，但目标一致——那就是让这忘恩负义的李家王朝覆灭！ 随着他慢慢长大，慢慢了解事情的真相，在他复仇的目标中，最首当其冲要报复的是那群为了利益和政治斗争出卖父亲的战友。 最最可恨的，当然还要数那冯景惩……他是父亲的主力副将，可靠心腹，甚至还常与他们家往来，给自己教过武、教过字…… 到头来却捏造父亲的罪行，给了父亲最沉重的一击……此仇不报，他枉费为人！ 第七百六十二章 报仇雪恨，秘密接头 可是他的报仇，此时和夜鹰一党有利益矛盾。 目前夜鹰已和以前踩着他父亲的尸体爬到高处的人们接上线，到时他们举事必定全力支持。他们所举之事不易，必须里应外合，能搭上的内线最有分量的便是他们，即便有自己的私仇夜鹰也得让他先放一边，这点向日龙理解。 他已和夜鹰妥协，这些人等事成之后再做处理。 但唯独这个冯景惩，他忍不到那个时候……如今他已舍弃拱卫司指挥同知的身份，哪还隐忍得住杀意！ 所以他找了一天上冯景惩家恐吓冯景惩，打算隔三差五上门把他慢慢折磨死。 谁想冯景惩知道他真实身份后泪流满面，跪地求饶，说他这辈子都被良心责罚…… 他哪有那么好糊弄，铁了心要报仇，当下揍了冯景惩一顿，让他知道自己要捏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当时他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着手免得直接把他揍死。 没过几天冯景惩那边紧接着就闹出大事。 以向日龙性子，敢动冯景惩当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即便冯景惩公开他的身份是霍展之子他也无所谓，反正他薄祜已经是背着造反的名头，让李家知道他为何要反也是好事……但收集情报下来，发现冯景惩并没有要对他出手的意思，反倒因为要跟同伙闹不和而遭到了谋害。 向日龙想来可能是冯景惩被自己吓破了胆子，要以此展示给自己看保命。 后续事情的发展算是脱离了向日龙的把控。冯景惩的同伙担心冯景惩将以前他们做过的坏事捅出篓子，合力把冯景惩给出卖了。他们可有大把冯景惩的把柄，很快就把他被送入东辑事厂，转入大理寺，然后定罪问斩……快刀斩乱麻之下，冯景惩最终没能死在他手中，多少有点惋惜。 好在冯景惩最后死在和父亲“同流合污”这个罪名上，也算父亲在天之灵冥冥之中报仇了。 冯景惩可是西军大都督的二品大官，这事肯定要惊动皇上。但冯景惩被关押之后异常安静，向日龙想来定是他的同伙为了让他闭嘴，提供了一定的条件。 向日龙细心调查一下，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 一队武士把冯景惩的家人偷偷放了出来，乔装打扮带往西北方向，恐怕是想送出关外。 保全家人这个条件对于冯景惩来说，应该是最能让他闭嘴的条件了。 但向日龙不可能让冯景惩的家人好过……血债必须血还！ 所以便有今日埋伏在荒无人迹的山林处动手杀冯景惩一家的事情。 而傀儡，这人单纯只是好战所以跟来而已……魔刀噬血，越噬越强，向日龙让他跟来，把非冯家亲属的几个家将交给傀儡解决，也算是帮忙养刀吧。毕竟现在的情况下，傀儡也不好随便乱拿人祭刀。 把冯家二十几口人杀光，后边的事情却没什么需要处理。既然冯景惩已和上边的人闹翻，杀掉冯景惩一家反倒等于帮他们斩草除根，上边的人不会追究。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冯景惩的家人被偷龙转凤放出来了，更谈不上追究一说。 “这冯景惩当年可是你爹的心腹爱将……他都为了你爹和当初同伙反目了，你还杀他们全家，多不合适。”傀儡嘴上劝着，但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分明还没杀够。 向日龙早习惯傀儡这口是心非的揶揄手段，瞥都懒得瞥他一眼：“我家人被他们害死的时候就合适了？” 傀儡很想嘴欠地应一句“合适”……他虽然疯狂，但还是知道底线在哪，况且疯起来的薄祜不好对付，夜鹰知道他挑事后也不会放过他。他隔着蒙巾挠了挠嘴痒痒的嘴巴，讪笑离去。 不久前梦魂来信说弄了一批人来为他养刀，也不知道安了什么歪心思……但诱惑力太大，他决定还是去瞧一瞧好，反正老大不在他闲得慌。 情况不对大不了把梦魂给砍了，嘿嘿嘿…… …… 京城之地繁华多金，好吃有档次的饭店比比皆是。 午饭时间，城南一家饭馆客似云来，只凭客流量便知味道有保证。 但偏偏这种时候，二楼大厅某个角落两张桌各被一人霸占了……大把客人在门外排队等叫号，这两人一人占着一张桌子不给拼桌还不点菜，真是急得不远处的店小二额头冒汗。 占着桌子的两客人各坐一边，正好背对背。 左边一位身穿锦衣袍制服，衣领开了两扣子，脑袋上头冠就没摆正过，还窜出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好似孤坟上的野草……这一身流里流气的气质，不是大名鼎鼎的春联侠还能是谁。 右边一位则是锦缎加身，一看便知出身华贵。但偏偏脑袋上戴着个带皂纱的黑斗笠，看不清面容，和这一身富贵衣锦强烈不搭。 “我靠，堂堂东厂厂公，你cosy影都府暗卫搞毛线？你有特殊爱好就算了，但不要跑大庭广众之下耍啊，自己在家里偷偷玩行不行！多大个人了还这么中二……”眉千笑拿起菜单挡着，对身后这位兄台这一身嫌弃地小声说道。 和他几乎背靠背望向远方的人嘴角撇了撇，手握成拳气得发抖…… 谁有特殊爱好？老子这副装扮是为了和你撇清关系啊！！你他喵还敢嫌弃老子？？ 公良俊逸深呼吸，降烦躁…… 他今日是有事联系眉千笑，所以才秘密约到这里碰头。 主要是因为实在不想让别人看到或听到他和这货有太多联系。上次这货跑他办公室一遭，还一起审了个案子，结果呢？ 麻了个蛋蛋！整个东厂开始传这个消息，风言风语得连上早朝都有几个大臣私下跑来问他是不是好那一口，某天回到家妻子还郁郁不安地和他说：不如相公你纳几个妾吧总比这样好…… 这样是哪样啊思儿，不要没说完就嘤嘤嘤地跑走啊！我和那货共处一晚上真的只是单纯议事加审案而已，只是朝廷的事情属机密不能详细告诉你啊！ 距离身败名裂和妻离子散只有一步之遥，说到底还不是这货的风评极度恶劣！ 吃一蛰长一智，所以公良俊逸这次要和眉千笑碰面，完全掌握到经验了……去拱卫司不好，在东辑事厂里头不好，有人的地方不好，没人的地方就更不好了。不如外头公共场合约个地方，他乔装之后偷偷接头，没人知道不就行了。 大家都是干这一行，这种接头他们熟得很。 公良俊逸默默撇了不远处店小二一眼，附近还有一些江湖名流在吃饭，都没认出他来，这才松了口气。 “今日找你，是想说皇上那边的事情……”公良俊逸小声说道，有斗笠皂纱遮掩绝对没人看出他在与眉千笑搭话。 “等下，暗号呢？这么神秘的接头，没有暗号谁知道你是不是小逸子。” 尼玛……既然这么秘密的接头，你提前供出老子的名号搞毛！啊呸，老子是个鬼小逸子！ 再说，刚才你不都已经认出老子了吗，还暗号个屁！ “诶，说好了私下接头那肯定要按私下接头的江湖规矩来，少一个步骤都不行，怎么能坏了江湖规矩……不说暗号我回拱卫司了啊！我们小队有个饿死鬼，回晚了哥剩饭都没得吃。”眉千笑一本正经道。 第七百六十三章 心思偏用，偶遇仇家 公良俊逸忍着一口恶气，口齿不清道：“#%%@……” “你肾虚呢？老子听不清，大声点！”眉千笑很不满意地歪头歪脑，好似脑子入了水要沉河里般道。 公良俊逸自己大不大声不知道，他只知道眉千笑再大声点他们还不如敞开身份对接。 “我今天心情高兴，旁边这桌的饭钱算我的！”公良俊逸黑着脸大声道。 “既然你诚心诚意要请，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店小二听见了没有，虎皮肉、南京板鸭加鱼翅！不对，鱼翅不环保，换鲍鱼汤。”眉千笑吆喝了一声，暗号这算是对上了！ “好咧客官！虎皮肉、南京板鸭加鲍鱼汤一份，账记八号桌上！” 旁边的店小二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听到这两桌摆坐的客人终于有点菜的，瞬间记下菜名高高兴兴去下单。 公良俊逸心里恼啊……那日约了之后，看到眉千笑送信过来说明的暗号，公良俊逸已猜到这货的鬼心思。但这种摆到台面上的坑吃饭小伎俩，能套路到他吗？当他三岁小朋友？ 谁想还真套路到了！ 他这套路的关键点在于地点和时间。 地点是客似云来的饭店，时间是吃饭的饭点……他一直静坐不对暗号露出身份，就是为了等店家人不在才对。店家人没听到，他可不认自己说过的话。 可惜这个点数这个时间，店小二急着下单好让桌位轮转呢，一直候在边上，他越等着白坐反而越引人注意。他耗得过眉千笑，耗不过开门做生意的店家啊！一会来人要赶人，他公良俊逸的脸往哪摆，即便戴了斗笠，名门出身的他也不能像眉千笑那么不要脸！ 行行行，这顿饭他又不是请不起！ 这货能不能把花在坑吃饭小伎俩上的心思好好用在正道上，我替朝廷和百姓谢谢您了好吗！ “哟，这不是上次那位锦衣卫吗……现在的锦衣卫都那么闲，大白天不用干活不是跑来酒家吃饭就是四处勾搭妹子？” 请吃饭的事情定下来公良俊逸认栽，还没等两人说上正事，一声阴阳怪调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两人一同朝楼梯处看去，只见三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子大摇大摆地朝眉千笑走过来，嘴上挂着轻蔑的笑。 公良俊逸一看到来人头开始疼了，他这特务头子对天子脚下哪个大户人家不清楚底细？ 三个吊儿郎当的富家子弟，其中一位是工部侍郎的小儿子，其他是他的酒肉朋友，也算是京城里有钱有势的人物。他爹工部侍郎不小的官，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一些小打小闹他爹都能帮他摆平，所以他在京城也算是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 能在京城当纨绔公子哥也不是没点本事的，京城多的是权贵，得懂得欺善怕恶才能活出自己的风格，到今天都还能大摇大摆走在路上，说明他们很有眼力。 但现在他们就很没眼力了……没看到他东厂厂公在这吗！ 公良俊逸打量了自己一眼，好吧，正常人都应该认不出他是个谁。 但那货是锦衣卫，虽然是最底层的锦衣卫，但春联侠恶名也算恶名昭彰，你们上来招惹他不就是……为民除害？？ 公良俊逸想着想着，怎么突然感觉对方干的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眉千笑看着他们有点眼熟，花了几秒才想起这几位是谁。敢情上次在大街上撩美女不占理怕了自己这个锦衣卫，现在在饭馆里头没犯事倒是敢和自己叫板，要找回场子了？ “你可知道对方什么来头？想在京城混不好好打关系，净招惹仇家，难怪被人买凶。”公良俊逸看好戏般揶揄道。 “人家什么来头我不知道哇，但什么来头我也得顶着上……”眉千笑无奈地低声回道。 “上什么？” “英雄救美呗，二流子调戏良家美女，哥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路见不平一声吼，风风火火闯九州哇，吼吼吼！” “就你还有这种正义感？”公良俊逸表示一万个不信。 “平时当然没有，但那良家美女是当朝二公主，你说哥能怎么办呢？”眉千笑比死了师傅忘了埋还要丧地道。 公良俊逸顿时语塞。 他记得二公主和三公主曾经乔装上拱卫司当锦衣卫来着，还和这货一个小队有点关系，当然有机会碰上这种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二公主有多漂亮，走在街上难说不出点小插曲。 敢情眉千笑还算是救了这三傻子呢，若真被他们调戏成功，不全一个个人头落地？不过，也不可能调戏成功，二公主一只手就足够打废这几位酒囊饭袋。 “人家现在来找我麻烦那咋整啊？要不你出面帮我赶他们走呗。”今日又没有二公主要他硬着头皮扛，他才不想招惹莫名其妙的麻烦。 公良俊逸冷哼一声，他今日乔装打扮在这里意思就是和眉千笑撇清关系都来不及了，还能为他出头？真是睡着觉吃九大簋——想得美！ “刘公子，您看这张桌子已经有一位锦衣卫客人了，要不您再等一下？”刚才下好单的店小二冲了上来，显然看到刘公子三位不排队直接闯进来就知道可能要出问题。 店小二言下之意这位可是锦衣卫，刘公子还是不要乱招惹……刘公子有他爹罩着是没啥问题，但他们店家可不好蒙着飞来横祸啊。 “哦，锦衣卫？多大的官？”三位纨绔公子已经来到近前，带头的刘公子回头朝两个同伴问道。 “这位我认得，上次被刺杀然后假死逃难的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天下还真是没见过这么怂的锦衣卫，哈哈哈……”其中一位笑道，“至于官职，几次拱卫司立功他都没得大功，约莫还是个小旗吧。” “小旗那么厉害？在京城可真是埋没了，出了京城可能当个偏远角落的县老爷呢！”另一位同伴神情夸张地惊讶道。 谁还能不知道这三货在这给他冷嘲热讽。 眉千笑不想惹事，但也不能不吃这顿花乐心思坑来的饭啊，东厂厂公请锦衣卫吃饭这罕有的事情，说出去李梦瑶都发梦会傻笑。当下二话不说把腰间平时出门吃饭带在身上当后备资金的绣春刀（要是有典当行敢收早没了）解开往桌上一丢，发出“卡拉”一声脆响。 尽管他这位置是角落，但整个二楼大厅都刹那安静下来了。 首先南京城内对兵器管制森严，江湖人士带兵器入京可也不敢在公共场合乱用，突然听到兵器的声音自然大家都吓一跳。再往他那边一看，好家伙，还是个锦衣卫……那就更有好戏看了。 刘公子三人看到绣春刀扔桌子上也有点怂，但上次当街泡妞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被眉千笑落了面子的仇历历在目，在圈子里他们这事还被人当笑话从隔三差五拿出来说事，今日不讨回点面子还真是不服气。 “怎么，锦衣卫可无缘无故对普通[第八区]人动武？我们没犯任何法，你想干嘛？”刘公子硬着脖子道。 但底气不足，默默往两同伴身后挪了挪……万一被揍了，好歹也有人挡一下不是吗？ 第七百六十四章 意外插手，热情邀约 眉千笑冷哧一声，翘起二郎腿放到桌子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往后一靠……问题他这坐的长木凳，没有椅背，一靠直接靠到了公良俊逸的背上。 公良俊逸烦躁得不得了，出来和他碰头交代那么几句话的事情被坑了一顿饭不说，还遇上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只好硬顶着眉千笑给他摆出一副大老爷的派头，低声催他赶紧把人赶走。 “我现在就是在办公，你们现在就是在阻差办公，你说我能不能把你们拷回去？”眉千笑用手指不客气地一人指了一下，总之锦衣卫的威严没几分，地痞流氓的神态倒是挺齐全。 刘公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我们上来饭馆吃饭阻什么差办公？倒是你一个锦衣卫看着大家都在外头候着，你一个人霸占一张大桌子，可不是在耍官威！” 这小子看起来脑子不好使，没想到还不是那么好糊弄啊。 他一个小小锦衣卫，不占理的时候还真不好随便拿这种有后台的家伙开刀。 “所以你想怎样？老子还不能在这里吃饭了？”眉千笑吓不走人，只好恢复懒散的模样，抠着鼻屎道。 这大庭广众的……眉千笑你他喵为拱卫司自重一点行不！公良俊逸已经感受到整个大厅投来的火辣辣的视线，总之他宁可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可暴露身份，否则脸皮不用要了！ 看到眉千笑这么恶心三人都忍不住后退一步，但还是不愿放过这个讨回面子的机会：“你要吃和旁边的拼一桌去吧，我们几人坐这里刚好！” “你们怎么不和他拼一桌？”眉千笑反问道。 那还用说……三人偷瞧了公良俊逸一眼。首先人家那一身高级绸缎就说明不是普通人家，再加上还罩着脸，谁知道是杀人放火的通缉犯还是不能露脸的皇亲贵族？他们能混到现在没闯大祸，就是得益于不敢招惹不确定的人。 “哼，我不和你贫嘴。你若不让，我上拱卫司找你的队长评理去！” 诶诶诶诶……那可不行！告诉姜譲，姜譲不就发现他跑出来偷懒的事吗！ 哥这个月没被扣过粮饷，没过几天就人生第一次混到全勤了，岂能被你们这几个臭小子给渣掉！ 眉千笑坐直了身子，考虑再三，要不还是让个面子强行和公良俊逸拼桌吧……管他公良俊逸什么高度隐秘的接头，再高度能有老子粮饷高度吗！ 还没等眉千笑发话，忽然一个男子拍了拍桌子吓了满厅客人一跳，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阁下可是眉千笑眉锦衣卫？在下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万断施。” 刘公子三人见着此雄赳赳气昂昂的男子好似有些眼熟，待其横眼一瞪自我介绍后才忆起。 “几位我算认得，特别是你，工部侍郎大人的小儿子。你们可还真有空在这耀武扬威！”万断施厉声道，看样子还是来为眉千笑扛事的。 但眉千笑一脸茫然……大哥你哪位，咱们没见过啊！ 刘公子三人也是茫然，但冷静下来后脸色阴沉。 这是兵部下边一个叫武选清吏司的部门的主事，听他的官名顶天七品官，官品当然要比他爹低几个档次。但当朝六部，要数吏部和兵部势力最大。一个管天下文官的考核、升降和罢免，为六部之首；一个管天下武官的考核、升降和罢免还有朝廷兵权，最为头铁。其他四部碰到这两部的官员，官职自认低个一两品就对了，即便官高几级也轻易不好得罪。 刘公子没想到游离朝廷正规机构之外的拱卫司内一个小小锦衣卫，居然会有六部的官员出来撑腰，而且还是兵部这种硬骨头，当下心生退意。 “平日锦衣卫工作繁忙，为朝廷刀尖上舔血出生入死，今日难得闲暇吃顿粗茶淡饭，店家都没发话，你们几位为何儿戏胡闹？可要我和工部侍郎大人讨教讨教？”又一人从另一头冒了出来为眉千笑扛事。 大哥，你又哪位啊？眉千笑挠着脑袋，看着这又冒出来的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子。 这位都不用他介绍，刘公子可见过几次认得……吏部考公司的小主事！官品在南京当然也是小官员。但这位他们家熟啊，人家虽然是小主事，但管的可是文官考核，他爹没少和他打交道搞关系……考评的事情谁还不搞好关系！ 这下可好，要说兵部和他们这些文官子弟本来互看不顺眼，不给面子就算了。但吏部的人冒出来，刘公子可没那个胆子给他爹找麻烦。 “不敢不敢！我们只是肚子饿坏气上了头，不该为难眉锦衣卫，是我们不对！眉锦衣卫请慢用，我们这就先走了！”刘公子朝两已经像鹌鹑般缩头缩脑的同伴使了使眼色，这个名声恶臭的锦衣卫居然是个狠角色，赶忙要溜。 “等会。”眉千笑不认识那些人，但人家送上来他也不能浪费是吧，狐假虎威地拍了拍桌子，“你们说走就走了？我点了那么多酒菜，你们不留下来吃点，多不给面子。” “我们突然想起有急事，谢过眉锦衣卫的好意了。这顿酒菜我们当做给你赔个不是！”刘公子也是混惯了官二代圈子的，能不知道这言下之意！ 刘公子低头认怂，扯着同伴差点滚下楼梯，在下边给掌柜结账的时候差点嘴都气歪了。 眉千笑心满意足，低声给后边那位炫耀道：“看见没？哥还给你省了一顿饭钱！” 看见了……所以说你他喵把坑饭的本事用在正道上行吗！ “你怎么和吏部兵部扯上关系？李大人给你带的关系？”公良俊逸不动声色但心中十分意外，意外这两朝廷正统机构的官员怎么会给眉千笑出头？ 照他的名声和职位，凭什么？ “没见过不认识不晓得……可能是被哥的人格魅力所征服，哭着喊着想给哥表现表现吧？” “……” 公良俊逸无言以对，你当能混到六部内的人都是白内障或傻比？？ 眉千笑话没说完，那两人已经走上来和眉千笑热情地打招呼。眉千笑起身给两位一一行礼，在体制里混，该做的礼数还是得做到位。 “久仰眉锦衣卫大名！听闻眉锦衣卫身高臂长深受李指挥使大人器重，定是拱卫司一员猛将。我和弟兄们早想和眉锦衣卫一见，不如请眉锦衣卫赏脸过来一起吃个便饭？”万断施军队出身，说话带着些豪气，朝自己的桌位挥手一指。 “听闻眉锦衣卫妙计横出，多次为朝廷解困，仰慕已久。今日巧缘碰到，不如还是到我这边一聚，给我们说说你的英雄事迹。”吏部那人也拱手请道。 这两人互不交视，但眉千笑也能隐隐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彼此较量着什么。他的选择或许代表着和某一方的决裂，以他拱卫司第一交际花的身份，不能左右逢源实在有点头疼啊。 “老子太有魅力，不知怎滴太多人仰慕……你说我该再吃谁那顿？”眉千笑朝两人眼如月弯露出商业笑容，悄声朝后边公良俊逸讨个指示。 “吃你个蛋……哪都不许去，赶紧把我们的事谈完！你他喵是不是忘了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公良俊逸气得连脏话都要飙了。 “没忘……骗顿饭吃嘛，业绩超额，这都准备骗到第三顿了我的天！” 尼玛……公良俊逸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已经有脑溢血的感觉。 “诸位大人好……”一位武士装扮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轻步走来，插在众人之间不吭不卑道，“我家大人说不如一起来我们这包厢吃顿，可好？” 正好给眉千笑不知作何选择时解了围。 吏部和兵部的主事定眼一看来人，眼中皆闪过一丝惊讶。 第七百六十五章 邀请共餐，出言警告 这位来人眉千笑觉得有些眼熟，他认人能力倒是不错……在脑海中搜刮了一阵，也是认出对方，顿时闭嘴不做声。 “这不是黄管事吗？大人不敢当，出了官门咱们就是普通人，在这普通地方吃顿便饭而已。”万断施几乎要把“忌惮”两字挂脸上，急急忙忙和来人说道，“我们就不好打扰你们难得清闲在外吃顿饭的雅兴，你们请吧。” 说完朝各位一一行了抱拳礼，快步回自己桌位继续吃饭去了。 “在下也不便在此打扰。”吏部这位同仁也是恭恭敬敬地朝来人点了点头，“改天我正式上门拜访老师，这次就不扰老师的雅兴了。” 说完彬彬有礼离开，直接下楼买单。 来人直接吓跑两人，但不惊不喜，面色平淡地朝眉千笑拱了拱手：“眉大人，请。” “啊哈哈哈……我这……我这去还是不去好呢……”眉千笑咧着嘴对着来人，用腹语小声可身后的公良俊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叫黄才，是……” “你没记错，就是他……今天碰上什么好日子，本店放血大酬宾？”公良俊逸无奈密语道。 “所以我去还是不去啊？”眉千笑焦急道。 “你……” “两位不用小声密谈了，老爷让我请两位一起进去。”黄才面无表情道。 哥果然没看错，这位是个狠角色，内家高手的耳力非同小可。 公良俊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当先起了身。他身份都暴露，还留在这外头给人家看笑话吗。 两人低着头跟着黄才走入一处包厢，里头坐着一位七老八十的老大爷……只凭一个家中管事就能一下子吓跑吏部兵部主事的能是普通人？ 正是三朝元老，朝廷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杨士奇杨丞相！ “杨丞相，怎么这么巧啊！”眉千笑压下上次被坑买单的怨气换上职业笑容，还没忘回头让店小二记得把他的菜送这边来才关上门，“上回咱们见面时你也邀请我过去吃早餐呢，记得吗？那日你走的急匆匆的，我还帮您付了早餐钱，你看是不是……” “不记得。”眉千笑话没说完，杨士奇傻呵呵一笑斩钉截铁道。 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也坏得很！那装老人痴呆的神情和他师傅赖账的时候简直一毛一样啊卧槽！ 所以这种小账你堂堂左丞相也臭不要脸地赖掉了是吗！ 公良俊逸心中诧异，首先拱卫司不在朝廷正统机构之中和杨士奇并无公事对接，再加上眉千笑又只是个小人物，居然和当朝最顶端的官员私下见过面？别说邀你吃早餐，人家杨丞相能知道你个小卒是谁就很不错了！ 这事从眉千笑嘴里说出来，公良俊逸一万个不信。 公良俊逸摘下罩纱斗笠，和颜悦色朝杨士奇行礼：“公良见过杨大人。” “出门在外吃顿闲饭，何来这么多礼数。都过来坐吧，难得陪下老夫，更显热闹。”杨士奇看着两位年轻人，浑浊的眼珠子闪过一丝慈祥，招呼他们坐下。 毕竟是三朝元老，就算不管官职，凭地位也必须多给几分敬重。杨士奇这般发话，两人只好一同上前坐下。 正巧此时饭菜也上来了，杨士奇一点都不拘谨，当作在自己家中一般舒闲地吃了起来。 眉千笑和公良俊逸对望了一眼，对方眼中也都满是疑惑没能给对方一点解答，只得随着杨士奇默默吃了起来。 眉千笑之前就有过和杨士奇一起吃早餐的意外经验……不过那次他屁都没吃，被杨士奇那只专揭丞相家庭地位的鸟儿给弄尴尬了。不过也算有半次经验，再一次齐餐倒不会束手束脚。 公良俊逸本就是朝廷大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和杨士奇一起吃顿饭小事情罢了，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的大气和礼数。 但这些文人雅士吃饭儒雅多礼，好像喂小鸡仔似的，东一筷子西一小口这就说吃饱了。眉千笑跟在旁只能跟着装斯文，杨士奇和公良俊逸都放下筷子后也得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今日一位拱卫司的锦衣卫，一位东辑事厂的厂公，在这里偷偷摸摸聚头所为何事啊？”杨士奇喝上一口黄才泡好的白茶，人畜无害般笑眯眯地可道。 终于开始进入正题……杨丞相出现在这里，公良俊逸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突兀。 “实不相瞒。”公良俊逸着急解释道，毕竟换谁看到他们两秘密接头都会心生疑惑，落在丞相眼中或许小事变大事，“之前皇上交代给我一个任务，让我给眉锦衣卫教教课，多识点墨。我们俩谁亲自去对方那头似乎都有些小题大做，所以才约在外头碰面。” “呵呵，这事老夫也从皇上那里知道了，公良大人无需担心。眉大人虽然为人‘不拘小节’，但对朝廷之心和公良大人一样忠心耿耿，为忠良之英才。皇上有意让眉大人多肩负社稷重担，加之眉大人出身低微难入名士法眼，所以才麻烦公良大人。” 公良俊逸闻言松了一口气，杨丞相知道此事就好，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这里幽会就完蛋了。 “但我看公良大人和眉大人在此聚头，除了说教书一事外……是不是还要说说冯景惩一案的事情啊？”杨士奇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公良俊逸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杨士奇不是公良俊逸的上司，也没资格管东辑事厂的事。但作为丞相位高权重，若被他怀疑在皇上那边多质可几句，事情也会变得十分麻烦。 “这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我等没打算再过可。但那日冯景惩刚押到京城时，眉大人正好在我这边学习，于是合伙演了一出戏打算骗他招供。于规程此案应东辑事厂单独审理，涉及到眉大人是我的判断有失稳妥了。”公良俊逸把事情揽下来道。 眉千笑见公良俊逸还算挺讲义气，也出来帮忙说几句：“但还别说，那天我们合作得天衣无缝，审的冯景惩说了不少怪异的供词……” 眉千笑话没说完，杨士奇扬手一挥，打断他的话。 “此案已水落石出，以后在外头不要再提。若有需要，可前往宫中和皇上私谈。眼前的朝廷，经不起一丝动荡，一切以稳当先。”杨士奇半眯着眼睛，轻描淡写道。 杨士奇话中有话，眉千笑本来就想到这点，被杨士奇提醒一番更是清楚当局所重。 公良俊逸也点头表示明白，此事连杨丞相都出言警告，可想而知非同小可。 第七百六十六章 朝势分析，奉命生病 前段时间皇上回来后，公良俊逸连续几天入宫和皇上禀告这个案子的疑点。 皇上也暗暗告诉他，这案子这么快结束他也心中有数。尽管疑点众多，但要以稳当先，20年前此事牵连的人现在哪个不是朝廷重臣，一石激起千层浪，要查也得偷偷查。 为了这匆匆结案的事，皇上还被太后责骂了几次，认为他老在为魔教那点小恩小惠纠缠不清，据说吵了好几架……皇上要顶住诸方压力也不好过啊。 皇上应对这事都得如此小心，他们在外头如果还咋咋呼呼的，不就浪费皇上一片苦心。 “谢丞相提点，这事我们不说了。”公良俊逸点头道。 “难怪杨丞相被誉为‘朝廷常青树，京城不倒翁’，我们心血来潮合作审了冯景惩这微不足道的事情杨丞相都能知晓，天下就没什么事能瞒得住丞相大人。”眉千笑突如其来就拍上了马屁。 什么“朝廷常青树，京城不倒翁”，公良俊逸压根就没听过，你现编的吧！ “好说好说，都是大伙谬赞。”杨士奇乐开怀道。 丞相大人你也还真老实不客气照单全收！大伙没说过这话！ “我有一个问题倒是想请丞相大人解惑。” 公良俊逸忙瞪向眉千笑警告他，这货平时在他眼前胡作非为就算了，千万不要在丞相大人面前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自己找死就算了，不要连累他遭殃！ 公良俊逸不知道眉千笑早就和杨丞相做过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在皇宫和皇上、陈公公玩“歃血为盟”来着。 “你说，老夫知无不尽。”杨士奇如路边平凡的老大爷一样平易近人道。 “以我的身份和地位，我想吏部和兵部的人不该二话不说为我出头吧。”眉千笑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意味深长道，“刚才那一幕，丞相不觉得稀奇？” 眉千笑问的这个问题，公良俊逸也深思了许久。只是他没想到眉千笑居然敢拿来问丞相大人……丞相大人闲得蛋疼能知道你这无名小卒的事啊！ 不过这眉千笑他确实没看走眼，别看他贪财好色，面对无事献殷勤的怪事还是留着心眼的。 “这点你倒是问对人了，老夫略知一二。” 杨士奇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似乎早想谈起这事一般，让公良俊逸大跌眼镜。想起刚才一幕，公良俊逸想到黄才刚才突然出现解围，或许不只是巧合。 “请丞相明示。”眉千笑当然没杨士奇这种混迹朝廷几十年的老狐狸明白政圈的情况，他本没想要牵涉太深，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若不谨慎一点怕要被迫站队，还是望杨士奇这种老狐狸能指条明路，以免趟入不必要的浑水之中。 “你家大人对你如何?大家都看在眼中。别看整天对你打骂?但你若惹上什么麻烦，她即便是站在朝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也要为你美言几句?可见李大人有多看重你。再加上近来你频频被皇上召见?皇上也多次和大臣表达对你的栽培之意……所以大家不得不多对你高看一眼。” 去你妹的高看一眼……就他喵的蹭他热度罢了！最近他受皇上重视，这些个人就想把他拉拢过去?好提高皇上好感度把资源倾斜过去……老调重弹了，哪朝哪代没这样的故事。 看来还蓄谋已久?这次冒出来的两位什么人？吏部考功司、兵部武选清吏司……都是考核人才?选中就顺便就业上岗的部门，能这么巧撞上他出来吃饭吗？ 真当他好糊弄。 “按我现在的职称，要想升官发财也都找兵部才专业对口吧？”眉千笑打趣道。 杨士奇轻轻摇头：“冯景惩一案恐让不少武官心惊胆战，兵部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难说是否乱成一团……他们是最迫切需要一个皇上欣赏的人进去?好转移皇上的注意力。但你去了会不会被连累一窝端，难说。” 眉千笑闻之有理，连连点头。刚才杨士奇透露过皇上并非对冯景惩的案子不关注，说不定已经盯上兵部了，他若进去还真是闯了龙潭虎穴……要不得要不得。 “所以丞相大人的意思是……我该入您弟子众多的吏部？”眉千笑不动声色试探道。 “非也非也。师徒之情?不涉公理。吏部虽然有许多老夫的弟子和老夫推举的人，但他们行事早已不过问老夫?自有自的脉络。吏部官员大多名家出身，你去了如鸡入鹤群?必遭冷落。” 啧，哪有人这样乱用成语的啊?什么叫鸡入鹤群啊?能不能婉转一点啊……文化人骂人不带脏字了不起啊？ “你目前最适合的还是留在三司公门?立于正统规则之外，多听多看多想，才更明白朝廷是怎么个朝廷……对你有益。” “谢丞相，受教了。”眉千笑虽然没要跳槽的意思，但杨士奇一番话下来客观且一针见血，分明是给予忠言，受益良多。 “兵部急于招揽眉千笑我可以理解，但这吏部……他们应该不至于忽视出身抢一个武官才对。”公良俊逸细想后问道。 皇上相中谁就争这个人，朝廷作风，也算常见。但吏部明知不合适也出手，是不是做的有些出格？ “特殊时期，多一分可能，未来就多一分力量……他们觉得朝廷要变天了。” 杨士奇点到即止，但眉千笑和公良俊逸这般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杨士奇的意思。 “看来二公主的婚事近期要定下来了，不外乎六勤王的这几位年轻俊杰。”公良俊逸默默道。 放在一年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公主嫁人不外乎一个政治联婚。 但放在今时今日就不一样了……这可能关乎整个江山，以后被哪家所笼罩。 有先见之明且有野心的人，这个时候还不赶紧先找看好的驸马抱大腿还等什么时候。 但皇上对这种事情当然不会视而不见，很可能要出手干预各势力的平衡。那么杨丞相所说的“多一分可能未来就多一份力量”，指的就是在这个特殊时期中所能积蓄更多力量抵抗皇上干预的过程了。 有最近受宠的人在，皇上下手的判断当然要受影响……人毕竟还是人，有七情六欲，可投其所好。 听丞相分析，这么想来，眉千笑还真哪都不去最好……吏部和兵部内部也是各势力混杂，有矛有盾，即便现在跑出来的吏部和兵部两位主事都还难说属于哪个势力的人呢，眉千笑贸然趟这浑水十有八九没有好下场。 两人心中的分析因为许多未知的情报所有有些偏差……其实杨士奇避免眉千笑介入，不是担心他没有好下场，而是担心他导致某一个势力具备独有的先天优势……毕竟皇上难以客观地下手平衡自己失而复得的唯一儿子参与的势力。 朝廷各势力平衡，才能使朝廷这个大机器有序地工作……一旦失衡，后果可大可小。 “他们觉得朝廷新变，也只是他们觉得罢了……李家的王朝，终归是李家的王朝。”杨士奇眯眼抿了口茶，说了一些让两人听不懂的话。 两人觉得杨士奇辅助了李家三代，接受不了李家以后血统不正的事情，才喃喃自语了这般一厢情愿的话。 即便二公主这厢不受皇上器重，大不了也是看三公主未来的驸马如何……要皇上老年再生一个皇子，着实有点强人所难。 “时候不早了，饭饱喝足，老夫也得回去了。”杨士奇说完，黄才立马过来扶起杨士奇。 “对了，忘了和眉大人你说。”杨士奇好似突然想起般随意道，“最近宫里事多，如果没什么事情你不要入宫面圣了。” 那不废话嘛……他能没事有事入宫找皇上吗，嫌自己闲得慌？ “那是当然。皇上不召见，我也没什么事情要面圣。”眉千笑笑道。 “老夫的意思是……即便是皇上召见，包括任何人邀请，甚至是老夫邀请，你都不要入宫……记住了吗？”杨士奇紧紧盯了眉千笑一眼，说道。 公良俊逸心中明了，这句话恐怕才是丞相大人好似碰巧一般出现在这里的主要目的！虽说想不明白眉千笑这厮有什么事情大到需老丞相亲自督告，但杨丞相所言所行必有重大意义，就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要眉千笑连杨丞相自己得邀请都拒绝掉。 最近我朝权利顶峰上的人物，似乎都和眉千笑这个小人物扯上了关系，怪哉怪哉。 “啥？杨丞相你说啥？”眉千笑没听懂般傻愣。 公良俊逸正准备郑重提醒他一番，眉千笑又道：“咳咳，不巧我之前感染风寒，头昏脑涨，耳朵都不好使了听不清您说啥……最近几日我恐怕都得卧病在床，休养生息，暂时无法工作……请丞相大人见谅。” 公良俊逸哑然失笑，替这混蛋担心还真是多管闲事。 “那就请眉大人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身子。”杨士奇没多做停留，满意地离开了包厢。 徒留两人再包厢里头目目相觑。 “皇上对你只背了一本《百家姓》很有意见，所以你什么时候上我那再扯几本回去背？”公良俊逸终于有机会说出这番出来主要要沟通的事宜。 “咳咳咳……我病了，我得了一看书就会死的病……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不信你问杨丞相……” “去你的，滚！” 公良俊逸之前还疑惑皇上怎么不拜托桃李满天下的杨士奇教这货，现在明白了，绝对是担心杨丞相老人家会被气死！ 第七百六十七章 深居简出，斗智斗勇 “大人，陈公公求见！” “哦？快请。” 倾刻，大内总管陈公公自信端庄走入了李梦瑶办公厅。 李梦瑶连忙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和颜悦色地拱手道：“什么风把陈公公请来了？皇上别来无恙？” “皇上政事繁忙，现在御书房批改奏章。这段时间休养调理之后，身体明显恢复许多，还请指挥使大人常入宫探望，好让皇上多养精神。”陈公公不吭不卑回礼道。 皇上身体恢复许多李梦瑶当然知道，隔三差五的早朝她又不是见不到皇上。再加上之前太后回来了她还入宫陪着几天，对皇上的精神状态了如指掌。 陈公公日夜陪着皇上，当然也知道李梦瑶的情况，这么几句分明是场面话……但这些可不是废话，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少。 陈公公有空扯唠叨几句心照不宣的家常，说明陈公公此行过来任务不重，也不是皇上有什么急事，可让李梦瑶舒了一口大气。 “那是当然。陈公公请坐。”李梦瑶招呼下属给陈公公奉茶，陪坐一旁，“陈公公还没说来访何事？” “小事小事……今日是奉命来召眉千笑眉锦衣卫入宫。”陈公公接过力统递来的茶水，慢悠悠地吹散上头的雾气道。 “哦？召见眉千笑不知所为何事？”李梦瑶心里咯噔了一下。 眉千笑果不其然是闯了祸！ 这十多天来，宫里的人来了三次、杨丞相的人来了两次，如今连陈公公也亲自来请，可见眉千笑惹的祸可不轻！ 但事到如今上边没惩判下来，而她暗地里试探了几次皇上也没透露什么信息出来，让她深感奇怪。这眉千笑闯祸的能力还真是别出心裁啊，完全弄不明白得罪了什么人物，整得连皇上都避之若浼不愿多提。 “我也不清楚，上边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好。”陈公公抿了一口茶，暗示这次她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毕竟涉及到我的部下，还请陈公公能帮梦瑶多担待一些。”李梦瑶叹了口气道。 “皇上待李大人如亲，不必我多言，皇上也不会为难李大人。”陈公公笑道。 李梦瑶笑而不语，唤人去叫眉千笑。 过了好一会，只见仇浩宇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他看了陈公公一眼，这才小心翼翼来到李梦瑶面前小声道：“大人，眉千笑称病不出！” 李梦瑶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朝陈公公道：“抱歉，恐怕要让陈公公白跑一趟了……眉千笑感染风寒未愈，入宫传染了别人岂不酿祸，暂且不宜入宫。” “大人！” 仇浩宇再次撇了陈公公一眼，这瘦瘪的老太监他认得，乃大内总管、紧随皇上身前身后的大红人，眉千笑已称病十多天推了好些召见，人家亲自来请再推可不得罪人！如果只是他自己得罪人那还活该，但偏偏他还是拱卫司的人，到时不得连累拱卫司！ “我每日送饭都见那货都生龙活虎地在那看小黄书，哪有半分病容！我看他分明只是装病偷懒，不如大人让我把他拽出来吧！”仇浩宇忿忿不平地小声道。 李梦瑶摇了摇头，小声道：“不必，由他去。” 仇浩宇还是图样图森破……眉千笑早顾忌到想在拱卫司里装病有太多阻力，特别是他们家办公狂人姜然，他只要不把自己教打断恐怕都得拽着自己出工……所以早就和李梦瑶沟通过了。 李梦瑶听眉千笑说杨丞相这么提点了他一番，再加上吏部和兵部为他出头的蹊跷，立马朝廷目前各势的纷乱心知肚明。避免拱卫司和眉千笑被拖下水，于是勉为其难称了眉千笑的意，让他装病撑过这段时间再说。 落在仇浩宇眼中眉千笑每天只是摸鱼打诨睡懒觉，那当然忿忿不平。 “不过他私自将违禁物品带入拱卫司，你去把他房里的小黄书全给没收烧了……你们别跟那混蛋学坏了。”李梦瑶没忘给仇浩宇嘱咐道。 仇浩宇领命下回去他幕后老板的小黄书去，姜譲小院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多少风流女侠的英勇事迹毁之一炬……按下不表。 “据我所知，眉少侠感染风寒已卧床许久。一直没见好转，要不要我请御医给眉少侠看看？”陈公公说道。 “不用了。别看那家伙身高体壮，其实外强中干，私生活又不检点，早已隐疾缠身。让他多躺几天就会好了，不要浪费御医资源在这种混蛋身上。”李梦瑶推却道。 陈公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躲宿舍看几本小黄书不至于李梦瑶下嘴这么狠吧…… “好，那我这就回宫照实禀报，待眉少侠病好了麻烦通传一声。还有，如果有什么需要，李大人随时可入宫请御医帮忙。”陈公公放下茶杯起身，理了理下摆道。 脸上隐隐却是松了口气的神色。 “谢陈公公关心。来人，送陈公公！” 送走了陈公公，李梦瑶回到位置上，对着卷宗半天都集中不了精神。 朝廷这纷纷扰扰，真不知何时才能消停。 她却不知，围绕眉千笑的纷扰岂是朝廷各势攀扯这么小的事。 …… 这两个月来姜譲小院成为了拱卫司里最诡异最神秘的所在。 每当太阳下山之后，姜譲小院便会开始传响诡异的声音。 有时传出传来激情澎湃的敲鼓声，有时传粗出乱弦扰梦的重击声，有时还会传出不知死了谁家爹娘的挠心挠肺的各种乐器迷之音律……近两天更是诡异，白天偶尔会升起滚滚黑烟，浓而不散；夜里透出低低细啜泣，悲鸣着诸如“桃谷野结衣”“松岛爱美丽”等等听起来类似倭寇岛女侠的名字…… 每每有人路过，都感到姜譲小院异常渗人，令人毛骨悚然，忍不住加快脚步离开这不祥之地。 是夜，眉千笑在院子里新摆的一个焚烧炉旁嘤嘤嘤鬼叫完后，精疲力尽地回到了房间。拿出草纸重重抿了一口鼻涕，回身倚在门口听了一会，这才换下垂头丧气的面容，换上奸诈狡猾的贼笑。 “你个宇仔，就凭你也想跟老子斗？老子打小报告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沙！”眉千笑把鼻涕纸扔到一旁，插着腰浪笑道，“早猜到你个王八蛋会在李大美人那边打小报告了，还能让你把老子的书给烧没？” “傻嗨嗨，能让你翻出来的都是要淘汰的旧书了，老子的珍藏版可藏得好好的！” 眉千笑从怀中抽出一支香嫩油亮的大鸡腿，刚才出去假哭被烧的书只是掩护他偷袭饭堂的声东击西策略。正打算坐下续杯茶，忽然房角的墙边冒出一团白烟。 眉千笑眼角一撇，顿时心吓得泼凉泼凉，鸡腿丢给扔一边…… “我靠，老子藏书的暗格谁给发现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家产失窃，逼人太甚 “着火啦！！救命啊，我的新版倭寇热啊！！老子珍藏的宇宙豪华版top10辣妹作品，现在真的辣到着火啦！！！”眉千笑慌得捂着脑袋独自团团转。 “冷静，我一定要冷静！” 忽然想起现在转个毛，赶紧灭火才对！ 刚抄起茶壶，却见那白烟飞速变化，竟化成几个白字。 “今夜戌时，速来见我！” 眉千笑这才长舒一口凉气……吓死爹了，原来只是盗帅留香，不是无火自燃，虚惊一场。 也不管对于正常人来说看到盗帅留香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才应该更担心的事实，冲过去一巴掌抽散白烟，小心翼翼搬开被他从后边撬空自制暗格的柜子…… “哇！！！怎么什么都没了！！！不是烧了，是遭贼啦！！！来人啊，老子的珍藏被盗啦！！”眉千笑看着空无一物的暗格，全身心在抗拒这个事实，瘫在地上打了十多个滚。 “怎么了！”他的房门猛地被一脚踹开，直愣愣整扇门砸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 果然，只要在拱卫司内在最危急的时候，英雄救废及时出现的那个男人总是他——赤胆狂兽姜譲！ 姜譲似乎刚练完功，上身只穿了一件小背心，浑身肌肉闪着发光的汗水，散发着男子汉的韵味。 “怎么了千笑，所以到底是火灾还是盗窃？”姜譲听到眉千笑第一声大呼小叫就已从后院赶来，一冲进来首先左顾右望。 但老子能老实和姜譲说他刚才以为违禁藏品被烧所以喊火警吗？不能啊！ 但他能老实和姜譲说现在他房间被被天下第一盗光顾过那些违禁藏品全不见了吗？不能啊！ “没啊，譲哥你听错了吧！我这他喵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真的，绝对没有发生什么天下第一盗专程跑来偷老子的小黄书这种天理不容的祸事！”眉千笑瞪大着眼睛，强忍着就快爆血管的血压，捂着滴血的心，口是心非道。 “说什么胡话呢，盗帅偷你那些玩意干啥？我不可能听错，你扯着嗓子喊得好似被十多个壮汉蹂躏一般惨烈，我怎么会听错？”姜譲挠了挠脑袋，疑惑道。 “确实是你听错了……你有看到屋里着火了吗？”眉千笑回头再扇了几下这特殊制成的缭绕白烟，一时半会没散干净。 “咳咳……”姜譲被呛了一口，皱眉道?“火是没见着?烟倒是够呛，你又在屋里吃烤串了？” “你有看到十多个壮汉在这里排队准备蹂躏老子吗？”眉千笑双手一摊……此时他恨不得真有十多个壮汉来找死也不愿接受珍藏失窃的惨案?眼中透着暴躁如雷的异光。 “没有……那只是一个比喻?你在意的细节还是那么奇怪。”姜譲被黑暗中一双欲求不满般的眼睛盯着，忍不住双手环抱自己……自己今天穿这么少出现在眉千笑房中是有点冒失了?回头必须检讨检讨。 “那不就对了！没有火没有贼，我怎么会失控乱喊呢?一定是你听错了！”眉千笑站直身子?细长丹凤眼瞪得和灯泡似得，上头布满了血丝，想当骇人。 姜譲如果没记错的话，小时候见过发情的公牛也大概这副模样。 “原来如此?估计是我听错了……你冷静一点?兔子不吃窝边草，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草我也草，你是一个好人，我一直只当你是好兄弟?草和草是没有好结果的，是为天理所不容的……”姜譲感觉一身汗水立刻变得冷飕飕?迫不及待再次给眉千笑派好人卡。 “好你妹！还不给我去找人修门！再给老子派好人卡老子找天半夜上门用绣春刀捅你屁股你信不信！” 老子心情有点不好，你这憨汉别招惹老子！ “我马上去！”姜譲如蒙大赦?当下差点连豹腿都施展出来，但没想到眉千笑比他还着急?一支箭般跑了出去?他连忙喊道?“你等会，我去找人修门，你去哪啊？” “我他喵心爱的门被你踹烂了，出去散散心不行啊！” “去、去吧……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门当心头好的。”姜譲叹了口气抱起踹卸下来的房门，不禁摇头。 他这个下属脑筋虽转得快，但有时疯疯癫癫，也是难伺候。 金凤楼这个时间点已座无虚席，主厅里悠长动人的歌声缓缓飘出，千紫万红的倩彩隐隐约约可见，好一派歌舞升平的迷人景象。外头拿着木签排队的客人们即便可能今夜将白跑一趟，也都热情不减，有序地伫立在门外听着门口阁楼处衣着半透的美女抚琴伴奏，神情陶醉地慢慢等候着。 虽然人没进金凤楼，但迷醉的氛围已够人沉醉。 一个高挑的身影快速逼近，还没等门口派签拿号的人反应过来，已经挤过人群踏入金凤楼的大门。 “诶诶，排队呢，你谁啊！”一纨绔子弟把玩着一个玉器，和两个死党眼疾手快把那插队的人给拦住，定睛一看不由得一怔，“怎么又是你！” 不得不说巧，这三位正是十多天前在饭馆挑事的刘公子三人，他们拦下的又是那眼中钉眉千笑。 “你好你好，久仰久仰，再见再见。” 眉千笑显然连正眼都没看他们一眼，人怕是都还认出来，极其敷衍地拱手一下再次往里头走去。 “你给老子站住！上次在饭馆有大人物给你撑腰就算了，这里是金凤楼，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这里规矩办事！你签号多少？没有？没有你他喵的敢插我队！”刘公子上次又是自己找了难堪，几股恶气积压起来恨不得今天全部账给清算，“来人啊！这人不守规矩，把他乱棍打出去！” 眉千笑正赶时间呢，又碰上这几个乱跳的蚱蜢差点忍不住一脚把他们踹飞。 老子以后打算当传家宝的东西被偷了，没空和你们玩儿啊！ 还好金凤楼的安保相当犀利，刘公子等人才刚大呼小叫呢，金凤楼的人就带着几个打手飞快包围过来。 “几位贵客，为何在此喧哗？”看场子的头头尽管笑脸迎人，但眼中毫无笑意地问道。 “他没有拿签排队，扰乱秩序，压根不把金凤楼看在眼里！”刘公子指着眉千笑，一脸看好戏地说道。 “他说可是实话？”看场子的头头转头看向眉千笑上下打量，这位仁兄也很眼熟，应该是金凤楼的常客。 喝，这家伙身材高挑相貌俊朗，金凤楼里可不得迷倒大片姑娘啊。 “我今晚不是来消费，我是来找你老板谈事的！”眉千笑没好气道。 “老板？”刘公子回头和两死党相视而笑，“金凤楼的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京城内多的是有权有势的人物想结识一番都找不到门路，凭你也敢说这话？哈哈哈……” “你是……”看场子的头头自然知道刘公子说的是大实话，朝眉千笑狐疑问道。 “哥姓眉，你进去问问，你家老板逼老子来的！”眉千笑咬牙启齿道。 妈了个蛋，要姓徐还敢继续刁难他，他立马回去换身公装过来抓江湖第一盗！ 盗老子家产，这事没完！ 金凤楼打开门做生意，管理有序，从没自恃店大刁难客人的事情发生。看场的头头自然不会乱来，耐着性子示意一个手下回去通报。 过没半响手下就急急忙忙跑回来了：“掌柜说是有此事，让这位客官进去！” “得罪了，请。”看场的头头二话不说，侧身拦在刘公子一行人面前，放眉千笑快步跑入。 “他、他还真认识金凤楼的老板？”刘公子瞪大了眼珠子，险些跌坐在地。 这人到底啥来头啊！ 第七百六十九章 来回打量，私人请求 眉千笑直接被请到金凤楼的暗阁，也就是徐洛青的闺房。 这地方眉千笑也算熟悉了，徐洛青人也在，穿的一身淡绿素衣整整齐齐，看起来在候着他来。只是习惯每次找过来都碰着徐洛青穿的少，穿多了反倒不习惯。 老地方不怕生，眉千笑一进门就放开胸怀撒野：“你搞毛线啊！” “小子，你才是在玩火，滚过来给老娘坐着。” 万万没想到徐洛青比他还气，见着她就深喘气压制情绪，胸膛一起一伏，瞪着眼往客厅椅子一指。高冷的御姐音电得眉千笑酥酥麻麻，等反应过来已经乖乖坐在椅子上，像个受审的犯人灵巧听话又弟弟。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今天哥是来干啥来着？ “我不是来玩，我来找我的传家宝！上次帮你忙赶走那怪人你不谢哥，反倒上门盗老子东西，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眉千笑回过神来恶狠狠起身道。 徐洛青平时总一派了然于心的稳重，今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抬起玉腿往眉千笑胸膛一踩，把他摁回椅子上…… 嘶……这剧情和老子传家宝有点像啊……突然刺激起来了！ “谁盗你小黄书？我只是单纯找你来谈事。”徐洛青歪着脑袋，白皙如雪的脸蛋露出不知所云的神情。 滚！老子只说传家宝，你咋知道是小黄书了！ “切……本来打算找个严密的地方放烟，谁知道找到个好地方却有一堆破书碍着地方……再说，不偷走你能来？你不挺能装病的吗！”徐洛青发现说漏嘴了，也懒得再装，直接唾弃道。 所以还是给偷了啊！老子的书碍着你放烟，这话说得你乱翻老子东西还有理了是吧？ “你赶紧把东西还回来咱们还有好话说，不然别怪老子动手……” “书姐会还你，你先坐好。” 徐洛青光滑的玉腿又是一蹭，弄得眉千笑心痒痒的，刚升的火气又消散不知所踪……这霸道总裁范配上摩挲耳朵的声音怎么就那么让人欲罢不能…… 眉千笑重新坐好，徐洛青还是踩着眉千笑的胸膛，一双眼睛在眉千笑身上上下来回不断打量。 这么近的距离眉千笑也没处可看啊，只得盯着那俊俏的小脸也来回地瞧…… 渐渐地，徐洛青脸上染上一双红云。 “我说……你盯着我看干嘛？”徐洛青努力保持镇定道。 “大姐，你踩在哥的身上盯着老子看?我想不看你也不行啊……”眉千笑反过来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道。 “哼。”徐洛青几乎是从肚子里哼出一口冷气?收回玉腿。 她开始围着眉千笑慢慢转，好似要把这个人每一分每一寸都看个明白……如果不是每隔几秒就发出一声嫌弃的啧啧声或者“就这？就这？？”的疑问声?眉千笑还觉得自己能勉强忍一忍。 “我说你到底想干嘛？书还我我?我得回去吃鸡腿，不然放凉了……”眉千笑不耐烦道。 “还吃什么鸡腿……姐今晚打算请你吃金凤楼至尊无上吉祥宴?是金凤楼独一无二最高级的菜单，我保证外头宾客别说吃?见都没见过。”徐洛青不再围着眉千笑转了?朝眉千笑说道。 但神色不怎么开心。 眉千笑也理解，请吃大餐大出血，即便是徐洛青这种隐形富豪也会肉痛的。 “那还等什么，上菜啊！”眉千笑在怀里摸了几下?居然摸出一双筷子来?看的徐洛青啧啧称奇。 不愧是吃货。 “等会，这菜又不是专门给你一个人上的。” “废话，你哪次没抢哥下酒菜吃了……” “不是和我吃。”徐洛青脸色阴沉道。 “和谁？”眉千笑疑惑道。 “唉，今天该装你又不装病……”徐洛青低声呢喃着。 所以你是想哥来还是不来！ 她走到眉千笑跟前，神色严肃说：“我今晚找你来其实是为了此事……我要你陪我一个朋友吃饭。” “呵呵……”眉千笑站起来得意地笑?以他的聪明机智一下子就猜到徐洛青的意思，“一个朋友？我猜……是引资商大老板?或者金凤楼重要合伙人吧，嘿嘿。” 就说天下没有白吃的至尊无上吉祥宴?商业大佬跪舔局嘛，哥深谙此道。 徐洛青没想到眉千笑脑筋转得那么快?吃了一惊?细细思考了一会犹豫地说：“你这么说也没错……” “哥还知道?一定是个女的。”眉千笑摇头晃脑道。 这货真是神了！ 徐洛青愣愣点头：“对。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能找哥来？” 男的就不能找你来了？？徐洛青险些被眉千笑莫名其妙的逻辑给放倒。 “你继续介绍，我会基于你提供的资料考虑考虑……漂亮不？”眉千笑好似农民翻身当主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现在可是徐洛青有求于他呢，能不横么。 “大美人出身。”徐洛青实事求是地回答道。 眉千笑满意地点点头：“身家如何？能比你开京城第一青楼的大财主有钱？” “这……”徐洛青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富可敌国？” 眉千笑翘着的脚不争气地趔趄了一下，挺直背瞪大眼睛。 “那怎么能没伴呢！天下男人瞎了狗眼？” “什么有伴没伴……”徐洛青白了他一眼，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她原本有伴，丈夫不幸去世了。家门不幸，她又接连失去血亲，总之不是过得很愉快。” “哎呀……难怪，除了日常需求，还需要另外找心灵寄托，这挑人就不能太肤浅了……” “什么鬼的日常需求和心灵寄托？”徐洛青眉头都皱出川字来了。 “没想到我这就走到了人生交叉口……人生的选择，慎之又慎。我从来没想到我的人生会走到这一步，毕竟自力更生这点骨气作为一个帅哥还是得有的嘛……但是，魔教教主和这破锦衣卫也太累人，这江湖让人烦而生厌……罢了罢了，哥不想努力了。美丽动人又富可敌国的富婆在哪，我想见见她！” “你在说什么啊？说的好像你他喵有努力过一般……”徐洛青真想给他倒桶冷水洗洗脑子，一天到晚不知在发什么神经，“还有，今年她老人家七十多岁，你给姐安分守己一点别吓着她，不然我只能在你头七的时候把你传家宝烧给你！” 七十多岁？？？？ 我他喵能喊一声姥姥！ 眉千笑一下子弹起身来……哥觉得哥还能继续奋斗努力，您另请高就吧！ 告辞，不送！ 第七百七十章 重酬饭局，古怪老人 “回来！书你不要了？”徐洛青连忙唤住眉千笑。 “对吼，差点被你吓跑了……快把老子的书还回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眉千笑转回身开始撸手袖。 盗帅神出鬼没找不到人就算了，既然人活生生在这里那他还等啥，盗帅什么的来一打都不是他对手。 “你别急……事成之后，书肯定还你。还有，送你这个。”徐洛青难得露出一丝着急的神色。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看起来早有准备。 眉千笑凑上去一看…… “金凤楼花魁总决赛入场券？还是贵宾席？？？”眉千笑仔细看清看楚，“不大对，怎么这字迹没干，纸也裁得不整齐……该不会时候你随便写来蒙我的吧？” “是我刚才随便写上去的。”徐洛青承认道。 “你这人……” “花魁总决赛贵宾席入场的那都是认脸就成的大人物，哪有入场券一说？但你的脸就没那资格了，只能额外给你点证明……” 这话莫名好伤人…… “卷我写的我认资格，所以你要还是不要？”徐洛青甩着纸张问道。 “当然要！” 眉千笑刚伸出手，徐洛青眼疾手快把卷收回怀中，眉千笑差点就收不住爪子跟着进去，被徐洛青狠狠瞪了一眼。 “那你想怎样嘛……” “陪她老人家一顿饭的时间。”徐洛青干脆利索说道。 “为什么选我？大街上随便扯一个不行吗？”眉千笑难为道。 “你帅。” 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要露出那么敷衍的神情哥还是会信的好吗！ “你干副业干上瘾了？青楼行业已经满足不了你日益膨胀的资本主义心态，现在连我师父想做的牛郎店新行业都想开拓？” “我呸……你也配？”徐洛青终于听明白眉千笑的意思了，恶心反胃，忍不住给眉千笑锤了一拳，“没你想的那么龌龊，纯吃饭聊个天！你能要点脸不？” 还真别说，这盗帅武功还可以……锤得哥昨晚睡僵的肩膀舒服多了。 “你确定？纯吃饭，纯聊天？”眉千笑狐疑地问。 “你还怕你魔教教主被我骗色不成！赶紧的，菜要凉了！” 徐洛青扯着眉千笑半推半就往她房间走去，打开了一条密道。 眉千笑走入密道后还穿过了一个隐藏的房间，他记起当初救下的旦就藏在在金凤楼密道中的房间修养。看来这条就是当初吕家堡发现的那条密道。 在阴暗的密道辗转而行，最终他们从一处朴实无华的大院子的一处厢房中走了出来。 徐洛青驾轻就熟带着他步入走廊，行至一处尽头，在门口处敲了敲门。 “进来。”内里传出一个中气十足，语气平稳的声音。 徐洛青慢慢推开门，回头瞪着眉千笑低声道：“我给你提的醒记得不？行事得体举止谦和，千万不要顶撞她，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想答的也不要编奇奇怪怪的谎。总之千万小心……” 刚才密道里一路徐洛青给他重重复复提点了几次，总之就是不要得罪人。 “知道了。”眉千笑没好气点头。 小心什么，他这身手能有几个人能留得住他？ 眉千笑临进门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脸色极其凝重，搞得徐洛青都不得不随之紧张。 结果他再次郑重声明：“说好的?老子卖艺不卖身……卖身可不是这个价。” “卖你妹！”徐洛青终于忍不住发飙了?一手掐在眉千笑的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将他推进去，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摸的是什么?忍着发烫的脸道?“谁稀罕你卖，滚！” 眉千笑捂着屁股跌跌撞撞进了屋?门就被关上了。 他第一时间环视一圈，这是一个素雅洁净的房间。房间颇大?远处还设了一个小佛堂?淡淡的檀香围绕。大正方的屏风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佛”字，书法造诣非同一般。 他慢慢走前，绕过屏风探头探脑，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坐在桌前。她挺直端坐?头发盘起整齐端正?连一丝散发都寻不见。穿着华贵的衣袍，衣襟手袖长短一致，左右如同照镜子一样对称。只看衣着打扮，已知是个一丝不苟严于律己之人。 她听见声响，稍稍转头?平静的神情中双眼却夹带一股天生的凌厉：“既然来都来了，何必缩头缩脑……鬼鬼祟祟?难成大器。” 哥少见第一次见面说话便那么冲的人……哥就是靠鬼鬼祟祟成的大器！ 眉千笑耳朵里徐洛青那充满磁性美的嗓音还不断环绕着“凡事忍让”的提醒，想想那张价值3888两的贵宾劵?这火他忍了。 眉千笑强忍火气，露出商业性微笑?不断提醒自己拱卫司第一交际花的身份?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他走到老妇人对面坐下?这才看清老妇人的容貌。 徐洛青还真没骗他……尽管年华老去，但从老妇人轮廓分明的五官上能看到她年轻时花容月貌的影子。即便是这把年纪，也半点没有颓靡之色，精神抖擞气色上佳，眉千笑难以想象能有几个美女老了之后有她保持得好。 老妇人不苟言笑，即使不动声色地坐在那，也依旧散发着长居上位者修来的威势。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在老妇人这里似乎行不通。 老妇人凌厉的视线看着眉千笑大咧咧走来坐下，微微摇头：“我有叫你坐下？没有半点礼数，你爹是怎么教你的？出了门不嫌丢了家族的脸？” 我靠……眉千笑把这辈子知道的脏话全在脑里过了一遍。 经过徐洛青重复提醒，眉千笑一早猜到这人不好相处，否则徐洛青何必让他处处忍让？只是他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难相处！ 你要人陪你吃饭，哥坐下还要求你批准吗？ 难怪你孤家寡人，这臭脾气谁受得了！你老公是被你气死的吧！ 老子才不受这种鸟气，什么贵宾劵老子不要了！ 眉千笑冷冷撇了老妇人一眼，气冲冲起身。要不是他尊老爱幼，怕还得给她毒打一顿。 “你要走？可好好想清楚了。”路过老妇人时，老妇人目不斜视淡淡说道。 她的语气毫无波动，不似威胁，更似平白直叙一件事实一般。 想个毛线，老子不是你下人，还怕你不结工资不成？ 眉千笑毫不犹豫跑了出去。 谁想一打开门，徐洛青还孤零零守在门口。 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见里头的对话，一见眉千笑气冲冲跑出来便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拦住。 徐洛青没有说任何话，千言万语化作一双晶莹双眼上淡淡的雾气，和傲气无存咬着的牙关。 眉千笑对上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就啥气都消了……这合伙人那么难相处，徐洛青平时岂不更遭罪。今日得拜托他帮忙，恐怕也已是被逼入绝路。 “要不……我当自己脑残了，再试一次？”眉千笑和徐洛青对视了半响，忽然打着商量得语气掩盖玲香惜玉的温柔。 徐洛青自然感觉到了那抹柔意，松开他领子低声道：“我不能给你说太多，也不能问你太多。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眉千笑挠了挠脑袋，总之没听明白，但人家都说了不能说还有什么办法，只好又反身入了房间关上了门。 “想清楚后我又回来了……所以请问我能坐下了吗？”眉千笑走回桌子旁，心平气和道。 老妇人终于正眼看了眉千笑一眼，眼中除了意外之外，厌恶之情也呼之欲出，但还是通书达礼笔直端坐，字正腔圆地说：“请坐。” 第七百七十一章 出身蹊跷，精明试探 “老板，得饶人处且饶人，洛青在背后一人撑起这偌大的金凤楼也不容易，你为难她有什么意思。”眉千笑坐在对面，直视着老妇人。 “洛青？别人家女孩的名字是你能在外头随便乱喊乱糟蹋的？”若老妇人刚才眼光只有凌厉，如今肉眼可见升起了火气，瞪向了眉千笑严厉道。 妈呀……都什么年代了，喊个名字就污人清白……真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何况徐洛青尼玛开的还是青楼呢，至于这么讲究吗！ “行行行，是我唐突了。徐姑娘不知道哪儿得罪你，我代她替你道个歉。你撤资也好，谈不拢分成也好，不愿给点周转资金的时间也好……总之这事当我欠你个人情，你别为难她了。”眉千笑左右一望，只有一壶待泡的茶叶，随手把一旁刚烧滚的热水倒入，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以茶代酒，给你赔不是！” 说完呼噜噜地喝下了……喝完鼻孔喷出两团热气。不用点功力扛着，这堂堂魔教教主怕是要被一杯滚茶烫死。 老妇人紧皱眉头，她这壶武夷山正山小种茶叶要用80度的热水沏泡才最适宜，滚烫的水浇上去会将茶叶烫得失去原本的风味。 真是市井粗人，鲁莽无知！ “青儿什么都没得罪我……不知便少言，别自以为是。”老妇人不管徐洛青用什么法子把他弄来，反正在他这装傻别说门，窗都没有。 她换种方式把他唤来所为何事，他能不知道？ 老妇人拍了拍座椅旁边的一个木把手，似乎扣动了什么。 没一会一位侍女走了进来，老妇人指了指刚泡的茶道：“拿出去倒了，重新上一壶新茶。菜也上来吧。” “是。” 侍女把刚泡的茶拿出去倒了，换了一壶新茶，泡茶的手艺熟练无比且程序复杂，摆弄好一会后才为两人添上新茶。 嫌老子泡的茶不能喝是吧？ 眉千笑随着他师傅常年混迹市井底层，也不是没被有钱人这么羞辱过，冷眼笑看这些大户人家的穷讲究。 但老妇人喊徐洛青的语气十分亲昵，看起来确实不像徐洛青得罪她的感觉，但徐洛青非得让他来基本已肯定是这人的要求……这就让他很迷茫了。 “所以不知道老板让我来一聚，所为何事？”眉千笑干脆开门见山问道。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老妇人仿佛没听见眉千笑的问话，自顾自说道。 不听人话……眉千笑默默给老妇人再贴一条标签。 “眉千笑，白……岳州人士。”眉千笑差点把自己老家给供了出来，急忙拐嘴险些把舌头给咬了。 “白岳州？”老妇人冷笑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态。 是岳州不是白岳州，老子嘴瓢了不行是吗！他入职的时候自报是丐帮，当然报丐帮老巢的区域最稳妥。 “我从来没听过白岳州之地。再说，我已查过，你在京填写的籍贯一栏写的根本不是白岳州！” 都说了不是白岳州，是岳州！！ 等下，哥写的籍贯一栏？ 眉千笑搓了好一会下巴，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在哪写过籍贯一栏……这种事情他费尽心思避免的，留下一个假户籍迟早暴露身份，当然能免则免。 “那我写的是哪？在哪写的？”眉千笑不要脸地反问道。 老妇人一怔，她也从没碰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被逼问之下反问自己籍贯写的是啥？ “你入职所写资料，籍贯写着‘走失儿童’！简直荒谬！”老妇人压抑着怒火道。 去你妹的走失儿童！谁他喵籍贯这么写啊！别说你，我也觉得荒谬！ 等等……不对！ 入职所写？眉千笑细细想来有点印象了，那日他和柳悄悄一同入职拱卫司，懒癌发作让柳悄悄帮忙填写入职资料来着。柳悄悄问过他籍贯一栏写啥，他说哥的人设是丐帮外围弟子，并且是个流浪街头的孤儿，籍贯不能写一个地，容易暴露…… 但悄悄你也不能写个“走失儿童”啊！！敢不敢写个“四海为家”！ 拱卫司是怎么让这样的资料过关的，全都是脑残吗！ 这倒不是拱卫司文职部门脑残，而是拱卫司招募的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全都有师门或师出何处的名堂，这些难以作假。如果真是作假，那这让侠士自己填写的资本资料也是作假，没有意义。所以这入职填写的资本资料只是走个形式，拱卫司内部另有专门考核锦衣卫的单独登记的卷宗资料，那份才较真。 老妇人能弄到这份资料眉千笑倒不觉得惊讶。 别说这人连徐洛青都忌惮几分，即便京城内随便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捞他一份这么浅显的基本资料也轻松简单。一个人的出身几乎和名字绑定，告知别人出处就和告知个名字一样意思，例如杨士奇杨丞相，谁人不知他是太和县出身，越知名的人物还越容易打听到出处。 这放在文官之中更夸张，这就是杨丞相曾经说他不合适吏部的原因，出身不好容易被名门氏族鄙视和孤立。像他这种出身都编不出个样子的，更是懒得搭理。 现在籍贯写个“走失儿童”，就和在脑门光明正大写着“脑残”一样制杖。眉千笑还不能说是找人代写的错，这锅只能自己担着了。 “我曾经确实是个走丢儿童，因缘际会在岳州被丐帮一个老乞丐好心给口饭吃养活，后来成为了丐帮外围弟子。所以自认来自岳州……”眉千笑硬着头皮解释道。 老妇人不信，冷漠地撇了眉千笑一眼。 别看她好似威严过盛，但她只是为人严厉，并非易怒之人。 但这一次她发自内心地怒了，桌下的手微微颤抖。 她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子，那双修长的丹凤眼，越看越和那个人相似…… 这人凭空出现果然早有准备，包括五官和身材，所以才能骗得所有人晕头转向。但以为用这点小伎俩就能瞒过她的眼睛那就错了。 老妇人默念佛号让自己冷静下来，对方行事诡秘难轻易打发，需一网打尽免除后患。现在她需要试探更多的信息，好了解他的底细。 “我姓胡。”老妇人虽然苛刻，但不失礼地自我简单介绍一句，“素闻拱卫司有一锦衣卫，官职虽小，但屡建奇功，善破奇案。我有一难案想请教，所以让青儿请你过来。不过据闻眉侠士称病多日，为何今日一见眉侠士毫无异样？” 老妇人眼中精光一闪即逝……此人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她要找他的时候病，岂不是在装病？ 但她要找他的事情他能及时知晓，说明这人在自己身边可有重要耳目，根基之深，让人不寒而栗。 这人原来逼得徐洛青找哥来，竟然是有事相求……靠，早说啊！只看气氛还以为老子是你情敌的儿子，恨得那个理所当然啊！哪有人这样求人办事，这态度还真是老资本家了！ 眉千笑没想到自己不过装病休息了一段日子，这事居然闹得连富人圈都知道……他区区一个锦衣卫何德何能，想不透。 不过他装病应对的是朝廷，被发现了可是欺君之罪，谁认谁傻逼。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胡老板，久仰久仰……咳咳……胡老板见笑了，在下感染风寒多日，今日才舒服了一点……徐姑娘说有要事想请，在下又感觉身体好像可以出门走几圈，故而带病前来一看……咳咳咳。”眉千笑捂着胸口，把那葬花少女的虚柔模仿得惟妙惟肖地浅咳几声。 看起来不像感染风寒，倒是更像犯病的神经病。 第七百七十二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矫揉造作！何等的矫揉造作！！ 这词放在后宫佳丽身上也就算了，但在一个八尺男儿身上展现那可多让人恶心！ 曹老板差点要把面前的热茶泼过去，大喊一声“来人，推出去斩了”！ 但曹老板飞快冷静下来。正常人不可能演技如此浮夸，这很可能是对方的试探。 此人为奸计得逞设计已久，还有通天本领能规避她的天罗地网称病不出，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今日一见，他仿佛完全不认识自己，表演得滴水不漏。有如此心机之人，不可能演个病人演得这么浮夸。 敢这么镇定和她对峙，怕是另有底气……对方若激得她直接撕破脸皮，反而抓不住他的马脚，想对付他必有更大的阻扰。 她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什么阴谋诡计没应对过，区区激将法对她来说如同一个笑话。 沉稳下来的曹老板不慌不忙，神情多了几分静怡，说：“眉侠士上年初临京城，想不到仅仅一年时间，京城就发生了许多大事……当真是巧。” 巧什么巧？分明是霉透了！早几年歌舞升平的京城，老子一来就各路人马纷纷发难，殃及池鱼，害老子没少给皇上打苦工，老子这个黑户还不能光明正大要点奖赏什么的，你说惨不惨？ “不说了，说多都是泪。总之大家都歇会少折腾点意外老子便烧香拜佛。”眉千笑郁闷道。 眉千笑闭口不谈他来之后为何朝廷恰巧频频发生灾难，曹老板早有预料，如果这人这么好打发她的儿子就不会中邪一般围着他转。 正要进一步试探，忽然房门被敲响。 原来是早早弄好的晚宴要上菜了。 “进来。”曹老板老成持重，不骄不躁地朝眉千笑这个难缠的对手示意道，“不等菜凉，先吃点晚餐再谈。” 曹老板这般表示虽然礼到，但透着久居上位的理所当然，没有给眉千笑表达自己意见的强势。 眉千笑不以为然，这老太婆早早就彰显腐朽顽固的本性，越是大户人家有底蕴的出身越这般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他也算见怪不怪了。 菜被端了上来，花花绿绿非常养眼，不一会便放满了一桌。 侍女在曹老板的示意下，把曹老板想吃的菜肴各夹了一点点到碗里，便被曹老板唤退。这顶级上流社会的讲究，真是看得眉千笑替她着急……要不哥帮你舀几勺吧，别耽误吃的功夫了。 曹老板吃相也是极其端庄，目不斜视，碗筷静无声息，稳稳将一口刚好的菜肴送入嘴中。放下筷子慢嚼细咽，吃好了便用手帕淡淡抹干净嘴巴上压根没沾着的菜汁。过了好一会也不动下一手筷子，好似凝神感受菜肴的风味。 “这珍珠翡翠白玉汤……火候未够，淡了。”她眼皮都不抬，尝了好半天的味道才说道。 一块豆腐你也能尝半天？？ 你这桌菜当然淡，老子不吃都知道淡！何止是淡，简直淡出鸟来了！这满桌的白绿色，素得和尚都服你，你当喂蚱蜢呢？ 难怪徐洛青说什么金凤楼至尊无上吉祥宴，是金凤楼独一无二最高级的菜单，外头宾客别说吃，见都没见过……那不废话，来青楼的哪个是吃素的？吃素的能来青楼？ 徐洛青这混蛋又诈老子！ “珍珠翡翠白玉汤确实做淡了……但我知道这里做的‘雏凤浴火呈吉瑞’非常好吃，要不咱们加个菜？”眉千笑感觉这一桌不是自己的风格，即使自己是个吃货都无从下嘴，只好提议道。 “‘雏凤浴火呈吉瑞’？这是什么菜？金凤楼有做这道菜？”见多识广的曹老板都不明就里，甚至想唤徐洛青进来问问。 “上了你就知道。”眉千笑嘿嘿一笑，探头朝大门大喊，“来人，加菜！” 外头的侍女推门而入，显得有些茫然。眉千笑还看到打开门后徐洛青倚站在走廊外，朝他直瞪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哥今天特别帅。 “请问……”侍女紧张地看了看曹老板，见曹老板没说话，这才看向眉千笑。 “来，加一份‘雏凤浴火呈吉瑞’……” “我们这没这道菜……”侍女为难道。 “怎么没有，红烧乳鸽啊！”眉千笑大大咧咧摊手道。 曹老板闻声二话不说扬了扬手，侍女乖乖退了出去，任凭眉千笑怎么挽留都不回头。 待门关好后，曹老板才压着火气和这完全不讲品位的眉千笑道：“此乃宫廷素菜宴，普通人一辈子求而不得窥其全貌，你随便编个名字塞入一道民间俗菜简直就是鱼目混珠，不可理喻！” “全是蔬果，加个肉能死是吧？你喜欢吃素你慢慢吃，老子也没逼你跟着老子吃荤啊！”说到吃眉千笑可不卖面子了，居然骂老子的红烧乳鸽是俗菜，“你这些破素菜宴才俗，都啥玩意，几条青菜萝卜摆弄好卖相就打算卖贼贵了是吧……” “你！”曹老板没见过这么没见识的人，“素菜宴讲究清素，吃的就是一个鲜，容不得掺杂半点荤腥！你此举等于坏了这一桌上好斋宴！不懂雅清，俗不可耐！” “还俗不可耐呢？赏些个名字你真当这些菜清雅高尚了是吧？你这‘珍珠翡翠白玉汤’就是你嘴中的俗不可耐的贫民以前吃不起米饭和肉所制，菠菜豆腐小米粥而已……瞧，一堆民间所创的斋菜换个高雅的名字，还给你吃出人上人的自豪感来了。”眉千笑气愤道。 瞧不起红烧乳鸽的人，终究要被红烧乳鸽所唾弃！ 曹老板被对方气得毫无胃口，上好的教养使得心气不顺下也没忘把筷子放好：“这菜让你吃了也是浪费。来人，收拾。” 侍女再一次被唤进来，匆匆开始收拾碗筷。 看到曹老板连她夹的那一小碗菜都没吃完，忧心忡忡小声问：“夫人，这菜您还没吃多少……” “撤了。” “是。”侍女不敢再多话，快手快脚撤下菜肴。 没想到这死老太婆突然说不吃就不吃，连菜都撤掉，哥现在饥肠辘辘反悔想吃几口都没机会了，扫兴！ 话不投机半句多，眉千笑也不想和这人多待，赶紧把这土豪的破事给解决了算给徐洛青一个面子，快快走人。 “说吧，有什么事想问我，我给你支招。在这屋子里你看我不顺眼，我瞧你也烦，既然你有本事请到我，我也不三推四推，咱们速速办妥。” 曹老板再三擦拭好自己的嘴巴和指尖，这才冷冷道：“行。我和你说一个事，你给我说说怎么解决。” “你说，我听着呢。” “我家大业大，但天意弄人，家里人丁稀薄，几个孙子还都遭有心人的毒手一一死去……我等都年纪大了，管不了多少年的事……” 老太婆说到这里，脸上遮掩不住几分悲怆，多少显得更近人情了几分。人孰无情，即便是这样一个固执霸道的死老太婆，也一样有舐犊之情，眉千笑稍稍给予几分同情。 有些东西，就是万贯家财也买不了。 “但最近有人冒充我死去的孙子，将我唯一的儿子哄得团团转，我猜，他似乎是想……” “不用猜！”眉千笑拍了拍桌子打断，万分笃定道，“分明就是想假冒你孙子，混入你们家族，以后继承你们的遗产、瓜分你们的田地、睡光你们的漂亮侍女，像刚才那个就挺漂亮的……你还想什么呢，听我的，把他往死里弄就完事了！” 这些大户人家里争权夺势的故事他见多了去，谋着那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厚重财产多的是阴险下作的人，装孙子的事怎么办不出来？怎么做还需要问的吗？ 眉千笑情绪激昂地说完，发现自己有点激动了，这才缓缓坐下，看曹老板有点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怎么？我说的不对了？还是要我出手帮你弄他？所以说你们这些文化人没我们这些粗人有效率，还左商量右咨询……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他跪地求饶，你信我，我回头到地牢弄点皮鞭蜡烛老虎凳出来，让他磕着头和你坦白他是怎么设计装你孙子的……” 啧啧，才多大点事啊，还得让徐洛青把他骗来，小题大做。 有钱人的世界真难理解。 第七百七十三章 激烈刺激，蛰伏巧查 胡老板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想过千百种可能，但就是没想到眉千笑说出这般话来。按理眉千笑该想尽办法解释，这才能让自己有一丝相信的可能。 把自己往死里弄可还行？ “你难道就没有稍稍怀疑过，万一是真的怎么办？那可是我的亲孙！”胡老板皱着眉头问道。 “啧啧啧……你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就是你的最大问题。”眉千笑双手环胸，神情不屑道。 这种狗血剧情可是他专长，死老太婆算是问对人了。 “你……” 胡老板不得不取下手腕上的佛珠，一颗颗转动，好平静住自己矛盾的思绪。 眉千笑这话说得真是……若不是她仍有眉千笑这所谓“危险的想法”，他怕是已经蹲在牢里等问斩了！ “你孙子不是死了吗？人死不能复生，你得接受这个事实。人家就是借着你对孙儿的思念，让你们家沉浸犹如泡沫的虚幻美梦，失去理智天天在那想‘可能’‘万一’‘说不定’……所以才敢做这狗屁不通的事情。”眉千笑噼里啪啦一顿劝，必须得劝醒这不愿从美好梦景醒来的梦中人。 “我想，滴血认亲什么的应该……” “滴血认亲就别说了。”眉千笑嘲笑道，亏她还是大老板呢，太容易糊弄了，“我告诉你，这世上最不可相信的就是滴血认亲！什么花样的滴血认亲都别信，信就是傻狗！让我来我都能给你编几百种滴血认亲的花样，验得你是我孙女都成！”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绝无可能？” 胡老板在桌子底下的手把佛珠越转越快。 “绝无可能。”眉千笑十分肯定道。 旁观者清，只要不受心底希冀所惑，明白人一眼就看出真伪。你说换个穷苦人家来他还信，这位可是徐洛青都得瞧她眼色的大财主啊，一天上门认十个八个孙子都不奇怪，咋能信呢。 啪的一声，胡老板失神地将佛珠拍在桌子上：“你……坐过来说话。” 眉千笑看胡老板气息不顺神色不对劲，估计是有点接受不了现实，只好顺着她意坐到她边上，免得她气出个三长两短。 “原本我以为绝无可能……现在倒是有点困惑。你凑过来。”胡老板摇头喃喃自语。 眉千笑不明就里地把头凑过去，胡老板身上散发着淡淡檀香，想来应该是平日多虔诚信佑的信徒。 本以为胡老板要和他小声说话，谁想胡老板的手忽然抓上他的脑袋，一把扯掉了绑带，他的头发瞬间披散下来…… “等等！住手，老子说好的卖艺不卖身！” 眉千笑一把抓住胡老板的手腕，就她这年龄而且还是个不会武功的人，他即便如常人发力也能轻而易举制服。只是没想到被他抓住手腕后，眉千笑抬眼一看，胡老板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不知想说些什么。 呼吸急促之间，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不会吧！叫你为老不尊，好了吧，玩这么刺激一下子受不了了！”眉千笑着急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徐洛青一直守在门外，听见房内眉千笑着急大喊直接踹门闯入，走近看到胡老板被眉千笑扶着倒在地上大惊失色。 “你！你！你竟然动手？！”徐洛青怒道。 “我动你的头！老子若动手，她现在还能有气吗！”眉千笑哭笑不得道。 徐洛青对他人品到底质疑到何种地步！再气也不能和这种死老太婆动粗吧！ “那是怎么回事？” 徐洛青连忙跑过来扶住胡老板，伸手探了探她鼻息，还摸了摸脉象。 “她忽然对我伸咸猪手，我能怎么办，我也很委屈啊！她这把年纪的，估计是受不了俺年轻旺盛的肉体刺激过头晕了吧？”眉千笑无奈委屈道。 “胡说八道！” 徐洛青再瞪眉千笑一眼，胡老板当然不会做这等事情。当务之急先救人再说，她立马从怀中掏出一颗价值连城的保心丸塞入胡老板嘴中，伸手托着胡老板后背缓缓送入一道真气。 “等我来。” 眉千笑拉开徐洛青，以他乾坤大挪移送入的易筋经真气自然更有护脉通淤的作用。 他用真气调和胡老板凌乱的脉象，外加保心丸药效发作，胡老板铁青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气息也平稳下来。以眉千笑的判断，至少死不了…… 总之要死也不能死在他这头啊，多晦气！ “事不宜迟，赶紧送医才是。”眉千笑觉得差不多便收功说道。 徐洛青二话不说抢着抱起胡老板，施展高超的轻功跑走了。 眉千笑原本以为他抱胡老板去求医，忽然被抛弃之后愣在原地，对着空荡荡的空房间茫然四顾…… 什么高级宴饭没吃两口，传家宝没讨回来，还他喵的被吃了豆腐……所以老子这行是来搞毛的？？ 这金凤楼真是……神经病！ …… 皇宫慈宁宫。 本来应该在慈宁宫内坐着的皇上，此时站在宫外小花园，着急地来回踱步。 随之还有陈公公和杨士奇，朝廷最高权威的白发苍苍三人组一个没少，一个比一个唉声叹气。 “你说你们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皇上回头看了看两位比他辈分还高的重臣，骂也不知从何骂起，“朕就想不明白……唉……” “我们也没想到太后如此聪明，回来不久已悄悄窥得一丝蹊跷，将我俩逐一击破。”陈公公也叹了口气道。 “没错。不是我们不靠谱，是太后实在太狡猾……先帝仍在的时候，老夫就吃过她不少瘪。现在狡猾更胜往年啊！”杨士奇明称赞暗推锅。 能当三朝元老屹立不倒，推锅能力当然首屈一指。 皇上看了他们两眼，只得继续叹气。 这事得从两个多星期前说起。 那时皇上为魔教教主和林夕雨的事情花费了许多精力。为林夕雨忙活太后还算理解，但对于魔教教主的事情太后就没办法理解。 既然是魔教，行事作风定非正派，谁知道他们救驾图的是什么。昭告天下嘉奖一番也就算了，还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在日月神教的旧案里边简直浪费时间。 但太后向来守规矩，不插手皇上的政事，此事暂时压在心中。何况皇上是她看着长大，品性优良，绝不可能荒废朝政。 直到后来，期间朝廷接连许多政事被草率应对，甚至西军大都督冯景惩的案子皇上毫不关心一般，终于引爆了太后的积怨。 一方面她出手让人帮忙调查冯景惩的罪证好分辨忠良，另一方面调查皇上这段时间为何乱七八糟。 她故意和皇上吵了几场架，皇上并未暴露只字片语，太后无功而返。但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另起计策，找了一天把陈公公单独叫来。 天厝打从太后和先帝时期就是他们的心腹，关系自不用说，太后先聊天话家常般让其放下戒心。她和皇上吵架的事情陈公公都知道，于是虚晃一枪，道了最近对皇上的不满，而皇上也和他说了苦衷，只是她不信，需要陈公公作证。 皇上把秘密给招了？！ 陈公公以为皇上把找到亲儿子的事说出，以太后的性格肯定难以相信，顿时一顿规劝……这劝着劝着看到太后脸色不妙，察觉自己被下套时已来不及了…… 太后正想着魔教教主是不是给皇上下了什么迷汤，怎知这头又冒出个亲儿子眉千笑？这事情分明比她想象的复杂百倍！ 第七百七十四章 规避应对，如梦初醒 看到陈公公有所察觉闭口不再说，太后冷笑一声，再让人去请陈公公透露的另一个相关人物——杨丞相单独来见。 有了陈公公的一些信息，再坑杨士奇便容易多了。 杨士奇也是老江湖，三言两语下便发现太后神奇不对，也都猜到不妙。可惜他已把眉千笑的名字给暴露出去。 陈公公说漏皇上重寻儿子，杨士奇说漏了名字，剩下的来龙去脉太后还不猜个七八成吗？ 好在杨士奇精明，深知太后不干涉朝政，但皇上寻子属于家事，她必然要大动干戈的。以太后的性子定然不信皇子存在，太后毫无疑问将对眉千笑出手。皇上是大孝子，不可能和太后针锋相对，人又肯定要保，这怕是得和硬脾气的太后闹得沸沸扬扬。 眉千笑是皇子的事情可是秘密中的秘密，毕竟皇上坚信天机老人所说“孤龙克子，呈子必陨”，眉千笑身份若暴露，很可能连这最后血脉也得失去。 这倒不是皇上迷信命格，而是如今已知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冥冥之中要铲除他所有后人，李建弼和李天翰已灵验，与他命格所呼应，防的正是这股潜在恶势力。 等皇上和太后为了眉千笑闹到这个地步，恶党怕是要察觉到什么…… 于是杨士奇连忙让陈公公给皇上送去密信暗示皇上最近不要再关注眉千笑，然后提前通知眉千笑千万不要入宫，冷处理这件事情。 他只不过进谏君王好好上班，通知眉千笑要生个病而已，可没对太后食言。 老奸巨猾这词在杨士奇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便有了后头太后邀眉千笑不得，又让皇上、杨士奇、陈公公以其它名义邀眉千笑入宫均不能成功的事情。 眉千笑这病得突然且蹊跷，太后自是不信，阴谋论更甚。 皇宫是她的主场，但不代表她没有别的法子。 很多人猜测太后在京城还有自己的势力，例如金凤楼，哪位高官都不敢在那闹事，必有极深的后台，许多上位者猜来猜去就猜到太后或皇后的身上。 他们猜到了些许门道，可猜不到太后在外的势力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大。 不说金凤楼的情报收集能力有多夸张，单说神出鬼没天下第一盗的盗帅，就是太后的人。徐洛青已是第二任盗帅了。 徐洛青作为太后在江湖中的心腹，太后便把金凤楼交于她打理，相当太后在皇宫之外的眼睛。闲来也帮太后处理一些摆不上台面的事情，例如一些十分可疑但就是没能收集到证据的贪官污吏，又或者九彩琉璃珠失窃之类的案子。 眉千笑的相关情报，自然也是委托徐洛青为她神不知鬼不觉弄来。 徐洛青忠于太后，可没忘欠了眉千笑救驾的人情，和太后汇报时倒是隐瞒了自己所知的关于魔教教主身份的信息，只把他锦衣卫的资料呈上。 眉千笑错漏百出的情报和他来之后京城多灾多难的巧合，让太后更笃定是他为了蒙骗皇上的一连串阴谋，这才和心腹徐洛青说了眉千笑假冒皇子的事情，要徐洛青为她将眉千笑请来。眉千笑装病不出，这还是个试探，试探他是真病还是假病。以她的锐利，必能当面拆穿眉千笑的真面目。 徐洛青当时一下子接受到的信息量过大，脑子嗡的一下快爆炸了。 以她的判断，眉千笑没那个野心，他不是装傻，他是真有点傻，假冒皇子什么的或是是个误会…… 太后怒气冲冲召见他可不会好相与，她担心这傻子和太后相见反而加深误会。而以她的立场，又不可给眉千笑多提点，毕竟她是太后的人，不能以自己的主观判断无视掉眉千笑对皇室可能存在的威胁。 这便有了她奉命请眉千笑来，心底却不想眉千笑赴约的矛盾心情……至于顺手偷了小黄书，纯粹只是看了不爽罢了，和任务无关。 “老臣没想到太后动用她在外边的势力……眉千笑对宫中称病不出，对其它地方倒是疏忽了。”杨士奇无奈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岂能防范周全。”皇上不安道，“我们不知那日他们见面密谈了什么，发生了何事……若千笑对太后动了手，那可真是大逆不道！” “以我之见，应该不会。”陈公公说道。 他也是灵境高手，已检查过太后并无外伤，也没有内伤，脉络还有被真气梳理过的迹象……眉千笑若要对太后动手，只需动一动小指头人就没了，哪还有送回来救治的机会。 “太医也说，太后应是急火攻心导致气血不通，所以才晕厥过去。好好休息一定会康复。”杨士奇也安慰道，“现在我们该担心的是太后醒来后眉千笑该怎么处置。以太后的性子，若不是晕了过去，这眉千笑肯定已被五花大绑打入打牢……现在两人显然不欢而散，太后恐怕要光明正大针对眉千笑了。还有，眉千笑还不知自己是皇子的事实，若太后戳破……” “朕也想到这点，早已调他离开京城。”皇上也反应贼快，太后送回宫就医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若无其事地出令调眉千笑出京。 “这样也好，先避免两边正面冲突为佳。”杨士奇点头道。 过没多久，慈宁宫里跑出一位宫女，朝皇上大喊：“皇上！太后醒了！” 皇上一马当先急匆匆跑入寝宫，陈公公紧随其后。这皇室的家事杨丞相就不便参与了，急忙告退。 “太后！您身体舒服点了吗？你昏迷一天一夜了，不要乱动。” 太后躺在床上，脸色尚可，看起来并无大碍。但刚看到皇上，太后便挣扎着要起身，被皇上扶着坐起身子。 太后不知为何激动得老躯颤抖，紧紧抓住皇上的衣襟。 即便当初太后归来听见李建弼和李天翰的死讯，他都没见太后如此激动过。 “怎么了？太后你慢慢说！”皇上被太后仿佛被鱼刺扎吼那般气息不顺的模样吓坏，瞧眉千笑那逆子把太后给气得！ 陈公公见状上前握住太后的手腕，看似在把脉，实在传入一股真气，帮太后揉通血脉……太后只感觉一阵柔意从手腕流动至全身，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 见太后顺了口气，皇上才有空询问太后：“太后，你见了眉千笑是吗？” “没错……他是渊儿，老天保佑……他是渊儿！”太后忽然湿润了眼眶，啜泣起来，“我可是做了一场梦？渊儿怎会还在世！” 皇上和陈公公皆大惊失色……李怀渊，正是皇上第一个孩儿的名字！ 第七百七十五章 弄拙成巧，秘中藏秘 太后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人，皇上极少见她如此伤心。 但皇上也知道太后是个极有主见，甚至到了顽固地步的人。 皇上即便知道太后探出了他们和眉千笑的秘密，也不愿告诉太后详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若太后知道是不明来历的天机老人和魔教中人任你们行补圆眉千笑的来历，她绝对不会相信。所以他不明白太后为何对他们认出眉千笑的过程知之甚少，却忽然肯定眉千笑的身份。 这在皇上看来反倒奇怪，太后好似中了邪一般。 “太后该不会……您先休息一会，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皇上不好在太后面前光明正大问一句……太后你是不是吓傻了？ “渊儿还在，不能晚！我原本是不信这个荒唐事，但我已亲手验证过，假不了。” 太后情绪安稳了一些，皇上接陈公公递来的参茶，让太后抿了一口。 “太后，你的意思是……您有识别渊儿的方法？”皇上惊疑道。 太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本来完全不信失而复得孙子的事，她的想法和眉千笑对她所说一模一样……帝王之家，有多少人机关算尽要装这个孙子？她的孙子明明早就在那年被王爷造反所杀，尸体都找到，还能有假…… 所以这次会见眉千笑，她纯粹为了试探出他的别有用心。此行她也冒了很大的险。 皇宫是她的地盘，在那里她可尽设天罗地网，身旁也有心腹保卫。出了外头则不能，必须低调行事，不好带大内高手出来。如此一来，万一眉千笑在和她独处的时候心存歹意，她难逃一死。可如果眉千笑敢动手，徐洛青即便救不下她，也能飞快把真相告知皇上……用她这条活不了多少年的老命换来皇上清醒，也算值了。 谁想眉千笑不按牌理出牌，本该花尽心思迷惑她相信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结果一打照面就让她往死里弄这个假货…… 太后阅历丰富，怔了一下后也反应过来……说不定是眉千笑反其道而行之，意在搅乱她的判断。 但接下来一通没有回头路的断言和劝告，让太后真真被他搅乱了判断。 原本她是不信，现在倒因为眉千笑的表现产生了一丝动摇……以他的反应来看，要不这眉千笑用心极险，要不这眉千笑完全不知道她是谁……如果眉千笑完全不知道她是谁，那冒充一事何人主导？为何主导？为何找一个不知实情的人来假冒？道理说不通……这就有了无数的可能。 如果眉千笑用心极险以为能糊弄到她那就错了。太后努力平静下来，她还有最后杀手锏。本以为用不上，现在倒是因为突然出现的疑惑，决定用上。 “皇上，你还记得渊儿小时后曾失去记忆？”太后问道。 皇上当然知道。 这事只有当时少数太医和太后皇后知悉，乃宫廷秘密。 那时才四岁的李怀渊不知为何突然晕倒，昏昏沉沉数日，太医诊断之下只判断出气血不通，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十分奇怪。等他恢复之后，已失去之前的记忆。 皇上见其恢复之后没有其它问题，而四岁孩童本就不太记得清事，那点记忆丢了就丢了，不过是需要重新花时间记住家人罢了，幸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没过多久带出去就发生了王爷造反的事情…… “记得，无兆怪疾……事后太医复诊说他并无大碍与常人无异，我等也才放心。”皇上沉目说道。 “其实，渊儿并非得了怪疾。”太后说到此处，情绪难控，伤心地哭了起来，坚强形象破碎无踪，缓缓给皇上诉说当年事情。 李家枝叶淡薄，李康顺和当时的沈皇后生下龙儿，太后甚是高兴。 沈皇后见太后喜欢，就经常带李怀渊上慈宁宫陪太后玩耍。 直到四岁的某一天，那日与往常无异，沈皇后带李怀渊在慈宁宫玩，还顺便在那陪太后吃了午饭。 随后沈皇后有事回自己寝宫一趟，太后陪李怀渊玩了一会，开始犯困，便唤退奶娘和下人，在躺椅上哄小孩入睡。 太后很快眼皮上下打架了，但李怀渊这个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刚一躺下还算乖巧听话，渐渐不安分起来。李怀渊打小身子就修长，没有太后的阻拦，李怀渊要爬上椅背，双脚偶尔还不懂事地踩在太后身上。 太后朦胧间有被踩痛的感觉但还没清醒过来，正巧沈皇后回来，一入门看到李怀渊已翻身上高高的椅背，立马发出一声惊叫。 这声惊叫总算把太后吓醒。 他抬眼一看，正好看到李怀渊身子压在椅背顶失去重心极速翻转坠下，她伸手去抓只能抓了一空。他摔落地时后脑勺磕在躺椅脚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娃娃大声哭啼起来，太后和沈皇后心里那个疼啊，急急忙忙去把李怀渊抱起来查看。 太后被娃的哭声弄得肝肠寸断，气不打一处来，失去理智般恼火地训了沈皇后一顿。这娃还小，你当妈的怎么能离开半步…… 太后骂完立刻就后悔了，这分明是自己的过失，二话不说先骂了沈皇后着实有点失了理智。但她身为太后强势惯了，这后宫也需要她一直保持强势，一时半会软不下身段来和儿媳妇道歉，只能再孩子的哭声中惊魂不定。 这乱糟糟的事还没消停，娃儿哭了一会忽然不哭了，好似犯困般沉沉睡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这时她们已把下人惊扰来了，连忙去唤太医过来查看…… “孩子还小，头骨并不如成年人坚硬，磕了这么一下后脑勺顶的头骨居然嵌了一小块进去。但孩子头皮浅薄，磕得既没伤口又没淤肿，不说的话难以察觉。那时我当着你们和太医的面，拉不下面子说是自己照顾不周磕到了渊儿的脑袋。而露兰顾忌我作为太后必须保持威仪，也没把这事说出来……” “随后大家的心思都放在渊儿身上，我也忘了和露兰透透心……再等渊儿好起来后，你们就出行昌州了。没想到和露兰自此一别便天人两隔，她最终还背负着在我这受的委屈……我年年必须上莲花山祈福，除了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还有就是为了赎清我的罪过，为露兰和渊儿诵经安魂……”太后满脸泪水，终于说出这埋在心中多年的心事，既伤心又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她已经看开了，回头看那日她的所作所为，真不知为何如此好面子，亏欠了他们母子。 皇上也泪流满面，没想到当年这个皇室秘密，还有这么个秘密中的秘密。 兰儿可见受了多少委屈，但她为了皇家硬是把苦自己咽下去……皇室思及旧人，又再难掩悲痛。 “那么眉千笑他……”皇室忍下悲痛，看太后的意思，似乎有所发现。 “我摸他的后脑骨盖上有一淡淡凹痕，和当年渊儿摔的一模一样……这事就连你都不知道，露兰又不在人世，天下间只有我一人知晓，难以伪造。”太后着急道，“你愣着干啥，还不快把渊儿找回来！” n. 第七百七十六章 敌暗我暗，乱教乱学 “千笑已被我调走了。”皇上无奈道。 “调走？为何调走！”太后惊诧。 “你偷偷和他见面，还气晕了过去，朕担心你醒来要找他麻烦……你也知道朕劝不住你，只好先把他支走再说。” “这……”太后擦干净泪水，叹了口气，继而着急道，“你做得对，渊儿还在世这事太异想天开，没出这意外我肯定不信。如今我已心中确认，你现在快快宣他回宫，不可再让他流落民间！” “不可。”皇上难为道。 “有何不可？你担心各势的阻力？”太后拍了拍床，威仪重归道，“我看谁敢！” “阻力会有，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皇上安抚住太后，让她一边喝下参茶，一边给她从头说起眉千笑相关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天机老人的两次面授天机到李天韩、李建弼受奸人摆布，从奇花验血到任你们行的口供比对…… 这一说就说了几个时辰，即便两人精神疲困也都没有休息。 “贼人机关算尽，就是为了图这江山……朕就算不信这孤龙克子之说，也得先铲除异己恶党，才好安排渊儿的事情。加上渊儿也不是普通人，他可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势力非浅，加上门派武功被盗也必须铲除这恶党，和我们不谋而合。朕不和太后交代这事情，就是担心太后不信，紧接着把事情闹大。渊儿埋伏在外让敌人以为我们后继无人，计策难十全十美，敌暗我暗怎么也要比敌暗我明来得好。”皇上最后说道。 太后年纪大了，勾心斗角的事情见过不少，但牵扯如此庞大的阴谋诡计却难得碰着，听完之后心力交瘁。 如果李天韩和李建弼的事情没发生，她是不信有这么厉害的恶党，但已有前例在先，而且元月十五那日还险些被对方得手皇宫易主，她不敢狂妄，心中另成一把尺量分寸。 尽管重寻爱孙为了相认而心急如焚，细细想来，确实皇上对此事处理所分的轻重最恰当。 “难怪那孩子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还让我赶紧把冒充孙子的骗子给痛打一顿押送官府，真是傻孩子。”太后知悉前因后果后，再回看印象不好下俗又粗枝大叶的眉千笑，不知不觉露出一丝慈笑。 皇上也忍不住乐了，把自己往死里坑可还行……该不会当年磕的脑袋，真磕坏了吧？ …… “阿嚏！” 眉千笑揉了揉鼻子，这大热天的打喷嚏?定是哪位美女想念自己了…… 那倒没猜错?是位七老八十的老美女想他了。 “法克……你吓着我了！！” 恩克王子坐在眉千笑对面，被吓得差点把手中半本《入门腿法》给撕了。 他一头半长不短的金黄头发梳在后头扎了个短马尾?加上白肤碧眼的?倒是看起来有几分帅气。 可惜胆子小，办事畏手畏脚?完全看不出是个能横跨大海来到中原的猛人，若哥是他爹?在家里耕地都嫌他手脚不利索。 “能被我一个喷嚏吓死?你也算为你们国家长脸了。”眉千笑掏着鼻孔鄙视道。 恩克白了眉千笑一眼，没和他多计较……眉千笑这人别说不把他这个王子不放在眼中，连对待上司的话都时时阳奉阴违，打又打不过他?和他计较只会自找苦吃。 他低下头?继续研究《入门腿法》，并在这狭窄的马车上比划起来。 眉千笑看着不爽，那臭脚丫子乱划，都快插到自己鼻孔……到底是我在挖我鼻屎，还是你脚趾想挖我鼻屎啊？ 于是快速一拍?恩克的脚便抽筋了。突如其来的痛苦使他狼狈地倒趴在座位上，身子绷直鬼哭狼嚎。吓得马夫把马车停下?回头问车厢里头发生什么事。 “没事。这外国友人离乡别井多日，思乡的情绪度日如年?一时乡愁满溢难解，所以……在这里蹦跶以舒发情感。” “那大人你们慢慢蹦跶?我接着赶路了。”车夫多看了几眼?洋人思乡的姿势果然独特?他算长见识了。 眉千笑感觉自己自找苦吃，怎么搞都是让自己愈发烦躁，拍了拍恩克的脑袋：“嗷嗷嗷，嗷你的头！” “快……迈不拉得（洋文兄弟的意思），我突然抽筋了，快帮帮我……”恩克像只离了水的咸鱼，绷直了身左右扑腾。 这应对抽筋的姿势看得眉千笑也是醉了。 看，什么叫蠢萌，这就叫蠢萌……以前他和段志行他们出去，教训他们的时候就是这般信手拈来，但人家立马就懂意思：大佬惹不起，我怂我认错…… 而这干炒牛河还在那莫名其妙地和突如其来的抽筋努力做斗争……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求助，是求饶啊小老弟，哥让你抽的筋能自己好吗？ “谁是你不拉得？把哥叫得伟岸一点。”眉千笑双手环胸，趾高气扬道。 “师父，师父帮我！” “师你的头，占老子便宜！”眉千笑啧啧道。 这小子怕是不知道这声师父占了多大便宜。 “李大人说让你教我中原武功的……那还不是师父？” “那能算师父？”眉千笑说道，“在中原拜个师父没这么简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没承认你别乱叫。”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什么意思？”恩克疼得翻来覆去，还有空纠结中原俗语。 眉千笑挠着脑袋，他这次就算称病也被上头安排出远门送个信时，李梦瑶非得要他把恩克王子带上，主要就是这个问题。恩克对中原啥都感兴趣，还特别不耻下问……但没几个人能解释清楚给他听啊，弄得不会西洋语的大家总是十分尴尬。 他这些天称病不出他们要应付恩克真的受够了，一听说眉千笑要出门立马将恩克给他绑定，连姜譲都主动询问眉千笑路上盘缠够不够，先借点给他……连姜譲都顶不住了，还能咋办啊？ 当然是宰姜譲这只大肥羊啊！ “这你都不明白？onedayisyourteacher，daydayisyourfather！” 恩？ 恩克听着怪怪的，但更怪的是居然听懂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什么意思？” “这更简单了！onewordgo，jiajiajiajia……” 这传神的翻译听得恩克都忘了疼，瞪大眼睛，小小的脑袋上充满大大的问号。 眉千笑一看算了，欺负个傻蛋算什么英雄好汉，还没暴打易泽一顿来的有意思。 随即用脚一推，抵住恩克抽筋那只脚的脚掌，没多久恩克就好了。 他完全不知道刚才遭的难是眉千笑所为，爬起来又开始对着那半本《入门腿法》比划，眉千笑再次觉得烦透。 “我说你看没看地儿，这马车上哪有给你折腾的空间？你专心练入门的内功心法行不？”眉千笑没好气地翻开秘籍到开头。 《入门腿法》只是基本拳脚功夫，哪来的内功心法。但这本还真有。 恩克汉语说得还行，汉字就不行了……所以《入门腿法》上的字没几个看得明白。找来眉千笑给他翻译，眉千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给他写上那些半桶水的破洋文当注解。 可惜别人看不明白……这些注解和书中内容几乎完全不一样。是他根据腿法延伸而创的一门能合用的内功心法，并且和他之前留在恩克体内隐藏的真气的脉络相通。有那被真气通过的脉络，让恩克照着练能很快感觉到运气的感觉，事半功倍。 以他的水平，随便创一个心法也得是中上水平的心法，至于能学到多少就要看恩克的造化。 “练心法好像打坐发呆，我觉得没有一点用！”恩克抗议道。 还没按照书中的姿势练个侧踢帅呢！ “有没有用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行行行，不练就不练，以后你别找我问。”眉千笑没好气道。 恩克在中原举目无亲，现在最常跟着的就是眉千笑了，说没有半点依赖感那是骗人的。见眉千笑好像真打算不理他，只好默默坐好，眼观鼻鼻观心，开始修炼内功。 有没有用，确实不是他说了算。 他这刚打坐了没一会，一阵声音远远传来，越来越清晰…… “眉师父，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救命！”恩克忍不住收功道。 “没有，你没听到。”眉千笑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 他早就听见了…… 他打发给恩克的这套功法属于偏敏捷一类，对六感的敏锐性有很大提升，配上《入门腿法》正好适合跑路……反正都得教了，不如教点实质性的东西。 眉千笑没那个闲心天天督促他练功。但恩克这一沉心修炼便能听见老远地方的声音，说明这货平日有花时间好好练，已有六感提升……证明还是有那么丁点天分吧。 第七百七十七章 改过自新，你行你上 “哦卖锅，我是真的听见了！”恩克蹦了起来，激动地道，“有人在求救，他很危险！” “是男人求救还是女人求救？”眉千笑懒懒散散半躺身子，没好气问道。 “是个男人！” “那不就得了……咱们去了也不算英雄救美。男子汉就该多担待一些，受点苦算什么，我们等会进城的时候报官救他吧。”眉千笑完全躺下道。 “沃特？怎么说你也是个治安官，怎么能置民众危险于不顾！”恩克不可思议地瞪眼道。 他以前偶尔跟着姜譲小队出行，他们个个都正义感爆棚奋勇向前，哪见过这样的治安官！ “我他喵不是你们那西方大陆的治安官……好吧，就当做是吧，但治安官也有分辖区嘛……我就只负责保卫拱卫司总宪食堂和仓库，如果那里有人叫救命，我那是必须奋不顾身滴。这荒郊野岭就不归我管了。”眉千笑嫌恩克吵索性用手堵住耳朵，准备眯一会。 “胡说八道！”恩克探头出车厢对车夫喊，“停车！快停车！” 车夫气定神闲地把马车停下，一脸茫然回头对恩克说：“怎么了外国友人，车厢空间不够您还想下车蹦跶一下？今天思乡的情绪有点上头哇……” 恩克才没管车夫说些什么，一把拽住眉千笑往外拖。 眉千笑不耐烦地甩开恩克的手：“我说王子殿下，你又想搞啥啊？这天都黑了，不快点入城找个驿站吃饭喝茶的，管什么闲事？” “人命关天，怎么是闲事！”恩克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情绪非常激动，“我一次又一次对自己后悔，我一次又一次对自己失望，但接下来的每一次我依然打了退堂鼓！现在我不想再当懦夫，我想站出来一次！” “那你倒是去啊，我没拦着你。”眉千笑没搞明白关他啥事，爱去就去呗，只要不落在冥尘手上他想怎么个花样作死眉千笑都绝对不拦着。 “我一个人去我怕！” 你信不信哥一巴掌扇死你！ “我也怕！”眉千笑理直气壮道。 “有些事可以怕，有些事即便怕也得上！”恩克又上来拽住眉千笑往外拖，“再说，你武功应该比我好一点，我们一起走好有个照应。” 确实，哥的武功真只是比你好亿点。 眉千笑不情不愿地被他拉着走，感叹带着这货果然难得安生。 “你们去哪啊？”那车夫看两人远去，着急地问。 “拉个屎的时间就回来，你在这等会。要不你也一起来？”眉千笑没好气应道。 “哎唷，谢了您，你们自便……”车夫对着远去的双人摇头感叹，“拉个屎也得成双入对，不愧是春联侠，世风日下，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天色已暗?荒郊野岭中蚊虫翻滚。 眉千笑拉恩克藏在一处草丛中?不时pia地打自己一巴掌。这些蚊虫也算三生有幸了，多难得才能偿一口洋人的血呢。 “你拉我待在这做什么？”恩克埋怨道。 “你是不是傻？声音消失之前没听出来是在移动中？你还往发出声响的地方去?能找到啥？根据声音移动的方向?再看这段荒山被走出来的野路，应该没错。”眉千笑解释道?“你别再甩自己巴掌了，被听见怎么办？你看我?有怕过蚊子吗？” 恩克看了看?确实眉千笑蹲在这就没动过……但脸上也没有被蚊虫咬过的痕迹，难道蚊虫也觉得这人的血脏下不了嘴？ 恩克艰难咽了一口口水：“眉师傅，刚才你也听到了？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是、是碰上山贼了吗？” 呵呵，刚才牛比轰轰?现在冷静下来可知道怕了？ “怕？想走现在还来得及。”眉千笑鄙视道。 恩克双腿发软?心理上不愿走，生理上已开始打退堂鼓。在这荒郊野岭的，万一真碰上山贼，被弄死就地一埋，天知道他死得有多冤。 “来了来了。”眉千笑懒洋洋道。 恩克这种刚开始练内功的人都能听见的求救声?能有多远，也不过离他们马车两三公里。他们按方向提前过来埋伏?也不过等个半盏茶时间。 四个黑影窸窸窣窣地出现，其中一个黑影推着另一个黑影?不时狠踹一脚，让前面一人走快几步。当下判断刚才求救的应该就是这位被押着的人。 “呼?我、我们商量一下……你有刀?等会离得近你突袭扑上去gank一个！到时他们的注意力一定全在你身上?我绕过去偷袭最后那个人，最后就剩下二对一，形势绝对有利……”恩克喘着大气，颤抖的声音几乎告诉全世界他现在很害怕。 眉千笑哪有听恩克的战术分析，待人来了扯着恩克的后衣领跳了出去，拦在对方身前。 突然蹦出的人影吓了对方一大跳。 恩克心理准备还没做好，眼前一晃就落到地方面前，这才看清对方是三个粗衣打扮的男子，胡子邋遢不修边幅，腰间还挂着刀，顿时脑袋上冷汗就流下来了。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眉千笑大喝一声，张嘴就来，还挺熟练。 “老大，这路不是我们开的吗？”其中一个男子疑惑道。 “你闭嘴！”看似头头的男子看着眉千笑惊魂未定，“这不是锦衣卫的飞鱼袍吗！是锦衣卫！” 嗯？眉千笑低头一看，对吼，又忘了老子现在是锦衣卫……以前和师傅鬼鬼祟祟埋伏黑吃黑太习惯了，身体本能做出奇怪的反应。 “咳咳，没错，老子是锦衣卫……所以你们快快束手就擒，乖乖认罪。”眉千笑换台词道。 眉千笑的话毫无道理，连对方做啥都没问直接叫人认罪，简直匪夷所思。但恶人自有恶人道，贼见着兵自知理亏，也没细想其中内涵，只以为对方识破了自己恶行。 头头左右一看，对方也就两个人，立马咬牙道：“弄死他们！” 说罢带头吼着冲过来。 恩克什么时候真刀真枪和别人打过架了，看到对方气势汹汹顿时心虚了一半，习惯要躲眉千笑后边。 “既然你有一颗正义的心，那得有配得上你心中正义的能力。”眉千笑扶着他肩膀，看着他郑重道，“所以……非战斗人员赶快撤离，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居然一溜烟跑了，恩克拽都拽不住。 等反应过来哪还有人影！ “法克！非战斗人员不应该是我吗！”恩克朝眉千笑消失的方向悲呼。 “去死！” 当下背后响起一阵让人胆颤的恶吼，恩克回头一看，对方带头的人已拍马赶到，抬起刀劈头盖脸砍来。 第七百七十八章 小门派，惹不起 恩克吓得第一反应是捂脸蹲下。 这显然没有战斗经验的姿势，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以为自己看不见，刀就不会到？ 但恩克命不该绝，忽闻空中传来噼啪脆响，头头大力砍下来的刀竟然从中折断，大半截刀锋哗啦一声飞入黑暗不知所踪。 头头看着自己手中仅剩的刀柄，目瞪口呆。 他身后的手下也正巧赶到，从腰间取下刀，谁想刚取下就断成两截。 “这小子有点邪门！”头头惊疑道。 刚要出手就断掉两把刀，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巧合的事情。 手下上来就是一脚，恩克挡着脸身上全是破绽，一脚踹在恩克没有防备的肚子上，把恩克踹得哎呀一声摔倒在地，大笑道：“这小子很菜啊！” 头头这才舒了口气，张眼看了一会没看到那锦衣卫跑哪去，决定先把他同伙打翻再说。 殊不知那个消失不见的锦衣卫，挂着冷笑，游魂一般无声无息出现在最后方。 他们最后一个押着人的同伙注意力都在前方，没看到身后多了一个人。而被他押着的男子被反剪着手绑着，嘴里塞了一大团破布，一下子就看到眉千笑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吓得呜呜呜一阵乱喊。 “你他娘的还不老实！” 贼人被锦衣卫突然出现吓到已经够烦躁了，押着的人还给他吵吵嚷嚷的，一肚子火气正想发在这人身上。 回头就是一拳，本想打在被绑之人的肚子，但这记重拳硬生生被接下来，全部力量如石沉大海毫无影踪。 “你……” 他终于看清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而且正是前边丢下同伴逃跑的锦衣卫，居然神出鬼没来到自己身后，被吓得舌根打结……还没张嘴喊出话来，直接被一巴掌打昏死了过去。 被绑之人惊魂未定，但确定这人穿着飞鱼袍挂着绣春刀，至少确定情况不会更糟了。但这人神出鬼没，而且成功偷袭掉一个贼人后脸上神情没有一点波澜，着实让人诧异。 这锦衣卫也没给他回神的功夫，一把拽着他后衣领就拖出安全距离，把他一嘴的破布抽了出来。 “感谢锦衣卫相救！若非你出手，我和我的师弟妹们可要遭殃了！他们抓了我想利用我……”那人喘了口气?连忙着急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了?你说你的来历便可。”眉千笑一边给他松绑一边打断道。 那人再次诧异，贼人的目的连他都才刚清楚?为何这个锦衣卫一早知道？ 其实眉千笑和他是同一时间知道的?并非未卜先知。 在马车上时，眉千笑比恩克早得多听到他们的动静。 他听见这人被绑的时候?那三个贼人说要先把他带回山寨，然后利用他当诱饵把他同行的几个师弟妹引来一网打尽。 也正是因为听见了贼人的目的?所以眉千笑老神在在没打算出手。反正这货有利用价值?一时半会不会出事。等他入城找驿站的时候顺便报官，或者通知拱卫司分驻地的同僚，明天自有人当苦力救人。甚至如果利用好他的师弟妹引蛇出洞，反把对方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岂不更妙。 但这个恩克不听劝?让他回去他不愿。眉千笑又不好给他解释那么清楚，毕竟外头还有个车夫呢。恩克是个外国来的二愣子不知道他听这么细已能判断他是内功高手，但外边的车夫就难说了，说多错多容易暴露身份。 本想一巴掌拍晕恩克拉倒，但最后被恩克的正义感打动?就由着他感受一下当英雄的滋味。 “救、救命啊！救命！眉师傅救我！” 听，恩克多么享受。 既然这些情报他都知道了?自然不必对方多废话的时间。 “我叫襄非子，是梅花阁的大弟子。”那人手被捆得扎实?松绑之后连忙揉了揉发白的手腕，舒缓着手道。 “梅花阁？见笑了?哥没听过。”眉千笑开门见山道。 “呵呵?没关系。梅花阁是小门小派?而且还是清修避世的门派，锦衣卫大人没听过也不奇怪。”襄非子挥了挥手不介意道，举手投足间文质彬彬，怎么看都像个文人雅士而不是江湖侠士。 眉千笑耸了耸肩，中原门派大大小小千多个，还有很多没记录在案的，有没听过的压根不奇怪。 “你在这荒山野岭做啥？你们门派山门建在此处？”眉千笑左右一望，十分嫌弃道。 建这比他们白木崖还破，得多穷的穷鬼才这么选址。 “非也……我和师弟妹初来此地，是打算参加庐州举办的博弈同好会。谁想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被他们盯上了，紧紧尾随。我们人生地不熟，对上地头蛇更难讨得了好，为了避免被一网打尽索性就让几个师弟妹朝附近村庄逃去，我留下抵挡他们。但我武功不济，没支持多久就被抓住。” 你武功是挺不济的……眉千笑左瞧瞧又看看，这货有练武功，练的是养生类的内功，气息悠长缓慢……但对于打架来说比普通人确实强不到哪去，回头配合五禽戏什么的延年益寿倒是不错。 “我看他们非江湖人士，为何盯上你们？你们得罪过什么人？”眉千笑好奇问道。 对方已说要用他引其他人出来一网打尽，说明对方并不是见财起意，分明是奔着他们来。 江湖里的打打杀杀无非为了恩怨和利益，这什么梅花阁的大师兄，看，是大师兄，也就是首徒……武功都这么菜，所以肯定不是为了他们家的武功而来。 镇派宝贝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差劲的门派如果有宝贝，还轮不到这些小山贼，大把三流门派见财起意就废了他们。神兵利器也一样的道理。 所以他们初临此地就被山贼盯上，几乎可以肯定是不知和谁结了怨。 “我们从没何人结怨……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们！我就说为何一入庐州就被盯上如此奇怪！”襄非子战斗经验比恩克好不了多少，被山贼追了一路心情忐忑脑子紧张开花了，现在被眉千笑一提才有心思思索被盯上的原因。 “他们？谁？” “凤凌宫！”襄非子忿忿不平道。 我靠……得罪凤凌宫？就你们这种芝麻大小的门派，别怪哥说话直白……你们也配？ 虽然庐州是凤凌宫的地盘，但你们蹭这个热度实在太臭不要脸了。 “师叔伯他们早些年就发现了，我们万花谷外围弟子偶尔出现什么意外，总是有凤凌宫的影子，所以要我们处处小心凤凌宫的人！要不是没找到证据，师叔伯他们早就上报谷主把凤凌宫给灭了！凤凌宫实在是欺人太甚，但我们也不怕！”襄非子挺胸傲然道。 “不是，小哥你等下。你刚才说啥？”眉千笑瞪直了眼睛，一脸被捅了菊花那般刺激又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们也不怕！”襄非子回忆着道。 “上一句。” “凤凌宫实在欺人太甚！” “你给老子再倒两句！” “呃……我们万花谷外围弟子……” “停，打住！”眉千笑抓住襄非子的衣领，神情阴郁得比刚才追杀襄非子的山贼还要恐怖，“你他娘刚才自我介绍不是梅花阁的人吗，哪来的万花谷外围弟子啊，小老弟？” “你、你住手……”襄非子被眉千笑凶恶的神态吓着，颤颤巍巍道，“万花谷乃与世隔绝的清修门派，外人鲜少知晓，只知有这么一处传说中的仙谷。然而其实万花谷内自成一派，分‘琴棋花医’四支，弟子各凭喜好学谷主一长，略懂皮毛已可惊世骇俗。然万花谷避世，若有弟子欲生活在俗世，则可出师另起门户，只要不危害万花谷谷主不做理会……” “我们梅花阁，便是‘棋’门之下一位离开万花谷的门徒所建，隶属万花谷一脉。我等弟子虽未得谷主认可，但仍自称万花谷外围弟子，生死相随。” 眉千笑放开襄非子，飞快掏出随身的笔记本和笔记录下来。 他和上善奉仙曾经心神合一，万花谷什么的多少也知道了一些……这万花谷谷主可是上善奉仙花了大半辈子都泡不到的恶女，上善奉仙这种级别得人能得罪吗？ 不能！千万不能！ 什么山贼什么凤凌宫这些家伙不知道万花谷什么来头就算了，他们要找死是他们的事，他可不能跟着一块傻！ 所以现在有相关情报不赶紧拿小本本记下来梅花阁是万花谷一脉的，以后万一不小心踩着雷了，谁能打救他！那女人可把上善奉仙都撵着打，他对上了多少条命都不够死！而且万一他真得罪了她老人家，还不见得自家师祖上善奉仙那个痴汉帮谁呢靠！ 第七百七十九章 师祖连累，锻炼小弟 “你们万花谷下来的分支还有哪些，给我说清楚……” “还有不归堂、烟雨楼、洛水殿……” 眉千笑飞快抄写着，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热爱写字。 “等会，你问这么多作甚？”襄非子这种清修门派出来的人确实比较木楞，没什么戒心，说了许多才反应过来这可是把他们家底给供了。 虽然门规没说不能提，但他们行事从来不喜欢报万花谷的名头，喜好低调。 诶，怎么这么见外？哥问这么多不还是为了你们好，咱们师祖奉仙哥和你们谷主华姐是老相好，这不想和你们和气生财嘛……眉千笑很想这么和襄非子说。 但可惜他师祖和人家老大闹掰了，紧要关头那傻蛋还去大闹人家新婚夜，过分得令人发指。换做自己人生大事被这么闹，他不把闹事的人屎给打出来才怪。哦，哥那次阻止太子结婚不一样，哥绝对不是为了个人理由，那可是为了国家大事。 以他在上善奉仙回忆中观察得那万花谷主的脾性，呵，肯定恨不得拆了上善奉仙的骨头。 他这万一暴露自己是上善奉仙一脉的余孽，指不定哪天人家就找过来砍人了，使不得使不得…… 唉……这师祖和师傅咋一个尿性，仇家多得让人见不得光。你们两能不能行行好少惹是生非，给下边的人一个光明正大活着的机会？ 这个魔教教主真的好难，哥不想当。 但话说回来，凤凌宫江湖地位和朝廷地位都非同小可，为何要和这些小如芝麻的清修门派过不去？难道真和万花谷有恩怨是非？ 不过这些事与他无关，万花谷还轮不到他这么个小人物去担心。 “我说……很感激锦衣卫侠士出手相救，但你如果再不去帮忙，你的同伴可能要不行了。”襄非子见眉千笑还有空在这写字，忍不住提醒道，“不然让我去帮他吧？二对二，我还是有点把握的。” 前边不远处，虽然天暗看不清晰，但传来的惨叫声可见这位锦衣卫的伙伴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连襄非子都觉得于心不忍。 眉千笑好似耳边风般没听见，非得等该抄的抄完了，这才慢条斯理看向那头……和干炒牛河相比，当然自己手头上的才是正事嘛。 不过现在处理完正事，倒是可以理一理那家伙。 这西方人的身材确实不错，因为人种不一样和地理环境的影响下，所以普遍比中原的人高壮一点。只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被揍了许久还没晕过去，体格比中原普通同龄人强多了。 “你还没想明白吗？抱着脑袋挨揍，只能一直被揍，揍到死为止……逃避不了什么。”眉千笑双手环胸靠在树边，朝那头道。 两贼人被眉千笑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眉千笑在后方阴暗处，自己的同伴已经被打趴在地。 他们思绪尚清晰，既然这个锦衣卫不过来帮忙，他们先把他同伴料理掉可占大便宜。 就在他们被眉千笑吸引的一刹那分神功夫，恩克往边上打了个滚爬了起来。 荒郊野岭的晚上，而且是一个无月之夜，伸手难见五指。这也是眉千笑敢施展身法的原因，离开几丈别人就看不清自己哪去了，神出鬼没也不会让人太意外。 这样的夜里别人看不清，但他看得清楚。 恩克站起来后那个惨啊……鼻子被打歪了，鼻血流了一脸。扎着的马尾散落，头发被扯掉了几缕，露出打破冒血的头皮。衣服也被扯得变形，衣袖撕出了后现代主义写实风格的破烂感，露出的手臂被锤得又红又肿。 这人胆小，胆小的人不经劝。要让这样的人面对现实，只能用一句老话——不见棺材不掉泪。 恩克捏紧拳头，畏畏缩缩瞪着两个贼人。被揍了那么久，双眼依然没有火气，只有逼不得已的恐惧。 老实说，这样的人不适合行走江湖，没点狠劲江湖会毫不犹豫将你吞噬干净。 “救我，眉师父！”恩克眼角肿青，在黑暗中看东西更模糊了，只能朝眉千笑大约的方位喊道。 “救什么啊？要来找事的不是你吗？你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你那实力配不上的正义，否则继续回家窝被子里哭鼻子后悔去呗。” 眉千笑懒懒散散说话间，两贼人又冲上去了。 这些流窜山头的贼人力气其实还没一些庄稼人大，但胜在人狠胆子大，照着恩克脸面又是不讲道理地两拳。 恩克这次倒是勉强自己不蹲下，可面对重拳第一反应就是眯着眼后缩，双手挡着头。 后缩的反应很快，这一下闪过了两贼人的拳头是没错……可打架不是缩就完事了。 打空一拳但两贼人又上一步，一人一拳接着打在恩克没有防御的肚子上，打得恩克比刚才趴地上被海揍一轮还痛，在马车上吃的干粮都差点要吐出来。 这不当然吗，普通人谁亮着个空档给人打不会痛？ “不要闭眼睛，眼睛闭上了你看得到别人打你哪了吗？你躲得开挡得住吗？”眉千笑叹了口气道。 襄非子刚才还在疑惑这个锦衣卫怎么不搭救同伴一把，但现在倒是搞明白了，这人在锻炼同伴呢。只是用的方式狠了点。 如襄非子所说，眉千笑在给恩克上课呢。 既然这货胸怀大义，此番天时地利人和，也算有机缘，眉千笑便让他去切身体验一把什么叫战斗。 这是恩克在拱卫司感受不到的东西。 自从恩克修炼《入门腿法》之后，虽然常找人陪他实操，但碍于他武功几乎为零而且又是外交使者西方大陆来的王子，身份尊贵，谁不给他让着点？ 这样的切磋，对他来说和去村尾找小朋友玩老鹰抓小鸡得到的经验值没啥两样。 特别对于这种胆小鬼。 只有这种真切的，对方带着杀意真心要把你弄死的打斗，才对他实质作用。 这个有用不是指对他武功上的有用，武功不是随便打几架就能练成，需要日积月累。例如他自己，别人只知魔教教主年纪轻轻武功盖世，谁知他小小年纪的时候给他师傅坑着往死里折腾十多年的惨烈？ 这个有用指的是他的精神层面……别说面对拳头，只是面对两贼人脸上的狠劲他就畏缩了，他需要精神方面的磨练。 这两贼人说实在的，还不一定有这段时间没少折腾武功的恩克孔武有力，恩克的弱只出在心理上。 精神上的弱会毫不保留地从神态、语言和身体姿势中彻底展露出来。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弱，谁还不觉得你弱呢？ 第七百八十章 死亡威胁，心有所悟 恩克挨了那么久揍，已经明白眉千笑不会过来帮他。 身体已经痛得开始麻木，他甚至有点恍惚走神……这走神反倒让他屏除一切细细思考：闭着眼，确实不会改变现在的局面，该打的还是会打。而且对方是想杀了他，不是认怂就没事了。 他硬逼自己撑开眼睛，前几次对方拳头砸下还是被吓得闭上，但次数多了总算有些进步。至少看清对方的动向，自己多多少少能反应过来左闪右避，闪过不少拳头。拳头越远离他脑袋，他就越能睁大眼睛，越睁大眼睛越少挨拳头，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不会动的恩克只是一个沙包，两个贼人自然只需拳打脚踢便能造成最大杀伤力。现在开始左窜右跳的恩克，虽然逃是逃不了，但拳脚造成的杀伤明显下降。 两贼人都是亡命之徒，打架的经验丰富。这种时候就不能只是挥拳了，一左一右包围恩克把他抓住再打，恩克立马又落入挨打的局面。 “不要慌张，平心静气，感受平时让你练功时体内运气的走向，开始运行你练的内功……万力始根，根为大地；气沉丹田，腰腹为轴。感受一下，什么叫着力……” 恩克再次闭上眼睛，但这次是为了集中精神。眉千笑的话对于他来说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反正走到如此田地都得挨打，宁可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他双手架在两旁护住要害，开始运功。内功没练个三五年没有一点成效，对于他这种新丁来说没有例外。但眉千笑曾留着一道真气在他身内，他感受过什么叫内力，也算走了一点捷径。 按他自己的体会气沉丹田……实则只是深吸一口气，凭着感受让气落在丹田。 这口气不是所谓的内力，不过气沉了丹田，人能感受到腹部是人体力量的轴心，一阵安稳的感觉油然而生。顿时不知不觉双足微曲，身体肌肉绷紧，好似有力气充盈在胸腔之间，遭受到重击的手臂不再软塌，痛感也减轻了不少。人也随之稳固起来，没能轻易被抓着晃动。 感受到自己的变化，恩克再次睁开了双眼。 他学的内功这时倒是让他得到一丝益处……六感提升下在他眼中，两个贼人的动作变慢了一点。可两个贼人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了人的神情也清晰了一点，令他又生怯。 “对方都打累了，还跟不上人家动作吗？你不是喜欢练秘籍里帅气的踢腿动作吗？现在用啊，平时对木桩踢那么多回，现在该怎么踢你心底没数？”眉千笑看着恩克的改变，总算觉得孺子可教。 如果这货不听他的话不去面对事实，继续趴地上挨揍，那就没必要再练什么武功了。这顿揍就当买个教训，以后路见不平千万不要拔刀相助，乖乖报官去吧。 正义和懦弱，在人性中犹如一对反义词，不说完全消灭一个，但至少得有一个对另外一个妥协。 恩克总是表现出懦弱的一面，而实际上，他心中的正义似乎比懦弱稍稍强大一点点…… 恩克眼中两个贼人的拳头已不至于无法反应，他能清洗看到他们收拳，伸展……关节和肌肉的构造、形态变化、运动轨迹，让他对一个拳头的展出有了更深的体会。他甚至能从中看出两人的出拳并没有高效运用到身体其他部位，这种出拳姿势无法百分百使出自己的力量…… 有空分析，自然有空反击。 趁着左边一人收拳自己身体稍稳的瞬间，恩克左脚快抬快放，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如此坚定果断且精神集中的一次攻击。 这是他练习入门腿法时最不屑的一招，名叫《踏》。基本腿法本就十分简单，名字当然也不会起得太复杂，招式顾名思义，就是往地上踏一脚。因为实在不帅，所以恩克最不喜欢练。 但现在他几乎把全部希望都放在这一招上……因为它是入门腿法里头所有出脚中最快的一招！因为害怕，所以想要快，只要够快害怕就追不上我！ 他的身体刚才已有淡淡感受，感受到了何为‘万力始根，根为大地’，所以立足不稳时力有不逮，得趁这稍纵即逝的身子稳定时机发力；感受到何为’气沉丹田，腰腹为轴’，所以出招时并不像以往那样只着力于脚，而是运用上腰腹把全身力量都带上，连带自己的体重。这可谓是他最强一击。 这一脚用尽了恩克的心力，和他以往练招时求快求帅不一样，现实就是现实，真正带上全身力量的出招比他以往练习的任意一次都要缓慢。 可现实里对手也没想象的快。 他用后脚跟重重踏在左边贼人的脚指头上，隔着布鞋恩克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脚指因受力而变形的触感。 “啊！”左边的贼人痛喊一声面露痛苦，往一旁蹦了两步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指头， 十指连心，脚指头也一样……这可是《入门腿法》上写的，「踏」这一招本就是朝敌人脚指头这种脆弱的地方攻击。实战的招式不往弱点上招呼，耍来好看吗？ 右边的贼人愣了一愣，没想到头头被这个弱鸡踩了一脚居然这么疼。 恩克成功击退一人，心里还是慌。心底的害怕让他做出非常正确的选择…… 他没选入门腿法中平时常练的看起来帅气的侧踢、飞踢，而是求快地顺势扭腰轴半转拧出了一个下段踢。下段踢减去了抬高腿的时间和动线，自然是最快击出的攻击，要不是距离不合适他还想使出更快一点的「踏」。 这是以他的能力能控制到的最优选择……对方并非没有打架经验的菜鸟，以恩克这种练了才一个月的水平，来一记高踢一下就被对方接住腿扑倒在地了。 用力的姿势正确，即便绝对力量不足也能打出威力。 另外的贼人面对突然转来下三路的快踢，反应也是不及，直接被扫了个踉跄，一瘸一拐地退开两步，小腿处被踢得钻心疼。 恩克踢完腿也痛，毕竟骨头磕骨头，谁也没饶过谁……他这腿幸好这段时间常踢木柱，他是真有心下功夫练的，忍痛踢多后腿上的骨头和肌肉已经渐渐适应，没对方痛的厉害。 成功击退两人，恩克反倒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露出茫然。 “不要死脑筋，仁义重，但不是拿来施舍给要你命的家伙。实战讲求快狠准，狠便是趁你病要你命。”眉千笑提醒道。 恩克强忍心中的矛盾感，咬牙忍着浑身伤痛走到捂着脚趾的头头身边，扬脚便是下段踢…… 可对方身经百战，初时的疼痛渐渐忍下来了，护着要害被恩克踹了两下屁股便爬了起来。 再加上后边松了松腿再过来的贼人，恩克又落入包围之中。 眉千笑舒展了一下肩膀准备等恩克再被扑倒的时候出手……从头到尾他都没觉得恩克能打赢对方。如果恩克从一开始就这么严阵以待，还有一战的机会，可惜以他这种性格完全不可能。 他不过是一个刚开始接触武学的新丁，武功不是随便练几个个月就能让你异于常人的超能力。刚才是对方太松懈，才给了恩克反击一次的机会。如今他被揍得浑身是伤，站着都费劲，还要打赢两个稍壮的成年男子，那是白日做梦。 但能看到恩克现在郑重握拳，左右警惕得立姿，眉千笑今日给他机遇已算见到效果。 “原来在此！”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由远而近的大喝。 眉千笑斜眼看去，在黑暗中几道人影先后赶到。 啧啧，这轻功还算不错……荒郊野岭大晚上的，这些人倒是很闲。 第七百八十一章 人靠衣装，极品护卫 唰唰唰三道人影赶到，把两贼人和恩克王子给包围了。 三人皆净色武袍，但武袍的款式与常见不一样，经过精心的改良。上头绣着栩栩如生的翔凤，衣服用料奢华，贴身的设计穿上显得利落又有威严。 两个贼人看到这三人的装束，立马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刚才盛怒的气焰烟消云散，大气不敢一喘。 来的三人高昂着头颅，盛气凌人没加收敛，在恩克和贼人身上扫了几眼后，其中一位忽然凌厉看向眉千笑这头。 “不知何人在此，请出来吧。” 襄非子担心地看了眉千笑一眼，谁想眉千笑压根没和他商量商量的意思，直接一把将他拖了出去。 眉千笑已收起了气息，这几个人只是察觉到了暗处有襄非子的存在，忽然看到走出来的人多了一个，纷纷心中诧异。 “天黑了，怎么凤凌宫的几位弟子还有有雅兴出来荒郊野岭赏……”眉千笑抬头看了看天空，乌压压一片，别说月亮，星星都看不到一颗，真是杀人放火的好日子，“有雅兴出来荒郊野岭散步？” 没错，看这几位的装束便知是庐州扛把子凤凌宫的弟子。 看清眉千笑身上锦衣卫的制服，三个弟子态度收敛许多。所以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得欢……有时一身本领还不如一身派头来得好使，说出来真不是滋味。 三人看了看襄非子，再看了看眉千笑，尽管面色自然，但眼中闪过一丝纳闷。 那是自然，毕竟大晚上的看到一个锦衣卫一个金毛外国人一个文质彬彬的文人雅士都在荒山野岭里遛街，换谁也很惊奇。 “我就说一定和凤凌宫有关！你看，他们就在一旁看着呢！”襄非子今天多灾多难，几师兄弟姐妹差点客死异乡，看到凤凌宫的人终于忍不住宣泄出来，失去儒雅的气质，眼红脖子粗地大吼出来。 “你闭嘴，一边去。”眉千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把他推到一旁，朝凤凌宫冷冷看过来的几个弟子道，“这货脑子不好使胡说八道，几位凤凌宫的侠士别在意。我等在这碰到山贼险些遇险，喏，就这几个。” “原来如此。不过我等也不是来散心的。据闻此处有土贼占山为王，我等奉命前来剿匪。来到附近时听闻打斗声，所以赶来一看。果不其然，就是他们出来作恶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位凤凌宫的弟子剑不出鞘，用剑鞘劈出罡正凌厉的剑法，一招就把眉千笑指着的两个贼人打晕在地，露了一手不俗的凤凌宫武功。 抬剑鞘之人的目光随后锁定在恩克身上，带着一丝杀意。 “no、no、no！我不是他们同党！我是一个好人，很好很好的那种好人！”恩克现在多少对武者精神层面有点感知，对上那人的视线立马感觉下个就轮到自己躺地上了。 是的没错你绝对是一个好人，你在南京早就被一众美女贴满好人卡了。 “他和你们一伙的？”凤凌宫的人朝眉千笑问道。 “no！我不认识他！”恩克打断道。 刚才眉千笑眼睁睁看他挨揍还不帮忙，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打死，恩克可气在心头呢。 “那得请你和地上这几个跟我们回去一趟，好好解释清楚你和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为何在此缠斗。”凤凌宫弟子说道。 恩克一听要随他们回去，人生地不熟这些人看起来还不怎么好说话，顿时奋力摇头：“nono！我和那个混蛋锦衣卫确实是一伙的！” “是吗？”这人变来变去，凤凌宫弟子们回过头朝眉千笑皱眉问道。 “哦？混蛋锦衣卫？哟呵，奇了个怪，我认识这个人吗，容我想想……”眉千笑冷笑一声，拉长音疑问道。 恩克一听慌了神，眉千笑如果不认他，他万一被当成山贼同伙在这黑吃黑那可怎么办！被这些人抓回去，可能得睡一晚牢房，以后能不能出来还难说呢！ “眉师父，我错了。我和这位very帅气的锦衣卫是一伙的。”恩克认怂道。 尊严？什么尊严？这东西他有过吗？他恩克能活着走到现在，靠的是尊严吗？ “老子色盲，让我再仔细看清楚……哎呀，还真是我的人！老子今天就是为了护送这位外国使者才途经此地，他怎么被揍得这么惨啊？”眉千笑装模作样地将恩克心疼地扯到身边，那虚伪的模样连襄非子看了都想作呕。 他怎么被揍得这么惨要问的不是你这个护卫吗！ 凤凌宫的几个弟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睛，平生第一次看到护卫在旁边不远处看着自己护送的人被打这么惨的。 “这可是外国来使威尼斯国的王子，这些家伙打了外交贵宾绝对不能轻饶！” 眉千笑扯上恩克就不和凤凌宫的弟子玩江湖那套平起平坐了，立马摆起腔调，明明只那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硬整成当朝宰相一般的官威。 三位凤凌宫的弟子面面相觑，主要是看这锦衣卫不着调，十分不信这种水准的锦衣卫怎么当外国贵宾的护卫。但想来想去，这锦衣卫也没撒谎的必要。 管他护送的是什么，反正不干他们的事。 “我们奉命来剿匪，就是为了保一方黎民。这些贼人我们会抓去官府，既然还打了外国来使，几位可要和我们去报官作证？”凤凌宫弟子说道。 “不去了不去了，我们还要赶路没那个时间，你们自个给官老爷说说这事吧。他这么点伤待会我给他擦几口口水就好了，不碍事。”眉千笑摇头道。 人家好歹是王子呢，敢不敢起码用个最低档的金疮药！实在没有咱们给你点好吗！摊上这样的锦衣卫真不知道这位外国友人倒了几辈子的霉啊！ “也行……请把那位也交给我们吧。”凤凌宫的弟子尽力阻止自己想象眉千笑涂口水的画面，指了指倒在眉千笑身后的山贼说道。 “那当然。”眉千笑回身拎着那昏迷山贼的后衣领，直接扔到他们面前。 凤凌宫的几位弟子深感满意……这锦衣卫虽然乱七八糟的，但打交道倒是利索。 “不能给他们！这些山贼莫名其妙盯着我们不放，一定是他们授意的！只要我们把他们弄醒拷问一番，立马水落石出！”襄非子又跳出来嚷嚷道。 第七百八十二章 滴水不漏，秘行掌事 那三个凤凌宫的弟子脸色阴沉下来，盯着襄非子道：“不知这位弟兄又是锦衣卫的什么人？我们压根就不认识，为何含血喷人？” “就是，你怎么含血喷人？”眉千笑转过头来，一下子跳到凤凌宫弟子身旁，好似和他们一党这般戳着襄非子的鼻梁教训道，“你也说一直没找到证据证明凤凌宫的人为难你们，你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了。再说，如果凤凌宫一直出手都没暴露马脚，就算你拷问这些人也不会有结果，你当他们会亲自去和山贼接洽？他们傻呀？” 凤凌宫弟子初听之下这锦衣卫好似在帮他们说话，但细细琢磨就有些阴阳怪气了，纷纷瞪向眉千笑。但人家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他们也找不到好借口发难，只能干瞪眼。 襄非子被眉千笑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要这山贼恐怕也没用。若是这么容易查出来，他们这么多年来就不用吃那么多暗亏了。 “所以这位锦衣卫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会买凶对付这素未蒙面的人？”凤凌宫弟子冷哼一声道。 “当然不是。凡事得说一个证据，没有证据他就只是在妄想。换做我们公门的话来说，这人就是在报假案，而且屡教不改，分分钟可以拖出去挨两板子。等有什么线索出现，那才能算成案，你们说是吧？”眉千笑摆了摆手笑道，“既然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就走了。襄非子，我们捎你一程，走不走？” 襄非子在荒郊野岭，旁边还站着几个比山贼可怕多了的凤凌宫弟子，那有说不的可能，连忙千恩万谢随眉千笑和恩克走了。 凤凌宫的弟子看着他们离去后，出剑鞘打晕山贼的弟子阴着脸说道：“师兄，就这么放过他们？虽然师傅说过对付他们不能留下话柄，但这里人烟稀罕，找个地方把他们全埋了谁知道……” “这就是你一直出不了师的原因，做事太莽撞。”被称为师兄的弟子冷冷说道，“普通人就算了。一个锦衣卫外加一个外国使者失踪，朝廷能不花精力在上面？人家的路线可记录在案，严查起来……查不到还好，万一查到点线索，可不连累整个凤凌宫。” “他们不是一路人，始终要分开，我们回头再找人弄梅花阁的人……”另一个弟子说道。 “师傅交代过，此事绝不能声张，他们入了城就算了。”师兄再看了一眼眉千笑一行人消失的方向，“还有?此锦衣卫已心有提防?如果梅花阁的人再出问题，恐怕得察觉什么了……把这几个人和寨头给收拾了免得留下线索?我们走。” …… “来来来?上车，大家挤一挤……” 车夫等那两人等得快打瞌睡了?被眉千笑热络的招呼声吵醒，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醉香楼听店小二吆喝。 “这什么玩法？两人去拉个屎?拉出个人来？”车夫睡眼惺忪?看到眉千笑忽然来个大变活人，一下子吓醒了，更吓人的还在后头，“我去?恩克王子怎么头破血流成这样？！” “不小心扑了个街?小事情……不关你事的少八卦，快，出发！”眉千笑招呼好襄非子和恩克就坐，嚷嚷着走人。 直到入了庐州城内梅花阁入住的客栈处，眉千笑才把襄非子放下车。襄非子走散的师弟闻讯下来迎接?但只剩一个小师弟在这等待，其他人跑去报官了。 知道师弟妹们都安全入城?襄非子松了一口气。 “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襄某的时候尽管说！”襄非子朝眉千笑拱手道。 “那必须的。”眉千笑可不懂啥叫客气。 见襄非子依然脸色沉重?眉千笑笑笑道：“庐州城就在京城不远，管理森严?治安也是一顶一的棒?既然入了城?你就不用担心还会出什么乱子。再说，他们已经撞见过我了，你们如果再出问题他们难撇清关系，所以说不定还要保着你们。“ 襄非子听眉千笑这么解释后才神情明朗起来，笑道：“那还是托了你的福……我们武功差劲，而阁主要过两天才能到庐州，所以稍显不安，见笑。” “你也不要想太多，说不定凤凌宫出现在那里只是巧合……”眉千笑临走前安慰道。 反正没有证据，想多也是白费功夫。总不能怀疑别人就上门把人家给灭了吧？ 武林还不是这么不讲理的地方。 …… 三天后。 眉千笑坐着马车再出现时，已在武昌府拱卫司分驻地外。眉千笑带着恩克下马车，路过的一些力统不时看鼻青眼肿还未消散的恩克几眼。 说来恩克自从那晚和别人生死相搏之后，更潜心习武了，也没再觉得眉千笑让练的运功是闲着发呆白费功夫。这几天在路上眉千笑耳朵总算清净许多。 他们直奔总堂，分驻地的总事接见了他们。 “不知总宪同僚带着一位外国来使来访，所为何事？”总事开门见山疑惑地问。 三司公门在中原各地都有稳定的驻点，且信鸽培养技术发达，如果有什么急事都会用信鸽先传个信告知。 像眉千笑这般带着外国来使没任何提前通知突然冒出来的，实属少数。 “先看信吧。” 眉千笑递过去一封密信。 总事飞快接过看完密信，脑袋上的疑惑就更多了。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春联侠，失敬失敬。”总事一边说一边把衣领捂密几分，生怕脖子以下露出的部分都被眉千笑看亏了去。 嗯？李梦瑶那混蛋在密信又这么称呼他了吗？ 她到底有多推崇这个称号？老子苦口婆心说了多少遍不要和大师哥御赐的那个“烈凤晖凰”拼热度，咱们走的路线不一样！哥都快他喵的成为拱卫司的吉祥物，中原人民的过街老鼠了，这不是双赢，是双输的局面啊！ “信里的内容都看明白了吗？”眉千笑心底气归气，但气得是李大美人，上哪讨说法去？只能认栽地和颜悦色朝总事说道。 “看明白了，也没几个字。”总事办事也利索，径直道，“分驻地的一切行动从现在起全归你指挥。只是不知指挥使大人此举有何用意，最近武昌府辖内并无恶贼，江湖也风平浪静，为何……” “秘密……”眉千笑老神在在道，“不过现在闲着无事，听说这几天武昌府开仓赈灾，先给我安排三五个好手，护我们去看看热闹。毕竟恩克王子是外国贵宾，安全第一嘛。” 说完，眉千笑招呼恩克回身重新上了马车，马车慢悠悠地又驶了出去。 总事重重叹了口气……拿了他这地的指挥权，却带人去看热闹？你当这里的锦衣卫全是你家养的打手呢？这春联侠果然如传闻那般，好吃懒做乱七八糟。 第七百八十三章 沿途萧条，公费吃喝 “大人，咱们这就走了？刚来屁股还没坐热呢……”车夫驾着马苦脸回头抱怨着。 “啧啧啧……所以说你们这些人永远当不了锦衣卫。咱们可是人民公仆，得心系黎民百姓，情牵国家建设，体恤民间疾苦，哪有休息的时间？你这种懒撒、马虎、贪图享乐的心态，咱们如何下基层为劳苦大众无私奉献？我对你很失望，明天交一份两万字的检讨书到我桌面上。”眉千笑大义凛然道。 “大人，我所在部门不归你管，即使再失望检讨书也不是交给你。总之……是的，大人您说的都对。”车夫合上眼都难掩眼中的鄙视，眉千笑是什么人别说拱卫司，全朝廷怕都知晓了，臭不要脸那是常态，“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你给个地吧。” “今天天气真好，天气预报说是个最适合带外宾去见识见识我朝赈灾盛况的好天气。” “我从没听过中原有这种天气分类……所以在哪？”车夫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我怎么知道。”眉千笑没好气道。 “大人，不知道的话好歹等个人引路才出发吧？匆匆忙忙，你说咱们现在该往哪走？”车夫快崩溃。 “你是不是傻？大早上的谁开仓济粮？”眉千笑给了车夫一个白眼，“既然不识路，当然先去地道的酒楼吃顿好的呀！” 说好的体恤人间疾苦没休息的时间呢！大人你打自己脸也打得太痛快了！ 车夫郁闷道：“大人，那地道的酒楼也得问个路吧？” “问啥问，你往大路走，看到多衣冠楚楚之人进出的酒楼进去就对了。不要慌，反正指挥使大人已经打好包票全程不卡我吃住报销！连姜譲都说让我带干炒牛河多玩几天，不够银子管他借！借款信用额度有五两白银，足足五两呢哼！”眉千笑摩拳擦掌兴奋道。 只有你才会慌这种事情好吗！还有，你的信用额度也实在太低了吧！ 车夫无奈摇摇头，只好按眉千笑要求的办。 驾着公家马车在市集中悠荡。一路下来，车夫心情有些低落。 这里是武昌府的市区，但人口凋零，即便繁华地带许多店铺也都倒闭封尘多时，尽显萧条景象。 其实武昌府离南京不算远，也就隔了两府一地。天子脚下资源集中，自然最富裕。以南京的富裕，应足以辐射至此，带动经济……总比山高皇帝远的偏远城市来得富裕才对。 可武昌府地理位置虽然靠近南京，但地理环境不大好。近些年水量充足，这地小洪水还算平安，但每隔几年发一次大洪水，这地就得受难。田地农房一夜之间被洪水尽毁，人们常常流离失所无依无靠，自然四处逃散，久而久之，此地萧条。 再加上前不久莲花山脚下发大水，这里又毫无预警给洪水给冲了……太子给造的孽，简直是天灾加人祸，导致灾民更成倍增长。 马夫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热闹的酒楼，停好马车。 眉千笑三人来到大门，不远处蹲在破墙之下身影佝偻的老人妇孺们纷纷站起来，用渴求的眼神注视着他们，无声地乞讨着。 眉千笑一眼就看出这些不是丐帮的人，纯粹只是本地流离失所的难民。 恩克一路来都透过车厢窗口看到外头的景象，再看到成群的难民凄惨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们真有礼貌，即便是乞讨也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恩克感叹道。 西方大陆当然也有难民灾民，但他们乞讨的时候可不这么文静。 “这你就错了……为了活着，哪还有尊严给你安安静静。只不过是这里的高档酒楼，那些看门的打手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才只能隔着老远老实等着，看有没有好心人施舍点。不过，这里这么多人要饭，说明出入的有钱人多施舍才多，肯定是当地最好的地方，我们没来错。”眉千笑伸手一招，把恩克和车夫扯进楼，“走，赶好几天路吃不好睡不好，咱们三进去吃饱喝足再说。” 眉千笑有钱了就浑身是劲，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雅座，大手笔地点了几个大菜。单单听他报菜名车夫都听得食指大动……敢情这货真是公费旅游吃喝来了。 一道接一道的菜肴热滚滚送上，眉千笑除了耍赖的时候外压根不会和下边的人摆谱，无论三教九流都能打成一片，很快就招呼车夫一块动筷吃上了。 恩克吃了一口，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过现在他还眼青鼻肿的，脸色想好看也难。 他匆匆放下筷子，回头朝眉千笑道：“我饱了，你退两个菜吧……把退了的菜当我吃了，把钱分我一点。” 恩克一船队的货品全葬了海，就算他在西方大陆是王子，在中原大陆也只能是个穷光蛋。这些日子他在中原都是吃食堂的餐、用拱卫司专门给他配的用品，他也有自尊心的很，从没和任何人要过一分钱。 此番拉下脸和眉千笑要钱，算是破例了。 “不是吧，民以食为天……我知道你听不懂俗语，洋文的意思就是：nofoodbigmygod……” 车夫听不懂，不明觉厉地看着眉千笑……这人贱归贱，某些地方还挺有才的嘛！ 然而这里只有恩克才知道这货到底把洋文说成什么鬼样了。 “你看看哥，哥再贪，也不会贪这种小便宜，吃进肚子里的才是你自己的。”眉千笑说完，喜滋滋地抄了一只大鸡腿啃了起来，左手还顺便夹了一盘红烧扣肉。 没错，这人吃饭时如果疯起来那是双手筷子左右开弓，能和他在饭桌上匹敌的据恩克所知也就只有仇浩宇了。 看到眉千笑把最后两盘没动过的菜都玷污了，恩克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怒视眉千笑。之前大晚上打架被他卖了他都没这么生气过，毕竟确实是他吵着要去救人惹的事。但这次他是发自心底地生气。 见他要退立马把全部菜都碰一遍，吃过的菜店家哪还给你退！这人分明是故意和他唱反调！ “恩克王子你别气，他没心没肺你和他甭计较……我这有点，你急用要不你先拿去使？”车夫是个好好先生，见不得兄弟阋墙的戏码，从身上掏了一两银子出来。 恩克没好白拿车夫的钱，扔下一句“我回去会还你的”就拿着钱跑了。 “多管闲事……你这次跑长途的钱可打水漂了，他上哪找银子还你。”眉千笑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朝车夫哔哔道。 “算了算了，这样也挺好。而且我跑一趟长途，也不止这么点。”车夫从窗户看着楼下恩克抱着两大箩筐的馒头跑了出去，终于有心情放开手脚吃饭。 “财大气粗啊，你们很好赚嘛！这趟路我也很辛苦，我觉得你们部门应该给我也发一点车马费！”眉千笑眼睛里有光。 “你自个找指挥使大人要去，不要为难我这种小人物……拉趟车还倒腾出去一两银子，容易吗我！”车夫眼睛里只有鄙视。 这什么人啊！ 第七百八十四章 杯水车薪，主次不分 一两银子说少也不少，恩克买来几百个大馒头。 但许多灾民闻讯赶来，这点馒头不过杯水车薪。 恩克被人挤得衣服都裂开几道缝，馒头全派完后才筋疲力尽地跌坐在墙边，已渐渐习惯身旁开始狼吞虎咽的灾民们散发的阵阵恶臭。 一个离得近的瘦小小女孩，身上裹着的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只是几块布。她畏畏缩缩的，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把手上分得的半个馒头珍惜地再掰了一半，送到恩克面前。 “哥哥你一个没剩，会饿肚子的。这个你吃……我今天这么多就管饱了。” 恩克木然地接下，轻轻地咬了一口，一阵鼻酸……入嘴的馒头，只品出了苦涩。 也就今天管饱……面对众多的灾民，在人间疾苦之中，他深深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恩克听见远处轻轻响起的铃铛声。 四周的灾民纷纷起身，有序地朝一个方向赶去。 “喂，你还愣着干嘛，要出发了。” 眉千笑吃饱喝足从大门走出来，剔着牙打了个饱嗝，看得恩克气不打一处来来。 “去哪？”恩克问道。 “去看人家赈灾啊，朝廷给他们送吃的。大场面，不是哪里都能见得着，不看后悔一辈子。”眉千笑吧唧着嘴说道，那口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黑心导游在给旅客吹什么假景点。 “好，我要看。” 恩克随眉千笑回到马车，抽出自己的笔记本飞快记录今天经历的见闻。 “等下……”车夫回看这两人已经回车厢端坐好，一个头两个大，“我还是不知道往哪边走啊！” “你是不是傻？朝着他们走的方向不就得了，他们就是最好的导向……你当我找这地吃饭当真没有一点原因的吗！”眉千笑振臂一呼。 “居然还有这层含义？！你……”车夫恍然大悟，原来公费吃喝真谛是为了找路啊！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不问一下路就好，但车夫还是不明觉厉。 “其实真没有，只是吃饱了突然想到这个法子。反正这种地方随便一问就能找到，从来都没想过路线的问题。”眉千笑再打了个饱嗝，躺回座位上懒懒散散道。 这人真是……没把他当个人?他喵连装都懒得装了！ 马车再次上路?恩克在车内从记事本中抬起头。 “既然朝廷有放粮，为什么他们还这么可怜？”恩克问道。 眉千笑眯着眼好似饱食后困睡着一般?恩克气不顺不再问了。 过了好一会?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恩克看到外头的灾民挤挤攘攘，一眼望不到头。 “大人?到了地了。”车夫回头朝车厢说道。 眉千笑挑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关上道：“到啥啊?全是人?还隔着老远呢。” “马车进不去了。”车夫无奈道。 “来了来了！” 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高喊。 几个力统打扮的人跑上前来，朝车夫问道：“请问是眉大人和外宾的马车吗？” “是啊，谁？”眉千笑闻言探出头来，一看他们几人顿时迷茫?“你们来干嘛的？” 几个力统听了一肚子气……尼玛这不你让总事调人护卫你们来看热闹的吗！ 他们奉命集结后?眉千笑几人早坐着马车跑没影了，他们怕被责罚办公不利，立马飞奔赶来。 谁想他们到了还没见着马车，等了一上午都不见踪影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急都急疯了！ 他们在这饿了半天?结果人家优哉游哉赶过来后问了句：你们来干嘛的…… “回大人，奉命来保护大人陪外宾凑热……视察民情的。”一个力统咬牙回道。 “哦?对，好像是我让你们来的……好吧?这里被堵得死死，你想个法子让我们挤进去看。”眉千笑不讲道理道。 毕竟人家现在是老大?这些力统一肚子火也不能发作?只能安安分分地道：“挤恐怕是挤不进去。不过另外有一条官府人员走的官道?可从那里进入。” “很好，带路。”眉千笑拍了拍车夫示意他跟着力统，再次回车厢打盹去了。 几个力统回头带着马车绕了另一条道，忽见设了关卡有不少士兵守着。力统和士兵解释了来意，在原地等候他们回报通传。 眉千笑感觉马车停了，又探头而出看了眼：“怎么，还有官兵把守呢？” “回大人。”一个力统回头解释道，“受此次莲花山下水患影响，武昌府受灾情况十分严重。灾民众多，只武昌府的粮仓肯定不足，人手也不足。所以此次赈灾广江巡抚领命在广江两省地筹粮和护送皇上赈灾的粮饷，并且亲自坐镇武昌府，派子弟兵前来维持秩序，减缓武昌府的压力。” “广江巡抚啊，那可得罪不起，咱们等吧。”眉千笑撇着嘴点点头，示意这个关卡不能闯，只能等了。 车夫回头就是一个白眼……尼玛真当你一个小小锦衣卫很大的官，看到啥关卡都能闯啊！这关卡就是分驻地总事亲自来都得等！ 过了十分钟，通传的士兵总算回来了，给他们放行。 接下来一路通畅，马车直接开到了粮仓大门。 这边圈了好大一片地，搭了数个木棚。眉千笑还没从马车上下来就已经闻到好几个大锅煮粥的香味。 眉千笑习惯半吊子没拘谨，当这好似自家后院一般，没吱一声抬脚就往四处逛去。 但一早已有一位官员带着几个衙役在此等候，见着眉千笑和恩克王子下车便迎了上去。 “欢迎欢迎……” “没事，你们忙，不必花心思招呼我们，我们从来不耍什么官威。”眉千笑双手叉腰，一副大领导巡视底层工作的模样，傲然等待迎接。 谁想官员和他擦身而过，郑重地和恩克王子拱手道：“不知贵客来访，有失远迎。哟，外使您的脸怎么了？” “你这是怎么护送的外使？拱卫司办事竟如此不牢靠？”官员回过头来照着眉千笑就是一顿质疑。 要不是眉千笑牛高马大外加穿着飞鱼袍，怕是要被当场问罪了，整得眉千笑脸色如吃了屎一般臭。 你当你谁啊，如果不是恩克王子带着外宾的光环，你他喵算啥玩意呢……力统和车夫当场就忍不住笑喷，捂着嘴转到一边去免得眉千笑回头算账。 “我是拱卫司总宪派来的代表，今天这里的锦衣卫和力统全都听我的。听见没有，他们都听我的啊。”眉千笑见没一个力统过来帮他撑场子，只好自己给自己尬介绍。 “原来是拱卫司总宪来的锦衣卫……失敬失敬。”官员勉强挤出点笑容应付过去，回头又亲切地给恩克带路，“来，这边请，大棚前边就是发粮的地儿了。” 几力统和车夫好艰难才喘过气来，回头又见眉千笑被冷落当场吃瘪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又转回去捂嘴喷笑。 这无赖全程好大的官威，现在才明白是蹭了谁的光呢。 第七百八十五章 调皮捣蛋，不解怪状 几人随官员引路，来到了大棚前边。 大棚前边是一处高台，放着几张长桌长椅，方便官差们就坐休息。有棚顶遮风挡雨，在这沏一壶茶坐着倒也不算难受。不远处放着几个盛着热粥的大缸，热气升腾，衙役正用长勺给灾民分粥。而外密集的灾民拖家带口整齐地排着队，不争不抢，一看就知道轻车驾熟习以为常。 “没想到拱卫司总宪派人护送外宾来观察武昌府赈灾工作，有失远迎请忽见怪。”一人身着官服官帽，带着几个文官一早在高台处等候，“我是武昌府的府尹，翟文耀。” 武昌府的府尹，也就是这里最大的地方官了。 翟文耀对恩克说完，朝眉千笑点了点头。眉千笑没想到对方这么客气，也客气地点了点头回礼。 翟文耀皱了皱眉，又使了个眼色…… 意思大概是：你丫的赶紧翻译啊，愣着干嘛呢。 眉千笑总算醒悟过来了……我翻你妹！哥这次可是带头老大，去你的翻译官！ “我是来自威尼斯国的王子，名叫恩克·丹多洛。来这只是随便看看，你们不必不客气。我想知道这些人能管够吗？” 恩克张嘴就来一口漏风似的中文，但足以让他们惊讶。 “没想到恩啊蛋蛋多……” “叫他恩克就行了，你想他有几个蛋啊？”眉千笑没好气地提醒口齿不清翟文耀，洋文的名字中原大部分人都叫不惯，和念绕口令似的。 “呵呵，没想到恩克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厉害！”翟文耀无视自己的小纰漏，当没事发生厚着脸皮恭维道，“我们这当然管够。”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近些日子我们已经收到从各地调来源源不绝的粮食，还有京城派来的赈灾物资和银两，足以支持好些时日。” 翟文耀指了指旁边的空地，那里的米袋堆得如同小山一般高。 “我们这里统一发粮，把米熬成粥给他们分发，一天午晚两次。后边的锅一直不停的煮，必须让这里所有人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粥才结束，不漏一人。” 翟文耀开始一一介绍，恩克听得连连点头。朝廷这种做法?极大缓解了灾民的生存压力。同时也不得不感叹中原地大物博?换做他们西方大陆，国王或领主们这么赈灾可支撑不了多少时间就得垮了。 翟文耀带着眉千笑和恩克在附近转了一圈?一边观看衙役给一列列整齐的队伍舀粥?一边介绍这几天的情况，看得出来翟文耀这段时间都有在跟进赈灾的情况。 “啊对了?几位同僚都饿了吧？不介意我们尝一尝这粥的味道？”眉千笑看着粥才记起几个力统应该还没吃饭，发话道。 “这应灾的食物?不适合招待几位访客……我这边粗茶淡饭还是有的?各位赏脸随便吃点吧。”翟文耀讲解完后，领众人回到高台上就坐，客气道。 “那怎么行，武昌府受灾严重物资短缺?我等应与灾民患难与共。灾民吃啥我们就该吃啥?谁给老子整官僚主义那套我第一个和他没完！”眉千笑一脸正气道。 几个力统听了想捅死这货的心情都有！ 你想与灾民患难与共你去，咱们饿了半天蹭点粗茶淡饭不应该吗！ “这……恩克是外宾，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中原小气？”翟文耀犹豫着道。 “也一样，恩克中午也没吃饱。你给他们一人上一份，我就不用了。”眉千笑没打算考虑别人的意愿?在一众反对的视线中直接拍板道。 “眉锦衣卫你为什么不吃了”翟文耀好奇问道。 “哦，午饭他们没吃?我可吃了，烧鸡猪肘酱牛肉麻婆豆腐……嗝?挺饱的。”眉千笑说到吃乐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小孩。 吃得可够奢侈的！说好的患难与共呢！ 翟文耀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官僚主义的人，当看不到眉千笑身后几个力统杀人般的视线?摇着头吩咐小人去拿粥。 没过多久好几大碗粥便送了过来。 几个力统可饿坏了?闻到粥香后食指大动?见恩克也动手开吃后毫不犹豫一人捧一碗吃了起来。果然饿肚子吃嘛嘛香，只是白净的稀饭都吃得身心舒畅。 恩克大口大口喝完粥，摸了一把嘴，看着外头排队领粥的难民呢喃道：“食物味道也不错，但为何他们排队的模样愁眉苦脸，脸上没有半点愉快？明明我给的馒头也好不了多少……” 眉千笑翘着二郎腿在桌上，眼睛其实一直在观察恩克，见恩克今日紧皱眉头话还少，原来还关心着难民的事。这人的心思，其实比想象的还要单纯。 “想知道为什么吗？”眉千笑笑问。 “你能解释得通，今天的事我就不气你。” “我呸……老子还求你原谅不成？最好气死你，哥又不会少块肉。”眉千笑不屑道。 说完拎着恩克的空碗从高台上跳下来，大长腿迈开几步就到分发粥的大缸旁。 “来，给我整碗。”眉千笑拍了拍派粥的衙役，把碗递过去。 衙役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惊慌失措，回头去看旁边主事的官员。 “锦衣卫大人，你想吃我们后边还有，无需在这里和灾民争，而且还打扰分发的秩序。来来来，你随我来……”那官员急忙道。 眉千笑明明说了吃饱喝足，而且动身得非常突兀，高台上坐在另一边的翟文耀都反应不过来。 看到眉千笑站在那不听劝，临近几个衙役对换眼色，就等翟文耀一声令下把他架走。现场的氛围骤冷，所有在场的官府人员无论手上办这事的还是闲着的，都暗暗注视到这头来。 “怎么不给我添啊？我吃不了多少。”眉千笑继续拍那位分粥的大兄弟肩膀，那死缠烂打的语气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也是一个吃不饱赖上来的难民。 这位衙役今天当真霉运当头，那么多派粥的你不找，偏偏缠上他……他们可是上头在收到眉千笑等人通传时就给他们下了死命令的，他哪能给他舀。这位霉神你赖上别人去行不行！ “锦衣卫大人，你要的粥已经送到了，我们回去再继续吃，不在这里阻碍他们办事。你看，灾民们排队还要等很久，你这样打扰整得灾民们也心情不好。”翟文耀已经小跑赶到，忍着不悦硬挤笑脸劝说。 “所以舀不舀啊？不舀我自己来了。”眉千笑冲翟文耀嘿嘿一笑，听不懂人话一样开始撸手袖。 不远处维持秩序的衙役见状上前了几步，手已经紧握水火棍。 看来这人是非凑这个热闹不可了……翟文耀肚子里开始冒火。要这人不是个锦衣卫，即使是那个恩克，他也一早下令让人把他乱棍打出去。 外国使者又如何？中原怕过谁了？西方大陆谁没敢不服中原，有种再来尝尝镇国四武蛟龙的厉害！恩克挂了个贵宾的名头才给好脸色招呼着，若给脸不要脸，他随便安一个扰乱秩序的罪名，说揍就揍，回头还能冠以扬我国威的威名。 可锦衣卫不一样……外国使者走了就走了，拱卫司可一直都在。拱卫司是朝廷的武力组织，除去军队，由武士组成的三司公门便算朝廷得最强战力，和他们闹不和以后给自己下绊子也不好受。 再三思考，翟文耀还是决定不和拱卫司的人闹翻脸……尽管自古以来他们地方官府和拱卫司井水不犯河水从不互相干涉，不知这个人抽了什么风，不去抓江洋大盗跑来这里给他整事。 翟文耀瞪退两旁的衙役，收起笑脸，冷冷道：“给他舀。” 第七百八十六章 从容应付，整事达人 衙役听令，犹豫再三后给眉千笑的碗添上，眉千笑这才满意地退开来。 这时恩克他们也已经围了过来，不知情的力统正为这爱闹事的总宪来的头头感到头大。 拱卫司在朝廷中不同一般官府，划分不在一个制度中，且没什么部门愿意招惹他们这种武力部门。但他们也无权干涉官府办事，通常情况下他们还和当地的官府交情不错，维持好交情才便于和官府借人借物，友好合作。 眉千笑这外来的锦衣卫替他们得罪了官府的人，随后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给他擦屁股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分驻地的人！ 眉千笑才没空闲理会两方人马彼此顾忌的糟糕心情，自顾自捧着那碗粥在空地上逛大街，好似老大爷散步消失那般写意。后头翟文耀带着几个文官和要义，还有恩克力统等一大群人，跟在他后边不知所以地溜着弯，远远看去啼笑皆非。 大家各怀心思，也没人出言打断这诡异的气氛。 忽然眉千笑“诶嘿！”地一声，惊得大家一跳。 只见他弯腰在地上捡来一小截木条，插在碗中朝回头朝恩克道：“来，给你普及一下常识……你看，找根木条插在粥里不歪倒，说明用料扎实没偷工减料。” 翟文耀等人长吁一口气……搞半天你在找废木条啊！早点说，给你送几根木筷不就得了！ 恩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但还是一脸疑惑。 “没错，我们可遵守法规，用料半点不敢马虎。”翟文耀抢着道，伸手要去接过那碗粥，“这木棍不知道哪来的废料，可脏了，你别吃，我给你换一碗。” “废话，我又不傻，这么脏怎么吃。”眉千笑同意道，但闪开了翟文耀伸来的手，把粥塞给恩克，“你尝尝。” 喂！你不傻，你当人家傻啊！ 恩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碗喝了一口。 紧接着就响起清晰可闻“唰啦唰啦”的声响，听着就让人觉得疼，恩克哇的一声把粥全吐了。 “啊？这粥怎么这么硬？我牙差点磕没了！”恩克苦着脸道。 “不是粥硬，而是粥里全是白沙。我不是说了，傻子才吃吗。”眉千笑用手指捏了一点，指尖搓了一会搓掉水分就剩下细碎的沙子了。 “why？为什么给灾民的粥里有沙？我们刚才吃的完全没有！”恩克朝翟文耀气愤道。 这下他可明白灾民们为何来领粥时愁眉苦脸的模样。这粥压根不是人吃的东西，但灾民们若要活下去，只能吃这无法下咽的玩意，谁能开开心心来领粥。 “我们这也是按照法规办事。”翟文耀若是还没看出来眉千笑是来踩场子的，他这府尹真是白当了，不冷不热道，“在粥里撒入砂石，杜绝有能力自给自足的人贪小便宜白领粥。这粥不好吃，也就只有逼不得已的人才会吃，自开国太祖建国以来，赈灾派的粥，都这么做的。所以内里的粥无砂石，送来外头时才加上砂石，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正是因为如此，本官才想阻止锦衣卫大人吃这外头的粥，少折腾自己的嘴。” 恩克大概理解了意思，呸了几声把嘴里沙子吐干净了，埋怨地瞪了眉千笑一眼。看眉千笑的样子分明知道赈灾派粥的这道工序，怕不是故意整自己的。 “但这沙子的含量，我看比米还多了吧？”眉千笑呵呵一笑，又往一旁临时堆放米袋的方向走去，“你说沙子是后边放的，我来看看是真是假。” “可能这次大家下手重了一点，本官会令他们修正。”翟文耀大大方方解释着，跟着眉千笑走到米袋旁，十分从容地应付下来，“难得‘锦衣卫’这么有闲心要考核本官的工作，本官身正影不斜，你尽管看。” 翟文耀在“锦衣卫”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提醒眉千笑这里不是锦衣卫掺和的地。 眉千笑脸皮厚起来连他自己都怕，哪会在意翟文耀在那阴阳怪气。 他好似在商店给女朋友挑礼物一样，对着如山高的米袋左看右看，等得身旁一圈人脸都黑了，好半天才伸手一指：“那袋。” 翟文耀立刻朝看管米袋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两个衙役飞快找来一个大木桶，抬来眉千笑指着的米袋用刀划了一道口子，往木桶倒去。 粒粒分明的大米如珍珠瀑布，畅快地倾泻到木桶之中，在这受灾严重的武昌府如同最美的一道风景线。就连远处排着队的灾民们，都忍不住愣愣地盯着看，被牵走了魂。 “怎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翟文耀冷笑道。 外边的粥砂石太多他认了，但又如何？ 眉千笑二流子一般的笑容不改，只是扭头看了翟文耀一眼，嘻嘻哈哈地又指了一袋。 “开给他看！” “且慢。”眉千笑喊停那两衙役的动作，用手指了指旁边，“我让你们开了吗？我让你们搬开。” 两衙役愣住，纷纷看向翟文耀。 翟文耀眯着眼，眼神冰冷：“搬开？” “怎么，你们的人闲麻烦？要不我来吧……”眉千笑又撸手袖了。 翟文耀现在是真恨死了这么喜欢撸手袖的锦衣卫！那么喜欢亲力亲为，你他喵出去抓犯行不！ 刚才他已经大声放话让对方随便看，现在再为难反倒没台阶下，翟文耀只好逼自己沉住气。 “搬。”翟文耀轻声道，已无一开始那般自信。 眉千笑虽然撸手袖，但如果要搬米，那肯定还是懒得动手的，当然是喊那几个临时手下搬啊。但人家还愿配合，正好省事。 眉千笑一直让对方把米袋折腾到旁边去，渐渐搬掉了三分之一，另一边也堆起一个小山堆。 “好，停。” 两衙役累得汗流浃背，被喊停后如蒙大赦，险些要瘫软在地。 眉千笑忽然噌的一声拔出了绣春刀，吓了翟文耀等人一跳。 “你们两，去把那袋米取来打开。”眉千笑这次点了自己身后的两个力统，让他们动手。 他们愣了一小会，马上领命向米袋走去。 一旁的几个衙役想上前阻拦，但看到眉千笑在那玩弄绣春刀的刀锋感到有些威慑，只好看向翟文耀。 而翟文耀此时被眉千笑突然拔刀给吓愣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默默退开几步，省得疯子乱砍人。一时间乱了心思，等反应过来那两力统已经利落地搬起眉千笑所说的米袋，抽刀划开。 “哇……” 现场响起一片惊呼，紧接着响起细细的讨论声，渐渐地，蔓延成一片吵闹声。 是灾民为那米袋倒出的沙子混合着发霉的烂米而发出的声响和动乱。 第七百八十七章 撕破脸皮，越矩逮捕 清楚看到倾泻而出的沙子和发霉大米，耳边传来外边灾民越传越响亮的讨论声，翟文耀开始慌了。 眉千笑下令再开一袋，结果还是一样。 “怎么回事……翟大人不打算解释一下吗？”眉千笑用刀指了指满是白沙霉米的大桶道。 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 这里堆放的米袋只有向着外边的几十袋是正常大米，平常搬来搬去，用的其实都是内里的烂米。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应对所有上边派来的检查和灾民的招数。即便突检的检察官和灾民对现场派发的粥有许多沙子产生质疑，他也能说这是开国太祖时期传下来的规定，顶多只是混入沙子的数量多了一些，不算大过。若是还有意见，他现场打开几袋堆放在边上的干净大米，便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这招万试万灵，没想到今天碰到一个狠人！ “吵什么吵？再吵谁都不要吃！”翟文耀对着外头一顿吼，加上一众衙役手持水火棍虎视眈眈，灾民们很快安静下来，这才朝眉千笑等人道，“锦衣卫大人，这大米放久了多少是会出现一些霉变。这是本官的下属保存不周所致，乃我们的失误，本官马上命他们改正。” “沙子也是霉变出来的吗？”恩克气愤道。 他现在总算看明白了，虽然中原皇上重视灾情，赈灾及时，但耐不住下边有人偷工减料贪赃枉法，导致民不聊生！ 眉千笑把恩克拉到后边让他闭嘴……眉千笑心底也清楚朝政的道道。一个外使最好别来插手中原的政务。人家好歹是朝廷命官，对你嘘长问短是常规场面话，但若涉及太深，你连个屁都不是，甚至被扣上顶扰乱官法的帽子被倒打一把。 “原来如此……那我吃亏一点，帮翟大人清点一下‘坏’的有多少。”眉千笑撇了撇头，示意力统继续拆米袋。 翟文耀已无路可退了，冷哼一声，数个衙役拦了上去，把力统架开。 “这只是库存的一小部分，想要清点完工作量非比寻常，本官自会让人完成，无需拱卫司的人插手。”翟文耀伸手一挥，“今日赈灾事忙，贵客不便久留。来人，送客！” 另一边的衙役闻言围了上来，纷纷扬起了水火棍，神情不善。 “翟大人解释不通，那就别怪我无理了！”眉千笑人高马大手长脚长，翟文耀一个文官而且离得还近，他啥功夫都不用一个大跨步，探手就把翟文耀抓入怀中，用绣春刀抵住他脖子，“武昌府府尹翟文耀贪赃枉法，克扣赈灾粮食，我今日将他绳之于法，打入地牢听候发落！” “你、你、你！”翟文耀没碰过这种刀架脖子上的戏码，吓得口齿不清，但稍一缓过气来怒盛于惊，大声道，“你敢抓本官？！拱卫司的职责是应付江湖武夫的罪案，你有抓捕文书吗，你有什么资格抓捕朝廷命官！你居然还敢拿刀抵着本官，放肆！” 这下可把四周大部分的衙役都吸引过来了，把眉千笑等人围了一圈，要不是怕伤了人质早一窝而上。 “我怎么没资格了？你看看这把刀！”眉千笑昂天大笑，“这把刀可是我上次为朝廷立下大功赏的尚方宝刀！上斩昏卿下斩佞臣，先斩后奏享专杀之权，你说我能不能抓你？别说把刀架你脖子上，现在就是把你削成生鱼片老子都敢！” 眉千笑的话引起一片哗然，一众衙役被镇住了，露出惊慌之态。那傲视群雄的模样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恩克看到眉千笑突然这么神勇，简直惊呆了！平日懒散又怕事的眉千笑，今日可真帅啊！ “你们是不是傻！皇上什么时候给过尚方宝刀，还不快给我上！”翟文耀气急败坏道。 众人一愣……是啊，我朝什么时候有过尚方宝刀了！这人胡说八道！ 眉千笑心虚一笑，不愧是府尹，还是见过世面的嘛，啊哈哈哈…… 恩克看到眉千笑变回吊儿郎当的模样，当下也反应过来……尼玛乱说骗人的啊！仔细想想，皇上也不该给这种无赖什么尚方宝刀啊！ 几个力统自个也被唬得一愣一愣，反应过来了才急忙给这京城来的大老爷劝道：“大人，我们拱卫司应对的是江湖案子，没授命的情况下无论贪官还是偷米都不归我们管，不可逮捕翟大人啊！” “你们听我的还是听他的？要听他的老子调你们去当衙役！”眉千笑白了几个力统一眼。 三司公门内部上下属规矩严明自成一派，颇似军队军法，除了拱卫司内上下属外部什么政法机构说话都不好使，哪怕是丞相大人。几个力统互相看了一眼只能默默认命听从，回身抽刀护住眉千笑。即便闯祸也得认了，谁让正巧调来跟着这不讲理的锦衣卫。 反正这伙人糊弄不了，眉千笑干脆破罐子破摔，挤出一副狠相像个山大王似得：“你们谁敢上来？老子敢抓人就敢砍人！谁再靠近，老子现在就把翟大人的脑袋削下来！” 现在大家已经搞不清楚这人是在抓犯人还是绑架了。 翟文耀今日见识过眉千笑行事风格，好似个神经病一样乱来，而且明知道这事不归他管也硬插一腿，不是什么有病是啥。现在被眉千笑一吼，想明白自己脖子在一个脑子不大正常的人手上，人家绑架朝廷命官都不怕还怕啥，一个不高兴丢了脑袋岂不死得冤枉。 “都、都住手，退、退后一步！”翟文耀恐慌地又下令道。 一众衙役只好先退开。 “你还愣着干嘛？”眉千笑踹了一脚旁边没把自己当局内人但被卷进来的马夫，“开马车去啊！” 马夫不知是不是吓傻了，僵着脸跑了出去。一众衙役在眉千笑的威胁下倒也不敢为难他。 过没一会马夫把停在大棚后头的马车给开过来了，眉千笑招呼恩克上车，顺便把翟文耀给拖上去。 马夫扬鞭刚要走，立马被眉千笑喝住：“你干啥？往哪走？” “原路回去啊？”马夫哆嗦道。 “原路你妹！路上可要被官兵拦下来，咱们抓了朝廷命官，你想找死啊！” 你知道不对就不要这么干啊！ “那怎么走？”马夫哭笑不得问道。 “走正面！” “啊？！”马夫看着所谓的正面……那是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啊！ 眉千笑探出马车往前指了指，几个力统心领意会，冲过去把那几个派粥用的大缸踢倒。 马夫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挥鞭“架”的一声，马车朝着正面启动。 正面还立着大片的灾民，但他们看得清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早就对赈灾的粮食怒不堪言，几经波折投诉上去了，朝廷的人下访都说这里没问题，久而久之只能忍受勉强苟活的痛苦。现在一看有个锦衣卫把府尹给抓了，还确实捅破了粮食有问题，大快人心，看到他们要把人抓走纷纷欢呼着把路给让出来。 马车顺畅冲出，恩克起身站在车厢门，看着外头一直垂头丧气的灾民竟第一次露出欣喜的模样，心中莫名触动。 第七百八十八章 鸡犬不宁，鱼死网破 “喂！等等我们！” “等啥等，马车载不下你们，我们等官兵来抓人么？”眉千笑隔着马车朝外边的力统道，“自个认路回拱卫司，赶紧的，别被堵了！” “我靠！” 马车走出灾民的区域后，立马加速，一骑绝尘把力统们甩在身后独自逃跑，气得几个力统只能哭爹骂娘。还恨不得爹妈给他们多生几条腿，不跑快点待会可要被武昌府的衙役们给抓回去！ 眉千笑倒是对力统们的安全很放心，一拳把翟文耀打晕，在狭窄的车厢内翘着二郎腿，仿佛刚才只是去喝了个下午茶那般悠闲……那些灾民给他们让路可不会给衙役让路，力统们只要不迷路都能安全跑回来。 “你今天去赈灾现场并不是凑热闹，你一早知道赈灾有问题对不对？”恩克回到车厢内，好奇地问道。 恩克不相信眉千笑这种人无缘无故会把人家现场翻个底朝天。 眉千笑但笑不语，双手环胸往后躺坐。 恩克没说错，他一早知道武昌府赈灾有问题。 甚至好几年前就知道了。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跟他说，不过是大师哥偶尔和他说事的时候提到过。 武昌府水患由来已久，经常处于需要朝廷赈灾的处境。这种地方，大师哥的孤儿院那可是人满为患。大师哥有钱是有钱，但也不可能顶得住庞大的开销，所以此地的孤儿院也得天天来领粮。 赈灾的粮食从那时起已经沙子比米还多，但大师哥也没什么办法，他没有门路查朝廷命官，而且他一个杀手兼魔教中人无论哪个身份都不好掺杂朝廷的事。只好一直靠着朝廷掺沙的粮外加他努力“工作”的收入，给武昌府孤儿院勉力支撑。 后来武昌府这次又发大水了，灾情比以往更甚，大师哥刚灭掉“残血影楼”这个杀手组织领得的巨款也不见得能顶多久，于是和眉千笑联系上告知了此事。 毕竟眉千笑现在在朝廷上班，他大师哥可能觉得他有门路管一管这事。 大师哥和他不一样，轻易不求人，这都涉及到大师哥了他还能不给点面子吗。 正巧前几天李梦瑶说皇上让他来武昌府送信，病了也得去，马上出发…… 为什么这么赶时间他不知道，但这算是机会来了。他私下求见皇上说了这里的事，和李梦瑶皇上要分驻地的权限。 武昌府水患由来已久，即便常常赈灾民怨也一直高居不下，皇上派人查过几次都没查出大问题。这其中除了工部负责的水利工程，恐怕还有许多原因，这次皇上也有心要调查武昌府的问题。 见眉千笑拍胸膛保证可以查个水落石出，就给了他这个权限，协助调查。 至于被迫带上的恩克，索性就被他当成了外宾游览的幌子?也非常好用。如此一来?深入赈灾场地后台查案可减少许多障碍。否则听他一个总宪来的锦衣卫忽然要入赈灾后台，人家不把你卡半天把所有东西安排好才怪。 比如此行的借口?外宾游览嘛?走走过场就回家吃好睡好了……翟文耀哪想到人家得寸进尺，当着他面把他这翻了个底朝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事高度机密，眉千笑自然不会和恩克说明白。他就乖乖当一个干炒牛河?啊呸?当一个高级外宾就行了。 “算了，总之把人抓了。”恩克长吁一口气，坐回座位上。 在他看来，沙子一样的大米被揭发这事就等于解决了?以后必定会换上一个让灾民能吃上一口饱饭的官。 “完不完事不是我们说了算……可能这事?现在才开始。”眉千笑淡淡笑道。 这事如果这么简单，岂会连皇上都头疼。 …… “什么？！”武昌府分驻地总事听着力统汇报内容拍案而起，“你们说春联侠跑去赈灾现场惹是生非？还把府尹翟文耀给抓了回来？！” 总事不过在办公室审了半天文件，一墙之隔的外头竟然搞得比过年还热闹，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啊?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春联侠！”那几个力统惊恐道。 细细想来，这世道他们也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胡作非为的锦衣卫了?不是那传言中乱七八糟的春联系还能是谁啊！那可是敢在拱卫司总宪大厅公然对六勤王之一震威镖局的镖头齐德胜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几个力统才从现场匆匆跑回来?马不停蹄赶来和总事汇报，上气不接下气?又喘匀了口气才细细解释：“回大人?春联侠倒不算胡作非为……他确实翻到有问题的大米?并非凭空捏造。” “谁管他翻没翻到问题了？这事是我们拱卫司管的吗？翻到罪证提交给巡抚或大理寺去，谁给他胆子乱抓朝廷命官？”总事把笔甩在桌子上，气得七窍生烟。 他们在武昌府工作多年，赈灾的事情有些猫腻他们这些本质就是办案的人能看不出些？但朝廷各部门各司各责，他们只管江湖案子，办朝廷命官的案子轮不到他们主持！若无逮捕令，他们拱卫司无权抓朝廷命官……特别是这种文官！他们对朝廷律法、各司职能一清二楚，难缠得很，惹上了连找个借口脱身都难！ 况且武昌府府尹还是个正四品的大官，他们拱卫司指挥使也才高他一品而已，这事岂能轻易打发！ “大人，我们已经劝过他了，你也知道春联侠名声在外，行事自把自为不听劝……但您和我们说听从他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所以没有硬拦。”几个力统吐苦水道，“诶，他们赶马车走的，怎么还没回来？” 几人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着急的声音：“大人！大人！大事不好了！” “又怎么了？你们怎么跑了出来。”总事看清楚跑进来的力统，心中大骇。 这几人是看守地牢的力统，虽然现在地牢里没几个犯人，但擅离职守绝对不行。 “回大人，眉锦衣卫把武昌府府尹押送到地牢，还说从现在起由他看管地牢……我们不好和他动粗，劝了许久又劝不住，只好跑回来和大人禀告！” 得了，原来人不是没回来，而是在地牢那整别的事呢！ 多了这号瘟神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鸡犬不宁。总宪那边该不会就是受不了这混账所以把他调到武昌府来的吧！ 总事这种时候哪还坐得住，扔下众人快步跑去地牢。 他们这里不像总宪，有好几个地牢，还分等级。他们这就一个制式地牢。 总事来到下地牢的大门前，远远就看到眉千笑把桌子椅子往外一摆，舒舒服服坐在那吃花生。 恩克王子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跟着这货。好歹也是一个高级外宾，跟着眉千笑凑赈灾的热闹凑出乱子不说，还得在地牢这种地方陪眉千笑闲坐，这起码也得是历史上最憋屈的外宾之一了吧。 总事是还没知道恩克被眉千笑坑得入泥浆打滚装蒙古官二代的事，如果知道，应该能够自信一点，把那个“之一”划去。 “诶，大人，来来来，一块坐，来点花生。”眉千笑不知从哪摸来一副马吊牌，“再凑个人可以打马吊了，要不你去唤个？” “谁有空和你打马吊！”总事黑着脸，但总归还是没翻脸，他能当一地之总事还是有点脑子，小声问道，“我问你，你所得指挥使的任命，可是为了这赈灾而来？” “秘密。”眉千笑无赖一般笑道。 何为无赖的笑？就是那种似是而非的笑，你觉得很像认真，但又有些猥琐；你觉得他装腔作势嘛，又透着一股自信蛋定。反正就是很贼。 “那我问你，你可有调查令？”总事开门见山，才不和他打马虎眼。 “没啊。” “那你还不赶紧把翟大人放了！”总事已经开始为以后的麻烦而感到脑壳痛，“你查得什么可向上头汇报，怎可不按王法行事！你好歹也是个锦衣卫，得奉法遵规，岂能胡作非为！” “不能放……这次突袭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放回去可就让他有时间把证据销毁得一干二净。”眉千笑不着不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拱卫司的法规……就是现在你得听我的，我说不放就不放。” “唉……眉大人，你听我一声劝。你这般鲁莽，可要害了我们一驻地的人。你想想，就算你不放人，他们也一样会把证据收拾干净。这事超出我们权限，咱们就别掺和了。”人家拿法规压头，总事只得坐下来好言相劝。 “你说的没错……但他与世隔绝，不知道证据会怎么个收拾干净嘛。”眉千笑咧嘴奸诈一笑，拍了拍总事的肩膀，仿佛山头恶贼逼良为娼地道，“事到如今，你们也只能和我同流合污。你当现在把翟大人送回去人家就会当无事发生吗？你也知道不可能嘛。只能寄希望在把人定罪归案，皇上一个高兴，我们将功抵过免责一番。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功劳还比过错超了一丢丢，混个升官发财呢！” 你想得倒是挺美！ 总事愁眉苦脸。确实如他所说，事到如今恐怕也没有第二条路。这人还拿着指挥使的命函，他们不听指挥就是抗了拱卫司的规法，回头还是遭罪。 “那你想怎么审？我们拱卫司不按规程审了的口供，按律法来说大理寺也不认吧？”总事无奈道。 “审讯的问题我自会解决。你现在立马去干一件事。”眉千笑说道。 “什么？” “给我拿只最快的信鸽……不要告诉任何人，打死都不要说。” “你要向总宪申请逮捕令？”总事眼前一亮，这可是好主意。 “逮捕个鬼……求救啊傻比。”眉千笑翻了个白眼道。 总事已经把事情想得很糟糕……但还是太乐观。 如果只是逮捕了一个朝廷命官，自然申请的是逮捕令；但如果逮捕的是一个罪大恶极贪官，那便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哥没兴趣当破网，那自然得杀鱼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 惊动顶层，疾手应对 “大人，武昌府梁主簿求见，似乎有急事！” “传。” 巡抚乃划分出来的行政区域最大行政长官之一，往上直属上司便是皇帝。这个职位有点钦差大臣的意思，由中央集权派出各地，督理税粮、总理河道、抚治流民等等。到了近几朝已落实到区域办公，掌管行政区域行政、司法等权利。 武昌府归广江区域，因赈灾一事，广江巡抚卢安顺如今就在武昌府巡抚府衙处办公。 “不好了不好了！巡抚大人，大事不好！” 人未到，着急的吼声已传入厅堂。 卢安顺放下茶杯，皱了皱眉，看着梁主簿气喘吁吁被门槛绊倒，踉踉跄跄连滚带爬来到近前。 “什么事情让你慌慌张张？”卢安顺作为广江巡抚什么大世面没见过，对如此毛躁的人看不顺眼，心底直呼不成气候。 “赈灾现场出、出事了！”梁主簿正是最早在现场引领眉千笑等人的官吏，作为翟文耀的副手，他更常坐镇现场统率赈灾事宜，和巡抚大人不生分。 “出什么事了？翟文耀办事还算牢靠，我还派了兵马在附近维持秩序，能出什么乱子？”卢安顺信心十足淡淡道。 “京城那头来了一个洋人外宾来现场参观赈灾，观着观着那随行锦衣卫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忽然把咱们给灾民吃的烂米沙子给捅出来了，还把翟大人抓了去……” 没等梁主簿说完卢安顺咬牙忽地给了他一耳光，打得梁主簿捂着脸愣住了。 “你们赈灾有给灾民吃过烂米沙子吗？”卢安顺阴着脸道。 “没、没有……”梁主簿反应过来，连忙左顾右看，深怕惹了大麻烦。 卢安顺气难消，接着道：“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洋人外宾参观赈灾现场，为何被锦衣卫给抓了翟大人？你说的什么玩意这是？” 粗听之下，这是何等魔幻的事情发展？ “大人，你听我说……” “随我来书房再说。”卢安顺示意梁主簿定定神，把梁主簿带到私人书房之中。 梁主簿当时一直在现场陪同，对现场情况了如指掌，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好不容易把经过还原给卢安顺知道。 “所以你们眼睁睁看着翟文耀被一个锦衣卫给绑架了？！”卢安顺听完鲜有地生气，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大人，他忽然拿着刀架在府尹大人的脖子上，我们也没办法啊……那是个锦衣卫，谁想他会在这里掺一脚，他凭什么啊！”梁主簿叫冤道。 “所以我说，这叫‘绑架’！你们那么多人在现场就这么看着翟文耀被绑走，你们不是饭桶是什么！”卢安顺又拍了一下桌子，气不打一处来。 堂堂府尹，居然被一个锦衣卫现场拿刀架走，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还有，这群人真是愚蠢至极！就是翟文耀被人家当初砍死，也比被抓回去好！ “大人，现在只有您能救翟大人！您也清楚，赈灾的粮都是您给运来的，监督赈灾也是您负责……万一翟大人把什么都招了，完蛋的可不只是翟大人……” “你敢威胁我？”卢安顺气极反笑，冷冷道。 “不敢，小的不敢！只是大家都坐在一条船上，难免心急气燥，我这是胡言乱语，大人请见谅！”梁主簿急忙跪下道。 翟文耀如果因为贪赃枉法定罪，他们这些部下也没几个能脱身，梁主簿不能不心急。 “哼。”卢安顺顺了顺气，在屋内来回踱步。 被锦衣卫给抓了回去，事情其实还没到不可掌控的地步。 拱卫司主管江湖人士的案子，朝廷赈灾的事宜轮哪都轮不到他们办，把人给提回去就算审出来什么东西也不能作数。 只要他把人要回来，武昌府的司法机关还不是他说了算，该怎么结案都不成问题。 “当时现场情况如何？你们的‘馅儿’都被看到了？”卢安顺仔细问道。 “对，被灾民看到了。” “饭桶！全都是饭桶！”卢安顺又气急攻心。 怎会如此疏忽，让一个锦衣卫和洋人外宾给唬住然后把所有东西公之于众！ 卢安顺这是事后诸葛亮了，换他在现场也不可能想到外宾参观时会被随行的锦衣卫闹出这档事来。以前明的暗的来了多少影都府、巡察使和东辑事厂的人都被瞒了过去，皆因行事有方寸和逻辑，防之有道。碰上这种乱七八糟没有道理可言的人事物，当真防不胜防。 “大人放心，现场的‘馅儿’我都着手换掉了。至于粮仓我也安排了手下进行清理……保证查不出问题！”梁主簿急忙安慰道 卢安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里是他的地盘，把证据抹去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今日赈灾被看到了“馅儿”，他也能把事情压好。但问题是这翟文耀给抓走了，万一他把不该说的供了个清楚，他把证据处理得再干净也难办！ 这个锦衣卫办事压根不按牌理出牌，倒是掐住了他们的咽喉！ “来人！” 卢安顺理清思绪，连下三条指令。 一是让刑房官员拿着自己的令函，去拱卫司武昌府分驻地把翟文耀提回刑房受审。 二是让部下把武昌府及附近的能调动的兵全部调动集结。 三是派人快速赶去和广江总督借兵。 广江区域行政事宜归巡抚管，但军政则由广江总督统领，随兵部管理，巡抚只有自己的少量兵马。 “借、借兵？借兵想做什么？”梁主簿没想到事情要闹大这么大，巡抚自有的兵马都不够用，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问道。 “封城。”卢安顺深有魄力，斩钉截铁道，“从现在起武昌府封城！我会派士兵严格把守，你现在立马把人手调动起来关城门守城墙！我要一只蚊子都不能从这儿飞出去！” “是、是！”梁主簿领命，匆匆忙忙回去安排。 梁主簿怕就怕巡抚大人撒手不管，只要巡抚大人愿保他们，要搞多大阵仗他都支持。 但也只有梁主簿天真的以为巡抚大人还能保得住他们。 …… 眉千笑坐在地牢大门外椅子上和另外两个原本看守地牢的力统打马吊牌，恩克已经忍不住无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到总事急匆匆地又跑过来，两个力统立马着急收拾马吊牌。 眉千笑这盘正愁手气不好，没想到对家反倒给他解困了，忍不住笑脸迎福星：“总事你怎么又来了？你看这天气多适合下午茶，你就不能给我们带点糕点再来吗？” “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波人来找我麻烦了，我还闲个蛋蛋！”总事心烦气躁，把一封令函甩到眉千笑跟前，“这事已经闹到巡抚大人那去了。巡抚大人送令函过来，让我们把人转交给刑房，巡抚大人会亲自着手审查此事。” “哦。”眉千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许久过去没见接下来有动静。 “那我去领人了？”总事说道。 “领啥人？” “把翟大人领给刑房的人带回去啊！”总事怀疑这人刚才连他半句话都没听进去，“我要说几遍，这事不归我们管！巡抚大人主管广江区域的行政，近年来监督赈灾更是他的主要工作，就算你查到翟大人是个贪官，那也只能归巡抚大人管。这功劳你死守着人是讨不了的，赶紧把人送刑房去，等审完结案巡抚大人应该会在圣上面前给你嘉奖一番，咱们就算赚到大便宜了。” “你去和来人说，人不给，让他们回去和巡抚说不用再派人来了。”眉千笑躺平在长凳上，懒散地打了个呵欠。 第七百九十章 屈尊降临，目的所在？ “不给？！” 总事第一次听说刑房来要人拱卫司还不给的。 拱卫司是三司公门中最注重武力的机构，职能主要在于抓捕，也就是能制服贼人……连侦案能力也都还只是顺带职能。 所以怎会姜譲这种人都能成为拱卫司扛把子？还有以前装憨装傻的薄祜向日龙，怎会当上拱卫司二把手？ 因为他们能打呀！拱卫司择人条件首要是武力值，其次才是智商值。所以在一堆大老粗里头，眉千笑的滑头奸诈尤为亮眼。 但这也是为什么眉千笑诡计多端立功不少，在拱卫司内升职却升得特别慢。正是因为他武功太差劲，但凡武功能有三公主李娉婷那种三流水平，李梦瑶早就给他升几阶官了，就是怕他武功差压不住底下的人。 李梦瑶对择选人才一直很有魄力，看当初给姜譲直接从队长坐火箭般直升到指挥同知就知道。姜譲武功好啊，不服可以挑战他，李梦瑶怕个屁。再看眉千笑，司里人缘差到极致，给他提拔起来不给不服的人挑战把屎给打出来。 所以拱卫司经手的大部分的案子都是把犯人抓回来收集好证据就完事了，是送大理寺还是刑部都随便，最好人家早早过来接手省得他们头疼。除了小部分只局限江湖范畴的案子需要他们独自审理之外，大多数案子都还是交给大理寺和刑部定案或者量刑。 故而拱卫司的地牢都不太大，而且很少有长时间关押的犯人。 如今刑房来提人，大家都恨不得把这烫手芋头扔出去，这眉千笑守着不放是几个意思？ “刑房都还是府尹管的呢，刑房来提人管用吗？”眉千笑眯着眼睛享受下午阳光道。 “现在是巡抚在管这事，刑房还能不管用？”总事不得不质疑眉千笑这人对我朝司法的了解水平。 “那是巡抚的事，我就不给。咱们拱卫司不归巡抚管，哪怕巡抚过来我都不瞅他一眼，怎么着？”眉千笑无赖道。 “你！唉！此事我要上报给指挥使大人，你这分明是无理取闹！”总事当眉千笑铁了心要狗抓耗子多管闲事，又拿他没办法，气急败坏地走了。 “去吧去吧……等会记得让食堂送饭菜来，我们接着打马吊……咳咳，我们看守地牢脱不开身。”眉千笑朝总事离去背影大声道。 …… 到了晚上，街道上几个衙役快速走动，敲着锣大喊武昌府今夜禁严，所有人在家待着不许出门。 守门的力统远远见着，不明所以，正想叫个衙役过来问问。 谁想长街尽头忽然拐出一行士兵，护着一个官轿整齐有序跑来，力统连忙赶走瞌睡紧张地注视着。 当先一个戍长装束的乘骑掠至，下马朝看门的力统拱手道：“广江巡抚求见拱卫司武昌府分驻地总事！” 广江巡抚？！ 这些个力统平日哪有见过这么大的官！其中一个二话不说就跑里头跑去通传，深怕跑慢了得罪人。 没一会总事便亲自带人来接见。 卢安顺穿着官服从官轿下来，朝总事拱了拱手：“本官广江巡抚卢安顺，夜深还上门打扰，望总事大人别见怪。” 虽然不是同一条系统下来部门，但官大一品压死人……何况这可是钦差大臣啊，整个广江那么大地的老大，从二品的顶级大官……他一个小分驻地的总事给人挽鞋子都不够格。 武昌府不是经济重地不是军事重地，就一个常遭水患的小城，拱卫司在这的分驻地能有多大，他这总事能有多大官。 “不打扰。不知巡抚大人何事来访？” 总事左右望了望，巡抚的卫兵们精甲齐身，精神抖擞，不亏是二品大臣随行的护卫。大人物就是大人物，出门在外可谓八面威风，好不爽快！ “是为公事。”卢安顺顿了一顿道。 总事心底咯噔了一声，心道坏事了…… 其实他在里头听通报巡抚大人前来，已有不详的预感，肯定又是为了翟文耀的事。 今日一天，一连来了十二号不同部门不同职位的官员和他要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一个比一个部门猛……只是当时没敢想象连广江巡抚都亲自过来！ 看来这事闹得不是一般大啊！ “难道是为了翟府尹的事情而来？”总事试探地问道。 卢安顺今日派人十二次，被拒了十二次，早憋了一肚子火。总事此问犹如明知故问，卢安顺自然没给好脸色他看，冷哼一声微微点头。 “巡抚大人，此事确实是我们办事不够严谨，不该擅自抓人。我猜应该是拱卫司内某人年轻气盛办事不经大脑，这才得罪了巡抚大人……”总事连忙赔笑道。 要知道他硬着头皮赶走上门那么多比他官高不知道多少品的人，能不得罪人家吗！ “不，总事大人可能误会了，贵司没有得罪我的地方。”卢安顺压下脾气，换上亲切的笑容，为官之道没点表里不一的能力可不行，“本官还得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不按规矩鲁莽出手，我还察觉不到武昌府居然出了翟文耀这个败类！” “武昌府此次受灾严重，赈灾乃重中之重的事情，现查出府尹居然糊弄赈灾的事情，必须严加惩办。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本官才急切派人到贵司提人回去审查，免得给余党逃窜的机会！” 总事闻言松了一口气……听巡抚大人的语气，似乎眉千笑还真能捞着点奖赏啊！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但贵司迟迟不肯交人，本官无可奈何，只好亲自过来提人。望总事马上交人，免得耽误时机……否则此案万一以后无法给圣上一个圆满的交代，本官也只能让拱卫司去给圣上解释。” 卢安顺说话深懂松弛有道，先给总事感受到奖赏的味道，然后再一紧缩，把怠误时机的责任抛到对方头上。 要奖赏还是要责罚，是个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实在抱歉。但不交人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无可奈何……请卢大人来，您亲自和他说明。” 巡抚大人这等人物总事可没办法推脱，那眉千笑不是很硬气吗，让他自己解决。 总事引领巡抚和卫兵入了分驻地，径直带到地牢门外。 远远就看到眉千笑和两力统全神贯注看着桌上的马吊牌，撸起手袖大呼大喊，显然这把是下了重注。 “咳咳！” 为了提醒这几个丢人现眼的家伙，总事隔着老远重重咳了一声，差点把自己肺都咳出来！ 要是自己那几个手下偷偷打马吊就算了，他可重罚以正风气……但中间凑合一个总宪来的暂代指挥权的领导带头打那可咋搞！ 春联侠才来了一天，他要打的小报告都快写成史书了！信鸽都不管用，得找一马车给他拉回总宪去！ 这都什么人啊！该不会真像手下说的，总宪不想要的人把他下放过来的吧？有这种家伙在，这分驻地不迟早倒闭啊！ 卢安顺黑着脸大步走过去，一眼就看住在混乱中唯一一个穿着飞鱼袍的男子：“就是你把翟文耀抓回来，而且不把人交出来的吗？” “没错，你谁啊？大晚上的，谁批准你带那么多卫兵进拱卫司的地？你当这里是你家？还不给老子滚出去？”眉千笑挺起胸膛，跨坐在桌子上趾高气扬道。 总事差点双眼一黑……哦豁，都不用等迟早了，这分驻地怕是现在就要玩完！ “大胆，何人敢对大人口出狂言！” 那随在卢安顺左右的戍长扶剑就要上前，被卢安顺拦下。 “本官广江巡抚卢安顺。本官隔三差五就要入京面圣，和拱卫司总宪也算熟络，不知阁下何人，本官从没见过。”卢安顺上下打量着眉千笑道。 这等身材这等容貌，他不至于见过就忘，总宪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看来他是很久没去总宪坐坐了。 “切，吹牛谁不会？哥也能说哥和影都府总宪的妹子很熟……等下，你说你是谁？广江巡抚？！” 眉千笑变脸之快让人不得不感慨，刚才还趾高气扬，现在好似个半年没开张的老鸨，展开热情如火的微笑，上前托着卢安顺的手肘请来，把长凳用手袖擦了擦才让人家坐下。 “来人，赶紧来人！快给巡抚大人上一壶上等铁观音！”眉千笑回头朝那两还在为不知怎样藏好马吊牌而手忙脚乱的力统喝道，“你们还慢悠悠干啥，快去啊！巡抚大人请稍等片刻，好茶一会就到！” 我靠……总事刚才双眼差点一黑，现在是直接发烫……这王八蛋谄媚到极致还真是有点辣眼睛啊！ “你不说哪怕巡抚大人来也不瞅一眼吗！”总事忍不了这种小人，立马揭发道。 “那是当然！你这人真该天打雷劈，巡抚大人是拿来瞅的吗？巡抚大人是拿来放在心底爱戴的，是拿来放在脑海当榜样的，是拿来挂墙上每日三炷香诚心瞻仰的！你还瞅，想瞅啥？”眉千笑双手叉腰，对着总事就是一顿训。 挂墙上每日三炷香你还能认不出人家让人家滚出去？！这番话虚伪得他都快吐了，尼玛敢不敢要一点点脸！ 哇……这人真的是……哇……总事第一次被刷新了新下限，除了惊叹已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个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本官是谁，那可否把人交给本官带走？”卢安顺平生最不缺就是拍马屁的人，对此也不大惊小怪，开门见山道。 “当然可以……” 卢安顺回头使了个眼色，那戍长立刻带了几个卫兵要入地牢，可又被眉千笑喝住。 “且慢！” “你再不交人，耽误了本官查案，我怕你不是掉乌纱帽那么简单。”卢安顺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冷冷朝眉千笑道。 他不明白这人收着翟文耀的目的是什么……没搞清楚之前，他都无法安心。 “嘿嘿……我好不容易才捡了条大鱼，怎么也得等到能卖最贵的价钱吧？”眉千笑搓着手道，“不知大人要给我点什么好处？” 卢安顺忍不住左右看了一眼……他也刷新了下限！当官那么多年，他喵第一次碰到有人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跟他要好处的！这人有病吧！ 总事不安地打了个寒颤……这货该不是早已清楚这是大功一件，所以故意卡着不交人到现在，逼出了巡抚大人知道已是能换得最大利益的机会？ 他有点误会了……这人不是伪君子，是他喵真小人啊！还是个商业头脑和脸皮都非常厉害的真小人！ 第七百九十一章 一场闹剧，凭空消失 卢安顺好似一早知道眉千笑才是说得上话的人，也不和总事多废话。 “职责所在，何有好处之说？”卢安顺滴水不漏，不给机会留下话柄，昂首挺胸神情庄重和眉千笑谈判，“不过等此案完结，本官自会向皇上禀报你揭发翟文耀的功绩，我想皇上自会论功行赏，公平公道。本官也会登门拜谢，谢你为本官辖内做出的贡献。” 聪明人应该都听得出来卢安顺的话。先是皇上那为他邀功，这是“升官”；回头还登门拜谢，这是“发财”。 总事看眉千笑搓着手嘴里不知道嘟哝什么十分入神，显然是在思考赚多还是赚少，感觉拱卫司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大人，何须和这种无赖说这么多。末将已经布置好了，就等一声令下，我保证把人抢过来。”一旁戍长甲胄打扮的人是卢安顺的心腹将领，眼看眉千笑这种小人还在那耽误时间拖拖拉拉，心中不屑悄声道。 “不必……我们和拱卫司井水不犯河水，如非必要不好起冲突。”卢安顺看向掰着手指数数，一脸贪欲收敛不住的眉千笑，冷笑道，“像这种能用利益收买的人，来多少我都不怕。怕就怕脑子不会转弯，硬和你两败俱伤的傻子。” 卢安顺小声给爱将说完，抬头道：“你若继续挡着本官办事，到时汇报案子的时候，就不是你揭穿有功，而是阻扰有过了……广江之地都归我管，你把翟文耀上交领赏，也还是交到我这里。但耽误了时间造成损失的话，你可自己承担罪责。” 眉千笑闻言眼珠子溜溜转，半响后好似想通了，大声道：“好！一言为定驷马难追，巡抚大人可要好好在圣上面前和我说好话！” 卢安顺今日烦躁了一天，总算放下心头大石。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贪财的精明小鬼可难缠透了。 但小鬼总比阎王来的好，这种人行事岂会行正道，说明他识破赈灾问题只是走了狗屎运，迫不及待把翟文耀抓子手中想揽个功劳。并非另有所谋，这才让人安心。 旁边的将领连忙大手一挥，带着几个士兵闯入地牢之中。 卢安顺这才有心情和一旁的恩克打声招呼。 “刚才公务繁忙，现在才有空和使者打声招呼，见过使者。不知使者是从什么地方来？” “你们忙你们的，我没关系。我来自威尼斯国，这是我的通行证。”恩克给卢安顺看代表自己在中原出入的通行证，卢安顺微微点头。 恩克一直在旁边默不出声，而且居然还是个王子，忽然来句中文还是很让卢安顺一行人啧啧称奇。 卢安顺才有那么点闲心，忽然爱将从地牢中带头冲出：“不好了！大人，翟文耀不在里面！” “不在？！怎么会不在？”卢安顺神情动摇了一刹，很快恢复过来，咬着牙道，“你有没有找清楚！” “末将找遍了地牢，里面一个犯人都没有，不会看错！”将领拍着胸口道。 “人呢？”卢安顺压抑着怒火，这可是在他辖内，区区一点小事居然劳烦他伤神了一天，而且马上就差临门一脚了忽然又出纰漏，他几乎控制不住怒火丢了脸面，朝眉千笑道，“我问你，人呢？” “人？不在里面。”眉千笑茫然四顾，挠了挠脑袋，“我一直守在门外，怎么可能人不见了？你的人是不是眼神不好？眼神不好别当将领了，改行去卖唱呗，眼睛不行能叽叽歪歪也还能行！” “你！” 卢安顺拦住动怒的心腹，指着眉千笑说：“既然你说在，那你去把人带上来！” 眉千笑拍着胸口应承后便下去了。 过没一会火烧屁股般跑出来，神色惊慌大喊大叫：“不好啦不好啦！巡抚大人，人真不见了！” 卢安顺捏实了拳头，气得直想找点东西揍揍。 “所以我问你，人去哪了？”卢安顺脖子气得涨红，压着声音道。 “我咋知道啊！我把人关进去后一直守着大门，他们还留着陪我在这打一天马吊呢，绝对没人进出过。”眉千笑露出比巡抚大人还茫然的神情道。 “没错，我们看着他把人关进去的，还一天都陪着眉锦衣卫守在这。”一旁两个力统面对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愣着脸点头道。 “会不会这地牢还有别的什么暗道，让人给跑了？”眉千笑怀疑的神色看向总事。 “地牢哪有什么暗道，你别瞎说！”总事连忙道。 总事本来以为眉千笑索要到自己要的东西，老老实实交人后就没啥事了，他可回去睡个安稳觉，谁想现在居然还能再起波澜……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呀，没有暗道人怎么会消失？你赶紧把人交出来，别碍着老子的财路！” “谁碍着你的财路，我他喵也搞不明白人怎么会不见！” “带人进去搜，看是不是藏在什么地方！”卢安顺吩咐一队士兵进地牢，冷着脸转头对快吵到打起来的眉千笑和总事，总之这么大个人不可能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定是有人在说谎，“我劝你们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本官以包庇罪人的罪名，将你们逮捕归案！” 总事没空和眉千笑扯皮，皱着眉头朝卢安顺道：“巡抚大人，拱卫司属三司公门，直属圣上，要问罪也轮不到你们。今天的事情我们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各位请回吧！” “翟文耀非江湖武士，你们一样乱插一手。如今把我管辖之下的重犯弄不见，为何不能将你们逮捕！” 卢安顺狠下心来，他是不想和拱卫司正面冲突，但翟文耀的去向事关重大，找不到翟文耀这里一个人都不许走！ 将领闻言抽出腰间长剑，和十多个士兵虎视眈眈包围过来。 “巡抚大人，拱卫司和你们职责和权利不一样。除非有上级指令，否则你们休想逮捕拱卫司任何一人！这里是拱卫司的地盘，容不得你们撒野！” 拱卫司有拱卫司傲气，总事大喝一声，也抽出自己腰间绣春刀。身旁几个力统和早前随他一起迎接卢安顺的锦衣卫也都齐齐抽刀，就等总事一声令下。 第七百九十二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就是朝廷众官都头疼三司公门的地方。人家是武力机构，还不受其他部门管辖，起了冲突还真只能硬碰硬。 但事到如今，卢安顺没有别的选择，他来之前也做好了最坏打算。 “刀剑无眼，得罪了！”卢安顺冷冷道。 总事冷哼一声，板直了腰要上去给对方一顿好看，但忽然一只手抓住了自己肩膀。 他回头一看，却是眉千笑。 他皱着眉头，还没等他问出声，忽然四周整齐响起一阵肃杀大喝。 环顾一圈，拱卫司院子外墙上尽亮出无数火把，火光照耀下围墙上排满了拉满战弓的士兵蓄势待发。 粗略一算，至少也有四五百号人。事出突然，拱卫司被军队偷偷包围这事无论何时都不是总事能想象到的，顿时又惊又怒。 巡抚大人此番前来竟做了这等安排？拱卫司抓了一个罪臣，至于如此劳师动众，甚至已做好和拱卫司起冲突的准备？！ 哐当一声响惊醒总事，他定睛一看，又是那个眉千笑。 他把绣春刀给扔了，高举双手，大呼小叫：“投降！我投降！” “你这……”总事现在恨不得先把这怂货给砍了，以振拱卫司威名。 “算了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这么点破事把整分驻地的人给交代在这，不划算。”眉千笑回头劝道。 “你还敢说，这破事还不你给招惹的！” 总事狠狠推了眉千笑一把，大喘了几气，终于还是把刀给扔了。 这是他作为锦衣卫最大的耻辱。 但对方是士兵不是恶贼，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不管自己的弟兄还是人家的士兵都是中原的好儿郎，岂能凭一时冲动交代在这。 清者自清，他就不信卢安顺敢将他们怎么着！ “我也不想为难拱卫司的各位……，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再问一次，有谁知道翟文耀的下落？”卢安顺又问了一次，等了片刻依然没有人回应，十分干脆地道，“多有得罪，请诸位见谅！来人，把这里所有人带回去！” 在总事的配合下，其他力统和锦衣卫也放下武器全被卢安顺的士兵带走，带到刑房关在一处单独区域的牢房中。 武昌府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城市，拱卫司在这里的分驻地要比敦煌分驻地简陋许多，办公人员一共不过两个锦衣卫十多个力统罢了。 一行不够二十人，被分开关在一个区域的六间房中，大约三四个人共一间。这边的牢房较为整洁，还有床铺和桌椅，算牢房中比较上等的地方了。 不少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被士兵抓来这里。在路上听别人时候明白后，才知道是那个从总宪来的锦衣卫因为贪心多管闲事不说，还搞不见了犯人，大家才被弄到此处，气不打一处来。 一晚上他们被卢安顺一个一个调出去单对单审问。 卢安顺还是忌惮着拱卫司……他现在把拱卫司的人抓来，有那么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事后和指挥使赔份大礼道个歉，事情还是能平复过去。但如果乱加私刑，回头可不好交代。所以一晚上卢安顺审查各人时，态度十分谦和。 大家也都把自己知道的实情说了个遍。毕竟各个都觉得冤，能把事情说多详细就多详细，没人有半点隐瞒。 眉千笑当然是第一个被抓去审问的，那着急解释的模样看着卢安顺就来气，要不是这货多管闲事至于弄到如此田地！ 更气的是后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给的口供全和这个人能对上，卢安顺不信他们能提前知道自己会把他们抓起来而提前对好了口供。所以搞了一整天，人还是不知道哪里去了。 卢安顺亲自审问一晚都没得个解释得通的原因，郁闷得没心情睡觉，又匆匆跑回拱卫司监督士兵把拱卫司翻个底朝天。 等卢安顺审完，大半夜过去了，天快蒙蒙亮。 眉千笑死猪不怕开水烫，逍遥自在地躺在床上打了一会盹，眼睛眯开一点看还坐在桌椅处给自己笔记本写着不知道什么的恩克。 四周的人都睡了，只有他那还飘着点烛光，十分碍眼。 “我说你明天再写你的日记行不？”眉千笑小声嘟哝道，“你是外宾，人家本来给你另外准备一套客房，你偏不，硬要来牢房和哥一块挤。你说你在客房里你爱点几根蜡烛都行，别在这整事行不？” “我不去。”恩克小声道，深深叹了一口气，碧蓝的眼珠子透彻明亮，回头看着眉千笑，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好地方不去硬要留在这受罪，你真是个奇人。”眉千笑阴阳怪气笑道。 “你才是奇人。”恩克唰唰唰的写字声甚至比说话声还大，目光有些呆滞，“我一直认为你就是个混蛋。” “我寻思你这是在找抽。别以为你是高级外宾老子就不敢揍你，我和你说，在牢房里可没身份之分，揍了就是揍了。”眉千笑抠着鼻屎恐吓道。 “但你不止是个混蛋。你所做的事情，才真正能救武昌府成千上万的灾民。”恩克忽然看着自己的手，小声道，“而我只能找来区区几个馒头补一时之需，已经是极致。我以前总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大人和姜大人一直纵容你胡作非为，现在我想明白了，那是因为你能办到别人办不到的事情……你才是大英雄，我以前一直错怪你。” 恩克忽然动之以情，眉千笑倒是十分意外。 “傻小子，别把哥想得这么伟大。”眉千笑冷哧了一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拿公款吃了大餐，那就把事情给办了，仅此而已。而你，已凭着自己的心做了能做到的事情，你也已经是大英雄了。乖，把蜡烛灭了，梦里你把内裤外穿去当英雄都成，现在别碍着哥睡觉。” 即便如此，恩克也都还是搞不明白这个人，这种时候他还睡得着？ 忽然另一边的床铺传来一声窸窣，睡在上面的人偷偷爬了过来：“我说，人到底是不是你给藏起来了？” 眉千笑把总事摸过来探出的脑袋推后几分……微微烛光下晃荡一个糙汉子的脸，胃部颇感不适。 总事和他们俩分一个房间，事情闹成这样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听另一边有细微说话声终于忍不住爬起来问个究竟。 “我没藏人，你怎么老不信我。我对天发誓，如果人是被我藏起来的我天打雷劈，子孙后代全死墙上，一辈子和左右手相依为命……” 我靠，这誓也太毒了……总事不得不信啊。 “但人怎么会不见呢？” “有些人总是会莫名其妙不见的嘛，习惯就好。”眉千笑若无其事安慰道。 “谬论！人怎么会莫名其妙不见！”总事又开始气得脑壳疼。 “很正常啊，你现在不也习惯了？你数数，你的人在这里可齐整不？” “当然……不对，老刘不在，他晚上说有事出去一趟，到现在还没被抓进来。”总事忽然记起道。 老刘是总事的副手，今天眉千笑见过他好几次，没少替总事过来劝他放人。但这晚上分驻地出了那么大的事，人却恰好不在分驻地，一晚上没回来。 这破地方没几个江湖恩怨，哪有让人彻夜工作的借口。 ————— “嗯哼，他运气不错……本来跟着哥可以升官发财的，他碰巧错过了。”眉千笑耸了耸肩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总事眯着眼问道。 “你问这话，不就代表你自己也明白什么意思？”眉千笑笑道。 又是那种似是而非的贼笑。 总事之前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确实想到了一些疑点。 今日晚些时候，他打算飞鸽传书给总宪投诉眉千笑，却发现信鸽全部不见了……再联想到眉千笑回来第一时间让他给自己弄一只信鸽的事情，他隐隐约约觉得眉千笑似乎早早预料到了许多事情。 “所以你到底在弄什么名堂？”总事对这人越看越迷。 一时义正言辞，一时猥琐贪婪，一时老没正经。最关键是怎么把人给变不见了，人又去哪了？ “我？老规矩，躺着混吃等死，粗活累活谁爱忙谁去，我的远大志向可是立志当不干活的公务员呢。” 总事脑仁都糊了，你的远大志向也太标新立异了吧！所以到底你想干啥，真就在这睡大觉？ 眉千笑伸了个懒腰让总事滚儿蛋去，他还真打算在这睡大觉。 第七百九十三章 远近驰名，总宪瘪三 天已蒙蒙亮，拱卫司分驻地院子内一众士兵还在忙得热火朝天。 他们把所有屋子翻了个遍，翻箱倒柜，但凡看起来能容得下人的家具都被卸成碎片。 清早忙活的人们离得近的，能听见里头闹哄哄的声响。但拱卫司分驻地外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士兵，凶神恶煞，人们即便听到了里边有大动静也不敢有一丝好奇，过好自己的日子求别殃及池鱼便心满意足。 卢安顺彻夜未眠，站在院子边上，看着士兵们把柜子全抬出来砸碎，脸色阴沉。 “巡抚大人别心急，人一定能找出来。”一位蒙脸布衣的中年男子捎了一壶茶水过来，给卢安顺倒了一杯热茶。 “刘兴，那个总宪来的锦衣卫到底什么来头。”卢安顺心烦意乱地接过茶杯，没有心情喝，只是闻了闻茶香提神。 现在他面对这离奇的事件，必须让脑袋清明一些才不会出纰漏。 这位蒙面伪装的男子就是拱卫司武昌府分驻地的二把手，刘兴。 刘兴在来到分驻的第一年就被卢安顺收买了，两人同流合污许多年。他在分驻地以拱卫司的渠道收集情报，提前告知卢安顺预防上头派来的检查，还利用职权把一些多事的江湖侠士赶走，而卢安顺给他当锦衣卫一辈子都拿不到手的荣华富贵。 昨夜分驻地被包围的事情刘兴早早就收到通知，所以晚饭吃完就找了个借口外出。 卢安顺能让武昌府赈灾问题这么多年都不被捅破，办事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尽管可能性很小，但卢安顺早早做好最坏打算。万一拱卫司不交人那就硬抢，所以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召集兵力应付最坏情况，深有远见和魄力。晚上让刘兴找借口外出免得被抓走，也是为了这个“万一”……万一把拱卫司的人全部抓走后，总得有个了解分驻地的人协助办事吧，那时再从牢里把刘兴弄出来，岂不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卢安顺的安排连这点也考虑得很周到。 此时刘兴果然派上了用场，刘兴作为二把手，一下子就将分驻地的构造详细画出，并找来了所有钥匙，分驻地的地形和建筑对卢安顺手来说已毫无秘密可言，搜查起来事半功倍。 “回大人，那人正是最近闹得人尽皆知的春联侠。”刘兴说道。 “春联侠……”卢安顺眯着眼睛，即便是他也略有所闻这臭名远播的家伙，“这人行事比传言中还要不按牌理出牌，到底怎么回事？” “昨日发现他把翟大人抓了之后，我已立马仔细调查过这人的情报。”刘兴顿了一顿道，“其实不难调查，此人在三司公门中早就流言众多。据我调查，此人精明狡诈，男女不忌作风银邪，行事猥琐，而且极其贪财好色。不过在最近的几次大事件中都立有功劳，被拱卫司指挥使和皇上注意到，平日偶有交集。以他的官职品级来说，私下入宫面圣次数算很多了。” 卢安顺点了点头，依昨晚他亲自所见，这人品性和传言无异，但十分不解：“居然连皇上也看得起这种货色？” “听说这人脸皮贼厚，溜须拍马的能力颇有一套，落在皇上眼中或许只是能让自己有点乐子的小丑罢了。”拱卫司内部有内部的情报和八卦沟通渠道，根据来往的外来拱卫司人员聊天所见，这是朝廷大部分人的看法。 卢安顺冷笑摇了摇头，他早有预见京城正直多事之秋，为了趋吉避凶大半年没入京面圣。没想到许久没入京，京城内现在连这种跳梁小丑也能受皇上待见。 看来丧子之痛对皇上的打击非常大。 “此人不按规矩办事早就出了名，在总宪几乎每个月都被扣粮饷挨处分，连指挥使都头疼。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人在那几次大事件中多多少少都混到了功劳，却没捞着什么升官发财。应该也是指挥使明白这人难堪重任，故意压着。” “难怪……不要小看这人，能在之前数次事件都挣得点功劳，说明这人脑袋精明，眼睛也毒。当时应该是在现场看穿了什么，急不可耐鲁莽拆穿。估计之前立过数功却屡屡没占着便宜，导致心浮气躁，犹如苍蝇绕着蛋看到缝隙把坏心思打上了！”卢安顺咬牙切齿道，“这都什么人？锦衣卫治理赈灾是越权，他能分得到功劳吗！” 无论什么人来明察暗访，终究有规矩要守有理可循。何况只是担任护送一职的锦衣卫，有什么权利擅自摆弄现场任何物品？但这人眼中压根没有规矩一说，想干嘛就干嘛，这般难以捉摸加上又带了一位高级外宾，导致翟文耀这种老狐狸都恍恍惚惚着了道。 现在可好了，卢安顺都不知道该不该替那个恩克王子糟心，摊上这么一个无赖。还把恩克王子给坑入牢房，这锦衣卫的本职工作可谓失败到家了，卢安顺回头赴京时分分钟可以把他告得锒铛入狱。 “我看他平时在总宪骄纵惯了，出门在外还习以为常……总宪的人位高事忙懒得搭理他这种小瘪三，但我们可没必要纵着他！”刘兴冷哼道，他看这人一来分驻地就耀武扬威的模样早就不顺眼了。 “现在这件事能压多小是多小，我看他似乎只是贪婪作祟，翟文耀失踪的事情和他没关系的话没必要故意为难他。”卢安顺气归气，心底还是极为冷静。 他可没忽略刘兴说过这人和皇上私下见过面，说明这人在皇上心中是有印象的。如果上报的案情有他什么事，皇上难说不多关心几分。皇上越关心，事情就越麻烦。 刘兴被一提才清醒过来，他们现在着急的是把翟文耀找出来，不是看谁不顺眼找谁麻烦。 “我刚才和你说过拱卫司那些人的口供，他们前后都对的上，但和你所见可有出入？你仔细想，一点细节都不要遗漏。”卢安顺见暂时搜查还没有结果，打算再捋一捋事情经过。 “他们说的确实是实话。”刘兴思索了一会说道，“春联侠把翟大人抓回来的时候，我就在院子里。闻讯赶到时，不比总事慢多少。” “当时眉千笑回到分驻地立马风风火火冲入，连恩克王子都没空搭理。他一边吆喝恩克王子快点跟上，一边把晕乎乎的翟大人拖送去地牢，那激动澎湃的情绪捣出来的动静几乎整个分驻地的人都能听到。他要求亲自看守地牢谁都不准进去，然后把翟文耀押了进去并反锁大门，我问过那几个力统，他们亲眼看着眉千笑把人带进去的。”刘兴回忆道。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里……虽然他担心别人放走他到嘴的鸭子所以不让人进入这个理由说的通，但这么一来他的可操作性也就出来了，谁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后来那几个力统离开了原位，你说会不会人就在那时被他转移了？”卢安顺心细如尘道。 第七百九十四章 细致推理，状元头脑 “没什么可能。”刘兴也并非没考虑过这一点，但怎么想时间都不够。 “地牢大门就在办事大厅后边，几个力统跑去找总事，再到总事回到地牢大门……都不必回到大门，总事到大厅后边走没几步地牢就在视线范围内了，时间太短。” “这点时间就算是能带着人飞墙走壁的轻功高手，也来不及在地牢和院子外跑个来回。”刘兴细细说道，“那时我赶到也只是比总事慢了个几秒，就在不远处盯着。地牢重归我们视线所及时，春联侠才刚从地牢里原本力统们休息用的桌椅搬出来坐着。您说这点时间，他能不能把人带到院子外，然后再回到地牢内，并且把桌椅搬出来？” 卢安顺长舒一口气……当然不可能。 从口供和刘兴的监视得知，之后眉千笑一直在那几个力统的视线范围内，他再也没有其他转移翟文耀的机会。卢安顺推测翟文耀失踪之谜就在这个环节上。 “所以，这人肯定在地牢之中……我觉得大人把人集中在地牢里头仔细检查，必要时把地牢给拆了，看是不是有暗门。” 刘兴在分驻地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地牢有暗门，一个从总宪第一次来的人怎么会知道？尽管刘兴觉得匪夷所思，但不得不从这边考虑了，把地牢一块砖一块砖拆下来翻个底朝天吧！ “不一定。”卢安顺睿智地轻摇头，给刘兴解释道，“你说的这个地牢无人看管的时间差，虽然不足以让眉千笑把人送出院子，但如果翟文耀自己从地牢大门自己走出来，那可绰绰有余。” 刘兴大惊，这个可能性他从来没想过，忽然浑身冒出鸡皮疙瘩：“大人，你的意思是……” “春联侠在力统面前把人送进去，并把力统们赶走。然后在总事跑来之前把翟文耀放出去，翟文耀立刻自己跑到隐蔽的地方藏好。而春联侠则假装把人关好，再从里面抬桌椅出来被你们看到，他压根无需做别的浪费时间的事情。这样可就够时间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翟文耀难道和他们是一伙的？！”刘兴惊讶得语无伦次，但卢安顺这个推理确实在时间上来得及！ 越想越觉得卢安顺太聪明了，居然还能想出这么个可能！ “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我平日待翟文耀不薄，他没有反我的必要。何况如果他要反我，直接偷偷跑去京城不更直接，何须闹这么一出？”这是他把大家的供词拼凑起来想了一晚的结果，卢安顺按照思绪道，“我猜更可能是那春联侠自己操作失误了。” “怎么说？”刘兴越听越着迷，卢安顺给他讲述的过程好似就眼睁睁看着事件还原一般，细致又解惑。 “你也说过，这春联侠平日好吃懒做，肯定不熟悉地牢的操作。所以在地牢里他独自关人时，很可能没有把地牢独有的较为复杂的锁头锁好。而且翟文耀是被拖进去的，说明他在路上被春联侠弄晕。但翟文耀也是只老狐狸了，估计中途醒了过来，但故意装晕寻找逃跑的机会。翟文耀昏迷不醒，春联侠因为收获了大鱼头脑亢奋，必然更松懈，摆弄不熟悉的特殊锁时更容易失误。甚至有可能不是眉千笑没锁好，而是翟文耀被拖进去的时候顺手就偷了到钥匙。最后趁眉千笑开开心心去搬桌椅时，他偷偷溜了出去，正巧就在这个无人把守的空隙时间中。” 这种可能性很低，但对于这么个离奇的事件来说，已算是最能解释的可能性。 “既然他溜出来了，为何翟文耀没回来找我们？”刘兴疑惑道。 “如果他自己溜了出来，这里有两个可能。无论哪个可能，翟文耀都不可能回来找我们，因为他出不去。”卢安顺细细分析道，“这里的大门日夜有人把守，而且四周的围墙非常高，昨晚要不是我提前让他们准备长梯我们的士兵都上不去，翟文耀这种没习过武的人就更不可能凭一己之力翻墙逃脱了。” “原来如此。”刘兴点头道，“那翟文耀溜出来后有哪两种可能？我们为何不朝这这两种可能去办？” “我这不就已经按这两种可能办了？”卢安顺白了刘兴一眼，就这种脑子还指使他办事？ 他继续说道：“溜出来后一直没再出现在大家眼中，有两个可能。第一种可能，他自己找地方藏了起来，为了不被别人找到，藏得很隐秘。第二种可能……他藏起来之前就被人发现了，然后被秘密抓至别的地方。” “抓到别的地方？！大人，要是人被带离了武昌府，那可如何是好！”刘兴头痛道。 “哼，放心。梁主簿没多耽误就跑来和我通报了，我第一时间安排人手封城，翟文耀那时要被带出城已无可能。人一定就在武昌府之中。”卢安顺自信道。 “大人在第一时间能做出如此多细致安排，着实让我佩服！”刘兴发自内心感慨道。 能混到这种地位，果然非常人，听说卢安顺以前可是状元出身，聪明才智真不一般！ “翟文耀到现在都还没出来，第一种可能性已微乎其微。我觉得事不宜迟，我们应该立刻加大搜索圈，全城搜索。”刘兴接着道。 “不，第一种可能性更大。”卢安顺决绝道。 刘兴皱着眉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翟文耀如果自己藏起来发现他们来了肯定早就跑出来了。 “如我所说，翟文耀是只老狐狸。被当众翻出了沙子，还被强行抓入拱卫司……那时他应该就想明白了，此事闹大了，不是轻易能平息。他就算回来，也难保脑袋。”卢安顺阴着脸，低声说道。 刘兴恍然大悟，明白卢安顺的意思：“武昌府府尹贪污赈灾粮款，罪不可赦！” “没错，此事事关重大，决不能从轻发落。武昌府府尹及下属狼狈为奸蒙骗灾民和本官，即日起将相关人员全部缉拿归案，本官亲自审理。”卢安顺冷笑道。 “那是自然。”刘兴也笑道。 事关重大，顶包的人怎可没有。小心驶得万年船，即便有点风吹草动，卢安顺都会毫不犹豫斩草除根，更别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而且亲自把案子给做了，还能给自己的履历添上一大功！ 带队搜索的头头此时过来禀告结果。 “大人，全部能藏人的地方都搜过了，没发现！” “那就拆房子，扒土地，查清楚有没有暗道。”卢安顺拍了拍属下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道，“记住，找到的人，我不要活口，用锦衣卫的刀弄死扔到地牢去……我希望你今天之内能给我好消息。” “是！” 刘兴在旁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唯一在地牢中和翟文耀接触过的人只有春联侠，翟文耀如果被发现死在地牢中，春联侠百口莫辩。卢安顺这一招可谓一石二鸟，既灭了口，还嫁祸给了春联侠，直接跳过审讯的走过场环节，没有任何横生意外的机会，用计实在是高！ “那两种可能只是我的猜测，或许还有别的可能我们不知道，或许春联侠和这里的某些人狼狈为奸演了这出戏，必须留人在他们旁边……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了，所以刘锦衣卫也该办完昨晚的事情归来，被我抓入大牢。” “是。”刘兴阴笑点头道。 第七百九十五章 过河拆桥，卧底渗入 武昌府城楼外，天刚蒙蒙亮便浩浩荡荡来了一支军队。 “来了来了！巡抚大人和总督借的兵到了！”梁主簿在城楼上远远眺望着，顿时欣喜道。 他带着武昌府的官差在这协助巡抚的士兵封城，因为涉及自己的脑袋，他守得是胆战心惊，一天一夜没合过眼。 巡抚大人主管广江行政，手上兵力不过数千，如今召集在这三千已算大手笔了。谁想巡抚大人还嫌不足，直接再和广江军政总督借兵，调来一万精锐！ 可见其未雨绸缪，果敢果断！ 再添一万士兵，别说封城，就算是死守城池都绰绰有余！对方即便把人藏得再好，也插翅难飞！ 卢安顺的心腹爱将早些时候已来到城门值守。 昨夜卢安顺没找到翟文耀的影踪，第一时间就把他派来城门，搜索之类的繁琐任务交于其他人做便是，这关键之地得心腹才信得过。卢安顺总能摒除乱象敏锐地抓住关键要素，不管翟文耀人在何处，只要没出这武昌府的城一切都没有大问题。 巡抚的将领看着来兵的旗帜，微微点头，确实是广江总督的兵马。 来到近前，一将领骑马上前，高壮威武，高举令函大声喝道：“末将博付忠，领广江总督之命，为缉拿武昌府贪赃枉法的武昌府府尹及其党羽，带一万兵马前来协助封城！” 巡抚的将领让人出城拿入令函，看完后高声喝道：“在下广江巡抚的兵长骆远航，谢广江总督和博将军相助！放行！” 士兵们应声开门，放总督的军兵入城。 交接工作热烈地进行着，梁主簿心情却不如一开始看到夸张的援军时那般兴奋。 他眼神不安地朝身旁骆远航小声问道：“骆将军，他说入城协助缉拿武昌府府尹？是不是哪里搞错？” “他没搞错，是你搞错……正确来说是协助缉拿武昌府府尹及其余党……”骆远航冷漠地看着梁主簿，朝部下道，“来人，把翟文耀的余党梁主簿一行人抓起来！” “等、等下！” 梁主簿没想到府尹忽然变成了罪人，自己还成了余党，惊慌失措地后退着，但一个文官哪敌得过士兵，一下子被抓住。 他张眼看去，他带来的那些衙役也纷纷被巡抚的士兵们摁倒在地，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上一秒还是一起协力封城的同伴，没想到下一秒就撕破脸，感到深深背叛感。 “你们快放手！是巡抚命我们来帮忙封城，我们和你一伙的！你们这样对我们，回头巡抚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梁主簿被两个士兵反剪双手，不依不饶朝骆远航道。 “我这么做也是奉了巡抚的命……”骆远航冷笑道。 梁主簿闻言心中一寒。 他也是聪明人，立刻想明白了……卢安顺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保翟文耀。 翟文耀出事被拱卫司给抓走，看到的人这么多，加上还有拱卫司的人参与其中，这事再怎么着也按不住风声，总不能把所有灾民和拱卫司的人杀干净吧？ 如此一来，最好的方式就是弃卒保车……翟文耀跟了卢安顺多年，算是重要心腹之一，知道卢安顺的秘密太多了。只要把罪名全安在他们身上，快快结案灭了他们的口，他这个巡抚依然高枕无忧！ 难怪这个巡抚的总兵一晚上对他不冷不热，原来不只是狗眼看人低，而是他们在他眼中只是一群只等问罪的死人！ “卢安顺从一开始就打算抛弃我们，竟然还厚颜无耻让我们一早过来协助封城！他不是人，简直就是畜生！过河拆桥的畜生！！”梁主簿想到昨日卢安顺还郑重给他们交代任务的嘴脸，那时就已经把他们当做一个死人了，为其城府之深气得青筋暴起。 但他如何折腾都如同一只被抓住的山鸡，蹦跶飞了一地毛人家依然轻轻松松把他摁住。 “不把你们调动起来，如何让你们不胡思乱想？如何让你们在大人掌控之下，随时能一网打尽？大人要封城，难道还真要依靠你们几个跳梁小丑？”骆远航无动于衷道，“拖下去。” “是！” 骆远航把梁主簿一行人抓住，再把封城工作交给总督的兵马，二话不说带兵回去找卢安顺复命。 卢安顺此时已回到衙门住处休息，碰上骆远航回来禀告梁主簿和总督兵马的事情，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除了翟文耀仍没找到以外，其他尽在掌握之中。 “接下来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拱卫司那边快拆完了都没找到人，你们数千人从封城的压力中解放出来，正是需要你们将武昌府全城搜查。我不管他是自己藏起来还是被别人藏起来，你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卢安顺咬牙切齿道。 他焦虑得上火，恨不得要把这个之前的心腹手下拆皮煎骨！他今天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决不能坏在他的手中！ “是，巡抚大人！”马远航听命带着士兵进行全城搜查。 …… “放手！你们放手！我是锦衣卫！” 临近中午，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才来不久的拱卫司分驻地一行人。 随着争吵声，一个穿着飞鱼袍的男子被几个官兵押了进来，关入了总事所在的牢房内。 “老刘，连你也被抓了？”这些人如惊弓之鸟，总事当然也如此，一晚上都没睡好，如今听到动静早就蹦了起来。 临近的几个牢房里的力统们也都探头探脑从缝隙中打量，呼喊着刘兴的名字。 “我……” 刘兴气急败坏，还没来得及诉苦呢，已有人比他还激动。 只见那个总宪来的锦衣卫，高高的个子从床铺上火烧屁股一样蹿出，把身旁不远的恩克都吓了一大跳。紧接着暴冲到木栏处大喊大叫，发疯似的拍打着木栏。 “喂！你们有没搞错，居然又关了一个进来？！你们是不是人啊！” 哎哟喂……总事看着激动如神经病的眉千笑忍不住心有感触，这总宪来的大兄弟虽然行为有点过激，但真够义气，刘兴被关进来比他这个总事还要愤愤不平呢。 “我们这里已经三个人了，你们他喵不会把他关别的房啊！喂，老子说话你有没听！咱们这满员啦！” 好吧，总事收回自己心中的感慨。 “你没见到其它牢房也关着四个人？这是统一标准，别吵了！”其中一个狱卒受不了眉千笑的大呼小叫，回头解释道。 毕竟这伙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罪犯，等事情一过人家仍是锦衣卫呢，多少态度还是要好一些。 “不一样，咱们这里是领导房，三人老子都嫌挤呢！” 狱卒懒得理会这个神经病，再不把朝廷要犯找出来巡抚大人怎么问罪他们还难说呢，还领导房。 看狱卒没再搭理自己，走出了长廊哐的一声关上铁门，眉千笑只能认命。 回头指着刘兴朝总事一脸茫然问：“这是谁啊？” “这就是昨晚我和你说过我的副手，刘兴，我们都叫他老刘……不对，昨天你们不也见过面吗！”总事挠挠头，这眉千笑昨晚还和他阴阳怪气地问谁没进来呢，咋这么快就忘了。 “哦对，我记起来了，来地牢门口劝我交人还给我带了两根番薯的番薯兄。” 刘兴还为刚才眉千笑斤斤计较得和狱卒讨价还价牢房少关一人的事情而震惊中，都这情况了还能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情用上官威压人，这位可真是一位奇葩！ 紧接着就被一声雷人的番薯兄给唤回神。 “春联侠大人，我叫刘兴。”刘兴只能再一次自我介绍道。 “没事，你叫啥我都不介意。”眉千笑回床铺附近坐下，大气道。 尼玛，谁管你介不介意，老子介意好吗！ 第七百九十六章 刁钻伺候，巧兵救援 刘兴火冒三丈……原本他只是要装作火冒三丈，此时却不用装了，真给这春联侠给气得胸闷。 “总事，你们果然也被抓了进来！”刘兴义愤填膺和总事说道，“巡抚大人是不是疯了，竟然敢抓拱卫司的人！” “是啊，你怎么也进来了？”被关进来后总事对外面的情报一无所知，作为总事他必须多了解一些情况才好做判断。 “是啊，我昨晚有些私事离开了，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一回来就……” “去一晚上？能有什么私事？”眉千笑忽然冷笑道。 刘兴回头一看，对上眉千笑那仿佛看穿自己的眼神，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他心虚得支支吾吾说：“就是……我有个侄子他……” “别编了，骗得了谁！”眉千笑忽然大喝一声，吓得刘兴差点脚软。 “你一定是偷偷出去喝花酒了对不对！！” 刘兴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绪，看着那一脸居然不带上他而悲愤神情的眉千笑，差点就忍不住反手给他点一个赞…… 这货真是个神经病吧！ “别管他，后来呢？”连总事都看不下去了，插话催促刘兴继续说。 “我回到分驻地就看围了两圈士兵，那些士兵见到我马上把我带去见巡抚大人……”刘兴顿了顿，十分严肃道，“巡抚大人问我昨晚去哪了……我照实回答他之后，他说我们涉嫌包庇朝廷重犯，全都要带回刑部大牢受审！还说如果人找不出来，我们全都要以同伙的罪名入罪！说完就把我关进来了！” “同伙？！胡说八道！”总事怒道。 “巡抚大人说的朝廷重犯，我看就是那翟文耀了吧？”刘兴装作不知地推断道。 “没错。眉锦衣卫捅破翟文耀赈灾弄假的事情后，巡抚大怒，昨晚亲自带兵来要人了……没想到居然还带了这么多兵马将分驻地包围，好似早做好了我们不交人的准备似的，奇了个怪……”总事纳闷道。 “我觉得这倒不算奇怪……”刘兴左右一看，见对面牢房的几个力统还趴在木栏边上听他们说话，连忙挥手让他们走开，然后走到墙壁内侧才小心翼翼说道，“你们都知道武昌府今年水灾特别严重，是太子给弄的吧？” 水患和太子有关这事怕引起民愤没公开，但三司公门和许多朝廷大臣都知道，刘兴自知不用多说。 “太子被恶党诱骗后来还被杀害了，你说皇上有多生气啊。连带气着武昌府这边的水灾，皇上可是盯着广江一带的赈灾情况，为了平定怨气全中原地调动资源。这重点关注之下，武昌府居然闹出了贪赃枉法的事情，贪污赈灾物资本来就是我朝法理不容的大罪，更何况还在皇上气头上犯案，你说巡抚大人能不着急给皇上一个交代吗？” “唉……”总事无奈叹了口气。 刘兴说的确实是这个理，这里头还夹杂着皇上丧子之痛，谁不怕龙颜大怒牵连了自己。 “要我说都怪你！”刘兴指着眉千笑埋怨道，“我早叫你把人给刑部带回去。你倒好，硬要自己收着掖着，明明不关咱们的事，现在硬被拖了下水。你说巡抚大人把我们的状告到皇上那去，皇上这把火不可连带咱们烧啊！你还不快点把人给交出来！” “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嘿嘿……”眉千笑笑对千夫指，得意地甩了甩脑袋，仿佛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刘兴一看他这模样心底直呼有收获了，连忙连哄带吓道：“有什么原因？你快说来听听，再不解决这事咱们掉乌纱帽事小，掉脑袋事大！” “不就是因为……我饿了。” “饿了？饿了你就把人给抓回来？？”刘兴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搞不明白这人的逻辑思维。 “我是说，我现在饿了……早餐还没吃呢，我要饿死了。”眉千笑精神奕奕的脸忽然颓废下来，佝偻着身子回身像条咸鱼一样趴倒在上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刘兴暴躁道。 “我也不想，但我肚子一饿就低血糖，头晕脚冷，脑子想不起事，严重的时候还会尿频尿不尽、发羊癫疯、顺便犯脚气狐臭……” 那你怎么不去死啊！ “也对，这都日上三竿了，刑部的人怎么还不送早餐来？说不定是忘了……”刘兴绷紧脸不好发作，跑到边上拍打着木栏发泄心中的郁闷，大喊，“来人啊！快来人！” 再不来人老子他喵想砍人了！ “怎么了？”长廊尽头的铁门缝露出狱卒半张脸应道。 “我们肚子饿了，你们还不送早餐来是怎么回事？有你们这样对待犯人的吗！等我们出去有你们好受的！”刘兴朝那头吼道。 “是我们疏忽了，早餐马上送到。”那狱卒连忙应道。 “烧饼……鲜肉包……小米粥……烧饼要脆口的，鲜肉包肉馅得用蛋清和匀，小米粥要稠不能稀，稀了我不吃……”床铺上传来一阵气若游丝的声音，要是不听内容只听语气还以为病入膏肓正在交代遗言。 刘兴强忍上去暴打一顿的冲动，顺了顺气才对那头喊道：“我们要吃烧饼鲜肉包小米粥！烧饼要脆口的，鲜肉包肉馅得用蛋清和匀，小米粥不能稀，听见没有！我们是锦衣卫，你们可要好生伺候着，否则出了去我们没完！” 外边的狱卒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应和了。 这几个狱卒一早收到命令，刘兴有什么需求必须全力配合……不过这要求也太细碎了吧！ 他们这是刑部大牢不是早餐店……就算是早餐店，也不想接这么刁钻的客人啊。 …… “皇上，李梦瑶求见。” “快宣。” 皇宫御书房，李梦瑶神色凝重快步走入。 “什么事情？”皇上少见李梦瑶如此凝重，皱眉问道。 “这是眉千笑的飞鸽传书。” 李梦瑶把一张纸条交到皇上手中。 皇上看完舒展眉头，欣赏道：“还是这小子有本事，真被他揪着人了！朕明明调人查了多年都没问题，他一去马上有收获！” “皇上，武昌府府尹不知是否初犯，如非初犯，恐怕这里头水很深……臣担心千笑有危险。”李梦瑶没空夸奖眉千笑，只知道眉千笑可能要碰上麻烦了。 要知道这次他身边一个高手都没有，以身犯险极有可能出事。 “你放心，他武……他狡猾得很，天砸下来都盖不着他。而且一切情况我们都早有准备，不用慌张。”皇上心中有数，安慰道。 “皇上，二公主求见。”陈公公又走进来通传道。 “快宣。”皇上原本还觉得轻松，连影都府大统领也来了，这下可觉得要生大事。 李裳容进来后看到李梦瑶倒不觉吃惊，她也一脸神色凝重地道：“皇上让武昌府每日传回两次城内情况，今天的信鸽到了……拱卫司分驻地因为包庇朝廷重犯武昌府府尹，昨晚被广江巡抚带兵全数抓入大牢审讯！” “广江巡抚？竟然敢把拱卫司分驻地给端了？”皇上这下坐不住了，没想到眉千笑面临的冲击如此强劲，连分驻地都包不住他！ 广江巡抚卢安顺，皇上记得他是状元出身，办事能力出色，人也正直，早些年贪污赈灾物资不少贪官被抓了，他也有不小功劳，所以被提拔到巡抚一职。 眉千笑以身做饵之下，居然是之前抓贪官有功的卢安顺对眉千笑出手，这倒是出乎皇上所料。 “皇上，那千笑岂不是也……”李梦瑶着急道。 “我想想。” 皇上说完，沉吟了许久。 若此事涉及到卢安顺，那眉千笑确实麻烦了。卢安顺行事可滴水不漏魄力十足，又是在他的地盘上，眉千笑不好对付。 眉千笑被抓走，出乱子的风险也就大了起来，皇上不得不忧心忡忡。 一是担心眉千笑忍不住暴露了武功，身份也就暴露了，现在皇上最担心他暴露身份，人肯定会跑不说，朝廷舆论压力也容不下他，他对亲儿子的安置工作还远远没做好铺垫。另一层担心还是担心眉千笑的安全，巡抚能调动数千兵力，就算眉千笑武功盖世也唯恐有失。 “他传信回来也是告知我们按计划行事，你们依计划行事便可，要快。”皇上想清楚后，按照一早商量好的计划嘱咐道。 “是。”李梦瑶和李裳容应道，李梦瑶接着说，“皇上，姜譲小队正好被派去武昌府邻城办事，臣让他们先去搭把手可否？” “这么巧？行，让他们去吧。”皇上突然乐了，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李梦瑶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请大家收藏：()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七百九十七章 贪利小人，吃饱喝足 武昌府拱卫司分驻地一行人很快便吃上热气腾腾的早餐。本来卢安顺就没要和拱卫司过不去的意思，在地牢给他们的招待并不差。托了眉千笑的嘴刁和刘兴的暗中话语权，一顿早餐更是吃得颇有讲究，有滋有味。 “嗝……”眉千笑放下碗，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打了个心满意足的呵欠，“人生如此，还有何求？还真有！再睡一个回笼觉，那可真是人生圆满，死都可以瞑目了……” 眼看眉千笑眯着眼摇摇坠坠一副要安乐死的模样，刘兴气得说不出话来……老子给你特别麻烦地准备了早餐，你他喵给老子吃饱了睡回笼觉？老子直接让你一睡不起你信不信！ “诶，等会，刚才咱们说到哪？”眉千笑几近躺下之际，好似想起了什么眼中泛光，疲倦一扫而空，神采飞扬扭头朝刘兴道，“说到番薯兄喝花酒彻夜不归对不对？” 提到喝花酒你倒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寻欢作乐永动机啊！ “说到你把翟大人藏起来有秘密原因，和喝花酒没半毛钱关系！”刘兴咬着牙提醒道。 “哦……那接着说。”眉千笑重归平静，敷衍又不失礼貌地应了一声，只好继续道，“确实有原因。我这不瞧见武昌府府尹弄虚作假嘛……老实说他那一套，老子早在幻想自己万一哪天当上大官的时候该怎么从中牟利时就考虑过了，那日撞见一眼识破，真是雕虫小技，啊哈哈哈……” 搞半天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啊！贪官碰上贪官，这算黑吃黑不？ “转念一想，我在京城没什么后台，屡次立功都被苛扣作罢，早就憋着一股气。如果把他抓回去交公，怎么也算大功一件，于是咱们撸起手袖说干就干！” 果然如此，如巡抚大人猜测一般……这人就是见利起心的奸诈小人。 “我说眉老弟……”刘兴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打算混熟络地道。 “恩？怎么说，番薯兄？” 靠，这他番薯的外号不知不觉中好像越来越顺口？？ “你从总宪过来，主要任务是护送外宾游历中原风土人情，顺便看一看中原赈灾的盛况。恩克王子肯定是中原重要外宾，从指挥使大人能让职位略低的你带上调配分驻地的令函便可知一般……你照看好恩克王子就已经是大功一件，非得狗爪耗子多管闲事，整了这么一出。” “即被外宾见了笑话，有辱中原名声；又连累外宾随你锒铛入狱，严重渎职。你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了西瓜拣芝麻？”刘兴唉声埋怨道。 一旁总事也连连点头称是。 “我这不是芝麻和西瓜都想要嘛！恩克王子有酒店不去硬要来牢房陪我，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中原监狱对于外宾来说也是很神秘的风土人情，我这也算是设计了一条别样的旅游路线，完美！”眉千笑两手一摊臭不要脸道。 刘兴翻了个白眼，受不了眉千笑的厚脸皮。 这人贪婪成性，实难用常理沟通。 “再说，我也想不到人会凭空不见。”眉千笑好似碰着知心人，一大堆苦水要吐，“本来我想直接把人带回京城，领个好功劳。我早猜到有一大堆人想和老子抢功劳，早早守着地牢谁都不信。果不其然，一连来了不知多少波官员想讨老子的人，老子到嘴的肥肉能白给你们吗？” “只是不曾想到连巡抚大人也惦记这大功一件，亲自来抢人。我看他连兵都带上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过巡抚大人这么大的官，给老子混得的好处肯定也不差，人给他就是了。你们帮衬着我，回头我领了功劳能忘了你们吗？可等交人的时候人好端端却不见了，还弄得背锅入狱，郁闷死我了。” 刘兴听着听着，看眉千笑那捶胸顿足的模样，倒是像心里话，过程也合情合理。 “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蚂，人入了我们拱卫司结果不能给巡抚交出来，肯定要遭牵连。广江之地发生贪赃枉法的事情本就属于巡抚大人管，我们于情于理于法都不对在先，得赶紧把人找出来。但人不是你弄不见的，还能是谁？” “这人真不是我藏的，我得说几遍？”眉千笑郁闷道。 总事听着也过来插把嘴：“我昨晚也和眉兄弟说这事，他可发了非常恶毒的誓，我觉得不像是他。” “非常恶毒？说不定眉老弟是孤儿，咒祖宗的事没压力。”刘兴含沙射影暗示发誓这种事情他看多了。 总事摇了摇头，给刘兴复述了一遍。刘兴听完不得不朝眉千笑投以钦佩的目光……敬你是个猛人！ “但人凭空不见这种事情，听起来是很匪夷所思，不过我倒是有点猜测。”眉千笑忽然沉下脸，朝各人说道。 “哦？怎么说？”看眉千笑装腔作调的样子，刘兴顿时来精神了。 “等等……不好！” 眉千笑忽然大喝一声，吓了刘兴一跳。 “又怎么了？！”刘兴惊魂未定道。 “我靠……难怪我说不对劲，午饭饭点快过了！” 饭点？？？？才过这么半个时辰不到，尼玛怎么又要吃了！ “眉老弟，咱们才刚吃完早餐不久，肚子还饱着呢，怎么又到饭点了？”刘兴心底是崩溃的，表情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还不如把事情理清，早早离开这鬼地方？” “饭点就是饭点，难道因为早餐咱们吃晚了就是午饭饭点的错吗？你不尊重午饭，我代表午饭鄙视你！”眉千笑气愤道。 他没说饭点有错，错的分明是你这个人啊！ “你误会了……但大家都还饱着呢，要不咱们说完再吃？”刘兴继续劝道。 “那不行，我这个人必须严格遵守三餐定时定量的生活习惯，早饭已经晚了，午餐可不能晚。” “你这可真是好习惯啊！”刘兴瞪大眼睛怄气道，“不遵守，是不是又得整个头晕眼花大小便失禁？” “午饭倒不至于犯病，咱早餐吃得饱嘛。不过不规律的饮食习惯会导致人体内分泌失调，内分泌失调很容易使人发胖，我得减肥呢。”眉千笑认真道。 我减你的三叉神经！！ 你这么吃能减肥才有鬼！ 这人说不通，他还能怎么办？ 于是刘兴装作和大家同仇敌忾，大呼一声：“吃！管它什么饱不饱，人家把咱们抓进来咱们就按一日三餐来，帮他们省着做啥！” 当面正气盎然，一转过身来刘兴把一肚子闷气全撒在木栏上，拍得地动山摇砰砰作响……他是真心烦躁啊！！ “又怎么了？”走廊尽头铁门后狱卒闻声又来问道。 “午饭时间到了，给老子上饭！” “啊？又、又吃？” 刘兴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他的感受没错，门外的狱卒也觉得他是神经病。 “咱们刚吃没多久饭就吃少点吧，弄几只烤大羊腿分着吃就好了。”眉千笑又漫不经心地提议。 总事和其他牢房的力统觉得这个人疯了。 你可真会吃啊！这武昌府受灾严重，上哪给你找大羊腿啊！ 刘兴也已自暴自弃，朝外吼着要几只烤大羊腿……至于怎么搞到大羊腿那是卢安顺的事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居然真给他们送来香气扑鼻的大羊腿……分驻地这些人不得不感动啊，卢安顺虽然把他们给抓进牢里，但对他们是真的挺不错，这人良心大大滴好哇。 眉千笑看到烤羊腿送来也是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和刘兴勾肩搭背。刘兴也高兴地附和着，这就叫革命友谊的升温，他应该算是成功打入这货身旁。 果不其然，等总事去拆卸大羊腿的时候，眉千笑抓紧机会在刘兴耳边悄悄说道：“我人生地不熟，在分驻地哪玩的出什么花样来……但总事就不一样。此地他管辖多年，或许我们想都没想到的事情，他却能办得好……你说是不是？我看，翟文耀就是被他给藏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 隔空对弈，仅剩选项 到了傍晚，士兵们在武昌府城内穿街走巷，每一间屋子仔细搜查着。广江巡抚亲自坐镇武昌府，在此的百姓敢怒也不敢言，只能默默接受家里被翻箱倒柜的灾难。 牢房里头也没安稳，分驻地一行人又被一一提审。 但这次提审只是走过场，目的是让卢安顺不让人怀疑地和刘兴接头。 眉千笑从提审屋走回来，还啃着个苹果，把他关好后狱卒把刘兴给押走了。 恩克见刘兴被叫走，总事又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于是小声地问：“你为什么挑拨离间总事和刘兴？你不已经确认刘兴是别人的内应，总事是好人吗？” 恩克知道不少内情，一日没说话，就在旁静静地看眉千笑像个神经病一样，但实际上把刘兴玩得团团转。 可最后眉千笑把锅甩在总事身上暗中挑拨这两人的关系，恩克有点想不明白，在他眼中没有必要。 “武昌府的问题能掩盖如此之久，出手之人非比寻常，太简单的情况瞒不住对方的。我们唯一优势就是对方还无法搞清楚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不能给他们简单思考的机会，把水搅得越乱才越好。而乱，也要没有逻辑的乱，才能搅和对方的思绪。” 恩克似懂非懂，作为一个知情者他都无法看明白目前的情况：“确实够乱的。” “简单一点说也很简单。”眉千笑懒洋洋道，“给对方一个选择题，总比一道是非题来得好，我也能少受点麻烦舒舒服服过好这几天日子。” …… “以上就是我套出来的内容，那个春联侠的鬼心思和大人您的推测完全一致，全被大人洞悉。”刘兴在提审的小屋内，快速地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卢安顺，“我感觉已不大可能是春联侠把人藏起来，他的目的是求财，没必要冒其它风险把自己搭上。我反倒觉得总事值得怀疑。” “为什么？”卢安顺不会这么容易下判断。 “春联侠初来乍到，想利用地牢把人变不见，可能性太低。总事不一样，他在这里工作多年，扎根于此，整个分驻地的构造也经过他手，说不定他能做到我们暂时没能想象到的事情。”刘兴在地牢内被眉千笑用这个道理说服了。 但他被说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还有一点，总事他变得很奇怪。他特别寡言少语，好似处处防备着我一般，甚至还帮那惹出事的外来者说话。”流行阴着脸道。 “嗯。”卢安顺总算收集到有用的情报，又继续问道，“但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春联侠这种阴险小人被抓后这么镇静？” “奇怪，太奇怪了……不过他就是个贪图吃喝玩乐的主，我帮他出头骂了几回狱卒，要了几次好吃的，就和我称兄道弟什么心底话都说了。”刘兴得意地冷笑道，“他说武昌府这么小，巡抚大人还这么果断把分驻地所有人都抓进来了，总事就算耍了什么花样翟文耀也藏身不了多久。看来他倒是很聪明，有远见。” “他也怀疑总事？”卢安顺讶异道。 “是的，他也怀疑是总事想争功所以坏了他的好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乱，就是乱！”卢安顺想凭借他们的行为举止和关系推理一番，但其中错综复杂，越理越乱。 卢安顺又经过一天的思量，连白头发都多了不少，真是想破了脑瓜子。 这回他先不想人是怎么不见的，只管想谁能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处。 整个分驻地的人都十分可疑，当然，如果有人从中作梗，最可疑的就是总事和眉千笑。一个知根知底，有地理优势；另一个胡作非为，难以揣测。 他先摒弃翟文耀自己逃跑这个可能性，从这两人入手推测，共有三种可能：总事为之；眉千笑为之；两人合力为之。 定好三种推测的基调，再用答案去反推细节，自然就有顺畅的脉络。 原以为今日刘兴给他带来的情报能让他找到契合之处，好把元凶先找到，结果反倒更凌乱。 要是总事为之，不可能帮眉千笑说话。作为元凶想撇清关系当然最好是把全部问题推在眉千笑这个嫌疑最大的人身上。 要是眉千笑为之，总事不可能莫名开始防备着刘兴。无辜的人清者自清，甚至着急洗清冤屈，怎会无端怀疑起自己人来？ 要是两个人合力为之，眉千笑又不可能认定是总事所为且给刘兴说明。这不自相矛盾？ 但凡有一点符合逻辑，卢安顺都不用如此头疼，这种毫无头绪的乱实在不符合常理。 “大人，若想不明白，把他们全部严刑逼供不就得了？”刘兴狠狠道。 “一个是分驻地的总事，一个是带着外宾的总宪护卫……下严刑一定会引起上头关注，动谁都得三思。除非逼不得已……因为一旦动错了，就只能灭口。” 卢安顺换了个思考方式，何尝不是想找到最大嫌疑人好严刑逼供。毕竟自翟文耀被抓走已经快两天了，他已越来越着急。 要把武昌府搜个底朝天少说也得三五天，他等不下去了。 “你看看这个。”卢安顺忽然将一份破旧的记事本丢给刘兴。 刘兴打开一看，有些糊涂，这不是分驻地的信鸽使用登记表？ “大人，这是……” “我仔细对过使用登记表，你收起来的信鸽对不上数。” 刘兴吓了一跳。 信鸽有十多只，他收到卢安顺发来的密信要阻断分驻地和外边的联系时就藏起来了，可压根没去理会数量多寡，全副心思都在地牢那头。 再说，在卢安顺带人包围分驻地之前，又有谁能未卜先知自己要入狱而送出信鸽呢？收起信鸽只是防对方后手罢了。 没想到卢安顺却如此细心，所有人员出入、调动、财政账本和信鸽使用资料都一一细对……终于被他发现了一处蹊跷。 “大、大人，所以……”刘兴又惊又喜，语无伦次。 “当天有人偷偷用了信鸽，又不想被别人知道，所以信鸽数量少了但使用登记本上没有记录。”卢安顺淡淡道。 “分驻地里的信鸽就只能飞去总宪。此人使用信鸽又不打算被知道，定是和翟文耀有关！”刘兴兴奋道。 除了少部分离总宪较远的分驻地训练的信鸽还能飞附近分驻地外，离得近的分驻地信鸽都只能和总宪来回交流信息，无法往别处送信。 “本来我很怀疑翟文耀是自己逃走的，但我想不通他能使用信鸽和拱卫司总宪交流什么，只有拱卫司内的人员才有可能使用信鸽。这个线索，也是为何我已暂时摒弃翟文耀自己逃离的可能性的原因。” “大人，如果他们早有计划，岂不是代表朝廷盯上了我们？”刘兴担忧道。 “哪来的我们？他们发信时只抓到翟文耀，连审讯的时间都不具备，怎知还有谁牵连在内？翟文耀是所有秘密的开口，只要确定把翟文耀扼杀在这里，没有人能知道背后还有什么，即便皇上有心都无可奈何！”卢安顺冷静道，“还有，我们要对分驻地的人表现得操之过急，以免让他们怀疑我们的真实目的。记住，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必须是同伙，我们的共同敌人是翟文耀一党！” “大人英明！” “我猜，事情无法理顺是因为有人故意为之，他想迷惑我们的眼睛……”卢安顺眼中精芒炸现，他很久没费劲脑汁到这种地步了，“无视干扰的表面后，对方其实给我设置了一条三个选项的选择题。不过，我已经将翟文耀自己躲起来这个选项删除了。剩下的，只有两个而已，他们一定有人在撒谎……” 刘兴就是那些被表面蒙蔽的普通人，换做他来面对这乱糟糟的情况肯定连从何下手都没有头绪。 “那么大人，不好一起下刑的话，我们该怎么出那个人来。”刘兴问道。 “既然他用了信鸽，那么我们也用信鸽。你寄封信去总宪，就写‘目标逃离，请速支援’……” “为什么？他们来人不更难办吗？”刘兴惊讶道。 “他们一直躲在暗处按兵不动，我们又怎么找得到线索？就让他们行动，我看看锦衣卫能耐我城一万精兵何……”卢安顺感觉自己如同一个设置好陷阱的猎人，就等着猎物暴露。 第七百九十九章 救兵受阻，暴露马脚 “开饭了！开饭了！” 关着拱卫司分驻地一行人的大牢内，不必他们提醒便准时送饭进来。且顿顿大鱼大肉，在受灾严重粮食紧缺的武昌府，即便分驻地自个的饭堂都不能享受到这样的伙食，吃得众人纷纷点头，对卢安顺的招待还算满意。 眉千笑慢条斯理地从床上爬起来，今日的第一顿早餐居然还有热腾腾的豆浆，他接过刘兴给他和恩克递来的一杯，痛快地喝了起来。 “唉……”总事叹了口气，在这里大家生活还算舒服，不过他们拱卫司的公事可要荒废了许多，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朝那狱卒道，“我问你，总事还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找到翟大人，什么时候就放你们出去……现在还全城搜着呢！”那狱卒回应道。 但话刚说出口，就看到刘兴阴沉的眼色，立马知道自己多嘴了，送好早餐快速离去。 刘兴瞟了总事一眼，他本来就十分怀疑总事，现在又见他偷偷打听外边的情报，更加深了怀疑。 “最多五日，可解武昌之难，到时我们就可以出去了。”眉千笑抓起一个肉包子，配着豆浆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五天后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刘兴惊疑道。 “你又胡说八道了。”总事不信这种凭空来的自信。 “巡抚大人组织搜城，五天内就可以把武昌府搜个底朝天，翟大人哪还有藏身之处啊。人找到了，我们不就能出去了？”眉千笑理所当然道。 众人听得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 “那万一没找到呢？”刘兴严峻地问。 “我对大人有信心。”眉千笑笑了笑，一大口把剩余的包子塞入嘴中。 刘兴冷笑一声，没想到这货比他还要对巡抚大人有信心。 …… “好了，快到武昌府城门，里面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一个人进去，你们在外边等着接应。” 武昌府城外，几个平民打扮的人从小路中渐渐靠近。 为首说话一人虎背熊腰，戴着一顶斗笠，穿着染着泥尘的旧布衣，看着就如普通庄稼人。 他身后跟着一位矮他半个头的青年，英眉阔脸，看起来脾气不大好。身旁还有两更矮年纪更小一些的一男一女，男的戴着布帽皮肤白嫩双眼清澈，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有别稚气外形的成熟；女的眉清目秀，腰若柳枝面若桃花，背上背着一把小木剑。 这几人乔装打扮后，别人是认不得，但如果眉千笑和恩克在此，当然一眼识得正是姜譲小队几人。 “阿弥陀佛……小僧领命。”行传心思单纯，当下服从命令道。 “不，我要进去。姜大哥，万一打起来你也有个帮手。”仇浩宇着急道。 姜譲挠了挠脑袋，仇浩宇性子直没错，但出任务很少这么心急，问道：“你平日不是最讨厌千笑吗？今日怎么特别主动？” “仇浩宇接到救援眉大哥的指令时，可着急了！平日天天咒眉大哥不得好死，人家真要死了就心急火燎，莫不是口是心非？”寒宁嬉笑道。 “阿弥陀佛，难道这就是俗话说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是很诚实嘿嘿嘿’？”行传点着头同意道。 “等等，你个小和尚从哪听来这种俗话的！你可知道什么意思！”仇浩宇感觉行传不再是以前那个白纸一般的小奶僧了！ “眉大哥说的，他说这是他以前晚上喝花酒时常用的对白，就是用来形容口是心非的人……他还说最后的‘嘿嘿嘿’才是精髓。” “这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这种人不该咒他去死吗！”仇浩宇顿时火冒三丈道。 “没想到你和千笑关系没看起来那么糟嘛。”姜譲后知后觉地拍了拍仇浩宇的肩膀，对队内气氛其乐融融表示赞赏。 从哪里看出来没那么遭！！ “那个人就是个无赖痞子，谁和他关系好！”仇浩宇恼羞成怒道，“你看他平日，总是装蒜浑水摸鱼好吃懒做，完全就是个废物！只是这次忽然他出了个任务，若是查得真相，能解救一方黎民。既然难得地要为社稷做出点贡献，这种时候倒是不能让他白白送死罢了！” “哈哈……”姜譲欣慰地拍了拍仇浩宇的肩膀，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刚认识眉千笑的自己，“虽然他好吃懒做，但你会越来越发现这人能为人所不能。平日他是混了点，但这种难缠的任务，还是非他不可，我早和你说过了，你的副队长比你想象得要有能耐。” 仇浩宇自知心中早已有所察觉眉千笑非常人，但自尊心让他矢口否认。那人乖张行事却总能卑鄙无耻地损人利己，作为同僚可谓不幸中的大幸。想想看这种人若成了敌人，恶心感可是成千上万倍地翻啊。 就看上次假死一事，可把京城弄得天翻地覆，换谁能下三滥这么玩？但偏偏机会就是被他做出来了，要不是自己武功不济，他们都该把五毒教的余党给抓到了。不得不服气，那人就是能出人意表弄出些惊喜，事情没做好要怪还得怪他们自己。 “指挥使大人来密函称眉千笑查得有成果，恐怕牵连出大案来，处境或许十分危险。我们正巧在临城出任务离得近，这么点路程过来都遇到不少明哨暗哨，恐怕是出事了……我们还是一起入城有个照应为好。”仇浩宇接着说道。 “也成，我们走，按计划行事。” 姜譲略加思索，同意仇浩宇的话。三小只本就是各门派送来增加阅历的，他总护着反倒阻碍他们成长了。 他重新抬起两个装满大米的箩筐，带着他们不紧不慢来到城门。 敞开的城门内竟站了数排士兵，兵器出鞘，显然是属于战事级别的戒严。姜譲一看顿时明白为何一直没看到城门有人进入，估计是封城了。他们一路走来避开了要道，没能从路人口中得到消息，没想到小小的武昌府居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地做什么？” 果不其然，姜譲低着头想入城，带头的官兵瞬间举刀相向。 “俺是附近村里的庄稼人，听说这边收粮价格好，所以来碰碰运气。这几个是我的小孩，正巧带出来走走，看看世面！”姜譲说话嗓门嗡嗡作响，装憨厚的庄稼人倒没露什么马脚。 “不收了，你们快走吧，武昌府正在戒严，任何人不得入内。”几个官兵仔细打量一番，呵斥道。 “兵大哥，这为什么戒严呢？”姜譲装作随口一问，打探内部消息。 “关你什么事？再不走把你抓起来！” “走，我们马上走！” 姜譲连忙带人原路返回。 他本想露出真实身份，但又不知眉千笑在里头什么情况，万一封城和眉千笑有关，他们露出身份非但进不去，还可能害了眉千笑。 “事情怎会闹到这样的地步？那混账在里头搞什么整得连城都封了？”仇浩宇低着头。边走边十分无语地道。 这货简直是瘟神啊，去哪哪就不得消停。 “重兵把守，非比寻常，我们先回临城分驻地和总宪取得联系再说。”姜譲脸色凝重道。 他们离开匆忙，没发觉官兵身后已有人将他们的相貌画下，送至卢安顺手中。 卢安顺看到他们几人的画像，几天来第一次露出了微笑：“终于逮着你了，搅局者。” 第八百章 巧得民心，强劲对手 “大人，这几个人有问题？可要末将将他们抓回来？”卢安顺的手下总兵骆远航见状问道。 “不用追。这位是拱卫司鼎鼎大名的锦衣卫，外号‘赤胆狂兽’，现在已经爬到指挥同知的位置了，未来不可限量。” 卢安顺放下手中的画像，其他人他不认识，不过已经没关系。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是拱卫司出的手。大人一招飞鸽传书，然后静待一日，立刻就有眉目。”骆远航恭维道，“但属下不明白，查赈灾的事情在朝廷中怎么能轮到拱卫司？” “拱卫司要管的江湖事可够他们忙了，怎可能还有余力多管闲事……恐怕是圣上对这里起了疑心。”卢安顺有这些线索，足以看透许多事情，“定是之前各方出动都没查出什么问题，但这次灾祸又闹得民怨四起，皇上打算换个法子，让拱卫司来查探。” “现在被他们查到了，我们该怎么办？”骆远航皱眉道。 “查到？他们查到什么了？”卢安顺仰天大笑，“不过是查到翟文耀罢了。现在翟文耀还找不到人，我已上报朝廷先发制人，足以让他们在翟文耀这边案子就结束。敢来广江招惹我，我还要拱卫司吃不了兜着走！” “但拱卫司是圣上的下的旨意，恐怕不好难为他们。” “他们来的人做事太莽撞，留下把柄太多，皇上也保不了他们。你要知道，朝廷之中多的是对日益权重的三司公门有诸多不满的大臣，这是一个打压的好机会，他们不会错过的。皇上若有偏袒，那就是无视朝廷律法，皇上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能拱卫司自己惹了一身骚。” 见自家大人心中有数骆远航就放心了，好奇问道：“通过这个姜譲，大人已经知道是谁摆了我们一道？” “当然。”卢安顺冷笑道，现在关在牢里的每个人他都做了仔细的调查，“那个春联侠正是姜譲小队中的副队长，一起出现说明是一里一外的合作。而且姜譲会带人前来，也证明翟文耀还在城里。拱卫司收到假飞鸽传书之后，有动静倒好，我怕就怕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我就放心多了。” 卢安顺站起身子，往外走去。 “大人，去哪？”骆远航跟上道。 “去会一会真正的春联侠……此人在京城屡沾功劳，果然不是巧合，连我都被骗过了。” 骆远航带着一队亲兵跟上，卢安顺才刚坐上轿子出发没多远，竟被附近瞧见的平民围了一圈又一圈。骆远航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要轿子回头。 “不必惊慌。”卢安顺似乎早有所料，从轿子里探出头来让骆远航安心。 民众一看探出头的果然是卢安顺，纷纷倒头就拜。 “果然是巡抚大人！”“谢巡抚大人，大人真是好官啊！”“我们吃了好多年的沙子，还以为朝廷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巡抚大人亲自执政武昌府之后，我们立刻吃上了真正的粮食，太感谢巡抚大人！请受我们一拜！”“没错没错，大人继续全城搜捕那个无良的翟大人，我们鼎力支持！千万别放过他！” 卢安顺探出的脑袋露出和善的笑容，唤大家起身：“不用谢，这都是本官应该做的。那翟文耀阴险狡诈，竟动了这么多手脚瞒过本官，是本官让大家受苦了！从今往后，本官一定让武昌府的老百姓真正得到朝廷的救助，并且重修水利尽力防洪，帮大家重建家园！” “谢大人！” 卢安顺满意地收回脑袋，命轿子继续前进。 在民众的欢呼下，浩浩荡荡往刑部走去。 “你看，翟文耀出事之后，我待民如子，你说他们能不爱戴我吗？甚至以后，他们还是传导我与翟文耀贪污一事毫无瓜葛的重要舆论风向。民心所向……我，便是正义。”卢安顺在轿中朝骆远航笑道。 “大人英明！”骆远航不得不钦佩道。 卢安顺埋藏太深了……他在外人眼中总是光明磊落，行善积德，谁又能想到他凭着广江一带洪灾泛滥从赈灾物资中捞得家财万贯！ …… 眉千笑又单独被狱卒带走，再次来到熟悉的提审室。 “这次怎么不准备点水果？”眉千笑回头朝那狱卒打趣道。 狱卒压根没理会他，检查一番他的手链脚链完好，头也不回地走了。 眉千笑伸了个懒腰，瘫坐在椅子上，大有再不来人他就先悠哉地睡一觉的势头。 过了好一会，提审室的门打开了，当先进来的却是刘兴。 “恩？怎么番薯兄也被唤进来了，今天玩3p，啊呸，玩双审？不对，你怎么不用戴铁链了？”眉千笑盯着刘兴道。 “那是因为没必要了，哼。”刘兴眼中带着火，放肆地瞪着眉千笑。 刚才卢安顺把他找去，已经告知他真相了。 之前这货诸多要求，分明是早已猜到他的身份，故意捉弄他！并且利用他带回去扰乱视线的情报！ 被当傻子耍，刘兴能有好脸色才怪。 卢安顺随后也走了进来，一扫之前的阴郁，带着战胜了猎物般的成就感坐在眉千笑对面。 “巡抚大人，今天还打算问些什么？”眉千笑露出谄媚的笑容说道。 卢安顺没回话，只是把几张画像放在眉千笑身前，发出阵阵冷笑。 眉千笑看到姜譲的头像露出片刻的错愕，显然这是超出他计划之外的因素，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这不是咱们总宪的指挥同知嘛，你怎么有他画像？我坐了几天牢不知外头发生什么事，连他也沦落成通缉犯了？拱卫司要亡啊！”眉千笑糊里糊涂道。 “你一早用了信鸽，我看你用了，我也学着用，帮你给总宪叫个援手……看，这不就来救你了。”卢安顺慢条斯理拆穿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眉千笑摇了摇头道。 “没意思，你这样真的没意思。”卢安顺看眉千笑还硬要装蒜，开诚布公地说道，“春联侠之名屡屡出现在大案之后，岂是泛泛之辈，庸人才会被明面上的传言所迷惑。我不想看到能逼我到这种地步的对手，最后落得死皮赖脸的丢人模样，那会显得我很差劲。” 从眉千笑利用刘兴搅乱浑水来看，卢安顺知道他已经怀疑上自己了，也没什么不好说。 “把我称之为对手……所以你这是承认你才是武昌府贪污案幕后指使，对吧？”眉千笑收起谄媚，单手支着脑袋，反过来盯着卢安顺道。 “这才像样，这才是真正的春联侠。”卢安顺对眉千笑的问话不置可否，“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把翟文耀藏在哪？” “你这么直接地摊牌……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要灭口？”眉千笑笑了笑道，“我横竖都要死，为什么要告诉你？” 第八百零一章 开诚布公，背底秘密 “识时务为俊杰，何必闹得两败俱伤。”卢安顺不急不躁地说道。 聪明人大局观要放大一些，和春联侠在这里针锋相对没有任何意义。春联侠也是聪明人，只要让他看清局势，他自然懂得怎么做出选择。 “皇上派你来也奈何不了我。如果皇上有证据，早就将我绳之于法，不会出奇策。但你没机会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皇上知道，皇上也不能找到我任何把柄，你一心求死毫无价值。还不如老老实实把翟文耀交出来，我可给你一条活路。我邀请你做我的幕僚，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也可举荐你当这武昌府府尹，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我想你也感觉到了，你的行事风格难登大雅之堂，拱卫司和皇上都不会给你大功论赏……何不随我？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卢安顺昂首挺胸，气吞天下道，“这次翟文耀暴露的事情我不怪你，因为这事是危机，但也是机会……我借此机会将这批贪赃枉法之徒一网打尽，以此为苗头再把广江之地水利修筑，消融水患，三五年内必定功高难抹，政绩显著。以我如今的权位再做升迁，日后主宰六部之一甚至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都不奇怪，只要你愿助我，何愁福禄离身？” 眉千笑眯着眼睛，这人大局观果然可怕，难怪年纪不大已是朝廷重臣。 这种危机出现，正常人恐怕早就吓得日夜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他却干脆利落地想办法解决之际，还把下一步对自己有利谋划做好。如果他不出手，怕是真让这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给上位了。被这种人权倾朝野，朝廷危已。 不过他这做法得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一网打尽，以此为条件邀请他加入，也不想想会不会让人心寒。 但如果他觉得寒心，怕也入不了卢安顺的法眼，如他这般行大事者岂要妇人之仁。 这不是卢安顺傻帽，而是一个双层的试探。如果他寒心，怕是他要弃明投暗人家都不要。 “大人，这点你倒是小看自己了。”眉千笑摇头道，“卢大人你行事谨慎，官风廉明名声秉正，年纪轻轻便坐正临近京城的巡抚之位，皇上怎么可能对你起疑心。广江为洪灾常发之地，多有民怨很正常，其中以武昌府为最。但皇上屡次派人明察暗访，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偶有小过，不足挂齿。您防范得滴水不漏，皇上连武昌府是否有人贪污枉法都不确定，更不可能一下子怀疑到你身上，所以才要人查。” 卢安顺微微点头，他猜想的也该是这样，皇上不该无缘无故怀疑上他。但为何会派拱卫司的人…… “我们的主要目的，还真只是来观光。只是如果发现到问题，也可顺便给皇上办个差嘛，何乐而不为。如果我这关也过了，武昌府无恙也。” 眉千笑说的是真话，他领命过来本来就只是传封信顺便带恩克王子逛个街，后来他有心要搞清楚武昌府的时期，才主动要求和皇上、李梦瑶私下讨论。来之前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们讨论时已做好了几种可能性，应对各种情况实施下去。其中也包括了武昌府确实没问题这个可能性。 会扯出哪条大鱼，有谁能未卜先知。 “如果出问题了，你就马上猜到牵涉极广？”卢安顺冷笑道。 和聪明人打交道挺累，举一反三，脑子想的都是一针见血的问题。 “没错。”他们这种级别智商的较量在姜譲暴露之后已谁都瞒不住谁，眉千笑不妨开门见山道，“无事倒好，一旦有问题，那可牵连甚广。为何多年来朝廷明察暗访皆可被你防过？说明你眼线遍布广江大小管道暗道，只要像是朝廷的人入你辖区你都第一时间能知道，提前做好准备。甚至吏部、影都府、东辑事厂都有你的人从中掩护，才能做到这种极致。” 卢安顺沉默不语，示意眉千笑接着说。 “吏部和东辑事厂主要在中枢活动，而你作为京城临近的钦差大臣，常回京城。所以一来二去，吏部和东辑事厂有你眼线并不奇怪。但影都府的影卫绝大多数不公开是示人，且都是秘密培养的死士，你如何能收买？” “我思来想去，莫不是……之前影都府对外工作是那独明，独明已证实是冥尘恶党布下的卧底，你若得他帮助，广江一地的影都府暗卫怎会不帮你遮风挡雨？”眉千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我猜，正是有暗卫帮你掩护，所以你广江之地贪污赈灾的恶行才万无一失，甚至深得皇上信任和放心。既然独明都和你有一腿了，同是冥尘一党东辑事厂曾经的厂公魏兴朝把控下边的厂卫给你打掩护，也不奇怪吧？还有向日龙……那货就算了，你们贪官污吏的事情不归锦衣卫管。你的保护伞可真了不得。” 卢安顺眯着眼睛，双手忍不住交握到一块，背脊阵阵发寒…… “贪污枉法还算小事，但和谋反逆贼狼狈为奸，这可不是小事了。容我想一想……独明曾经在某年领命彻查赈灾的贪官，后来彻查了一大批官员，正是广江附近一带……其中是否给卢大人当稳这个巡抚大人奉上一份大功劳？我再一推，冥尘一党从来不干亏本的买卖，你这亏空的赈灾利益，是不是又给冥尘一党分了一部分？用朝廷的赈灾款帮助乱臣贼子谋反，你这行为诛九族都不为过吧？” 啪的一声，卢安顺拍案而起，浑身发抖：“你胡说八道！” 若只是被发现亏空赈灾钱粮，尚在卢安顺意料之中，所以他仍十分从容。但和独明有所联系这背后深藏的绝对不可见人的秘密，一旦暴露那是超出他可控能力之外，难免使他如此理智的一个人都不由自主有些失控。 “这只是我小小的推测，胡不胡说八道，我想巡抚大人比我还心知肚明。而事实嘛，口说无凭，一切还需调查才能清楚。”眉千笑笑道。 “只凭推测是断不了案的，你作为锦衣卫应该比我更明白。” 卢安顺重新坐下，但身子仍有细微震动，显然正在安抚自己的情绪，他很明白越是不利的情况就越要冷静，这样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可惜，你的飞鸽传书送早了。若你把这番推测告知京城，我还或许有些麻烦。但你送信的时候，只抓了个翟文耀，无法未卜先知我也牵涉在里头。以我的名望和形象，皇上不会怀疑到我。谢谢你这番提点，到时我会推出属下一些大官顶下这些罪行，一如当年独明助我查的贪污案……而我，会成为抓捕逆党的大英雄！” 第八百零二章 朝中有人，占据先机 “你把形象维护得清清白白这点做得确实不错。要不然也没办法借当年抓洪灾贪官污吏的功劳稳坐钦差大臣，现在又可借抓捕贪官污吏和谋贼同党功劳，助你鲤跃龙门。不过你就不怕纸包不住火？”眉千笑淡淡道。 “纸是包不住火，但吾乃真金，最擅镇火！”卢安顺冷静下来将经过事无巨细捋了一遍，心知稍有不慎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但自己的安排已算无遗策，遂放心道，“翟文耀一死，京城亦得我想让他们知道的事实上达天听，祸火不过到此为止！” “大人，我有一事未明。” 刘兴在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从一开始对眉千笑的不屑，慢慢到震惊……眉千笑这么一揭露他才明白，原来他跟着的巡抚大人可就变成恶名通天的恶党同伙啊！ 这可不得了，不管他知不知情，万一巡抚大人的事情败露，他这脑袋掉多少次都不冤！还蒙上了造反的罪名！造反和贪污，那可不一样！ 想到这里，为了自己的安危也好，为了继续荣华富贵也好，他不得不担心巡抚大人别出了什么差错。 “什么事。”卢安顺撇了刘兴一眼，理所当然地道，“你能被我带到这里听我们的对话，可知我已当你是心腹，有话可放心说。” “谢大人！我刘兴对大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刘兴连忙恭维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人如果是奔着查贪污而来，又明白翟文耀非常重要，为什么刚抓到的时候不直接送去京城？搁这钓大鱼，也太危险了吧？保不住把自己命都给赔上！” “你当他真想搁着钓大鱼？”卢安顺呵呵一笑，已推断出眉千笑的无奈，“他也是身不由己。” 刘兴更是听不明白。 “你是不是傻啊，番薯兄。如我所说，武昌府无事则罢，有事那必定说明上有庇护，四处都有眼线。如果我抢了人直接往外逃，必定逃不出广江就被截下来。”眉千笑看不下去，给刘兴解释一番。 卢安顺点点头，就是这个理。他其实更希望收到的消息是眉千笑带人直接跑了，他命军队拦截，杀掉找个地方埋了，多省事。 “所以他把翟文耀带回拱卫司分驻地，装神弄鬼之余还把人藏了起来，以为拱卫司之名能保得住他！”刘兴被解释到这终于想明白了。 “没错，这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想碰拱卫司。”卢安顺有些恼火道，但这些无奈之举都已经随之烟消云散了，因为当初如果他不当机立断狠辣地将分驻地一网打尽，很可能被他支撑到和姜譲接应，那可就棘手了。 “不过巡抚大人你也别高兴太早，你所安排已竭尽你所能没错……不过朝中此时恐怕已经因为此事炸开了锅，难道你就不怕事大成疑？”眉千笑老神在在地警告道。 “我有何惧？你怕是不知道朝中会为我说话的人，至少能顶半壁江山……”卢安顺为眉千笑的天真感到可笑，“你走的是一步险棋啊。你带着外宾在武昌府胡来，虽说成功让翟文耀都着了你的道，但你行事不合朝法，还疏忽己本职，就算是皇上本人出的这种主意也不可能承认，否则有损国威和律法。朝中多的是人想打压拱卫司，都不必我另做安排就有许许多多的人为我说话。事大已不打紧了，此处你的联系封闭，朝中又得我状告，只要这边我处理妥当，结局是我功大于过，皇上怎会还怀疑我？” “可惜就可惜在，朝中为我说话的也会是你的人……不管是不是无奈的钓鱼，从鱼儿咬饵一刻起，便难独善其身。”眉千笑也讽笑卢安顺太天真一般，呵呵一笑。 老子背后站的，又哪个不是大佬？ …… 南京城，奉天殿上。 宏伟的殿中，文武百臣分立两旁，此时早朝已过半。 “众卿还有何事要奏？”皇上批过一份奏折后，抬头又问， 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几位事多的大臣低头不言，杨丞相依旧眯着眼不知睡没睡着，看来是没什么要事启奏了。 “臣有事要奏！” 一声声如洪钟雄厚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看去。 原来是广江总督褚卫武。 临近京城的巡抚和总督，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入京通报，他今日出现在早朝中倒没多少人惊奇。 “褚大人有何事要奏？”皇上注目道。 各地巡抚和总督位高权重，是皇上管理各省的手脚和眼睛，特别总督还掌管一省之兵马，皇上岂能不关注。 “此事乃广江巡抚卢大人有事离不开身，托我上朝禀告。我既然是广江总督，广江之事若卢大人有求，能帮则帮。”褚卫武解释自己要说的恐怕不是军务上的事情。 “你但说无妨。”皇上点了点头，不怪褚卫武有插手广江政事的嫌疑。 “事情是这样的……拱卫司的一位锦衣卫到了武昌府，在现场观看赈灾之事，忽然无事生非，硬要在现场四处鼓捣。但也算他运气好，被他无意中发现了武昌府府尹贪污枉法的证据。然后他二话不说，把人给强行带回拱卫司的分驻地去了。”褚卫武把奏折递上，随后从头说起。 “好！”又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引得众臣看去。 一看不得了，人家总督是一方大臣权高位重……这位也不得了，居然是兵部尚书董魁山！ 兵部和地方总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兵部主管所有军队的训练、调动、选举、兵器马匹等等，但大事情总归要和皇上商量。 而总督主管自己辖内的部队，实际权力似乎比兵部还大。况且自己的部队也不希望上头总有人指手画脚。 所以许多总督对兵部并不待见，兵部则想镇住总督好取得更实在的权力。 但这只是武臣内部的权利斗争，一旦和文臣或地方官起了矛盾，依然是团结一心。 “董尚书，这怎么好了？”皇上细看褚卫武递上的奏折，笑着问道。 “贪污枉法的贪官，见一个就抓一个，怎么不好了？拱卫司这锦衣卫性子够烈，我很喜欢！”董魁山称赞道。 “哼，如果人人都可凭着性子乱来，这世上还有王法？” 众臣看去，嗬，这次到吏部尚书周成杰发话了！ “锦衣卫抓贪官，啥叫乱来？你问问褚大人，这是不是乱来！”董魁山听着不爽道。 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杠上，周成杰本要替卢安顺状告那锦衣卫的，现在也只好默不作声，闭嘴已算支持董魁山了。 “术业有专攻，此事问褚大人有何用？当然该问刑部尚书或大理寺卿才对。”吏部尚书周成杰不和粗人一般见识，儒雅地道。 “好，博尚书你给我们说说，抓犯人还有什么不对。”董魁山转头朝离得最近的刑部尚书道。 刑部尚书博锐为人刻板固执，不曾给过谁面子，直接道：“不对。” “哪不对了，你说！”董魁山双眉倒竖，不理解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能不对。 吏部尚书冷笑了一声，董魁山带兵打仗管理军队有一套，但法制法规方面就和莽夫没什么区别。 “拱卫司的职责是奉命保卫朝廷，另有追缉、查案、抓捕等公务，但对象是官府难以对付的江湖人士。这也是拱卫司成立的主要原因，这些江湖人士懂武功，非普通衙役可对付；而出动精锐官兵又劳师动众，耗费军费。所以才建立拱卫司，组织一批武士，专用以对付武士。”刑部尚书博锐一板一眼道，“类似的情况下，抓拿朝廷命官时如对方有武士反抗，当地官府可求助拱卫司协助抓捕。但没有相关指示，拱卫司无权擅自抓捕朝廷命官……他们职权所应对的对象压根就不对，此事当然不对。” 董魁山被说得哑口无言，在他眼中拱卫司的锦衣卫和刑部的官差也没啥两样，不都是抓人嘛，谁想博锐会讲出那么多大道理来。 重要的是他还听不懂。 “照你说，难道锦衣卫碰到贪官还得给放了？！”董魁山不解道。 “那倒不是。他应该马上上报当地官府，交给相关部门处置。”博锐说道。 “那可是府尹，这不等于叫他自己审自己！” “按律法规定，地方官员得交给更上一级部门审理……他要上报给广江省官府。因对象是朝廷命官，广江官府还需将审明的案子送给大理寺复核并定案。总之锦衣卫对他无私自批捕权利，违之属于滥用私刑。” “我……”董魁山险些把脏话骂出来，抓个贪官还滥用私刑，这些人有病！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博尚书说的对。”杨丞相似乎打瞌睡被吵醒了，出来打圆场道，“我给你打个比方，比如吏部尚书看到你兵部侍郎无故打骂官兵，他能抓兵部侍郎回去自个审吗？” “那当然不行！他不是管文官任免的吗，关他何事！”董魁山有点懂了。 “就是这个理。但现实情况里，如果对方犯案重大证据确凿，这点鲁莽也可功过相抵，法外开恩。还有，发生这种事情，拱卫司的指挥使都没着急，你着什么急？” 杨丞相有点恼火了，毕竟就这货声音大容易吵着别人睡觉，你少管点事行不行。 董魁山被杨丞相这么一说，回头看了一眼李梦瑶，确实人家拱卫司老大都没站出来护短，他个搞军政的出来打抱不平做啥。 就当长了长律法知识，就此作罢。 停止争议后大殿重回安静，异常安静……毕竟其他人也不敢乱做声啊！上边那是神仙打架呢，他们谁敢加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官位才几斤几两。 “好，褚大人继续说。”董魁山军人出身性格就是这般大咧咧，皇上习以为常不恼不怒地说道。 第八百零三章 同仇敌忾，无理护短 “收到消息的巡抚大人派人接收罪人，这本是分内工作。但拱卫司非但不放人，还把人给藏起来。武昌府受灾严重，有人贪赃枉法可是大事情，卢大人半点不敢怠慢。可是拱卫司不交人，定会使审查一事延误。”褚卫武继续说道。 此话一出，殿内群臣忍不住议论纷纷。 锦衣卫越矩抓人就够乱来了，居然还拒不交人？ 皇权之下，避免不了各种势力争权夺势。历任天子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所作的，便是权衡其中，使朝廷这个巨大的国家机器正常有益地运转下去。 本朝有两套机制，一套是正常的皇上、宰相、六部和各地地方官组成的正常机制，另一套便是独立在六部之外只隶属于皇上直辖的三司公门。这还没算虎视眈眈想横插一脚的六勤王。 蛋糕就这么大，全看皇上怎么分。但大家想得到更多的蛋糕，自然就得想办法让别人得到的蛋糕变少。 拱卫司这些年经历了浮浮沉沉，最近因为太子作乱元气大伤，但经历过磨难方显真金，拱卫司最后成功阻击了太子乱党，拯救了朝廷。 众臣自然感谢拱卫司的努力，但经此一役后皇上明显过分关注拱卫司上，给予的权利越来越大。特别是最近，在应天府辖内给予了拱卫司有先搜查再申请函令的特权，各部优先配合拱卫司的要求。即便清者自清者，也担心拱卫司权限太大，日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权限用来应对乱党或有窝点藏于京城所致，最近才刚收回去，不过现在又闹出这么一档事来，大家不得不担心拱卫司权欲过重收不回来。 更重要的是皇上的意思。 如果皇上此次偏袒拱卫司，恐怕拱卫司以后的权限将囊括官府，甚至影响到六部。今天拱卫司可以越权处置贪官，明日是否可以越权插足军政、户籍、水利、礼法、刑罚？有一便有二，有些先例开不得。 谁都担心一家独大，故而大家一听褚卫武的话几乎全朝大臣都同仇敌忾。 “皇上，拱卫司此举显然是越矩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拱卫司以武士力量组建，专职于守护朝廷和缉查抓捕武林中人，以武制武。若凭自己喜好擅自朝廷命官，即便是贪官，那也是专横过度。应让拱卫司依法处理，莫滥用武力造成朝廷上下人心惶惶，望皇上警之。”大理寺卿江树法站出来进谏道。 “江大人所言极是。褚大人，卢安顺还要什么要说？”皇上同意大理寺卿的说法，让众人稍稍安心。 “拱卫司分驻地拒不叫人，巡抚大人只能怀疑拱卫司的人想包庇罪人，所以将拱卫司分驻地的人抓捕入狱，审查清楚。特此上报，望皇上恕其先斩后奏之罪。”褚卫武照卢安顺的来信禀告道。 “众卿觉得巡抚大人抓捕拱卫司的人审查，此举是否合宜？” 皇上把奏本看完了，让陈公公拿下去给几位大臣翻阅。 “回皇上，臣觉得合情合理。”刑部尚书博锐看完奏折后说道，“依法此案应由巡抚大人审理，拱卫司拒不配合，违法之余还不合情理，恐另有内情。拱卫司的人理应配合调查。” 朝中大臣纷纷点头表示应和，法理人情皆如博大人所说。 礼部尚书唐哲为人谦和，也懂人情世故，在朝中常当各种势力矛盾的润滑剂，担心李梦瑶要护短朝她说：“指挥使大人也请理解理解，让下属配合调查。” 众臣也都随之看过来，看李梦瑶脸色，没几人敢咄咄逼人。 这也是李梦瑶才有的待遇。 她年纪轻轻担起拱卫司指挥使一职，行事有时凶悍，但和各臣关系都非常不错，甚至常有相助的时候。上次更是救驾有功，部下带兵解救众臣，大家心怀感激。 私情归私情，但这涉及到各部利益和拱卫司一家独大的事宜，朝政上大家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只是多给几分面子罢了。 “若我的部下有错，当然悉随尊便。可这包庇罪人之说，可有证据？”李梦瑶回身朝众臣道，自己的人当然得自己出头讨回公道。 “李大人，直接证据当然没有，但他们不交出罪犯，巡抚大人便有追查的权利。广江政法皆归巡抚大人管理，此乃广江案子，即便拱卫司涉法也得配合调查。”大理寺卿江树法拱手解释道，对上李梦瑶语气也是温和许多。 “法理我懂。但我的人也懂，怎么可能私藏并拒不交出罪犯？”李梦瑶回头朝褚卫武看去。 “这要问李大人的部下了。”褚卫武说道。 “我的部下不交人，有说是为什么吗？”李梦瑶继续问道。 “他们说……人不见了。”褚卫武有点难说出口，毕竟十分荒谬。 “既然人不见了，我的人怎么交人？”李梦瑶回身朝皇上道，“臣觉得此事巡抚大人的处置有失稳妥。” “李大人此话有些不讲道理了。大家都看到你的部下把人抓走，人又怎么会凭空不见？不是你的人把人藏起来又能去哪？”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工部尚书潘季离皱着眉头道。 工部尚书潘季离刚才寡言少语，毕竟他一个管土木工程、器械打造的官职，在朝廷上没什么必要掺和法理的事。但刚才奏折他也看了，这李梦瑶在朝上睁眼说瞎话过分得他都看不下去。 “我约束甚严，部下行事循规蹈矩绝不会撒这种破慌。他说不见了，那就是不见了。人不在我们拱卫司，这事也与我们毫无关系，所以请诸位大人不要乱扣帽子到拱卫司头上。”李梦瑶斩钉截铁道。 循规蹈矩？？？！！！ 几个大臣，连打算再眯一会的杨丞相都忍不住睁开眼睛…… 奏折上写的那位搞事情的锦衣卫叫什么名字？ 叫眉千笑啊！大名鼎鼎京城第一搞屎棍春联侠！ 这人行事作风能叫循规蹈矩？ 上次得罪人被买凶杀人还敢光明正大假死，导致惊动朝廷，搅得整个京城三司公门和官府劳师动众彻查……结果这货过几天大摇大摆跑回来，理直气壮问大家买凶杀他这案子查得怎样了…… 我查你大爷！你死了大家帮你查了就算了，那你倒是真去死啊！ 再往前他那些下作的事情就不提了，这种人能和循规蹈矩拉上关系？别说满朝文武，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人可是在你部下手中不见，拱卫司岂能撇开关系！”吏部尚书周成杰被李梦瑶一通不讲道理给气到了，李梦瑶这娃他看着长大，本来不至于如此蛮横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应该让官府的人查明白人跑哪去。这人不归我们抓，当然就不在我们手里，你们硬在我们手里要人当然要不到。”李梦瑶两手一摊理直气壮道。 第八百零四章 暗度陈仓，另有焦虑 “你这……你这……” 群臣被李梦瑶近乎强盗般的理论气得要跳脚。 “请问各位大人讨论的贪污枉法罪臣，可是武昌府府尹翟文耀？”在一边站了一上午的公良俊逸忽然问道。 从一开始就已经说过是翟文耀了吧！ 大家吵了半天公良俊逸还不知道他们在吵啥，更是让群臣郁闷。 不过大家转念一想，这事和东辑事厂没半点关系，东辑事厂和拱卫司向来又不和，不趁机落井下石已经算好了，人家无心搭理也正常。 “没错。”户部尚书袁烨见没人有好气搭理他，只好站出来给他回应一声。 “如果是问翟文耀，那我倒是可以解答各位的争议。”公良俊逸说道。 群臣无一不满头问号，这事当事人恐怕都莫名其妙，每回有这个春联侠事情都搅和得特别大，得把这个春联侠抓过来审讯才能搞明白他又弄什么花样。现在东辑事厂的厂公突然插一脚，说他知道什么情况？ 大家不觉得奇怪才有鬼。 “公良大人文武双全机智过人，大家早有耳闻。不知公良大人有和高见，愿闻其详。”吏部尚书周成杰说道。 “你们争吵之事是我今日正好要上报的案子。”公良俊逸忽然出列，朝皇上禀告，“关于武昌府府尹翟文耀贪污一案，东辑事厂已查得不少成果，要禀报皇上！” 东辑事厂在查的案子？？ 群臣更是迷糊，这事怎么又轮到东辑事厂管？武昌府那头都还没捋顺，东辑事厂已经查清了？你倒是先把人给找到啊！ 情况变得愈加混乱，都没人有心情继续追究李梦瑶的不讲道理。 “说。”皇上沉吟道。 “此案由臣的属下主办，请他来说明。” “宣。” 没过一会，一位慈眉善目五官平凡的男子穿着东辑事厂的华贵官袍入了大殿，朝皇上行礼。 “臣，东辑事厂督主，白松。” 东辑事厂经历上次太子叛乱，厂公魏兴朝背叛之后，核心人物几乎大换血，这位在东辑事厂名气不怎么大的白松便上位当了督主。他是新上任的厂公公良俊逸的心腹，大家看着好像有点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见过。 其实白松在太子作乱那晚是响应公良俊逸反击乱党的一员，可是不如刘云露和公良俊逸他们出彩，被归入反抗英雄“们”之中，埋没了姓名。 这当然也和他不喜欢出风头的性格和比较平凡的长相有关。 “请起。公良俊逸说你经办翟文耀的案子，从何说起。”皇上抬手道。 “翟文耀收监在东辑事厂，审问之下已全数招供，他贪污一事乃广江巡抚卢安顺当保护伞……” “等下，这翟文耀怎么又收监在东辑事厂中？武昌府有两个翟文耀吗？”兵部尚书董魁山挠着脑袋，今天的早朝比他这辈子上的早朝加起来都要烫脑子。 他问出了群臣心中都蒙圈的问题。 “武昌府只有一个府尹，也只有一个翟文耀，而且被我所抓获。”白松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朝众臣道。 他一个小人物一下子被那么多大佬注视着，十分不自然。以后得和老大说，这种太多大佬关注的任务以后就别让他去了，亚力山大啊。 “人不是被春联侠给抓了？与你又何关？”兵部尚书董魁山继续问道。 “武昌府受灾严重，朝廷集资救灾之下，仍民怨四起。于是我奉命微服调查，是否另有隐情。哦，说来也是巧，正巧拱卫司的春联侠奉命护送外宾去武昌府看中原赈灾的场面。为了减少公费浪费，于是我们共乘马车，我为马夫……翟文耀在被揭穿偷换了大米，我就在现场，人赃并获。”白松缓缓说道。 这一路他这马夫可每天惶惶不安啊，深怕半夜有变态来敲他门，毕竟春联侠生冷不忌可是除了名的……那晚路边两人硬是一起去撒尿撒出一个衣冠不整的年轻帅哥，就已经让他很觉得道德沦丧了。 听着白松说的话，许多脑子清晰的大臣已察觉到了什么，背脊发凉。 广江巡抚卢安顺此番着急上报缉拿拱卫司的人，怕是中套了！他还迫不及待要交接翟文耀，甚至出手关押拱卫司的人的表现，等于变相印证了白松的审问。 “这……”褚卫武张着嘴，竟说不出话来。 大家是不是太把注意力放在拱卫司身上，漏了些什么？ “东辑事厂奉命彻查武昌府赈灾事宜，抓捕贪官翟文耀，不算违法吧……博大人，江大人？”公良俊逸回头朝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问道。 “当然不算。”博锐和江树法应声道。 东辑事厂本就有监督朝廷命官的权限，调查、审讯和抓捕犯法的官员可谓分内事。 “你继续汇报。”皇上朝白松道。 “是。卢安顺多年来买通朝廷命官，故意疏于治理水患，导致广江之地常年水患。每年朝廷对广江救灾的物资资金巨大，他可在此大做文章，亏空大量财富，中饱私囊。翟文耀他把和卢安顺的黑账暗藏在老家的山沟里，我等已派人找到账本。”白松继续汇报。 “经调查，卢安顺罪大恶极罪证确凿，臣禀报此案是向皇上申报批捕！”公良俊逸补充道。 皇上坐在高位，下边百官哪些人脸色惨白他已记在心中。 眉千笑毛遂自荐要协助调查，他也没想到会牵扯到巡抚这么重要的官职出来，特别还是卢安顺这么一位名誉俱佳的人物。但现在以查得眉目，心知肚明牵扯巨大，即便站在这里的人也有许多厘清不了关系。 抓到这条大鱼绝对能肃清朝政污气，还能平息广江水患民怨，当然是大喜事。但如何平稳朝廷官员动荡，还需皇上花时间思考。是敲山震虎还是连根拔起对朝廷有好处，不是一时半会能得出结论。 “我的部下确实没抓人，那卢大人莫名抓捕我的人可有问题了吧？”李梦瑶这时站出来道。 哎哟，现在抓你那点人的罪名能算个屁！卢大人玩忽职守、贪污灾款、拉帮结派哪点不是大罪！虱子多了不怕痒，你就不用凑这个热闹了！ 但众臣怕是不知道自己想错了，如今李梦瑶被抓的那点人反倒是皇上最关心的事情！ “李梦瑶，武昌府分驻地情况如何？”皇上朝李梦瑶问道。 “回皇上，武昌府分驻地有新的来信，但来信暗号对不上，恐已出了问题。刚又接姜譲回信，武昌府已封城，姜譲小队进不去。”李梦瑶提到这茬，眉宇间透出淡淡担心。 临出发前眉千笑拍胸膛打包票的时候她还没想这么多，毕竟彻查赈灾不是拱卫司的业务，李梦瑶没多调查和了解，以为他就是去耍一通宝就完事了。 后来她深入了解才发觉此事不简单，很可能一个不小心牵连非常巨大……那就难保眉千笑的安全。 担心手下的安全，所以李梦瑶另外安排了姜譲小队去临近城的分驻地办事，好随时支援。果不其然，竟然惹上巡抚这种级别的大佬，整个分驻地说给你抓了就抓了，连城都给封掉，这可超出他们预期，也不知道眉千笑在里头有没挨板子、掉脑袋。 “武昌府已封城？这卢安顺为了隐藏好自己真实拼了命啊！兵部听令，军机营调兵一万轻骑，即刻启程赶往武昌府，解救拱卫司被抓人员并将卢安顺逮捕归案！”皇上肃穆道。 “领命！”兵部尚书董魁山连忙接令。 陈公公见皇上似乎有些着急，连忙上前轻声道：“皇上莫急，眉千笑能有自保之力，若显得太急躁容易被有心人看出些什么。” “怎能不急躁？卢安顺至少有五千兵力，卢安顺以为翟文耀还在他手中，狗急跳墙之下难说不争个鱼死网破。他对上五千精锐难保全身而退。”皇上叹了口气小声道。 陈公公一听觉得有道理……眉千笑有三头六臂，也难敌五千精锐，何况还是皇上亲儿子，当真不容有失。 “皇上，臣也错了……臣听从谗言，启程之前给卢安顺调了一万精锐！”褚卫武噗通一声跪下请罪。 “一万？！”皇上顿时心神恍惚，小小武昌府这卢安顺居然布上一万多兵力，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魄力！ 那眉千笑如果受难，面对的可就不止是五千精兵了！ “兵部尚书听令，命九江、中豫再各派三万兵马解武昌府之危，务必保证救出无辜人员！给朕下军令状！”皇上拍着龙椅动怒道。 “是！”董魁山又应道。 中原内部少有战事，这猛地调动七万兵力，可算大事中的大事！三边兵力合围，即便卢安顺想叛乱怕也只能被围攻剿灭！这般布置，卢安顺就算想做抵抗也无能为力。 众臣不知道皇上心中焦急是另有原因，只当皇上被卢安顺气得心气不顺，下重兵抓捕以求万无一失。 “臣愿做先锋，前往武昌府收回本部兵马，避免人员伤亡！请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褚卫武连忙请求道。 褚卫武不说这话皇上也有这个意思，这些士兵都是朝廷培养出来的士兵，岂能为一贪官丢了性命，最好当然是褚卫武收回兵马让卢安顺就算要反抗也无兵可用。 “朕给你这个机会，立即出发！” 第八百零五章 舆论变换，阴险毒辣 “卢安顺作为封疆大臣，竟祸害一方，必须严惩！” “拱卫司的锦衣卫蒙冤落狱，褚大人你们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 “卢安顺贪赃枉法，连锦衣卫和外宾都敢抓，真是胆大包天，罪大恶极！祝褚大人旗开得胜，莫让好人遭罪！” 一众大臣，无论和卢安顺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全都见风使舵，朝快步离去的褚卫武等人加油助威。大是大非之前没什么好为卢安顺说话的，但之前踩了拱卫司几脚的赶紧给找回些关系，纷纷为拱卫司说几声好话。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那眉千笑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是蒙冤落狱，分明玩的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要说无辜还真有点过分了。可现在揪出大鱼，人家好歹也能扯上半点功勋，甚至看皇上之前一直老神在在的样子恐怕还是皇上在幕后安排，这时谁还不会做人？ 一时间朝殿上对拱卫司和东辑事厂各种敬仰如长江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 “你还敢嘴硬？” 地牢中，卢安顺身旁的爱将骆远航见眉千笑依然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爽，上前就要揍人。 但被卢安顺拦下。 “不要动粗，不要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外伤的痕迹。”卢安顺说道。 “为什么？难道这种人大人还打算放他回去？他若将秘密带回京城，大人必有后患！”骆远航不解道。 “他是皇上的人，此次风波皇上必定要找他。万一他的尸体上有其它外伤，这人又被我抓入牢房，到时皇上必定会怀疑我滥用私刑致死，一个不小心还会怀疑我故意杀人灭口。”卢安顺心细道，“不能给皇上太多疑心，要做就做得滴水不漏。” “那该拿他怎么办？”骆远航怒气未消道，他老早看着人不爽了。 “武昌府水患严重，加上翟文耀苛扣赈灾资源，导致人畜伤亡惨重，横尸遍野，无可避免地……武昌府出现了重大瘟疫。”卢安顺眯着眼，冷冷看着眉千笑，犹如在看一个死人，“武昌府刑房中也关着感染了瘟疫的犯人，没有及时发现，关在刑房中的拱卫司一行人也因此感染瘟疫，不幸罹难。” 骆远航和刘兴闻言皆浑身一震…… 高啊，实在是高！卢安顺这招即把锅甩到翟文耀和水患上，又能杀人灭口，用计险恶！当真是杀人不见血，挽袖叹尸凉！但也为卢安顺的阴险毒辣感到毛骨悚然！ “大人，你的意思是……连总事他们也不放过？”刘兴回过神来，心里咯噔了一下。 “当然，这才没有破绽。”卢安顺冷冷道。 “但是总事他们或许和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摊上这个灾星。”卢安顺指了指眉千残忍地笑道。 “阴狠手辣！”眉千笑脸色一变，嬉皮笑脸变成大义冷然恨恨道，“老子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这种人渣！你这个畜生！” “无毒不丈夫，我能走到今日这一步，皆因我让危险全部消失殆尽。招惹上拱卫司是一种危险，但你的存在比招惹拱卫司更危险，我只能将你扼杀在此。” 卢安顺起身，眉千笑起身欲动，骆远航立马将他摁回椅子上，拿起边上的铁链把他捆在上边。 “命人把还没火化的瘟疫患者带进来，关几天这列的事情就了结了。”卢安顺临走前拍了拍刘兴的肩膀，嘱咐道，“特别是他，一定要在皇上的人来查探前死掉。你在这盯紧别让他给自己整出什么伤口，一会我让人把瘟疫病人和他单独关在这小小的审讯间，他必死无疑。” “是，大人。”刘兴已明白卢安顺要把事情做好不留把柄的觉醒，把心一横，咬牙道。 送走卢安顺，刘兴双手环胸，冷冷地盯着眉千笑，他此刻恨透了这个人。他在分驻地工作多年，分驻地里一起打拼的弟兄多少都有点感情，他只是求财不是求命。要不是这人多管闲事，他还能和这群弟兄们安安稳稳在武昌府工作，岂会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走远了吧？”听到外头传来重重的关门声，眉千笑回过头来探头探脑道。 “你给老子安分点！就算卢大人走了，你也别指望能逃出去！”刘兴怒道。 “走了哥就不用装了，你以为哥装英勇就义的烈士不累？很考验演技的大哥！”眉千笑撤下义愤填膺的神情，恢复原来半死不活打瞌睡的调调，“还以为卢安顺能是个对手，结果没什么意思，钓上的只是臭鱼烂虾，唉……” “哈哈哈哈……”刘兴闻言忍不住大笑，“就凭你？瞧你这阶下囚的鬼样子，卢大人可是巡抚大人，你才是臭鱼烂虾！就你也配用‘对手’这个词？我告诉你，你的鬼把戏全在卢大人的猜测之中，从头到尾你都逃不出卢大人的五指山！” “呵……”眉千笑鄙视一笑，看了看四面墙道，“卢安顺还真就是个臭鱼烂虾，和冥尘一党的核心连边都挨不上，否则怎么会傻乎乎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 “你怀疑卢大人也是叛党？”刘兴走前几步问道，这人一下关注贪污，一下又关注乱党，实在让人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查看赈灾情况只是顺带，依我所想，既然可能和独明、魏兴朝的保护伞有关，在这里或许能揪出冥尘一党的蛛丝马迹。但我的想法是落空了，冥尘的人可不会像卢安顺这般直愣愣来找我玩……嫌命长？”眉千笑摇头晃脑道。 查冥尘一党才是他真正花大心思主动办这事的原因。广江这片地方的水患多年无解，之前还经历过独明处理，所以他怀疑很可能和冥尘一党有关系，这已是他挤破脑袋能想到少数能查冥尘一党的方向。要不是如此，真要解决赈灾的问题他另有奸计，何须把自己也搭上来。 这点是秘密，他连皇上都隐瞒了。毕竟如果真让他查到线索，他即便使出武功也不会放过这个卢安顺，皇上不知道他的目的到时身份暴露的问题或许还有办法隐藏。而且若让皇上知道他对调查冥尘一党这么上心，这和他既怕死又对工作不上心的调调很不相符，难保皇上起疑心。 冥尘一党甚至都不提点卢安顺小心自己，说明卢安顺知道的东西相当有限，这种边缘人物对他来说毫无作用，连当人质逼出点冥尘一党的资格都没有。现在确定卢安顺只是臭鱼烂虾，那他就没必要暴露太多了，让该忙的人忙活去。 “我看你确实嫌命长。”刘兴拍了拍桌子，不大喜欢眉千笑这般有点中二的发言，要不是不好在眉千笑身上留下让人验尸会起疑的伤口，他都想把他给锤一顿，“你死到临头了到底知不知道？” “不不不，死到临头的是你不是我。” 眉千笑板直腰一副给你点活命机会的高调模样。 刘兴拍了拍自己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要不是被铁链捆着，都要以为双方角色调换过来了。 第八百零六章 庇护缺口，保命护符 “死到临头的是我？”刘兴从肺腑哼出一丝不屑，“你在痴人说梦？” “瞧番薯兄的意思，似乎愿意为卢大人抛头颅洒热血，献上自己的性命？”眉千笑乐呵呵道，但眼中闪烁着瞧不起人的光彩。 “你不用挑拨离间，我是不会信的。你就安心等死吧。” 刘兴眯眼打量眉千笑，这个骗子可把他们骗得团团转，要不是卢安顺足智多谋，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为这人安排早午晚饭。现在打定主意这人说什么都不会信。 “我又何必诈你，事实摆在眼前……你要不要试试走出去？” 刘兴瞪眉千笑几眼，他依然老不正经的样子，让刘兴觉得自己怕是又要被耍了。不过大门就在他后头，钥匙也在他手上，他要出去轻而易举。 反正眉千笑被捆得动弹不得，他开门出去也无妨，顺便看他吃瘪的滋味。 刘兴想做便做，回身用钥匙打开审讯室的门，门锁咔嚓一声就被他打开了。他正要回头给眉千笑好看，却发现门推不开！ 这时他才连忙从门缝看出去，依稀看到门从外边被挂上了一把大锁！使劲推了几下，大门哐哐作响当但就是打不开！ 他哪还不明白大事不好，立马透着大门大喊：“来人啊！谁把审讯室大门锁上了，快他喵的开门！我草！” 无论他怎么喊怎么骂，外头没有半点动静。 “你是不是傻？人家都说了拱卫司一行人全在狱中感染瘟疫致死，要唯独你一人逃了出去，别人怎能不起疑心？以卢安顺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给自己留这么个疑点，你必定要留下来为我们陪葬。看你兴高采烈留下来，我还以为你这么诚心要为刘兴捐躯呢。谁想压根不是，番薯兄，你倒是没起错名字，人如其名啊。”眉千笑揶揄道。 刘兴抽刀对大门劈了几下，铁质的大门只冒了几点火星，气急败坏大喊：“去你娘的，老子叫刘兴，你才是番薯！快放我出去卢安顺你这王八蛋！” “省点力气吧，这门他们是不打算开了，你喊破喉咙都没有用。”眉千笑劝道。 “会开的，一定会开的……等下他们把感染瘟疫的人运进来，老子再找机会弄死他们！”刘兴把刀在刀鞘上蹭了几下才归鞘，刀若被砍卷了一会可就不好办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们只要把感染瘟疫的人扔进地牢，把水和粮食染上他们的唾液或者血液塞进来，然后把门封死，空气如此不流通下，我们即便想饿死自己恐怕都来不及就要感染瘟疫了，哪里需要打开门。你当卢安顺真把你当三岁小朋友，正是忌惮着你才哄你留下呢，当然不会给你任何一点机会。”眉千笑淡定道。 卢安顺很鸡贼……哄刘兴留下来乖乖被锁住，当然比让骆远航用武力把他制服在这里风险低。刘兴怎么说也是个分驻地二把手，骆远航带兵打仗或许有一套，但和刘兴单挑指不定谁赢呢。 “我不要，我不要死在这里！来人啊，把我放出去！”经眉千笑这么明白地一说，刘兴又暴躁如雷，重新抽出刀拼命砍着大门。 “叫你省省力呢，你喊破喉咙也没屁用啊。”眉千笑没好气道。 主要是嫌吵啊，这么点空间回音嗡嗡作响，脑仁都快被震成豆腐花了。 “不对！你！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慌张，你明明也将要死在这里！”刘兴有些累了，喘着粗气回头，用刀指住眉千笑。 “我？你看我像要死在这里的样子吗？” 眉千笑站了起身，因为身子和椅子捆在一起，连带椅子都被他带了起来，但他也只能弯着身子。然后就见他好似一只垂头丧气的公鸭子的姿势，一拐一拐将身子转成面对大门的方向，才重新坐下。搞半天他也只是要换个坐向罢了，毕竟回着脑袋和刘兴说话脖子有点累。 你看起来确实不像要死在这里的样子，倒是像个脑残啊！ “你是不是还有妙计能逃出去？我发誓，你如果能带上我，我可保你安全！”刘兴似乎瞧见一线生机，连忙道。 “大可不必，想保我的人得从这里排队排到京城呢，你先拿个号排队去吧。”眉千笑臭屁道。 “你他娘给老子认真一点！反正我是要死的人，小心我拿你陪葬！快说，怎么打开这里的门！”刘兴面红脖子粗威胁道。 “很简单啊……让人从外面打开不就得了。”眉千笑认真道。 “你还在糊弄我！”刘兴高举绣春刀怒吼。 “谁和你开玩笑，这么厚重的铁门，不从外面打开锁怎么开？你当我是魔教教主武功盖世一掌能崩坏它啊？”眉千笑翘起二郎腿笑着把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说了出来。 “那你是几个意思？”刘兴见眉千笑依然非常淡定，只好低声下气，“你能救我一命，我必记下你的恩情！” “也没几个意思……要说的话，那得从头说起。这些人动作好像有点慢啊，那我和你说说好打发时间吧……” 眉千笑扭头撇一下，挤眉弄眼。 刘兴第一下没看懂，但反应过来后差点没气得吐血……这人示意的是着手刚才卢安顺没碰过的茶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喝茶！ 听说得瘟疫的人死前全身溃烂痛不欲生，他不想死得这么窝囊这么痛苦，只能依着这带着最后希望的人的意。刘兴新倒了一杯茶，还得给动弹不得的眉千笑喂上，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其实卢安顺早些年，确实把广江一带贪污灾款的事情掩盖的滴水不漏……”眉千笑喝过茶后嘴巴吧唧了几下，看起来十分欠揍，但倒是开始张嘴给刘兴解惑，“但那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还得感谢冥尘一党独明把持着影都府、魏兴朝把持着东辑事厂给他庇护。” “这种情况到了现在，可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冥尘一党直接作乱到了皇宫，目的虽然达成了不少把皇上都给整绝后了，但也把三司公门的重要暗棋全拔，牺牲不可谓不大。失去这些人的庇护，卢安顺再想像以前那样毫无破绽，已无可能。” “我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愚蠢，总归聪明反被聪明误吧。独明、魏兴朝被铲除，但下线人员他依然紧握在手，例如你这种被收买的小喽啰。他觉得只要这些人员依然为他遮掩，他那一套还是能吃得开。” “这段时间对于他来说，结果也还算勉强能达到预期吧。除了冥尘那些暗线，三司公门和朝廷自然还有其他和他结党营私的人，只要提前能收到情报，也够他提前准备应付突袭检查。可冥尘给他的帮助，不是这么轻易可以弥补的……” “东辑事厂远在京城，拱卫司分驻地有你，他目前遇到的困难便是影都府……独明反叛，等于影都府布置在外的暗卫全部都不安全，所以皇上肯定要重整影都府的资源和人员。而武昌府新调动来的暗卫，没有独明安排，卢安顺压根收买不了。他甚至不敢乱启用新人，避免暗卫渗入自己的核心圈子，行事比以往更小心翼翼百倍。” “影都府？”刘兴想都没想过这他几乎从来没见过出任务的单位，觉得很迷茫。 “卢安顺以为我飞鸽传书是让姜譲来救？不，姜譲这边只是意外事件，他喵连我都没想到这货会冒出来，若不是他我肯定能再拖两天，哪用被卢安顺识破花样绑在这！”眉千笑不爽地唾弃道，“不过我其实只需要拖两天，也足够保命。” “两天？”刘兴依然没想明白。 “飞鸽传输，飞去京城大半天，京城再飞回来大半天，预计两天绰绰有余。”眉千笑得意道，“飞鸽一去京城是传求救，自会有人帮我转通知影都府；飞鸽二来武昌府，已是要联系在武昌府的暗卫。此地暗卫脱离卢安顺所掌控，这才是我的保命符。” 刘兴听愣住，这布置已超出他能思考的余地……所以眉千笑一抓到翟文耀的时候就飞出去的白鸽，居然是向影都府求救的？！这见一步安排未来十步后的做法，刘兴无法想象。 这倒不是眉千笑突如其来的妙想天开，只是早前就已计划好了，是一条达到某种条件就会照此进行的方案。三司公门之间合作，没皇上点头谁能做主呢。 眉千笑话音刚落，外头依稀能听见些许动静，眉千笑撇了撇嘴，示意刘兴现在可以喊破自己喉咙了。 “来、来人啊！救命啊！”刘兴犹犹豫豫地朝外喊了几声。 审讯室离牢房大厅最近，外头一下子就听见了声响，有人悄无声息地走过来，轻轻敲了几下大门。 “拱卫司，眉千笑。”眉千笑大声道，还朝刘兴傲娇地翘了翘下巴。 “不对，好像找错人了……”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刘兴瞪大眼睛看向眉千笑……你好像预计有误啊大哥！人家不是来找你的！ 眉千笑自己也愣了一下，忽然好似想明白了，不爽地喊：“靠，老子春联侠！” “没错，任务目标就是他！卑鄙无耻春联侠！”外头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惊呼。 草，老子说了多少次别给人家响这名号，老子不要脸的吗！李梦瑶，老子劝你当个人！ 第八百零七章 旧部新遇，时间紧急 “门被锁住了。”外头继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狱卒身上应该有钥匙。” 过没一会，大门外头响起钥匙的声响，紧接着大锁一扯，摔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大门也随之打开。 大门打开，刘兴警惕地后退了几步，谁想一个身材修长曼妙的女子穿着夜行衣走了进来。脸上罩着蒙巾，一双淡然桃红的大眼睛透着一股英气，明明看不清五官，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他喵就知道是你！搞事情是吧！眉千笑和春联侠你搞不清楚是吧！”眉千笑大吼一声，激动得身遭的铁链哐哐作响。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心安，但很快恢复正常，冷然朝眉千笑道：“任务目标写得明明白白是春联侠三个字，职责所在，请见谅。” 我见你个大头鬼！老子回头让冯俊志炒你鱿鱼信不信！ 来人正是青衣教的双面间谍旦，现在她出现的身份应该是影都府的曹凌。就说怎么这么奇怪，硬要把眉千笑和春联侠区分得死死的，敢情就是这货故意要划清界线！过分浮夸了啊！ 刘兴被眉千笑一喝才反应过来，此时提刀蠢蠢欲动，哪想曹凌身后又窜出两个人。一个打扮像卖土特产的店家老板，一个灾民打扮穿得破破烂烂，不难猜测是影都府布置在武昌府打入人群的暗卫。 他们都提着细长的长剑在旁四面警惕，刘兴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这位以最新潮流反人类自虐爱好形态铁链条装彰显犯罪与法律冲突美学非主流装束打扮的，一定就是鼎鼎大名春联侠了！”那土特产老板看了眉千笑一眼之后神态变得谦虚起来，心生感叹道。 “去你妹的非主流，老子这是被绑着！他喵还不快给老子解绑！” “啊？”土特产老板略显失望，“居然只是单纯被绑住，和曹大人介绍关于春联侠情报时的变态有点格格不入啊。” 你们家曹大人是想回家被她老大打死是吧？老子才觉得你变态得让老子格格不入！你们影都府似乎培养出一个春联侠的狂热粉丝啊！ “眉大人，你这铁链……你闭上眼睛，我试试。”曹凌上前看了一眼铁链，抽出长剑，眼睛紧紧和眉千笑对视眼中透出询问意味。 大概意思是：教主大人，要不我假装劈一剑你自己把它崩断？ “你就不能用钥匙打开吗……”眉千笑咬着牙无奈道。。 蹦断的切口和砍断的切口能一样吗！而且以曹凌的水平，砍铁还是有点难度吧！换李梦瑶来都难说能不能一刀砍断，你这水平万一你把老子砍个对穿老子找谁诉冤屈！ “刚才那狱卒身上只搜出大门的钥匙。”曹凌摊手理直气壮道。 大概意思是：你就随便崩一下吧，省事。 老子装了老半天了，给你在这破功，老子不沙比吗！ 眉千笑撇了刘兴一眼，大家这才有空招呼这号提着刀的锦衣卫。 “这位是……”曹凌横眼看去，身上散发出高手的凌厉气势，常年当卧底的直觉告诉她这人心思似乎不和自己一路子。 “钥匙都在你身上吧？麻利点，拖久了谁都跑不了。”眉千笑朝刘兴说道。 刘兴此刻只能妥协认栽，二话不说掏出一串钥匙。 卢安顺在要和眉千笑撕破脸之前就已经把这处地牢的控制权交给他，钥匙也全交到他手中。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刘兴才丝毫没怀疑卢安顺会舍弃他。 曹凌一边给眉千笑解链子，一边和眉千笑讲述他们的任务。 原来影都府昨日就已经飞鸽传书收到保护春联侠的指令。 他们日常任务之一便是收集情报，早已发现拱卫司分驻地被巡抚大人派人给端了，里头包括了闹出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不行的春联侠，原因是私藏罪犯。 他们暗卫行事严守命令，其他部门发生什么纠纷都与他们无关。但收到指令后，他们不问缘由就得去完成，立刻着手研究怎么将春联侠营救出来。 “我们埋伏在附近已经打探好你们关在这处地牢，直到刚才，牢房的狱卒不知为何调走了大部分，门口只有两个狱卒，我们抓紧时机攻了进来。”曹凌解开铁链，一把扔到角落。 “人家都准备让地牢感染瘟疫了，当然先把自己人撤走。”眉千笑揉了揉手脚说道。 就不明白师傅为什么喜欢玩这玩意配蜡烛小皮鞭，明明很智障啊。 “瘟疫？！”曹凌等人惊愕道。 “说回来，怎么你也在武昌府？”眉千笑接过曹凌的钥匙看了看，带头往外走去，看那熟悉的感觉好像穿梭在自家后院。 “大统领一早吩咐我过来武昌府待命，没交代什么原因。现在看来，似乎就是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曹凌说道。 会不会好好说话了？什么叫给老子收拾烂摊子？在外人眼中给老子几分薄面能碍着你双间谍身份吗？ 现在的部下真是……没大没小。 看来皇上是按计划让影都府大统领准备接应，但又因为未来没确定会走到这一步，也为了保密工作，所以曹凌提前被安排过来，却不知道任务目的。 专门把曹凌安排过来，可见皇上对自己的安危还是很放在心上。 “既然已经汇合，此地不宜久留，你快随我们离开。”曹凌追上去道。 “其他锦衣卫还关着，得把他们带上。对了，还有一只干炒牛河呢，弄不见了皇上不得找我麻烦。” “大人，我们只奉命援救春联侠，待久恐怕有失……”难民打扮的暗卫匆匆道。 曹凌举手打断难民暗卫，示意稍安勿躁。既然在这里和老大汇合了，自然一切听老大指挥。 “靠，这一大串钥匙哪个是哪个？”眉千笑找到牢房方向的大门，看着手中一大串上百把钥匙头都大了，只好回头大声道，“番薯兄，你赶紧来看看！” 刚想偷偷逃跑的刘兴重新被注意，忍不住在心中骂了眉千笑祖宗十八代。 刘兴硬着头皮过来帮眉千笑把牢门打开，走到里头将总事一行人全放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你们全出来了？”总事满头问号地跑了出来，还指着曹凌等人问，“他们是谁？” “他们是影都府的人，来劫狱救咱们的。”眉千笑简答介绍。 “劫狱？！不行，我们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但这么一逃可就坐实了罪名！我不走！” 总事是个老实人，头摇和拨浪鼓似的，还自顾自要回牢中把门关上。弄得其他人不知走好还是不走好。 这种人有病吧，当初不愿进来要和别人干架的是你，现在不愿走要跟咱们干架的又是你，有你们帮衬拱卫司到现在都还没倒闭真是老天保佑啊。 “时间紧急，要不是人手不够我管你在这里住一辈子！”眉千笑踹了牢笼一脚，态度坚决地示意大家废话少说赶紧走人，“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第八百零八章 阴计屠城，突击小队 “没错，你们快走吧，卢安顺要把瘟疫传播进来害死你们！”刘兴也看不下去，帮忙劝道。 “啊，巡抚大人他要把瘟疫传进来？”总事他们没掺和进来，自然知道得不多。 “快快快，现在拱卫司分驻地还是我掌事，赶紧给老子跑起来！”眉千笑话音刚落，带头快步离开，回头不忘朝曹凌几人道，“你们愣着做啥，也快跟上！” 总事一听，对啊，都忘了眉千笑有指挥函呢，只能带人跟着他跑出去。曹凌也自觉带人跟上，她对眉千笑的信任自然比任何人都要高。 一行人快步冲出地牢，眉千笑指使几人把那几个被打晕的狱卒弄醒。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着急逃去哪啊？”总事依然唠唠叨叨地问。 毕竟事关整个分驻地的生死名誉，他不得不搞明白来龙去脉。 “你们怎么逃也逃不出去，武昌府已被一万多大军封城，插翅难飞。”刘兴补充道。 “咱们现在不是要逃出武昌府，而是要救下武昌府。”眉千笑没好气道。 无知者果然最幸福啊。 “眉锦衣卫，你这话什么意思？”曹凌皱眉问，显然察觉事情似乎不如自己意料中的简单。 “你可记得卢安顺最后没有再追问我翟文耀的下落就走了？”眉千笑没搭理曹凌，反而朝刘兴道。 “没错……他忘了？”刘兴蓦然惊醒，难道卢安顺被眉千笑气坏，把这重要的事给忘了？ “不是忘了，是已经没有必要。”眉千笑说道，“他不敢再留我这号人，也知道我不会再透露任何情报，所以决定直接将翟文耀除掉。” “不找你要人怎么除？”刘兴疑惑地问。 “他当翟文耀还在城里，只要让整个城的人陪葬不就可以杀人灭口？他躲哪里已经不重要了。” “他打算一把火烧光武昌府？！”刘兴心惊胆战道。 以他对卢安顺的心狠手辣的了解，干这种事丧尽天良的事情毫无压力。 “烧光武昌府他哪逃得了罪，用现有的套路就很安全……武昌府瘟疫失控，只能隔离处理。”眉千笑冷着脸道。 “你是说……他要让整个武昌府感染瘟疫？！然后朝廷为了阻止瘟疫蔓延，只能隔离武昌府，让他们自生自灭！”刘兴反应过来大声道。 众人一听，纷纷冒出冷汗！若武昌府大范围发生瘟疫，即便朝廷想打救也无能为力，只有隔绝放弃这么一条路！届时生灵涂炭，武昌府黎民十无存一！ “要不是人手短缺，老子才懒得管你们爱死不死。你们不干，全城老百姓得和你们陪葬。”眉千笑指着还一脸茫然的总事催促道。 “这、这如果你说的是真，我们这点人也救不下武昌府啊？我们得告诉武昌府的老百姓一起合力逃走！”总事脑子空空想到一茬是一茬，“再说，巡抚大人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干这等事？” “连你这分驻地总事都被卢安顺的好形象给骗得稀里糊涂，外头的老百姓听你跑出去污蔑卢安顺，不先把你吊起来打一顿再说？”眉千笑撇嘴一笑道，“我们没有盟友，在这，你得做好要与整个武昌府为敌的心理准备，咱们此行要做武昌府最邪恶的坏人。” “我、我们是坏人？”总事张大嘴巴，实在没有办法理解现在发生的事情。 到底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人，我们的任务只是营救春联侠。”难民暗卫面对这不是任务的任务，矛盾地朝曹凌询问道。 “我们也去。”曹凌决断道，“事关一城百姓的生死，我等不能独存！” “醒来了？”影都府来的是自己的人那事情可就好办多了，眉千笑回头见一个狱卒被弄醒，上前揪着他的衣领凶着脸道，“你们把瘟疫源隔离在哪？不说，老子就弄死你。” “瘟疫源？我不知道……”那狱卒没睡醒般痴呆道。 想来也是，大部分狱卒一整天就知道围着刑房转，能知道多少情报。 “我知道在哪！我带你们去！”一个声音突兀道。 刘兴听着眉千笑的话，明白就算自己逃出了牢房也难独善其身，不如助他们一臂之力。 眉千笑闻言扔垃圾一样撇开手，对那狱卒露出放荡不羁的坏笑：“好，那你们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来，把他们几个的衣服给老子脱干净！嘿嘿嘿！” 让人毛骨悚然的奸笑声在地牢中来回荡漾。 “啊，好变态，春联侠要开始耍流氓啦！好兴奋啊怎么办！”土特产暗卫忽然兴奋了起来，在一众安静的人之中显得特别突兀。 喂，大哥你才是该收敛收敛！你兴奋个毛线啊！ …… 武昌府城西，经历多次洪灾之后，此地原有的良田已成了荒地。原有的屋子，只剩下残桓断壁。因远离城中心，此地被圈了起来，成为焚烧死尸避免瘟疫传染的地方。 一行人出现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渐渐接近把守住要道的关卡。 “什么人？”一队蒙着脸的官兵拦住去路。 这一行人带头的是几个狱卒，他们也蒙着蒙巾，低着头，指着推着的板车说：“我们是刑房的狱卒，奉命将刑房得瘟疫死了的尸体运送过来。” 这几个狱卒正是总事和力统换上狱卒的衣服伪装而成。 他们推着一台板车，则是在路上正好碰上推病人去地牢的官兵给抢的。 里面的人自然已经换掉了，换上装不了狱卒的曹凌和懒得走路的眉千笑躺在里头，盖上大半车的茅草。 “这几个呢？”官兵队长点了点头，又上前看了看狱卒身后几个衣着破旧的人。 狱卒的衣服只有六套，剩余的人只好穿得和那难民暗卫一般，装作其他难民跟在后头。 “他们也是感染了瘟疫的犯人，一起送去隔离区域。”那穿着狱卒衣服的土特产暗卫解释道。 总事在本地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换做暗卫应答免得露出破绽。而这土特产暗卫变态归变态，影都府培养出来的暗卫职业素养确实过硬，装什么像什么，完全就一副蒙头蒙脑的狱卒模样。 “病人还送来做什么？你们没收到命令？”队长一听这几位也是病人，连忙后撤了几步，双手捂住蒙巾一脸嫌弃。 “什么命令？”土特产暗卫装作迷茫地问。 “没什么了。这些人你们先带回去，这儿不再接收瘟疫病人。”队长转念一想，牢房还有重要的犯人没人看着可不行，那总得剩几个狱卒陪葬吧，这些恐怕就是弃子了。 给他们说太多反倒误事。 “这里不接收我们送去哪？你就让我们再送一批进去……”土特产暗卫正在为难，被卡这可如何是好，忽然看着前边吓了一跳大声吼，“且慢！” 茅草盖着的眉千笑猛地探手而上，在曹凌没有赘肉的腰间顺藤而上，轻轻一搂，曹凌毫无预兆地塞入眉千笑的怀中。两人几乎每一寸肌肤紧贴在一起，胸前的柔嫩挤压如泥，清晰无碍感受到彼此胸膛灼热地跳动。 曹凌被眉千笑突兀的动作吓得一滞，恼羞抬首，却看着那张坏笑的脸近在咫尺，呼吸间全是那男子挑逗般呼出的热气。一时间忘了正在思考什么，只觉得有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刺激感让人欲罢不能，沉没其中。 噌的一声！ 下一秒，曹凌原本后背的地方插入了一把长枪，直直钉在板车上！墙尖冰寒传达后背，这下才让曹凌从迷乱中回过神来！ 好险！ “喂！！” 土特产暗卫看到那头一个士兵举起长枪时不得不慌张大叫，但已经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长枪没入茅草之中！ 大家看清后也都吓得不清，好在长枪下去没血花四溅也没人大呼小叫，这才勉强压住忐忑的心情。 “装的不是死人吗？你们叫什么呢？”拿长枪的士兵眯着眼瞪着他们道。 第八百零九章 巧击突破，匆匆赶到 “是死人是死人，当然是死人！但也才刚死不久，你乱扎一通万一尸血乱喷，我们不也容易感染嘛！对待瘟疫，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土特产暗卫心理冷静下来，装作畏畏缩缩说道。 “大惊小怪。”那士兵嘴上这么说，但长枪倒是收了起来，显然也觉得自己有点冒失。 “行了，走吧。”队长大手一挥，不想多生是非，让他们快快离开。 “好嘞！” 土特产暗卫回头使了使眼色，大家蒙着头推板车往前走去。 “哎哎，让你们离开，不是进去！”几个士兵见板车继续往前推，连忙围上去高声警告道。 队长恼怒了，他们在这值岗本就非常不乐意，这几个家伙还听不懂人话，当下气呼呼又走上前。 “耳背听不懂人话是吧？这里头我们的人都撤光了，瘟疫要控制不住了，你们这些人还送进去有个屁用！都带走，别碍着我们，我们等会也得撤离了！”队长一把推退土特产暗卫，火头上却忽然惊疑道，“不对，刑房的狱卒应该也撤离得差不多没剩几个人了，怎么还有人手送病人进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别的士兵了？那顶好！”土特产暗卫冷笑一声，忽然抽出短剑朝队长劈去！ 队长惊疑之时已打起精神，反应飞快，抬手一档。身上的轻甲倒是给他帮了一把，短剑这种轻兵器威力被抵消了，但暗卫识武功，这一剑下去还是把盔甲划破，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敌袭！迎击！”队长连忙大喊，单手抽刀和土特产暗卫打了起来。 总事等人迅速抄出藏在背后的武器冲出，打斗早在他们一行人计划之中， 总事等人按计划行动，但这些官兵并没有任何准备。他们留守这里的任务是防止瘟疫隔离地有人闯出重重关卡，将病人抓我回去，谁能想到会有人来进攻他们……图的是啥？抢瘟疫死人？没道理啊！ 有心算无心下，十多个士兵一时间连个有效的阵型都摆不出来。 好在士兵穿着轻甲，总事等人即便武功高出不止一筹，但要消灭他们还是有点麻烦。 就在此时，渐渐被遗忘的板车忽然晃动了一下，上头盖着的茅草猛地喷发数丈，从中冲出一道黑影！ 长剑出鞘，剑光与黑影摇曳飘忽，落处却尽显清风扫落叶的干脆。 剑飞血洒，最后方两个士兵脖子各中了一剑重重倒下。 “为虎作伥，杀无赦！”曹凌甩掉剑上的血冷冷说着，身影未停又杀将上来。 士兵们没想到背后还能冒出一个杀神，顿时慌了注意力，一下子被总事等人冲散。总事等人在路上已经和暗卫一起听眉千笑讲述卢安顺的秘密，本来还将信将疑，在路上碰到往地牢运送瘟疫病人的人马后也都相信了。 一群都是行走江湖的人，深知事关重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动起手来没有一丝手软，不到片刻就将士兵们砍翻在地。 剩下的队长也被土特产暗卫活抓，用他们暗卫的手法很快逼问出原来他们这是瘟疫隔离区最外边的关卡，里边看守隔离区的士兵已全部撤离。他们也差不多到时间撤退，让感染瘟疫的人走出去。 “为虎作伥，死有余辜！”土特产暗卫短剑一抹，给了队长一个痛快。 他们这点人没余力照看俘虏，而这队长放了回去他们可就暴露行踪，必死无疑，所以下手毫不拖泥带水。 一行人利索地把战场收拾干净，把尸体的衣服换上后一把火烧掉。眉千笑生怕露头就会有哪件事沾上一般，确定啥事都没有才从板车中爬起来，顺手摸来一件轻甲换了起来。 难民暗卫在旁看到曹凌脸色有异，又看到眉千笑神清气爽的样子，越想越不对头：“等等！大人你怎么额头通红？是不是这家伙在车上对你毛手毛脚！” 我靠，你屁股上长眼睛啊，这你都能看到！但老子不毛手毛脚你们家大人人都没了，你问你家大人是不是很乐意！不对，哥也不是毛手毛脚啊！ 还有这曹凌也是，当初还打算以身相侍来着，不过搂了一下至于脸色发烫，连蒙巾都遮不住那桃眼泛红嘛！ “什么？！不亏是春联侠，竟然胆子这么大连草大人也敢偷摸！？我等只能自愧不如啊！”土特产暗卫忍不住嗷嗷乱叫，这下所有人都关注过来了，用喷火的眼睛瞪向眉千笑。 就知道一扯到偷鸡摸狗的事你最激动！哥要摸你们家大人还用偷摸吗！你不要那么仰慕哥，哥不是你能仰望的高度！还有你们一个个不要瞪老子，当老子不知道你们那是在羡慕吗，装个屁的见义勇为热心群众！ “没有……他敢吗！”曹凌摇了摇头用蚊子般大的声音道，随后跑到走到一旁快速利落地套上盔甲不再做声。 你倒是霸气一点说这话啊！你心里明白哥也是逼不得已！整得和欲拒还迎似的，哥有点把持不住咋办！怀里还飘着你身上淡淡的清香，手上还余留刺激人心的手感呢！ 不怕美女对你爱答不理，就怕冷艳之余突然给你娇一下，很要命！ “量他也不敢。”他们暗卫对曹凌的高冷酷帅形象还是挺盲目的，难民暗卫不觉得曹凌表现怪异，点了点同意道。 这点老色批犯事的风声就这么被摁下去了，一众人反倒有种没有借口揍他一顿的失望感。 “越往里走感染瘟疫的风险越大，大家还是做好准备吧。”总事提醒大家道。 说完掏出拱卫司标配的解毒丸，吞了一颗，另外拿出一颗拍碎混水涂抹在蒙巾之上。这种标配解毒丸能降低心率和呼吸，增强对毒性的抵抗力，对瘟疫也算是有一定的抵抗作用。泛用型的玩意就是样样都有点用，但专精不强，这里用上也算是雪中送炭。 其他人见着也照着做了，弄好防护措施一行人再次上路，已是以巡抚大人旗下官兵的形象。 一路上他们再没碰到其他官兵，快速赶路之下，倒是在天刚暗下时赶到隔离点。临时围起的木栏内灯火通明，大门敞开，门边上插着两根火把，正烧得猛烈。 看着敞开的大门无人把守，总事等人皆心里咯噔了一下。 “来晚了，我们还是快逃吧！”刘兴算是半被胁迫半无可奈何地跟着来，看到这副光景摇头叹息。 “不晚，刚刚好。”眉千笑走上前，取下门边上的火把，举向一个方向。 大家张眼看去，依稀可以看到不少衣着佝偻的人围着几个大缸，各自分配着白花花的馒头。许多人察觉到门口来了人，纷纷看向大门，那些个死气沉沉的目光在夜幕下看的让人背脊发凉。 荒地边上还搭了一个木架子，一些病人自主将刚死去的病人放上去火化，空中弥漫着飘荡的浓灰和烧焦骨头的臭味。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大门敞开？”刘兴看着这些人心里烦躁，朝里头大喝一声。 “我们在分大人给的干粮，门也是兵老爷们给开的，好让我们回家呀……”其中一位看起来还算精神的小伙子竭力回应道。 “谁批准你们回家！”刘兴愤怒吼道。 “正是兵老爷你们啊……”小伙子脸色发青，瘦骨如柴，喘了一会气才继续道，“你们今天给我们吃了刚研发的特效药，说药到病除，我们的瘟疫全都治好了。等太阳下山就可以自行离开，回到家人身边。感谢巡抚大人大恩大德没抛弃我们，也感谢各位兵老爷救治，我们遵纪守法一个都没有提前离开……现在太阳下山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哪来的特效药。”难民暗卫呸了一口，低声恨恨道。 “岂有此理……”总事重重拍了一下木墙，气得发抖。 他对卢安顺的态度，从敬仰到迷茫，再到厌恶，到现在简直怒火中烧。 这些人以为卢安顺给了他们希望，谁能想到卢安顺只是在他们身上播下了邪恶的种子，等着他们散布全城，结出无数瘟疫之花。到时第一个遭殃的，偏偏是他们在这绝望等死时心心念念的亲人！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得救希望反倒是造成亲人死亡的恶果，即便是死他们也死不瞑目！ 第八百一十章 是非选择，顶天立地 “为什么卢安顺还要他们等到晚上才走出去？瘟疫全城泛滥，怎么也得要两三天吧，他不着急？”曹凌心有疑问，第一反应就是问眉千笑，也潜意识反映出她对老大的信赖和依赖。 也还好这里没个精明人发现这点异样。 “卢安顺是很急，但再怎么急也得给自己留下撤退的时间，这是一点。还有，大晚上的这些人摸黑回去不会造成特别大的关注，等明天白天就算有人发现异样，他们至少已经在城里逗留一晚上，瘟疫也已经开始蔓延了，难以阻止。”眉千笑解释道。 一般来说，瘟疫是天灾人祸后人死了，因环境问题或者人为问题没能及时处理，等能处理的时候这些尸体已经成为了病毒的温床。武昌府也是如此，水患褪去，不少水泡了好多天的尸体留在了武昌府，成为瘟疫的源头。翟文耀也算处理及时了，把尸体和感染了瘟疫的人迅速隔离，避免了大范围的传播。 像翟文耀他们连赈灾大米都贪这么抠的人，怎么可能花心思救治这些人，这些人全封锁在这里等死罢了。再说，救治瘟疫病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反正应对及时舍弃的人也不多，这样做也算一了百了。 但这些人如果放出去，满城的人毫无防备，瘟疫的传染肯定无法制止，一发不可收拾。 “各位，特效药之说是巡抚大人骗你们的，你们不能出去。”总事站出来劝说道。 听到不能出去，所有还能站着的病人都慌了。 “你们是什么人？巡抚大人下的诏令我们亲眼所见，你们说的能作数吗！” 他们在这目睹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吃的是野草，喝的是死水，为的不过是苟且活着，连盼头都不敢有。今日忽然有人给他们活着的希望，坚持活到现在的韧性不允许有人胡说一顿就把他们的希望之火浇灭，纷纷恼怒起来。 “我是拱卫司分驻地的总事！你们出了去只会祸害武昌府整座城，你们就当为民行善，留下来吧！” “你是锦衣卫？锦衣卫就去办你锦衣卫的事情，为什么来管我们的闲事！巡抚大人说我们能走我们就能走，你有巡抚大人官大吗！你就是个骗子，胡说八道！”越来越多病人骂骂咧咧。 “别叽叽歪歪，总之你们今天谁都不许走！”刘兴懒得和这些人废话，板着脸吼道。 “我就是要回去！巡抚大人让我们走的，你们不能逼我们在这里等死！”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身子还算硬朗，啃了几口馒头后朝大门小跑过来。 他这一走不打紧，问题他身后的病人纷纷仿效。能走的扶起走不动的，走不动的拖着爬不起来的，乱糟糟一片朝大门涌来，稍微已算竟至少有两三百人！ “我靠！”刘兴看到这场面吓得腿软欲退。 这些病人身体虚弱，不知道关在这里多少天吃都吃不饱，刘兴一拳就可以放倒几个，他怕得到不是打不赢。他怕的是那么多瘟疫病人接近，自己使的这两颗解毒丸不知道顶不顶得住啊！因为武昌府对瘟疫应对及时，感染人数较少，反而没必要冒风险投入大夫治疗，故而武昌府没有向朝廷申领能处理瘟疫的大夫。万一他在这里感染瘟疫压根无人能治，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身子一软要退，没走几步却被人牢牢顶住。回头一看，居然是眉千笑。 “你退什么？你能退吗？”眉千笑此时看起来没有一点儿吊儿郎当的样子，火光照耀下身影高涨，彷如定天下一方之尊，让人忍不住畏惧，“你后边没有你能退的地儿。” “我……我……为何不能退！”刘兴茫然地道，不明白眉千笑为何说他没得退。 “你妻儿父母都在武昌府，他们逃不出去，你也逃不出去，你能退去哪？”眉千笑冷笑道。 刘兴闻言一愣，随后沉重地低下头。是啊，他人在江湖飘，死了就死了……但他的妻儿父母皆在武昌府，武昌府遭灾他们又如何得存！武昌府的存亡，早就和他绑在一起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总事倒是个明白人，他面对慢慢涌来的病人即便慌，却半步不退。 “给你们做选择题……你们可以选择把他们杀干净，然后一把火全烧了，一了百了。”眉千笑淡淡道。 “杀、杀光？”刘兴看向对面眼珠子快瞪得凸出来。 他是可以为了活命心狠手辣，但手刃这么多普通人，还是有些下不去手。看看卢安顺翟文耀他们，最多也只是将他们隔离在此让他们自生自灭，没打算亲手造这杀孽。 这些不是鸡鸭鱼鹅，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把他们处理干净，武昌府就没有瘟疫之灾。今晚，你用上的解毒丸应该还在药力范围之内。” 在眉千笑犹如恶魔一般的耳语中，刘兴哆嗦着手抬起屠刀。不止刘兴，眉千笑的话也落入其他人的耳中。他们现在都在天人交战，思考着大局和人性该如何做出选择。 他们还没做出选择，但第一个跑来的病人已经来到。他疯了一般无视众人的刀剑，打算从他们中间冲过去。 众人握紧屠刀，眼睛失了魂一样追着那人……他们现在就做着最难选的选择题，他走过去，瘟疫就散了；刀子砍下去，本心就冷了。刀子挥出去，就是灭绝人性的屠杀！ 可那病人还没到让他们做出最后抉择的地步，被一人更早拦截下来。 那人正是眉千笑，他挥起火把朝着那人一把劈下。火把砸在那人身上，金黄醒红的火花四溅，就像原地放了一束漂亮的烟花。 烟花易冷，美艳稍纵即逝，火光散下剩下的只有狠狠倒在地上的那男子。一直在边上没说话的曹凌，自然会以教主大人马首是瞻，此时看到教主做出的抉择，心中明白此乃大义，但还是不忍心地撇开了脸。 “没错，只要杀光他们我们才得活！武昌府才得活！”刘兴被眉千笑的干脆激励，稳了稳刀，操刀的手不再抖了，眼中充满了坚韧和决绝。 “不！不要杀他们！”却在此时，他们后方远远一人边跑边赶过来。 总事他们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恩克王子。 他们离开地牢后把他藏在一处荒地中等他们回来，没想到他似乎偷偷跟了上来！ “人只要还活着，总能想到办法！” 恩克奋力冲来朝眉千笑求情，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妇人之仁！哪还有办法，留下他们才是后患无穷！”刘兴好不容易铁下心来又被这混蛋给动容了，忍不住朝他骂道。 “不杀他们？你要冒着感染瘟疫的风险留下来看管他们吗？”眉千笑看到恩克冒出来似乎并不惊讶，朝他问道。 “好，我留下！”恩克二话不说点了点头。 众人见一个重要外宾如此冲动，全都目目相觑，觉得他脑子有病。 “那你们呢？要看住这么多人，一个人当然不行。你们都愿意冒着感染瘟疫的可能，留下来吗？” 没想到一转眼，这个让人觉得冲动和脑子有病的问题就抛到他们面前了。 杀光他们，能救一城人；留下看管他们也能救一城人，还少造了杀孽，但自己很可能把自己搭上了。 这个生存和死亡的问题，或许很多人都不会犹豫。 “我留下。”总事淡淡道。 “我也留下。”“草，大不了一死。老子当力统当这么多年，干得都是为黎民百姓除恶的事，对着老百姓这刀子老子下不去。要下得去这刀子，老子早就上山为寇，不更逍遥自在！”“做好防护工作，我们也不一定会感染瘟疫，我们在这里守不了几天京城就应该哟援兵来救了！”“没错。而且我们本来就要找地方躲，卢安顺肯定猜不到我们躲在这！”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响应，做出令自己意外的选择，刘兴摇着头：“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那你走呗，番薯兄。”眉千笑笑道。 “走个**，我本来就是要和你们陪葬的死人。”刘兴把刀一横，心灰意冷道。 遇到泯灭人性的难题刺激下，他脑袋难以想象地变得无比冷静。 他已经想通自己的境地。他的家人就在武昌府中，卢安顺要他的命，但不会多此一举动他的家人，反正瘟疫一散他全家也被斩草除根。可如果他跑去躲起来万一被卢安顺的人发现，就算这边这些人把瘟疫看住了，自己的家人也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算来算去，还不如就把命搭在这！ “大人，那我们……”影都府那边也询问了下来。 “我们的任务是救援春联侠，春联侠留下我们就留下。” “领命！” 影都府办事就没那么讲究人权了，曹凌一声令下没他们选择的余地。他们本来就是死士，听从命令刀山火海也得闯。 “好，既然你们选了第二个选项，那我就按第二个选项去办。”眉千笑甩了甩手中的火把，吸引对面所有人的注意力，指着地上那人朝他们狂妄地道，“你们听着，现在你们已经被我们挟持了，立刻回去躺好！谁敢轻举妄动谁就受死，他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什么鬼！谁要挟持瘟疫病人啊，这说出去有道理吗！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 他们明明刚做出了一个很伟大的选择，眼角含泪嘴角轻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是这片区域的主角，帅得一塌糊涂。但他喵经眉千笑嘴里说出来，内涵简直变了个味！ 曹凌倒是听明白了……这才是第二个选项，这才是眉千笑一开始所说的选择题。 并非选择杀还是放，而是选择麻木不仁还是顶天立地。 第八百一十一章 轻松控场，细心分配 从一开始就没有放这个选项，所以眉千笑并没有让第一个病人走到给其他人做选择的距离。 曹凌无法想象，如果不是恩克王子突然冒出来，大家选择了杀戮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她脑海中浮现起当初在绝情岛眉千笑杀气腾腾模样，或许那才是更符合魔教教主的选择。 但现在，教主大人似乎给了一个十分意外的选项。 瞧现在，他火把狠狠砸下火星四射的场面非常骇人，一下子就把那些狂涌过来的病人吓住了。但他压根就没有用上武功，只是看着吓人，那人受点皮肉之苦并无大碍。 冲锋第一人倒下得如此惨烈，如今眉千笑大声一吼，这些本就已病恹恹的人们顿时恢复冷静。病人们反而因为觉得自己尚有生机，更不应该把命断送在他们这些不讲道理的狂人手上。 这就是为什么眉千笑一早说过会与所有人为敌，为什么要把一件好事说得自己像作恶一般。大家慢慢才了解到，用真话挑战一个人唯一的信念激起的反抗，还不如用一个恶毒的谎言置善恶于身外让对方尚有一丝希望，事情似乎变得简单了许多。 这些人真把眉千笑一群人当做了坏人，感觉自己无法抵抗之下，乖乖妥协。眉千笑命他们接着把死去的尸体烧干净，他们听听话话，几个还能动的小伙子立马就去办了。 瘟疫病人们变得这么听话大家都松了口气，一群人坐在大门处修整，不时偷偷望向眉千笑。 尽管眉千笑又还是那副拈轻怕重的模样，但隐隐之中大家已以他为头，只是自己都没发现。经过这一段相处之后，即便没人愿意承认自己要给这样的人打下手，但本能会让你明白谁才是那个对一切有大局观的人。在你茫然的时候，自然而然看向那个你觉得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身上。 “现在的情况呢，是这样……”眉千笑打了个呵欠，缓慢道。 “嗯嗯，你说，大家都听着。”总事充满鼓励意味地附和道。 这种情况下不怕眉千笑没安排，最怕眉千笑不吱声。 “这两天对于卢安顺来说时间紧急，忙着调人撤离，难保不得已舍弃不少东西。我们躲在这儿也算灯下黑暂时安全，但人这么多总归要吃要喝要对付瘟疫。” 众人点点头。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会面临感染瘟疫的危险，但倒是降低了被卢安顺的人发现的危险。 “所以我想影都府的几位大人，负责在外边负责给我们运送物资。” “为什么我们去？”曹凌疑问道。 “见过你们的人都灭口了，卢安顺那头并不知你们底细。你们重归原来的身份，可以轻易在武昌府内行动，再用土特产老板的身份作掩护进出货物粮食也不会让人起疑。” 眉千笑所说有理有据，连看他不顺眼的难民暗卫也都不得不信服。 “然后是你，你留在外边帮我找这些东西过来。”说罢，眉千笑让曹凌拿出卷宗撕给他一段，他大手一挥写了一段字交给了刘兴。 众人先不诧异为什么交代的是刘兴这个叛徒，而是好奇眉千笑在这种时候写了什么锦囊妙计。 “这……”刘兴拿过一看，字丑得让人头晕眼花，但好歹还是看明白了，“都是药材，这是一剂药方？！” “艾草点燃烟熏消毒我们所在的场所，艾叶酒蒸汽消毒我们的身体和用具，这些都用来为我们预防瘟疫。剩余的，确实是一剂治疗瘟疫的药方。” 眉千笑轻描淡写的一段话，却在大家心中炸开了锅！ 这治疗瘟疫的药方，可比什么锦囊妙计都价值连城！ “你有药方为何不一早拿出来给他们治病，还让我们选择杀还是不杀！有这玩意我们还怕个屁瘟疫！”总事忍不住蹦起来吼道。 “你当瘟疫只是小病一场，随便就能治愈吗？”眉千笑瞥了他一眼，看傻子一般道，“瘟疫有各种类型，即便名医应对也难说药到病除。所以一旦发生瘟疫，都是以防御隔离为主，实在是因为要治疗瘟疫代价太大，一不小心所有人都给搭进去。我这药方是北边极寒之地的药方，应对那边的瘟疫还算有效，但应对武昌府这边可不一定。现在咱们是死马当活马医，我能拍着胸口给你说一定治好？”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了。”总事连忙重新坐下。 “但为何让他去？他在外头我不放心。”一位力统冷冷看向刘兴，不悦道。 多年同司的情谊，在今日得知刘兴竟然是为卢安顺办事的卧底，深深的背叛感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不信任的情绪也泛滥如潮。 “刚才我不是让诸位选了杀还是留？杀了倒是省事，一了百了。但选了留，那可必须抱着必死的决心。既然他也选了留，我相信他将和我们同仇敌忾。是吧，番薯兄？” 眉千笑拍了拍刘兴的肩膀，但被刘兴嫌弃地一把抖掉：“哼。” 当然，只是这样不可让大家信服，眉千笑接着道：“卢安顺决定今天就散播瘟疫，城里的物资他拉不走，也不敢拉。如果他把全部东西及时拉走，这瘟疫看起来就不突然，以他机关算尽的作风定然要让这场瘟疫看起来自然一些。而刘兴作为卢安顺的卧底，对这些地方的情报要比所有人都熟悉。” “其他人从头开始调查情报太慢，万一卢安顺反应过来武昌府没有发生大量瘟疫，一定会重新布兵严防死守。我们的时机或许就只有今晚到明晚之间。暗卫在外边监视着刘兴，顺便配合他把这些地方给劫了，我们就不必担心后勤的问题。” 没想到眉千笑连这些都算好了，众人无话可说，心中无比佩服。 “最后，对你的安排才是重中之重……你随暗卫在外边躲着，少给我们添乱就行了。” 眉千笑最后提的重中之重，没想到说的竟是恩克王子。 “我？no，是我求你们不杀他们，也是我立意要留下来看管他们，我不能食言！你在，我就在！”恩克挺直腰板急道。 要不是恩克坚决留人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今天难保不是另一个选择。 尽管他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子，一如初见畏畏缩缩。但在眉千笑眼中，倒映出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而且还是金毛的。 有些人是虫就是虫，是龙就是龙。再怎么不起眼，但总有一天破茧而出，一飞冲天……危难，只是人生历程上的一点波澜。 第八百一十二章 行侠仗义，下属调戏 这外宾够义气啊，还是个王子呢……其他人竖着大拇指赞叹。 “可惜这次不能如你所愿。”眉千笑耸了耸肩摊开手无奈道，“这次带你来，能成功突击翟文耀是因为你，但事后问罪也会因为你。如果被朝廷知道我们把你留在这冒风险，我们这反倒才要挨罪。你就是把双刃剑，别用力过猛伤了自己人。” 众人一听，有道理……大家都忘了，保卫这货才是拱卫司本质工作！这货出事了，他们就算活着离开也得领死罪！ 恩克王子这一路随眉千笑下来已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了，明白不给拱卫司添麻烦就是帮助，只好重重点头。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俩和刘兴在外边供应药材和粮食，我留下协助拱卫司看管隔离区。”曹凌最后拍板道。 “你留下作甚？”眉千笑狐疑道，这不给你好差事了吗。 “影都府的任务是救援春联侠，我得留下看着你。”曹凌说道，拒绝了眉千笑的好意。 “大人，怎可留你孤身犯险？让我留下，你出去吧！”两暗卫一同说道。 “你们在此处扎根较久，对武昌府熟悉，也有可靠的身份做掩护，我在外边乱晃反倒是个累赘。”曹凌说道。 两暗卫一听确实是这个理。暗卫行事没那么多感情用事，点头领命。 事不宜迟，既然大方向定好了大家各行其责，刘兴和暗卫立马趁夜色行动，带着恩克快速离开。 眉千笑则有条不紊指挥留下的人的行动，隔离区需要留人看守，所以此地肯定有之前把守的士兵留下的东西，眉千笑让他们搜寻隔离区外头的区域。 这一搜还真让他们找到附近已经人去楼空的营地，还有几大箱物资留下没能撤离。 大家搬回来眉千笑一看挺满意，正好是他们现在要用到的。 “这些植物能消毒，赶紧烧起来在我们解毒丸药效消失之前将我们逗留的区域熏一遍。” 眉千笑指挥几人点火先保障自己一方的安全，然后把另外一批草药拎了出来。 这些是《经方麻黄汤》的材料，对常见的传染性疾病有一定的治疗和防范功效，和他们服用的解毒丸有类似的效果，定是给这里驻守的士兵喝下去好防范瘟疫。 在确保自己够用的分量上，眉千笑让人将两大箱药材搬去空地再跑回来，不要和病人近距离接触。 随后朝那些警惕地盯着他们的病人高喊：“这些药物你们拿去煎熬，每人明天之前都必须至少喝上一碗！” 隔离的人好奇走去开箱查看，狐疑道：“这不是巡抚大人今天才给我们喝过的特效药吗？” 果然，特效药是假的。这玩意多喝几天说不定能治得好病，但只喝一次就能恢复那是天荒夜谈。 “没错，你们继续喝，喝完会出很多的汗，多出几次病说不定就好了。”眉千笑随口打发道。 反正今天才喝过的东西，这些病人没多担心，马上就有人去生火煎药了。 “其他人继续给我们这片区域熏烟消毒，确定好和瘟疫病人的距离，对于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做完后就回来这边休息，设人轮流值岗，有人进入我们警戒范围杀无赦！” 眉千笑把工作交代完，又坐回木围墙边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别人干活。 这轮却没什么人骂他偷懒，眉千笑对瘟疫的处理井井有条，看起来似乎十分有经验，众人无话可说，听他安排便是。 另一旁的曹凌用火折子生好了火，却不知不觉看向眉千笑发怔。 她渐渐有些搞不懂这个人……明明是一个魔教教主，在武林呼风唤雨轻而易举，却愿意在这小小的隔离区里救助病人，实在让人想不通。 “怎么了？眼睛都发直了，哥今天过分帅气吗？” 眉千笑十分有底气到臭不要脸的声音传来，曹凌才回过神。 曹凌左右一看，大家都燃烧着药草走远，这才走近飞快半跪拱手道：“谢教主大人愿意出手救这些难民。” 眉千笑拂了拂手道：“我非刻意相救。武昌府对瘟疫防控的做法没有问题，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大灾之下只牺牲这么点人就阻止瘟疫泛滥已很不错了，这么点病人医治比不医治代价还大。要不是卢安顺逼人太甚，我们也不会走到这里，既然有缘又有条件，那便行个方便，利人也利己吧。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要让我到处去做这种事，我可没那个闲心。” 眉千笑忽然想起那个师祖上善奉仙，在他的回忆间，上善奉仙也并没有刻意四处行善，只是碰巧遇到了，那便顺手为之。他们都看破了世间，天下何无难，岂能以一手全平复，只有顺应天命矣。 像林夕雨和柳悄悄那般老说要铲除天下恶行的，在眉千笑眼中真是单纯得可爱……但这种可爱他不认可，却又乐于见闻。当天下的人都这么傻的时候，天下不就太平？ “教主大人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已足印证一个‘侠’字，当为江湖正浩之气。”曹凌敬佩道。 “区区一个‘侠’字我还是配的，不然你怎么喊老子春联侠喊得这么起劲？在你眼中哥之前还不配？”眉千笑高昂着脸，骄傲无比道。 “在属下眼中你确实……”曹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诚实相告，免得教主大人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就只是一个好吃懒做好财好色不务正业的懒鬼……” “你这……滚儿蛋去！老子要炒你鱿鱼！”眉千笑哇哇大叫，这下属要反了啊……居然一点马屁都不拍，过分老实！ 眉千笑这一闹却是引来了大家关注，曹凌只得退开几步板起脸，免得引人怀疑。 “你们怎么了？什么鱿鱼？”远处的人问道。 “他说要吃炒鱿鱼，在那闹别扭。”曹凌连忙道。 这恶人先告状的技能什么时候从哥身上偷学去了，不得了啊！哥是个会为吃个炒鱿鱼而闹别扭那么弱智的人吗！你这样凭空污蔑老子的清白人家可会信吗！还是太年轻…… “叫他吃屎吧！都什么时候，不干活就算了还那么多要求！塞两馒头给他让他闭嘴，不闭嘴就干活！” 草！你们还真信了啊！敢不敢高看老子一分！起码也得是酱骨架加地三鲜才值得哥闹别扭啊！ “能活着回到京城，属下一定请你吃饭赔罪……这鱿鱼你就先别炒了吧。” 曹凌连忙从搜刮回来的物资中翻出一块干粮饼，二话不说塞入眉千笑嘴里，如戏班里头穆桂英那般英气的眼睛弯如月弯朝眉千笑挑了一下，这才利落地回身继续收拾工作。 啧啧……刚才老子是被下属调戏了吗…… 作为一个大帅比领导整天还要抵御来自下属的挑逗，还真是辛苦呢。 …… 夜深，巡抚临时官府住处。 卢安顺在院子里左右折腾，指挥下人把重要的东西装好，赶在天明之前必须离开武昌府。 待他忙完一顿回到房间打算喝一口茶时，忽然发现已有一个全身黑衣打扮的男人坐在桌子前。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他走进来，全然无惧，带着戏谑的神采。 “你是什么人？为何而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卢安顺已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的爱将就带着重兵在外边把守，这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来说明肯定不是普通人，他现在惊慌失措也没用。还不如好好谈妥，换一身平安。 “我叫‘天机判官’……”黑衣男子给卢安顺满了一杯茶，示意他坐下。 “我只听过江湖有位‘天机老人’，没听过‘天机判官’。”卢安顺坐下后警惕地问道。 “天机老人已是过去的人物了……我青出于蓝，天机皆为我掌。”黑衣男子扬起八字胡，傲慢地笑了起来。 第八百一十三章 掌管天机，易命交易 “不知阁下有何底气，连天机老人也不放在眼里。”卢安顺自然不会尽信这人自卖自夸的话。 “他能窥探天机，我却能掌管天机；他不敢泄露天机，我却能抬手定夺。他连自己的命都看不住任由我左右，你说谁更高出一筹？”黑衣人冷笑道。 卢安顺是科举出身的朝廷命官，平日鲜少和江湖中人打交道，也没多大兴趣知道江湖逸事。这人说天机老人都被他做掉了，那些传说的人物全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卢安顺也无法知道是真是假。 但这人既然如此自傲，那便由他说了算，以免得罪人把自己给赔上，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不知天机判官因何来找本官？” “我想来找你做个交易。”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交易？你是冥尘的人？”卢安顺恍然大悟。 在他想来，能找他做交易的定是冥尘一党，因为以前就有这样的先例。 神秘的冥尘一党手下能人异士众多，但他们也需要朝廷中人为他们合作。以前他们的合作就是一种交易，他们提供天衣无缝的庇护伞，卢安顺则把贪污得来的钱财交给他们大半。后来独明死了，又不再有冥尘一党的人找他搭线，这种交易才断了。 而后他觉得自己也能凭现有资源把贪污的事情办下去，赃款还能自己一个人独吞，巨大的利益和自信的头脑使他继续铤而走险，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算是吧。”黑衣男子爽快点头道。 “交易等以后再说，今晚过后武昌府将瘟疫横行，此地留不得，否则性命难保！你也速速离开，等风头过去再来找我！”卢安顺拂袖驱客，示意黑衣人来的不是时候。 “我来找你交易不是别的，就是你的命。我已看到你的气运将尽，你现在怎么逃都难逃一死。但我天机判官能给应天机改乾坤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现在找你做的就是这个交易。”黑衣人放下杯子，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卢安顺。 卢安顺心胸生出一口恶气，他从来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怎要管这神神叨叨一口一句气运、一口一句命数，听得他直想让人把这碍眼的家伙拖出去砍了。 “行，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你帮我改命数吧！本官一言九鼎，你就别再碍着我收拾东西！”卢安顺敷衍地道，打算快点打发这人别留在这里碍他的事。 “我不要钱。我找你交易的是另一条命，用他的命换你的命。” “谁的命？”卢安顺心急气躁，但还是难免好奇问道。 “你的仇人，春联侠。” 嘭的一声！ 卢安顺用尽全力狠狠拍了一下桌面，面前的茶水都被他拍翻！ “说的好，他就是我的仇人！” 如果不是春联侠多管闲事，他至于落入如此窘迫之境吗！ 他是聪明人，明白想要可持续发展，一定不能把资源全榨干净。所以他对百姓留有余地，绝不让境内出现民不聊生的极况，办事相当有城府。 如非情非得已，他也不会狠心把武昌府推入瘟疫深渊杀人灭口，这对他的政绩肯定要大受影响。此番过后，官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更别想着能平步青云。起码数年内只能安安分分韬光养晦。 他一辈子能有几个数年？更很可能仕途就此一滞，财路全断，这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他是你的仇人，也是我们的仇人。”黑衣人说道。 卢安顺对冥尘一党知之甚少，以前甚至只知道接头的独明，连冥尘这个名字都没听过，也是在京城事后他才打听清楚知道自己对线的头头叫冥尘，做出了怎样的恐怖事情。 冥尘一党布局甚久，在京城发难，结果每一茬都有春联侠插足捣乱，这春联侠当然也是冥尘一党的仇人了。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算是已经办妥了。他已经被我锁在地牢，安排将瘟疫传入，不久之后就会死在里头。”卢安顺释然道。 “那人气数极盛，起码是你百倍之数，你这雕虫小技，恐怕奈何不了他。” “呵。”卢安顺冷笑一声。 他确定春联侠被锁在审讯室中，那厚重的铁门还锁不住他？就算刘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放了春联侠，他们也打不开那厚门。 他虽然少和江湖中人打交道，但又不是没见识过江湖中人。地牢内的一切东西可是应武林高手所加强过的，不少成名高手被关在地牢内，也只能哭爹喊娘。没有神兵利器在手武功多高也做不到削铁如泥视铁石为无物。 黑衣男子用气数一说枉顾现实，卢安顺最是不屑。没想到独明魏兴朝等人倒台后，冥尘用上这种人物，看来冥尘一党要开始走下坡路。 “在我看来，他的命数在武昌府确实有一劫，此劫正是应对你。他小看了你，反倒要为他自己酿成大祸。”黑衣人继续说道。 “所以你到底想我做什么？你直说便可，不必拐弯抹角！”卢安顺已没耐心和这人耗在这，开门见山道。 “屠城。” “哈哈哈……我今晚已经安排散播瘟疫屠城了，你可请回……” “我要你马上集结所有兵力屠城，真刀真枪地屠城，不要和他玩这种没有什么意思的小伎俩。”黑衣男子打断道。 “你是不是疯了！”卢安顺忍无可忍咬牙直立，指着黑衣男子道，“那些都是武昌府的黎民，死于瘟疫那是死于自然，我尚且可脱身。死于刀剑兵马之下，我面对圣上还怎么推脱！你这是想害死本官！” “你就别想着还能回朝廷了。”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无聊地拿着空茶杯摆弄起来，这么大的物件在他手中如同银针穿梭在指缝之中，甚是奇巧，“如今的你回到朝廷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按我说的去办，我自有办法保你一命。” “胡说八道！” 卢安顺机关算尽，朝廷中还有他的靠山，怎么可能弄了场瘟疫就掉脑袋，自然会有人为他说话。若真下令屠城，他就真的只能跟这黑衣男子跑路了。 他们是什么？他们可是胆大包天杀入皇宫的叛党啊！ 他这一去，可比落草为寇还要糟糕！ 卢安顺心底拎得清，这江山还是李姓的江山，和冥尘一党私底下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捞点好处没问题，万一哪天他们推翻这个江山也能混个地位。但明明白白站上叛党的队，那可就没这样雨露均沾的好日子了。 “为了一个春联侠，至于大动刀戈？”卢安顺觉得面前这人不是迷信鬼神之人，纯粹是个疯狂的神经病！ “江湖之事说了你也不懂……这里没找到让他起疑的我们的线索，他有些松懈了。只要你动用一万多兵力，用全城黎民性命牵制，很有机会拿他的命。否则他要走，你们留他不住。”黑衣男子笃定道。 第八百一十四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给我两天时间吧，这城我命人封锁了也不怕他逃出去。等两天之后我命人查他生死，到时再考虑你的交易。”卢安顺选择折中道。 他依然自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无需放弃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冒莫名其妙的风险。 “哈哈哈……两天时间武昌府已轮不到你做主！他命劫时机稍纵即逝，你活命的机会也只有眨眼功夫，我判天机已提前提点于你，可惜你不听我劝。你也别后悔，因为后悔也来不及。” 黑衣男子放下茶杯，哈哈大笑着正欲离去，忽然又坐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吗？”卢安顺看到这人要走不走，不解道。 “你的气运居然提前走到头了……但我看，春联侠的劫难似乎还有一丝机会，我打算留下来做一个新的交易。”黑衣男子戏谑般的眼神看向卢安顺。 这是他的府邸，这人不请自来还赶不走，要多无理有多无理！ 但他也明白冥尘一党冒出来的人都不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以对付，只要他没有动自己的意思，那就随他便吧。 卢安顺打算继续收拾细软，谁想还没打开衣柜，他的大门啪的一声被重重踹开。 卢安顺吓得不清，刚一回身，一个圆乎乎的玩意扔到他的脚下。 待看清那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他更是吓得倒退几步撞到书架上。 那是他的心腹爱将骆远航的脑袋！ 罗远航带着亲兵在院子外守着，这脑袋都掉了，外边什么情况还需他花时间琢磨吗！ 卢安顺定了定情绪，抬头看去，冲进来几个当兵的，带头一人他认得。 “是你，博付忠将军？你奉命协助我封城，不好好守着城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造反吗！”卢安顺气得七窍生烟，来人居然是他从广江总督借来的兵马统帅！ 刚才一直讨论着春联侠，吓得他还以为春联侠真有什么三头六臂突然杀出来！转头一看，居然是自己人！ 既然兵马是总督调与他指挥，当然是听他的号令！跑来他这杀了他的人，那不是造反是什么！ “卢大人，我们是总督的兵，虽然借调与你，但还是听令总督。” 博付忠衣着银甲领系披风，扶着腰间长剑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身边的士兵不待他说二话，已自顾自开始翻箱倒柜，腰间兵器磕着四周的桌椅铿锵作响。 “你什么意思？总督命你们来抄我大家？他怕是没这个胆子！”卢安顺怒不可即道。 “总督让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急信传命，希望卢大人配合我们工作，免得多受皮肉之苦。”博付忠拱手行礼，脸上神情却是冷如寒冰无半点尊敬之意。 他路过桌子时撇过头看了一眼尚在桌前淡定让茶杯在指间穿梭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朝他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请便。 博付忠似乎猜到了什么，既然他没有阻扰的意思那就示意手下不要招惹那人。 “褚卫武只不过帮我去了一趟朝廷，为何说翻脸就翻脸？你倒是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卢安顺如今身边无一个卫兵，说不怕那是骗人的，语气缓和下来打着商量问道。 “大人说，你中计了，被一出猴戏的给骗得团团转……翟文耀一早已经被秘密送到京城，你全部注意力都花在武昌府内，白白浪费了最好的自救时间。”博付忠还算耐心地解释道。 “不、不可能！我封城之早，怎会……” “人不是春联侠抓的，你目光放在春联侠之上又有何用？”博付忠打断道。 “这……”卢安顺乱绪中忽然闪过一丝光芒，刹那间想到了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留在这玩花样才是诈我？！” “没错，卢大人不愧朝廷早负盛名的聪明人，一点就透。但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博付忠是褚卫武的心腹，平日早看不起卢安顺自负般的行事，讥讽道，“当初独明魏兴朝倒台，我家大人早警告过你及早收手，否则大祸临头。可你不听劝告，还嘲笑总督大人胆小如鼠……我们这些粗人胆小可就上不了战场，胆量就不必卢大人担心了。但我们这些粗人没卢大人这么聪明，可也明白关键人物耗损，计划难保万无一失这个道理。” “连冥尘一党都不再找我们接头，可知，此事已至不可为的地步。奈何卢大人还要一条死胡同走到底。财与命，卢大人选了财，总督大人帮到今日也算仁至义尽，你也该有自知之明。” 博付忠一边说，一边走到一旁，从黑衣男子身旁抽出一张空椅子，放在正中。而他的其中两个士兵，已上去摁住卢安顺，把他的腰带取了下来，抛上横梁，开始在椅子上方打上死扣。 卢安顺看到此状哪还能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双脚发软跪倒在地上，哀声求饶：“不要，求博将军为我回复总督大人，是我错了，我愿所有财产藏地都交给他……求褚大人和博将军给我一条生路！你放我出城，我逃去西域大漠，或者逃去蒙古，我隐姓埋名，天大地大我卢某只求一条活路！” “卢大人，总督和你合作多年情谊匪浅，如果可以又怎会不给你一条生路……但皇上已经下令三路包围进军，共点七万兵马，你如何能逃？两天之内，你必成阶下囚。” 卢安顺闻言面如死灰，但还是挣扎道：“那也请将军给我一次机会，逃得过是一死，逃不过也是一死，但总算是个机会！” 博付忠面如冰霜的肃穆终于笑了，但也是冷笑：“卢大人，总督大人又如何不知道你的秉性。若你被擒，十有八九会把所有破事都供出来换取活命。上次因为冯景惩老糊涂跑出来揭陈年老事的事情皇上难说不生疑，你就不要再徒生变故了。事到如今你只有死路一条，总督大人是这个意思，朝中各位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卢安顺一口唾液艰难咽下……他明白自己已经成了弃子！他位高权重，也是这群人中核心一员，可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刻，说抛弃还是得抛弃！他们之间太知根知底了，即便他来做也会是这个决定！ 这时，横梁上垂下的腰带也已经打好了死扣，博付忠大手一扬，皮笑肉不笑道：“卢大人，请！” “不！我不要死！你们不要逼人太甚！我家里有和你们大人私通往来的密信，只有我才知道在哪里，万一被搜了出来你们也难逃一死……” “有劳卢大人为总督大人着想……你的秘密，就带入棺材里头吧。至于密信，你的暴露皇上定会明白牵扯甚广，有些人肯定保不住了。那还不如壮士割腕，朝中的大人们各显神通早先一步给你做好一整套新的证据放在府上，只是删减掉一些重要人物，等于直接给皇上交上绝大部分罪人。审讯这下这些人全都证据确凿，更是没人会想到还会人伪造真的证据……而你藏好的证据，就让它们不见天日吧，所有事情就到你这为止。” “你！你们！”卢安顺的心泼凉泼凉，瘫倒在地上犹如烂泥，他自然明白背后那些人有那个能耐做到这件事！ “既然卢大人身体不适，你们帮他一把。”博付忠看了看身旁的士兵道。 两个士兵飞快上前架起卢安顺往椅子上带，卢安顺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拼死挣扎。可一位文官又如何撑得开两个士兵，被反剪双手齐力一托，直接省去站上椅子步骤凌空把脑袋挂在腰带上。 没人去看卢安顺吊在半空双手双脚乱挥，博付忠上前轻一脚踢倒椅子，这就把上吊自杀的场景布置完毕了。 “天机、天机判官……救我！我带我的兵帮你屠、屠城……杀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信你的话……”卢安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看向黑衣男子，呼吸艰难道。 “迟了……要杀春联侠就你那几千兵马，恐怕不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交易我要换个人做了。”黑衣男子连瞧都不瞧卢安顺一眼，就当那挥舞手脚的活人只是这个房间的摆设。 博付忠让士兵们把搜出来的所有文档都拿出去烧了，这才有空搭理黑衣男子：“请问阁下可是冥尘的人？” 第八百一十五章 断联盟友，无法交易 “看来博将军算是褚总督身边说得上事的人。”黑衣男子笑道。 从他一开始知道这么多内情，到对他这种古怪的神秘人见怪不怪猜出是冥尘一党的人，可见博付忠在褚卫武那头也是重要心腹了。 由此可见，褚卫武从一开始就把心腹派来，怕是早早做好了卢安顺失策就杀人灭口的心思。 别说武夫没城府，他们虽然小心思没那么缜密，但手段更加干净利落。 “好说。”博付忠对黑衣男子虽说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也不怎么待见，匆匆拱了一下手道，“自从你们在京城十拿九稳的起事计划失败，我们的联系已经暂时停止，好让你们龟缩自保。今日卢安顺栽了个大跟头，又会是天下聚焦的地方，你们为何又跑到这里来，难道还想给我们添麻烦？” “我们停止联系，是因为最近势头太猛，皇上注意力全放在我们身上，不好连累你们导致露出什么蛛丝马迹。现在我们在明你们在暗，停止联系保的是你们还是我们，这点你们也应该明白。”黑衣男子转过身来，放下茶杯，抬头道，“至于说我们的计划失败，或许博将军还是有点武断。如今皇上膝下无后，一夜被激成满头白发，你说再过几年……还是谁的天下？褚大人等诸公不会信错人。” “信没信错谁在乎，大人们只是为自己多备一个选择，好安立在世。”博付忠淡然道。 “好一个安立在世……但诸公可还记得，能得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全靠踩在当年征北大将军霍展的冤屈之上？从大家通力合作之时起，大家就已经是绑在一块的蚱蜢了。还记得当年将霍展所有手迹掉包的手稿，全出自咱们第一代飞鹰堡堡主之手？这也是我们彼此合作的一个基础信任，我们若彼此不合，他只要拿出字迹，当年栽赃大功臣欢快上位的诸公可一个都讨不了好。” “你这是在威胁诸公？”博付忠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他是褚卫武的心腹，当年的事件他也清楚。把一个全中原都瞩目的大英雄彻底掀翻，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对全中原造成的震撼和浪潮直接把他们许多人送上了高位，那也是今日他们在朝廷中平步青云的起点。 那时他们和冥尘一党，也就是闻所未闻的飞鹰堡合作才能完成这共赢的壮举。但飞鹰堡也不是省油的灯，当然也怕各位名利双收就过河拆桥，所以彼此的条件便是那大家合力掉包的霍展字迹，由当时的飞鹰堡堡主亲自抄写。这么一来，大家也算有把柄牢牢掌握在飞鹰堡手中。 过了这么多年，除了平日在某些地方互相合作贪资金资金分给飞鹰堡之外，大家都快忘了这档事。直到冯景惩脑子抽了跳出来要为霍展平反，大家才又揪起那心虚的心。 所以冯景惩作为西军都督，从调查到杀头不过数天就结案，效率之快简直匪夷所思，正是大家各显神通卯足了劲要让当年的老底重新封尘。 “不敢，只是博将军可能当年涉事尚浅，不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乃可共享富贵，也可共渡患难，所以稍微提了提当年的往事。”黑衣男子察觉到了杀意，但半点没当回事，轻轻点了一下桌子。 桌子上发出轻轻吱的一声。 博付忠这才发现，原来黑衣男子刚才轻描淡写放下的茶杯一直在桌面上自转，他轻轻一点桌子才停了下来！ 博付忠也见过不少江湖中的能人异士，这些人带兵打仗或许不值一提，但各个身怀绝技，倒不是好相与的家伙。这黑衣男子的一手内劲旋杯让杯子不留痕迹地旋转不停，力道和控制精准缺一不可，博付忠自认练个十年都做不到。 这黑鹰堡果然不同凡响，各个绝非泛泛之辈！正是以前受过褚卫武交代，所以博付忠一进来怀疑此人是黑鹰堡的人就让手下不要招惹他，否则他们恐怕要踢到铁板了。 “那么阁下来此，有何贵干？咱们也算是盟友，总该不是来耽搁我们办事吧？”博付忠压了压脾气，疑惑问道。 “吾名天机判官，洞晓天机……眼见他气数将尽本想给他一个机会续命，奈何他放弃了这个机会。”黑衣男子撇了一眼挂在腰带上已经死寂的卢安顺，“但我觉得可以和你继续做这个未完的交易。” “天机判官……”博付忠对这个狂妄的称号嗤之以鼻，“难道我的气数也将尽，需要你来打救？” “目前没有，所以这个交易我只能给你一个承诺，黑鹰堡会在合适的时机给你更高的名与利。”黑衣男子摊了摊手道。 说白了，就是空手套白狼。现在黑鹰堡被皇上紧紧盯着半点泡都不敢冒，等他们有合适的时机给名与利怕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 虽说没什么让人心动的好处，但博付忠倒也不是不可以顺便帮一帮这个盟友，问道：“你想要什么？举手之劳，我也不必你们客气。” “我要春联侠的命。你手头上有一万精兵，加上我，足够拿下……” “很抱歉，天机判官。”博付忠打断了黑衣男子的话，径直道，“我明白最近春联侠多次碍着你们的事，是你们的眼中钉。但这个忙我没有办法帮，你也不能打他主意……至少在他回京城之前不能。” “哦？你们居然要保这个祸端？”黑衣男子有些意外。 “非也，没有他，我们怎会闹成如今焦头烂额？诸位大人比你更恨这号跳梁小丑。但他目前是皇上眼中的大红人，这次来闹还很可能受了皇上的令。褚总督领了军令状，必须将春联侠等人解救出来，如果春联侠此间出了什么问题，总督怕是乌纱帽都难保。” 事关自家老大的仕途，博付忠自然明白该怎么处理。 黑衣男子十分惊讶，对于皇上来说，区区一个锦衣卫竟然要堂堂总督下军令状？！这可奇了怪！ “卢安顺可是要用瘟疫屠城，就算你不动手春联侠也可能死于瘟疫，你不担心？”黑衣男子当然不信眉千笑能这么容易死去，脑中细细整理着庞大的细碎的线索，随口说道。 “哈哈哈……那可最好！反正染了瘟疫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最多后天，总督带领的京城大军就杀到，只要在他们救出春联侠时还有一口气就足够了！” 博付忠也知道卢安顺的屠城计划，卢安顺这种计划当然要提前通知他们，否则卢安顺把总督的兵给坑了总督能放过他？ 第八百一十六章 险知破局，兵不血刃 “用总督大人的仕途换此人的性命，那是不可能的。天机判官你名堂响亮，难道没看出此人气数未尽？”博付忠反问道。 “呵呵，此人何止气数未尽，怕是从此气盛翱飞……”黑衣男子忽然想清楚了什么，露出大彻大悟的神情，呢喃着博付忠听不懂的话，“师傅啊师傅，你多年费尽心力的调查，竟给李家续上不得了的气数……遗孤真命居然在此！幸好坐实这个秘密，本来必胜的局势已被破局，冥尘若不调整计划，恐怕难胜天意。” 说罢，黑衣男子拂袖而起，跃出窗台消失无踪。 …… 两天后。 武昌府城墙外沙尘滚滚，喧嚣震天。 城墙上的士兵立马箭上弓弦蓄势待发，广江的士兵许久没正正经经打过仗了，紧张地应对突然快速奔来的骑兵，手心上满是汗水。 外头杀来的骑兵在城外三百步外停住，浩浩荡荡列做箭头方阵，抬弓瞄准。 瞭望兵看清后给守将传达……来者至少上万，乃京师军机营的帅旗！ 被惊动的博付忠连忙匆匆赶上城墙，朝外大喝一声：“此地武昌府，吾乃广江总督旗下统兵博付忠，奉命协助巡抚大人封城调查在逃府尹！你们所为何事，为何兵刃相向！” 从方阵中冲出单骑，气势汹汹往城门处赶。正常情况下两方对垒单骑来通话那都是先礼后兵故作轻松，这位大哥倒是威猛，把马鞭甩得和风火轮似的，好像背后的才是他的敌人。 “我草你niang！老子褚卫武，你们收起弓箭！” 一众士兵闻言惊愣，远远飞奔前来这人是他们总督？如果没撒谎，那他还真是算作回家！ 博付忠待来者在墙下停住，定睛一看，哎哟妈呀，真是自家老大！ 连忙慌里慌张摁下最近那士兵的弓箭，朝老大喊：“都收起武器！总督大人，您这是……” “解除封城，不再听命罪臣卢安顺！还问个屁，赶紧开城门放我们进去！”褚卫武迫不及待怒喊。 “是！开城门！”博付忠被老大吼得不敢有片刻犹豫，连忙下令开城门。 下一刻城门就被敞开了。 “你吩咐下去，守着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城，如果遇到卢安顺马上就地逮捕！” “领命！” 褚卫武朝出城迎接的博付忠下令后，这才调转马头回到后方队伍。 “守城的是褚总督的兵马，大家不要误伤了！” 军机营的将军见褚卫武成功领回自己部队的控制权，心中大定。没有这一万守城部队，这次任务难度骤降。 “城门已开，请随我一起入城搜捕！”褚卫武朝军机营的将军说完，转头朝另一边几位锦衣卫打扮的随军说道，“姜大人，你们去解救你们的同伴，我分五百士兵掩护你们。而我们搜捕卢安顺，大家分头行事！” “谢褚总督！”姜譲重重点头，轻装上阵，带着姜譲小队骑马率先冲入了城门。 褚卫武则和军机营的将士兵不血刃涌入武昌府，一路分兵搜索，井井有条。 但武昌府内如同废墟，各种杂物垃圾四处散落，人们都躲在屋子里悄悄打量进来的士兵。 经打听才知道，武昌府内已有两日没有任何官府的人管理城市，并且因为之前接连下了禁足令，大家都只敢待在家中等待士兵搜查失踪的府尹。故而外头被翻乱弄坏的杂物到处扔着，被风一吹四处散落，整个城市如同废墟。 军机营将军命士兵安抚好民众情绪，继续随褚卫武朝官府赶去。 如同老百姓们所说，城里各部门的官员大多不知所踪，政府管理职能全部瘫痪。 “糟了，是不是走漏了风声，卢安顺弃城而逃？”军机营将军看到此情此景，叹了一口气道。 “不无可能。但咱们还有九江、中豫的兵马三路包围，他应该逃不掉。”褚卫武安慰道。 他们带着士兵，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巡抚的临时住处。 这院子安静得异常吓人，但对于他们这些将士来说还没上战场砍人万分之一可怕。 把院子包围完成之后，军机营将军点了点头，两个士兵立马冲了上去，朝着大门重重撞击。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种普通门闸给撞断，撞开了大门。 一行人穿堂而入，一众士兵分散搜索，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军机营将军已开始觉得人去楼空白来一趟，当来到一处房间时，才眼前一亮。 房间里一具尸体吊在半空，死得不能再死。地上躺着一把椅子，尸体衣服松散说明吊着他的还是他自己的腰带，分明就是上吊自杀现场。 “没错，是卢安顺，我不会认错。”几个士兵上去把尸体卸了下来，褚卫武上前仔细辨认，重重点头道，“但怎会上吊自杀？看起来已经死了有一两天。” “我们也就两天前出发，十有八九是收到通风报信畏罪自杀。你看……”军机营将军让人翻了几处书柜，里头空空如也，“若非走漏风声，岂会提前消灭证据？估计是知道纸包不住火，自己又不想多受皮肉之苦，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禀告大人，在院子一个角落发现大量烟灰，似乎烧过不少书籍卷宗。”博付忠从外头走进来汇报道。 “你看，我就说没错。”军机营将军重重拍了一下掌，“肯定是畏罪自杀！走，我们去看看有没烧剩什么玩意！这里的东西大家都别乱动，等东辑事厂的人来调查，否则又在那跳脚责怪我们破坏现场！” 军机营将军急匆匆跨出房门，褚卫武跟在后边，路过博付忠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笑道：“你调查得很仔细，做得很不错。” “谢大人夸奖，这是末将的分内事。”博付忠低着头，意味深长道。 府内没有别的线索，烧的地方也把卷宗烧得干干净净。军机营将军只好命人尽快抓一两个本地官府的人拷问情况。 忽然姜譲等人急匆匆闯进来，神色似乎比之前更着急。 “姜大人，怎么了？”褚卫武等人问道。 “卢安顺人在哪？逃了？”姜譲急切道。 “没有，上吊自杀了。”军机营将军略显无奈地道。 “自杀了？！”姜譲等人快步去看军机营将军示意的房间，里头果然躺着一个吊死的尸体，只好回来道，“我们赶去刑房时已人去楼空，眉锦衣卫和分驻地的同僚并不在刑房，还想着赶过来和你们汇合，找卢安顺问他们的下落！” “姜大人不急，我们立马着手搜城，一定能找到春联侠他们。”褚卫武安慰道。 就在此时，一个士兵跑来汇报：“报！门外有一自称是影都府暗卫的人求见！” 几人对视一眼，军机营将军立马道：“快带他过来！” 一个难民装扮的男子疾步走入，看到锦衣卫打扮的姜譲立马松了一口气，朝姜譲等人道：“你们来得正好！我知道春联侠和拱卫司分驻地的人在哪里，他们正盼着救援！” “好，你快带我们去！”姜譲小队立马催促道。 那暗卫给军机营将军等人交了一张纸条，说这是他们需要的材料，武昌府内已经短缺，需要他们帮忙调来。说完就带着姜譲等人离开。 军机营将军看了看纸条道：“这……似乎是药方？也不仔细交代来龙去脉，要多少要来作甚，三司公门的人办事真是……来人，带着药方立马去临城采购过来，有多少买多少！” 褚卫武顺手接过来随意看了一眼，忽然紧紧盯着。 “总督大人，怎么？有古怪？”军机营将军见状好奇道。 “没古怪……这是一剂针对瘟疫的药方。” “没想到总督大人博学多闻，连药方都懂看。果然不想当大夫的将军不是好总督啊！”军机营将军松了一口气打趣道。 “但这药方……是镇北军的军用方子，坊间难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瞧得。”褚卫武也只是惊疑了一下，便把药方交给士兵带去采购。 或许这里有镇北军的亲戚，给传了出来吧，也不是什么重要军机，无伤大雅。 第八百一十七章 心愿未了，一笔勾销 “千笑！” 姜譲一行人随着暗卫的带路飞快赶到城西荒地。 路上他们已经听暗卫将他们一行人为何会在那的原因仔细说了一遍，大家已明白去的是什么地方，早早将涂了解毒丸的蒙巾戴上。 来到隔离围栏之外，姜譲望着比自己想象要整洁许多的空地忍不住放声大喊，寻找自家同生共死无数次的好兄弟，大嗓门吼得回音在空旷之地来回作响。 “我在这……他喵还没死呢，你喊魂呢喊？” 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姜譲等人连忙寻声找去，终于隔着围栏找到躺在角落孤苦伶仃的眉千笑。 他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整个人昏昏沉沉。从地上艰辛地抬起头，双眼对焦失败好几次才呈现一个斗鸡眼般的智障视角对上跑来的姜譲。 “千笑……”看到眉千笑这副光景，姜譲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平时眉千笑虽然总像个智障，但也没这么智障过啊！ “退后……”眉千笑有气无力地呢喃道。 “你说什么？你大点声！” “我让你退后！我不想传染你，你们都给我退后！”眉千笑忽然愤慨道，随后捂着胸口激烈咳嗽起来。 姜譲等人闻言只能倒退十步，依眉千笑所言。眉千笑说的有道理，他们虽然用上了解毒丸，但还是有感染的风险。 “千笑，你该不会……”姜譲捂着嘴巴不愿相信，堂堂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眼眶里全是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譲哥，你不用为我难过。”眉千笑刚才那一喝犹如回光返照，用光了心力，倒回地上犹如一团碎布，看得让人心碎。 “阿弥陀佛，眉大哥，你此举行善积德感人肺腑，沦落至今也算渡人渡己，小僧会为你默诵大悲咒，预祝你早登极乐世界……”行传眼含泪花，抿着嘴不舍道。 等下……什么叫沦落至今，什么叫渡人渡己？还有那个预祝早登极乐世界是好话吗！你的大悲咒还是留待你上茅房的时候再背吧，哥不想和你的屎一个等级！ “哇！” 忽然一声惊雷一般的鬼叫，却见一青春清纯的小姑娘背过身蹲在地上，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别说眉千笑差点没直接被吓得提早直奔极乐世界，就是姜譲这几人也被吓得不轻……谁能想到小剑仙可可爱爱的，突然猛哭起来好比乌鸦大战土拨鼠似的，那个轰天震地惊为天人哇哇鬼叫，多不合适！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啊小姑凉！ “眉大哥这辈子没干什么好事，难得良心发现就干了这么一件……虽然他贪财好色、不务正业、专长浑水摸鱼偷懒打诨、业余爱好是偷酒睡懒觉……但他是个好人啊！”寒宁哭天抢地道。 哥真是谢谢您这张好人卡……虽然听起来很扎心，但有个小姑娘为哥哭得这么凶猛，哥还是挺感动的。 “诶，不对，他也不是好人啊。师傅说过，坏人就该死绝，眉大哥这种人死的早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小姑凉哭得凶猛如潮，突如其来，但收得也是真快，小鼻子一吸红着眼就高高兴兴跑回来了，仿佛刚才大家只是做了个梦。 哥这张好人卡还他喵被收回去了，你这什么鬼神操作！你们峨眉派教出来的人心肝脾肺肾都是铁做的吗，这么无情这么残酷这么无理取闹？？把老子每次吃宵夜给你偷带的桂花糕吐出来！ “唉，千笑……我真想不到你竟然会为百姓做到这种地步，冒死救治患了瘟疫的病人不忍杀戮。城里的老百姓们还不理解你们有多伟大，整天唾骂你们……我真心为你感到自豪和骄傲！我收回上次对你的年终审核，其实你是一个勇敢且心怀仁德的人！” 卧了个槽，难怪年终奖老子一个子都没，原来是你这王八蛋给老子的年终审核写懦弱加品性恶劣导致的！这陈年冤案老子终于破了！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眉千笑被气得急促喘气，良久才平复郁闷，看开一切般昂起头，淡然道，“可惜的是……我心心念念欠譲哥的那点银两，可能再也还不上了。” “千笑你不要放弃！我马上向京城飞鸽传书求大夫过来，一定救活你还我的钱！”姜譲忍不住猛男落泪道。 喂大哥，不就那五两银子，不至于这么执着吧！ “你等等！那飞鸽先别飞，红烧还是火烤我容思量思量……额咳咳咳，兄弟我可能撑不到那天了。以我们的情谊，要不这账咱们还是一笔勾销算了吧，别让兄弟在黄泉路上自责得无地自容，那就算是做鬼，也做得抬不起头。”眉千笑猛烈咳嗽着，一脸痛苦在地上滚来滚去。 “好，一笔勾销！你我闯过龙潭，跨过虎穴，区区五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姜譲心痛地道。 “阿弥陀佛，姜大哥这话不对，俗语说得好，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还是让他欠着吧，说不定下辈子投胎做牛做马还你呢？” 闭嘴你个小奶僧！再多话信不信老子掐爆你耳垂！ “以我现在的状况，我想……我应该是回不去京城了。但我还有心愿未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哪个冤大头，啊呸，有没有哪个仁义无双的英雄为我完成遗愿……”眉千笑进入苟延残喘的形态道。 “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姜譲抹去眼水，拍着胸膛道。 眉千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破旧的纸，颤着手揉成一团要扔过围栏，姜譲见状准备伸手。 “别啊，他有病，会传染！”寒宁着急阻止姜譲道，不知从哪掏来一根火把大有来啥烧啥的意思。 “我念，我自个念还不成！”眉千笑气急败坏地又把纸艰难地揉开，生怕远方的客人听不清，中气十足地道，“我在城南醉仙楼欠了一两银子、城北黄记皇欠了一两三百八十文、城郊……” 眉千笑这一念就念了一大串，众人不得不惊叹这货把京城能叫得上号的食府都尝了个遍！ “就这么多了。人家也是打开大门做生意，我不想拖着他们变死账，希望譲哥能帮我给他们一一还上这些赊账……” “既然知道人家打开门做生意你就不要到处赊账啊，王八蛋！”一直在旁忍着热泪的仇浩宇终于忍不住咆哮道。 为这个人伤心感觉自己好掉价！ “算了算了，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临死前要把债还清说明他真的很有良心。”姜譲劝退仇浩宇，朝眉千笑道，“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会帮你全部结清。” 不亏是姜譲，老子果然没有坑错人，啊呸，老子果然没有识错人，好感动。 要换段志行那几个兔崽子来，估计不去买烟花炮仗过来庆祝就偷笑了。这种兄弟麻烦给哥来一打！ 第八百一十八章 家门蒙羞，无地自容 “如此甚好！譲哥你此地不宜久，速速去接干炒牛河回京城复命，顺便就把那些账给结了吧！”眉千笑感觉幸福的光正从天上抛洒下来照耀着他，此时就算真归西了也毫无怨言，但还不忘补充道，“差点忘了，替我上金凤楼也给拍上五两银子。” “金凤楼你也能赊得了账？你不说因为指挥使大人的原因现在和金凤楼老板关系很差吗？” “诶，你误会了。我确实没欠那边账，但最近金凤楼搞活动，你帮我去搞个预充值也是极好的。” “你不马上要死了吗，还充什么值啊！”姜譲头疼道。 没想到瘟疫还有减智的副作用，瞧，活生生把他的副队长整成神经病了。 “我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大气过……”眉千笑感慨万千深沉道，“如果等我下到黄泉，我希望我能骄傲地说出我可是金凤楼的预充值高级贵宾，这么一来我就此生无悔了。” “你这辈子的志向还真是‘高大上’！”仇浩宇现在真是恨不得抽刀上去给他一个痛快，免得他越说越丢了拱卫司的脸。 “好，区区小事，我替你办了！”姜譲大气道。 反正都替他还那么多债，不差这五两银子，换来兄弟一路走好也值了！ “办什么？” 一声冷喝传来，姜譲等人抬眼一看，一道高挑的身影干练地走来。 他们曾在京城郊外追踪买凶杀人案碰上五毒教时有一面之缘，即便她依旧黑衣蒙面，众人也能一下子认出她来：“见过影都府的曹大人！” 来人正是曹凌。 只见她端着一碗散发奇怪味道的药水，朝姜譲等人点了点头，来到眉千笑近前递上药水道：“喝药了，大郎。” “我呸呸呸，你才大郎！咒我戴绿帽还是咒我死呢！”眉千笑急忙道。 他这还单着身呢就咒这么恶毒的话，能不跳脚。 眉千笑眼见姜譲他们还没去帮他完成“心愿”，这头又来了个多余的人，拼命给曹凌使眼色让她先走开。 但曹凌是真看不下去了，自家这老大活像路边碰瓷低级诈骗犯，干的这多么丢脸的事，万一哪天身份败露传出去这魔教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的脸不要，自己在青衣教下混的脸还要呢！ “你不‘病’了吗？年纪轻轻病入膏肓，你不大郎谁大郎？”曹凌面无表情道。 “不喝，你走，赶紧走！金莲的药我打死不喝！”要不是姜譲还在，眉千笑直接暴走赶人了。 “原来曹大人在此，难怪能保千笑逃出升天。但这什么药？能治好他吗？”姜譲好奇地问道。 “不知他哪弄来的治瘟疫的偏方，这几天一直让病人和我们服用。服用下去病人的病情没有恶化，但也没多大起色，熬不过去的病人还是死了。我们倒好，暂时一个都没染上。”曹凌没搭理自家老大跳脚，把碗直接硬塞眉千笑嘴里去，堵住这臭不要脸的玩意。 “一个都没染上？”姜譲从好消息里听出了矛盾点，指着眉千笑道，“他不是染上瘟疫，被隔离在此吗？” 被扔在这角落独自一人，看着怪可怜的样子。 “他？他是这几天都没吃过肉，天天在那嚎，大家嫌弃他吵把他赶到这。”曹凌没好气地给姜譲等人揭开迷云，“从头到尾这家伙就走去干过活，我们没染哪轮得到他染上瘟疫？” “你！”姜譲恍然大悟，瞪着眉千笑道，“你又骗我？你没病！” “譲哥我没骗你，我是真病了！”眉千笑被曹凌坏了好事，又急又气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我其实得了不吃肉就会死的病，活不了几天了，望譲哥能速速回京城帮我了结心愿。” “你闭嘴！真是好人不长命，你这种祸害遗千年！”姜譲气得想锤死他。 寒宁等人感觉自己的眼泪是喂了狗了，心情比便秘十天还难受。 花了点时间才平复下心情，姜譲低着头没脸见人朝曹凌拱手道：“姜某管教无方，让曹大人见笑了……他绝对不代表拱卫司形象，请曹大人不要误会。” 曹凌有个这样的老大也低着头没脸见人，朝姜譲拱手道：“彼此彼此，见笑了。” “什么彼此彼此？”姜譲没明白其中意思。 “没什么。”曹凌敷衍道，“总之见笑了。” “那我的心愿怎么办？”厚脸皮的人众人皆尴尬我独无耻，插嘴道。 “你老实闭上你的嘴巴！”曹凌和姜譲同时大喝，这丢脸的家伙还要让人看笑话吗！ “曹大人，我们是来接应你们和分驻地的同僚回去，现在可以安排大家撤退吗？”姜譲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询问道。 “大家还在轮流值岗，目前情况尚可。瘟疫尚在控制中，病人的病情也没有加重，而我们已经进入危险区域，说不定身上已有感染而未知，匆匆离开不稳妥。还不如继续留守在这里，再坚持个十天八天应该就有结果了。”曹凌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我马上往京城禀报这里的情况，不知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帮助？”姜譲理解。 “这剂药的药材有些已经不足，急需供应。不管是否有效，但至少目前我们服用后都没有被感染，病人病情也不再恶化，姑且保持供应才对，回头再让专业大夫出方子救治。还有，你们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说明武昌府已经拿下，我们食物的供给不用我的下属偷鸡摸狗地送。请把食物丰富调配送来，我相信这里头的不少病人吃得营养起来后，病痛也会好得快些。” “好，姜某这就去安排！诶，仇浩宇你去哪？” “先保障药物为重，药方已交给将军他们，我去督促他们把药材调配，切莫断供了药物！”仇浩宇说完急匆匆地上马跑了。 “这小子真是……”姜譲回头朝眉千笑道，“别看他总和你斗气，实际上最关心你安危。听说你为了阻止瘟疫屠城留下在隔离区冒风险，他鼻头都酸了，饭都吃不下。” “恩，多好的孩子……要不你唤他回来和我换换？我想回家吃鸡腿。” “你吃屎去吧！”姜譲叹了口气，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 十天之后。 公良俊逸下朝回到东辑事厂的厂公书房，他后头这次立下大功的白松跟随在后，坐在公良俊逸对面把卷宗补充完整，这次事情就算结案了。 武昌府贪污赈灾物资一事闹得比公良俊逸一开始想象的严重，竟然扯出巡抚大臣出来。但后边的处理又比想象的轻微，案子审结之后牵扯出很多官员，甚至有六部的侍郎等大官，全都锒铛下狱。一个巡抚大人主谋，以他的势力和地位来看，又似乎不止于此。 不管怎样，这卢安顺畏罪自杀，家中搜出的证据又只这么多，案子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不过我就不明白了……这次事件我们全都领功有赏，连拱卫司武昌府分驻地那些锦衣卫都蹭上了功劳升了官。但唯独春联侠这核心人物之一，非但没领赏，还被痛骂了一顿，要不是您和李指挥使给他说几句，怕还要挨板子。”白松在卷宗上画下完结的句号，交给公良俊逸，同时不解地问，“你看，皇上也不是不看重他。当时前边传回信说他舍己为人留下看守和治理瘟疫患者，皇上那个着急啊，两天之内连派十八位御医带队支援，可见皇上还是很关心此人死活。此番吃力不讨好协助我们东辑事厂办下大案，居然被当着文武百官面被训得趴在地上头都不能抬……我是有那么点替他不值。额，也就那么一丁点，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嫌弃地看着我？” 第八百一十九章 敲山震虎，点到即止 “你让皇上给他评个什么功？在赈灾现场闹事的功？”公良俊逸重新打开卷宗，细细地看着，若无其事般说道。 白松想了想，他是协助了东厂破案，但似乎不是能摆得上台面的事，只好说：“但他好歹也阻止了卢安顺屠城计划，还救活了不少瘟疫病人……这也算功劳吧？” “这部分皇上不嘉奖了吗？” “有、有吗？”白松仔细回忆了一遍，就只记得那货被罚了一个月粮饷。 “‘功过相抵，免受杖刑’……这不奖了？” 这……白松哑口无言，如果免受杖刑也算奖励，那确实奖了…… “幸好他脑子还不糊涂，最后时刻没让恩克王子跟着他留在瘟疫区域，否则屁股都要打开花。”公良俊逸冷哼一声，将手中卷宗翻了一页。 “即便如此，皇上对他是否也太苛刻了一点？” “拿重要外宾行如此危险的计策，你真当一点问题都没有？”公良俊逸淡淡道，“你别看他和那外宾好似关系匪浅，但人家一国王子地位就是摆在那。保护外宾是他职责他没做好且不说，万一王子出了什么意外，远在西洋那边的国家岂能不得罪？我朝只行正义之师，对远在西方的大陆没多大的敌意，但目前中原有贼党暗潮涌动，匈奴南北又蠢蠢欲动，再招惹西方大陆从东海袭来，这其中的危机他眉千笑担得起？” 白松被公良俊逸这一提醒倒是稍稍冷静下来……当车夫的几日里总看眉千笑对外宾不当一回事，自己也默默被同化了……那恩克好歹也是王子啊。 严格来说，眉千笑这次武昌府之举可是在玩火！ 但也正是这种没人敢想象的玩火之举，才导致翟文耀和卢安顺疏忽露出破绽。相当一把双刃剑，伤人又伤己吧。 “可安排眉千笑去，这不也皇上的意思？”白松寻思道。 “没错。但这案子交出这样的答案，也是皇上的意思。”公良俊逸给自己心腹透透底，白松这人忠诚有余进取心不足，大局观还是差了些，“眉千笑此次协助破案为非典型方式，例是破了没错，但满朝文武肯定是对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方式心存非议。皇上罚他，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此例虽开但下不为例，用以服众。” “还有，你当卢安顺堂堂巡抚牵扯出来的党派链只这么点？他是封疆大臣，京城中极高可能有后台配合，这才能在广江之地祸害了这么多年。只是卢安顺已死，再往下查相当将对方比逼入绝境，必定阻力万千十分艰难。再加上之前两位皇子身故落入无后为继的危机中，外忧内患之下朝廷必须以稳为先，否则一旦出现和底下关键重臣角力的局面，这江山危矣。” “给眉千笑难堪，就好比停战协议，给那些人一个交代。案子就此完结，敲山震虎，那些人自然明白收敛。至少短期之内，朝政将会上下一心，皇上可对此放心拿出精力应对其它问题。” “不一网打尽，把卢安顺其余同党留作后患，朝廷岂能稳固？”白松不解道。 “这些人在朝这么久了，朝廷又可有崩塌？”公良俊逸笑着摇摇头，办案和政治是两回事，“我朝兴旺多年，蒸蒸日上，自是有赖朝廷栋梁各安其职。但手握重权，难免利欲熏心，就算换了别人上来也难保万无一失，魏兴朝是一个例子，向日龙也是一个例子。还不如抽鞭子给萝卜让原本就证明自己有能力的人继续干，谁还没个臭毛病。所以圣上真正要做的是制衡，而不是完美。世上也没有完美清白的朝政。” “至于皇上以后要不要把这些暗藏的毒瘤清除，就看他们日后怎么选择了。留有余地，才不会伤筋动骨，这才叫圣明。” “原来如此，受教了。”白松恍然大悟，“可惜了这个眉千笑，劳苦功高却只能吃哑巴亏。” “吃不吃亏不能只看表面。你也知道皇上听闻他留在瘟疫区接连安排十八位御医前往，可见皇上对其看重。谁不喜欢下头有个能背锅能办事的下属？人家锦衣卫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公良俊逸说道。 “也对，人家锦衣卫是奖是罚我关心他作甚。”白松自己摆了摆手示意这事过去了，回头又一脸神秘兮兮地凑上前和公良俊逸道，“我和你说个趣事。之前我和他合作乃分别保密，他不知道我将要把翟文耀带去哪，我也不知道他在武昌府安排什么计划。但他居然能空手套白狼把卢安顺全部注意力牵扯住让我轻松全身而退，我很是好奇，昨天才问了他。你猜他怎么办到的？” “有多难？中途让你把翟文耀官袍和官帽脱下来，人你带走。随后他让恩克王子穿上官袍，用帽子遮住金发，只要恩克低着头再加上那货夸张的演技吸引注意力，谁会怀疑有人竟然撒个弥天大祸般的谎说自己把府尹绑回来？随后把外头把守的人赶走，只需要几秒的空白时间就足够恩克把衣服脱了自己走出来，后来人看着好似恩克才刚刚感到那般自然。地牢内脱下的官袍官帽往地牢中的火盆一扔，烧个干净，这翟文耀就凭空消失了。” “说白点，就是拿尊贵外宾和府尹的名头唬人，让人遗漏许多细节达到目的。其中特别是用哗众取宠掩盖了你消失这个细节，才是你轻松把翟文耀从广江之地带出的原因。但凡现场勘察的人细致一些，在地牢火盆里发现烧衣服的灰和烧木材的灰不一样，或者发现车夫这号容易疏漏的小人物突兀消失了，他都无法牵制卢安顺这么长时间。” 公良俊逸头都没抬，轻轻松松解释道，一切仿佛早就了然于心。 白松目瞪口呆，良久才叹了口气，看着公良俊逸认真道：“大人，真心说一句……和你们这种人聊天真没意思。” “我能理解为你在真心称赞我智商碾压你的意思吗？”公良俊逸一目十行看完卷宗了，盖上官印推给白松，脸上尽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呵呵！”白松飞快拾起卷宗头也不回跑去档案室放好卷宗。 那个眉千笑是这样，自家老大也是这样，这种理所当然的从容还真是让人莫名不爽……去你妹的智商碾压！ 第八百二十章 美好早晨，娇艳传刀 回到拱卫司，清闲的日子没过几天，眉千笑一大早就被姜譲抓起身。 倒不是要他和随姜譲小队出任务，他回到京城挨了一顿批，粮饷被扣了，同时还被罚停职一个月。 说白了其实就是给他放一个月假好好休息。 结果他床还没赖够就被姜譲抓起来，扔到了练武场中。 风在啸狗在叫，天塌下来都碍不住他睡懒觉……以为把他扔到练武场他就会早起晨练了吗？姜譲真是图样图森破！ 老子那走火入魔只要不练功身体就会爆炸的几年，天天不睡觉狂练功，早就把这辈子该练的功练完了！ 看老子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睡个海枯石烂…… 嘶…… 眉千笑刚要躺下，眯成一条线睁不开的眼睛瞪得炯炯有神，扳直了身子一动不动，这辈子罕有地专注。 他的正前方，一个穿着浅蓝色武袍的女子单手持刀，刀芒如炬！片刻间，她的身影灵动万千，刀挥映光，一时霸道狂澜，一时快如疾风，整个练武场都被她威严的刀气所笼罩！她的刀法突出一个精准和高效，若天龙山宗的刀法是不讲道理的枭雄，她的刀法则是直捣黄龙的骁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只见那扎起马尾的侧脸青春无暇，雪白的肌肤打湿了汗水，透出淡淡樱红，衬着那清纯娇美的五官让人心如乱马翻山越岭难以抑制。更可怕的是那贴身的武袍遮掩不住凹凸玲珑的曲线，每每腾身发力，都能让人如临山崖观海，感受着浪潮拍打岸石的震撼！ “指挥使大人，好球！啊呸，好刀法！热不热，要不要小的帮你擦擦汗？累不累，需不需要小的帮你揉揉背？”眉千笑情难自控嗷嗷乱叫。 李大美人这种童颜巨辱杀伤力太强大，眉千笑这要还能睡得着就真是得去找薛太医搞几针！ 这是李梦瑶的专用习武场，李梦瑶早知道眉千笑被扔进来了，但发觉被眉千笑毫不掩饰直愣愣盯着也是有些不舒服，动作一滞收了刀。 紧接着背对眉千笑好压下那抹尴尬，弓步上腿单刀下劈，动作不快，但本该柔软的身段爆发出要将前方任何人事物一刀两段的狠劲：“老老实实看着！弓步下劈，用上全身的力量，关键在于弓步，练的是下盘！” “对对对，下盘好！”练功的少女下盘一丝赘肉都没有，大腿弧度真棒！ 见眉千笑注意力集中，李梦瑶点了点头，前步侧移，单刀行如流水的一记横斩。 “别只盯着刀，横斩讲究的是核心力量，力从腰间来从侧背出，练的是腹背！” “那必须的，谁只盯着刀看谁是王八蛋！”因为上围的比例导致李梦瑶的腰腹看起来更胜纤柳，盈盈可握，眉千笑抹了一把情难自禁的口水。 李梦瑶点点头对眉千笑的上心表示认可，右脚忽然猛上一步，身子前压，刀锋自下往上划去，留下一道半弧银光。 “这不是普通的上撩，叫展撩！舒展背臂，刀的力道从身体中心点扩散出去！你说说，这练的是哪？” 眉千笑看着俯身如大鹏展翅的李梦瑶，峰景如画，发自灵魂只剩赞叹地鼓起掌来：“练的肯定是球！” “你才练个球！孺子不可教也！” 李梦瑶花心思给他做分解动作，这货却依然不开窍，气得抡起刀就朝眉千笑劈去。 眉千笑见刀照着脑袋劈下来哪还管得了美色撩人，立马翻身来了个王八打滚逃命，在习武场中被追得连滚带爬。 “杀人啦！指挥使杀人啦！救命啊！” “放心，我用的是刀背！” 怎么放心，刀背可比拐杖痛多了！ 总之被李梦瑶追上抽了几下屁股，听到杀猪般的惨叫李梦瑶才算解气，让眉千笑立正站好。 “刚才我展示的就是拱卫司的基础刀法，你先学好这三招，出去说不定还能唬一下人。别小看这简简单单的三招，练得可都是基本功，你给我好好练！你看你得罪的人越来越多，再不提升一下武功，倒大霉的还不是你自己！”李梦瑶抚住自己气得猛烈起伏的胸膛，横眉怒道。 “是是是，老板说的都对！” 眉千笑不禁有些感动，李梦瑶一大早挖他起来也不过是想他多学一点保命技能……更感动的是一大早欣赏到赏心悦目的美景，得此上司下属何求！ 如果每天早晨都有李大美人秀美诱人地来一段刀法，他眉千笑又怎么会懒床？又怎么会不积极工作？又怎么会不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呢？ 原来他的懒惰，只怪朝廷没有给他分配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这案子破了，是朝廷的错！ “老板天天带我练，我总有一天一定会练出成绩来！”眉千笑拍着胸口，开始幻想以后每天早晨的美好。 “谁有空带你练这基础刀法！我已经让人把恩克王子叫来了。”李梦瑶冷哼一声，嫌弃道。 “什么？！你我手把手晨练之时竟然还容得下一份干炒牛河？！”眉千笑无比惊讶。 “我呸！就这么点基本功还要手把手练？你如果脑子真笨到这个地步，我可以让姜譲过来给你手把手。”李梦瑶脸色又红了几分，似乎脑海中有了些空无一人的习武场中两人脸贴脸身贴身手握手舞刀的画面，忍不住啐道。 “老子级别太高，姜譲配不上，他还是适合回去带他的幼幼班……但那也轮不到恩克来指点老子啊！老子一只小拇指就能摁死那洋人！”眉千笑不乐意道。 “指点倒说不上……但整个拱卫司总宪也就只有他实力和你相当，他又成天说要学踹你死功夫，你们正好搭档练一下。” 我靠……李大美人整个力统来和老子对练也算说得过去，整个毛都没长齐学武没几天的干炒牛河来对练？？老子在你眼中水平是得有多低！有种让扫地大爷来和哥对练啊，看哥不把他的藏酒喝空！ 叨叨归叨叨，李梦瑶交代了一番刀法的重点后走了，习武场中剩余淡淡的少女汗香似散非散。过没多久恩克就跑过来了。 “眉师父，有人通知我过来和你练武。” 恩克自武昌府回来后，人变得沉稳不少，还很少和他对着干打他小报告。虽然偶尔还是盯着李梦瑶流口水，但至少想把他塞进洗澡桶扔海里一掌让他飘回西方大陆的想法褪去了许多。 “不是和我练武，是你自个练武。”失去巨辱上司的信仰，眉千笑恢复半死不活的样子，决定回去睡个回笼觉。 “我自己练？你去哪？”恩克对于这两边不对等的信息感到莫名其妙。 “我？总之你待在这别走，我去买几个橘子。” 恩克不明所以，这个时候买橘子搞毛？但眉千笑说完懒洋洋地要跑。 “等下……眉师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恩克喊道。 不是美女哪喊得住眉千笑回笼觉的步伐，边跑边回头问：“啥？” “你救了武昌府的老百姓，但你的king这么对你，你不觉得失望吗？” “我并非为了表扬才救人，相对的，也并非为了批评才杀人，何来失望之有？我的king可比你想象的睿智，一通雷声大雨点小的责骂不过是朝野的权衡交易。我不痛不痒白得长假，武昌府重获新生，各取所需何乐不为，做人不要只想着要炫耀，低着头闭着嘴拿好处才是聪明人。对了，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我一直在这练功！” 恩克看着眉千笑消失在远方，好似明白这懒懒散散的无赖，为何小日子总过得那么滋润。 眉千笑摇着头，小孩子才问这种问题……他办的事，皇上能亏待他吗！不见他扯上恩克的名义报销给套了多少银子，比三个月工资还多呢！ 今晚金凤楼走起！大大方方拍银子给徐洛青，上次那老太太碰瓷的钱他给结了又如何！ 嘶嘶嘶的几声，眉千笑才回到房间，角落柜子忽然飘出一缕白烟。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盗，你看，说啥来啥……你妹的又闯我空门，你当我这是你家厕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人去楼空徒留奇怪气体冤魂不散！盗帅了不起啊！ 他骂骂咧咧走过去一瞧，暗格里满满当当的书本仿佛填满了他的心窝，不由得惊喜一笑……老子的藏品终于给送回来了？！好像还他喵的比原本的都多！ 算你盗帅有良心！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丧心病狂，尊严受损 “你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喂了狗？！简直丧心病狂！” 眉千笑怒发冲冠，扎起的马尾都快竖起来，可见相当激动。 他来到徐洛青让他来的地点，那是一处陌生又平凡的民宅。也不知道这货在京城到底有多少家业，反正每次找他来说事的地方都不重样！ “吃了没？”徐洛青穿了一身过于宽松的武袍，她个子不矮，但宽松的衣服显得她的脸一别之前飒爽清秀，反倒娇小可爱。 她正坐在客厅中吃着烧饼豆浆，看到眉千笑进来眼神掺杂着喜悦、担心和“就这？也配？”等复杂的情绪，指着另一份早餐道：“我良心不喂狗，但烧饼倒是可以喂狗。” “谁他喵是狗？你这是在践踏我的尊严！我宁死不屈！” “那你倒是把烧饼给姐放下才宁死不屈啊。”徐洛青鄙视道。 “老子的尊严说的是烧饼吗，老子说的是这玩意！”眉千笑啃着烧饼嘴巴含糊不清道，拿了本《史记》拍在桌案上，“你偷了老子的珍藏，现在居然偷龙转凤把这玩意给老子塞回来？你有病吧，谁要用《二十四史》塞满暗格！你到底知不知道暗格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那是男人的尊严，能用来放正经东西的吗！！” 男人的尊严也太低端了吧！ 徐洛青捂着头感觉头痛……这挺直腰板大喝“放不正经东西的暗格是男人的尊严”的神经病居然确定是失散多年的仅存的皇子……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就她看来，这货在精神层面上就连当魔教教主都不配啊！ 徐洛青吃完最后一口烧饼，用笔直雪白的手指轻轻一拨，柔嫩水润的嘴唇吹弹可破地滑动了一下，嘴角的烧饼屑一扫而光：“我用正经东西充实了你作为男人原本污秽的尊严，我觉得你该感谢我。” “我谢你祖宗！谁要被这种东西塞满老子的暗格！你要不要用全套《永乐大典》加《四库全书》也加进去，撑炸老子的尊严！”眉千笑气呼呼道。 “恩？确实有《永乐大典》啊？”徐洛青疑惑道，对于眉千笑作妖的部分轻描淡写地就无视了。 “什么，还真有？？”眉千笑愣住了。 “是啊，在你床底下，实在塞不下了没放完全集。” 《永乐大典》全集大概有两万多卷，眉千笑没想到盗帅还真敢给他塞！ “那么多书你他喵是怎么给老子运进来的？拱卫司的总宪防御能力有这么薄弱吗！”眉千笑惊愕。 让盗帅无声无息进来偷东西容易，那半个早晨的时间让她进来塞一房间的书不被人发现眉千笑都自认做不到！ “我乔装打扮了一下，说是公良厂公给你送来的读物，你们的力统轻轻松松就给我放行了。而且还很亲切地帮忙搬运，三大马车的书，没他们还真有点吃力。”徐洛青称赞道。 靠！眉千笑气到头炸！ 你们这些人吃干饭的吗！知不知道在做什么？你们可是把中原第一盗给放了进来，引狼入室不说还亲切地帮忙搬？你们是想气死老子好继承老子的辣条吗！ 不对，拱卫司之前和东辑事厂不是势同水火吗？最近似乎有些松懈啊，回头得上报李大美人，以后东辑事厂的人上门先殴打一顿再说，拱卫司排斥东厂的优良传统不能丢，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你有什么好气？你知不知道这些书比你那些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珍贵多了！给你换了好东西，你还敢和姐急？”徐洛青双手环胸板着脸批评道。 “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是《不能说的大mimi》！你果然偷看了我的书想据为己有对不对！”眉千笑气得一口塞进剩余的烧饼，不忘喝干桌上的豆浆。 徐洛青闻言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又纠结又脑壳痛……谁要对你的书占为己有啊，上边有的东西她又不是没有！“大”字也有！ “你别和我废话，你给我一个还你书的理由。”徐洛青拍了拍桌子，御姐居高临下的派头还是实打实。 那理直气壮的气势，搞得眉千笑都忘了是徐洛青莫名其妙没收自己书不占理。 “你说上次陪你客户吃顿饭就还老子，老子不做到了吗？”眉千笑坐下好好和徐洛青讲道理……也不知咋地，一听徐洛青充满磁性霸道的声音就全身酥软。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的事？！”提起上次的事徐洛青还惊魂未定，太后若出了什么意外，这货是魔教教主都不好使！ “诶，我知道上次是出了点意外……后来我突然接紧急任务离开京城了，还没有问你那死老太婆情况怎样了？” 眉千笑回来也有两天，其实这事确实忘记了，要不是徐洛青找上来……所以他还是有点心虚地推锅给皇上，不是他没良心，是真有点失忆。 “谁都可以，就你不许这么叫她，听见没有！”徐洛青少见地炸毛，气得手袖都撸起来了。 你撸手袖做啥，老子让你一只手你也打不赢哥啊。不过那横眉竖眼的模样很带感，哥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行行行，我尽量。”眉千笑服软道。 “她后来没事了，虽然要谢谢你出手相救，但这事也因你而起！”徐洛青还有火气。 “这事不怪我啊！她年纪大就别毛手毛脚嘛，自己血压高不高心中没点那啥数吗？当然，关键是我实在太帅，容易情难自禁，我也不能不负那么一丁点责任。好好好，人没事就好，看在她这么用力碰瓷的份上，我给她赔点医药费，这样行了吧。”眉千笑一副大方的样子道。 “你赔点医药费？你最近赚什么黑心钱了？赚很多？不是刚被皇上扣了粮饷吗？”徐洛青冷哼一声，对眉千笑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方没有任何感动，甚至有点想笑。 这货可能还没掂量明白和胡老板相比，自己兜里那点哐哐几斤几两。 知道自己被扣钱，知道公良俊逸领命教他书，这些其实都没对朝廷以外的地方公开……对于徐洛青掌控朝廷情报的能力，眉千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什么黑心钱？！我这是正当劳务费！”眉千笑不高兴道，这人怎么那么喜欢和他抬杠，虽说没李梦瑶那般一击怼到你哑口无言，但细水长流三句两头就给你来一下，比痔疮还恶心人，“反正你别理，就是有点小钱！给他点医药费，我良心也好过得去。” “哦？你想赔点，行啊。我想想……她后来喝的最便宜的补药，里面用了一条千年人参榨的汁……你就随便给点这最便宜的一个药材的价意思意思吧，大约这个数。”徐洛青极其随意举起三根指头。 “呵，三十两，幸好老子赔得起！”眉千笑说着装13的话，但手捂住胸口，有点心痛。 “千年人参三十两？我给钱你批发给我啊！”徐洛青翻了个白眼，“三百九十九两，懒得和你计较你就去掉零头吧！” 三百两？！ 眉千笑险些跪下，把脑子磕到桌子上一脸被资本主义征服的失神模样：“不要去掉零头，不如你直接去掉我的头吧！” 蹦了一下血压上头后喝的最便宜一剂补药的其中一个材料就399，这种人不长命百岁谁长命百岁啊？ 不愧是大户人家，老子佛了。 第八百二十二章 微妙升温，再度帮忙 “谁要你那破脑袋，不嫌晦气？”徐洛青鄙夷地拎开那碍眼的脑袋。 “我赔不起啊，咋办？”眉千笑以为自己兜里有个几十两就很富裕了，奈何人比人比死人。 人家说给去个零头，然而现实是他其实连那零头都付不起…… “人家没说非得要你赔，你自己打肿脸充胖子。这点小钱胡夫人还不放在眼里。”徐洛青看眉千笑那副要为五斗米折断腰的模样忍不住有点想笑，这魔教教主还真是混得不咋地。 “这么说来……老太婆还算有点优点……优点就是过分有钱。”眉千笑呢喃着爬起来，多多少少也该为人家的大方称赞一番。 紧接着话锋一转：“那我的书怎么搞？你得还回来啊！什么破四书五经的你给老子拉回去！” “想要回书？”徐洛青思考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过了一会好似很为难一般给了眉千笑一个条件，“也不是不行，你再帮我一个忙，书给你还回去。” “好，你说！”眉千笑心系传家宝，拍着胸膛道，“为了男人的尊严，刀山火海老子都帮你完成！” 不要说得这么伟大，什么破尊严，只是小黄书而已啊…… 徐洛青挑了挑手指，眉千笑现在已经被李梦瑶和徐洛青调教得十分乖巧，自动自觉把头凑过去……顿时又是一阵让人沉迷其中的少女清香钻入鼻孔，让人欲罢不能。 徐洛青在眉千笑小声说了几句。 “我靠！又去见那死老太婆？！我不要！”眉千笑气得拍案而起，这么小声说这话搞毛线啊，又不是什么让他占大便宜的好事！ “去不去随便你。不过我可以给你打包票，这次去人家铁定不为难你。”徐洛青装作不在意毫无压力随随便便道。 “那老太婆很刁钻，不为难我，又为难你了？”眉千笑不爽道。 徐洛青没想到眉千笑会这么突然给她关心一下，忽然一怔，心头有些暖暖的。 想起来，上次眉千笑“忍辱负重”以为自己被拉去陪酒，也是以为在为她解难才硬着头皮。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都不为难！总之你去一趟，绝不亏待你，我盗帅的话你都不信？”徐洛青探手挑了挑眉千笑的下巴，好似山大王挑压寨夫人一般不容对方拒绝。 “我他喵不信神不信鬼的，信你一个小偷之王？我看起来有病吗！” …… 十分钟后，眉千笑和徐洛青已乘上马车出发了。 “我就奇了个怪了，怎就抵不住你这妖女妖言惑众？”眉千笑气得抱住自己，坐在马车上闹别扭。 被御姐音酥酥麻麻地命令几句，自己的手脚就管不住了，跟着人家上了贼车。 这该死的耳朵啊，被吃得死死的。 “说明你真的有病。”徐洛青忍不住发出磁性又充满成熟妩媚的笑声，刮得眉千笑耳朵一动一动。 不怕御姐无意清高，就怕御姐有意送甜……今日糖分摄取超标，眉千笑怀疑待会找个地方撒泡尿都是甜的。 “你才有病！”眉千笑继续生自己闷气道。 自己这些天是很闲，但也不是拿来招呼那死老太婆的啊！到处逛吃逛吃人生不逍遥吗！ 没想到徐洛青忽然递来一颗散发青草香的药丸。 “你这就有点过分了，真当我有病？”眉千笑拿过药丸，脸上露出嫌弃，嘴巴却是一张啃掉了药丸。 他又不是没吃过好东西，这玩意一闻就知道用难得的药材制成。普通人吃了虚不受补流十几天鼻血正常，他倒没这种困扰。 “你之前在武昌府留下照顾瘟疫病人，谁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吃下去好补一补。” “算你有良心。”眉千笑满意道。 徐洛青却忽然抓住眉千笑的衣领，凶神恶煞：“你做出留下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这个决定，出发点很好，但我表示反对。你虽然武功高强，但瘟疫不会管你有没武功。今时不同往日，容不得你随便牺牲，我宁可你暴露身份也不能做出这种危险的决定！你的命没我的同意在哪都不能丢！” 揪着眉千笑的领子喷了眉千笑一脸，徐洛青才有些不高兴地松开了手。 眉千笑捂住自己的小心肝，趴在窗口重重喘气……刚才这是啥？！霸道总裁的告白吗？！为何他有种像小少女那般心动？！糟糕，难道自己真的是个受？！ “咳咳。”眉千笑安抚下自己的小心肝，这才回过头来，当然是误会了些什么，“不过匆匆数面，没想到你已经把我们之间当成这种关系……我也不是很排斥的说，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晚上单独见面互相深入了解的方式先尝试发展……喂！大哥你哪位！” 眉千笑害羞地回过头来，抬头对上一张虽说英俊但显然是个三十岁男人的脸，吓得差点从窗口栽出去。 “呵呵，还要等到晚上吗？现在就可以尝试深入了解，何必浪费时间？”那男人用沙哑的声线倒尽眉千笑的胃口道，逼得眉千笑心情跌入谷底。 这满脑子涩情的皇子，真是不好好教育一番都不行！先从晚上单独见面深入了解的方式开始，那和pao友有什么区别！有正经人是这么开始的吗！ “我错了……大哥，不，大姐，你变回来吧，哪天被你吓到永垂不朽我真的会哭出来。”眉千笑丧着脸道。 人生啊……果然处处有惊喜，和惊恐。 “变回来做什么？就这样了。”徐洛青恢复自己声线道。 “你就这样出去？” 眉千笑上下打量徐洛青，就那么一两分钟功夫，徐洛青连身体都已变化，按易容的速度来看，要比柳悄悄厉害不止一筹啊！ 而原本松垮的衣服变得十分合身看来，这货还真是原本就打算要易容成这个样子。 “当然。我堂堂盗帅，难道天天用真容到处跑？”徐洛青居高临下挑着眉理所当然道。 她说的好有道理，哥居然无法反驳…… “不过你既然易了容，那就用与这外貌合适的声线说话吧……不然我感觉有些信仰正在崩塌。”眉千笑叹了一口气，深深地对自己的人生观产生了十分难以理解的深思。 晚上把灯一关，是大叔样子的御姐音好呢，还是御姐样子的大叔音好呢……他脑海里居然出现这种让人怀疑人生的想法。现在不是他难以做出选择的问题，而是这个问题从冒出来的一刻就已经非常反人类的问题，脑子已经往奇怪的方向勇往直前！ “也对，你该提前熟悉，避免说漏我的身份。”徐洛青倒是没和眉千笑纠结，用一正常男人的声音说道，“我现在叫常威，是你待会见到的胡老板的临时保镖之一。此行任务是把你接去安觉寺拜访胡老板。” “你这名字有点拉风啊，等会要不要找个来福给你打……”眉千笑不忍直视，但纠正道，“但你这话说的不对，去安觉寺怎么能说是拜访胡老板呢？去那拜访的是神佛，除非安觉寺是胡老板开的……等等，该不会真是她开的吧？” “当然不是。” “吓我一跳。那你说错了，赔礼道歉顺便给我锤个背我会考虑考虑原谅你。”眉千笑叉腰晃脑道。 该占的便宜，还是要占的。 “我没说错，安觉寺不是胡老板开的……但这些天被她包下来，闲人不得入内。你现在去安觉寺，当然可以说是去拜访她。”徐洛青没好气道。 包下来？！这也行？！烧香也能玩垄断自享？？ 有这种钱拿去多建一家金凤楼什么的不香吗！ 眉千笑终于安安分分坐直身子，换上严肃不失彬彬有礼的神情……兜里有几个钱就可是沾沾自喜，这可不行啊，不能在资本阶级面前丢了自家的脸。 万一她老人家忽然看他可靠要投资他去开金凤楼分店呢？ 第八百二十三章 黄山阔寺，失态重逢 安觉寺在南京西北面过了江的黄花山上。黄花山位置在应天府管辖内最边缘的县府，一开始因春天黄花满山闻名。因为近着大都市南京，很快就成为京城百姓春游登山的好去处。 山上很早就有这座安觉寺，本来只是一个小庙，后来上黄山的人多了，小庙的香火也旺了。这参拜的人一多难免有哪家撞上了心想事成，于是就往外宣传安觉寺灵验，其中有没有那些和尚悄悄煽风点火不知道，总之这种心诚事灵的故事大多人都抱着信则有不信则无，信一信不吃亏的念头，安觉寺的名头就越来越传开了。 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如今安觉寺已是一个热门景点。虽说不像神烈山那么高调，但也每天香火不断。所以南京有这两个善男信女的好去处，有大事要祭就上神烈山，求个心想事成就去安觉寺。 马车到了安觉寺附近，眉千笑探头出来看，哎呀，后悔了！老子学什么武功，掌什么日月神教，早知道随了少林寺去当个掌香火钱的弟子，不早发达了！ 看那安觉寺，以前大约是个破庙，现在院址占了大半个山头！就路口那楼门建得那个宽宏大气，庙宇院墙干净典雅一尘不染，往后一看，靠，一排排的房子在院子里看不到头！ 这得多富得流油啊！ “什么屁的和尚，太有钱太腐败！你看这围墙，比拱卫司总宪那年久失修的围墙还崭新！”眉千笑收回脑袋朝常威投诉道。 埋怨的意思大概是入错了行吧。 “你眼光不错，这围墙确实今年才刚翻新的。胡老板在南京常来这里清修和拜佛，所以经常会出资给安觉寺修葺……不然你以为胡老板怎么能包下安觉寺？”常威笑道。 靠……老子觉得这安觉寺和胡老板开的已经没啥区别！ 金凤楼和安觉寺，这胡老板的经营范围广得有点夸张啊！ “不说包下来了吗，怎么还有人来上香？”眉千笑指点着外头依稀的人影道。 “有些从远方来的客人，来一趟也不容易，安觉寺和胡老板打了声招呼，前殿依然会正常开给他们进入。胡老板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自然乐意，只要不打搅到她就行了。” 说罢，已有几个持棍的和尚出来拦下马车，看起来好像挺防范森严的样子，不知道这庙里是不是也藏了什么好东西。确认他们的身份后，他们放他们的马车从偏门入了安觉寺的大院中。 一直开到院子深处才停下马车，眉千笑率先跳出来，四处张望。 这里绿树成荫，地上铺满了石砖，附近建了不少有单独院落的大房子，看起来像是给冤大头暂住的地方。比如那些要在此念佛斋戒几天的人，给得起钱就住这些漂亮的大院子。前边一点的连排屋子，应该就是价位低一点的住处了。 看，一说冤大头冤大头就出现了。 胡老板还是那副庄严肃穆的样子，衣着净色宽袍，端庄高雅地从院子门走了出来。 她身旁两个丫鬟有些惊慌失措，向来都是别人迎接胡老板，谁想到这次胡老板忽然要出门迎接，慢了一拍才匆匆跟上。 “胡老板，我把人带到了。”常威才刚下马车，看到胡老板亲自走出院落有点意外，连忙上前行礼，“您可是一直在这里等待？路途不近，让您久等了。” “没事，正巧想出来走走，碰巧遇到的。”胡老板轻描淡写说道，“辛苦你了常威。” 眉千笑在路上已经听徐洛青解释，胡老板在外边时有时请的保镖就是她易容出来的这个常威。眉千笑还笑话徐洛青到底要化身几个人榨胡老板的钱财，比老子贪婪你是吸血鬼啊！ 徐洛青哑巴吃黄连，气得有半个时辰不和他说话。 “不辛苦，我先照料好马车。” 常威说完悄悄瞪了眉千笑一眼警告他别安分点别得罪人，回身去给马夫交代停放马车和他休息之处的事宜。 眉千笑还没搞明白这闹得是哪出……这老太婆上次见着他还眼睛冒火，不怒自威，好似哥是她杀父仇人。今日一见，虽然还是那副庄严的神色，但眼里透出的却是喜悦和慈祥。 糟了个糕，该不会后边真对他看上眼了吧？！虽然他是不想努力只想在富婆的背后吃喝玩乐，但他想象中的富婆好歹也有个年龄范围啊！ “你叫眉千笑对吗？上次匆匆一见，险些没记牢你的姓名。来来，你过来说话。”胡老板见眉千笑站在一旁不说话，主动招呼道。 “我……我觉得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好说了吧？上次你可是自己昏过去的，不怪我。”眉千笑警惕十足，看着眼前的胡老板一别以往的亲和力觉得有诈……该不会还是要他赔药费？ “我没怪你。”胡老板见眉千笑不过来，自己反倒走了过去，“来，孩子，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弄好。” “等、等会！”眉千笑抬手想阻止。 但胡老板二话不说就扯住他臂膀，另一只手要扯他头发…… 你这老不修又想对老子干啥啊！自己虽然英俊潇洒，但也不至于使你介么冲动哇！上次你怎么昏过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身体不好别玩这么刺激行不！ 眉千笑担心她又忽然昏倒碰瓷，飞快拉开胡老板的手，老鼠一般逃窜到常威后边去。 “大姐，不，大哥，她又来了！”眉千笑躲在常威后边指着对面委屈巴巴投诉道。 “来啥来？她能怎么着你？”常威哭笑不得，堂堂魔教教主，至于怂成这样吗。 平时逗姑娘很熟手，现在倒是被老姑娘逼入绝境了？ “她扒拉我！” “你给她扒拉一下会死啊！说不定人家一个高兴给你投资金凤楼分店，你不自己说的吗！想要好处，是得付出点什么，你这么大个成年人了，还能不知道吗？”之前怎么解释这货都要误会，这次常威干脆就顺着他的歪脑筋吓吓他。 “我这……要不我还是不开了吧？”眉千笑紧紧抱住自己。 常威看他那好似被强迫嫁去地主家的小媳妇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祖母给你摸下头你真给姐走到逼良为娼的剧情去了？ “别废话！赶紧去！”常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熟练了这手感，抬手一掐就隐秘地掐在眉千笑的屁股上，将他推了回去。 胡老板见眉千笑见着他像见了鬼一样逃窜，心中有些失落。 但眉千笑又被推了回来。 他见躲不过，只好弯下腰给胡老板送过去：“我警告你见好就收啊！” 胡老板二话不说把眉千笑的马尾打散，双手在上边仔细摸索，好一会才重新给他绑回整齐。 “好！没错，非常好！” 眉千笑没想到胡老板还真只是给他重新绑了个头，抬头正好看到胡老板抹了一下眼角，双眼有些通红。 “不是吧……你个行将就木的变态老太婆，整个头发至于给你激动成这样？”眉千笑大惊小怪道。 “你！”“大胆！” 那两丫鬟听眉千笑这么称呼胡老板，气急败坏冲出来。 谁想胡老板居然不生气，扬了扬手，让她们稍安勿躁。 “今日我让你来并非为难你，你不必处处和我针锋相对。我刚才只是想起逝世的孙子，他们如果还活在世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一时心有感触才有些失态。” 胡老板镇静情绪，昂首抬头，简单说话间散发着让人毋容置疑的自信。 也稍稍打消了眉千笑脑补的奇怪剧情。 第八百二十四章 保持距离，意外再会 “说吧，这次找我来到底什么事情？”眉千笑双手环胸挺直腰背不让胡老板把他的气势压下去，胡老板是个说话直来直往的人，他也没必要和她拐弯抹角。 “不是什么急事，进来吃点斋饭慢慢说。”胡老板恬静地说道，不紧不慢朝院子内走去。 刚才她因为激动才毛手毛脚，既然已经再一次确定清楚自己没有确认错，心中那一直怀疑自己之前或许只是错觉的不安感消除，心境自然镇静下来。 平静下来的胡老板那可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物，不会轻易失态。 “又是斋菜？” “少吃一顿肉你又会死了是吧？！” 眉千笑不怎么感冒地摇了摇头，但后边的常威已经交代完事情来到，从后直接将眉千笑带了进去。 “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不得破戒。下次在别的地方，再给你备些荤菜吧。”胡老板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哦？这死老太婆转性了？之前点个别的菜把她气得不得了，今日却主动给他解释一番，还有通融的时候？ 奇了个怪。 奇怪归奇怪，眉千笑还是被常威勾住带进院落。 院子很大，房子也很大，但都用简单的木制家具点缀，四处散发着淡淡檀香，附近黄花盛开树林茂密鸟语花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清修地。 走入屋子，大厅内早已备好了一桌简单的斋菜，眉千笑看着没啥胃口也还是被常威摁着就坐。 “一路赶来，你们还没吃午饭，不如陪我这个老太婆一起随便应付一顿吧。” 胡老板拾起筷子，唤退要帮忙夹菜的丫鬟，只剩他们一桌三人。 她每一筷子都从容不迫，菜放在碗中稍稍一顿，紧接着小口送入口中。连每一口咬的大小都一致，还不发出多少声响，看她吃饭真如一本用餐仪态教科书。 “这都过了中午的饭点了，胡老板你应该先吃，不必等我们。”常威心疼地劝道。 “不碍事。”胡老板和常威关系较熟络，听到关心还以淡淡一笑。 这是她第一次正正经经和孙子吃饭，等个把小时能算什么。想到这里，下意识想给眉千笑夹去一根竹笋，但忽然想到彼此目前的关系，还是摇摇头算了。 大局为重，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你还没说请我来做什么，难道是上次……”眉千笑心虚这顿饭不好下咽，上次不欢而散胡老板这次还邀他来吃饭，怕是个鸿门宴吧。 “我正是为了上次的事请你过来的。”胡老板吃饭浅尝便止，放下手中的筷子才说道。 眉千笑可没那么多礼数，塞了一嘴巴豆腐口齿不清道：“为上次的事……他喵还是要碰瓷就对了？！这我可要和你讨价还价了……” “不，我是要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眉千笑愣了愣。 “谢你给我出的主意。” 胡老板明明就一老太婆，坐定之后不动如山，说话掷地有声，宁静的姿态从容得让人无法质疑。 “我给你出主意？哦，想起来了，你们家有人上门装孙子！”眉千笑恍然大悟。 “没错。我按你说的办，那人一下子就招了，被我们送去官府打入大牢。”胡老板淡淡笑了笑道。 “我就说嘛！”眉千笑松了口气重重地拍了拍掌，这死老太婆虽然固执是固执了一点，但还是挺讲道理的，没把自己晕倒的事情赖他身上，还懂得知恩图报，对她的印象立马有很大改观，“以后碰到这种人，来一个你就打一个！最好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送官府去都还得塞钱给衙门继续给他好看！诶，常威你为何用眼白瞪我，难道你误把我当成来福了？” 常威收回看傻子的视线，深深叹了口气……主动要求把自己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也是第一次见。算了，傻人有傻福。 “你说的对。自你上次给我支招解决这事之后，我整个人豁然开朗，心头的闷气消退，人都轻松了许多。所以说，你算我半个恩人，请你来吃顿饭亲自道谢。”胡老板为眉千笑再一次强烈建议要把自己暴打一顿的建议感到好笑，这傻孩子精应该是有点精，但精明之间莫名有点冒傻气，不由得慈祥一笑。 “小意思小意思，你看我这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眉千笑没忘惦记着要帮人家去开分店，拱卫司的辞职信都想好怎么写了，伸出空余的手食指大拇指快速摩擦疯狂暗示。 旁边常威看了着实觉得丢人，飞快一巴掌拍掉那块搓出烟来的手指，给他塞了一口白萝卜。 “其实我老早想谢谢你，但听闻你到武昌府办案去了，才一直拖着。后来还听说你留在武昌府瘟疫区治疗瘟疫，我为你担心得很，但又不能为你做什么，所以早早来着安觉寺每天给你默诵佛经，愿你平安归来。”胡老板深吸一口气说道。 当时她在宫中收到消息，得知眉千笑留在瘟疫区的那一刻，差点又昏了一次。 这刚认得的孙子，怎么就又去了一个那么危险的地方！莫非又是恶党背地里的阴谋之一？ 皇上也为这事担心得团团转，恨不得马上亲自前往。加上胡老板在那坐立不安唉声叹气，每天和皇上担心唯一的血脉又有什么闪失，这才有了后边几天内接连派出那么多队御医团队的事情。实在是越想越慌，越想越乱，处事过当。 “哎哟，我受宠若惊了，谢胡老板关心。”眉千笑感觉有些意外地道了声谢，连称呼都变回客气些。 虽然他不信神佛，但只不过区区一面之缘还闹得不怎么愉快的人，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包下寺庙给他诵经祈福，那还是很让人感动的……当然，把这个钱折现给他那就更感动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愿留下瘟疫区舍己为人，说明你真是一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为你祈福我觉得值得。”胡老板笑着道。 说罢，又重新拾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话题就此打住，深怕多说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在觊觎江山的恶党被连根拔起之前，在皇家血脉危机被解除之前，她和眉千笑只能维持在经由徐洛青介绍认识的关系上。她是一个富甲一方的财主，他是一个拱卫司小小锦衣卫，对上了眼缘结识成莫逆之交…… 流露多余的情绪，可要让人怀疑了。 胡老板吃着饭菜不说话，眉千笑搞明白人家是来报恩心情放松终于能吃得香，常威那是看着人家祖母认不得傻孙子只能干着急的局外人话不能说，几人没多交谈安安静静把饭菜吃了个干净。 吃晚饭常威自觉地唤了一声，丫鬟上来熟练地收拾桌子。 眉千笑打了个饱嗝满意道：“这家店斋菜做得不错……如果再搭上一只烧鸡就太好了。” “你喜欢吃肉我是记下了，改天让常威给你带些我府上厨师做的荤菜，包你大饱口福。”胡老板用手帕一点一滴擦好嘴巴说道。 “哈，也行，有人请吃饭我从来不客气！”眉千笑高兴道。 “你想吃就行，我给你招呼上……对了，这安觉寺你没有来过吧？下午天气不错，要不要随我逛一逛？”胡老板邀约道。 “是天气挺不错……但今天早晨起得早，我想回家补个觉。”眉千笑对陪老太婆逛寺庙没多大兴趣。 刚说完就被常威桌底下跺了一脚，虽然不怎么痛，但还是要表现出很痛的样子看向常威。 “这个回答有问题，我觉得你可以再回答一次。”常威咬着牙低声道。 眉千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反正徐洛青给他的任务只是一顿饭，加上逛街那可不是这个价钱了：“我说我不想去……” 话音未落，忽然外头传来一声有气无力但犹如黄鹂鸟秀美的声音：“抱歉，我迟到了。” 眉千笑闻言心动，回身看去，只见一位衣着净色华袍的女子端庄大方地走了进来。 她的五官苍白绝美，嘴角天生带笑，眼勾如狐媚，翘鼻如玉雕。一双澄清的大眼睛盈盈秋水，盘起的秀发气质高雅，光滑的下颚不过微低示意，竟几乎触着那纤细身材难以想象能拱起的风景线。 眉千笑不知怎么评价这个人的美貌，她不像林夕雨那般不食人间烟火，但娇柔媚动五官和文质彬彬的气质仿佛冰火互不冲突地混合在一块，身具两种对男人极具吸引力的特质，加上让人怜惜的病白苍容，实在难以过目能忘。 若要让她在江湖绝色榜上轮个名次，眉千笑没把握林夕雨一直占据的第一还能一如既往稳固。 这一瞅，一如上次在神烈山匆匆一见，直使眉千笑望穿秋水仍不自知。 “又不是什么急事，你有空便来，没空在家里多休息。”胡老板看到来人，慈祥地笑道。 眉千笑这才回过神来……那日在神烈山上一见惊艳的大美女，居然和胡老板认识？！ 老实说上次见过一面后，他是还有些惊艳未定，毕竟任何人都有爱美之心，看到绝世美女当然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这是什么猿粪啊！ 第八百二十五章 险些暴露，结识佳人 入门的美女抬起头走入门，巧施淡礼，仪态万千地用云秀轻抚脸颊，抹去那未施粉黛苍白如纸的脸上细汗点点，轻喘着气，良好的修养让她克制疲惫努力挤出一抹清朗的甜笑：“我在府中也关闷了，二妹没空陪我，三妹又闯祸被罚关禁闭，不如过来陪奶奶打坐诵经。奶奶不想看到我？” 奶奶？！ 眉千笑回头看着胡老板……这胡老板看着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果然血统有保证啊！哎呀，老子咋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点！人家只说孙子死光光，但孙女没说啊！富婆不一定要找祖母，找孙女也行嘛！ 师傅，我又不想努力了！ 胡老板笑着颔首，招手让美女来自己身旁坐。 李家血脉淡薄，胡老板十分爱惜亲孙，其中最疼的是小孙子和三孙女。 俗话说的好，爱闹的孩子有糖吃，小孙子和三孙女都属于天资聪明又爱撒娇缠人的类型，胡老板严苛的性子也受不住被融成水。 二孙子和二孙女则最让她放心。二孙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又比小孙子稳重大气，他们一家早已默认要将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二孙女对他们千依百顺，听话是很听话但不知为何多了一抹距离感，仿佛他们不是亲人更像主仆。但二孙女行事要比其他人都稳重，也无需她多关心。 可惜的是小孙子被她宠坏了，变得无法无天；二孙子不知对他的严厉是家族的厚望，性格扭曲……最终都受奸人摆布，落得个自相残杀兔死狗烹的悲惨命运。 疼的疼严的严，但胡老板最喜爱的却是这个大孙女。 她知书达理，体贴入微，平日最常陪着自己的就要算这大孙女了。说她是孙女，还不如直接说她是自己的亲女儿，比她爹还要陪着自己时间多。 到了自己年纪大的时候，大孙女还不忘日夜关心她的身体，天热的时候给自己亲手烹饪消暑甜品，天寒的时候干脆搬来一起住，担心夜里自己体虚不御寒。闲时还常常陪她诵经打坐，她去莲花山祈福的时候也是她们母女陪着。 如此招人疼爱的大孙女，那可是胡老板的心头肉。可惜这大孙女打小身体就不好，在她小时候有好几次太医都说这孩子可能活不长了，谁想老天保佑，他们费尽心力总算把孩子拉扯大。 但身体虚柔的老毛病怕是要陪伴她一辈子，就是乘马车上黄山这点颠簸，都让孩子疲累。所以太后早前来这为眉千笑祈福诵经的时候，没带上她，反正就几天的事，没必要孩子周居劳顿。 “好好好，你来了我当然高兴。”胡老板抚了抚美女的背帮她顺顺气，笑道，“但你实在话也说了出来，在府内终究还是觉得闷，过来见我只是顺便了吧。” “陪着奶奶就不闷了，怎么会是顺便。”美女甜甜一笑，转头不好意思地避开一双不怎么礼貌的视线，“这位是……” “这位叫眉千笑，是拱卫司的一位普通锦衣卫，之前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受他启发，所以请来吃顿便饭。这位叫常威，我在应天府走动的时候常聘请的保镖，他武功很不错，人也很可靠。”胡老板给大家互相介绍，“这位是我的大孙女，名叫百宁。” 胡老板介绍如常。互相该知道的身份和不该知道的身份，一点没乱。 特别是百宁的身份。他们在外走动次数也不少了，单单是上莲花山都至少一年一两次。每一次都是微服出行，早已有自己的一套化名和身份，只要微服在外就会使用，胡老板和百宁彼此也默契得不会露出马脚。 “原来你叫百宁！我们见过你记得吗！”眉千笑本来打瞌睡的样子变得精神奕奕，朝百宁道。 胡老板和常威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宫里的人可能和拱卫司打过交道的侍卫胡老板一个都没带，特别是李裳容和李娉婷，听说还和眉千笑共过小队关系挺好，所以这次更是不许她们跟在身边。怕的就是被眉千笑认出来。 目前他们的关系不能相认，而她堂堂太后老和一个锦衣卫走得近，眉千笑也会自己生疑。如果她的身份被认出来，以后恐怕不能私底下再见一见这流落在外的亲孙了，得等到未来不知何日能让他认祖归宗的那天。 她这把年纪不知道自己能有几天日子，哪能忍得住这奶孙的情分，所以保密自己的身份很重要。 能让李长宁来，就是觉得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李长宁近些年都在陇西，就算在京城的时候，也因为身体的原因绝大部分时间待在宫中。别说眉千笑一个非保卫内宫的锦衣卫，就是朝中许多年纪不小的近臣都没见过李长宁的样子。 没想到眉千笑居然见过李长宁，这不就破功了吗？ “什么时候见过？我不记得。”百宁礼貌地笑了笑，刚才被盯得不舒服，这时才抬起眼认真打量一下这位男子。 以她的认知，这么唐突盯着一个女孩子的人，若非奶奶介绍他是一个锦衣卫，她一定认作登徒浪子。 认真打量之下，眼前这人凤眼挺鼻，唇长齿白，身材高挑修长，倒算是一个帅哥，莫名有种吸引人着迷的邪气……就是气质低劣了一点。但以这个模样在外头也缺不了女孩子喜欢，随便挑挑眉都能让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心动，应该不至于是登徒浪子……吧？ “那日你在神烈山金刚宗后台深处走出来，我正好在门口守着……”眉千笑说着说着突然住嘴了。 那日他守了个屁！就是带着两个老不修进去偷吃，回头看到漂亮姑娘往外走像个痴汉一样在后边偷偷摸摸跟了一路……全说出来有损自己清新脱俗的气质，算了算了。 “原来是那日神烈山的事……我信佛，与金刚宗也算有些业务来往，正巧金刚宗的宗主来了京城，就让百宁进去给打声招呼。”胡老板松了一口气，抓到机会解释清楚这件事情，免得被眉千笑往大公主的身份上联想。 胡老板怎么看都像身世显赫的样子，眉千笑倒不会怀疑胡老板和宗主有业务来往……金刚宗也是要恰饭的嘛。 “抱歉，眉大人，那日我往外边走的时候没见到你。倒是进去的时候看到另外一个锦衣卫守着门……你是不是记错了？”百宁思索了一下，眨了眨大眼睛再次打量眉千笑道。 “应该是我记错了，我没守那门，啊哈哈……可能巡逻的时候看到的你！”眉千笑连忙否认自己刚说过的话，摇头不止。 再说下去可要暴露他擅离职守的罪行，给人家多不好的第一印象！ “噗嗤……”他的身旁传来一阵压低声音的冷笑，自然是袖手旁观的常威，小声冷冷道，“以前在哪见过？你的搭讪套路相当老土，在我见过的登徒浪子中你是最差劲的一个。” 我土你的来福！什么搭讪套路，老子是真见过她！ 老子有那么像登徒浪子吗！ 第八百二十六章 转态同游，诡异下人 百宁似乎也不想多搭理这个就差额头写着“登徒浪子”的人物，回头朝胡老板道：“我刚才上黄山看到路途黄花绽放，鸟语花香。现在天气这么好，想问奶奶有没有兴趣出去走走？” “好，我也正有此意，刚才还在说着。你少出府外，正好带你看看安觉寺的怡人景色。”胡老板就是喜欢百宁与自己心意相通这一点，朝常威邀请道，“这段时间难为常威来回奔波，也随我们逛一逛这黄山安觉寺的美景，放松放松。” “当然好。”常威点头道。 此行胡老板担心被眉千笑看到眼熟的人，没带几个大内侍卫，虽说安觉寺有安排武僧严防山头，但没她跟着还是有点不放心，胡老板不说常威也打算跟着去。 “我也去！”眉千笑忽然高举双手道。 “你刚才不是说困了，要回去？”胡老板疑问道。 “刚才是有点困……但现在不困了！饱暖思……啊呸，柳暗花明又一村，吃饱想睡蹲一蹲！我刚才蹲了蹲，现在精神抖擞！我陪你们出去走走！” 吃饱想睡蹲一蹲是什么原理？再说，这货哪蹲了啊？ 胡老板和常威闻言低头撇了撇眼……刚才百宁进来坐下，这货为了看清楚一点还真一直蹲在椅子上！ 难怪给人感觉盯着别人看的姿态特别猥琐，你这不是登徒浪子谁是！ “哦？”胡老板回头看了看自家美如天仙的孙女，再看了看眉千笑看着自己一脸虔诚的神情……胡老板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还多，她还能不知道眉千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是什么原因吗？ 你小子看上谁都行，谁家姑娘看不上你，甚至老身豁出面子能为你做主都行……唯独咱们府上的都不行！ 但以后都是一家人的身份了，这关系还是要打好基础，这亲妹妹也还是要做哥的照顾。胡老板心中有数，答应让眉千笑一起同行。 眉千笑这看到美女又迈不开脚的惯例发生在错误对象上，常威早就想揍人了！但这是胡老板的家事，她不好在大家面前抢话。好在她已经看到胡老板使过来的眼色，已经知道胡老板自有安排，当下也放心。 一行人起身准备妥当，依次往门外走去。 排资论辈，胡老板当然第一个先走，百宁陪伴在旁。眉千笑为了占个好位置，把碍事的常威扒拉开跟了上去……按这顺序待会出了院子自己不就顺势挨着百宁一起走了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未婚女未嫁，哥又正巧失恋需要一个漂亮多金知书达理的姑娘安慰受伤的心灵，大家认识认识说不定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呢！ 当眉千笑抢先一步跟上，谁想门外一个囊肿的身影从外头卡了出来，眉千笑抬头一看吓得大退一步！ 嘿！何方妖孽，吃俺老眉一棒！ 一个木着脸的老妇人翻着一双死鱼眼，脸上的折子看起来比胡老板还老，加上面如腊色，若晚上见着还以为下了土的死人尸变跑出来祸害人间。 听到眉千笑这边的动静，胡老板和百宁一同回头看来。 这种时候不能怂啊，路见妖怪正是凸显自己男子汉气概的时候，撸起袖子道：“你们别慌，这黑山老妖估计是刚从黄山哪个山洞爬出来，看我黄金右手一拳将她打出去！” “你在说什么？这位是我的保姆，她姓荼。她不是汉人是苗人，所以长相可能有点特别。”百宁连忙解释道。 妹子，她这副尸变的外貌怕不是汉不汉人的关系吧！哥所认识的少数民族朋友都特别漂亮啊，不信你去看看蓝丹雀好吧？男儿身都比绝大多数娘们漂亮！ 不过这位大婶居然是你的保姆？！ 荼保姆死鱼眼看了眉千笑一阵，没说话，回身走到百宁身边，牢牢占住了眉千笑看上的位置，防贼一般放着眉千笑、 眉千笑气愤啊，你说你长得吓人就算了，还抢老子的位置，典型的面恶心坏！ 胡老板倒是见怪不怪地道：“千笑，你别看荼保姆容貌吓人，实际上内务当真是一把好手，百宁把她带回来连我都忍不住夸奖她。” “奶奶怎么说这种话，在我的下人中，荼保姆可是第一漂亮的。”百宁笑道。 哇……妹子，哥看你斯文大方，没想到说谎倒是张嘴就来啊！人家是手艺人哥可以尊敬，但硬要扯上漂亮那可太过分了！ 眉千笑被这诈尸保姆堵住了位置，贸然靠近又担心忍不住斩妖除魔……只好和常威跟在后边，心有不忿。但想到等会一路走去他总有机会见缝插针，也不急这一时…… 然而再生变故！ 卧槽鬼啊！ 刚走出院子大门又来一妖怪，这次他绝对没看错，这妖怪真的很妖很妖，比荼保姆还要妖！吃俺老眉一棒！ “啊，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也是我的下人……” 眉千笑止住去势差点一头栽进门旁的花圃中。 我靠，这位也是你的下人？是下人还是吓人？ 那人身材算壮实，但皮肤黝黑，浑身的血管如蚯蚓一般浮现。最可怕的是长相，脸上鼻子只剩两个孔，剩余半个鼻子骨架勉强撑起了一点隆起。脸皮好像蜡烛融化了一般可怕，一只眼睛甚至眼睑都烧融了一般往下折叠，闭上眼睛都能露出露出下半眼球的血丝。 他也用木然的眼神盯着眉千笑看，看得眉千笑毛骨悚然。就连第一次见到这个怪人的常威，也忍不住悄悄拉住眉千笑的衣服背躲在他身后。 “这该不会也是因为不是汉族所以咱们长相有点不一样吧！”眉千笑莫名其妙开始有点接受这样的设定。 “那倒不完全是……他是蒙古人，小时候是奴隶，被残忍的奴隶主把头摁进过火堆里头，所以长相是有点吓人。所以你仔细瞧瞧对比一下，我的下人里头是不是荼保姆最漂亮呢！”百宁努力解释道。 你这么说又好像很有道理啊！ 仔细对比就大可不必了！一个比一个渗人啊！ “阿拉格的身世很悲催，但任劳任怨，是百宁自己这次带回来的护卫，力气也大。至于外貌，我倒是不怎么在意，上天有好生之德，生命不分贵贱。”胡老板淡淡道。 丑不丑哥其实也不讲究，但能不能让他不要一直盯着哥…… “请上车。”荼保姆压根没理会自家主人以外的人，或许眉千笑和常威在她眼中只是一个不干事的闲杂人等，她用蹩脚的中文请胡老板和百宁就坐。 院子大门外停着一台布置豪华的大马车，但这台马车上没有盖顶，反倒有点像打战冲锋的马车。上边就坐的位置建成了软绵的雅座，后背高挺松软，三四个人坐上去都不见拥挤。 胡老板和百宁在荼保姆的搀扶下一一上了车。 胡老板不忘朝眉千笑解释这夸张的一幕：“百宁身子不好，走不了多远，所以她出门要常备车子。” “哦，没事，不打紧……我马术精湛，我上来帮你们架马吧！”眉千笑说着也想凑上去臭不要脸地坐他们祖孙中间。 但荼保姆抬手拦住了眉千笑，那死鱼眼头不转只微微斜视地看向眉千笑，总之看着不大让人舒服。 “不必了。”百宁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这架车不用马。” “啊？这么大一台车不用马？！”眉千笑惊讶这车是什么现代化科技，工部已经研发出新能源自动化车车了！ 没等别人回答，只见阿拉格回身一退，走到了两拉杆之间，绳索在胸前一挂，轻轻松松将车子前端抬起！ 我勒个去啊……什么高科技，这是他喵返祖的人力车！ 第八百二十七章 美景渗人，佛门清净 安觉寺把大半个山头框起来，寺内风景特别不错，寺内建筑和装潢一等一的简洁大方。后院这边给冤大头，啊呸，給一心向佛的施主留宿的区域，更是修筑了江南园林风貌，配着黄山黄花遍开的自然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胡老板和百宁坐在马车上，这是眉千笑没预料到的……有谁逛私家园林或庙宇坐马车的啊！ 坐人力车的也没见过！ 眉千笑那和美女共行园林之间赏花开之美的想法突然暴毙，这也就算了……他喵的还走在马车旁边，左转头是诈尸大婶，右转头是蜡烛脸猛男，顿时园林之间如黄泉阴路，黄山之景犹如彼岸之花，相当渗人。 和想象中的美好不一样啊！ 还有，常威你他喵有种不要躲到马车另外一头，过来陪着哥！你以为就你觉得害怕！哥才觉得被牛头马面夹着往阎王殿带那般恐怖呢！ “这里是安觉寺的大殿，你们想进去看看吗？”马车边走边停，游玩了许久后，来到一处高大的建筑后方，胡老板指着道。 “我觉得可以有！”眉千笑重重点头。 “你有心思进去求个平安？”胡老板见眉千笑一路来闷闷不乐，想来应该不甚信佛，怎地忽然又对寺宇大殿感兴趣？ “哈哈……很久没见过观音菩萨了，想进去拜一拜他老人家。”眉千笑叉腰大笑道。 “里面是大雄宝殿，没供奉观音菩萨……”常威没脸看这丢人的货。 “这……那我进去麻烦如来佛帮忙给带个信呗。”眉千笑瞪了常威一眼道。 就硬要去别人场子让人家帮带个信？你就不能拜拜如来佛吗！常威也是受不了这货。 “无需特别的理由，有心便成。这段时间我常来这给千笑祈福，既然千笑平安归来，正好进去还愿吧。”胡老板说道，“百宁你觉得呢？” “当然好。”百宁重新正视眉千笑，似乎对这个猥琐的锦衣卫有所改观，“原来这位就是阻止瘟疫拯救了武昌府一城百姓的那位锦衣卫，略有耳闻。” “不敢当不敢当！我不过就是那么一位仁义无双万众瞩目的美男子，和锦不锦衣卫没有丝毫关系……弃武从商什么的也是没有半点问题，你不必担心！”眉千笑帅气地甩了一下刘海，往人力车前边走去，款款伸出了手。 大雄宝殿？对于他一个魔教教主、上了少林寺总要被请进去喝茶的修补古籍工具人，怎么可能对秃头们的地盘保存敬畏之心？ 他的心思很简单。 大伙如果要进大殿，这人力车还能开进去吗？百宁总算要下车走路了啊。而且百宁怎么看都是柔软可人易推倒，咳咳，肾虚体柔的娇弱女子，当然需要一位帅哥贴身保驾护航…… “谢谢。”马车上的人搭上眉千笑的手，让其扶下马车。 “不客气。” 眉千笑轻扶佳人下车，眯眼一笑……你死开行不行啊死老太婆！ 老子要扶的是谁你没点眼力见啊！ 胡老板抓着眉千笑的手下车，暗暗摇头轻笑……她就是太有眼力见了，才知道什么时候要做什么。 胡老板下了车没松开手，反倒紧紧缠着让眉千笑扶住她，示意常威开路。 尊老爱幼这点道理魔教教主还是懂的，眉千笑心不甘情不愿，不死心回头道：“诶，这车进不去，那拉马的留在外头。百宁姑娘来来来，我身强体壮还能扶一位……我去！大娘你好腰力！” 拉车的猛男是留下来看车了，眉千笑本以为带着四位女子进大雄宝殿，尽管其中有人妖有老太婆有丑妇，但这更能衬托出花儿如此多娇，最起码也能捞到一点联谊的滋味吧…… 谁想他小看了那位保姆大婶啊！看她不怎么强壮的样子，却也想不到她居然直接拦腰一个公主抱把百宁抱了起来，气不喘腰不抖大步跟上！ 大户人家里有弱娇小姐，有什么问题？ 出门有人力拉车，入室有保姆代步！一步都可以不用自己走，这奢侈糜烂的生活，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恨！ 哥终于懂大小姐你挑下人的条件……不看外貌，主要看手劲是吗！ 总之，他们一行人中以一位大婶公主抱着一位美娇女子的方式从侧门进入了主殿。 好在安觉寺限了人流，殿里头几乎没人，这才没引起奇怪的视线。 “你们在这里随便逛一逛，我参拜还愿需要一点时间。”来到如来神像前边，胡老板给各位说道。 说完放开了眉千笑，走到当前一个蒲团，常威熟练地接过扶胡老板慢慢在蒲团上。 她当下闭上眼睛，手中转起了一串佛珠，嘴巴低声振振有词。她入定极快，旁若无人。眉千笑不懂念经诵佛，但入定和练心法一个意思，心不诚则修不长，由此可见胡老板还真是个一心向善的人。心诚向善，人必不坏，平日的那些严苛，现在看起来反倒是显得只是有些可爱的固执。 可能入了大雄殿受佛门之地的影响，哥杂乱的五根也似乎清净了不少，清净得哥甚至有点想回家。 “我们四处看看吧。”百宁见胡老板还需要一点时间，打算四处走走。 当然，是坐在驾驶舱上走。 “哈……好。”眉千笑打了个哈欠答应道。 常威似乎要留下来照顾胡老板，毕竟他现在是胡老板明面上的保镖，老跟着自己走就有些奇怪了。不过和百宁逛一逛也已经没什么意思，一扭头对上的不是千娇百媚的美人而是一个长得不怎么像活人的大婶，人生没什么乐趣。 尽管无趣，但来都来了，眉千笑还是和她们同行在大殿逛了起来。 安觉寺的大雄宝殿不如少林寺的雄伟壮观，但干净整洁，另有一番素雅气息。 三人且走且看，没想到楚楚温柔的百宁倒是善谈之人，居然一直给看着觉得无趣的眉千笑讲解佛教各种常识。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也挺虔诚信佛，不多见。”眉千笑惊叹道。 “佛门之地不打妄语，我老实地说，我称不上虔诚。不过是常陪在奶奶身旁，耳濡目染下才略懂一二。”百宁半袖遮脸不好意思道。 “真孝顺！现在的孩子可没这种耐心，总是坐不定喜欢到处跑，早就丢失孝顺这一中原传统……我就不一样，我也是极为孝顺之人，把我拉扯大的那个老乞丐，我闲来无事也会给他扔几个钢镚子。就这么看来，我们俩还有那么几分共同之处……”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问要求签吗，五文钱一次。”旁边一位僧人十分没有眼见地插话道，打断了眉千笑刚和百宁聊开的气氛。 眉千笑心情郁闷啊，好不容易甩开了常威和胡老板，连这边招揽生意的路人和尚也要碍他姻缘！ 咱们又不是善男信女，谁要求你的签，一边去！ “好啊，我也听说安觉寺的签特别灵验。眉大人你要一起吗？” “当然要啊！哥这辈子最喜欢求签，每庙必求！有时候路上看到大排档桌上摆着筷子筒都忍不住去摇一个！”眉千笑挤出满脸微笑极其不要脸道。 第八百二十八章 恨不逢时，吉凶难明 百宁闻言捂着嘴发出铜铃般清脆的笑声，美妙又动人。 眉千笑此时真想仰天长叹……什么叫般配？这就叫般配了！百宁能懂哥的幽默啊！ 换做其她人？ 李梦瑶怕是一拐杖就敲过来，徐洛青白眼翻上天，柳悄悄给哥拍拍脸，有谁把老子当一回事过？也不对，还是有人会当一回事的……如果是尉迟梨，很可能将西域三十六国的所有签筒给哥送过来……只是想想就觉得可拍。 还有林夕雨……好吧，林夕雨也是那个捂嘴眸胜皓月地笑着的人……所以哥才陷得那么深，就是所谓的情投意合呗。 佛门清净地，咱不提那让人六根不静的事。 眉千笑思绪飘远那点时间，百宁已从保姆怀中下来，跪在佛像前闭着眼双手合十，默念佛经。从侧面看那浓密的眼睫毛微翘，挺翘的鼻子比画像还精致，一双薄唇色淡柔软，吹弹可破的肌肤苍白无暇。一头长发从发鬟垂落至腰间，款款动人。知书达礼惯出来的笔挺姿态，更让完美曲线的身材展露无遗。 眉千笑有样学样，到她身旁的蒲团跪下，也双手合十，但闭眼是不可能闭眼的，绝对不可能闭眼的。一双眼睁得发光，摆张飞面前能瞪得张飞生活不能自理。人跪的笔挺，眼睛却撇到一边欣赏一旁犹如艺术品一样的绝美佳人。 他可以对天发誓，这一瞅和好不好色无关，换做一个女人在这，也忍不住细细看着这让人惊叹的画面。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呢？”百宁睁开眼睛，立刻察觉旁边的视线。 但把眼睛撇向自己快脱窗只剩眼白这种盯人方式，还是挺让人觉得恐怖。 “我、我不懂礼数，所以学着你。你继续，不用理我。”眉千笑尴尬地解释道。 不愧是大家闺秀，大方得体压根不和眉千笑计较。百宁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签筒，双手合握开始轻轻晃动。 眉千笑有样学样，也拿起签筒晃，现在有了借口还理直气壮地盯着人家看。 百宁确实很有耐性，一直轻轻地摇晃，里头一直没出签来也不急躁。眉千笑就不一样了，刚晃不久就有签要跳出来，硬是被他刻意摇回去。 签出来了他还用什么借口在旁边看着这妙龄美女摇签筒的美妙一幕啊。 直过了半盏茶功夫，百宁手中的签筒才终于掉落一根竹签。这段明明应该是很无趣的时间，眉千笑却依依不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美好的画面真希望永远停住。 “你们在求签？都好了吗？”正巧胡老板已还愿结束，常威扶着老人家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慈笑道。 年轻人陪着她这老人家逛佛寺，能找到些乐子不嫌无趣当然是好。 “刚出了签，正准备解签。”百宁在保姆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回身笑道。 “恩。去吧，来这里求过签的人都说准。”胡老板已熟络此地，反倒在常威的扶持下在前边带路。 大家随胡老板来到殿门的解签处，百宁回头朝眉千笑看了看，眉千笑示意美女先请。 百宁朝眉千笑略施微礼回谢，先给解签的僧人递上竹签。 “姑娘，你想求的是姻缘还是学业还是健康？”高僧初见百宁的美貌也是忍不住露出微微惊艳的神情，但好歹还是遁入空门多年的老僧人了，硬生生压下了凡心。 “我……”百宁恬静地思索了一下才道，“我求签时没特别想过。” “没关系，那就随缘。”老僧说完，在后边找了对应的签文出来。 老僧没唬人，还真有标着“随缘”的一套签文！生意做到像你们这么无微不至，难怪香火鼎盛！ “不错不错……”老僧人看完签文，将签文交给百宁，“上上签！” “怎么说？”百宁看了看签文就放下……如果签文上的内容谁都看得懂，自然就没老僧人什么事了。 “红云遮顶！简单来说，姑娘你最近会遇上好姻缘啊！” 好签！果然是好签！ 一旁的眉千笑险些要激动得鼓掌了！ 人人都说这里求签灵验，不无道理！眉千笑不得不佩服老僧人，看到有年轻男女一起就解个“好姻缘”，太会做生意了！回头不给他赠块《人间月老》的横匾哥都觉得对不起安觉寺的招牌！ 百宁听到这话没有高兴的样子，神色古怪。常威则是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唯有胡老板往前一步，摇了摇头朝老僧人说道：“我孙女早已经找到了好姻缘，他有一个好夫家，喜结连枝多年。夫妻恩爱，生活美满，还又哪来的好姻缘？” 胡老板早就等这一刻，强调百宁有夫家不是说给老僧人听，是说给眉千笑听。 眉千笑猥琐的笑容瞬间凝固，仿佛世界都崩塌了。 “哎哟，我怎么听见司马光砸缸的声音？哐哐哐地响。”常威也早就等这一刻，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胡老板打击人可真有一套，她忍不住打趣。 砸你妹的泡菜缸！那是老子心碎的声音！ 眉千笑真是猜不透啊，百宁这清纯可人的模样……居然已经嫁人多年了？！ 果然好东西不等人，古人诚不欺我！ 眉千笑直想捶胸顿足为何没能早几年遇见百宁，那可就没林夕雨什么事了……那走近过来看笑话的常威的讥讽脸简直让他郁闷的心情雪上加霜。 你丫早就知道为何不早说！就是喜欢看哥的笑话是吧！ 诶，不对……加上了人妻人设，怎么好像更带感？师傅也常说，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总之他是个人渣，哥不应该拿他当榜样。不过人要海纳百川，即便是人渣，也得仔细思考其有无可取之处。 “我想问一个问题……我正处于我的人生交叉口。我很彷徨……”眉千笑沉吟着小声和常威讨论自己产生的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要问。”常威头也不抬干净利索打断。 “你还没听我问什么呢！”眉千笑恼怒道。 “不用听……总之不行。”常威倒竖冷眉斩钉截铁道，仿佛眉千笑肚子里的蛔虫。 “好吧。”眉千笑终究还是做不到像他师傅那么渣。 “如果如此……此签还有开花结果之意，可能预示夫人最近会喜得贵子。”老僧人脸不红心不跳，立马改口道。 哇……这老僧老奸巨猾之能完全不比扫把僧差，说改口就改口！难怪少林是第一大派，原来里头卧虎藏龙，个个都是人才！ 没想到胡老板听了这话没半点高兴，脸色更黑了几分。老僧人善察言观色，却也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话。 百宁把签文撕掉，回身搀扶着胡老板，反倒好似安慰胡老板一般道：“我最近没打算回夫家，就留在京城陪你。” 胡老板听着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 “你呢？还不快去解签？”常威连忙帮着转变话题，朝眉千笑催促道。 “行行行……”眉千笑敷衍地走上前，把竹签交上。 “求姻缘还是……” 原本是想求姻缘的，现在还求个屁！想被胡老板喊几百个管家过来暴打自己这个隔壁老王吗！ “随便，你看着办吧。”眉千笑没好气道。 老僧人又去“随缘”系列里找到了对应的签文，还没看就好像烫手一般用手指捏着直哈气，五官挤成一团极为嫌弃嚷嚷：“不好！很不好！下下签！凶兆，大凶兆！” 靠，老子虽然有点不耐烦加敷衍，但你也这也太不敬业急着打发老子了吧！ 看都还没看清上头写几个字就大凶兆！ “怎么说？”胡老板的手忍不住捏紧常威的手，比眉千笑还焦急。 “红尘乱象……大劫啊！而且还是桃花连环劫！施主，你最近还是少出门为好，此劫乱象丛生，说明桃花过多；桃红过盛，说明劫数不短！你若没能做好抉择，恐怕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哇靠，你们这些混算命的才死无葬身之地！ 看到美女就“好姻缘”，看到帅哥就“桃花劫”，张口就来！你的“随缘”系列就是瞎编对不对！ “好！” 恩？ 眉千笑正气得七窍生烟，身旁忽然有人叫好。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常威落井下石，没想到转头一看却是胡老板。 哥下下签你好什么好啊！ “哪好了？”眉千笑愁眉苦脸问道。 “这哪是下下签，分明是上上签！”胡老板展开眉千笑第一次看到的明朗笑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老树逢春今天是她大喜日子……她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暗含幸福的泪花道：“桃花多说明受欢迎，劫数长说明用情深！至于难选择……” “小伙子，小屁孩才做选择题。”她语重心长道。 第八百二十九章 偏心难正，带妹出游 眉千笑现在是越看胡老板越投契……不愧是大户人家，观念就是大气！如果人人都这么想世界多和谐，哥哪里还用担心被柴刀呢！ “夫人，小心某人三分颜色上大红。”常威见眉千笑展现英雄所见略同的得意洋洋，忍不住在胡夫人耳边劝告。 这货有胡老板撑腰以后不无法无天呢！ “哎呀呀呀……”眉千笑当然是听见了，虚空遥指这卑鄙小人，自己是为了谁才来这陪饭陪逛陪求签当三陪的，这货居然在背后捅哥的腰子！ “我看得出他本性不坏。至于感情的事情，只要你情我愿又有何所谓。”胡老板安抚常威示威般扬起的拳头，淡笑劝架道，显然多少有点偏心。 常威觉得头疼，胡老板怕是忘了小儿子当初是怎么宠坏的。 胡老板想法当然没法不偏心。李家血脉淡薄，最怕是眉千笑没人看得上，现听了眉千笑的解签胡老板心情大好，包不得明天就听眉千笑说自己在外头有几个私生子。 高兴起来立马给老僧一两白银：“谢师傅解签，我给他们俩付签钱，不用找零了。” 眉千笑看得眼都直了……两签合计才10文钱，你这暴发户直接一两不用找了？真败家娘们！ 和尚也好赚，就看着不同的人说几句鬼话，一两银子到手，这买卖划算啊！ “逛得也差不多了，眉锦衣卫你接下来想做什么？”胡老板看时间不早又不晚，朝眉千笑问道。 “我想做和尚。”眉千笑盯着老僧把银子放嘴里啃了啃暗自眉飞色舞，羡慕嫉妒恨道。 “做和尚？你敢再说一遍？！”胡老板大好的心情差点要翻盘，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我的意思是不便多打扰佛门清净地，我还是回去歇着吧。”眉千笑吓一跳，不是，哥就算要当和尚你跟哥急啥啊！ “不留下来把晚饭也吃了？”胡老板见眉千笑就是胡口乱说而已，这才消了气。 “不了不了，这地方我坐不住。” 胡老板见眉千笑执意要走也不多挽留，反正日子还长：“行，咱们下次再聚。常威，你替我送眉锦衣卫回去吧。” “是。”常威点头应道。 “时间尚早，宁儿想在附近再逛逛。”百宁在一旁接替常威搀扶着胡老板道，“黄山美景我还没见过，奶奶要去吗。” “黄山最美不过黄花满地，你在安觉寺也能见识。”胡老板摆了摆手，“不过黄山山脚有一条转运街，平常十分热闹。我累了回去歇息会，常威和眉锦衣卫愿意陪百宁去走走吗？” “那我还是留下来陪奶奶吧。”百宁见状体贴道。 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吵也不闹的好孩子。 “这几天黄山少了不少游客，杂人不多清闲了不少，你鲜少出府，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去看看。”胡老板疼爱道，“再说，有常威和眉锦衣卫在，我也放心。” “这……”身娇肉贵大公主，常威不放心啊！ “我无所谓。”眉千笑挠挠头，大户人家鲜少出来走走也是蛮惨了，“反正我也是要下山。” 常威皱着眉头把眉千笑拉到一旁：“你没打什么鬼主意吧？” “我锦衣卫能有什么坏心思？人家人妻呢，我至于这么不要脸不！”眉千笑哭天抢地喊冤道。 “如果是你的话……至于。”常威不带犹豫地说道。 “滚！” …… 一行人在山脚下下了马车。 “走在外头一个大婶抱着个姑娘成何体统……还是男子汉大丈夫抱着个姑娘比较合理。要不还是我吃亏点来抱吧。”眉千笑搓了搓手，抢保姆前在马车前边做好了公主抱的姿势。 你这才不成体统吧！ 常威一脚把他踹开，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也就一条街没多远路，我能走。”百宁在马车上嫣然一笑，扶着保姆强劲的臂弯双脚如浮萍地轻点落地。 这次出来为了不惊天动地，百宁戴了面纱换了宽松的粗衣，不细看就和一普通年轻女子一般。人力车和拉车的下人也没带出来，毕竟长得太吓人，容易引起瞩目。 “那顶好，我也省事。”眉千笑拍了拍屁股，鄙视常威。 你当他很想抱？ 也就一点点想而已…… 这一转头，却见一个男子透过一架马车的窗帘盯着自己。 刚对上眼，窗帘就被拉上，马车头也不回离开了。 那人有点眼熟……不过也只是有点，没被记住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眉千笑不多做理会。 所谓的转运街不过是个噱头。 这里是黄山所在镇的一条街，只不过正好在黄山底下。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安觉寺便吃佛香。于是这一条街顺应市场，一间接一间商铺卖起了香火灯油开光佛珠不说，还有形形色色的开运玉牌镇宅挂联。最神奇的还有一家卖八卦牌桃木剑的店家居然还没被端掉，总之每家店挂红烧香整条街红红火火十分喜庆。 如胡老板所说，安觉寺暂不对外开放的情况下，这条街目前的人流算少了，但也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一行四人迁就百宁的步调，走得格外缓慢。并在常威的安排下，眉千笑在前边开路以防有人碰撞到大小姐，常威殿后观察四面八方，将百宁和保姆护着走在中间。 眉千笑不屑，不就一大小姐出行，至于这么严肃吗…… 百宁第一次走在外边街市，大大的眼睛满是好奇。但她生性恬静，气质大方，只是微微侧头好生打量，不想打扰别人。 过了好一会实在忍不住了才小声问走在前边的眉千笑：“眉锦衣卫，那红红的圆圆的让人看了精彩刺激头晕目眩的玩意是什么？” 恩？什么红红圆圆精彩刺激，街上有卖这么刺激的东西，哥怎么没看到！ 眉千笑连忙沿百宁笔直纤直的手指望去，哪有什么头晕目眩的东西？整条街最让哥头晕目眩的只有你啊！ “你说哪个？” “这个。”百宁放开保姆的搀扶，慢条斯理地走向一旁，常威连忙在后边左顾右望地掩护着。 只见百宁轻飘飘地走到一个店铺门口插着的一个玩意前，轻轻戳着它：“瞧，又动了，好快好刺激！” 我刺激你妹！ 店家老板以为有生意上门展开笑脸走来，谁想碰着个女孩说出这么个话，顿时觉得这群人要不脑子有问题，要不上门踩场子，脸黑得一塌糊涂。 “那是风车诶，我的姑奶奶！”眉千笑赶紧上去拿开百宁的手，风车是拿来看的不是拿来戳的。 “风车？风车怎么会是这样！”百宁朝眉千笑摆摆手，开始绘声绘色双手凌空划动，很努力地展现一台风车的样子看起来一别文静显得可爱，“我在书里看到的风车是这样的，利用风力提水、灌溉、磨面和利用风帆推动船舶前进……” 第八百三十章 刺激转运，万事新鲜 “大姐，你说的那是立轴长帆大风车！” 眉千笑要不是有在沿海地区见识过，还真不知道百宁说的是那么有文化的玩意！ “我从书上只看过那个……此为何物？怎么提水，怎么灌溉？”百宁严峻地盯着鲜红精致的转运风车道。 眉千笑有那么一刹那感觉面前这位大美女是从石器时代穿越过来的古代人，但随后一想，这种情节只会出现在《万事通》脑糊创作版的故事，应当不可能在现实发生。 那么这人也太不和外界接轨了吧！ 对外头所知只能从书籍吗！确实没有什么书会给你普及小孩玩意！ “它就一纸糊的风车，名叫转运风车！不能提水！不能灌溉！就是江湖骗子研究出来糊弄冤大头说这东西能扭转你的坏运气、迎来新气象，冠着好意头的名称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用以极其廉价的东西骗取超过其价值的银子！” 眉千笑说完后知后觉估计要出事。 果不其然，刚才老板娘还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现在已经回头招呼丈夫过来，估计是把他们当成踩场子的了。 “不就是垃圾咯？这一条街上怎么都在卖这种垃圾？”百宁看着前边一路的店面挂着满满的风车惊讶，百思不得其解。 你别说了，老板拿扫帚出来了！你再大点声整条街的人待会都要揍咱们！ “怎么，你们卖这种不能提水不能灌溉的东西还不能说了？”眉千笑不能在百宁面前失了气势，回头迎向气势汹汹的老板，抬头挺胸一往无前，回手就是……拍出几个铜钱，“但老子就是要买一个，最大的！” “最大的……二十五文。”老板当下也是一愣，但职业习惯让他下意识还是报出了价格。 但这辈子都没试过举起扫帚报价就是了。 靠，景区买东西就是贵…… “来一个！老子说了，要最大的！”眉千笑叉腰挺胸反手补够了钱，不管怎样，气势还是要有！ 老板也没遇过这么奇怪的客人，嫌七嫌八的出手倒是不小气，连价都不带砍。 等他们离开了店铺，眉千笑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大风车，上边有九个小风车，风一吹溜溜直转。 常威没眼看，这人的自尊心也就只能到这了……用最牛13的气势认最低的怂。不过如果刚才眉千笑不处理好，他们吵起来满街买风车的都不会放过他。俗话说的好：挡人财路，断你生路！在转运街批斗转运风车是垃圾，这不找死嘛。 “既然没用，你为何还买了？”百宁被带着急匆匆离开，等缓了口气才有力气问道，“你是冤大头？” 你才是冤大头！ 在人家店门口吐槽，这不买人家能放过你！ 虽然哥说的是实话，但还不是因为你才说的！ “也算讨了个好意头，送你了。”眉千笑没力气和她解释刚才差点闯大祸，把风车递给百宁，“这个叫‘九转鸿运’，吉利。祝你岁岁平安，转来健康运。” “谢谢。”百宁婉约有礼地接过风车，原本看着风车在转就觉得很吸睛，现在上头居然有九个，更是惊奇。 然后伴随着常威一声惊呼，百宁倒了。 她身旁的保姆果然如她所说很称职，眼疾手快搂住百宁，三两下就抱到街边，又是喂药丸又是掐人中，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眉千笑吓得坐立不安，怎么这人说倒就倒，也不带给个信号？常威更是满头冷汗，不停给百宁把脉。 好一会，百宁缓缓醒来，样子有点懵。 “你怎么了？累坏了？”眉千笑俯下身问道。 “不是……那风车溜溜直转，好刺激！一下子来九个，我可能有点顶不住……” 我才顶你不住啊！ 眉千笑气得噌的一下蹦起来，抓起那风车气得想现场立马表演一个胸口碎风车或者徒口吞风车！后边想了想这玩意好歹二十五文钱，还是算了！ “行行行，那你还是不要多看，这玩意太刺激了不适合你……”眉千笑看百宁有点自责的样子，气也爆不出来，只能耐着性子安抚道。 “好……风车，原来如此可怕。” 你怕是没见过魔教教主被气疯有多可怕！ 眉千笑扔了觉可惜，只好回头塞给常威：“今天你真转运了，送你。” “我不要。”常威没好脸色给眉千笑，她也不是那种会喜欢这些玩意的人，只觉得碍眼，“我觉得我运气一直挺不错，不用转，丑拒。” “那你先替我收着……万一等会我被气死了你烧给我！” “转运风车是这么用的吗？”常威用手拨了拨，似乎在考虑从哪里开始烧起。 “我觉得它是时候开发一个新用途，谁家做鬼还给烧风车的呢，在阴曹地府还能炫耀一番……我靠你就别给老子添火了，咱们都一条绳上的蚱蚂，能活着走出去都不容易！你拎着在后面走，我不想看到它！求你了！” 等百宁缓过气来，四人重新出发。这一条街正常人只管走的教程，大约不到一盏茶功夫时间就可以走完。他们这就只开了个头就花了半个多时辰。 难怪大小姐常年在府内不出门呢。 接下来走得顺利许多，百宁依然东瞧瞧西看看，但玉佛开运牌什么的不至于让她觉得刺激。 就是偶尔指着人家的玉佛说这不是玉是假的，差点被揍而已。你大户人家瞧不起仿玉就算了，别说出来啊！ 不过只要大小姐不突然倒地，这些都只是小问题，让常威站出来大手一挥买单就是了。 造成的结果是眉千笑脖子戴着几串粗佛珠，胸前全是开运牌，腰间戴了几个熏香玉坠和香包，手中握着几个大佛玉……正常人看了第一印象就是个神棍。 直到行街过半，忽然人多了起来。 一群人围在一个临时搭起的路边摊上，吵吵嚷嚷，也不知道在吆喝什么。 “我们要过去看看吗？”百宁朝眉千笑和常威小声问道。 百宁这人体贴入微，她深知此行麻烦的是眉千笑和常威，即便她感兴趣的东西，都会先轻声和两人询问再决定。如果他们不怎么乐意，她绝不勉强。 按眉千笑想象，要换了李娉婷之流的人来，早一支离弦箭般冲过去再说，哪有这么乖巧的人啊。 但百宁越善解人意，眉千笑和常威就越心软，心疼这姑娘打小没出来过几次，这次难得出来，就算扛起整条转运街的仇恨让她多看看多玩玩又如何呢！ “我们过去看看……千笑你开路，我护着。”常威立马拍板道。 眉千笑牛高马大，往前一挤推出两人宽的道，反正本来人也不算多。 一行人走了进去，百宁看了又觉得莫名其妙了……这不是卖字画的吗，写的也不怎样，为何这么多人？ 眉千笑耳听八方，很快搞明白了为什么这里聚集了不少人。 原来这个小摊不是本地常驻，四处游走。专门找的也是这种出名寺庙或道观外边的热闹地，合适的就摆摊卖一卖。卖的不是普通字画，是所谓的镇宅字画，全部都现场完成，听说在江湖上有点名气…… 跑江湖做生意谁不自吹自擂呢，反正眉千笑没听过。 “这老先生的镇宅字画很灵验，我们家买过，自从挂在大堂后再也不闹鬼了！”“是啊，我家孩子半夜从此没再哭过一声，就是辟邪！”“没错没错，我老伴也是挂了字画后腿都不瘸了，拐杖被我拿去劈了当柴烧！”“我那大夫都看不好的病，拿他字画烧成灰配水喝，啥病都好了！”“腰不酸腿不疼，吃嘛嘛香！” 百宁走进来才听清楚，大家围一起吵吵嚷嚷的，原来都是感谢店家的客人。 “不对。区区字画，怎么可能驱鬼治病呢？大家有病还是要抓紧去看，别买什么字画了！”百宁听着附近的胡说八道，一双秀眉快扭在一块，着急地喊道。 她这一喊，顿时场面安静下来，附近一圈人都瞪了过来。 眉千笑叹了一口气……我的姑奶奶，有点江湖阅历行不？你看这些人，光胡说八道吆喝没一个人买，一看就知道是一群托…… 今天怎么看他们生意都不好，你这不在人家气头上点炸药桶吗！ 第八百三十一章 街头文斗，意外松懈 这样的情况眉千笑已经见多了，完全就是小场面，十分淡定大手一挥：“老规矩，常威，全给它买下来。” 没什么东西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加点。带着两土豪就是爽啊，想想上次带着李裳容出来，那要命的耿直可不是用钱可以解决。 果不其然，在场的托们闻言看过来的眼神从恼怒变成感动，再变成炙热，就差上来亲切慰问，沏茶捶背。 “全部吗？”“老板，给你打个折吧！” 常威虽然富有，但作为盗帅可是精明得很，也不是那种钱多了到处铺张浪费的人。一看百宁要闯祸了，已经早早打量东西的价格……那些破字画十分昂贵，之前价格合理买点小玩意让百宁开心就算了，这种分明的骗局她才不干！ “我买你的头！要买你自个买！” 当下就要领着百宁走人，丢下眉千笑自个解决。 “等下！我才不买，我看起来像冤大头吗！”眉千笑没想到常威突然不常威了，气急败坏。 “像。” “没人问你！”眉千笑哭笑不得让旁边一个托滚开！ 他无奈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一身开运牌玉佛与念珠，谁他喵开运牌一买就买十多块的，看起来确实比冤大头还像冤大头。 “为什么要买？这些字画也太丑了，不值钱。”百宁要被常威拉走，但依然极力劝说眉千笑不要当冤大头。 别问得好像老子已经打算要买了一样！还不是因为你又惹事了！ 这下托们连忙把常威和百宁、保姆也堵住，被踩场子踩到脸上来哪还能讲究个和气生财！被他们这么一闹，其他那些围观的普通老百姓哪个还会买他们的东西！ “你们干嘛？我们说错了？这些字画丑不丑你们心底没点数？”眉千笑见常威不打算花钱消灾，只好抛出杀手锏，从兜里掏出自己的令牌，“老子锦衣卫，专查你们这些无牌经营小摊贩！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的家当全抄了，人全拉刑房去？” 人家锦衣卫是为了匡扶社稷为民请命，哥不一样……除了混五险一金就是用来耍威风的！ 锦衣卫？！ 这些围拢来的人们目目相觑，确实被眉千笑唬住了。 这些人走南闯北也懂得不少，气焰下去是下去，但摊主一个长胡子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据我所知，锦衣卫不管摆地摊！这位锦衣卫大人是否滥用职权？” “锦衣卫不管摆地摊吗？那行吧，算你们今天运气好，我就放过你们。我们走！”眉千笑大人有大量的样子叉着腰离去，那臭屁的模样若不是锦衣卫定是个江湖混混。 “且慢。”摊主脸色不好，被他们一闹生意都做不下去了脸色哪能好，“我走跳多年，还没被说过字画丑陋！你们无理乱说，是否应该给我正名！” 哎哟，老子不为难你个江湖骗子已经三生有幸，你还胆敢让老子给你正名？ 老子上去就是……一句对不起你信不信！ “你这字风格不伦不类，画更是不堪入目，如何正名？”百宁是个老实人，摇了摇头道。 摊主气得冷笑不止：“看来姑娘似乎有点造诣，可否赐教！” “赐教不敢当，我可示范一番。”百宁说罢，翩翩走入摊内，还真要磨墨亲自上手。 “我勒个去……她这是想干嘛，在卖香火的街头和摆地摊文斗？这格局也太高了点吧！”眉千笑摇了摇头，搞不明白现在年轻人妻的想法，“赢了胜之不武，输了颜面扫地……她行不行啊？我堂堂锦衣卫还要脸呢！” “你这俗人哪懂文人的执着！”常威用仰慕的眼光看向专注在笔墨上的百宁，鄙视眉千笑道，“百宁出身名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格外有天赋。各大宗师的字帖她熟能生巧，随手作画更是胸有成竹……要不是身子差，也不爱攀比，中原大才女必有她一席之位！” “难怪缺心眼啊……”眉千笑对货真价实的文人都有一点偏见。 “你才缺心眼！愣着干嘛，还不去帮忙磨墨！”常威怒道。 眉千笑只好进去给打下手，磨磨墨摆摆纸，这种小粗活他一双大手又稳又快，倒是干得利落。 百宁正需要眉千笑帮助，她不懂什么叫镇宅字画，小声问着眉千笑。 “字就是写些正义大气的词或句。画也差不多，画个阎罗王或者正气盎然的山水。以正气镇宅。”眉千笑告知。 百宁闻言，随即大笔一挥……落笔有神恢弘大气，只看字迹眉千笑还错以为哪位书法大行家入木三分的苍劲！ 片刻，百宁收笔，眉千笑懂事地上前举起纸张念出那四个字：“慎静尚宽！” 虽然意思太深奥他看不大明白，但字他还是看得懂，没念错闹个大红脸。 “集百家之长，一如《淳化阁帖》本迹！”常威看着字感慨道。 盗圣没少和高档字画打交道，相当懂行。 百宁正是用了传统又基本的《淳化阁帖》法帖笔法写了这四个字。 这么写也有个好处，就算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得出百宁随手写的四个字能甩摊位老板九条街…… 百宁这边才露了一手，又拿来一张纸，落笔毫不犹豫。碰上文房四宝，百宁恬静的气质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眉千笑歪着头看再写了半天，百宁这回怕是使出真本事了，竟然竖着纸写横着的字……而且还很潦草，反正眉千笑没看懂写的什么字。不过百宁认真的侧脸即使蒙着脸都依然觉得好看，特别是身上散发的静如止水穆如清风的气质。 “好了。”这次百宁花了较长的时间，小脸有些疲惫地鸣鼓收兵。 眉千笑依然没看懂啥字长这么怪，但见百宁最后点墨成睛，补上细节…… “我的天……”眉千笑总算看懂了，摆正了脑袋，原来百宁不是改写草书导致字迹潦草！ 只见纸上跃然一位浓眉男子，一身正气邪不敢撼，不怒自威，双眼狠狠瞪着前方。 和栩栩如生的画中人一对上眼睛，连眉千笑都不禁感到心虚，好似做了亏心事心底有鬼一般！ “好一副《钟馗降魔》图！”常威依旧眼力非凡，虽说百宁随手画出的画并非临摹名画，也非著名山水，但画中人那入木三分的正气和威严，足以让常威看出端倪。 图中并无妖魔，只见钟馗眼视正前，好似眼前就有妖魔作怪，随时斩妖除魔，背后宝剑几欲出鞘！故而常威这一呼倒是给这画起了个好名字。 哎哟，难怪老子感到心虚，原来是魁哥，那没事了……咱们混魔道的下意识怕一下天师大人不丢脸吧！ 能把眉千笑都给唬住，可见百宁的画功有多了得，眉千笑好奇地问：“你这钟馗为啥画得栩栩如生，你见过他老人家？妈呀，搞得我好像看到他真人一样。” “在书上见过。”百宁淡笑大方道。 只书上见过你给老子在地摊上画这么像搞毛！你再这样搞把大众的品位定高了，咱们景区画像党还怎么讨口饭吃！ 常威这点倒是没说错……这货要是跑去混文人圈，才女之名顺手拈来！ “这样应该能镇宅吧？”百宁有些犹豫道。 毕竟她们家镇宅都是用玉狮子，用画是没经验，需要眉千笑品鉴。 “当然可以……你还有意见吗？我和你说，没这样的水平还敢出来摆地摊？！”眉千笑现在可理直气壮瞧不起摆摊的老板。 老板认怂地点头，人家随手一画都已经是这种水平了，还能说啥呢？ 连忙回身收拾东西：“没想到此地卧虎藏龙，我这就撤！这就撤！” “这还差不多……”眉千笑满意地笑了，笑得那个狗仗人势猥琐至极，但忽然眉宇变色，一把抓住百宁的双肩拉开，“不好，中计了！” 常威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老板回身抽出一把月弯状短镰，狠狠砍在桌面上！ 锋利的镰刀尖头刺入木桌，顿时木屑飞射！ 第八百三十二章 市井阴招，有心埋伏 眉千笑没察觉四周的人像练武之人，也未曾想过会有人在此埋伏，居然被人家摆了一道，暗地里骂自己有些松懈了！ 老板这一镰刀阴险狠辣，但确实如眉千笑所见不是习武之人，没用上任何武功。眉千笑心中稍定，这种水平的对手即便是他这个水货锦衣卫也会不会虚。 拉开百宁之后，老板砍了一空，施力过猛艰难抽出镰刀。眉千笑从来奉行趁你病要你命的宗旨，照着他侧腰就是一脚。 眉千笑没显露实力，毫无把式踢得就像街边无赖打蛮架。但对方也只是普通人，被他重重一脚踹倒在地上。 与地摊老板的十多个托儿当然也是同党，此时纷纷抄起随身的铁楸、长棍，凶神恶煞朝眉千笑百宁冲去。四周的普通人这下反应过来了，被吓得魂飞魄散，四散跑去，你推我撞之下令现场更加混乱。 这埋伏着实毫无预警，无论是胡老板一行人还是常威和眉千笑，皆隐藏行踪而来，常威完全没有理由预料碰到这般有计划的偷袭，否则常威也不会同意百宁下山。在他预料中顶多也就是碰上几个不长眼的混混撩拨美女，他也不会放在眼中。 现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若不是眉千笑跟来关键时刻救下百宁，今日她严重失职，万死难辞其咎！ 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常威又无需隐藏实力，反正他就挂着武林高手的名堂当雇佣保镖的人，顿时也不管这些人只是普通人，运功冲上前一掌打在一个敌人后背，直接把他拍得喷血倒地，不死也半残！ 常威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一掌令贼人们一惊，大家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正欲趁这个时机跃入摊中把百宁救出来，以她盗圣的轻功这并非难事。 什么？只救出百宁眉千笑怎么办？ 以那家伙的武功轮得到她来担心死活吗！她现在只担心那个王八蛋为了隐藏身份把百宁给卖了！他可不知道百宁到底是什么身份，人家可是我朝大公主！他丢一百个头都比不……额，好吧，他的项上人头现在好像也超值钱！ 常威脑子还是经常转不过来这货已经上升到了未来太子的级别啊！！！！魔教教主当什么走丢的皇太子，好烦！ 正欲提功飞起，她身旁的保姆惨叫一声，竟被离得近的贼人踹倒在地上。 这苗人怎么反应这么慢！ 常威一心关注在百宁身上，还以为不起眼的保姆早就趁乱躲开了，谁想还愣在原地。 眼看贼人举起铁楸要往保姆脑袋砸去，常威提起的一口气只得回身转起，回旋一脚把那贼人胸腔骨都跺碎，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你们这群人动谁不好，非得动他们这一家子！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常威必然不给半分慈悲！ 救下保姆，常威依然要去找百宁，但这些贼人不依不饶。看起来是被常威的勇猛吓退了，可没打算逃跑，纷纷掏出一包包包好的铁砂，朝常威和保姆狠狠扔来！ 刹那间漫天黑星，连扔铁砂的贼人都小心翼翼退了几步，生怕自己碰上！ 常威怒皱浓眉，这是毒砂！ 毒砂这种玩意在江湖上并不少见，用铁砂混入砒霜或其它剧毒制成，扔出手漫天飞舞，极难躲藏。这些铁砂故意磨成细小细长尖锐状，用力撒来容易刺入皮肤；即便没能刺入皮肤，也容易混入眼耳口鼻。更可怕的是铁砂没刺入皮肤也没进入眼耳口鼻，可挥撒一身也非常难清理干净，若无清理干净一个不小心坐下或躺下铁砂也容易刺入皮肤。 只要进了人体，铁砂上见血封喉的剧毒立刻就会送你上天！ 这种毒砂在武林高手间很少见，但在市井间倒是偶有见闻，大多是一些民间黑帮或不入流的杀手才用。 因为这种东西对高手来说，威胁性小了点。高手如果要暗算人，用暗镖不比这些轻飘飘的毒砂有威胁？ 尽管威胁小，但还是四面八方挥撒而来要应对还是很麻烦。 常威本可一口气跃起数丈之高躲开，可地上还躺着个保姆呢，只好再次气沉丹田。 “朝阳回燕！” 他一个回身，双掌连挥，竟挥出千百掌影，旋出密集掌力，推出一圈掌风！若有识货人见着，定能知晓此人武功相当有造诣！ 可在场的都是普通人，有眼不识泰山，只看懂了自己撒出的铁砂诡异地在空中回旋，忽然凌空倒打一把回飞过来。惊得他们鬼哭狼嚎，四下闪躲。 可惜四周还有普通人在，怕伤及无辜常威这一下没用尽全力，飞回去的铁砂力道不足，只是吓退他们罢了。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忽然转运街上各处摆地摊的人抽出各种武器，朝他们涌来！ 粗略一算，竟有百人以上！原来这里早早已经设下埋伏，看来就是为了他们而来！ 不容常威想清楚这些人奔谁而来，他叹了一口气，心知放着这保姆不管她肯定命不久矣，只好搂住保姆纵身一跃。在一众人惊讶的眼光中抱着一个人仍轻飘飘地飞身而起，落到一处屋顶之上。 “你在这里待着别乱动！我去救你们家大小姐！”常威给保姆交代道。 保姆吓愣了，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本以为来到这里便安全，她要再下去杀个七进七出接应百宁和那二混子。 可包围过来的贼人见他们居高临下触不可及，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掏出毒砂装在弹弓上朝他们射来！ 一时间毒砂如满天飞雨，连天都阴暗下来。 “靠！” 常威真是气炸了！ 她堂堂盗帅，居然被这种下流低劣的手段给阻住！要来个武林高手把她拦住就算了，传出去真是奇耻大辱！ 可是这一击她必须带保姆暂避锋芒，要是不小心被这么没技术含量的玩意弄死多不划算！ 退避之时，她忍不住打量百宁所在。 当时当托的贼人当然不可能不朝百宁那头进攻，她被拦下的这点时间，摊位那头只见之前百宁作画的木桌倒在地上，上边插满了毒砂。 地上也铺了一层，那地摊的老板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身上插满了毒砂一命呜呼了。 至于百宁和眉千笑，完全不见影踪，估计是眉千笑那货用木桌抵挡了毒砂，趁她这头制造的混乱吸引注意力时趁乱带着百宁跑了！ 照地理位置来看，眉千笑应该是带着百宁翻过身后的矮墙往黄山西峰方向逃去。 见眉千笑没把百宁抛下，常威松了一口气……只要眉千笑没撒手不管，想从他手中抢走百宁怕是得武林中的老怪物来！这些小毛贼等死吧！ 常威一呼一吸间已经想明白，既然她身边带着个拖油瓶难以施展，还不如赶紧去找帮手更高效！只凭她一人要把这些人全部解决也并非易事，而且眉千笑不知道跑哪去，她只凭一个人想找非常浪费时间，还是先解决埋伏一事为上。她还怕眉千笑被逼急使出武功，以为自己暴露身份后在南京待不下去就连忙跑路，到时胡老板要她去找回来也难找。 心里有了主意，常威搂住保姆纵身一跃，人好像平移后退一般在空中后退，漫天毒砂如追命飞蝇，但就是堪堪差着一丝落在她身前半步的空处，出神入化的轻功看得屋下众人目瞪口呆。 “追啊，还愣着干嘛！一个人头一千两，而且还是黄金！你们不要老子要！”屋下贼人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这才如梦初醒，分了一拨人朝常威追去。 第八百三十三章 劣质体力，扶持相顾 眉千笑一如常威推理那般，趁着乱子翻后墙跑了。 原本只这十来个人，眉千笑还不觉得有多麻烦，常威花点时间就能解决。可一条街冒出上百号埋伏，只常威照顾他们三个肯定要出纰漏，他还是自保跑路好了。 这不，盗帅果然顾此失彼，百宁刚才差点被毒砂给扔死，他只好把百宁也先带走，免遭灭顶之灾。 他刚才着急行动把百宁背在后背。此时来到山脚，后边追兵估计还要点时间，眉千笑轻手轻脚将百宁放下。 “百宁姑娘，失礼了。”眉千笑不好意思道。 毕竟是人妻啊，确实不好乱占便宜…… “不打紧。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百宁整理了一下衣裳，估计这辈子也没遇到过这么危急的时刻，脸上带着一丝慌乱。 “不知道。不过这里是黄山脚下，只要我们不跑远，常威会想办法救我们。”眉千笑自信道。 他左看看右看看，挑了一条偏离黄山上山主道的路，要往乱林中走去。 “眉锦衣卫，为何我们不寻上山的路走？回到安觉寺我们就安全了。”百宁连忙道。 “非也。不管这伙人是找你麻烦还是找我麻烦，看他们的阵势肯定早有预谋。我们即便走入大街，也没立马对我们发动进攻，而是掩饰以待，万分冷静。等到我们来到中间被热闹吸引，如请君入瓮，待时机成熟才爆发袭击。从以上看来，他们不但早有预谋，而且深思熟虑。” “这般深思熟虑的袭击，不可能不在我们回安觉寺的必经之路上设防。”眉千笑谨慎道。 他也不想这么谨慎，现在那么麻烦还不是因为带着个百宁……就如常威带着个保姆一样的拖油瓶。丢下她也不是，带着她露武功又不是。否则早就拍拍屁股用轻功回宿舍睡觉，让这些贼人慢慢搜山白费精力多好玩。 “原来如此。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百宁听着觉得有道理，自知江湖阅历不多，对眉千笑百依百顺道。 “黄山不小，我们走入荒林中随便躲一躲，耗费些时间。常威应该看穿我逃跑的方向了，定会带人来救，小问题。”眉千笑安抚道。 看到百宁松了一口气，惊慌强压在心中挤出一抹笑容，惹人生怜，眉千笑不知不觉要伸手去擦掉她脸颊上的汗珠。 等伸出半截手才发现自己举止不合礼，另一只手连忙把伸出的手扯住，看着静怜生狐的百宁心中又惊又躁，仿佛身心都有些不受控制。 “眉锦衣卫怎么了？你的手……抽筋了？”百宁上前抓住眉千笑的手臂，指头在上按摩了起来。 “没……抽了，相当抽！这辈子就没这么抽过！你再捏捏，好像要舒缓一些了！” 我的天……柔软的指头像刚长出的竹笋，捏得人酥酥麻麻……这手艺不得了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老子有点嫉妒她老公了咋办！ “那……我们还不走吗？”百宁捏了一会，见眉千笑露出要升天的神情，忍不住问道。 “走，当然走！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是上坡路，你能自己走不？”眉千笑被唤回神，连忙尴尬笑道。 “应该可以，我不是你们想象那般柔弱，我们走吧。”百宁说罢，随眉千笑往无路的山坡处走去。 “能走就多走几步……我看你走得也挺好嘛，为何胡老板不让你多走路？”眉千笑一边鼓励，一边在前边开路道。 眉千笑担心，不得不多担待一些，不时回头。远处山上山下都有繁杂的脚步声传来，估计追兵要开始搜山了。 “我从小体弱多病，奶奶担心我操劳过度会累坏吧。”百宁微微喘着气在后边跟着，脸色已渐渐发白。 “你累坏的具体临床表现是啥？要不要先给我打个底，我好提前给你准备休息的时间？”眉千笑担心地道。 有些天生长着一张惹人生怜的样子，这百宁就是，谁见了都忍不住多关心几分。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大姑娘，你从走第一步开始哥就已经觉得你喘不上气来了！你说的对，你确实不像我们想象那般柔弱，而是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柔弱！ “接下来会有些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百宁姑娘，麻烦你看着哥，不要对着那棵大树说话好吗！喂喂！ “你没事吗？我们才刚开始走……”眉千笑不安地走回来问道。 “没事……这些都是小问题，如果我撑不住了会……呕……” 吐血了！！ 百宁张开嘴血哗啦哗啦地往下淌啊！！经过你亲身演绎哥已经十分明白你的临床症状，麻烦你收一收好吗！ 你总共才走了三十多步，虽然上坡路有些崎岖，但你这体力也太差劲了吧！ “不行你不能走了，我带你走，请姑娘见谅！” “嗯……”百宁擦掉嘴角的血迹，惭愧一笑，我见犹怜。 眉千笑哭笑不得上前拦腰抱起百宁，浑身软绵绵的玉躯贴身后又让眉千笑升起一丝心慌意乱的杂念。他皱了皱眉，起身继续赶路。 在荒山中眉千笑一直保持着就比后头追兵快一些的速率，既能渐渐将后方的人抛离，又不会让百宁起疑。 “眉锦衣卫，在山坡跑这么远路，你不累吗？要不你放我下来，你先跑吧。”百宁在宽阔的怀中休息了一会，倒是缓过来了。 也对，他抱着个人一直在山边跑不累也是很容易让人起疑……特别还是这样一个大才女，没阅历不代表她不聪明。 “累啊！”眉千笑装出大喘气，用内力逼出一头汗珠，刘海几乎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但累也得跑，不然咱们都要没命……别说那种傻话，我答应了胡老板带你下来，自然要安全把你带回去。” “你似乎很听奶奶的话，你和我奶奶很熟？”百宁心暖淡笑，好奇地问。 “不熟，就是给她出了点主意，她很满意。”眉千笑笑了笑道，“前边有间废屋，我们进去躲一躲。” 这屋子出现的还真是巧。 “好。” 这废屋在黄山侧边半山腰处，院子外墙斑驳破裂，从外头能见里头被虫蚁蛀腐的木柱。 眉千笑小心翼翼踏入废屋的小院，四周破旧的土缸和灶台，已经蒙上厚厚的灰尘，怎么看都已荒废多年。 来到屋前，抬头一看，上头居然挂着一个牌匾。但字迹漆落，眉千笑没看清上头写着何字。 “安觉寺。”百宁看着牌匾呢喃道。 她习得百家书法，只凭所剩无几的字迹也已可看懂上面的字。 “安觉寺？！”眉千笑意外道，“这里还有一间安觉寺？” “不是。这里应该是最早的安觉寺，安觉寺早期只是僧人临时搭建而成，后来受追捧后才再建成现在的模样，方便民众参拜。这里估计就是安觉寺最初的遗址。”百宁说道。 “看来你们胡老板心诚愿灵，安觉寺都要佑你平安。” 眉千笑胡扯一番，将百宁带入屋内。 屋里十分宽敞，但年久失修，几处卧房都已坍塌，只剩主殿主梁屹立不倒，撑着半个大厅摇摇欲坠。杂草生命力旺盛，竟已在内里地板中生长而出。 正面一尊大佛雕工粗糙，大小倒是非常雄伟。可是基台坍塌，佛像歪向一边把土墙砸出一个大坑，佛像也从上半身脖子处断开了一截，横躺在角落。 另一边角落还放着一个大缸，里头装满了天花板漏入的水，上边泡满不知名的墨绿色藻类，看了就不想靠近。 第八百三十四章 干柴烈火，不速之客 眉千笑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放下百宁，走到另一边打坐下来喘了几口粗气，脸色居然有些难看。 “眉锦衣卫害你受累了，抱着我跑这崎岖的山坡，一定很辛苦。”百宁见状自责道。 “是啊，我在拱卫司里头武功算差劲嘛，哈哈……”眉千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打了个哈哈。 真是奇了个怪……眉千笑默默运功自检了一遍，体内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可刚才他运功逼汗之后，心神不安，气息难控，十分奇怪。眉千笑决定出去走走，散一散胸口中的郁气。 “我出去看看有没有撞树的兔子或者和乌龟比赛无聊得睡着的兔子，抓回来咱们吃点加餐。” 百宁噗嗤一笑，这种无聊的笑话也只有她这种书呆子能被击中笑点：“守株待兔或有可能，龟兔赛跑就太过分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佳人扬眉一笑，这破庙当下蓬荜生辉，晃得眉千笑下意识嘴角微扬。这安觉寺就算换了高大上的新地儿，若百宁在此，哥觉得还是破庙更胜百筹。 “总归有个盼头嘛。我去去就回。” “等下……”百宁左右一看，强作镇定的神情下，一双水灵含雾的眼睛出卖了她，“我觉得不饿，你别走好吗？” 一位几乎从来不出府门的大小姐，碰到这种事肯定吓坏了，更别提一个人待在这个阴森破旧的破屋里。 眉千笑看着心莫名生疼，轻轻一笑答应不走：“好，我也不饿。今天我们就放那些倒霉兔一马。” “你这还没抓到呢，大言不惭。”百宁放下心来，捂嘴笑道。 两人待在屋子里，后续却没话可说，空气中迷漫着尴尬的宁静。 眉千笑散去杂念，男女独处一室，而且还是倾世佳人，比叫他去单挑扫地僧还容易出问题……只好认真开动脑筋，把注意力分散。 他们遭遇的这次伏击实在太奇怪，这些人是怎么知道他们会来转运街，怎么提前做好了布置？ 要知道，这些人不提前个几天融入转运街，与街上原本的街民肯定格格不入，略显陌生，他很容易就看穿破绽。这未卜先知的能力有点过分了……然而眉千笑向来不相信未卜先知装神弄鬼的东西。 能做出超前安排，只因运筹帷幄，不会有其他神神鬼鬼的原因。 再说，这些人一看就没什么武功底子，更像市井黑帮。如果要埋伏他魔教教主，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埋伏盗帅也瞧不起人啊。 而锦衣卫这个身份，他之前被暗杀已经闹过一次天翻地覆，连黑石会都怕了他，还有人敢在应天府辖内动他？更可怕的是他赴徐洛青的约为了保证两人的秘密身份，隐秘前往，不可能被人发现，又是谁能预知他会出现在转运街进而设下埋伏？ 连他都不知道今天会到转运街，那些人又怎么知道？？ 综合来想，眉千笑觉得这些人埋伏百宁的可能更大。 该不会胡老板拆穿了骗子导致被寻仇，仇家在山下设了这个埋伏吧？毕竟一直埋伏着，胡老板还是有一定可能性下山逛街的嘛。 眉千笑越想越觉得合理，敢情自己又是运气不好摊上锅了。 无论和尚道士还是算命先生，总唠叨桃花大劫啊桃花大劫，该不会真灵验了吧？但这道劫他喵该安在胡老板身上还是百宁身上？ 都不合适好吗！桃花劫能这么丧尽天良道德沦丧的吗！ 等眉千笑从思绪回过神来，外边天色已暗，至少过去了两个时辰。 远处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来到附近。眉千笑运功细听，真是八字和佛寺不对头，碰着就没好事……听对话的声音，是追击的人先到。 徐洛青在搞毛线啊！堂堂盗帅，咻的一声就该飞回去搬救兵，咻的一声就该飞回来救老子，居然这么慢！ 这个盗帅必须给差评！ 反正来的人不多，眉千笑阴着脸，要不一不做二不休，瞒着百宁出去把人都给解决掉…… 眉千笑回头偷偷一看，心虚地吓了一大跳！ 百宁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好似看穿他想做啥似得！ 眉千笑冷静下来才发现，因为天色偏暗，屋内光线更差，她有点害怕，所以才不安地看着他。 百宁姑娘身体不好早点睡行不行？你这样眼睁睁地盯着老子，老子怎么出去打怪升级？按照剧情，你眼睛一闭一睁，老子啥都解决妥当，回家吃饭！ “怎么了，眉锦衣卫？我见你挠头挠脸，是不是也觉得此地阴森可怕？你要不要坐过来一些？”百宁颤着声音小声道。 老子怕是不怕，但老子知道你是真的怕！ 眉千笑听着外头逐渐包围过来的声音，百宁这样盯着他他是不好出去干一票了……只好四处打量。忽然灵机一动，拉着百宁走到佛像这头。 佛像内里中空，躲一个人在里头绰绰有余，眉千笑简单清理干净里面的灰尘，扶百宁钻了进去：“有人来了，你先躲起来！” 眉千笑安置好百宁，没想到百宁伸出小手把眉千笑拉住：“外边危险，你也赶快进来吧！” 姑娘，哥进来了你才危险啊！ 等眉千笑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手利落跟着钻了进去！ 无法拒绝美女的邀请，这该死的男人本能！ 佛像虽大，但里面塞两个人变得相当拥挤。何况因为眉千笑原本没打算钻进来，位置没有调整好，等他也塞进去后变成了女上男下的姿势。百宁用手艰难撑着两侧，柔软的身子依然难控压在眉千笑的身上。 正巧眉千笑还仰面朝上，呼吸间皆是两人的鼻息，十分暧昧。 两人似乎也察觉了不妥，但小小的空间哪还有转身的余地。偶然但又必然，两人双眼不断游离，终究还是对上……这一对上，难以偏离。仿佛这才有了一个宁静的空间，可让两人好好看清对方的眼睛。 这一看，竟不知过了多久，期间小空间内温度不知不觉不断上升。外边闯入的贼人已经开始搜索破庙，但外头响起的杂乱声音落在两人耳边充耳不闻，他们忘乎所以，不知不觉呼吸急促起来。 百宁脸上的蒙巾终于撑不住汗水的重量，脱落飘在眉千笑脸上，上头少女的清香触动着眉千笑的荷尔蒙。百宁带汗的脸楚楚动人，文质彬彬的气质反倒让人几欲摧毁，比妖狐撩人。 眉千笑忍不住越来越重的喘息下，心感不妙……四周的吵杂声渐渐安静，贼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们，正在离开……这引人犯罪的时机和地点，更是不断想压断他的理智。 突然嘭的一声重响，仿佛一记重锤砸在眉千笑的心头！ 眉千笑瞬间清醒过来，运上易筋经平静燥热，长舒一口气，伸手一拉人就滑了半头出去，逃出这容易犯错的地方！ 一探头正好看到摆在角落那水缸爆裂碎片乱飞！嘭的一声巨响就是从那而来！ 这水缸炸得离奇，但时间很对啊！ 不过水缸爆就爆了，但从里头爆一个黄衣女子……女子不知道在里头待了多久，衣服湿淋淋，脑袋上还挂着许多绿藻，玲珑有致的身材被紧贴的衣服映照无暇。 不是……在他们之前居然还有人在这里藏着？！那水缸老子都不愿躲，这姑娘倒是不怕脏！ 而且看那姑娘的样子，眉千笑竟看着很眼熟！ “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到，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姑娘温柔但充满杀气道。 姑娘，人家分明没找到你，已经在走了好吗！你这是自己送上去啊！ 退到院落的贼人听到吵闹声连忙跑进来，看到水缸炸出一只石猴，啊呸，炸出一位妙龄女子也是大吃一惊。 然后就见黄衣女子大喝一声，双手疾挥！一片银光从黄衣女子身遭旋飞而出！ “卧槽！” 眉千笑连忙把脑袋缩回佛像里头，紧接着就是“叮叮叮”三声……三根银镖被高超的内力钉入土墙之中！ 要不是他脑袋缩得快他脑袋就成靶子！佛像身上也响满叮叮当当的声音，强大的力量震得两人在里头抖来抖去！ 姑娘你发大招的时候能不能瞄准点，老子这是你斜后方，这也能伤及无辜？你照正前方打行不！ 第八百三十五章 狗屎桃花，一网打尽 常威带头冲向黄山山坡荒林之中，向那往上升起的黑烟赶去。 很快，常威凭借过人轻功率先冲出荒林，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住。 过了好一会，又几道凌厉的身影随常威身后冲出。这些人全都大光头，身上穿着武袍，双手握着长棍……他们是安觉寺的武僧。 之前常威全力施展轻功带荼保姆回到安觉寺，把事情禀告给了胡老板和主持。别人不知道胡老板和百宁是什么身份，主持能不知道吗……所以飞快集结了安觉寺内武僧，下山解救百宁。 常威带着上百号武僧，那是横冲直撞没什么好怕的。 刚下山就把守在要道的贼人打翻，还把转运街里头能搜到的贼人全部抓住。 但眉千笑和百宁肯定不在转运街了，常威按照自己的判断带着一部分武僧入黄山侧方搜索他们的下落，相信以眉千笑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给她留下一点线索。 结果找了好半天没找着，那家伙什么屁线索都没留下。虽然人没找到，但和他们一样在林间搜索的贼人被碰上倒是抓了不少。 直到天色暗下后，忽然远处升起浓烟，常威一看就知道有人在那头生火了。 在这个荒山野岭，常威也只能盲猜是眉千笑生的火，所以速度赶来。 找到眉千笑之前常威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千想万想都猜不到竟是这样的场面。 眉千笑左手勾着一位黄衣女子，女子容貌精美秀色可餐，闭着的双眼眼睫毛又密又长，一身衣服湿漉漉映出让人血脉喷张的雪白景色。右手搂着一位华袍女子，容貌精绝天下，苍白不带血色的脸色让其显得楚楚可怜，难以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生怕她的存在只是昙花一现。 这被追杀的货色这样的状况无论怎么说也活得太香艳了吧！ 安觉寺的签真的准啊，只是没想到发生的这么快！你家的桃花劫是长脑门上了是吧！ “你这灵验的什么桃花劫？给老子放开她们，你个老色狼！”常威愣了许久，晃了晃头才回过神来，本来是带着担心和焦急的心情赶来，现在却是有种“姐为你累死累活你却在这左拥右抱”的不爽。 “我呸你的桃花劫！”眉千笑虽然并非自愿地享受到了温香软玉抱满怀的完美体验，但两大美女搂在怀里一个都不能碰，这什么破桃花，“老子倒是想放开！但能吗！” 常威刚才被眼前初景震撼，气晕了头。现在定睛一看……更气了！ 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黄衣女子就说怎么那么漂亮，看清楚竟然是绝色榜第四的唐门石玲珑！ 带着个倾国倾城的公主避难都能捡到个绝色第四，这不是桃花劫是啥！不对，是桃花运吧！狗屎桃花运！ “怎么放不了？这……石姑娘全身都湿了，你无耻！” “你才无耻！”眉千笑差点被常威一句话气死，“我要无耻还能在这里给她生火烘干衣服？你赶紧来搭把手把人带回去！” 常威将信将疑，但还是走过去接过百宁。 百宁是乏了，半清不醒，没人搀扶连站都站不起来。常威二话不说把百宁背起，这里除了她也没第二个人适合干这事，千金之躯怎能随便让其他男子触碰。 视线越过眉千笑，常威这才看到后面还躺着十几个人，身上都插着不少暗器。照他们那伤口都不再流血的情况来看，全部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用多说常威都足够猜到，刚才这里爆发了一场恶战，石玲珑救了他们。 再看石玲珑，近了才发现她脸色有些发青，身上竟然有不少结痂但流着血的伤口，看起来像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我们避难逃到了这破庙，谁想石姑娘一早躲在里头一个大水缸里头。后来这些人追到这里，要搜破庙，石姑娘可能觉得自己藏不了忽然跳出来把对方全给灭了。似乎她身上有旧伤发作，打完之后她晕了过去。我看她衣服湿漉漉躺这山郊野岭肯定要落下病根，所以生了火托着她让她暖和点……”眉千笑隐去了和百宁躲在佛像里头十分香艳的一幕。 虽然啥事都没有发生，但毕竟人家是人妻，和别的男人近距离待在一个小空间传出去了怎么给人交代。 他自认是个正人君子，两个大美女倒在他怀中，他全身上下该硬的地方都硬了，但硬是一点便宜都没占。 当然，作为正人君子还有一些别的原因……百宁是人妻，石玲珑是姜譲的梦中情人……于德于义他都不能碰！ “破庙？庙呢？”常威环视一圈，按此地情景看来眉千笑说的情况基本都对的上，唯独没看到什么庙。 “喏，不就在那头。”眉千笑朝另一边撇了撇嘴。 常威看去，只有一大堆土瓦石头。 “石姑娘一堆暗器不要钱地扔，那破庙顶得住啊？”眉千笑翻了个白眼补充道。 刚才在破庙里头，他如果不带着百宁跑快点都差点被胡乱镖死了！石玲珑其实也是被她打塌的天花板给砸晕过去的……都说了让你往前边扔，破庙唯一支撑的主梁给砸了能不塌吗！ 常威认可地点了点头……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唐门高手发起飙来确实杀伤力惊人。坊间流传一个开玩笑的新四害可没说错：漫天的蝗虫、蹲仓的老鼠、求偶的蚊子和发疯的唐门，其中发疯的唐门尤最。 见眉千笑和百宁都安然无恙，常威和一众武僧连忙开路，护送他们回去安觉寺安顿。 眉千笑是锦衣卫，安觉寺当然不好当着锦衣卫的面私自审讯，于是把抓到的犯人全交给眉千笑。眉千笑没法坐视不理，回到安觉寺又只能马不停蹄，在武僧们的协助下把犯人全送去衙门，然后赶回拱卫司汇报情况。 …… 是夜，临县的郊外，阴云遮月，伸手难见五指的山间透着淡淡凉意。 一个人站在碎石堆旁，不知在吃着什么，发出卡兹卡兹的声音，在夜深人静中传出许远。 不久，一辆马车开来，停在了近旁。 从车上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位正是眉千笑在转运街处对上过眼的男子。 那男子抢在前边走过来，他很年轻，穿着朴素的布衣，和脸上自然流露的骄横神情格格不入。 “这些就是你找来的帮手？去了那么多人，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居然让那眉千笑给跑了！他有那么难杀吗！”年轻男子冲到碎石堆旁的人面前，怒不可及道，“花这么多的钱，你请来的都是些什么乌合之众！” 第八百三十六章 幕后黑手，终极试探 年轻男子身后两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子微微皱眉，指着那阴暗中的男子道：“是他请我们来？不是你请我们来的吗，刘公子？” 年轻男子没理会身后两人，直直盯着眼前的人，等他回话。 阴暗中的男人卡兹卡兹咬碎嘴里的东西，用力咽下，在安静的山间响起清晰明亮“咕噜”一声。 “杀不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阴暗中的男子站起身子，发出阴沉的声音。此时阴云飘开，被阻挡的月色终于透出一丝光亮，映照在阴暗中男子的身上。 年轻男子身后两人立马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倒退几步。年轻男子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脸上尽是惊恐的神情。 因光亮大家看清了男人的脸，他的脸像融化的蜡烛一般流延，鼻子只剩半个，眼皮几乎全部融化，甚至一只眼睛闭不上眼白露出渗人的血线。他的嘴边还残留着墨绿色的血迹，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他刚才吃得津津有味的竟是一只活着的毒蜈蚣！蜈蚣剩余的躯体还在他手上挣扎扭动着，毒刺扎在他的手上，他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年轻男子之前碰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总是戴着一个冷冰冰的铁头盔，原本他还心中冷笑这人真够中二，此时却是笑不出来。 他若不戴着头盔，这走在路上不被当成怪物才怪！ “什、什么不是他？”年轻男子平复好心情才从地上爬起来，用愤怒掩盖刚才的窘状，但眼睛已不敢直视对方丑陋如怪物的面容，“就是他，眉千笑！就是他害我家破人亡！你把我从刘府救出来说会帮我报仇，你我同仇敌忾，我才信任你是能办大事的人……” “你不过一败家之犬，要不是我出手救你，你现在正和你爹待在大牢中等着问斩……我何须求你信任。”阴暗男子冷冷道。 年轻男子傲慢的火气被泼了一盘冷水，以前他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圈中有名气有背景的人物，谁见了不叫一声刘少爷……如今家道中落，都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没有面前这人，他就是个将死之人……哪还配有底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次失败就算了，我们下次再找厉害一点的人动手。我要那人死无葬身之地！”年轻男子缓下语气道。 “没有下次。”阴暗男子挥了挥手，冷笑了一声，“厉害的人我不是找不到，但他若无能，岂不伤了我的内应。” “你什么意思，你不帮我报仇了？”年轻男子不依不饶道，眼中闪现炽热的仇恨。 他这一辈子在京城顺风顺水……自从遭遇了眉千笑！这个祸首就像一个衰神，到哪都能碰到他跑出来触他眉头！甚至连自己的家业都被他亲手毁掉！从膈应终于变成不共戴天之仇！ “无能之辈。”阴暗男子带着一丝怜悯的眼光看向年轻男子。 阴暗男子不是可怜他的遭遇，而是可怜他的智商……他也不想想凭什么自己要花功夫把他救出来，还主动要为他报仇？除了他那倒台的爹他本身有什么价值？既然没有，天上会掉下那么大的好处给他？ 在京城动乱，谁能经得起查，他不过是要一个替死鬼。 “喂，是你们给我们拍胸膛保证，如果我们的人出了事情有能耐弄出来。否则我们怎么会收你们的钱来应天府辖内杀人！现在我们许多手下都被抓走了，你们必须把人给弄出来，还要把尾账付齐！”那两凶神恶煞的男子才不管这两人到底因什么原因有矛盾，总之他们迫切要回他们的钱。 年轻男子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是附近城镇的黑帮，确实是阴暗男子在背后帮他招募回来，他们本来不知道，因为最后出面的人是刘公子。 这种地痞组织许多地方都有，只要没闹出大事基本难以全部取缔，何况还有一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这种势力和官商勾结，只要有利益永远都有这么一群为了更高利益收入的违法犯罪分子。 南京是天子脚下自然没有这么猖獗的存在，但只要出得起钱，在别的地方随随便便就能网罗回来为他们卖命。 那个什么刘公子出手阔绰，还说自己是什么大官后代，财迷心窍之下他们才信了他的邪，听他授命早早安排部下埋伏在转运街，要将那个眉千笑和身边的人全部杀光。每杀一人重重有赏！现在事情虽然没完成，但他们的人至少要救出来，他们两个黑帮的兄弟几乎全搭在里头。 “尾账？好，现在就付，哈哈哈……”阴暗男子露齿大笑，那丑陋的脸庞更是扭曲。 忽然探手一推，迸射一阵毒劲掌力从前边三人穿体而过。 这三人都没什么功夫，哪抵得住毒劲侵体，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浑身剧痛，全身皮肤渐渐发黑，连嘴唇都变紫，趴倒在地上。 “趁还有气，送去喂蛊……上次那练蛊之地被锦衣卫给破坏了，损失惨重，这次你们可要小心看好。五圣教未来能否重振雄风，就看你们了。” “是，教主！” 阴暗男子笑完吩咐着，从碎石后边闪出两道人影，把倒在地上的三人带走。 阴暗男子把剩余的蜈蚣全塞进嘴里，背着手看重新被阴云遮蔽四下无光的远山，紧皱着眉头：“奇怪，若不是他，为何黑石会不敢再接他的单子？既然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神烈山一事只好暂时作罢，否则，和拱卫司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 安觉寺的客房，荼保姆推开房门，稳稳端着一碗参汤进来。 “奶奶睡了吗？”百宁闻声缓缓坐起，慢条斯理地坐到椅子上。 “已睡。她被今天发生的事情吓到。不过听说你们都没有出问题，才舒了口气。”荼保姆的口音不再僵硬，也不像平时那样洪亮，细若无声道。 “她年纪大了，可不能再乱受惊吓。”百宁接过参茶，慢慢品了一口。 “驸……阿拉格呢？”荼保姆说到一半连忙改口道。 “抓紧时间处理今天的手尾。”百宁淡淡一笑，放下参茶，“经过这一次把我也搭上去的试探，他不信也得信。” “嗯？公主，听你的意思好像有不一样的看法……我实在看不出那个无能之辈就是扫把三星之一，公主你是不是看错了？”荼保姆阴沉呆板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我也曾经以为我看错了。”百宁略显疲敝的大眼睛忽然闪过一丝精光，“那日在神烈山，我确定看到他和两个老头混进了宗主之地。经过我细致调查，那日他失踪了一天，时间上完全吻合……” “阿拉格也这么怀疑，现在不也打消疑虑……经过这次接触，我更难相信那样一个无耻无赖无能之辈，是能和宗主对抗的绝世高手。” “我和你相反，今日接触后我更确定是他。”百宁胸有成竹道，“贪财好色的痞子锦衣卫，原来名不副实，都是他的障眼法罢了。” “哦？”虽然和自己的判断完全不一样，但荼保姆显然更相信百宁的判断，“从何说起？” 百宁从怀中抽出她今天戴过的那一条蒙巾，轻轻交到荼保姆手中，露出几分敬佩的神情：“你们五圣教秘传无色无味的催情香下他还能保持理智，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八百三十七章 试探真因，最大筹码 眉千笑在京城行事看似乱七八糟，实际上小心翼翼，避免出现什么暴露身份的差错。 但上次在神烈山被两遭老哥拉着强出头，事出突然，这才留下了许多纰漏。 尽管眉千笑已经设法自圆其说，演了几出猴戏洗去许多人的怀疑，加上朝廷这边有皇上故意淡化影响的情况下很快就被遗忘了……但金刚宗那边不可能当无事发生。 经过一通细致暗查，也是查到了当时换守值班的眉千笑身上。 毕竟眉千笑也是个公职人员，而且还是朝廷在江湖的重要战力三司公门，金刚宗不好亲自动手，也不想露面和黑石会联系留下把柄，这才有了后边五毒教在黑石会买凶杀人一事。买凶杀人并非和眉千笑有私人恩怨，单纯只是为了测试他是否就是扫把三星。 眉千笑当时猜了两个可能，一是破了那群入室盗窃团伙引来的报仇，二是有人要试探他深浅……虽说猜对了动机，但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竟是金刚宗对他的试探。 随后设下了假死的陷阱，在三司公门的合作下套出了背后元凶，得知买凶杀他和五毒教有关，眉千笑就更混乱了。 五毒教属老资格的魔教了，早年和日月神教打交道不少，上次在皇家猎场还结下了大梁子，居然还不知道他是魔教教主？难道是因为要查月的身份，查到他的身上来？这不合理啊，要从他身上露馅查到月还有可能，月鲜少路面，哪来的机会给他顺藤查下来呢。 可惜姜譲没把犯人抓住，他这浪出去大搞特搞的假死并没太大收获，很多疑问都没法解开。 金刚宗这头被眉千笑用洪七搪塞过去，自然没那么容易相信。何况黑石会再也不接关于眉千笑的业务，也不报眉千笑摆他们一道的仇，十分蹊跷。 所以又有了这次精心设计的埋伏，用百宁这个拖后腿的当饵，硬要逼出眉千笑的真实水平。 这个办法虽好，可惜的是他们同意让百宁来当这个近距离观测眉千笑的任务，一切落入百宁的掌控之中。 百宁和胡老板关系亲密，老早就打听到胡老板去安觉寺是帮眉千笑祈福，还要等眉千笑回来邀请他过来吃饭。那这个局就好摆了，早让阿拉格安排好在转运街埋伏，她只要稍稍带点节奏，把他们带入转运街轻而易举。 不过他们此行条件是要带上常威，而且这个情报没透露给金刚宗知道…… 这个常威能得到胡老板的信任，功夫自不用怀疑。而她亲自下场，金刚宗必须担心派上厉害的杀手会伤到自己，派出的杀手只能水平有限。何况百宁也说服了金刚宗，用这样的对手，高手的尊严受到挑衅更容易出手……有常威在，眉千笑定能藏住实力。 百宁将眉千笑屁滚尿流逃跑的情况照实报上，再加上自己亲眼观测的假评价……金刚宗不得不信。 “我有一事不明。”荼保姆疑惑地问，“公主为何要为扫把三星保守秘密？他们坏了金刚宗的好事等于坏了公主的好事，不该是公主的敌人吗？” “坏了我的好事？”百宁冷冷一笑，即便冷笑也依然一笑百媚生，“金刚宗入京逼宫，可有问过我的意见？” “公主不同意他们入京逼宫？”荼保姆更疑惑了，“如今皇上后继无人，他们造起声势，朝廷之中支持公主后人继任的势力将大大增加……” “他们就是想一石二鸟，以此逼皇上将目光放到这边，也逼我就范生子继承……”百宁早已看破大局，洞察先机，“但一切让他们得逞之后，你觉得这李家的天下，是我的还是他们的？” 荼保姆眯着眼睛，大概明白百宁的意思了。 “为扫把三星隐瞒，也是情非得已。我如今，已无和金刚宗对抗的资本。”百宁略显无奈道。 “我自小生活在宫中如履薄冰，机关算计战战兢兢才从无到有得此局势。”百宁站起身，叹了口气，“当年金刚宗走投无路，我背地里联系他们来中原，这才一拍即合。和驸马联婚，他们得到了落脚休养生息的机会和资源；我得到了能为我所用的势力，脱离皇宫这困兽之地。有了他们我才能大展拳脚，后来才能收服五毒教和天煞门相助，壮大我的势力……” “可第一次刺杀计划失败，天煞门被三司公门所灭。你们五毒教又在皇家猎场元气大伤，主力全灭，剩下老弱病残，重振之路遥遥无期……之前让你们奉敖元嘉为教主，但实则听命于我，可后来又逼不得已给敖元嘉提供了秘术，让他修成绝世神功，加上金刚宗已经站稳阵脚对我的依赖日渐下降，整个形势已经倒转了。” “金刚宗不再忌惮我，甚至开始压我一头。当初引入金刚宗是我的驱狼抵虎之计，一个不小心被狼反噬也在我预料之中。现在，正是反噬开始。” “所以公主的意思是……” “能敌金刚宗四位宗主的扫把三星，是我重夺主权的转机！”百宁轻咬薄唇，因情绪激动跳脱的胸膛上下起伏，“所以我要将他们收入手中，怎可让金刚宗和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这种绝世高手想要什么不都垂手可得，公主恐怕难以招揽。”荼保姆冷静道。 “没错。我仅剩的筹码，只有我自己。”百宁取散发髻，一头秀发如瀑布散下，苍白的小脸如最出彩的白玉，惹人爱怜。 百宁是聪明人，不像李裳容那种爱武成痴的憨憨，她打小就知道自己美，越长大越美……而且是举世无双的美。 扫把三星这种级别的高手，不是用金钱和地位就能随便招揽过来，所以百宁设局的同时，也把自己搭上去。那日神烈山碰见的扫把三星，只有眉千笑最容易查到身份，好色的风评更是不请自来如雷贯耳。 这时自己仅剩的筹码正好能发光发热，只要把眉千笑拿下，事后再让眉千笑知道自己公主身份，而且还是已婚公主的身份，他们发生的事情传出去眉千笑必定要被朝廷追杀，不死不休。 以此威胁眉千笑，再加柔情蜜语，何愁眉千笑不拜倒石榴裙下。扫把三星其一已入伙，还愁另外两人不仗义相助吗。 她的算盘敲得劈啪作响，但哪能想到那眉千笑不是伪君子而是真小人！眼睛往她这边瞟的时候都不带掩饰的，可天时地利都创造出来了也不上钩！这不光吃鱼饵不咬勾吗！ 要不是确定他是个高人，她都怀疑这王八蛋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地痞流氓！太贱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 权衡左右，合情合理 “可是公主，你也知道金刚宗和扫把三星有深仇大恨，把扫把三星收拢到手中，岂不和金刚宗互相争斗鸡犬不宁？”荼保姆提醒道。 “以利相诱，以权相衡，我要的就是他们斗，我才能兼得他们。霸主之术，衡以得天下，便于驱之御之……”百宁凝神直视，淡淡道，“苍烟那套……我也会。” 荼保姆被那被视为禁忌的名字惊醒，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谨慎地问“敢问公主，你行的是霸主之术……为何要透底给我知道。” “因为我要让你知道，你该怎么选择……五毒教精锐全失，你们几个老家伙还助敖元嘉修成正果，你们对于金刚宗来说已可有可无。金刚宗行事霸道，藐视异己，你们若不想就此灭绝，继续诚心于我合力对抗才是最好的选择。” 百宁说完，把参茶盖上，才喝了两口的参茶即将迎来被倒掉的命运。她走到床边，双手张开，身上披肩在光滑的肌肤上如同雪上滑坡，一滑到底。 荼保姆干脆利落地接住，轻轻挂到一旁，斩钉截铁道“公主多虑，五毒教当然和公主同甘共苦，绝无二心。” “世上哪有什么绝无二心……只有利益连体，场面话你我就不用多说。”百宁在荼保姆的搀扶下躺到床上，慢慢说道、 “属下明白。如今我们势单力薄，金刚宗很可能有下一步行动。我看那眉千笑似乎不忌女色，公主绝色又惊为天人，是否趁热打铁再找一次机会为好？”荼保姆经公主敲打后察觉五毒教其实也岌岌可危，和公主可谓一条绳子上的蚱蚂，连忙开动脑子给公主出谋划策。 “暂时先缓一缓。今日关键时刻……”百宁忽然一顿，她也不明白为何会觉得那是关键时刻，只是下意识体会到那一刻是不同寻常的一刹那，接着道，“突然冒出一个石玲珑，时机太凑巧，先好好查清楚这个石玲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才好继续。” “石玲珑被眉千笑带回去拱卫司了，我们要怎么查？若被发现您是公主的身份，眉千笑怕是不会上钩了。”荼保姆犹豫道。 “当然不该我查……梦魂一直想找机会接近我，我这便给他一个机会。” “梦魂会帮我们？”荼保姆有些惊讶，他可是潜龙五仙。 “谁对他有用他就帮谁，其实他只是在帮他自己。经我观察，他一直以来的行动对于冥尘一党来说只出工不出力，显然另有打算。如今冥尘一党已经把局势掌控大半，他再不努力一下，这势头可就难追了……劣势方互相帮助一下，对大家都好处。把互不相关的人牵扯到一块，不还只是利益罢了，只要有利益，没什么不能合作。” 百宁挥了挥手，荼保姆识趣地吹灭烛光，恢复木楞的神情轻轻离开百宁的卧室。 …… 第二天清晨，这回眉千笑一大早就被李梦瑶亲自拽了起来。 不得了，巨辱那啥的清晨诱惑……前一天才憋得难受，今日又被爆裂冲击，差点头都裂开，精神小伙太精神也不大好啊。 李梦瑶拽他出来，确实有急事，而且还是他的事。 “昨晚你和那两女的在荒郊野岭到底又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真的不隔三差五给我出去放浪形骸一下惹出点大事就不高兴是吧！”李梦瑶双手环胸，一大早起来听到衙役来汇报才知道昨晚眉千笑又弄出大新闻，气得快炸掉。 “不是，什么叫和那两女在荒郊野岭……好吧，这故事的结尾好像确实如此，不过你这也省略了太多过程和重点！”眉千笑抗议道。 “呵呵，那什么才是重点？你又一次被追杀，因为你整个转运街被闹得鸡犬不留，伤了七十多个无辜老百姓，造成经济损失四百多两，安觉寺全寺武僧紧急出动平乱，震惊京城上下，一听又他喵与你有关，皇上半夜都被气醒龙颜大怒要求应天府连夜侦案……你哪个重点有比较好一点，你仔细说说！”李梦瑶气得一把手拽住眉千笑的耳朵，不知道的人远远看着还以为眉千笑要原地起飞。 这样的结果不用李梦瑶说他都能猜到。 京城近些日子太多大灾小难，犹如惊弓之鸟。换皇宫禁卫，改京城城防，严加防范加强巡逻，是个人都知道京城如今不能乱惹麻烦，否则必将从严处理，接受天子倾盆大怒。 这又在应天府辖内天子脚下发生暴动，朝廷上下能不紧张？压根没被当一回事，皇上能不龙颜大怒？ 眉千笑都不用问那些人什么下场，顶风作案，不杀鸡儆猴才怪，死的不能再死的那种，谁救谁倒霉。 眉千笑连忙简化盗帅相关的所有，简洁和李梦瑶说了事情经过。 因为案子属于应天府府尹查办，李梦瑶也是大清早才收到消息开始派人了解情况。经她了解，眉千笑口中的胡老板她一点信息都查不到，仿佛被藏了起来一般，如同迷雾。 说明应天府府尹有意为她隐藏，而应天府府尹连京城大小事都管，等于皇上京城的管家，如此大事绝不可能胡来……为官多年门儿清，这可能是皇上的意思，李梦瑶自然不再深究。 “你看，我跟着胡老板的孙女出来走一趟就摊上事了，贼人怎么可能提前知道我会去转运街，分明就是伏击胡老板一家子的恶贼……所以这锅我不背，我也是受害者。”眉千笑自知最近才闹了一次假死的大事震惊朝廷上下，再摊上这种大吵大闹的事难保不会被连累，被塞几双小鞋有何难度？ “你不背锅？”李梦瑶掏出一份卷宗，直接摔在眉千笑身上，“你看恶贼逮的是谁！” 眉千笑手忙脚乱接住，翻开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真是有点蒙圈…… “他们受雇于一个姓刘的富家子弟，只要见到我出现身边的人包括我自己的脑袋一颗一千金？！奔我来的？”眉千笑睁大眼睛看了又看，十分疑惑，“姓刘的富家子弟是哪位？老子仇家那么多，他算老几我没听过！” “经他们调查，这位姓刘的公子应该是刘子昂。”李梦瑶补充道。 “刘子昂又是哪位？”眉千笑无辜张手，作为拱卫司交际花他最不爱得罪人了好吗。 “又经多方调查，许多人能作证看到刘子昂曾在饭点为难你，还曾在公共场合为难你……显然你们有矛盾！你被鄙视这么多次一点记忆都没有的吗？”李梦瑶难以置信道。 要换她碰到这样老针对自己的人，他化灰之前都会记得！ “哦！哦哦！我有点印象了！”眉千笑记起来了，但也无奈，这种家伙他心心念念做啥，“这次真不是我惹的事，你知道我们怎么结下的梁子吗？” “你丑你贱你无赖？原因太多，我怎么知道。”李梦瑶露出真心烦恼模样道。 你滚！你这毒舌上司还能不能好好和部下沟通了！ 眉千笑只好和李梦瑶说了刘子昂在路上看中了微服出来的二公主，他站出来围事结果被记恨的事情……老实说他比窦娥还冤，他这不是在救刘子昂的小命吗，王八蛋恩将仇报！ 李梦瑶一听居然是想欺负二公主，那没事了。 “但这货哪来的豹子胆？我记得他爹还是个侍郎来着，这种时期还雇凶杀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想坑爹呢？”眉千笑不解道。 “他坑不坑爹我不知道，不过他爹是你坑的……你这都能忘？”李梦瑶动手一掐眉千笑的手臂肉，掐得眉千笑手舞足蹈鬼哭狼嚎，夸张到李梦瑶以为自己在杀猪，“他爹是工部侍郎刘弘和，和广江巡抚勾结贪污水利款项还徇私枉法，被抄家入狱等问斩了！这不你撬开的案子！” 靠，原来和这案子有关系，这么巧？！ 也不能怪老子记性不好，而是这次牵连的官员太多，等他从广江回来的时候案子早审完了。那一长串的审判名单他瞥了一眼就放弃，反正三司公门之外的编制他没几个认识，谁进去都和他没关系。 难怪刘子昂品性不好，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爹不是什么好东西，儿子也难成好品性。 新仇加旧恨，如果是刘子昂干的，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 停更几天的原因 年初二时，没到预产期但老婆突然要生了。 众所周知，作者菌是个热爱读者热爱到为读者付出所有的人，只要有码字第一时间理所当然全更给读者看，所以没有存稿相当合理（强行合理）。 因为疫情的原因，医院里只能一人陪护不得轮换，作者菌当然要首当其冲留守医院，被隔离在内又累得要死，码字是不可能码的。 不能码字，又没有存稿，这几天没有更新不就又合理的可怕？ 故而，停更几天=非常合理 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宝宝。今天放出院了才有空发个解释章，等这几天不忙再更新。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停更几天的原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三十九章 此美非彼美，不速之客们 靠，老子一直以为贼人是找胡老板他们麻烦，谁想居然是自己的锅，差点害百宁命陨当场。 但这事合情合理之中却还是有怪诞之处。 眉千笑忆起在转运街街头，轿子帘下对上的那男子一眼，难怪当时有点眼熟，现在记起就是那货。 但他爹摊上大事立马被抄了家，家世一夜崩塌，所谓树倒猢狲散，他们家参与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以前的关系网恨不得赶紧撇清关系，视其为瘟神，怎还有能量在应天府内组织发动袭击？ 更奇怪的是刘子昂还能未卜先知，老子被徐洛青喊过去前连下一秒都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更别提会出现在转运街，这刘子昂哪来的神机妙算提前在转运街设下埋伏？ 眉千笑从来不相信什么未扑先知，定是有某种安排才能让偶然变成必然。否则天下之大谁能靠偶然确定他会去那么奇怪的一个地方，几率几乎为零。 让他推理这怪诞，能引导他到那的无非今日碰到的那三人。 徐洛青、胡老板、百宁。 徐洛青就不用考虑了。盗帅与魔教教主，大家知根知底，她知道派这种小喽啰对他来说连屁用都没有，整来做啥？除非她想设计自己和百宁单独一起，那她倒是如愿办到了……可给他安排个人妻的诱惑，对于盗帅来说也没什么道理啊。抓他仙人跳不顶事，反正他魔教教主的名声或者春联侠的名声本来就烂透，不差这点。 胡老板倒是有点可疑。之前见面可把她气得够呛，忽然就说请吃饭报答什么的，十分蹊跷。知人口面不知心，姜也还是老的辣，对胡老板还是防着点为妙。 至于百宁……脑海中一想到那美女就忍不住回到两人独处的画面，身子燥热得不行，着实折磨人，不想了不想了…… “什么不想了？！” 眉千笑还没从臆想中回神，屁股就挨了一踹。 回头就看到李大美人斜着眼瞪着自己，横踹完的修长白腿缓缓收回，好似顺带要把自己魂儿都勾回去。 “我是说，有这么漂亮的美女上司在，什么美女我都不去想了！”眉千笑腆着脸拍马屁道。 “怎么不想？你非得想！给老娘想个清楚明白！”李梦瑶闻言不喜反怒，戳着眉千笑的脑门道。 感觉这一记马屁拍马腿上了，眉千笑没搞懂李梦瑶是几个意思，莫非气到脑壳坏掉？ “你脑子坏我都没坏！”李梦瑶催眉千笑继续走，“你当我有这么闲扯你起来？你自己带回来的美女你自己处理！” 什么我带回来的美女？百宁哥不完璧无瑕还回去了吗，老子还是有底线的，就算人家再漂亮也不能昧着良心打包良家妇女……我去吓死老子！ 眉千笑来到姜譲小院门口，往里头一瞧，吓得踉跄往回跑。 刘云露穿着一身东厂的华袍早早在里头等着，一双秀眼快喷出火来，眼睛一瞄到眉千笑冒头立马抽剑，奔着眉千笑就送来一记华山剑法《清风送爽》，直取他的狗头！而且还是下面那个狗头！ 被刘云露这狠辣火大的冲击刺激下，眉千笑哪还能不记起发生什么事……他昨晚满脑子百宁的楚楚动人忘乎所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梦瑶刚才说的大美女不是百宁！ 而是他顺手捡回来的石玲珑！绝色榜上比李梦瑶还前一名的人物，没资格叫美女吗！ 石玲珑那可是譲哥的暗恋对象啊！ 但好在唐门那伙人脑子不太灵光，常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如非什么江湖盛事姜譲恐难碰石玲珑一面。所以刘云露对石玲珑这位次号情敌（头号情敌依然是哥本人）防备心比较松懈！ 这事刘云露和眉千笑算是彼此心知肚明，本来她的心意姜譲那根木头就难领会，谁想眉千笑深怕她不够艰难一般竟然把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石玲珑给领回来了！ 这不是故意坏她好事吗！她不气得要砍人吗！ “救命啊！东厂的人在拱卫司谋财害命啦，来个人管管啊！譲哥救命……算了，石玲珑冒泡那货怕是家里着火都喊不回来！小奶僧！小剑仙！宇仔！速速救我！”眉千笑左顾右望求救，忽然心灰意冷，这个时候三小只不是在练武就是在学乐器，时间排的满满当当……他喵还是他给排满的，想骂也只能骂自己。 更可恨的是李梦瑶袖手旁观就算了，还默默推了哥一把，把老子后退的路线封锁之余甚至往剑光怼了过去！ 该不会老子瞒了那么久的武功，要因为一个吃飞醋的华山派弟子给怼出来这么悲催吧！ 却在此时，一道淡蓝色的身影飘忽而至，快轻稳三字表露无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来者轻功不俗，而不明眼的人怕是还没发现他悄声来到。 但站在这的都是明眼人，纷纷注意到他的到来。 刘云露虽然气上心头，但也只是想吓一吓眉千笑给他个教训。当然，不小心削了什么东西下来也不介意就是了。忽然冒出一个人影，她也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急改剑路，往眉千笑肩侧刺去，阻挡来人势头。 淡蓝色的身影个头挺高，身材修长，头上也扎了一个爽朗的高马尾，一头长发侧肩而下。他脸上挂着半脸面具，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淡笑。 他轻轻伸手，看似慢实则快得留下一串残影，直接用手朝刘云露的剑锋探去！ 在一众人的惊呼中，带着剑气的长剑被那人轻描淡写伸出两手捏住，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天山折梅手！”刘云露冷喝道，能把她一记《清风送爽》直接用手接下来，可见他的武功不可小觑，但看清来人的样子，转惊为喜，“是你啊唐通！” 没错，来人正是唐门大师兄唐通！ 《天神折梅手》虽然是逍遥派的招数，但机缘巧合下被逍遥派传给了唐门当空手接兵器的省事功夫，唐门弟子个个精通，让大师兄唐通使出来当然也是绝顶犀利。 当初落鹿坡武林大会大家一起合作办过赤兔的案子，尽管这货脑子呆萌得像个人形挂件一般，但刘云露性情豪爽重情重义，也当他是半个自己人。 看到老朋友到来，甚是高兴，连忙收剑。 当然，最主要这货是石玲珑的师兄，还得指望这货把石玲珑领回去呢。 “啊哈哈哈……是啊，我是唐通啊……我戴着面具你居然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厉害厉害。”唐通俊朗的脸和善笑了笑，摸了摸脑袋，有些空洞无神的双眼透出需要吃很多脑白金的气息。 大哥，你那唐门标志性的半脸面具就像身份证一样，不戴还指不定认不认出你，但戴了谁不知道你是唐门的人啊！再加上咱们面对面吃过腊八粥，就凭半块面具想遮挡住你那出淤泥而不染的呆，有点难。 一个日常工作就是缉案的人这都没眼力认出你来，她可以回华山陪她师傅搓麻将别回来了。 第八百四十章 诡异路线，神奇定位 “话说回来，这位女侠一眼就认出唐某，不知何方神圣？”唐通打了个哈哈，忽然十分认真地问道。 刘云露笑着的脸顿时垮掉……敢情搞半天这货不记得自己是谁啊！ “我是刘云露！东辑事厂，华山派的君子兰刘云露！” “原来是东辑事厂华山派的君子兰刘云露……听着耳熟，我应该是记得的，啊哈哈哈哈……不管如何相逢便是缘，小二你给我们上两壶好茶好让我们叙叙旧！对了，让厨子给我做个麻婆豆腐，要特辣的……”唐通热络地拍了拍眉千笑的肩膀笑道，还大气地给了几个铜板当小费。 等等等等……为毛这货不认得刘云露，偏偏还记得他这个店小二？！ 不对，他也不是店小二啊！再说，他和唐通碰面的时候自己用绷带绑得和个木乃伊似得，他怎么认得自己？ 到底唐门认人靠的是什么？直觉吗？！老子给他的直觉就是店小二吗？！ 还不如不认得！ 被唐通一顿搅和，眉千笑再怎么气也还是接过了铜板，就当精神赔偿费吧。 忽然小院外响起几声声响，两个锦衣卫用轻功翻墙飞入，一看居然都是八十二煞的高手锦衣卫。外头的吵杂声也是其他气势汹汹的锦衣卫和力统，要冲进院子。 李梦瑶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定是这唐通不从正门进来，一下子从外头用轻功飞进来。 这里可是拱卫司总宪啊，用江湖的方式形容就是一大门派的总山头，岂能让人说来就闯进来、说走就拍拍屁股走。 别看大门只有力统站岗，实则拱卫司总宪还分明暗哨，定有八十二煞级别的锦衣卫时刻暗地里注意门墙以防有人潜入。有点类似于大内皇宫，禁军巡逻为明哨，大内高手六感放开做暗哨。 这唐通就是十分不着调大咧咧地飞了进来，立马被暗哨锦衣卫发现，作为外来侵入者围剿过来。 不过不得不说着唐通的轻功着实不错。毕竟唐门的山门在巴山峭壁上，下山比上山难，一个不小心摔下去粉身碎骨自不用说，轻功不好这辈子别想下山了。因此唐门的独传轻功也是江湖中一顶一的上乘功法，唐通又是年轻一代有名的后浪，轻功已有一流造诣，即便惊动了锦衣卫，锦衣卫们也才现在匆匆追到。 “你们应急措施做得不错。这位是唐门来的客人，我已亲自确定了身份，并警告其下不为例。你们在来访客人资料给登记上唐通的名字。”李梦瑶朝属下点了点头，威严与赞赏并重地说道。 这事下属们并没有做错，但又不能因为唐通是她认识的人而枉顾下属们的尽职一句话打发他们，干脆就当做自己已经及时处理好，不打消下属的积极性。 这便是当领导的艺术。 锦衣卫们连连点头称是地离开，心中感叹不愧是指挥使大人，有人擅闯拱卫司居然一刹那就赶到现场，这等办事效率当真望尘莫及啊！ 莫及不莫及眉千笑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要不是唐通迷糊糊闯进来正巧撞李梦瑶面前来，被锦衣卫们围上当贼抓可难说谁折腾谁了。唐门打架最喜欢以少打多……毕竟暗器一通乱扔不怕伤到自己人嘛。到时这乱子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这位是……”唐通看向霸气侧漏的李梦瑶，忍不住为其油然而生的气魄恭敬地拱了拱手。 “我是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唐门大师兄唐通，久仰大名。”李梦瑶自我介绍道。 其实李梦瑶和唐通见过几面，但根据她对这人的了解，还是重新介绍一遍比较省时间。 “久仰久仰，能和指挥使大人巧遇在此实属幸运……店小二啊，给加多一壶上等龙井茶，有什么拿手菜也多烧点来，我要招呼重要客人。”唐通又是找眉千笑拍了拍，语重心长道。 大哥，你先搞明白谁是客行不！ 眼见李梦瑶扶额，眉千笑心知肚明自家老大又脑壳疼了。 让李梦瑶街头械斗或者知人善用可以，让她和奇奇怪怪的人打交道那可头痛了，眉千笑只得站出来为美女上司分忧：“唐大哥，你来咱们拱卫司到底干嘛的？不讲清楚你信不信老子待会把麻婆豆腐扣你头上？” “诶，你这店小二怎么能这么糟蹋麻婆豆腐……” 老子糟蹋的是你的脑袋好吗！ 还是你也明白你脑子还没豆腐脑好使？？ “哦？原来这里是拱卫司……没想到我居然跑到这个地方，甚是奇怪。”唐通倒是后知后觉发现重点是啥了，帅气但是看起来不怎么聪明地笑了笑，“我来是找师妹的。” “你怎么知道你师妹在这？你赶紧给领回去吧！”听说唐通是来找师妹，刘云露兴奋地一把推开眉千笑，迫切地道。 “呵呵，我找来也并不奇怪。师妹告知我要去昆仑山看春雪消融，我这不就来找她了。” 我去你妹的不奇怪！ 昆仑山和南京不在一个地不说，连方向都不一样好吗！你是如何做到用去昆仑山的路线找到拱卫司这的？！ “啥？方向不对？啊哈哈哈……也没所谓啦，刘姑娘说她确实在这，说明我这不找对了。”唐通摸摸头爽朗笑道。 所以这就更离奇了！你他喵在你师妹脑门上装了跟踪雷达吗！！！ 不对，咱们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思考唐门的世界。 试想想，石玲珑是要去昆仑山的，所以在应天府辖内冒泡；唐通是要昆仑山找师妹的，所以在南京登场……他们的目的地一样，走着走着出现的地区也一样，若抛开南辕北辙的路线问题，说明以唐门的方式就是这么规划路线，没有什么问题。 原来如此，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唐门至今仍可以屹立江湖之巅，必有其过人之处嘛。 “你赶紧招呼好客人，给上最好的龙井茶。我还有公事要忙，先失陪了！”直觉告诉李梦瑶这边会是十分伤脑筋且麻烦的事情，她连忙推了眉千笑一把让他去负责解决。 反正石玲珑是他带回来的，闹出的问题当然也归他负责！谁让他尽捡奇奇怪怪的玩意回拱卫司！ 把烂摊子交给眉千笑后，李梦瑶逃也似地飞奔离开，和不怎么能正常沟通的人搞外交真不是她能办好的事。这种事情反倒眉千笑每每办得不错，她十分放心。瞧，那恩克王子现在就很听眉千笑管教了。 “不好意思，其他情况大致上我都搞明白了，就是没搞明白为什么店小二你会在拱卫司这里呢？”唐通朝李梦瑶离去的身影拱了拱手，一脸微笑朝眉千笑问道。 不好意思，你哪来的自信大致上都搞明白了？！你他喵连昆仑山在哪边都没搞清楚吧！ “我是拱卫司里的锦衣卫，不是店小二！” “哎哟，你真上进，现在店小二都能考上锦衣卫了。对了，我的麻婆豆腐你下单了么？没的话我还想加个黄羊汤……” 我他喵捅死你信不信！ 第八百四十一章 脑缺月老，心酸相思 好不容易把唐通哄入客厅坐好，外头传来让眉千笑浑身不得劲的壮汉柔情之音。 “小心门槛，慢慢抬腿……慢走，咱们不着急……这里是直路，但我们的客厅地面有点不平整，小心别摔着……” 嗯？？？ 老子在客厅被李大美人揍得滚来滚去都没感觉地面哪有硌着，你是怎么察觉咱们客厅有点不平整的？直路你都怕摔着，昆仑山的发夹弯道你岂不是要给人家备几百个安全气囊？？ 眉千笑看着姜譲铁汉柔情，扶着浑身包扎的石玲珑好似护着一块一碰就散的水豆腐似得，撅着个大屁股在前面开路，真是越看越不得劲。 老子之前受伤的时候这货是怎么对自己的？扯着后衣领拎来拎去，像抓小鸡似得，说话还如洪钟大响，好似担心老子耳朵一时半会聋不了……醋意使然，啊呸，双标之恨使然，眉千笑险些控制不住情绪上去对着屁股就是一脚。 “你看！你说你和我站同一战线要助我一臂之力，结果过没几个月就把石玲珑给找回来了……你什么意思！”眉千笑正欲踹姜譲的屁股，忽的一下被扯住肩膀拉了过去，刘云露用要杀人的语气冷冷道。 妈呀，女侠饶命！这位才真正的醋意爆棚！ “不是，这人哪是我找回来的？我闲着没饭吃？说来也是巧，人家救了我一命，还浑身是伤，我不拎回来难道看着人家倒在荒郊野岭？我这么做不是畜生了吗？”眉千笑语重心长小声安抚刘云露道，“再说你怕个啥，人家是逍遥神仙到处晃的人物，在这打扰几天不会碍你事的。” 刘云露听着也只能点头，她确实没听说过石玲珑有在哪里逗留过的情报，这位总是见不着人的神秘人物。 “石姑娘，你多处被利器砍伤，不少地方还削去了皮肉，伤势不轻。我们拱卫司的创伤药很不错，又有皇宫的御医支援，说不定能消除伤疤，不如石姑娘在此多留个一年半载，好养全伤势？” 姜譲那大傻个偏不巧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刘云露立马又要蹦起来了。 刚松开眉千笑的肩膀又揪住眉千笑的脖子，要换个普通人估计已经被掐得一命呜呼了：“你说只打扰几天！你听，这都要一年半载了！” 你冷静点！人家顶多不过一年半载就走了，你再使点劲待会就直接犯命案送走！ “这敢情是好……但我还约了师兄上昆仑山看春雪初融，待太久似乎不大好。”石玲珑脸色还有些苍白，似乎失血过多有些体虚，说话也有气无力。 “放手！你看，譲哥要留人家不见得愿留呢，你着什么急？”眉千笑连忙给刘云露劝说，扯开脖子喘几口大气，“唐门大师兄就是来领人的，能让她留吗？你瞧唐通那一脸严峻的神色……” “师妹你受伤不轻就别还想着到处玩了，我同意你留下多修养一些时日，师傅那头我自会和他们打招呼，留个十年八年不是问题。”唐通严峻的脸，最后憋出了这个这样的话。 十年八年？！刘云露忽然嫌上手都有些不得劲了，得用剪刀脚！ 不是，你剪刀脚往唐通那头去啊，夹爆老子的狗头顶个屁用！这不唐通的主意么？这位唐门大师哥挺会为姜譲着想的啊，月老转世吗？十年八年哥怕他们小孩都能打酱油了！ 无论是刘云露的人生幸福，还是眉千笑的人生性命，都危在旦夕。 就在此时，能拯救他们于危难之间的，依然只有当事人。 “师兄你来了？”石玲珑又大又水盈但十分空洞的眼睛看向唐通，淡淡一笑，“既然师兄也这么建议，我就放心留下养伤吧。你别看这位大夫身强力壮，实际上很善良温柔，应该靠得住。” 刘云露松手，不，松脚了，似乎松了很大口气……但哥没有半点舒畅，整颗心塞塞的，尴尬得比死了还难受，甚至有点想哭。 姜譲照顾了人家一晚上又是陪她看大夫又是协助包扎伤口……结果人家还是没认出他是谁啊！！喊他“大夫”啊！ 石姑娘你上哪找这种浑身肌肉的大夫？？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哥受不了好兄弟的相思之情这么被糟蹋，好心酸…… “无礼！”谁想唐通走上来责怪了石玲珑一顿，“这位是拱卫司的赤胆狂兽姜譲，与你相识许久，你再怎么不上心也该认得人家。” 唐大师兄你也有资格说别人啊？这方面你可也五十步，别笑百步了好吗！ 不过眉千笑还是深感意外：“唐大侠，你倒是还认得譲哥？！” “理所当然。”唐通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按照他这种摸的频率也没见秃甚是奇怪，“唐某自认和玲珑一般有脸盲症，记性也不好，但重要的事情还是有印象的。上次武林大会因为出了百兽门弟子赤兔血案，赤兔和姜譲又都与我们同行，我深有印象，当然认得姜锦衣卫。” 不是……重要的事情你有印象哥可以理解，但你妹的还只记得老子是店小二是咋回事？这也能算重要的事吗？？ 不管如何，至少唐通由此证明了自己之所以是大师兄还是有点本事的，起码比石玲珑强那么一点是吧。 “啊，是姜大哥，我想起来了！”石玲珑后知后觉诧异道，“好久不见，差点忘了姜大哥英俊挺拔的外貌……” 离上次见面也没过多久好吗？再说，你不是差点，你压根忘光了！ “也没你说的那么英俊挺拔……呵呵呵……”姜譲害羞得脸庞都通红。 看，恋爱脑的男人就是这么容易打发，谁路上见着个男的不说句英俊潇洒、见着个女的不说一句美丽动人？一句客气话就使其忘了人家压根不记得你的事实，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咳咳，说来我倒是有个疑问。”刘云露见姜譲半天了都没发现自己在场，以十分专业且认真的态度，凸显自己的职场魅力，“石姑娘怎么会突然受伤躲在黄山废寺之中？是遇到什么坏人了吗？作为三司公门，我们有使命有责任有义务要为江湖侠士排除恶难！” 你等会，你后边这句不是咱们拱卫司的台词吗？你们东辑事厂主要整的朝廷命官，套句三司公门就能糊弄过去吗？ “谢三司公门为民请命，有你们在实在太好了……”石姑娘感激地朝刘云露施礼，“女侠看着面熟，我们应该认识。” 好吧，糊弄这种水准的人还是很简单的。 “呵呵，我是东辑事厂的新任督主刘云露，在落鹿坡我们一起行动过。”刘云露露出和善的谦谦笑容，让眉千笑看透女人变脸的险恶。 “难怪眼熟，原来是刘云露姑娘……我确实是碰到了贼人，尽管打退了不少，可还是寡不敌众，后来被追至那破庙躲了起来。说来也奇怪，我躲到了那破庙山头，贼人就不敢追来了，仿佛有神明保佑。直到这位店小二带着有夫之妇来到这里幽会，才又被贼人发现我的行踪……”石玲珑慢慢将来龙去脉道来。 第八百四十二章 仇家如麻，高徒决一 黄山正好在应天府管辖边缘，进了黄山就是进了应天府区域。现在中原谁不知道天子正值敏感时期，天子脚下什么私人恩怨恐怕都得升级成天子安危之重事，这种时候哪敢在应天府内惹事。石玲珑无意中躲入黄山中，有点脑子的势力当然都不敢再追。 不是有神明保佑，而是有龙威坐镇，石玲珑运气不错逃对地方了！ 咱们不是在讨论石玲珑被追杀的事吗，你们一个两个都瞪着老子搞毛…… 等下，那个“店小二带着有妇之夫幽会”的说词是什么鬼！不是在说老子吧！ 老子名声虽然已经很臭，但伦理道德还是有的，你们别再给老子加奇奇怪怪的罪行！ 刘云露像看狗屎一般嫌弃地撇了眉千笑一眼，回头道：“不知石姑娘是得罪了谁，被追杀到这种地步？我一定帮你解决他们……” 刘云露双眼坚定，咬牙启齿，好像贼人追杀的不是石姑娘是她本人。 这次眉千笑倒是确定刘云露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恼怒……毕竟严格来说石玲珑会跑到拱卫司来，真正罪魁祸首是追杀她的人。没那些人追杀，石玲珑恐怕早就到了昆仑……好吧，更可能到了其它地方，总归不会在南京逗留。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正在向昆仑山的方向走，忽然就被一群武功厉害的人追杀。我阅历尚浅，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也想不出得罪了什么人。”石玲珑呆滞的双眼眨了眨，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看起来是用力回忆了。 “怎么会不知道何人追杀呢？”刘云露急了，石玲珑这仿佛故意要惹人怜爱的模样在她眼中就像绿茶一样装！ “我师妹没说错。”眉千笑十分相信唐通不是有眼色看出什么所以出来为师妹说话，而是真心在说明一些对他们唐门来说常识性的问题，“我们唐门不好大喜功也不招摇过市，所以我们从来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仇家。可耐不住我们的武功范围较广，容易误伤无辜，可我们自己也没发现。” 不是没发现，是你们缺心眼啊！ “这一来二去的，就得罪了不少人了。所以我们出门在外偶尔会被莫名其妙地追杀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搞不懂是什么仇家。”唐通说道。 想想也对，以前试过武林大会上去一个唐门新人，一出手就放倒一大片无辜观众，哪能不结下梁子。 “你们唐门也活得很辛苦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眉千笑愁眉苦脸地说道。 不知为何眉千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几师兄妹的影子，走在街上随时有可能碰到仇家都不知道，关键是仇家还多，犹如过街老鼠他们连自己名头都不敢报……可能这就叫共鸣吧。 “没关系，也习惯了。”唐通露出不知道是豁达还是没想明白这是多么麻烦的事情的笑容，反过来安慰眉千笑，“比如现在我在这里出现，可能下一秒就有人找上门来找我麻烦……” “请问唐门大师兄唐通唐大侠是否在此？！” 唐通话还没说完，院子外就响起一阵儒雅但饱含锐气的声音，隔着老远依然听得十分清楚，显然是用上了上乘的内力。 刘云露原本还觉得唐通是个脑缺，说话有点夸张了，谁想唐通这才出现在拱卫司多久就有人找上门！ 但直接敢上拱卫司总宪找人的人得是什么来头？！况且没点身份背景，拱卫司守门的也不会放他进来员工宿舍区域吧！ “在下唐门大师兄唐通，请问来者何人？可进来说话！”唐通不爱惹事，但碰着事也不退缩，卓显大门派的气派。 院子大门被干净利索地推开，来人倒是还讲究礼仪，门打开的力度恰到好处，不显嚣张但又不失霸气。 “在下凤凌宫龚不决，特来一会！” 哟，难怪敢直闯拱卫司找人，原来是六勤王的凤凌宫！这身份背景，加上找的不是自家麻烦，拱卫司也不好阻拦，只好由其自便。凤凌宫的人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在拱卫司的地盘做出格的事情。 “石姑娘，你别怕，待姜某去会他一会！”姜譲脑子一抽，拍着胸膛朝石玲珑道。 你一边坐着去！你练功练太多耳朵长肌肉堵住了？人家找的是唐通不是石玲珑！ “店小二你莫慌，唐某下的单一定会买单的，放心上菜吧！待我去去就来，菜都未凉！” 大战前夕你和店小二说个屁，你当你要温酒斩华雄啊？！你他喵赶紧去受死！ 毕竟还是自己的地盘，来者便是客，眉千笑再怎么嫌麻烦也不得不先一步去接引。 龚不决头上顶着个一柱擎天的华冠，内里合身的绸缎武袍，外披金丝蚕长衣。面如白玉，唇红齿白，完全看不出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反倒像个风度翩翩二十出头的小白脸。 他带着两个凤凌宫的弟子，看起来怎么也比一个人孤零零过来有派头。 奇怪的是他们一看到眉千笑，竟不约而同露出几分仇视。 眉千笑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上次变身扫把星找吕复金麻烦顺便把他欺负了一下结下梁子，被他看穿了自己身份？！ 他冷汗直流，不管三七二十一垂着脑袋把人带进客厅再说。 忽然他在路上冷静下来想明白了。 如果看穿他是扫把三星之一，龚不决现在恐怕已经回去找沈霸刀过来逮人了。毕竟他也是个高手，应该明白扫把三星哪个都不是他能对付。 眉千笑想起他和凤凌宫还有另一茬……当初他和恩克坐白松的车去广江，路上救下了几个梅花阁的人，据他们所说，想追杀他们的幕后元凶其实是凤凌宫。后边也确实碰见凤凌宫的人恰巧出现…… 如果梅花阁的人没猜错，那么那天他救凤凌宫对头的事肯定被凤凌宫的弟子传了回去，甚至传到了在京城的这个入室大弟子龚不决耳中，所以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十分不爽。 看来梅花阁他们的推测并非毫无道理……江湖里的恩恩怨怨真是太多太烦人，见着就想好好退休不问世事啊。 “在下就是唐通，久闻龚不决大名。我记得唐门和凤凌宫并无宿怨，不知道龚侠士寻唐某有何要事？” 你个唐门呆骗人！刚才才偷偷问老子龚不决是谁，这就久仰了？？ 唐通堂堂正正站在厅中朝进来的龚不决拱手，那理直气壮的从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他们家。 “凤凌宫与贵派并无恩怨。”龚不决傲然一笑，左右一看，似乎对东辑事厂新任督主刘云露和拱卫司新任指挥同知姜譲在此非常满意，朝他们打过招呼后继续说，“只是坊间流传‘名师出高徒，必属南通和北决’……当代公认为高徒的代表，南为唐门唐通，北为凤凌宫龚不决。虽为同级榜样，但我们俩自始至终都没机会碰过一面，我想趁此机会切磋一番我们分个高下……” 哦，原来如此……眉千笑懂了。 龚不决作为凤凌宫的代表入京，现在还要和其他六勤王的竞争对手争公主，只怕名声稍有不如。既然一直被拿来比较的齐名高手唐通忽然出现在南京，龚不决自然想要会一会，只要赢下来肯定要名声大涨…… 如让他取胜，坊间再议这名号，“名师出高徒”的后边就只剩龚不决一个人名头，他的名声岂不更上一层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公主的婚事已越来越近在眼前，哪怕能为自己多增一丝机会也不能放过！ 其它眉千笑就不评论了，就龚不决这份觉得自己必胜的自信和从容，眉千笑是没办法不服气。实力相当的高手要分高下，心理因素也会成为影响结果的重要因素，克服不了便有了心魔，很难再有长进。显然龚不决控制心理因素易如反掌，这龚不决能成为当代弟子佼佼者，并非浪得虚名。 第八百四十三章 清扬幻铃，奇士破音 南京一处雅静的别院，院内山清水秀，四处飘散着和中原常见所不同的特异檀香。 这里是当朝驸马敖元嘉在京城的自家府邸，除去中原的园林风格，还有不少蒙古金刚宗的摆件和装潢。平时自由留仆人在这里打扫，而公主和驸马在京城的时候，也时而会来这里住几天。 一阵几不可见淡淡的风铃声，在院子里头若有若无地响起。清脆的声音让人放松陶醉，认真去听，又仿佛只是轻轻风声，犹如幻觉。 一个身材修长高挑的男子随风而来，漫步在庭院之中，仿佛本就在庭院间。 他身上散发着淡淡青草和花香，竟连带庭院中的花草都被感染上了好闻的味道。他用薄纱蒙着脸，露出星眸剑眉，让人忍不住遐想面纱之下的俊容。头上一侧长发梳理成一股，另一侧精心细编着细辫整齐贴在头上，每条细辫都系着一个银白色的小铃铛，随之摆动。 风中若有若无的铃声，似乎就由此而来。 他悠然自得地走在庭院之中，不时欣赏满园春花满溢，不时低头轻抚园湖，随意自然如同庭院的主人。一个面容如融蜡丑陋吓人的下人打扮的男子来到近前，也没有半分不自在。 下人闻风铃声而来，没介怀对方突兀闯入，那铃声就如他进来的招呼声。 “这边请。”下人面容残缺，看不出喜怒哀乐，瓮声瓮气道。 男子点了点头，随下人行去。 他行路姿态高雅，在下人后边忽然淡淡地说：“我看得出你的脸毁得不似人形，不因火烧……恐怕练了什么邪门武功走火入魔，又或是急功近利强行修行。你若答应追随我，我可帮你恢复原本的容貌。” 下人粗鲁的行路姿势微微一滞，露出原本下盘稳健的行路姿态，但瞬间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公主倒是有些手段，能有你这么忠心耿耿的高手。”男子淡笑一声，也不勉强。 他拥有潜龙五仙“醉情断梦魂”的梦魂之名，通过控制人的感情达到自己目的是他的专长，只一眼就能马上找到这个下人的软肋。让人为他卖命，他从来都不用武力逼人，只要找对弱点、给得到让人心动的条件，什么样的人都愿臣服于你，受控于你。 这个下人看起来不简单，但既然不受诱惑，那便罢了。他只是职业习惯，看到有本事的人便撩动一下，不成就不成，并非必须得到。现在看来，此人也并非完全不动心，以后有机会也未尝不可下一剂猛药。 梦魂被带到一处隐秘的小偏厅，朝那下人拱手道了声谢，抬腿走了进去。 他脚步轻飘但温和如风，细排辫上的铃铛随之摇动，屋内再次响起有节奏的铃声，清澈又让人着迷。 他纱巾下带着浅浅的笑容，自信地朝坐在正位上的一位绝色美女走去，和对方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对视着，仿佛要走入的不是客厅，而是那美女的心中…… 叮…… 一声有违清脆铃声的瓷器碰撞声，违和地打破了铃声的和谐，仿佛在演奏最顶级的音乐声中嘶哑地发出一声不和谐之音，突兀无比。 正位上的美女双眼眨了一眨恢复清澈，变得提防地看着自己。梦魂只好停下脚步，斜眼看向旁边僵直走来的一位面如树皮的丑陋妇女。 她端着一壶刚泡好的热茶，刚才突兀的声音正是她合盖发出。她若无其事走到美女身旁的桌前，为桌上两个茶杯倒好热茶，放下茶壶。 她做事并不细致，略显粗鲁，放下茶壶有些敷衍，落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但这沉重一声好似落在各人心头，让人浑身一震。 做完一切才又若无其事退到美女身侧，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梦魂呵呵一笑，继续向桌前走去，优雅地坐下。 这期间他细辫上的铃铛依然随着他走动清脆作响，但再无让人入迷悦耳的感觉。 他坐在美女对面，摘下面纱，露出英俊的脸庞。他的面容柔和高雅，但双眼透出危险的侵略性，那种危险的感觉对女性反倒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不愧是长宁公主，身旁能人异士之多，让人羡慕。”梦魂说道。 长宁长舒一口淤气，刚才心神恍惚了一下被荼保姆用内力震醒才反应过来，怎还不知道梦魂刚才下了什么手段。 尽管心里生气，但还是挤出一抹知书达理的淡笑：“谬赞，都是无名小辈，如何能入得了潜龙五仙梦魂的法眼？还是梦魂大人神通广大，一来就略施手段，落下迷幻铃音……虽然我饱读诗书，可梦魂大人是否将我当做绝色榜第二的大才女邹师一般打交道了？我差邹师大才女不是一星半点，不懂欣赏梦魂大人这一套迷音……” “呵呵……长宁公主和邹师当然不一样。她是大才女，骨子里住着洒脱和浪漫的灵魂；而长宁公主你虽文不输邹……但你是谋略家，充满冷静、理智和大局观。”梦魂察觉到长宁对自己的不满，不慌不忙道，“在下不才，哪敢乱对公主下手。刚才在下施展的只是凝神安心之音，让人心情舒畅提神醒脑，并非公主猜疑。” 长宁当然不会信梦魂的鬼话，何况潜龙五仙是敢上皇宫造反的主，胆大妄为胆大包天，岂有不敢之说？ 但是真是假她也没办法去证实，无论是荼保姆还是阿拉格都不擅幻术，只是内功有成者不大受这些影响罢了。 今日邀梦魂前来，乃长宁的布局需要梦魂相助，长宁只能压下窝火不与梦魂撕破脸皮。 “没想到我才刚联系梦魂，梦魂先生第二日就到……难道梦魂先生最近常驻南京？”长宁扯开话题道，但也仍是收集各种情报的试探。 “非也……南京之地，有你们金刚宗、朝廷、冥尘等诸多势力掺杂，早已没有我插手的余地，我留在这里吃力不讨好。”梦魂笑道。 “是吗？那为何如此之巧，过些日子二公主怕是要定驸马了，梦魂先生却正好出现在南京。”长宁摇了摇头，这个梦魂满嘴谎言。 虽说想和梦魂做个交易，但梦魂如果是如此不诚信的表现，长宁宁可不招惹这号人物。 第八百四十四章 危险交易，小事变大 “哈哈哈……二公主招驸马，这可是天下的喜事……但我却知道，唯独不是你的喜事。不过我会出现在这里，确实有原因。冥尘一党与我合作多年，这次来其实又是一次合作……可这个合作的结果，恐怕不得长宁公主你的欢心了。”梦魂洞察人心，岂不知长宁公主对自己越加防备，可他会来这里也是抱着合作的想法，刹那抛出让长宁不得不拉拢他的情报。 “意料之中。”长宁不惊讶，只是淡淡地说，“二公主招驸马，没错是天下的喜事，特别是你们潜龙五仙的绝大喜事。对我而言，却不一定是坏事……只要不是冥尘他们的人得手，对于我来说就是喜事。” “哦？我们得手，你就放心了？”梦魂以前一直没能摸清长宁一直暗地里与他联系并且收拢起强悍的势力出来，所为何事。 如今却隐隐琢磨到丝丝线索……长宁似乎和冥尘一党不怎么对头。 “只要不是冥尘他们，是谁又何妨？我若不放心，怎会邀你一聚。”长宁神情恬静，无法让人看清心中所想。 不愧是长宁……早已看穿局势，在这二公主招驸马之前的时机，他很有可能也有想法。所以抛出橄榄枝，他极大概率要来和她做交易，以保万无一失。对时机的掌握，不得不说精妙。 梦魂和长宁算是打过交道，深知此人城府极深，用假露的假面貌隐藏多年背地里行事又谨慎无比，只凭一己之力获得了不可小觑的势力，这种水平即便拿来和薄祜相比也不遑多让。有此大局观，并不让他意外。 “我确实担心我的师弟会搞砸许多事情，最后惹祸上身，所以需要你的一点帮助。作为诚意，你来信说的事，我已经帮你安排去办。”梦魂开诚布公说道。 “这样才干脆。”长宁轻轻一笑，交易似乎终于有做下去的价值，“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只是补全一点小瑕疵，我的师弟不让人省心呐……我的人，会跟你联系。” 梦魂递给长宁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些什么，长宁看了一眼，尽管神色自然，但心中还是震惊了一下。 紧接着纸条自己开始融化，长宁连忙松手，纸条还没飘落地面便化作了尘灰。 梦魂见长宁眼神复杂，已是知道自己比她想象的势力还要庞大和复杂所震撼，起身边离开边说：“你若全力支持我，等我掌管天下之后必会待你不薄……对你来说总比冥尘他们得愿来的好。希望长宁公主可以好好思量。” 梦魂如沐春风轻步走出，头上铃铛依旧清脆清扬，门外丑陋恐怖的阿拉格早早等着，紧紧跟随送梦魂。 不愧是梦魂，随意间就施展了由情设控的手段，用冥尘一党来刺激她做出全力支援梦魂的冲动行为。好在她也不是普通人，没那么容易失智。 “公主……”荼保姆见阿拉格走远，压低声音问道，“梦魂有意联手，你可相信梦魂的话支持他上位？” “相信？”长宁浅浅喝了一口桌前的温茶，伸手让荼保姆扶着往外迈出娇柔的步伐，眼中却闪烁着壮志宏图的光彩，“我谁都不信……与其把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上，我更宁愿相信我自己……不过这梦魂之前不大站到前头来插手中原的事情，如今看来却干劲十足，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潜龙五仙，随便单拎一个出来都难以摸透，与虎谋皮，必须处处小心。” …… 拱卫司。 “什么？南通和北决这才第一次碰面？！”刘云露无比惊讶道。 毕竟是江湖盛名的新生代高手，居然彼此从来没见过，算是一件非常让人惊讶的事情……毕竟江湖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特别是非常有名的那些侠士，门派之间走动或者经常举办的武林大会，基本上都能见着，想低调都不行。 例如上次落鹿坡，唐通和石玲珑戴这个唐门标志性面具也阻挡不了名气，到处是人围着他们寒暄。 “众所周知，唐门门派低调，尤其当代大师兄唐通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难觅。数次重要武林大会唐门都声称派出唐通出席，其中甚至还有一次是让唐通作为新人比武大会的见证人，结果全都失约不来，不见踪影也了无音讯。所以唐大侠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侠士，大家都已经清晰明白了，我一直想拜见一番都没找到机会。”龚不决为唐通好大的排场感到不爽道，放荡不羁的话更是一个讽刺。 这眉千笑就不得不为唐通说句话了！ 那货不是放荡不羁爱自由，也不是排场大，而是脑子不好使啊！那货不是行踪难觅，是他喵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去哪！ 你当他不想去吗？以唐通的方式去武林大会，能找对路只能靠缘分！ 刘云露想着想着也想通了，有些事听起来是怪事，但放在唐门这些人头上就见怪不怪。像那个石玲珑，你要找她不容易，但不想找她的时候可能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了。 “哈哈……江湖上居然有这么不靠谱的传闻？我觉得我每一次都到场了啊。”唐通难以理解地说道。 不靠谱？这江湖最不靠谱的除去俺师父基本就轮到你啊！什么叫你觉得你每一次都到场了？敢情你一直都是云参加啊！连到没到自己都不知道的吗！ “没想到会在这里觅到唐大侠的消息，不知唐大侠是否看得起龚某，与龚某切磋一番。”龚不决不和唐通废话，开门见山道。 “看不起，丑拒！” 大大声的拒绝，导致龚不决狠狠瞪过来……包括唐通也看过来，因为这话是眉千笑喊的。 你神经病吧……和唐门的人在这打，等房子都给砸废了，你赔？ “哼，堂堂拱卫司总宪居然如此小家子气。”龚不决鄙夷地道，从怀中扯出一沓银票，“我先出钱给你们的置新费，打烂打破的全给换新，这样如何？” “老板阔气！您放心地打……诶，要不要来我房间打几招？我一直觉得我的柜子有点旧，床也想换张可以翻跟斗大小的……”眉千笑忽然觉得老龚越看越顺眼了，这种财大气粗的模样让人赏心悦目。 啊……难道那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眉千笑双眼含泪，连忙上前要接下那沓白花花的银票，但有一个人比他还快，人影一闪抢在前头。 唐通抬手把龚不决的手推回去：“来者是客，哪能你买单？店小二你别担心，放心加菜去，我看外头院子挺宽敞，我们出去打！” 买你妹！你当人家是在抢买单吗！你起开行不行，那是我可以白拿的冤大头的钱啊！ “好，唐大侠果然是条汉子！走！请拱卫司指挥同知姜大人和东辑事厂刘督主一同见证！”龚不决还真把钱给收好了。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眉千笑眼见到手的巨款就这么飘走了，气得双手发抖，差点要去问那两位有没有让魔教教主暴揍一顿的想法。 捡回一个石玲珑，结果演变成江湖名士南通北决要在此决一胜负……这都什么屁事啊！你们滚出去拱卫司外头打行不行，老子很烦躁啊！ 第八百四十五章 高手对决，观众不缺 出到外头，龚不决两个弟子见没有一个下人，这里唯一地位最低的眉千笑收不到小费又一副凶神恶煞的小人不得志嘴脸，只好自喊晦气，自己动身清扫场地。 好在院子里空间不小，把一些杂物搬开，地方还是挺宽敞。本来院子就挺干净，这些弟子可能想在龚不决这个很可能是凤凌宫掌门未来接班人面前彰显点存在感，一个个看起来不沾家务的贵公子愣是找来扫把抹布给打扫了一遍。 这要花了点时间，拱卫司的下人闻讯给送来了上好茶水和糕点，正好让大家边吃边等。 眉千笑压根没下单，啊呸，压根没去给厨房打招呼，哪来的糕点？厨师长能自把自为吗？ 当然不可能！ 必然是李梦瑶已经收到消息，发现这边姜譲要挨柴刀、刘云露闹腾、唐门大师兄小师妹两难听懂人话的货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还来了凤凌宫这种打不能骂不得的六勤王为了给抢驸马造势的主，愈发让人头疼……李梦瑶干脆就把这种琐事全扔给眉千笑，远程让厨房提供一些支援仁至义尽，绝对不冒头导致脱不了身，好换得一丝清闲。 这甩手掌柜怎么做得比老子还熟练啊！难缠的事一点不沾，有你这么当领导的吗！ 落在明眼人里，涉及两位江湖名家的事情全权交给眉千笑处理，这可是拱卫司指挥使对眉千笑的看重……但落在眉千笑眼里这可吃大亏了好吗！ 喜欢处理这些江湖的破事，他回去当日月神教教主就每天都有一箩筐啦，何必来当打工人！ 坑，实在太坑！早知如此，他不该给姜譲当月老，直接把石玲珑丢去安觉寺算了！ 众人简单喝了口茶，互相恭维了一些客套话，院子就清理完了。 这段时间三小只和恩克都收到消息跑了出来，毕竟有高手对战，对于他们这些小后辈来说是非常难得的阅历。 眉千笑这下倒是没心情去关心他们，忘了给他们塞经验这茬。但扫地僧和刀神是何等人物，整个院子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在他们的六识之下，察觉到龚不决和唐通要干架，立刻找了借口给三小只休息，三小只走来前院立马就发现有高手要对战的情况，当然要观看。 眉千笑毕竟还是个江湖中人，下意识还是按江湖的方式，所谓人以群分，排资论辈，眉千笑看到两位老大哥来了，自然而然凑了过去。以他的身份这才合适。 落在其他人眼中也没问题啊，排资论辈……就眉千笑这种武功水平上不了台面，跑去和三个教乐器的老人家坐很恰当。 只是在场的两位主角，特别是担心观众分量不足的龚不决，如果知道在场有三个这么重分量的高人观战，会有多么受宠若惊？ 当然，两位高人放三小只来看比武也不全是为了三小只好…… “来来来，买定离手……霉老弟，你看好谁啊？我们打个赌，输了的人无偿帮对方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如何？”为了继续隐藏身份，刀神换回了自己那套窗帘装才敢出来，他们这些人脸皮厚如城墙，悠然自得喝茶，无视异样的眼光。 力所能及的事情？赌你妹！ 上次被你坑一波“力所能及的小事”，结果差点被沈霸刀打出翔来！早知道你那么坑，老子去找华山后山老不死风飞扬老前辈不比你好使？！那家伙顶多让哥给他试剑招，大不了掉层皮……你这是让老子掉条命啊！ “不赌。我和唐门凤凌宫都不熟，看不出谁能赢。”眉千笑打定主意不入坑，装傻道，“你找傻大哥陪你玩。” “阿弥……”扫地僧差点下意识又念佛号，这里还有凤凌宫和唐门的人，稍不注意就要暴露身份了，连忙收住，“出家人不赌博，但如果霉老弟愿意为少林寺多还原几本经书的话……来一局呗？” 滚滚滚滚滚！ 扫地僧一身西装笔挺，也是很抢眼。就剩那货真价实礼乐监来的江老师正常一些，年纪老大不小了还能笔直坐着，一身文雅之气。眉千笑宁愿往江老师这头坐坐，省得和那两老鬼打交道。 “小伙子……他们这演奏表演赛怎么还不开始啊？”江老师看眉千笑凑前来，拍了拍他问道。 不是，你到底是收到什么消息跑来的啊？！难怪就你格格不入！ “江老师，我刚才说的不是演奏表演赛，是两个武林高手切磋赛，你听错啦！”刀神在他耳边再一次补充道，吼得别人都看过来。 “哦……那武林高手切磋，用什么乐器啊？我看右边那位小哥手指修长，用的是快板吧？左边的双脚微屈，应该用的是古琴？” 哎哟，江老师你混的是文艺圈，咱们混的是武林圈，让你来看切磋确实有点跨界了……咱们不搞以文会友那一套，你就当看杂技行吗？让唐门掌门听你评论他们家大弟子应该用的是快板，他怕是要把你脑门都卸下来。 和江老师打交道啥都好，就是费嗓子，眉千笑觉得还是把小矮凳移回傻大个丧二哥身旁来算了。 短暂耗时后，被江湖奉为新贵的南通和北决终于站在了院子中央。 “唐大侠，为不伤和气，是否只切磋拳脚功夫？”龚不决拍了拍一尘不染的衣服，抬头挺胸，气势十足。 “凤凌宫剑法超绝，只比拳脚功夫怕是无法发挥淋漓尽致。咱们还是各出所能，刀剑无眼，彼此小心便是。”唐通虽然不像龚不决那么傲气，但一脸淡然的从容样子，也很有高手气派。 “好！”眉千笑忽然抽筋一般大声叫好，几乎含泪地玩命鼓掌，引起众怒。 “你抽啥风啊！还没打呢！”眼看人家都要开打了，眉千笑突然发神经，仇浩宇十分不满站起来道。 “你你你……真是阅历尚浅啊！”眉千笑感动难收，险些落泪，“唐通居然记得凤凌宫是用剑的，你知道有多难得吗！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啊！” 三小只没和唐通多打交代，自然无法共鸣眉千笑感动的点在哪，全是翻尽白眼。 这里头只有姜譲最稳健，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至此至终只注意着石玲珑，用包含三分温柔三分悲壮外加四分舔狗的语气道：“石姑娘不用担心，我会照看好你大师兄，不会让他切磋出问题的。” 譲哥，你这光明正大宣称自己要拉偏架合适吗？凤凌宫的人全都看着你了…… “姜大人放心，我师兄很厉害，不会轻易落败的。只是他出手容易没轻没重，你照料好旁人便是……”石玲珑温柔地道，除了脸盲不认人之外她说话还是很在理。 “恩，我一定会照看好你的。” 譲哥，人家的意思是让你照看好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啊！ 唐通乱扔暗器，万一随便飞几枚过来吓到刀神使出一计横扫全军，你院子还要不要了！ 你眼中能不能除了石玲珑之外多容下一个人？比如那个坐在你旁边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帮忙砍死那个多事的龚不决的刘云露？ 哥觉得君子兰快要黑化，比什么南通北决可怕多了，你不要小瞧柴刀的威力啊！ 第八百四十六章 凌厉剑意，孔雀杀阵 “如此甚好。我们就在此处以武会友，离开院子就算输了。”龚不决抽出腰间宝剑，露出笑意，“请！” 他刚才那一问只是占个礼罢了。如果只论拳脚功夫，凤凌宫没什么优势，他从一开始就是要用剑的。而唐门善用暗器，他也早料到唐通不愿只比拳脚功夫。 一番虚伪问礼，只为显得大气。 “好，那唐某就不客气了……请接招！” 唐通面无表情，像个呆头鹅似的。但他成名高手之名并非浪得虚名，一个用暗器的高手切磋当然首要抢夺先势，控制距离……当下随手一扬，看起来轻飘飘一般，但从手中极快飞出两道细小黑影。 “这小子放了多少水？四成？”“阿弥……可能只用五成力不足。” 刀神和扫地僧只在唐通扬手时，便知分寸。 眉千笑也看出来，毕竟他们的实力和这两人不在一个境界上。 “是飞刀。”三小只里面，行传慧眼第一个看清唐通扔出的是什么玩意。 “居然是飞刀……我还以为会是袖箭。”仇浩宇惊讶道。 唐门少走动江湖，也很少江湖大派找他们过招，对他们的实战认知比较差。例如仇浩宇所说的袖箭，那是普通武林人士用的没啥技巧性的暗器，暗器大佬唐门看得上吗？ 不过唐通也知道自己的暗器杀伤力太强，一出手就是唐门低阶弟子学的飞刀，作为试探攻击。 两柄飞刀一把直飞，来势汹汹；一把飞刀旋转成弧，诡异难觅。一扬手甩出两种风格各异的飞刀，就这水准已经够从没和唐门打交道的三小只长见识了。 虽然技巧奥妙，两把飞刀各攻一处，但这种水平的攻势即便三小只都能化解，对于龚不决来说自然不成问题。 他直接迎着当前飞刀冲去，长剑横拎，只用前冲的势头就把当正的飞刀磕飞！ 不得不说，龚不决装13确实有一手。 他不把对方放眼里地直直撞去，看起来豪爽大气，艺高人胆大各种帅。实际上这却是他的最优选择。 如上所说，大部分人都没和唐门交过手，就算见过也只是冰山一角，对唐门的认知大多来自道听途说。 所以龚不决对上唐通肯定半点不敢大意。与其面对那极速旋转画出弧线侧面击来的飞刀，不知暗藏什么幺蛾子，还不如硬抗正面威力最强不滑头的这把。 龚不决也看出对方这招只是试探，但他也不露实力，仅仅只是磕开飞刀，不过距离倒是被他拉近了不少，只剩十步之余。 唐通点了点头，这样的水平才值得他继续上升暗器的威力。 他伸手举出，掌心朝上，一下子亮出一摞硬币。另一手挥去，啪的一声尽数拍出，汹涌的内力击出阵阵空气涟漪，同时人已经往后退开。 硬币四散而飞，朝龚不决抛洒而去，且用法各有乾坤。有的穿透力强，有的翻转带劲风，有的回旋透锐利，构成一面五花八门的大网。 “哇，好厉害！”寒宁看着被唐通一手拍出在太阳底下忽明忽亮的硬币大网，无比惊艳。 眉千笑认得这玩意，金钱镖。虽然叫金钱镖，但不是钱，也不值钱。 这还是唐门低水平弟子玩的玩意。不过在大师兄手中亮出来，确实不同凡响。以龚不决的身法水平，绝对闪不开这张大网。 但仅凭这样想拦住龚不决还是不可能的，对于龚不决的实力，眉千笑反倒比较清楚，毕竟交过手嘛。 龚不决知道对方作为自己同级高手，当然不会犯了小瞧对方的错。 看着这一面金钱镖构成的大网扑来，不敢再身形先上。他长剑出手，剑气洋溢挥洒，凌厉地砍向前方！多道凌厉的剑气随剑而出，以攻代守，彪悍得已不像儒雅的剑，而像霸道的刀！ 刹那间叮当作响，许多金钱镖闪烁四飞，构成的大网被强劲的剑气砍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刘云露和姜譲见状不由分说拦在观众的前方，谨慎地看着金钱镖四散而来，偶尔没入岩前的土地中，力劲非同一般！ 好在大家都知道唐门出手容易误伤无辜，他们坐离得很远，这些金钱镖还没没打到他们的位置。 “这不是我们的《七绝剑法》吗？！”寒宁看着龚不决那凌厉完美的剑法，分明就印着峨眉的烙印，忍不住道。 眉千笑摇摇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人家凤凌宫以前就是从你们峨眉分家出来的，剑法可谓同出一脉，即便招式有些许不同骨子里都还是差不多。 龚不决听闻寒宁的话只是冷哼一声，破掉金钱镖后又再次提速，逼近唐通。 “姓唐那小子选的这地很不利啊。”刀神搓了搓下巴，一针见血道，“要是霉老弟和老夫对赌，老夫绝对买姓龚的小子赢。现在要怎么撑下去？拿手绝活都没使出来几个。” 毕竟看唐门高手出手这种事情比较难得，刀神的注意力也主要放在唐通身上，他太快败下阵来没什么意思。 “这里空间狭小，唐门施展空间有限，恐怕输多赢少。”扫地憎也点头道。 这不废话，让老子买也买龚不决赢啊！ 姜譲小院的前院再大，也不像比武场大吧？何况只是一个小院？ 小空间之下，唐门这种用暗器的高手可难拉开距离了。被凤凌宫这种用剑高手近身，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十有九输。 唐通的轻功要比龚不决好很多，可不出院子的情况下退不了几步就没空间了，一下子被龚不决逼近不少。 但唐通看起来依旧气定神闲……好吧，他平时就这副天塌下来也不皱眉的鬼样子，估计脑子不好对输赢也不在意吧。这种人碰着就很难有战斗的欲望，眉千笑估计要不是想争这高徒第一的名头，龚不决都生不起战意和唐通打！ 总之唐通还没放弃，没等金钱镖被破，已经双手回拢，不知又要掏出些什么……你很难想象唐门的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暗器。难怪唐门的人记性不好，记忆力都用去记暗器藏自己身上哪儿去了。 看唐通这个好像憋大招的姿态，刘云露和姜譲脸色不大好看……如果这货拎出数量庞大的梨花针来，有的梨花针细如发丝，他们也不好挡。但劝人家不用梨花针嘛，好像又不大公平。 龚不决怎会没听说过唐门《暴雨梨花针》这暗器之首的绝世武功？ 眼看唐通双手回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过早抢到距离要发大招的意思，又见两人剩余只有七八步的样子，退之可惜，宁可挥舞出数道剑气开路，抬剑直取对方命门！ 凤凌宫的人哪有怯阵之说！ 唐通似乎也在等，等的就是距离……龚不决踏入五步之遥时，他出手了！ “哎哟，这招老夫没见过！”刀神看唐通出手，惊疑地念叨道。 别说你，哥也没见过……眉千笑愕然。 唐通双手齐出，飞出十多枚椭圆形的小暗器！ 这玩意不像镖不像针更不像箭，大家都看不懂。眉千笑记得最牢的是看师傅被唐门掌门两师兄弟用暴雨梨花针戳，其实没见太多唐门的独门暗器，完全不认得这是啥玩意。 “是孔雀翎。”还是扫地僧见多识广，给眉千笑和刀神扫盲，“唐施主已试探出远距离的攻击难以对龚施主这种级别的高手凑效，干脆由其杀近套以暗器杀阵针尖对麦芒，没必要浪费时间。” 十多枚孔雀翎精妙地多重打击，将龚不决笼罩。这次不同以往，龚不决能从暗器上察觉到强烈的劲道……就如同他的剑气！ 用剑高手能以内力化作剑气，用刀高手能以内力化作刀气，用暗器的高手自然也能！ 终于用出看家本领了！ 由于距离拉近，孔雀翎威力又上了一个档次，龚不决没时间做多余的判断。立马剑气横扫，噹噹噹几声准确击飞威胁到自己的几枚暗器！ 一击下来，龚不决的长剑竟被反震激得长鸣不止！ 如果孔雀翎的威力只是如此，也就不会被扫地僧称之为杀阵。 唐通没有停止，身影移动寻找空间补齐杀阵空隙，双手依然不断击出孔雀翎！若仔细看去，能见那些击空的孔雀翎竟然在空中回旋，重新回到唐通的手中，又可源源不断地击出！ 不停歇的孔雀翎将龚不决笼罩其中，封锁他的路线，强占他的空间，在他耳边传响索命的破风厉音！远远看去，漫天飞舞的孔雀翎仿佛就是孔雀的羽毛，闪烁内力内茬的淡光，构建成孔雀开屏的辉煌灿烂！ 那画面实在太漂亮……但是带着死亡的美丽！ 可龚不决被这般暗器杀阵笼罩，居然剑锋精准神妙，全数挡了下来，表现也可称之为神乎其技！ 惊得没见过世面的三小只和恩克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来！ 暗器数量不减反增之下，龚不决感觉围绕自己的孔雀翎越来越多，他渐渐感觉非常吃力！他不断挥舞着长剑磕退孔雀翎，不消几分钟，握剑的虎口已是发麻！ 他只是握着一把剑，而唐通控制的是上百的孔雀翎啊！按这种源源不绝的内力强度，唐通需要多么深厚内力！ 龚不决不自觉看向那脸色从容，双手犹如在用线扯住孔雀翎在空中舞动的唐通，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恶寒…… 唐门大师兄，似乎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可怕！ 第八百四十七章 破势剑，离谱王 可以啊，唐大师兄！ 眉千笑没见识过孔雀翎的杀阵，如今对唐门的武功又多了几分见闻。 被唐通这一套孔雀翎杀阵放出来，江湖上也没几个一流高手顶得住！许多大前辈败在这种年轻高手手中，输的不冤！ 龚不决吃力阻挡。 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暗器应该以隐匿和阴险为长，一寸长一寸强……谁想还能有这么一种招式，源源不绝仿佛一个战场上的滚刀阵，使人被困其中如被千军万马绞杀不止！ 但龚不决能在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的孔雀翎中守住不败，也已是非同一般，或者说惊艳众人。 照这般看来，龚不决若坚持着守势，斗谁耗得久，明面上龚不决仍算占优。毕竟唐通控制的是一大串的暗器。 可龚不决就算要耗，也不见得能赢。 别看唐通控制着那么多的孔雀翎，内力狂撒，但虚虚实实，并非所有孔雀翎都用上了全力。这个杀阵的精髓在于唐通对空间的封锁，他判断精准哪些暗器路线是对龚不决有威胁的，哪些暗器路线只是佯攻或封锁路线。只有那些真正对龚不决有威胁的或判断他突围方向的孔雀翎，唐通才用上了实力。 唐通的强，不止强在内力和武功，这套招数没有对空间和距离的完美掌控，是达不到这么强悍的威力。所以唐门的弟子不多，能成长上去的更是需要许多天赋……对空间和距离掌控的天赋。 以龚不决的水平难以看穿虚实，哪怕只迎击一枚孔雀翎都得花上全力，又要注意四面八方的暗器缠身时刻不能松懈，长久下来怕是最先耗干。 三小只和恩克看得入神，恩克的水平只能看热闹，但三小只的水平已到了可看出点道道的水平。他们纷纷将自己代入龚不决的处境，发现自己想像龚不决这般优雅果断地周旋在孔雀翎之中已是痴人做梦！慢慢地，他们满手都是冷汗，可见有多么入神，但这种投入对他们的经验和心境有非常大的帮助。 “凤凌宫的小子剑法相当不错……可惜对手诡招多，被困杀阵难以阻挡。傻大哥，你说他这得怎么赢？他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能耗赢吧？”刀神优哉游哉道。 他此话别有深意……刀神这种人物已是老江湖了，按他看来龚不决虽然不断催力抵挡落入下风，但招式未见焦急，由剑意可感知人心，龚不决还很镇静。 困兽狂怒不可怕，困兽心平气和蓄势待发才是真正的危险。 “峨眉一脉最不缺破势的招数，狠下心来破还是能破的。”扫地僧淡淡道，“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应对唐施主的后招，付出的代价划不划算。” 眉千笑连连点头。唐门暗器光种类就一千五百多种，现在才亮出多少？龚不决硬破杀阵，可能抵得住后招趁虚而入？ “哟，要动手了……”刀神呵呵一笑，双眼瞳孔因集中而缩小。 龚不决忽然长挥一剑使出了力劈华山的豪气，荡出的剑气直接挥飞数枚孔雀翎，空气中留下内力冲撞之后的光华点点挥撒。 稍胜一筹的剑气迈出数米，在唐通的施展下孔雀翎组成的杀阵犹如一只华美的大孔雀轻拍了一下羽屏，这才将剑气扑灭。 而龚不决这一剑仿佛用力过猛，剑收不住落在了地面，砍入泥土数分。另一边杀将而来的孔雀翎，马上就要击中他的身躯。 “凤飞平天！” 然而这却是他《凤凌剑法》其中一式的起手式！ 龚不决少见地使出一记双手持剑的剑法，拔刀上撩！庞大的力量仿佛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发力过度导致长剑从地里砍出收不住，带着整个人腾身而起在空中旋转起来。强大的剑气夹杂着泥石，朝前后两方激射出去！ 空中顿时发出乒乒乓乓的巨响。 长剑撩出的泥土不算什么，但龚不决空中回旋离心力砍出的剑气，威力相当惊人！ 和无数孔雀翎产生碰撞，砸出漫天火花，不受控的孔雀翎荡飞四射，硬生生将开屏的孔雀杀阵撕出一道真空。 如扫地僧所说，峨眉一脉最不缺破势的剑法。 龚不决使出势大力沉的一击，确实破开了杀阵。可漏出的空档也不小。 唐通不再补充孔雀翎，而是双手连翻，一大串暗器在空中只剩下残影，全给龚不决招呼过去。 这下大家总算能窥得唐门暗器数量的冰山一角。 什么销魂钉、流星镖、燕尾镖、金钱镖等等，甚至里头不知道为何还夹杂着砖头、牙签、铁片、木筷子、马桶刷，总之一股脑给龚不决射去一大堆。 显然这是唐通手下留情了，用的都是唐门杀伤力较小的暗器，梨花针、十二毒针等高阶的暗器都没使出来，免得给龚不决留下重创。 龚不决刚盘旋下来止住身势散去力劲反噬，尽管姿态优雅如白鹤展翅，收功也是一流水平，可还是来不及防范一大堆暗器砸脸。 他只好狼狈地挑着那些锐器格挡闪躲，脑门被马桶刷敲了个扎实也没办法了。 “我去……马桶刷也是唐门暗器谱上的暗器吗？”刀神是很认真很严肃地朝扫地僧问出这个很专业性的问题。 “我觉得不是……”眉千笑眼力好，认出唐通扔出的其中一双筷子是他们拱卫司的，正是刚才吃糕点时用过。 大约就是……用完后脑子一蒙不知道放哪，随手踹兜里的习惯吧。 唐同志，你这不好的习惯很致命啊！奇奇怪怪的东西随手就扔了吧，别往身上装！ “来了来了，发大招了！”刀神看唐通突然这次掏东西花的时间比较久，兴奋道，“快看！那是……啥？” 唐通掏出一个大大个的圆盘状玩意，铁制品，上面已经生满锈了，掏出这玩意似乎连唐通自己都愣了一会，但还是甩了出去。 那玩意发出“嗡嗡嗡”小蜜蜂一样的声音疾飞过去，但肉眼可见地慢，甚至因为受不住唐通的功力飞出几个锯齿零件哐哐作响，旁人反倒害怕它没到地儿就先自己散架。 “我靠，血滴子？！唐门有用这种暗器吗？”眉千笑扯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看到这么残破的血滴子，这不是哪个魔教门派的武器吗，而且唐通这一下用得非常差劲，使不上劲的感觉！ “唐门暗器谱上当然没有这个……约莫是和什么人对敌后收拾自己洒落的暗器，捡错了吧。”扫地僧用一副“我也经常这样粘错十八罗汉佛像”的神情感叹道。 那也捡得太错了吧！ 还有，你一个皈依我佛几十年的老僧粘错佛像也很离谱！ 这么费劲扔出去一个即将报废的血滴子，换个扫地老伯来都能看出是个大破绽，更别说龚不决了。 龚不决下意识荡剑横劈，直接将血滴子一剑砍了个稀碎。见状他自己都愣了半响，好在高手反应还在，立马回身一踏，孤蝶步法信手拈来。 缥缈的步法积劲遂成破山之势，抬剑直推，剩余那点距离早被孤蝶步法抢近，一记《穿云华章》带出一圈圈力劲波纹直取唐门左肩。还是那样完美的出手，可威力比眉千笑见过的更胜一筹！ 眉千笑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嘴…… 原来那晚他和龚不决较量的时候，这货居然未尽全力！恐怕是为了在吕复金面前隐藏实力……这小子城府挺深。 这一记《穿云华章》比那时更疾更快！ 第八百四十八章 意外打断，增势手段 龚不决这一剑惊艳众人，大家都觉得被龚不决抢占近身，唐通此战要输了。 连眉千笑都不知道唐门还有什么武功可以抵抗，就算现在要使出看家本领《暴雨梨花针》，那也来不及了……大招也是要蓄力的嘛，剑疾又快，哪有他出招的机会。 “刚才掏错了，啊哈哈哈……原来在这里。” 唐通一脸稍稍自责的样子，侧了侧身子，这次又从怀中掏出了什么。 那是一个黑色的金属物，一圈轻盈的铁链绕在他的手臂上，右手抓住爪子一样的东西。 噹的一声脆响…… 众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唐通居然用铁爪使出了天山折梅手，精准地夹住了龚不决这强势一剑！ 他毕生功力全体现在这一招上，夹住的长剑连一丝都无法前移！但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他连退数步，狠狠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怎么唐门也有近战武器？”刀神本以为胜负已分，哪想唐通拿出个没见过的爪子出来挡住了那惊艳一剑，帅到掉渣！ “阿弥……其实这个也不是近战的兵器，而是‘飞爪百链索’。”还是扫地憎见多识广，一眼看出那造型独特的爪子来历。 眉千笑瞪大了眼睛，那是“飞爪百链索”？ “飞爪百链索”其实就是个长链子的飞爪，不少飞贼都爱用，攀岩爬墙一绝。可唐门出品的“飞爪百链索”造型更精细一些，爪子做得和手指一样每个节都能动，这才给了唐通能借以使出天山折梅手，否则刚才龚不决那一剑唐通徒手可接不住。 哎哟，他想明白了，刚才唐通应该是想趁破绽甩出这玩意，分分钟就把龚不决给制住一只手……可好死不死掏出了个类似物，不知道哪里捡回来的血滴子…… 你平时痴痴呆呆就算了，打架的时候靠谱点行不行！ 到了长剑能砍人的距离，龚不决可就不虚唐通。 他不给唐通另一只手施展暗器的机会，灌劲入剑，铁爪紧接之处发出刺耳磨砺之声，唐通稍有分神长剑就能穿透而出。 胜负之分就近在咫尺，却在此时…… “唐门石玲珑何在？” 姜譲小院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太监华袍的老太监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抬头挺胸目不斜视，但每一步都踩在满地暗器的空隙处。 他入院子后眼睛环视一圈。在眉千笑身上稍稍停留了半分，随即落在石玲珑身上。 “传皇上口谕，请石玲珑上来接旨！”老太监身躯干瘦，说话的声音却中气十足。 眉千笑感受到视线的短暂停留，心脏都差点漏了半拍！ 是大内总管陈公公啊！ 陈公公是谁？他几乎可以认定是镇国四武之天厝！ 这号大佬难说认不认得出刀神和扫地僧！ 刚才那一停留，莫非已认出……眉千笑朝陈公公挤出一抹营业笑容，毕竟之前有过几次碰面……然后赶紧回头一看！哟，那两老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江老师坐着打盹。 好吧，论鸡贼还是这些老怪物鸡贼，他白担心了。 人家在喊接旨，龚不决和唐通哪还能打，各自收招，静立原地。 “民女石玲珑在。”在姜譲的扶持下，石玲珑走了出来。 正欲行礼，却被陈公公拦着，淡笑道：“石姑娘带伤在身，不必多礼。我带来的是皇上的口谕，你听着便是。” “是。”石玲珑双眼美丽，但好像没有魂儿的空洞，陈公公差点想挥挥手确定她看着的是不是自己。 “前日有贼人在黄山下聚众行凶，幸亏有唐门石玲珑出手相助，既减免人员伤亡，又将敌人一网打尽，记作首功。念石玲珑有伤在身，朕盛邀石玲珑入宫养伤，望石姑娘承朕一片心意。”陈公公庄重念出皇上口谕。 大家没想到皇上居然惦记着石玲珑的这份功劳，邀一侠士入宫修养旧伤这么体贴。 他们是不知道石玲珑救下的是什么人，当然无法理解皇上有多感激石玲珑。 “御医都在宫中，石姑娘在宫中修养自然更好。”姜譲高兴地建议道。 “那恭敬不如从命。”石玲珑听了姜譲的建议，点头同意道。 唐通自然也同意，毕竟师妹的伤能得到更好的救助。 在陈公公的引领下，姜譲陪着送石玲珑入宫去了。姜譲不在，石玲珑又入了宫，刘云露没有留下的意义，留下一个“你给老娘盯着点”的眼神给眉千笑就跑了。 譲哥接下来就算要搞暧昧也搞到宫里去了，老子在这盯啥？ 一下子人去了大半，眉千笑看向站在角落你看我我看你的龚不决和唐通。 看那两人深情对望一言不发的样子，眉千笑差点以为他们要恋爱了。 这两货现在什么情况，还要继续打吗？ 其实按刚才的情况来看，唐通是要输了。唐通被逼入四角，龚不决应该有足够的手段获胜，要怪只能怪唐通傻不溜秋扔错玩意葬送大好局势。 不过要说这两人谁更胜一筹，这场切磋不能算数。 首先唐通为了不伤和气，一直就没有用上唐门最强暗器绝学；第二，唐门厉害的除了暗器，还有毒，如果唐通还用了毒，刚才龚不决脑袋中的那一下马桶刷就够他躺几天。 而龚不决之前和他这个扫把星对敌的时候都能隐藏实力，谁知道他现在还有没留着压箱招，后生可畏呢。 反正就这么看来，两人都还游刃有余的样子。 “哈哈哈……畅快！唐大侠果然名不虚传，龚某甘拜下风！”对视良久，龚不决忽然爽快大笑，收剑恭维道。 恩？ 眉千笑有点意外，龚不决收剑意思应该是不打了，这他可以理解，姜譲和刘云露两个有江湖地位的家伙都跑了他打给谁看。但这一句甘拜下风，让眉千笑闻到了一丝不对劲。 “哪里哪里，龚侠士剑法超绝，刚才一战应该是唐某败了。”唐通虽然呆，但还是能看得出战局所向，老老实实道。 “此战酣畅淋漓，岂有胜败之说，唐大侠此话可让龚某不高兴了！” 虚伪！不你自己先讨论胜败的吗！眉千笑看不惯龚不决硬挤谦虚的模样，有点想吐！ 你还是嚣张一点比较可爱哇！ “龚某行走江湖多年，极少碰到如此对口味的英雄人物！你我相当投契，您年纪稍长，我可否唤一声唐兄？” 强行投契？？这声唐兄很突兀啊！ “哈哈哈，当然没有问题，我也很欣赏你啊，龚弟！”唐通这种自来熟的家伙，就算有人跑来认爹他也蒙着脑袋说好。 这声龚弟更是亲切得让人蛋疼。 “不知唐兄近日有什么急事？不在京城多逗留几日吗？”龚不决亲切道，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我此行主要是找师妹，现在师妹找到了，但她入宫疗伤要多留一些时日。如果没什么意外，我会在这待到她伤愈那日。” “那敢情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拱卫司也不是招待外宾的地方，不知唐兄是否原意屈尊来小弟在京城的寒舍把酒言欢，也算有个勉强能落脚的地方让唐兄留宿等待？” “既然龚弟如此热情，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啊哈哈哈……”说罢，唐通还真随龚不决走人。 龚不决洋溢着笑容，路过时和眉千笑对上眼，眼中闪烁了几分得意。 中计了…… 原来这龚不决表现得趾高气扬要和唐通一较高下，实则是为了拉拢高手！ 或者说，龚不决可能确实想和唐通一较高下，但打着打着发现唐通实力超乎意料，便起了笼络的心意。 看看人家吕复金家大业大，各路高手齐聚，龚不决难免不受到打击。加上唐通如果长留在拱卫司，万一以后和拱卫司起了什么冲突难免这人不为恩情帮拱卫司出手，此消彼长之下……自然是笼络在身旁，用以应对即将来临的驸马之争更绝妙！ 但龚不决和哥臭屁个毛线？你能把这号麻烦鬼带走哥还想谢谢您！慢走，不送！ “啊不对，我想起师门还有事情交托于我，我暂时不能陪龚弟小酌几杯！”唐通走到一半忽然一惊一乍道。 “你有什么要事？不急的就甭管了，反正以你们唐门的风评和寻路机制，再急你也到不了。来，走快两步……”眉千笑比龚不决还要紧张，连忙过去要把唐通推出院子好把门关上。 “就是，有什么急事我可以为唐兄分担。”龚不决不解地看了眉千笑一眼，刚才他差点以为这货是来抢人的，差点一脚踹过去。 “那啥，柳家庄要嫁女儿，好像就是过两天的好日子，我们唐门也收到请柬了，我要代师门上门庆贺……” “哈哈哈……那唐兄可不用着急了。”龚不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拍了拍唐通，让他安心，“柳家庄是和陆家庄联婚，虽说两个都是中原四大山庄的大势力，强强联合引人注目。可陆家庄大少爷还留在京城纹丝未动，显然在京城夺得二公主欢心才是陆家庄的重中之重。这个婚宴不如京城侧重，说不定过几天京城就要办理二公主婚宴，你当然留在这里比较重要，省得你来回奔波！那边你我不去也无所谓，我替你派人送上贺礼便是，大家都明理。” 龚不决言下之意，这桩联婚也是陆家庄押宝在争驸马的增势之上，和他来找唐通一个意思。不过陆家庄此举效果相当不错，四大山庄互相联姻，难有能于此相比的增势了！ 看来他们凤凌宫要抢驸马之位，又多了一号强敌。 “原来如此，那可劳驾龚弟了……”唐通觉得有理，也不知道他懂没懂什么意思，大约是“有人劝我不去那就不去吧，反正不想去”的佛系思维。 反正唐门经常迷路爽约已是常态，也没什么人在意。 眉千笑突然刚关好的门啪的一声打开，高声疑问：“四大山庄的柳家庄嫁女儿？！他那不只有一个女儿吗，他喵老子怎么不知道！” “呵，人家嫁女儿还要你知道？是不是还要你批准啊？”龚不决冷冷嘲讽道，招呼唐通飘然离去。 草，还真是要老子批准！长兄如父你听过没！ 第八百四十九章 匆忙离开，剩人寂寥 恩克睁开眼睛…… 不知不觉，他又打坐练习内功一个晚上了。 昨天他在一旁观看了两位中原高手切磋武功，换做以前，他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如今，他聚精会神之下竟能看懂一些门道。 曾经看不懂他、没什么感觉，但看懂了一些，他反而明白这些人有多可怕……比他以前对中原武功一无所知时想象的可怕百倍万倍。 他和那些人之间有深不见底的鸿沟，甚至连差距有多深都看不清楚。甚至隐隐觉得那三个比他还小的多的仇浩宇、行传和寒宁，都能一只手把他搓圆按扁。 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 看到了差距，看出了实力，恩克感觉到了丝丝恐惧……但更多的感受是兴奋！ 他也在学习武功，如今看在眼里的强大，他只要努力训练是不是也能到达那样的程度？ 在昨天观看切磋的冲击下，他更有冲劲练习，昨晚直接闭门打坐了一整天。这么打坐运行内功下来，他感觉丹田之处一直有股暖流随之运行，精神进入了放空状态，长时间下来居然好似睡过觉了，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他起身，是时候去练练脚法了，眉千笑给他解释过，两者都要练。否则气上来了，肉体强度不够，一样无法施展出武功的力量。 今天他如往常上饭堂吃早餐，吃饱离开前习惯地给眉千笑带一份……那货是个王八蛋，明明早上起不来吃早餐，却硬要他帮忙留一份，可在吃午饭的时候一块吃。 不是他午饭吃不饱，饭堂的饭菜都管饱。是他觉得早上有配餐，一份早餐外边吃至少也得几文钱，也就等于每天早上白送给他几文钱……既然不能折现，不吃不就等于每天亏了几文钱？一天5文，十天就是50文，十年下来……我的天，差不多20两银子啊！ 这人如果放在西方大陆，总有一天会成为最抠门的奴隶主，还好他没生错地。 “老规矩？两个‘咯咯咯’一碗‘沃特饭’？” 打饭的大娘面对外国王子，不免有些拘谨，到现在都还以为恩克中文不好。“咯咯咯”是母鸡下蛋时的叫声，“沃特”是眉千笑给她教的外语“水”的意思，“沃特饭”就是稀饭。 大娘学着眉千笑那口破英文觉得自己英文水平还挺不错，恩克没好意思纠正她，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就当自己中文不咋地，外文也不咋地，反正能沟通就行。 “耶斯！谢谢！”恩克照旧点着头竖起大拇指笑着道。 “对，椰丝，差点忘了……老外怎么喝个白稀饭还喜欢放椰丝呢。”大娘碎碎念叨着，连忙回内里又给稀饭加了一大把下午做点心用的椰丝。 这些天眉千笑每次喝的早餐稀饭总是奇怪为什么会有椰丝，难吃得生活不能自理，都快要写匿名投诉信了……但凡他能早起一次跟着来，都不会觉得这是个迷。 “你怎么今天还给那货带早餐？”仇浩宇又往饭堂窗口走来，吓得打饭的大娘连退三步……看明白他不是又来添饭的只是来和恩克王子打招呼，这才松了口气。 饭堂鬼见愁仇浩宇的名头在饭堂界已经传开了，要不是拱卫司有朝廷管粮食，怕是饭堂都要倒不知道多少个。 “古德莫宁，仇侠士。”恩克和仇浩宇爽快地打了声招呼，在中原待了不少日子后，他已一别初来时的阴沉警惕，恢复原本开朗的性情，“所谓‘一日为你师傅，一辈子都是你爹’，既然我拜了眉先生为师父，那就得遵循你们中原的弟子道。” “古德莫宁……”仇浩宇依然不大习惯这外语的早上好，磕磕巴巴打招呼。 仇浩宇对这外国王子不大感冒，但人家好歹是朝廷委托下来照顾的贵宾，被眉千笑整得和个小弟一样，而眉千笑平时对他们也总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心底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同仇敌忾的同情。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让人觉得这么欠扁……”仇浩宇没好气道，“中原名师不少，你何必找这种武功差劲的水货。” “那可不一定……在我们那边，布置城防的好将军不一定是能上阵守城的好士兵。同理，教武功的也不一定必须会打架，我觉得他确实有助我进步。”恩克也不想承认，但他尊重事实，“仇侠士你武功很好，要不你当我师父？” “我还是算了吧，我在血刀门还没资格收弟子。”仇浩宇毫不犹豫拒绝。 让他们中原的门派收一个洋人当弟子，恐怕绝大部分都不大乐意。西域三十六国来的还能勉强接受，这西方大陆来的以前都被他们称之为西洋海贼，也就比蒙古的印象好一丝丝。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短时间内恐怕中原大部分门派都接受不了独传武功教于这些人手中。 “那太可惜了。”恩克遗憾道，“我先拿早餐回去，等会在武场见。” 恩克知道三小只这个时间段只要没出任务，基本都在武场练功。 “等会，那你今天也不用给那货带吃的。”仇浩宇疑惑道，“你不知道吗？昨天他去找指挥使大人，没多久后就紧急出任务去了……听说好像代表拱卫司出席柳家庄和陆家庄联婚宴。” “他走了？怎么没带上我？”恩克讶异道。 恩克这么一说仇浩宇也觉得有道理，皇上让眉千笑照顾恩克，这种轻松的出游工作怎么没带上恩克？上次去广江抓贪赃枉法的畜生这么危险的事都带上恩克来着。 “可能忘了吧，我看他出门出得很急。”仇浩宇说道。 “哦？你怎么看得出他很急？他出任务从来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恩克不可思议，眉千笑居然着急出任务？？ 天都要塌了！ “很简单……”仇浩宇冷笑道，“他都没去找姜大哥借钱，走得多着急。” 恩克无言以对，默默放下了打包的早餐：“这早餐怎么办？” “我吃吧，应该还能吃得下。” 大哥，你已经吃了二十几碗，还能吃啊！ 不过总比扔了好，恩克把早餐塞给仇浩宇。 正好此时跑进来一个力统：“恩克王子，原来你在这里……外边有两个乞丐，说是丐帮南京分舵的弟子，帮眉千笑给你带个口信。” “okok，我这就过去。”恩克王子眼睛一亮，果然眉千笑还是要带他出去增长见识，连忙去大门看看。 身后留下仇浩宇皱着眉头：“眉千笑有病吧？喝粥撒椰丝是什么搭配？” 第八百五十章 瞒天过海，分头追赶 “阿弥陀佛……”练武场内行传一身大汗，嫩白的小脸红彤彤，散去一身内力走到一旁，忽然好奇地左右看去，“今天恩克王子睡过头了吗？平时他都来得很勤快。” “恩？”仇浩宇闻言放下刀，回头问握剑凝神的寒宁，“我刚才在饭堂还看见他，说一会过来，我们这都练一个时辰了……寒宁你见着恩克了吗？” “没有。”寒宁握剑凝神几乎全程没睁开过眼睛，但十分肯定说道，“一直没有出现过。” 仇浩宇挠了挠头，这外国友人最近对中原武功痴迷的很，而且昨天看了一场高手对决后像打了鸡血，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三分钟热度结束。 这西方大陆的王子可是皇上指派给拱卫司照顾，指挥使大人又指派给他们小队照顾，当然，主要是指派给眉千笑。但眉千笑不在的时候，应该属于他们的责任。 仇浩宇觉得有些奇怪，连忙回了姜譲小院一趟，没有发现恩克王子的影踪。仇浩宇找了一圈没发现人，只好又到大门看看。 “恩克王子？有两个乞丐过来找他，说是丐帮南京分舵舵主洪七的人。他们在门口聊了几句，恩克王子就跟他们走了，我听他们说好像眉千笑让他们过来接恩克王子的。”门口的力统给问情况的仇浩宇说道。 丐帮的人给眉千笑带话仇浩宇不觉得奇怪。因为上次眉千笑协助解决了丐帮的大案，所以丐帮这个新上任的分舵主洪七和眉千笑关系不错，好像偶尔还会骂骂咧咧地请眉千笑吃个饭什么的…… 死皮赖脸让一个乞丐请吃饭，也就眉千笑这种混账能做得出来。 也正是因此，招呼丐帮的弟子过来传口信，在仇浩宇看来很正常。没打一声招呼就让恩克王子跟着走，也很有眉千笑乱七八糟的做事风格……但仇浩宇隐隐约约就是觉得不对劲。 以他昨天看到昨天眉千笑的状态，不像是还要带恩克出门的意思。 仇浩宇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确认一番比较保险。 他在附近几个暗巷寻了一遍，找了几个乞丐，终于有一个乞丐盯着他的飞鱼袍好几眼，才带他来到南京总舵。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连院，几个乞丐散布在四周，看到有人来皆不经意地打量仇浩宇。 仇浩宇小心提防着，人在江湖走多点防备总是对的。 直到走入连院的其中一家。院子里十分简陋，但简洁干净，和仇浩宇想象中的乞丐窝脏乱恶心不一样。 他在院子中站了一会，很快就被请入厅堂。 洪七正在后院练功，听闻有人来找连忙披上衣服就赶回来，衣服下半露的身躯肌肉线条修长，呈现流线型，看起来不壮实好似没有什么爆炸力。然而仇浩宇知道，练以高强内功心法为主的武功，力量不都以肌肉爆发为主，连姜譲都说过若是小看了这洪七肯定要吃大亏。 “是眉千笑让你来找我的吗？那货又惹什么麻烦事了？”洪七挑了挑倒八字怒眉，他只是长得一副凶脸，对人还算和善，让人上茶。 即便他不认得仇浩宇，至少也该认得他那一身飞鱼袍……何况他认得仇浩宇。眉千笑同小队的几个后辈之一，眉千笑对他们挺关照。 只要是有眉千笑的拱卫司，在丐帮的认知里，拱卫司便是友非敌，什么三司公门还是四司公门他们倒不看重。 “在下拱卫司血刀门仇浩宇。眉千笑没让我来找你，他昨天就离开南京了。倒是想问一下洪舵主，今天眉千笑让你们的人来拱卫司找恩克王子吗？”仇浩宇拱了拱手反问道。 “眉千笑让我们找恩克王子？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洪七皱了皱眉头，问自己身旁的手下。 眉千笑昨天离开南京他是知道的。丐帮弟子遍布各个角落，要收集情报易如反掌，丐帮弟子又有意关注眉千笑的动向，所以他能第一时间收到眉千笑离京的消息。可眉千笑走得很匆忙，压根没和他打过招呼，他完全不知道眉千笑有让他帮忙交代什么。 “回舵主，我不知道有此事。如果是下边的弟子接到这种要求，也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到你。”洪七的部下道。 “仇侠士，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洪七想了想，问道。 “已有一个多时辰。”仇浩宇说道。 “恩克王子……好像是你们的贵宾？”洪七搓了搓下巴，绿豆大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没错。”仇浩宇见洪七不想在开玩笑，开始感到焦虑了，“皇上将他交于我们小队照顾，原本主要是眉千笑负责，但眉千笑忽然离开了，今日又忽然说拜托了丐帮的弟子来找他……也因此降低了我的戒心。如果丐帮确实没有找过恩克王子，恐怕是被有心人假冒丐帮弟子把他带走。” 洪七拍了拍桌子，这可很糟糕啊…… 洪七和眉千笑解决了丐帮和上清观问题时跟了一路，已从眉千笑身上学会遇事莫急多思考的习惯，作风已没以前那么浮躁。 他仔细想想，眉千笑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假借眉千笑名义找恩克王子……这里头可不蹊跷？ 再深入一点思考，如果这是故意针对恩克王子的阴谋，那么幕后主使非常不简单。首先他得知道眉千笑和丐帮的关系，还能判断这层关系能让拱卫司放下戒备；第二他们知道该戒备眉千笑这个“武功垃圾性格放荡”的锦衣卫，确定眉千笑离开京城才趁机会出手。 都敢对拱卫司照顾的贵宾出手了，还要担心眉千笑这种水货？说明幕后主使很可能知道眉千笑的身份……那可上升到敢和魔教教主对着干的级别，洪七想想都觉得头疼。 “弄不见恩克王子，我给拱卫司惹大祸了。”仇浩宇又叹了一声，着急想走可又不知先回去通报还是先去追人。 “对方这么做分明故意侮我丐帮清白，以为这么做就能瞒天过海？！我们丐帮找人很有一套，如果仇侠士信得过我，我洪某帮你派人带信给拱卫司，你我不要浪费时间赶紧追人再说！” “如此甚好，谢洪舵主相助！”仇浩宇不禁大喜，恩克人都不见快两个时辰，等他回去召集拱卫司的人出发都猴年马月了。 何况丐帮弟子到处都有，找人确实很方便，能有丐帮相助如虎添翼！ 洪七点了点头。幕后主使竟然拿丐帮当幌子，洪七当然恼怒，当下指挥手下出发找人。 丐帮弟子出了门就发散开去，按照仇浩宇给出的人物外貌互相通传寻人的情报。 两人也不啰嗦，一人往东城门去，一人往南城门去，西城门另外安排丐帮弟子盯守……当先守住城门要紧，他们不怕人还在南京，就怕把人给带走出去。中原这么大，出了京城上哪找去！ 仇浩宇赶到东城门，找守城兵问了一通，都说没有发现异样。像恩克王子这么好认的外国人，他们见过一定有印象。 他留在一旁观察，好在他看到京城出入检查依然非常严格，所有稍微大件的行李都要翻查一遍才放行，顿时心中稍安。 这么一来就算恩克王子被打晕带走也出不了城门！而且城墙的城防力度因为最近京城事多也变得十分森严，即便轻功高手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从城墙上满满当当的士兵身边经过。 东城门如此，其他城门自然也一样。 仇浩宇现在该思考的是如何组织力量搜城。 京城现在很敏感啊，这又一次搜城能不惊动皇上吗？把贵宾弄不见，他们拱卫司又得背大锅了。何况这次还是因为他疏忽导致的过错，一时都忘了恩克那家伙是重要人物，哪能让他随便离开视线。 恨不得自己马上能找到恩克带回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忽然一个乞丐匆匆忙忙跑过来，仇浩宇连忙迎了上去。他不怕来坏消息，就怕没有一点消息！就算找到的是尸体，也比人间蒸发来的好啊！ “怎么，找到了？”仇浩宇问道。 “你是仇侠士吧？我们有消息要通知你……”乞丐果然是洪七他们派来的，“我们收到消息，那个外国人已经被带出京城！而且出的就是东城门，洪舵主现在正带人往这边赶来！” “出了城门？那么大个活人，怎么出的城门？”仇浩宇无法相信。 “根据情报，是震威镖局给运出去的。”那乞丐说道。 震威镖局？ “震威镖局今天有从京城出过镖吗？”仇浩宇连忙问旁边的士兵。 “有，不久前确实有一趟镖从东城门出去。”士兵答道。 “你们都搜过没问题是吗？” “震威镖局的货物并没有搜。” 仇浩宇大吃一惊，怎么这个又不搜了？ “震威镖局的镖，一旦封了条，无需检查可以自由出入京城……这是自太祖封赏六勤王开始就有的令，至今未改。”那士兵答道。 靠！居然碰上六勤王的特赦令！ 人家助太祖打得天下被封作六勤王当然有各自的特权，震威镖局一旦封了的镖未送达目标交付前绝不开封的行规，也得到了朝廷给予的特赦和支持！ 第八百五十一章 诡异情报，离奇戒心 仇浩宇和城防部队借了匹马，载上那乞丐沿着东城门外大路赶去。按城门卫兵的形容，震威镖局此次运了三个大箱子，用了三辆大马车。这样的队伍只能走大路。 沿路就见一个锦衣卫载着一个邋遢的乞丐在主道上飞奔，这样的组合难以言语地极其不自然。 “你们怎么发现是震威镖局的人把恩克王子带走？”仇浩宇赶了一段路后，越想越生疑，朝身后乞丐问道。。 作为六勤王之一的震威镖局，能拥有进出京城免开封查镖的特权，可见朝廷对它的信任度之高。这也无可厚非，六勤王是和朝廷捆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他们如今得到的名声和地位正是和朝廷的拜把子关系。 恩克王子是近来中原最重要的外国使者，绑票恩克王子必然会使朝廷为难，中原与西方大陆反目成仇。以六勤王和朝廷的关系，仇浩宇不觉得震威镖局会干出这种事情来，不得不再和乞丐确认一番。 “我们没发现……是一个口音生硬的外地人主动跑来和我们说的。”乞丐说道。 “一个口音生硬的外地人跑来和你们说？不是你们亲眼所见的吗！”仇浩宇紧急刹车，颇有悬崖勒马之势，马儿急停之下把一双前脚都举了起来大声嘶吼，差点把身后的乞丐给摔下去。 “少侠你悠着点！当然不是我们亲眼所见，如有所见早就通知给舵主了，哪还等到这么被动。”乞丐平复心惊后才道。 “那你们怎么敢断定就是震威镖局所为！”仇浩宇气急败坏道。 他们这未经证实的情报岂不不浪费他的时间！ “少侠你听我说……说来也奇怪，我们才刚接到命令要找一个金头发的外国人，那个蒙着脸的人就找上门说看到恩克王子被震威镖局的人装进柜子带走了。你想想，我们都还没走漏风声呢这人就找上来，好像一早就知道我们会找一般，这还不奇怪？”乞丐解释道。 “奇怪归奇怪，但这也不能成为确信的原因！”仇浩宇甚至怀疑其中有诈，恐怕是要将他们的矛头引导到震威镖局，即可以浪费他们的时间，又可以勾起拱卫司和震威镖局的矛盾。 “少侠你是年少不知温柔香……那人是个高挑的女人，而且人高马大皮肤紧实不一般，啧啧……” 滚！ 这也不能成为确信的原因啊！ 难怪丐帮能和眉千笑玩得来，真是物以类聚蛇鼠一窝！听说眉千笑还是来自丐帮外围弟子，果然不是说说而已……但尼玛丐帮还有外围弟子一说？连当乞丐都不够格的意思？ “再说，目前也只有震威镖局此番出城最可疑，没有别的情报下，不得不防啊。”乞丐总算说了句实在话。 乞丐说的有理，至少得探一番虚实。仇浩宇叹了口气，只得再次启程，疾驰而去。 约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一队缓慢而行的车队终于落入仇浩宇眼中。那飞扬的镖旗，正是震威镖局的旗帜。 “停！”一位镖师举起手，马队随之停止，他朝超车拦在前头的仇浩宇大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拦震威镖局的镖？” 仇浩宇正愁着尴尬不知怎么开口，对方这么一喝他反倒好接话：“在下拱卫司锦衣卫仇浩宇！” “不管你是锦衣卫还是厂卫，凭什么拦我们的镖？”镖师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不耐烦道。 “我们丢失了一些东西，在城内搜寻未果，而今日出城未有检查过的只有贵镖局此趟镖未开箱检查过。仇某希望震威镖局配合调查，开箱一验。”仇浩宇拿出自己的锦衣卫令牌，拱手道。 镖师也取出自己的令牌扬起，冷冷道：“别说震威镖局，任何镖局在镖送到目的之前不许开箱，这是行规！何况我们震威镖局连皇上都授意免开箱通行，我们自检无误便可，由不得你们胡来！这里头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仇浩宇也知不能胡来，这挑起的可是拱卫司和震威镖局之间的矛盾，因为眉千笑那货他们两边的关系已经够难堪，只好婉转道：“如果你觉得于理不合，希望震威镖局在这里随我等上片刻，我马上派人回去把搜查令带到。” “滚！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耗！”镖师怒道，“误了我的镖你们拱卫司负得起责任？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事态紧急，我无法相让，请见谅！”仇浩宇抬刀示意不会相让，回头朝乞丐道，“你架马回去帮我把此事汇报给拱卫司，速去速回！” 说罢把马交到乞丐手中。 那乞丐只是个低阶弟子，武功平平，又不属《掌钵龙头》那个富贵部门出入有马，哪有机会学骑马，接过马绳面露难色。 镖师和身旁手下交换了一下眼色，忽然压下了脾气喊停了乞丐：“行了行了，你不用去了。我们既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和拱卫司闹什么不愉快。今日我们就破例一次，让你开箱检查。” 仇浩宇闻言舒展愁眉，大喜道：“如此甚好，仇某感激不尽！” “来吧……给他开箱！”镖师扬了扬手，下边几个趟子手让开一条路。 这下就省了大家的麻烦，那敢情好啊！仇浩宇连忙走到第一架马车的大木箱旁，看着一个趟子手着手撕封条，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没发现恩克王子，日后定当欠震威镖局一个人情。当然，还要找丐帮情报乱来的麻烦。 忽然，仇浩宇身后一个趟子手猛地抄起一把短斧，二话不说朝仇浩宇后脑勺砸去！ 这一下电光火石又毫无预兆，快得远处那乞丐都来不及提醒，只来得及张开了嘴巴，连呼吸都定住……这少年锦衣卫怕是啥都还没搞明白就要被砍开脑瓜子了，震威镖局和拱卫司什么仇什么恨，下手这么狠啊！ 噹！ 重重的打击声响起，如同敲击在人心头上，让人浑身一颤。 没有人想到仇浩宇居然反手抬刀，连刀带鞘将这一斧头挡下！ 紧接着拔刀出鞘，原地发力转身而退，大刀带出一记刀气凶狠的横砍，直接把动手的那个趟子手砍翻在地！ 几个趟子手见仇浩宇一动手便雷霆万钧，顿时愣住没再追去，被仇浩宇从容退出包围圈。 偷袭失败，镖师眼中闪过一丝阴险和惊讶，对脸上没有意外之情的仇浩宇不可理喻地道：“我们可是震威镖局，你这小子居然这么重的戒心？” “换做以前，我肯定就中计了。可是我们小队的队长和副队长碰过一个和震威镖局打交道的案子，结果非常曲折……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废物副队长给我们说了这么一番话……”仇浩宇还以一个冷笑，“震威镖局镖师分布天南地北，他们之中有谁可断定镖局内所有人中必定见过谁、认得谁？如果他让选一个最容易假冒的大人物……震威镖局定是首选。” “他武功不怎样……但歪门邪道的想法犹胜一筹，于我不能说无益，我记下了。自此，对待任何自称震威镖局的人，我心中都不把他们当震威镖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八百五十二章 最后通牒，血刀无情 “呵呵呵……我的震威镖局令牌货真价实，你竟敢杀震威镖局的人，你闯大祸了！”镖师指着仇浩宇哈哈大笑道。 “我不识得你令牌是真还是假，但我们血刀门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血债血偿’！”仇浩宇才不理名门正道那一套，人家都阴着来了，他可不会还和对方讲道理。 血刀门被分入魔教阵营也并非没有道理的……只要事出有因，血刀门比任何人都血腥！ “把他们灭口塞箱子里带走，我们还能拖不少时间。”镖师左右一看，一整条路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他连忙低声朝众人道。 几个趟子手立马封住仇浩宇的去路。 他们这一行人一共十五人，只有一个穿着镖师的衣服，其他都是镖局内身份最低的趟子手。就这么看来，运送的东西价值有限。 可对方一来就下死手，就算对方真是震威镖局的人，箱子里头运的恐怕也不是等闲之物！ 仇浩宇左右一看，自己要是被困在恐怕是得不到援手了。但至少得把这里的事情通知出去！ 他立刻把乞丐一推，让他快些上马，他为乞丐拼出一条血路！ 就在乞丐不利索地爬上马时，那些趟子手着急了，纷纷掏出腰间的飞刀，一股脑全往乞丐那头扔去。仇浩宇即便立马要挡也过不去，只能干瞪眼。 别看这些人的飞刀没唐通随手试探一招的一半威力，可扔出去还是嗖嗖作响，有点门道。 乞丐武功平平怎可能抵得住飞刀，被吓得惨叫一声，立刻从爬了一半的马背上跳下来，摔了一个狗吃屎。 飞刀“噗噗噗”几响，乞丐这一摔躲在了马身后，算是逃过死劫。数把飞刀直接落在了马身上，顿时血花四溅。 巨大的冲力连高头大马都扛不住，马哀嚎一声直接被大力灌倒，正好压在乞丐身上差点把他隔夜饭都砸出来，噗嗤噗嗤爬不出来。 仇浩宇见状大叹气，此行匆忙没带几个有用的货色，丐帮这种小人物走走情报尚可，关键时刻怕是指望不上了。 可面对窘境，仇浩宇没有半点紧张或恐惧，甚至有点儿兴奋……他已经很久没认认真真打过架了。即便是上次追查到五毒教，也早早被毒雾弄的没法发力，打得非常不舒畅。 他这种性子也是他被血魔老磐看中的原因，血刀门就得有这般越热血沸腾越对战斗渴望的性子、有那么些目中无人的狂妄霸道才学得事半功倍。如他们掌门说的，要砍人就要霸道，不想见血还练什么刀！ “束手就擒，还有一条活路。”仇浩宇阔刀斜指，浑身的内力已催动至尽，刀锋透着一丝艳红刀气，眼中闪烁好战的光彩。 血刀门的内功心法优势就是来得快去得快，压根不需要热身！ “无知小儿，口气倒是很大。”镖师抽出腰间武器，也是柄刀。 老大抽刀就象征着回答。 围着仇浩宇的趟子手率先发难，也都抽刀砍去。 仇浩宇早就做好准备，要不是还身披拱卫司的飞鱼袍，压根没这最后通牒的走过场，早砍上去了。 对方刚一动身，仇浩宇比对方还快，正步横踩，腰身刚劲，一道血光就这么朝左侧砍去。 这一步闪过来右边最近的一劈，同时砍在左边挥来的一刀上，一步解二急，不可说不灵妙！血刀门在江湖上的名气不是虚的，狂躁的刀法暗涵刀、劲、身三位一体的精妙。 左边趟子手和仇浩宇磕了一刀，直接被强大的劲力砸飞了出去。握刀的手虎口裂开，已握不住刀，血流满手。 仇浩宇这边磕的这一下没有任何取巧，和对方比的就是单纯的内力！所谓一力降十会，对方的表现已清晰表现出两边实力的差距！ 仇浩宇在拱卫司这段时间增长不少阅历，特别是太子叛变那晚还有和吕家堡街头切磋的阅历，对他的眼光提升不少。 这些趟子手他只一看出手，就知道武功不是他的对手，他也没必要玩什么花样。 转头又是一刀，刀上血气如虹，狂躁地砍出了角度十分离奇刁钻的一刀。血刀门的刀法除了血腥狂躁之外，最有名的便是出手刁钻，行诡异之道。 右侧砍空的趟子手距离极近，对出乎意料砍来的角度防不胜防，被刀锋掠过，居然直接被拦腰砍断！ 喷出的鲜血让刀锋更鲜红了几分，仿佛带着那鲜红的炽热变得更加兴奋，刀锋不缓反快，去势更急。仇浩宇更是从血雾中穿出，满脸沾血，仿佛一只嗜血的妖魔！ 在右侧趟子手身后还站着一个伺机而动的趟子手，他哪想到仇浩宇这一刀砍掉前面这位趟子手只是顺便，原本目的其实正是奔他而去！ 他仓促举刀抵挡突如其来的刀锋，当然顶不住如公牛直冲的仇浩宇，当下刀噹的一下被砍飞，胸口多了一道断骨深的刀痕。下一秒捂住喷血的胸膛倒在了血泊之中。 血刀门狂躁的刀法太过血腥，打过交道的人难不把他们列入魔道。剩下一个趟子手一看同伴没几秒就血肉模糊了两个，还有一个满手是血估计是废了一只手，当下吓得双脚发软，本能地回头要逃。 给血刀门的人亮出后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他们不会有任何所谓不对后背下手的道德捆绑，只会觉得这个傻叉有点傻，你死我活之际还亮出后背。 当仁不让狂踏身动，仇浩宇追上补上一刀将其砍翻在地。背后的刀痕力大极深，几乎贯穿胸膛，看出元凶完全不给予半分怜悯。 近处的趟子手全倒下，远处的趟子手不必再投鼠忌器，急急忙忙又掏出飞刀甩了一轮。 可仇浩宇昨天才见识过唐通的暗器，心中模拟实战过无数回，对暗器的见识增长了许多。一看这些飞刀仇浩宇就不放在眼里，力道虽有，可技术一般。 二话不说挑了两把飞刀磕掉，人也从中穿了出来。 这一出来杀入震威镖局阵中，这次却是那镖师亲自迎上，扎实的挥砍和仇浩宇拼了一记。 重重的铁兵交击，敲出了细碎的火花，如点点星雨，落在血色的天空。 这一击居然不分上下！ 仇浩宇不惧反笑，来得正好！碰到高手了，真要亮出些真功夫！ 第八百五十三章 败不知理，一合高低 当下又是一记走势怪异的斜挑：“《如意截屠》！”血红刀锋自下卡着镖师大腿边上挑起，去路难辨。 镖师仿佛不敢硬接这诡异的刀路，仓促退开，闪过了飘忽如梦的红光。 血刀刀法向来越战越勇，以攻代守，逼退对方仇浩宇反倒来劲了，乘势欺上。 “《血涌翻腾》！” 大刀连环横斩，狂躁的血色刀气如海潮奔浪，层叠涌起！ 镖师不敢大意，双手执刀边挡边退，硬是在血海中寻得一丝生机！ 仇浩宇随着血魔老磐行走江湖，实战经验也不算少了，有输有赢。可大部分对手都是拼出威力上的差距才分出胜负，一如当初他在武林大会上被敖元嘉打败一般。少有遇到这种武功水平和他差不多，但实战经验比他丰富许多倍的老手。 镖师好似蜻蜓点水，和自己对拼总是一碰即退。 可他以为这就能损耗自己内力求胜，可就想错了！ 两人又接着激战上百招，仇浩宇气血翻腾，越战越勇，浑身皮肤红得发亮，这是血刀刀法内功长时间运转的体现。运转越久，他的反应和力量就越快，一时半会可消耗不完！ “恩，有点本事……不过也就这样。”镖师面对刀光越来越殷红扎实的仇浩宇，用很遗憾的神情给出了评价。 “激将法又有何用？”仇浩宇虽狂，但从来不会被狂淹没理智。 “血刀刀法的凶猛精髓你是掌握了，可血魔老磐他们这些一流高手的收放自如你却半点没开窍。你这种水平唬唬人可以，摆上台面还是缺不少火候。不过也罢，和一个死人说多无益……” 镖师说完，阴沉一笑，闪过一记重劈之后还以一记横砍，刀锋之上刀气虽然朴实无华，可不比血刀上的刀气虚。 血刀刀法以攻代守，仇浩宇发挥刁钻精妙，大刀横转，用难以形容的角度挥来，和镖师重重磕了一记。 紧接着镖师连环出手，皆被仇浩宇轻易化解……可仇浩宇并不觉得高兴，明明对方出手威力不如自己，可渐渐觉得吃力，好似越来越跟不上对方的出刀。 又是一记劈砍对劈砍后，镖师回刀又战，仇浩宇并不退让。可镖师这一刀忽然在仇浩宇眼中极速抹来，竟比刚才那一刀快上数倍。 镖师冷笑……其实这一刀并没有快上数倍之多。只是之前他每一刀都只出七成力，刀气收敛无锋，在无痛无痒的角度上和对方拼刀，输了刀势也无所谓。经过长时间的对招后，仇浩宇每一回都竭尽全力，已习惯他这样的速度和力量而不知，他再等到时机再锋芒尽出。 仇浩宇内力和武功都不差他多少，他赢的……是爆发力。 仇浩宇每一击都全力以赴亮出底牌，若有压制性的威力确实取胜简单。可碰到实力差不多的对手，每一击都是爆发等于完全没有爆发，不再有变量的威胁下，轻松被人摸透，也轻松被人反制。 仇浩宇闷哼一声，看着自己已慢了半拍的刀被对方闪过，银光一抹，腰间抛出朵朵血花。 他连忙后退，凭感觉他明白腰间中这一刀太深，他现在再使劲怕是不用对方出手自己就要血崩倒下。 相比皮肉的痛苦，他感受更多的是迷惘……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轻松打败，甚至到达了不可接受的地步。 然而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将是死亡，恐怕一辈子他都找不到自己惨败的答案。 被压在马下的乞丐眼见仇浩宇也顶不住了，心知自己也离死不远，愁着脸大呼救命。 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道上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哪会有人救命？ 有。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飘摇落地，身法竟带着几分仙气……可立足在地之后，那玲珑有致的身躯之上戴着斗笠看不清相貌之人，却散发着让人惶恐的压力，与仙气之说格格不入。 别说仙气，甚至让人觉得此人浑身都是杀气，那种可以不起一丝波澜毁灭一切的杀气。 相比之仙，更如魔！ “来、来者何人？”镖师感受到摄人的气势，竟不自觉发憷。 这位可不像仇浩宇这种黄毛小子，他看到对方是从一旁的树林飞出，气势从无到有澎湃如海，可不是什么容易打发的人物！ “死人，莫问。”来者说着一口带着些许脆脆口音的中原话，但言语间不带一丝感情起伏，冷得让人觉得不像一个活人。 这话听起来耳熟，镖师后知后觉，自己不才刚和仇浩宇说完？这种藐视对手的话，原来听起来这么闹心。 镖师怒火攻心，按他们的计划，至少三天之后才会遇到这种难缠的事……其实他们的箱子里确实没有恩克王子！还不如一开始就开箱给仇浩宇验，好打发那个黄毛锦衣卫！ 只是如果这么轻易就开箱了，就算打发了仇浩宇，拱卫司的人一样很快发现猫腻……震威镖局的镖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开……到时说不定还拖不到三天。所以他才选了杀人灭口的最佳方式。 现在事不可逆，镖师心知肚明来者不善，干脆先下手为强，轻提长刀沉身冲去。他这一行看来好似买酒老翁落日闲归，又如顽皮小童早起垂钓，身形轻飘悠散，让人看不出深浅，也看不出刀势欲致何处。 只这么一个身形，仇浩宇现在旁看来觉得十分棘手！ 若非刚才交过手已经知道对方武功有成，就这一行举很可能只被当做一个平凡刀客！最可怕的是完全不知道这人会如何出手，攻势意图隐藏极深！ 他只得连忙提醒来人：“小心，此人武功高强！” 来者如未闻，柳腰笔直，四肢放松，戴着斗笠皂纱看不清神情，但就身形看来就好像在闭目养神一般。 若非知根知底，旁人只觉得这是一个普通人持刀冲向另外一个普通人，完全不像高手的对决。两人闲散的做派如出一辙！ 待镖师冲至，他果然出其不意，以一记刁钻的横砍作为试探。单足点地，随时应对突发情况进行转移。出刀起松落紧，从无到有反而爆发出更可怕的声势！ 来者在对方出招的一刻也动了。 不动如山，侵略如火！ 她屈身前冲，一动竟比对方还要快上几分！ 她抬起左手，抢先挡在对方砍来手臂之上。 通常空手对白刃，格挡持器械者的手臂处最常见。只见她格挡的手一触如棉花，震荡开镖师的力道，紧接着抢前一探，抓住对方的手臂。右手抡起一掌，徒然发力直推而去，也是从无到有内力蓬勃涌出！原本闭目养神一般的形态一刹那爆发出可怕的爆发力！ 镖师左臂被抓实心知对方看穿自己留的后路，一切做好的闪躲方向都无法实施，只能硬着头皮和对方拼掌。掌法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何况内力强度相差甚远。 两人拼掌发出一声闷响，犹如鞭炮被捂在铁锅中爆炸一般。 顷刻，镖师吐着血倒飞了出去。 高手对决，只一合便见高低！ 第八百五十四章 陌生势力，魔教分部？ 看惯了姜譲的武功，对方这一掌并未给仇浩宇造成很大的震撼。可来者这么轻松赢下，让他又想松一口气又想叹一口气。 “喂，这位就是你说的给你情报的女人？”仇浩宇看着来路不明的高手搭救，虽然感谢，但脑瓜子溜溜直转，悄声朝不远旁乞丐问道。 这人藏头露尾的，谁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加上他现在重伤在身，死倒不怕，怕是怕对方只是要他和震威镖局的身份大做文章。 “不、不是啊！”乞丐擦了擦口水，“这位身材更凹凸有致……如果是她来捎信，说啥我都信，哪还会犹豫个几分钟才上报！” 你到底是凭什么来定情报来源可靠性？？你能不能把重点放对位置！ 仇浩宇清楚明白这位乞丐不是不靠谱，是相当不靠谱，只能独自面对未知的高手，“多谢救命之恩！不知高人与震威镖局有何恩怨，但实不相瞒，我们拱卫司正在追查突然失踪的外交重使，仇某想拜托高人协助开箱寻人。高人不协助也没关系，请让仇某开箱看一眼便成。” “你觉得他们已经运出了城，人还会被傻乎乎藏在箱子里头？”来者回过头，对着仇浩宇，但居高临下似乎没有半点有当他一回事的样子。 就这回头的片刻，她身后那几个趟子手互相对望了一眼，趁机会把镖师扶起来打算逃跑。 却在此时，大路两旁的林子走出十多个蒙面黑衣人，把那些个趟子手逼了回去。 “诶诶，就她给我们报的情报！”乞丐一眼从那堆黑衣人中找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女人，嚷嚷道。 给他们这种奇怪情报的虽然不是面前这位黑衣人，可见也是她的同党。但不得不题外话一番……乞丐你口味挺重的哈！ 很快那群黑衣人就把震威镖局的人围得结结实实，高手在这过程中一直连撇趟子手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显然已不放在眼中。而黑衣人们则对来者十分恭敬，没有听到号令没有半个人有出手的意思。 震威镖局剩下的这些人左看右看，对方也还没动手，索性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 可还没等他们出手，对方突然让出一条路来。一个也是黑衣蒙面的壮汉身上沾染着血迹，扛着一个黄头发昏迷的男子走了进来。 “恩克王子！”仇浩宇只看后脑勺就能认出恩克来，毕竟全京城找不到几份仿佛挂在脑袋上的干炒牛河！ 看到恩克王子被抗进来，那些个趟子手顿时面如死灰，又互相对视了几眼，过没几秒面色发青纷纷倒在地上。连那镖师也口吐黑血，头垂在胸前。 这画面仇浩宇熟悉啊……这些个人都服毒自杀了。 据他所知，震威镖局可没有后槽牙藏毒的习惯。 仇浩宇当下推测，这些很可能是冥尘一党的人冒充震威镖局的人。在门口借眉千笑名义唤恩克出去的乞丐也是冥尘一党冒充。 先假冒乞丐把恩克王子骗出，再迷晕恩克王子，塞到震威镖局的箱子中光明正大运出城。其中还安排了后手，这路假震威镖局的人照常行镖，而恩克王子出了城后早已被人从小路偷偷带走。这么一来，就算怀疑到震威镖局这路镖上的人追来，也足以用震威镖局的名号拖延许久。 像他这样单骑到来的，震威镖局灭了他口便是；来的人多，缠上半天，最后再开箱证明自己清白，足以耗掉追查者许多时间！把时间浪费在这队假镖上，恩克王子早就被带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以冥尘诡计多端的手段，这种刁钻难防的手法很像他们所为。 冥尘一党目的也很简单，上次他们在东海就曾想掳走恩克王子，说明恩克王子对他们有利用价值。这次分明觉得找到了机会。 说来也惭愧，他们拱卫司大家都在司内，就差了个无赖眉千笑……马上就被恶党当成出手的时机，何其讽刺。 而这些出手阻拦的蒙面人不知道什么来头，身上背着的武器有弯刀有铁锤，看起来不像他所认识的常见势力。仇浩宇估计他们也不是无意中发现恩克王子被抓所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们至少得明白丐帮和拱卫司之间的关系，才能及时通知给丐帮。 后来他们一直跟踪着假震威镖局的行踪，自然也发现了对方出了城后暗度陈仓的行为，心知再通风报信恐怕来不及了，干脆出手干涉把恩克救了回来。 虽然不明就里，但仇浩宇这还看不明白对方是敌非友就是脑残了，一只手捂着伤口止血，只能单手行礼：“谢高人搭救！” 高手轻轻挑了挑手，那有两米个头的壮汉立刻把恩克王子放在仇浩宇面前。 她冷冷道：“眉千笑不过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连个人都护不住，真是一群废物。” 仇浩宇即便感激救命之恩，可被当面呵斥是废物还是心情不愉快，对方连个脸都不敢露居然教训起他来！ 正欲反驳，对方又道：“被幌子耍了就算了，今日换做峨眉或者少林那两你的同期过来，解决这么个对手绰绰有余。你作为拱卫司破例招收的第一个魔道弟子，血刀门又是日月神教堂口，你这水平真是为日月神教丢尽了脸面。废物！” 仇浩宇一股傲气顿时被对方骂得烟消云散，张嘴想辩驳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提到为魔教势力长脸，他不禁自责，此战对手并没有压倒性的内功差距，怎会败得这么彻底。加上之前数次战斗表现，仇浩宇已渐渐察觉到自己和寒宁行传的差距正在拉大，明明一开始他觉得自己武功要胜他们一筹。他们是受瞩目的新人，一同招入拱卫司增长阅历也是武林中的大新闻，极受关注。 不少人暗暗觉得这是三大门派的一次储备人才的竞争……他这表现表露出去，不就代表着日月神教就是不如峨眉和少林吗！ 这种原地踏步的事实足以让他没脸见人。 来者说完利索回身带人要走，一丝留恋都没有，没人知道她这么做目的是为了什么。 可对方这般说话，让仇浩宇急忙唤住对方：“敢问高人可是同道中人、日月神教下属？” 总的来说人家就是看不起他为魔教丢人，这么说应该是和魔教有些关系吧？ 对方身形微顿，好似终于有那么一丝东西可以让她稍微提起些兴趣。 似乎思索了一下，丢下一句话酷酷离去：“你可当我们是日月神教的一支分部。” 啊？！ 日月神教连他们这些堂口都不怎么认可，居然还有建立分部？？他怎么不知道？ 仇浩宇大吃一惊，不过对方所作所为确实有为他补祸的意思，估计还真是看在同道中人的面子上搭了一把手！魔教势力是有很多像他们血刀门青衣教一样很讲义气的存在嘛！ 他连忙朝高人们离开的方向拜了拜，此行全靠前辈相助啊…… 又过了许久，洪七带着几个乞丐赶到，把仇浩宇几人搭救回京城。恩克王子险些弄丢的事情，又导致拱卫司被责备了一顿。 第八百五十五章 花容胜仙，消魂独泪 一庄大院中大红灯笼高挂，黄昏斜落不及院内艳红点点辉煌。院中大屋内梳妆桌前笔直挺坐着一位皮肤如瓷的女子，穿着鲜红的嫁衣。几个丫鬟或为她已无可挑剔的面上妆点妆容、或为她高盘乌黑亮丽的秀发、或为她娇小的脑袋试戴隆重的凤冠。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即便丫鬟们无比忙碌，也忍不住不时花痴般盯着那瞩目生辉的丽人入迷。 “好了好了，衣服都试好没问题……”柳梢柔的贴身丫鬟一个接一个推着，把一干其她丫鬟推成叠叠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推出门外，“啥都整完了还全都找借口在这支支整整，一个个犯花痴一样看，看看看什么看？小姐后天嫁给你们吗？全都出去别打扰小姐休息！” 伴随一个个流连忘返的叹气声，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小梅，帮我取信纸和笔墨。” “好的。”贴身丫鬟应道。 丫鬟很快准备好笔墨信纸，熟练摆好在桌前道：“小姐你一直不让发请帖给你二师兄，终于决定要亲手写给他？” “怎么还叫小姐，叫悄哥……” 都要嫁人了还悄哥……丫鬟看着美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小天仙的大小姐，重重地翻了一个白眼。 “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好的。”丫鬟收拾好细碎，轻轻离开。 刚才喜气洋洋热热闹闹，一瞬只剩一人，略显寂寥。 柳悄悄一身火红嫁衣，上面绣着百凤朝明，祥云丝丝入扣，活灵活现。头上戴着凤冠，盖头霞帔放在一旁，衬领稍开，露出里头冰肌藏玉骨，白嫩诱脖胜天鹅。 她面前铺开了一张信纸，手中细毛笔点了些墨宝，抬在空中静挂良久，一直没能落下。 她两过后便奉命成婚，脑中有千言万语想和眉千笑说。但如果见了面，她一定说不出口，那么以笔代口最合适。 她要来纸笔墨宝，遣开丫鬟，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呆了半小时落不下笔。 信的开端该当从何说起？ 该从她懂事开始，印象中便是笑哥待他无尽关怀？还是练功疲乏，笑哥轻轻几句傻不拉几笑话让自己忘掉疼痛？ 不，应该从那时说起……柳悄悄至今都记得，那是她的噩梦。 那时她已懂事，渐渐发现她和他的身体，有很多地方长得不一样。眉千笑似乎也开始察觉她长大了，不该再那么没心没肺，开始有意识地疏远她。 她高兴地抱一下手臂，迎来的却是眉千笑尴尬笑着的抽身而退；她委屈巴巴希望得到一丝安慰，得到的却是相隔最远距离敷衍的摸摸头。 眉千笑疏远她，那便是她最大的梦魇。 她是女孩子，男女授受不亲，她知道的，她比眉千笑还要发觉的早……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于是，某一天，她下定决心告诉自己：她是个男人。 和笑哥没有任何隔阂的男人。 她抛去了初长成的羞涩，她强迫自己不把少女心悸放在心上…… 终于没多久，她听到眉千笑苦瓜脸地朝他说：我说悄悄，你是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你再这样下去还怎么嫁人啊？ 柳悄悄明白，自己的小聪明得逞了。 咱纯爷们，不嫁人！ 她当时回复这句话的时候，眉千笑又想哭又想笑的样子柳悄悄现在还记得，乐得吃吃暗笑。 她终于又可以抱着眉千笑的手臂，她又可以挤进眉千笑的怀中，她又可以晚上躲入眉千笑的被窝享受被眉千笑搂着入睡的幸福。 这时眉千笑不回避了，只是摸着她的头无奈地笑：悄悄你是女孩子啊，怎么老说不听，怎么这么傻。 是啊，只要能跟在笑哥身边，傻一辈子又何妨？ 她是什么时候认定要跟着笑哥一辈子？ 是那次重病，眉千笑在旁哭着照料三天三夜？还是那次调皮摔下山崖挂在树枝上，眉千笑摔断腿也要把她拖回去？ 亦或是那次她大病初愈终于有胃口想吃一口肉，眉千笑一晚上没回来第二天大早鲜血淋淋地扛着一头比人还高大的野狼跑回来，身上的衣服碎得不成样子，腰间还要几道深可见骨的牙印？ 那时眉千笑无视伤痕累累还一脸自豪的说：我们家悄悄想吃肉，要吃就得吃狼王肉！只要悄悄能高兴，要天上的星星笑哥都给你摘下来！我马上去生火，咱们家悄悄要饿坏了！ 不，悄悄不是你们家的悄悄……悄悄只想做你的悄悄，只做笑哥的悄悄…… 柳梢柔回过神来，桌子上的信纸已经全被打湿……上面写着大大一个“笑”字，墨水随着泪湿渐渐化开…… 要笑，遇到任何困难悄悄都要笑，因为笑哥最喜欢悄悄笑了……他说，任何事情有笑哥扛着呢，悄悄只管笑着就好，因为那是老天最好馈赠…… 柳梢柔硬挤出一个笑容，在铜镜中能看到，她这笑比哭还难看…… 笑哥，这次悄悄笑不出来……其实笑哥才是柳悄悄的天使，没有笑哥又如何拥有笑容？ 笑哥永远只当她是个长不大的傻师妹。但她柳悄悄，永远都当笑哥是自己的全世界。 她不会让笑哥难办，或许这真好是解脱笑哥难堪的好机会……此信，恐是诀别。 柳梢柔重新抹开眼泪，重新绽放能让冬雪消融的微笑，拿过新的纸张…… …… 柳家庄庄园内的一颗大树杈上，眉千笑张着嘴巴，半响合不拢嘴。 他这次代表拱卫司来参加柳家庄的婚宴，心乱如麻……自家小师妹不过才刚认祖归宗没多久，怎么突然就要嫁人了呢？突然在拱卫司收到的消息，作为二师哥却没有收到半点消息，这事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小师妹终有一天要嫁人的，他这种又慌又乱的心情只是有点没做好心理准备……眉千笑是这么安慰自己失了分寸的心情，急匆匆赶到柳家庄……或许柳家庄要嫁的是其她刘小姐也说不定啊，谁知道柳庄主在外头有几个私生女。他依然不敢相信小师妹连这种事都没通知他。 于是他快马加鞭赶到柳家庄签了个到拿了个房号，片刻都不待跑去打探消息。 这随便一打听，哪想还真是要嫁柳悄，啊呸，要嫁柳梢柔！ 那可是咱们的小天使啊，得让老子看看哪头猪配拱！ 眉千笑捏紧拳头爬上屋顶，第一次察觉自己似乎有点护妹偏执…… 第八百五十六章 剪不断，理还乱 眉千笑第一站不是去找柳梢柔，而是跑去看看哪家臭崽子要当猪。 新郎官早就已经入住在柳家庄，他在一个大宅子找到了新郎官。 新郎官来头不小，和柳家庄一样是四大山庄，同时还是六勤王之一，要说背景恐怕还是柳家庄有点高攀了。 不过人家是陆家庄的二少爷，陆简二。 在陆家庄已经公开声明陆简一，也就是那位身在京城和拱卫司打过交道的陆家庄代表为陆家庄未来接班人之后，陆简二这个二少爷的身份价值自然要打上个折扣。 这么一来，和柳家庄唯一的小姐联姻倒是十分门当户对。 眉千笑像个变态一样在屋外默默偷窥了陆简二许久，虽然他嘴上对人家任何举动一直挑三拣四，但不得不说这货还算一表人才，家世也是很不错。 柳梢柔端着四大山庄柳家庄的名头，这陆家庄也不敢为难她，客观来说，这么算来也算嫁了户好人家。当然，他们家的悄悄这么可爱，对方家世再显赫眉千笑还是觉得非常非常吃亏。 这联姻来得太突然，眉千笑考察过新郎算是勉强合格，但关键是柳梢柔喜不喜欢。如果小师妹也喜欢，那也就算了。 眉千笑像个变态偷窥完陆简二后，又急匆匆想找小师妹聊聊想法。 忽然不知为何又觉得好像有点不想面对要嫁人的小师妹，于是又像个变态一样坐在远远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杈上，偷偷隔着老远透过窗户看着柳梢柔。 咱们家的悄悄穿着嫁衣的模样太美了！眉千笑感叹得差点咬着衣袖猛男落泪。 近年来柳梢柔变化非常大……其实不是近年来，在她还小的时候眉千笑就察觉柳悄悄是个精致的小瓷人儿，后来愈发有魅力。只是眉千笑刻意忽略掉罢了。 但一直看着，听着柳梢柔的心事，直到柳梢柔把泪水擦干……眉千笑心情五味杂陈。 原来他心中一直连自己性别都模糊不清的傻师妹，其实并不傻，且是为了隐藏心意而极端所为。柳梢柔的想法，他此刻清楚了解到了。 原本心乱如麻的心更加心乱如麻，腿肚子都有些发颤……我当你是小师妹，你居然想…… 一时间更加没有办法面对柳梢柔，双脚一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往哪蹦出去……让自己随风飘了一阵，落到一处偏僻的屋顶，这才躺下身子，静下心理一理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情。 听到柳梢柔念叨以前的趣事，眉千笑也忍不住回忆起来……他和柳梢柔的回忆，比其他人，甚至大师兄和师傅都多太多太多了。 在那个常年冰雪交加荒无人烟的白木崖上，他原本过着修炼多重内功常年走火入魔的惨痛童年。 直到师傅某一天领回来一个瞪着大眼睛的小女孩…… 她有点怕人，冷飕飕地卷住白皙的手脚，脸色苍白喷着寒气，看着自己的第一句话是可能才学会的半句词：这儿有点冷。 这里哪只是有点冷……眉千笑二话不说脱下自己做的动物皮大衣，裹在小不点的身上。 从那以后，他们两师兄妹便算相依为命了。 柳悄悄说他照顾着柳悄悄，柳悄悄又何尝不是在他走火入魔不省人事的时候用不属于她年龄所能承担的肩膀扛起了照顾自己的难事？ 所以这么多年过来，眉千笑对柳梢柔的心情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师妹，那是同生共死无数遍而来无法不视为心头肉的心情。 那隐忍多年复杂的感情，在柳梢柔为自己的心意哭成泪人儿的时候，爆发出来了，一发不可收拾，但又不知如何面对。 他试着用一个极端一点的选择去理清自己的这份感情：如果上天让他做出一个选择，要不可以和林夕雨双宿双栖浪迹天涯，要不留下照顾必须得到照顾的柳梢柔……他该如何选择？ 他竟然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对林夕雨的称之为爱情……然而，柳梢柔却能称之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即便放弃爱情，他也不会让柳梢柔吃哪怕一丁点苦头，因为那是他的命。 因为，这是咱独一无二乖巧无双的悄悄啊，半点委屈都不能让…… “我再一次警告你，不要再和那些宾客乱嚼舌根！柳诚熙是我柳兴腾的儿子，柳梢柔也是我柳兴腾的女儿！联姻在即，你四处闲话柳梢柔是柳家庄的杂种，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看起来和柳家庄格格不入的偏僻小院中，身下的屋子突然传来一声压低音量愤怒的叱喝，让红了眼眶的眉千笑惊疑了一下。 柳兴腾……好像是柳家庄的庄主来着。眉千笑回忆了一下。 听声音，这里似乎是柳庄主谈事情的地方，不过眉千笑没避嫌起身。 既然都提到柳梢柔了，眉千笑哪有不听下去的理由。 “哼。我以为你只记得柳梢柔是你女儿！这种武林各路名豪来临的大日子，你不让柳诚熙多结识英豪开拓人脉，却把柳诚熙关禁闭，你还记得他是你儿？”一个比柳兴腾更愤怒的女子喝道，听语气应该是他夫人柳欣巧。 “还不是你慈母多败儿！”柳兴腾压不住音量怒道，“你也知道天下名豪齐聚柳家庄，但你看看你的儿子，肚子里没几分墨水，手头上没几点本事，人家和你打招呼谈文采没文采论武功没武功，碰着人只会聊吃喝嫖赌！我如何放他出去见人！” 柳欣巧被说得怒火冲天却无法反驳，只凭一肚子气挥手就是不讲道理的一巴掌。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柳兴腾有几百种方法可以阻止这一巴掌，但还是逆来顺受了。 柳欣巧狠狠打出一巴掌后，气倒是消了许多。 “正是柳诚熙上不了台面，我们才把柳梢柔找回来促成这桩婚事！”柳兴腾似乎很了解柳欣巧的脾性了，此时是她听得进理的时候，仔细道，“你看看陆家庄，同为四大山庄，而且还是六勤王之一，实力哪会差四大山庄之首武林盟主林家庄半点？而柳家庄在师傅他老人家过世之后，不说日渐凋零，但也只能勉强维持不倒退罢了。这种事实大家看在眼里，在四大山庄里头若论个排名谁不把柳家庄排在最末？等我们老矣，你看柳诚熙那臭小子能守得住柳家庄的家业吗？” 柳欣巧虽然护短，但也明白这个理，柳诚熙是有点贪玩了。她气在心头，倒是不接话。 “现在这桩婚事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不是陆家庄在拼驸马爷的机会，急于扩大威信，怎会同意和我们联婚？而且还是让二少爷陆简二入赘我们柳家庄，意味日后即便飞黄腾达也不会忘了咱们柳家庄，可谓诚意满满。不说现在陆家庄已是节节高升人才辈出的状态，单单是不久的未来，如果真被他们拼到了驸马爷的位置，按圣上现在并无设立继承人情况来看，未来难保不会一步登天！到时陆家庄能亏待了二少爷入赘了的柳家庄，能不带着柳家庄飞黄腾达吗？你若还到处给柳梢柔说三道四，万一落在陆家庄的耳里把婚事给退了，你看还能靠谁来给你儿留条后路！” 柳欣巧把话听进心了，可还是嘴上不认输：“确实，陆家庄如日中天，陆家二少爷为人看着也非常不错。可你的乖女儿还嫌弃人家，天天在那闹脾气不愿意。就她这种野种能得到这种富贵人生已经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我看她是想当神仙！我看着能不气着多说几句吗！” “她是我柳兴腾的女儿，这里是柳家庄，愿不愿意轮不到她说话！”柳兴腾冷喝道，“总之你也少说几句，以后还指望她维持和陆家庄的关系，等事情全都定下来后，柳家庄还不是你说了算。” “哼。”柳欣巧尽管还是心中恼火，可总算给柳兴腾给说服了。 紧接着屋内传出卿卿我我的声响，这些没营养的声音就拉倒吧，眉千笑只得无奈爬起身，换个别处地方打盹。 咱家悄悄只是柳家庄那不成器的少主攀龙附凤的工具人？ 呵呵。 你们该庆幸来的不是大师兄。 第八百五十七章 柳庄大喜，贵客异类 “恭喜恭喜！柳庄主今日可是大喜事啊！” “恭迎石帮主！石帮主赏脸愿来，柳某有失远迎！” “哈哈哈，你我之间何须客套！来，让你们的人多来几个，把贺礼接过去！” “你……石帮主真是太客气了，居然带如此厚礼！”柳兴腾连忙唤下人去门外接应三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的贺礼，亲自给九淬坊帮主石全和他带来的儿子石宏义带路，“来，这边请！” 今夜是他柳兴腾女儿大婚之日，也是柳家庄和陆家庄强强联合的大日子。何况还是陆家庄二少爷以入赘之名联姻，柳家庄等于主承两大山庄主事，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来客岂有无名之辈，柳兴腾自当亲自在大门恭迎。 九淬坊说来不算什么大门派，只是在当地铸造兵器相当有名。可柳家庄和九淬坊业务来往密切，柳兴腾和石全也经常打交道，算挚友了，好友来访当然亲自引领。 柳兴腾热情招呼石全，对他的儿子石宏义倒是不搭理。 上次石宏义夜闯柳梢柔闺房意图不轨的事情柳兴腾还记恨着。如果那日被石宏义得逞柳梢柔贞洁不保传了出去，今日的大婚怎还能办成，险些被这畜生坏了好事！后来要不是石全带着石宏义亲自给他道歉赔罪，他还要找石宏义麻烦。 今日偌大的柳家庄摆了三百多桌，以主院为核心，囊括了四面六个大院子，要不是柳家庄这种豪门还真摆不出这种阵仗。 九淬坊地位不顶尖，但私交深，柳兴腾穿过热闹无比的庭院把他引领到主院区域，来到最深处临着自己的十张主桌之一坐下。可谓是最尊为上宾的区域了。 石全偷偷大量一番，这边几张桌挨着柳家主桌，而且几张桌上坐着的都是顶级大派派来的代表，也是很明白柳兴腾给足了自己面子，当下高高兴兴和众人打招呼。 在这区域里头都是大人物，但唯独最角落有一张桌子，是一张小单桌，和其它气派豪华的大圆桌相对格格不入。一个长着八字胡的男子在那独自坐着，他年纪约莫五十上下，衣着朴素，坐没坐相，气质难登大雅之堂。他对附近礼炮齐鸣寒暄应酬此起彼落的欢闹声响充耳未闻，似乎对面前一壶一盏独饮更感兴趣。 这人十分面生石全从未见过。 石全不好失了礼数，上去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但那男子连理都不理，只招手让人再上一盘花生米。 石全感觉失了脸面，脸色阴沉下来，一天下来的好心情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极为扫兴。 “这位是我女梢柔的养父，不太讲究，请石帮主见谅。”柳兴腾似乎担心石全和对方起矛盾，急忙过来解释。 原来是柳梢柔的养父……石全听他儿子说过，柳兴腾的私生女柳梢柔以前流落在外，就是一个看起来像个骗子的江湖地痞给收养的。但他儿子怀疑其中有诈，很可能是这对父女不知哪里收到柳兴腾私生女在外头，所以下套骗了柳兴腾。 今日一见，这男子贼眉鼠眼，还真煞有其事那般，让石全多信几分。 “怎么还不上菜，老子都等饿了。那些没来的宾客就别等了，几百号人来来去去的哪等得完。”男子把盘里最后一颗花生米吃掉，新的花生米又还没送上，咋咋呼呼地回头朝柳兴腾埋怨道。 “不急不急，还有少林寺派来的代表罗汉堂首座澄规大师的大弟子行秉未到，他路上有事耽搁了，我们稍等一会。”柳兴腾挤出笑脸朝男子赔笑道。 石全看在眼中不是滋味，堂堂柳家庄庄主，何必给这种无名地痞赔笑？这柳家庄是谁的地盘？主人家说未能开席，那就是不能开席，还需要和你讲原由？ “那什么行秉等来作甚，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反正都是和尚，来晚了吃点剩的斋菜就得了，难道还要老子等他？”男子吧唧了一下嘴，一双理直气壮的死鱼眼让人看着就很上火。 少林寺来的代表还不算大人物？ 石全忍不住要为主人家说他几句：“你……” 但被柳兴腾拦住了。 柳兴腾心知肚明。 这行秉算是江湖名士，但少林这“行”字辈弟子在男子眼中那辈分就和孙子没差……把他师傅澄规喊过来人家都不一定放在眼里，这种话他还真有资格说。但有资格说和张嘴就说又是两码事了，起码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是神经病啊。 在柳兴腾眼中，和少林寺打好关系比这货重要多了，这货辈分再高也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一个不小心还容易招惹一身骚……只好继续打着马虎眼道：“好好好，我马上让人准备，反正吉时也快到了。” 说罢示意下人赶紧多拿几盘花生米瓜子给男子，带着石全赶紧抽身离去。 “我说柳兄，你这肚量也太宽了……他算什么玩意？再说，我看他贼眉鼠眼一身穷酸味，我十分担心他是个骗子……”石全被柳兴腾拉走后，忍不住给柳兴腾说道。 “石帮主别说了，我自有主张，你和这人少打交代便是，省的遭罪。”柳兴腾安抚道，石全没见这里一圈人没几个愿意和那货打交道，实在是这人就是个痞子和大家气质不在一个线上……当然，也还有辈分差距太大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原因，“你们自便，我还得去门口接引贵客。” “去去去，你不必把时间耽搁在我们身上，柳家庄之于我还不是和自己家一样。”石全熟络道。 柳兴腾笑着拍了拍石全肩膀便快步离去。 这附近都是平日难接触到的大门大派代表，虽然来的都不是掌门长老而是年轻一代的核心弟子，但也够石全结识一番了。再说，他们九淬坊以铸造闻名，说不定和这些顶流大派谈上什么业务，也是极好。 石全一一敬茶寒暄之际，石宏义倒是脱身了。 他正想找柳诚熙耍耍，柳诚熙就坐在不远处正桌上。 但刚靠近就被他旁边的柳夫人给瞪退了。 柳欣巧最近和丈夫闹了几次矛盾，原因都是她儿子柳诚熙。尽管很多时候柳兴腾说的没错，可在柳欣巧眼中见不得唯一儿子挨训。于是，她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有些皮，可主要都是身边的朋友给带坏的……其中就要数这个最常一起玩的酒肉朋友石宏义，不知不觉迁怒于他！ 今日柳诚熙给柳兴腾下了禁令，一晚上都只能坐在座位上，她这个做娘亲的只好赌气陪着他。正无处发火，石宏义敢过来可要遭殃。 石宏义会看眼色，见气氛不大对赶忙回身坐下。 但悄悄摸摸又见柳诚熙给他打了几个眼色。 第八百五十八章泄愤挑衅，新人悦目 石宏义和柳诚熙已是多年猪朋狗友，对上了眼色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柳诚熙表示自己被下禁足令，暂时哪都别想去，要等柳兴腾他们喝开忘了事才能脱身。 而且他眼中尽是怨气，还朝角落那男子撇了撇头。 意思是他这段时间如此受气，就是因为他们那对骗子父女！ 还咬了咬牙，意思让石宏义帮他出一口恶气……反正只是个骗子地痞，给他点颜色瞧瞧又如何！ 石宏义冷哼一声，重重点头，表示正合我意。 这敢情好，上次他也因为这骗子父女而被柳兴腾找上门，还因此暴露了和柳诚熙私下勾搭的买卖，差点没被他爹剥了层皮！冤有头债有主，此时看到那骗子父亲优哉游哉享乐，刚才还很不给面子不当他们一回事，新仇旧怨齐上头，当下冷笑着往那头走去。 四处的人都热闹着，谁有空理会角落的男子，石宏义走上前也没人多关心一眼。 他走到近前，敲了敲桌子，居高临下道：“你就是那个什么柳梢柔的养父？” 男子微微抬头撇了一眼，又继续吃新捧上来的花生米，吧唧着嘴道：“没错……怎么还没上菜？你要不帮老子去厨房先端几盆过来？” “我端你妹！”石宏义一听怒了，这人当他下人还是丫鬟，还真以为自己赖入柳家庄就长脸了，“我是九淬坊的二少石宏义，你当你是什么玩意，让我去端菜？” “哦？”男子闻言倒是不催菜了，“那你是来给我敬酒的？” “也可以这么说。”石宏义鄙夷地看着男子，拎起他面前的酒壶给他倒酒，“但我看你是敬酒不喝喝罚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女儿就是骗子，冲着柳家庄来的骗子……” 酒杯很快就被倒满了，酒一直往外溢，沾湿了桌布，在石宏义的有意控制下甚至淌湿了男子的裤子。但这里位于角落，石宏义往那一站就把所有人的视线隔绝了，无人能看到这边的景象。 “不就仗着你带来的婊子有几分姿色，还他喵瞧不起我……我告诉你，本来你女儿好好从了本大爷还有好日子过，现在得罪了我，你就别想着能父凭女贵了。等人家玩腻了你女儿，你这种臭乞丐别指望还能巴着柳家庄，到时我随时都能找人把你头盖骨敲碎。你等着瞧吧……” 石宏义重重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把倒干了的酒壶放在台上，扭头得意回去。 他也不傻，今天是柳家庄和陆家庄的大喜日子，事情闹大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敲打一番吓得对方日夜难眠就差不多了，回头再找机会给他颜色看看，这个老骗子最好不要踏出柳家庄半步！ 石宏义回到座位上，回头撇了几眼，那老骗子果然心虚不敢和他叫板，心中大大畅快。柳诚熙一直在盯着看，此时和石宏义交换了一下眼色，也是觉得十分出气。 “吉时到！” 又过了一会，厅堂处礼炮轰鸣，敲锣打鼓的声音震耳欲聋。有经验的人一听就知道正戏来了！ 在漫天抛洒的红花碎中，一位高挑帅哥穿着新郎服，牵引着盖着红布的新娘子缓缓步入。 新郎自当是陆家庄二少爷陆简二。他和他哥陆简一有三分神似，举止得体英眉大眼一表人才。而新娘子盖着头纱，只能看出略微娇瘦的身材不知真容，反倒被陆简二的英朗给抢了风头。 可石宏义看着一对新人步入高堂，却是和其他人把视线放在陆简二身上不一样，眼睛流连在啥都看不到的柳梢柔身上。即便是她手背脚踝露出的点点白皙雪肌，都让他欲罢不能。 他和别人当然不一样……他见过柳梢柔的真容，见过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见过那双比例完美的脚儿，见过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 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杯子。 虽然他在柳诚熙面前表现得对那假冒私生女不屑一顾，但他自己知道，见过柳梢柔后其她女子落在他眼中就如庸脂俗粉，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自己也总是心心念念。 此番看到佳人落入旁人手里，甚是恼火，可又无处可发。 “来了来了，庄主交代先给您上席！” 与此同时，角落的男子已经开始上菜了，一位下人给他端上一大碗热乎乎的燕窝汤。这可是中原非富即贵的人才能得以品尝的稀罕货，看得男子口水直流，看都不看外边一眼。 石宏义撇了一眼，愈加不屑……果然是老骗子，自己养女出嫁一点都不关心。也对，反正已经换到好处，还有什么好在意呢！ 新浪新娘在一众宾客的欢呼声中，一步一步走到高堂处。柳兴腾柳欣巧还有陆家庄派来的陆家庄长老，早就坐好等着了。 这入赘并非长脸的事，陆家庄庄主没亲自过来，只安排了两位长老代替长辈。也正是因为略带尴尬，各大豪门也只派出核心弟子表示尊重，老大们都不来，免得以后见着陆家庄的人尴尬。 柳兴腾当然理解，和夫人说起这事让夫人不要觉得陆家庄的人无礼。那时还被柳欣巧埋汰她确实没柳兴腾这么容易释怀，这方面当然柳兴腾更有经验……毕竟柳兴腾就是柳家庄第一个入赘的过来人。 柳兴腾心中郁愤但没说什么。居高临下这般不给面子的冷嘲热讽，也是柳兴腾越来越不喜欢柳欣巧的原因，师傅将他女儿宠得太过了。 新郎新娘来到近前，正待开始拜堂，唢呐锣鼓激昂冲天响……让柳兴腾从思绪中回神，六感莽然一惊！ 忽然，全场呼喝声停止，连音乐也渐渐平息下来。 那种从极吵到极静的转变，突兀得让人难以适应。 而这种突兀的原由，是新人和柳兴腾几位长辈之间，突兀地多了一个人。 这多了一个人在众人眼中，理应不算大事……就算有哪位宾客提前喝醉了酒上去闹腾，也只是大喜事里的一点小插曲，笑骂着拖走便是…… 然而这突兀多出来的高大男子，却能让全场止住声音……皆因他脸上戴着一个笑若疯癫的白面具。 没人能看到面具底下长着什么样子，或许看到了也没人认识……可他脸上的“笑面邪王”面具，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魔教教主！”能坐在厅堂区域的都是贵宾，更是武林上名头更响亮的人物，岂会有人有眼不识泰山，当下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淡淡道。 全场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即便只是轻轻淡语，也足以大家都听见。 魔教教主，这个名头对于他们这些名门正道的人来说自然如雷贯耳！ 不过不必他提，大家也都认得那面具！ 唯独角落的男子听了这声称呼，一口将正狼吞虎咽的燕窝喷了出去，鼻孔都流了两串汤水，狼狈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以防呛死，嘴里骂骂咧咧：混账玩意！孽畜！就不能让我吃完再闹！这几两燕窝你赔老子！ “原来是魔教教主，月……”柳兴腾是高手，魔教教主静悄悄地出现在自己身前他立马发现了，可看不到正脸的面具，他只能愣住不知何家高手冒昧打搅……听前边的人一提他才知晓，好在作为一庄之主不是浪得虚名，加上对日月神教也并非一无所知，他镇定地起身拱了拱手，笑道，“柳某漏了给日月神教发去请帖，请见谅。不过月能赏脸来柳家庄恭贺，柳某受宠若惊。我望所有宾客今日同欢，江湖恩怨暂放一边，来请入座！” 众人不住点头，柳庄主不愧大气，这种时候还能豪气万丈镇定自若，佩服。 再说，柳家庄能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教教主恭贺，即便是魔教人物，可也算长脸啊！ 月没搭理柳兴腾，却是往前一步，伸手一指将好似犯了错心虚躲闪的新娘封住了穴道，紧紧搂入怀中，环视一圈冷冷道：“大家可能有点误会……” “我非恭贺，实属抢亲。” 第八百五十九章 无巧生力，自知之明 月的声音用上了诡异的内力，声音不大，可每一字每一句都犹如在耳边轻喃。清晰可辨语气中警告的意味，不会还有人当他只是说了一声玩笑话。 这可是大新闻啊！ 不久前皇上透过林家庄开了一次武林大会，大约意思要给日月神教洗个白，还日月神教救驾的恩情。这么一通洗白下来虽说明白的人都明白日月神教是个什么事，但不明白的人也就只能跟随舆论导向。 结果日月神教才刚有点洗白的模样，这就又来作妖！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魔教还是魔教！ 在场的绝大多数都属于名门正道，而且还都没见过月这号传说中的人物，听到魔教教主要来抢亲纷纷炸锅了。 居然敢抢柳家庄加陆家庄的亲，这个狂可没丢日月神教的恶名啊！ “魔教教主……要抢我的亲？” 陆简二稍稍一怔，盯着月快速打量了一圈。 他处变不惊，新娘子落在人家手中似乎没让他多着急。他看起来，对月的兴趣还大过自己的新娘。 “这场婚事我不同意。既然我不同意，那就是天塌下来你也成不了这个亲……你有意见？”月扯下柳梢柔手中的红绸，扔在一旁。 只剩自己孤零零拿着红绸一头陆简二也没觉得有意思，瞬间一甩，语气颇有无奈：“难道你还指望我说没有意见？” 红绸甩飞如急电，嗖的一声破空袭来！ 月目不斜视，一手搂着新娘子，空余的手轻轻一抬，屈指成爪虚空一探。 红绸还未碰到他的手便被看不见的劲力撕成碎片！ “长河！” 陆简二不知何时已轻跃而起，新郎袍遮掩下的长腿比例羡煞旁人，旋身抽起横甩，翻涌着气浪如同大海涨潮，又如长江奔浪！ 在场的宾客都有眼力，忍不住低喝一声：好功夫！ 陆家庄的《落叶无痕腿》乃中原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腿法武功，也是陆家庄在江湖赫赫有名的立足之本。陆简二年纪轻轻，没想到已练就如此水平。就这一横扫的表现，在场不少门派中的核心弟子都自叹接不住！ 月倒不惧，目中如看不见那奔涛的内力。 探出的爪继续前移，看起来要比声势吓人的扫腿慢上许多。可偏偏就刚好抓到陆简二扫来的长腿，好似陆简二主动送上人家手中一般，且强大的腿劲如石沉大海。 陆简二原本面无表情，可现在紧紧皱着眉头。 下盘伊始，腿为根茎。正常情况下的武功都如此，需要下盘发力才充溢全身。而下盘的力量则需要从腿着地而来，就如同植物扎根泥土的根茎。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刚入门学功夫的新手，初始要练马步，因为下盘就是一切发力的基础。也因此，习武之人的大忌就是被抓住腿脚，一旦被抓住全身力量发挥不出一半。 《落叶无痕腿》能在江湖获得极高赞誉，并非浪得虚名。如果简简单单就能接住《落叶无痕腿》，这腿法也就不过如此。 《落叶无痕腿》出招飘忽，灵巧至极，难辨虚实。 陆简二的这一招“长河”看似直来直往，可也贯彻了《落叶无痕腿》的灵巧。眼看月手一动，陆简二已随之变动，意欲躲开阻拦，转而轰向侧处。 但超乎想象，他调动的内劲完全没用，扫腿任何变化都无法产生直愣愣砸了过去。除了威力还对得起《落叶无痕腿》的名头，灵动和出其不意的灵魂半点无迹。 没错，他不是故意踢到月手里的，而是月的手产生一阵吸力把他的腿吸过去！强大的吸力以不变应万变，不管自己的腿虚实灵动总之就随便一摆手，自己的腿最终就只能到那去！而且击出的力量全部被对方轻描淡写接下！ 魔教教主的大名如雷贯耳，甚至人家还只是护法的时候已成为江湖中的传说，陆简二当然知道月的强大。可真正碰上才明白月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对方那淡然出手的样子，自己恐怕还没逼出对方多少实力！ “落月！” 陆简二的身手相当不错，没管被挡下的“长河”，一招接一招，当下再强自凌空拧腰。因为他的发力，发出吱嚓一声，新郎袍腰间位置竟直接被强大的腹部力量拧成了碎布条！ 毕竟新郎袍不是武袍，打起架来可经不住高手折腾。 他的另一只脚随着翻身的力量当头砸下，内力凝聚之下，劈腿快如闪电，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犹如月弯西斜，夜空皎洁坠落！ 《落叶无痕腿》可谓变化多端，“长河”之后接“落月”，灵动之中增添了许多变数，让人防不胜防。而且这样的环环相扣在《落叶无痕腿》中多不胜数，一旦发挥出来连绵不绝。 月抿了抿嘴……难怪陆家庄敢上京争驸马。即使只是陆家庄二少爷，年纪轻轻武功都已远超许多一流门派的同龄人，换做同级高手怕也难挡这般犀利的出其不意。和许多开始青黄不接的大派相比，陆家庄恐怕还能经久不衰许多年。 但月和陆简二不是同级高手，两人的实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月还是只用探出的那只手，上肩一抖，手肘上颠，又是精准地挡在砸下的长腿上。 这下月可不止是接，而是碰！ 陆简二感觉月用手肘和他对碰了一招，腿上立马传来一阵难以抵挡的恐怖力量！稍有不慎陆简二怕是腿都要折掉，但陆简二的腿法已尽得灵巧，知道硬碰不得后巧妙地卸去大部分力道。 两者相碰，陆简二没有匹敌之力，能及时缓解已是相当了得。缓解之际对方上颠的力量，陆简二整个人被震飞了出去，好像一发炮弹一飞冲天！ 陆简二帅气的转身横扫外加凌空下劈连招，已让在场众人看得惊叹连连。可那赞叹未来得及表现，就见月只单手，也没见有多大动作，陆简二就被轰飞出去！ 面对这样的境况，那可不是赞叹，只剩下惊恐了。 陆简二激射出去，在空中咬牙挺身，在砸到天花板之前硬是在空中无处借力中翻转了身子。紧接着双脚在天花板着陆，踩得横梁都发出吱吱惨叫，这才化去冲劲，飘身落下。 尽管陆简二飘然落地后脸色难看，新郎官的衣服也破碎如烂布，但没人觉得他出了洋相……能在月的手中走过两招，已能看出陆简二的身手乃青年才俊，要怪只能怪对方太妖孽！ 陆简二落地之后皱眉和月对视，对方不慌不忙的样子，似乎还要给自己一个挑战的机会。抢亲抢得这么理直气壮陆简二也是第一次见。 可陆简二有自知之明，对方只用了一只手，显然已经非常放水了，自己再上一万次也没用。只得站在对面干瞪眼，没敢再上前挑战。 月要抢亲，以他的能力确实是阻止不了，陆简二只能认栽陆家庄此番要在月的手中丢个大脸了！ 陆简二有自知之明，但有的人可没这份自知之明…… “放肆！我要她和谁成亲就和谁成亲，这里可轮得到你在反对？柳家庄什么时候变成可让你撒野的地方！” 柳夫人柳欣巧就坐在月的后边，看到月来抢亲还给了新郎官难堪，重重拍了拍椅子，气得七窍生烟。 第八百六十章 一丝脸面，魔头重现 柳兴腾把柳梢柔的来历几乎全部给柳欣巧透过底了，连带着日月神教的情况也知道一些。 这柳梢柔本来就是日月神教为了钱收养的，现在说通后又给送了回来，还表示理解让柳梢柔认祖归宗的想法…… 日月神教其实就是一群下三滥的穷鬼，柳欣巧对他们嗤之以鼻。柳梢柔能回归大户人家，对他们来说睁只眼闭只眼接济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日月神教一声令下就飞快把柳梢柔送回来不也就为了这个！按道理来看，日月神教不该来协助他们成亲才对？！ 哪想到成亲这日，居然会是日月神教的人来横插一脚！ “这里最没资格对梢柔指手画脚的便是你……滚！”月回过头来，沉声道。 柳悄悄的命运，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形同陌路又眼高于顶的人来摆布？ 柳兴腾一听月的语气严厉，当下心知不妥，连忙要阻止。 可月的出手比他快太多了！ 月单手一扬，一阵由内力刮出的强风吹起。柳欣巧刚拍着扶手要站起来，立马被强风吹起的椅子顶得坐回去。沉重的椅子一吹数米高，在空中失控地盘旋几圈，最后重重地砸到了高堂正上的墙上。四支椅子腿插入墙中，正好挡住了那鲜艳明亮的“囍”字。 椅子孤立在墙上，因反了过来导致柳欣巧躺在了上头，看起来像她端了椅子横坐在墙上那般诡异。再加上她惊慌失措地摇手摆脚，看得众人觉得有几分滑稽，但又都明白现在不是笑话别人的时候，脸色僵硬。 既然柳夫人喜欢高高在上，月就迎合她的需求，让她立在所有人的“上头”，爱怎么指手画脚就怎么指手画脚。 柳夫人和陆简二他们不一样。陆家庄他们参与联姻虽然另有所谋，但和老子无仇无怨；这柳家庄处心积虑让稍稍认祖归宗就是为了要悄悄当工具人，那可是明知故犯了。 所以月对待陆简二月还是给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留了几分脸面。这平日专横惯了的柳夫人可没这种待遇，不在江湖中当几天笑柄都不解气。 柳欣巧常年处尊居显，还真没碰见有敢对他动手的人，平日那些功夫高强的江湖人士见着她哪个给她几分面子！现在被月一扫手在空中翻腾几趟，顿时又错愕又慌张，好半响才反应过来高声尖叫。 “你疯了！你竟然对我动手？！姓柳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夫人被欺负了你还只是看着！” 柳兴腾望着被月整得丑状百出的柳欣巧，火气也上来了，这丢的不还是整个柳家庄的脸！他凌厉抽刀，近在咫尺间，一道凌厉的剑气裹着刀光就抹向月，犹如银辉月牙！ 可那月牙才刚张牙舞爪，忽然之间昙花一现，刹那消失。一显一灭，看得众人以为自己眼花了…… 众人惊疑，定睛再看……才发现柳兴腾的刀又重新归了鞘！月不知何时一脚把他的刀给踹回去！ “柳庄主，你确定要阻我？允你再选一次的机会。”月冷眼看向柳兴腾，淡淡道。 柳兴腾刚才上头的火气仿佛被浇了一壶冰水，人也清醒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月发什么神经在这里闹事，可就算月把柳欣巧整出了洋相，他柳兴腾也拿他没办法！ 双方的实力压根不在一个等级上！ 月在警告自己，并且再给自己一次选择动不动手的机会……因为他和陆简二不一样。 他是庄主，陆简二只是陆家的二少爷。陆简二败在月的手中，只会得到一个魔教教主以大欺小的谅解；可他如果在当场这么多武林中人面前惨败，丢得可是整个柳家庄的脸面了！ 柳家庄今时不同往日，他师傅逝世后，自己已是代表柳家庄最高水平……要是在这里败得如同陆简二那般难堪，恐怕柳家庄“四大山庄”之名摇摇欲坠。 为了保住虚名，他已不敢出手。 来这里的宾客有些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但有些宾客和柳家庄倒是有些渊源，见魔教教主要抢亲，当然是要附和柳家庄和月拼命。 可柳兴腾被月重新一问，居然半天没有响应，大家这就又犹豫了……柳家庄的态度很奇怪啊，人家抢亲这么过分，你到底是上还是不上？咱们上还是不上？ 柳兴腾僵着脸，众目睽睽之下，感觉脸上像被人扇了几巴掌那般火辣……相比如今大出洋相，他也想上啊，可如果上，出的洋相怕是更大！ 月既然给柳兴腾一个下台阶的机会，自然不会逼人太甚，见柳兴腾憋着脸死撑着自己的气场但不再出手，也知道柳兴腾做出了退让。 “你们，还有没人要拦？”随即转身面朝众人，环视一周。 各路江湖豪客在逼人的眼光下，竟无一敢和月对上眼睛！ 大家都是明眼人，这里武功最高的就是柳兴腾了，而且他还是柳家庄的庄主，他不带头一声令下，其他人装什么出林鸟！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场子是柳家庄和陆家庄两个大佬的，还轮不着他们出头！ 月冷哼一声，就这么抱着小巧的新娘子踏地而起，施展轻功诡异地消失在院子之外。 抢亲能抢得像他这么直来直往理直气壮，大家也算是开了眼界，魔教之人行事还真是不讲道理！ “今日是我陆某技不如人，守不住柳家大小姐。我现在连夜回陆家庄禀报此事，定要向日月神教讨回公道！”陆简二朝柳兴腾等人拱了拱手，说完也不等回话急匆匆地走了。 他这一喊才把大家喊回神来。 大boss跑了之后才撂狠话谁不会？一时间各路豪侠都清醒过来，纷纷用着“假如我师父（长老）在此，哪还容得了这个大魔头放肆！待我回去向师门禀告，定要为此事讨个说法！”句式造句，一个比一个说得响亮。就差连夜带人上白木崖大杀四方…… “任你们行！” 众人还在努力用马后炮掩盖着满堂的尴尬呢，柳兴腾忽然这么大喝一声，吓得众人连忙住嘴。 哪？哪又来一个前任魔教教主任你们行！？他们正在打嘴炮呢，别乱吓人啊！被听了去，谁知道日月神教会不会上门讨教！ 他们转眼看向柳兴腾，柳兴腾把柳欣巧救了下来，不管柳欣巧在那骂街，匆匆几步从高堂上跑下来。平日总是名师风范的神情因怒意已扭曲，脖子上全是青筋。 他来到旁边一个角落，对着那里坐着的一个摔了满桌子汤正忙着拿黑巾手忙脚乱蒙脸的男子怒吼：“任你们行！你纵容弟子来抢亲是什么意思？！” 啥？那货是任你们行？？柳庄主怕是气糊涂了吧？ “咳咳，意外，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抢亲纯粹是他自己主观行为，老夫完全不知情，和老夫一点关系都没有。”那男子打着哈哈站起身，给柳兴腾没点正经地赔不是道。 等下，柳庄主你是认真的吗？这货真是任你们行？？你看他那损样，看起来比较像隔壁村混进来骗吃骗喝的老流氓吧？ “那你还不……” 柳兴腾重重拍了一把桌子，可还没说完，那男子眼神凌厉地打断。 “年轻人儿女情长的事儿算个屁，那些都不重要……倒是老夫很想问问柳庄主，为何柳家大小姐和陆家庄成亲一事你没提前和老夫说过？而在老夫有事要忙离开的这两个月中忽然匆匆定下，又不和老夫商量？” “那是我的女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需和你商讨什么？”柳兴腾大大吸了一口气撇开脸，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那是你的女儿？”那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他也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地上席卷而出一阵气浪，地上的红纸碎都被席卷冲天，转而冷冷道：“如今所见，老夫直言你不配。” 话音刚落，四周纷纷响起噼里啪啦的乱响，紧接着是碗筷盆碟摔在地上的清脆声，突然出现的乱象使人慌乱，四处都是惊喝声！ 仔细一看，原来是在场所有的大圆桌，桌脚全部断裂，桌板倒了下去！上边摆着的碗盆自然也摔了一地！ 几个院子内数百张大圆桌岂会这么巧全都断裂？偏偏仅剩男子面前这张小桌啥事都没有？ 大家又不是傻子，分明就是刚才男子那一掌给震的！ 区区一掌震断所有桌脚，这里头掌力的强大还有对内力精细控制，简直骇人听闻！就算换做沈甘霸来，他或许能做到一掌轰飞所有桌子，可也做不到控制如此细腻！ 面对全场的狼狈，不少人吓得险些瘫坐在地上……人家这份匪夷所思的功力，能是普通人？！还真是任你们行大魔头也在这啊！日月神教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到底来了几个大人物？一个抢亲，一个砸场…… 这柳家庄挑的吉日有问题！ 不知刚才的马后炮被听进去了多少，不少乱放狠话的侠士已经开始偷溜了，避免惹火烧身。 第八百六十一章 今非昔比，形同陌路 柳兴腾看着散发着巨大压力的任你们行，一肚子火被恐慌所代替。 任你们行此刻好似换了个人，对他来说相当陌生。 想当年，柳兴腾碰到任你们行，他是一个不着调的老流氓，因缘际会下相遇相识。那时他还只是个柳家庄大弟子，只要出门游历时碰上面，任你们行总是腆着脸找他骗酒喝。而他也乐于和这名不副实的老魔头喝喝酒，人家非名门正道不在乎江湖脸面，说的话又没有人相信，大可放心在他那吐吐心中的不快。 就连后来弃养私生女的时候，这老头见钱眼开原意收养，也都让柳兴腾觉得这人上不了台面。外边的人总忌惮着所谓的大魔头，只是个臭痞子罢了，可笑。 当初把私生女丢给任你们行，柳兴腾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好结果，反正只想对那累赘眼不见为净。柳梢柔在任你们行手中居然能安然长大，柳兴腾后来得知十分吃惊。 可把柳梢柔接回来后也没把任你们行当一回事。任你们行随着柳梢柔一起混入柳家庄看着柳梢柔会不会吃苦，在柳兴腾眼中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入庄混吃骗喝，事后打发点钱算是给了脸。从来没觉得他真的关心柳梢柔。 今日为了这点事任你们行竟然当着天下武林的面毁他场子，那陌生的模样使得柳兴腾又惊又怒，难以平复！ 任你们行冷着眼看向柳兴腾，默默摇了摇头。 在任你们行眼中，柳兴腾又何尝不是变得陌生？ 曾几何时，眼前这一身高贵派头的柳家庄庄主，只是一个勤勤勉勉的柳家庄大弟子。偶尔请他喝点小酒、帮还点赌债，顺便问问练武时遇到的难题，聊天南道地北何其逍遥。他有时对他练武难题稍加提点，也算是抵了酒钱赌债，也十分看好这位弟子日后必有大成。 可等他成了一庄之主后，两人再遇，朝他埋怨的东西从日常练武难题变成江湖利益纠葛。在名利加身的日子里，他那一心向武的心已渐渐被污染。如今走在路上那一声声受人敬仰的“柳庄主”的称谓，已比他偶有小成武学上再有突破更让他心神舒畅。 一个天赋奇高的年轻人，最终在名利场中失去了初心，可悲可叹。 柳兴腾的身份是柳家庄给的，为了自己在江湖上取得更高的地位，所以千方百计要让柳家庄变得更显赫，心思全放在了名利之上。他总说是为了儿子的未来，可那是未来；现在急于求成得到的，还不是他柳兴腾的名声地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也无法谈论他是对是错，毕竟只是人生追求上的改变，名还是利只是目标不同……可为了名利强迫自己的女儿为自己的私欲做嫁衣，不择手段乐此不疲，和任你们行怕是越来越道不同不相为谋。 或许天下间这般做的人多的是，任你们行懒得管也管不来。可柳悄悄是他的养女，父女情分不假，任你们行可从来没说过他不护短。 “配不配，她都是我柳兴腾的女儿！”柳兴腾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还是不能忍受到嘴的鸭子飞走了，板着脸上前道，“人你给我找回来，钱要多少随你便！” “我说了你不配，那便不再是你女儿……从现在开始，她和你再无瓜葛。你再寻她，便是和我为敌。” 任你们行踏前一步，无形的内力如风压将柳兴腾笼罩。 柳兴腾浑身生不起抵抗的意思……越是修为高，越是能体会到他和面前这猥琐老头之间的实力差距！ “你、你别后悔！你毁我们两家亲事，日后柳家庄陆家庄定要和你不死不休！”柳兴腾露出一丝胆怯，气势不足道。 “日月神教被冠以武林魔教多年，谁没和我们叫过板，还差你一个柳家庄陆家庄？”任你们行咧嘴一笑，张扬地抬手指了一圈，一如之前月的霸道环视，无人敢抬头相对，“何必等日后，可有人现在便来不死不休？老子奉陪！” 无人敢应，任你们行忽然一刹来到柳兴腾面前不足一尺，和他四目相对：“还是……柳家庄先来？” 柳兴腾对上那双满溢出邪恶般的眼睛，心生恐惧，忍不住退开。 这一退，却是再也无力上前……那眼神中的冷冽，让他知道如果再上前再无情分可言！ 面前这位已不是当年那个耍赖讨酒的无赖，而是武林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任你们行！ 见无人敢拦，任你们行冷笑一声抬脚欲走。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步子一拐，吊儿郎当走到另一张塌在地上的桌板，二话不说弯腰顺走一瓶没摔坏美酒，十足无赖模样。拎起了酒，他倒是站在原地没走，悠然自得喝了起来。喝着酒的那不雅的吧唧嘴格外俗气。 那桌旁，安静的场地忽的彻响“噗通”一声。大家寻声望去，却是一声让九淬坊帮主石深感惊恐的声响。 原来是他身旁的爱儿石宏义踢开椅子飞快跪下，身子微微发抖，连头发被汗水湿透。 “任老前辈，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石宏义抖抖索索地低着头，跪行到任你们行脚下，他汗水一颗接一颗滴落，不敢抬眼和站在面前喝酒的任你们行对上。 他犯了大部分人都犯的错以为任你们行姓任，可也没人在乎这点小事了。 石宏义眼色飞快！ 在任你们行只一掌震碎了数百张桌子腿的那一下出手，即便以石宏义的水平还理解不了这里头对于内力细致入微到匪夷所思的掌控力有多可怕，也都明白这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壮举。就当下确认柳兴腾不是在开玩笑，这看起来流里流气的臭无赖真真是魔教前教主，大魔头任你们行！ 那可是被全武林正派奉为魔教领军人物的和林飞冲同级的传说中人物！到底厉不厉害已无需去论证。理论上他这种小人物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大佬，没想到让他今日踢上了这钛合金铁板。 谁能想到大魔头任你们行居然是这副调调！ 魔教中人行径阴狠毒辣，就不用指望人家一笑置之了！ “我有眼无珠！我该死！我一时鬼迷心窍，脑仁开花了，所以才会给任老前辈倒洒了酒！求任老前辈原谅小辈！”石宏义哪还能不明白人家可是过来问罪的，他又不傻，中原四大山庄之一柳家庄庄主被任你们行一瞪大气都不敢出，这里还有谁能保得住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然先求饶要紧，“是我错！求任老前辈原谅！” 石宏义给自己猛甩了两个巴掌，邻边院子的人都能听得到那清脆的声音，诚意十足。紧接着用自己身上绫罗绸缎给任你们行已经半干的粗布裤子仔细擦拭，一边擦一边又甩了自己几个巴掌。 没一会脸就红肿了起来，嘴角溢着血沫。 第八百六十二章 小事不究，旧事重提 “宏义！你对任老前辈做了什么？”石全见状大惊失色，虽然他知道石宏义老觉得这人是个猥琐骗子，可不知道石宏义怎么得罪了人家。 他这做爹的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别看他高高大大四肢发达，平日就喜欢出去吃喝嫖赌，其实满肚子花花肠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会见风使舵。也正是因为石宏义嘴甜，尽管石宏义整天不务正业好吃懒做，他这个做爹的也还是很宠他。 现在一见儿子二话不说跪地求饶，甩耳光不留一点余力，当下明白石宏义肯定是得罪人了！ 可好得罪不好得罪，怎么能得罪魔教始尊！这在场的谁能打救你！ “爹，孩儿误会了，误会任老前辈是……”石宏义不敢说出心里话，朝石全使去求救的眼色，“刚才孩儿给任老前辈敬酒故意倒洒在他身上，还、还……” “还什么？”石全盯着石宏义，眼珠子瞪得快蹦出来。 你他喵居然上去整人家？知不知道今天是两大山庄联姻之日，就算他不是任你们行和你闹起来你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还恐吓了任老前辈，要敲碎他脑袋。”石宏义说完，连忙又给自己甩了两巴掌，“任老前辈，是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 恐吓任你们行？现场默默响起一片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满场加起来百多两百号正道人士，加起来都没觉得能够格向任你们行找回场子，你一个无名小卒居然敢恐吓任你们行？ 孩子，你这是要起飞啊！ 众人啼笑皆非，不知道该哭该笑。 石全噌的一下冷汗就出来了。 “任老前辈，我儿不懂事多有得罪，我九淬坊帮主石全给你赔罪！”石全虽然记得自己给当时独坐角落的任你们行自我介绍过，不过还是先当人家大人物压根没当一回事再介绍一番，“回去我一定不饶了这孽子！改天我必登门拜访，给任老前辈赔偿万两……我九淬坊在本地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派，决不食言！” “这点小事，于我眼里如三岁痴儿胡闹罢了，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任你们行慢慢盖上瓶盖收好酒壶，淡淡道。 放别人嘴里说出这话让人感觉满是讽刺，但从任你们行嘴里说出来……以他的辈分，石宏义恐怕连当三岁痴儿都没资格，还真不是嘲讽。在任你们行眼中，这事就如同正常成年人碰到一个三岁小孩拎着玩具过来张牙舞爪，心中定然可笑多于恼怒。 “任老前辈大人有大量，心胸宽阔！”石全抹了一头冷汗大喜道。 “不过……”任你们行话音一转，“柳梢柔是我养女，对我洒了点酒是小事，但你那日夜闯柳梢柔闺房意图不轨，你觉得我是否能原谅你？” 石宏义原本松了口气，一听这话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噔的一下跌坐地上，却是双脚发软跪不稳了。 “我原以为在柳家庄便是安全之地，离开数月也无妨。谁想就在柳家庄内还能出这种离谱的事情。大大的柳家庄就好像重重的铁牢，困住梢柔无法展翅高飞，直面危险却无处可逃，无人可助……”任你们行低头看着石宏义，几乎是从牙间崩出话来，“你该庆幸你技不如人，否则柳家庄和九淬坊将为此湮灭！” 言语间的冷意，连远远退开的柳兴腾都感到恶寒……这话任你们行不只是对石宏义说，还是在对他说！甚至他已明白，任你们行心中反对但一直没出面阻止这场婚事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在今日给他柳兴腾一个难堪！ 石全当然知道这档事，当初柳兴腾找上门兴师问罪他还觉得以他和柳兴腾的关系有点小题大做了，石宏义就算负起责任娶了这生米煮成熟饭的私生女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现在他才知道，后果比他想象的严重太多。 “任老前辈息怒！不知者不罪，他不知道那是任老前辈的养女！要是知道，给他一万个胆也不敢动啊！你这畜生，还不磕头认错！”石全上去狠狠踹了石宏义一脚发出啪的一声重响，也不知道有没踹断哪个骨头，可此时他不下狠手可就要交由任你们行替他下狠手！ 石宏义也一下子痛回神来，再次跪好，重重地给任你们行磕头，口齿不清不知道已不知道念叨什么。 “哦，别人家的姑娘就能动了？”任你们行冷笑一声质问道。 “不能不能！请任老前辈看在我面子上，你这次就饶过他吧！你让我们怎么赔罪都行！”石全从那冷笑中听出一丝杀意，全身汗毛竖立，急忙道。 “你算老几？” 任你们行已让石宏义意识到他到底哪里犯了他的底线，没兴趣再和他们废话，抬起一脚，轻描淡写般朝前方提踢。下一秒石宏义便闷哼一声朝远处飞去，高大的身体撞破了厚墙落到院子中卷成一团。 “宏义！” 石全连忙冲过去，扶起不省人事的石宏义摇了又摇，半响没有反应。他咬牙切齿，但心底清明，这个仇他现在报不了的，还是先救治石宏义再说。 他不敢回头，一把抱起石宏义，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柳兴腾作为主人家几次想开口挽留，但看任你们行正气头上还是怕了，此刻不敢和石宏义扯上关系……特别是他的儿子柳诚熙在这事上也沾了边，万一被任你们行迁怒过来就要轮到柳诚熙倒大霉！ 柳诚熙都不被任你们行放在眼中，何况只是个石宏义。做完这一切任你们行像个没事人一般，抱着那壶酒迈着六亲不认的八字脚，消失在月色之中。 确认任你们行也离开后，一众人们才敢大大喘了口气。他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刚才任你们行什么养女、什么夜闯闺房的八卦。倒是没人再敢马后炮，深怕哪里又冒出一个不讲道理的大魔头，他们很可能就成了下一个石宏义了。 柳梢柔是任你们行的养女这事牵扯到柳兴腾和任你们行的私交，石宏义那夜所为也是家丑不可外扬，柳兴腾不能让他们再揣测下去，干脆拱手致歉，让人把宾客送回去。所有对任你们行为何在此被奉为上宾之类的问题，柳兴腾都避而不答。 今日江湖柳家庄和陆家庄联姻的大喜事，注定要成为中原最大的笑话。 …… 夜风清爽的野外。 一个快到看不清形影的身影飞快掠过，留下淡红行迹。 那是眉千笑抱着一个少女在空中极速施展轻功所致，若不是怀中少女穿着红艳嫁衣，怕是细雨抚夜了无痕。 眉千笑早已解开了柳悄悄的封穴和头冠，面具也收好了，板着脸盯着怀中的俏人儿。 柳悄悄也为眉千笑突然出现感到惊讶，但眷恋的怀抱又让她欲罢不能，习惯地卷缩在无限的安全感之中。之前在柳家庄积累的不安和压抑，不知不觉地消融着。 “笑哥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悄悄笑话的吗？悄悄今天确实穿的很娘炮，让笑哥见笑了……”她过了好一会，才收敛好差些破功的脆弱，若无其事地抬头朝眉千笑灿烂地笑道。 “哼……老子这还不出现，你是当笑哥死了？”眉千笑瞪眼道。 哥是真生气，小天使的微笑也治不好的那种。 第八百六十三章 互以为珍，不速之客 “你瞒着哥是几个意思？”眉千笑怒气腾腾道，“老子没死，谁能逼着悄悄做不乐意的事？” “这种小问题哪需要笑哥出手，笑哥不应该来，悄悄自己能解决！”柳悄悄张扬着脑袋，自信道。 “呵，怎么解决？”眉千笑刮了一下柳悄悄的小脸不禁笑道。 “瞧！”柳悄悄二话不说开始扒拉身上的衣服，白嫩的香肩锁骨勾勒如玲珑软玉，跃然于前！ 哎呀哎呀，这不犯规嘛！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脱衣服……就不知道最近老子虚火盛是吧！ “噔噔！”在眉千笑怀中挣扎了一番，柳悄悄扯下了红袍，竟然露出一身淡蓝色的飞鱼袍。 眉千笑也是醉了。 “哇哦……恐怕你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个在嫁衣里面还穿一身飞鱼袍的，敬业如你，李大美人如果知晓恐怕都得为你热泪盈眶……他喵谁出嫁要穿这玩意啊！”眉千笑此时皱着眉头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意外，眯着眼上下打量这身嫁衣之下不该出现的玩意。 “柳家庄我不留恋，这个婚我也不可能结……所以我一早和柳家庄的大师兄段王风大师姐江小谷合谋，今晚拜堂之后让我从后偷偷溜走。大师姐负责安排今晚宾客接待，大师兄负责整个柳家庄的布防，只要稍加安排就能助我逃离。到时柳家庄和陆家庄婚礼在一众宾客面前达成，背后逃了我也容易掩盖秘密，算是给他们留下几分脸面。”柳悄悄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不是为了给他们留下几分脸面……而是你想把逃婚的锅自己背，以免牵涉到师傅和日月神教。不告诉我和大师兄，也是为了避免我们直接核柳家庄陆家庄起冲突。中原四大山庄其二的势力盘根错节，只要不和我们扯上关系，就不会给我们惹上这么大的麻烦，哪怕是让自己独自消声灭迹……” “非也，我只是……” 柳悄悄底气不足小声申议，但被眉千笑打断。 “如果不是，又何须与哥诀别？柳家庄和陆家庄联姻乃江湖大事，你用几封信就能瞒得住我？” 柳悄悄小脸一愣，心想自己自己给笑哥寄去的信只有许多无法抛舍的关心和慰问，什么时候透露了诀别的心思？ 回头一细想，自己为了不连累大家摊上柳家庄和陆家庄的追杀打定主意不辞而别，只有在前天写信时忍不住自言自语了出来，除此别无透露……难道…… “笑哥听到我的话，你那时就在了！？” “嗯哼。”眉千笑硬把尴尬憋回去点头道，毕竟擅自把少女秘密听进去确实很糟糕。 柳悄悄二话不说把头埋入怀中，那日她自言自语了的可不止这点秘密！ “咱的悄悄就是咱的悄悄……去他的柳家大小姐！笑哥宁可悄悄跟在屁股后面当小尾巴天天笑，也不让悄悄在荣华富贵里日日哭。不过是柳家庄和陆家庄，整个名门正道师傅都给得罪过，哥也没在怕的。从今往后，柳梢柔被魔教教主月给抢亲下落不明。谁敢来找，那便放马过来。”眉千笑豪气万丈道。 柳悄悄不愿眉千笑和师傅师兄为了自己得罪柳家庄和陆家庄，让本来相对和睦相处的正邪两道又产生了不可化解的矛盾，等于愈发把想退隐江湖的笑哥扯回江湖中来，所以隐瞒师傅师兄打算独自一人解决问题，落下逃跑新娘的骂名。 而眉千笑则一如既往把柳悄悄护在身后，故意让月在众人眼前威慑所有人，高调抢婚。江湖中人只会把矛头对着月，而非受害者柳梢柔……这也是眉千笑一出现就点了柳悄悄穴的原因，柳悄悄若是察觉了定会又把锅抢回去。甚至还会暴露柳悄悄和日月神教的关系。 眉千笑并非真正生柳悄悄的气，两人也都明白，这不过是两个人互相视为珍物的结局。 多年相依为命，许多事情已不需要多做解释。 “我也……还很想当笑哥的小尾巴。” “只要悄悄愿意，再当几辈子都成。” 渐渐，胸怀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润……柳悄悄或许压抑了许多年的感情，和这段时间在柳家庄承担的压力，终于忍不住在触碰不得的人中宣泄出来。 眉千笑心疼地看着在怀中啜泣的小天使，这么多年来柳悄悄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总是强自微笑，他们都忘了其实柳悄悄也是个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尽管他们都想永远守护着自家小师妹那纯真无邪的笑容，可那背后还是有许多不如人愿。 眉千笑搂紧怀中娇美，忍不住低头亲昵地亲了一口。 这下意识的举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亲的是额是眉还是脸颊，总之感觉到怀中人儿浑身发烫了起来……连带着他也有些不对劲，浑身如坠火炉。 好似有什么隔阂光明正大地破碎了，眉千笑忽地有点手足无措，强把心思放到赶路之上。 打了鸡血般的眉千笑花了半晚时间，愣是从柳家庄冲回了拱卫司，还抱着个人。 打从那天知道柳家庄要逼柳悄悄嫁人，眉千笑就打算好了，要带柳悄悄回拱卫司。复职什么的，以李梦瑶整天想念柳悄悄的心态来看压根不是什么问题。 但半夜把人抢回来倒不在眉千笑计划之中，柳悄悄的房间也许久没收拾了。明日等大家都上班了再装作把柳悄悄带回来或许更好。 “要不……今晚在笑哥宿舍将就一晚？”眉千笑返回院子中，以往名正言顺的同床共眠，忽然让眉千笑有点畏畏缩缩。 “恩。” 怀中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却让眉千笑心脏狂跳地刺激！ 不得了，你他喵在想什么！那可是悄悄啊！ 眉千笑深呼吸几口默念悬崖勒马，摸进了自己宿舍……敢情现在连回房间都弄得像做贼一般。 “早睡早起身体好……”眉千笑暗自念叨。 忽然怀中一只小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只见昏暗中一张雪白小脸挂着潮红，一张巧唇嫩柔如吹弹可破，一双大眼睛明丽动人，朦胧中带着一丝懵懵懂懂的水气。 “刚才笑哥那个……还想要……”她糯糯地道。 “哪、哪个？”眉千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 “就是……刚才那个。”柳悄悄在自己的脸颊下巴额头胡乱划了一下，秀发之下耳朵已红如熟透的虾仁，“奇怪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老子刚才到底亲的是哪里，给个准好吗！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明白了柳悄悄的心意，他又不是死板的人，童养媳什么的说法破不开他那厚脸皮。如今心中对自己的心意理清。一直以来他都对小师妹的美貌视而不睹，就是觉得自己连小师妹都动心简直猪狗不如。但现在可是柳悄悄首先猪狗不如，啊呸，那啥……看着柳悄悄这副惹人垂怜的可爱模样，眉千笑脑子都要直了。 老子受不了啦！ 眉千笑把床上罗帐挑开，推手一送，柳悄悄轻飘飘地往床上送去。另一只手没闲着，已迫不及待扯着腰带。 这一切一气呵成，可当罗帐挑开之后，柳悄悄没如他意料中落在床上。 罗帐之后盘腿坐着一人，看到罗帐挑开柳悄悄飘然送去也是一愣，瞪着大眼睛稳稳接住了柳悄悄。 眉千笑则比对方更吃惊，吓出一声杀猪叫，双手快如闪电，才刚解开的腰带迅速揪紧，手比脑子还快打了八十多个死结，把腰勒得快和盆子一般粗细，换做正常人内脏都给碾出来…… 房里藏了个人就算了，眉千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偏偏这种时候藏着这么一号人物，却是让魔教教主都得吓出尿来…… “林夕雨！你怎么在这！” 第八百六十四章 不速之客，不速之客 挑起的帐后盘腿端坐一人，背直腰挺正气凛然。面如三月之芳花，目如中秋之明月，眉如暮春之柳丝，唇如樱珠之圆廓……杳杳中如仙子落凡，不是林夕雨还是何人！ “为何我不能在这？怎么，撞破你的好事？”林夕雨原本和眉千笑对上眼，目中如星河动人闪烁了一下，可下一秒就接着个柔香满怀，不自觉柳眉倒立，目带凌厉。 眉千笑被林夕雨正宫对小三抓奸在床一般的语气吓了一颤…… 可半响后也反应过来。 老子要和哪个女人好关她屁事！不都恩怨两清了么！她之前不还光明正大要嫁皇太子来着！ 今日再见，已不是当年痴情少年和清纯少女，而是魔教教主和正盟之女，正邪不两立！有旧情在也没情面说，偷闯老子宿舍，老子会给她好脸色看？能吗？！ “当然可以！林女侠斩妖除魔维护中原和平，适逢抽闲作客，顿时让寒舍蓬荜生辉，经久不息！来来，喝茶不？铁观音怎样？大红袍我也还有些存货！”铁血无情的想法就那么一闪而过，眉千笑终究还是如偷腥的猫莫名心虚，搓着手展开职业性笑容恭维道。 看着这人无论如何还是凶不起来，奇了怪去了…… “不喝了……我来的不是时候。”林夕雨打量怀中女孩，白肌若雪唇红齿白，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水，但一脸娇羞莫名，谁还不明白臭男人那点坏心思。 “诶，林女侠来魔教教主住所深入敌营刺探军情，哪有什么是时候不是时候的？锄强扶弱还有分时段的吗？”眉千笑拍着胸膛一脸正气道。 林夕雨凌厉的气息险些憋不住，差点就被逗乐了。 哪有人这么理直气壮为敌人找台阶下的！哪有人把自己当魔教理应被针对还一脸自豪的！能要点脸不！ “我才没空刺探你的军情！这位你不给介绍一下？”林夕雨硬是冷着脸不能输了气势，示意给介绍一下怀中的美女，她怎么看都不避嫌，恐怕别有来头。 “她是……”眉千笑本想糊弄一番隐藏柳悄悄的真实身份，但柳悄悄如今没胡须没喉结脸上还略施粉黛，一双嫩红小嘴娇艳欲滴，想糊弄林夕雨怕是比登天还难。 当初他就是上了林夕雨的当，以为她天仙下凡清纯如白纸……谁想竟敢装瞎子差点骗了他一辈子。装瞎子装得能瞒过他，没有绝顶聪明能做到？小瞧林夕雨的智商最终吃苦头的肯定还是自己。 当然，眉千笑是绝对不会承认或许是恋爱的酸臭味对他造成智商降维打击的原因。 加上林夕雨也算对他们日月神教知根知底了，没必要藏着掖着。 “她是我小师妹柳悄悄，和我一起在这当个锦衣卫混日子……不对，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眉千笑在拱卫司是皇上给林夕雨说的，甚至连目的都知晓……可皇上这边是秘密，不能告诉眉千笑。 林夕雨当没听见般转移话题：“原来她就是你一直说过的小师妹，果然如你所说那般惹人疼爱……柳悄悄？她就是梦瑶以前和我说的新入职才一年的拱卫司第一美男子柳悄悄？！” 咳咳……眉千笑除了点头还能咋地？和林夕雨争论自己才是拱卫司第一美男子，啊呸，争论柳悄悄的性别障碍症候群？ “姐姐你好漂亮……说起来，我们还见过一面。”柳悄悄听眉千笑在介绍她顿时回过神来，朝林夕雨施礼道。 “原来你还记得。”林夕雨爱屋及乌，释然一笑。 柳悄悄这般容貌过目难忘，林夕雨当然记得。 那是在上年拱卫司招募会上，林夕雨路过京城顺道来找李梦瑶叙旧，被请来当观众见识一下拱卫司是怎么挑选人才。她才坐下不久，忽然察觉一道熟悉又强烈的目光，待凭感觉驱身赶到时，那种感觉已消失无踪。那时身旁就站着这位柳悄悄。 现在想来，那时自己的感觉并没有出错，月真就在那……她还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产生了幻觉。毕竟堂堂魔教教主跑来拱卫司招募会应聘，任谁都想象不到。 “她是你珍爱的小师妹现在我知道了……可你半夜把她带入房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腰带，我刚才看你迫不及待要脱，猛地就给扎成麻花辫了？”林夕雨眯了一眼眉千笑腰间临时绑出来好比麻绳一样的死结，淡淡道。 “以前不和你说过，哄师妹睡觉是我的责任，她这坏习惯延续到现在还改不过来。如果不出意外，本来今晚我应该是要好好打她屁股一顿……”眉千笑睁眼说瞎话，但也可能不是瞎话，毕竟打屁股的花样有很多种……“而我这腰带的系法颇有名堂，乃最新波西米亚嬉皮风系法，像我这般潮流时尚弄潮儿的装束，你看不明白很正常。” 还未等林夕雨再接话，忽然眉千笑脸色一暗，低声道：“有人！都别做声！” 来不及多言，他瞬间把帷帐落下遮住里头两人，回身躲入柜子里头。 房间木窗的门栓被用精湛的内力旋开……眉千笑十分无奈，谁能想到有人敢到拱卫司内闯空门，所以拱卫司内的窗户都用这种极松动的门栓。 敢在拱卫司内乱来的人不愧艺高人胆大，木窗被利索拉开，一条修长的身影瞬间穿入，轻巧落在屋内。 趁着昏黑闯入的戴着斗笠的黑衣人气息冷冽，精气神内敛但极盛，左右一看没看到任何人，但视线落在落下的帷帐中，缓缓向床边走去。 眉千笑一个头两个大，看这架势，似乎是刺客啊！真是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他金屋藏娇，啊呸，偏偏在他房里待着个传出去会惹出大麻烦的家伙在的时候来！ 就凭来人用内力扭转内栓的功力便知武功高强，等会揭开帷帐碰到的林夕雨虽然也不是好惹的，但未必能留得住对方！万一被对方跑了或者打斗惊动其他人，到时林夕雨半夜在春联侠床上的事情被泄露出去，林夕雨才刚从太子婚事洗白的名声不就又臭掉？！ 想到这里，眉千笑起了杀意，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推开柜门。他也不怕暴露身份了，反正已打算毁尸灭迹！ 黑衣人被身后微细的动静吓了一大跳，但十分沉着，在黑暗中迎着察觉到的极快风浪抬手就是一掌！掌劲后发先至，如气压螺旋压着去处；可定心留意，实掌却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眉千笑愣了一愣，俯冲之势略微收敛：“逍遥派的逍遥掌？！” 明明是对着眉千笑胸膛去的掌忽然好像随着波浪上下摆动，出现层层叠叠的影像……最终轰向了眉千笑的脑门！ 掌上寸劲此时才蓬勃爆发，强大的力量把空气都轰得干净，出现一刹真空挤压之地，留下气压吱吱恐怖声响！ 可眉千笑刚才提前收敛了去势，对方迎着风浪做出的判断不再准确，此击落空！ 看到对方至少有一流之顶的实力，眉千笑不敢大意了。他变了一番节奏闪过逍遥掌后再沉腰冲前，探手横揽，自下往上正好绕过对方轰掌的臂弯，掐住对方另一边肩膀后的琵琶骨！ 再稍一使劲，对方被制住发力点压根无法和他抗衡，顿时被往后扭倒！ 第八百六十五章 征国大将，予取予求 对方腰力绝妙，柔韧性更是一绝，在眉千笑的钳制下往后一倒，双手无法着地但硬生生弯到头顶离地几寸的高度，毫无压力。 大侠！好腰力！ 利落的下腰使其毫无赘肉的腰肢曲线展露无暇，同时眉千笑钳制对手的手肘处传来一个弹性十足的玲珑山峰触感，让眉千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啊大白痴？”那人遇此突变居然毫不害怕，也不反抗，脆生生的口音道。 眉千笑只一只手就制服这种一流高手，当然也是托了偷袭的福。另外空着的手轻轻松松一拨就把对方的斗笠拍到。 你才大白痴！你全家都大白痴！技不如人哪有张嘴就骂人的真是…… 眉千笑一双凤眼在黑暗中定睛一看……哦，原来是尉迟梨，那没事了…… 没事个鬼！ 比天塌下来还大事！ “你怎么跑来了？楼……”眉千笑着急说话，忽然想起隔帐有耳，连忙住嘴，差点把舌头都给咬了，被林夕雨听到楼兰女王跑这来事儿能少啊，“梨儿？你老家那嘎达地不用你坐镇指挥呢？你村头下三十多户人家个个二虎八鸡的，没主心骨在说不定又在那舞马长枪滴，回头咋整啊？” 为了掩人耳目眉千笑也是费劲心思，硬和西域三十六国的尉迟梨说出东北雪乡的味儿来。 尉迟梨汉语学得不错，可架不住方言有差别，听得云里雾里。好在她天生聪明伶俐，要不也坐不到楼兰女王这顶座……从眉千笑第一句话大概推断眉千笑问的是什么。 “有尉迟萼坐镇，没有问题的。”尉迟梨坚韧冷漠的脸蛋为渐渐适应黑暗看清眉千笑的脸后杀气消融，尽管看起来神情似乎没多大变化，但那霸道冷漠的双眼显然多了一抹与之非常有矛盾感的柔情。 “说的也是，有老萼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啊哈哈哈……”眉千笑后背开始冒汗了，做贼心虚般把尉迟萼喊得像村里同穿一条裤衩一起长大的老铁般，不然怕是要给林夕雨暴露了什么，“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你现在至少有一百种方式站起身来，为何还要下着腰倒着头对我的大腿说话？” 尉迟梨雪白脸儿匀上一丝浅红：“我、我以为你就是喜欢这么玩……” 等等等！ 住嘴！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虽然确实非常让人心猿意马的手感，可老子房里还有正宫，啊呸，还有外人在，你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得等没人的时候才能疯狂试探啊！！ 西域人心直口快对恋人比较开放，眉千笑担心尉迟梨越说越燥，急忙另一手托住她的背把她扶了起来。那只扣着琵琶骨顺便揩了油的手也火急火燎地放开。 那让人流连忘返的手感，啧啧，姑娘你要是换个正确的时间来，难保不会击穿哥的小心肝呐！ 尉迟梨似乎也感到一丝燥热，扯开话题道：“抱歉，我没打声招呼就来了，让阿大白痴受惊……不过你这最新波西米亚嬉皮风系法的腰带挺别致的。” 老子吓慌了神给绑的腰带，还真有这种风格啊！ “没事。不过在这里你就别整天白痴白痴的喊，不是说了阿大白痴已死……还有，京城眼多口杂，不当你那旮沓地，身份还是不要敞开来说较好。”眉千笑暗示提醒道。 当然，眉千笑主要是担心蚊帐里头那位听进去太多。他和西域的关系中原这边几乎没有人知道，以后还指望待不下去要跑路到那头呢，暴露了咋行。 “我忘了……千、千笑。”尉迟梨有些胆怯地直呼她心中胜于生命的人的名字，实在是还没能习惯过来。 “会习惯的。”眉千笑疼爱地摸了摸那西域三十六国万人之上无人之下的女王脑袋，好似只是邻家小女孩一般，转身点灯倒茶给自己先灌了一大杯压压惊，再给尉迟梨递了一杯，“这里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注意你的身份。乖，赶紧喝完这杯茶回去吧，我哪天过去你那村头找你玩。” “放心，我身份没问题。”尉迟梨接过杯子，面无表情但十分自信地道，“对外我都称自己是日月神教一支分部，十分妥当。” 噗！！！ 眉千笑没咽完的茶直接给喷尉迟梨喷了一脸！ 西域三十六国联盟是日月神教分部？ 别说他这个当教主的鄙视自己的教派……就日月神教这破玩意也配！？ “怎么了？有问题？”尉迟梨被喷一脸茶水但默然不动，她上阵杀敌满身泥水血水都没皱过眉头自然不会对此大惊小怪，只是忧心地问道。 “没有！相当没有！” 眉千笑现在担心被林夕雨听去太多奇奇怪怪的情报，所以没法子给尉迟梨解释。如果用传音给尉迟梨解释，以尉迟梨的聪明才智又怕她察觉到什么。 按目前他们对话来看，林夕雨顶多只是以为他们日月神教在东北哪条村收了保护费认了小弟而已吧，至少现在问题不大……就先这么误会着吧。 眉千笑连忙上前用衣袖给尉迟梨擦拭。 尉迟梨的皮肤吹弹可破，眉千笑碰着好似碰着了水豆腐，丝滑娇柔。眉千笑上前擦拭她像个将军石像纹丝不动，但还是微微红了脸。眉千笑越擦感觉房间里两人的温度上升越可怕，颤抖着赶紧收手，不然可要出大问题！ 金发碧眼予取予求西域第一美女单独相处，几个人能受得了！ “你突然跑来京城所谓何事还没说呢？”眉千笑把尉迟梨拉到远离床的一侧，继续问道。 “我有一直关注你的情况。你回去之后不断传来不大好的情报，连皇室都出了大问题，把你也牵连进去。我见时机正好适合来访，便自作主张过来一趟，在这方面我应该可以帮助到你。”尉迟梨简约道，毕竟在最高权势的圈子里她确实是能说得上话的，中原皇帝轻视谁也不可能轻视楼兰女王啊，“我这刚来就发现你的部下不怎么靠谱。你交代要看好的外交使者，居然一下子就被骗走了。还好我有布下眼线，才把他捞了回来。” 外交使者是恩克吗？还有这种事？ 眉千笑这些天一心扑在柳悄悄身上，一时间对其他事情确实疏忽了很多，拱卫司这边出什么问题他也分身乏术。 他忽然想到，这会不会是善于调动自己情绪的冥尘一党的手段？目的正是恩克？ 尉迟梨心思过于放在自己身上眉千笑是知道的，也是他担心的，所以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猛人出现在京城眉千笑有点慌。 虽然尉迟梨阴差阳错救下恩克王子，可她莫名其妙导致天子脚下跑出一档陌生势力来，皇上怎能坐视不理，很可能要出问题。相比恩克出问题，他更担心尉迟梨出问题，要只是为了个恩克把尉迟梨给赔上了那怎么值得。 可现在最麻烦的是这伙人报的是日月神教分部的名头啊，日月神教又要背锅，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梨儿你还真的是很想哥快点在中原混不下去跑路到西域呢…… 第八百六十六章 前脚没走，后脚又来 “放心，哥屁点事都没有，这边也没你能帮上忙的活。你还是快点喝完这杯茶回你那旮沓地去……”眉千笑其实也没等尉迟梨把茶喝完，推着木然捧着茶的尉迟梨往窗户那边赶。 你这来的不是时候啊！言多必失，待久必错，还是先赶走为妙！ 谁想刚把人推到窗边，窗户传来“叩叩叩”的敲窗声。 眉千笑爆发25年单身狗的手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窗拴捅回去！ 果不其然，三秒后对方见里头没有响应就要揭开窗，发现锁着了。 尉迟梨这种已经见惯大风大浪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大将军岂会为此产生波澜，回头毫无表情地低声道：“这么晚，谁还来找？” 我哪知道是谁啊！以往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不过你也不检讨检讨，这么晚你不一样这么跑来撬老子窗！ “我知道你在里头！快开窗让我进去，被别人看见不好！”外头的人语速极快小声道，似乎有些窘迫和尴尬。 你知道被别人看见不好就换个时间来啊！哥现在房间里很忙！ “居然是个女人？”尉迟梨关注的重点似乎和眉千笑有点偏差。 “谢谢你提醒，但我也听出来是个女人！”眉千笑哭笑不得捂住尉迟梨的嘴，小声道，“哥这么英俊潇洒，半夜有女人来找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床上隐隐约约传来一丝像是因为不屑到极致所以鼻子哼气的声音，眉千笑慌忙假装咳嗽掩过，把尉迟梨从窗边拉回来催促道：“总之你的身份不好暴露，被人看到你在这连带我也解释不清楚。你先躲起来，我速速把她打发走！” 此举正合尉迟梨意，她也不放心半夜奇奇怪怪找上眉千笑门的女人。当下就往床上走去…… 眉千笑差点没被尉迟梨这举动吓出惨叫来，眼疾手快把人扯回。 面对尉迟梨一脸问号，眉千笑用无比真诚的双眼直视尉迟梨道：“那里容易被人发现，傻子才躲罗帐后头呢，不一掀开就发现啊？咳咳咳……” 罗帐后头的人似乎有被冒犯到，又噗嗤了一口气，眉千笑差点把肺给咳出来遮掩声响。 “也对，那我躲这里，方便纵观全局！”尉迟梨说完，巧足轻点，利落地翻上了横梁。 不是，你要在老子房间里纵观个屁的全局啊！！当这是你们家战场吗！ 不过随她便吧，反正能藏好就行。 眉千笑左看右看，确定纤细的尉迟梨躲在横梁后半点都不会露馅，这才打开了窗户。 一个长相如陶瓷绝美动人的少女像土拨鼠似的突然冒出头来，尽管脸色森冷，但这画面还是有几分可爱。 她咻的一声从打开的不大的缝隙中穿了进来，苗条玲珑的身姿敏捷又养眼。 “快关窗！被别人看到要糟！”她进来后才松了口气，精简冰冷道。 你也知道被别人看到要糟啊！！！！ 眉千笑探头出去确定没有别人看到才翻着白眼把窗关上……要是被别人看到堂堂二公主半夜进他房，而且急急忙忙关上窗……试问他脑袋上有几个脑袋够皇上砍！ “公……倚雪，这么晚你跑来哥这……孤男寡女的，不方便吧？”眉千笑想了想，还是得为李裳容的身份掩饰一下。 尉迟梨应该没见过李裳容，罗帐后面的林夕雨又看不清外面的情况，要瞒还是瞒得过去的。 不过害惨是真的害惨，半夜孤身来找他，这满屋子的人误会着呢！ “只要没人发现就行。”李裳容寒霜一般的面容稍稍安心地说道。 不要说这种糟糕的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啊！！哥现在如坐针毡！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几双或有或无的锐利的眼睛扫视自己的脊梁！ “说起来……”李裳容像嗅到什么味道，又像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让她觉得不对劲，环视了一圈，“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屋子里有声响，还有咳嗽的声音……有谁在吗？” “咳咳咳！”眉千笑立马捂着嘴咳得像病入膏肓武大郎，瘫软在窗户旁摇摇欲坠，“咳咳咳……没有别人，就只有我……我这几天日夜赶路，可能感染了风寒……” “感染了风寒？”李裳容将信将疑，不过眉千笑这几天要出差她是知道的，走到一旁在地上拾起一个黑纱斗笠，“这玩意是你的？” 糟糕，忘了收好尉迟梨拉下的斗笠！ 眉千笑一个箭步上前从李裳容手中拿过斗笠，深怕李裳容闻到上面残留着的少女芬芳，径直戴在头上：“没错，是我的。感染风寒，咳咳，忽然觉得后脑勺有点冷，咳咳，翻箱倒柜只找到这玩意可以戴，将就一下吧……咳咳咳，戴着马上觉得脑袋风暖日丽，春暖花开……” 大晚上在自己屋里戴着皂纱斗笠，李裳容嫌弃地盯了眉千笑两眼，估计是真觉得眉千笑有病，但至于是觉得感染风寒还是别的病就只有天知道了：“虽然看起来不大正常，但斗笠和你那最新波西米亚嬉皮风系法的腰带挺般配。看不出来你腰可以扎这么细……” 是真的吗？真的有这种打八十多个死结的腰带细法吗？哥读的书少你别骗哥啊！ 般不般配哥不知道，哥只知道正常人这么勒应该已经抬去火化！ “你这么晚来找我，该不是想投怀送抱……”眉千笑在李裳容冰冷的视线下伶俐转口道，“当然不可能来投怀送抱。闲话少说，不如不说，要不你改天等人少一点再来？” “这人还不够少？”李裳容莫名其妙地左右一看。 眉千笑知道自己嘴瓢了急忙道：“不，我的意思是人多一点再来！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多不好呀！” “我也知道这个时间不合适……但这事就是要只有你我两人才能说。” 你等会，哥揉揉后脖子，等会血压太高脑梗塞就死得太冤了……平常我们俩关系多差，偏偏挑这么个时间来哥房间说只有你我的时候才能整的事？ 你是来给哥的后院添把火的吧！ “唉……”李裳容叹了一口惆怅，“是关于皇上赐婚的事。” 本来还想帮李裳容保护一下身份，现在人家直接自爆了，林夕雨和尉迟梨还能不知道来的是位公主？真是挡都挡不及……中原公主、楼兰女王加盟主之女，你们让这个房间变得无比复杂，要不你们在这，哥出去透透气？ “这可不关我的事啊！”眉千笑拍着胸膛道，李裳容看他抬着脑袋也不知道在对哪说，“总不可能赐婚给我吧，我又没资格报名！这口锅我不背！” 李裳容只当眉千笑老毛病犯了，冷冷地继续说：“你听我说……” 过程不长，三言两语就给眉千笑说明白了。 大概就是这个赐婚不止她不愿意，皇上也是逼不得已，已不能直接拒绝六勤王的联姻请求，但又怕引狼入室难阻野心……这些老生常谈，眉千笑都猜到了。 现没有办法，所以她私下来找眉千笑看看有没有什么馊主意能解决问题。 “等等……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把我当成拆亲专业户了？”眉千笑托着下巴沉声道。 “你拆了很多亲？”李裳容疑惑地问。 呵呵，不多……也就刚刚才又拆了一趟…… 第八百六十七章 姐妹情深，困桃花劫 老实说以他和李裳容的交情，李裳容只要开口，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帮帮忙……但现在合适吗？！ 让林夕雨和邻国女王听他在这里给中原公主想法子拆婚？ 传出去他的狗头还要不要？！ 除了狗头的问题，也还有柴刀之类的误会啊！ 眉千笑欲言又止，对上李裳容十分相信他有馊主意的眼神，心里盘算着用哪个借口打发一下……忽然窗户那边又有声响！ 一根玉发簪一样的玩意从窗户缝硬钻出来，非常生疏地撬着自己的窗户！ “眉大哥，快开窗！是我，听风啊！”对方似乎终于发现玉发簪不是用来干这种粗重活后，放弃得也很干脆，轻拍窗门道，“我千等万等，等我姐说去上大号我才找机会溜出来的，你快开门！万一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 又来一个！你们有完没完啊！按照今晚的节奏，应该没你啥事啊！ 李裳容即便是遵守上下有别的影都府首领，闻言还是立马掐死外边那个臭丫头的心都有了！ 好歹自己也是个少女，而且带着公主的名头，大喇喇朝别人公布自己去拉屎还能行！！要不是自己就在眉千笑面前，眉千笑咋想呢！ “你姐拉屎你跑哥这来找，你当这是茅厕啊！”眉千笑抗议道。 “不是！我有别的事来找你帮忙……我没多少时间，我姐蹲茅厕很快的！”外头李娉婷心急火燎地小声道。 哎哟，你住嘴吧！老子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这种宫中秘辛……你姐已经露出要杀我灭口的脸色了！！ 老子如果这么死了多冤，又不是老子想知道！ 眉千笑朝窗户撇了撇眼，意思是问李裳容怎么处理。这种乱和未婚帅哥透露少女秘辛的臭妹妹要红烧还是清蒸你随意。 “不能让她知道我半夜跑到你这来，我先藏好，你把她打发走！” 李裳容朝眉千笑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就朝床上冲去。 “且慢！”眉千笑吓慌了神，眼疾手快拼了老命才把李裳容拽着……你们倒是英雌所见略同，第一反应净挑最舒服的地方躲是吧！哭丧着脸道，“没什么不好吧！起码让她知道你这次用时太长不是因为便秘啊！” 李裳容涨红了脸，对着少女这人到底说着什么话！差点要抽出匕首给他一个天人永隔！ “相比那个……更不能让她发现我半夜跑你房里来！”冰霜一般的李裳容少见地咬牙切齿道。 “哎呀，有何不可？英俊潇洒的帅哥房间总是川流不息人来人往，这很正常啊！” “正你的头！快去！”几乎从不娇柔的李裳容气得少女仪态都出来了，跺脚道。 这人还真不信哥的房间很抢手，你若和你妹调换个顺序，你怕是还在外头排着队……好吧，爱信不信。 李裳容说完又要往床上跑，眉千笑又是一把拉住，着急得直冒冷汗道：“公主，使不得！” “又怎么了？” “我是说男女授受不亲，我的狗窝岂不弄脏你千金之躯，使不得！” 李裳容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桃红不减反增，神色倒是冷静下来了：“那我躲哪比较合适？” 你现在立刻把你妹拎回去比较合适！还藏，全在老子房里玩躲猫猫呢？ 眼看李裳容逐渐把视线抬高向横梁，眉千笑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连忙把她拉到一旁，打开自己刚才曾经躲过的衣柜：“这这这！快，那小妮子要撬老子窗了！” 衣柜不大，好在衣服也没多少，空间还行。 李裳容没想太多，修长的身段一缩，像一团猫咪卷了进去。眉千笑看着那冰霜美人冷着脸，缩成团，有种异常矛盾的可爱，略带留恋失笑地关上柜门。 他走到一边不耐烦地把木窗打开，睁着大眼睛的李娉婷二话不说就要翻进来。 但眉千笑把她一推就推了回去。 “你想干嘛？”眉千笑面对李娉婷可就连敷衍都懒，手指滴滴答答敲响窗沿，皱紧眉头万分不耐烦。 “找你有事！” 李娉婷再一次要翻进来，还是被眉千笑推出去。 “有话就这么说……男女授受不亲，哥不是随便的人，房间不能给女生随便进来。”眉千笑说道。 房内几乎各处都发出喷气式的冷哼。 “我是来找你帮忙出主意的，裳容姐快要订婚了，但她不喜欢……我只能想到你这种人渣鬼主意多，说不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们不愧是姊妹情深啊……不过为什么一想到要干龌龊事就不约而同理直气壮想到哥呢？？ 你姐已经亲自来，这里没你什么事……最主要房里也没地安置你这拖油瓶。 所以…… “滚！”眉千笑随便往外一指，小妮子自个玩去！ 你才人渣，你全家都是人渣！ 李娉婷自然不满，眉千笑平日贱归贱，也没啥口德，但口嫌体直对她还是挺不错的。当下不接受闭门羹，吱吱呀呀闹着要进来。 谁想这时外头传来大声拍门声，吓得眉千笑和李娉婷魂儿都差点丢！ “你快滚！”眉千笑着急说完，一把将李娉婷脑袋给摁出去，飞快关回窗。 “喂，我听见里面有声，你还不开门？”外边的拍门声又高了几度。 真是哪天不出事，哪天不赶集！哪天不下雨，哪天不晾衣！ 眉千笑飞快收拾残局！ 外头的人显然也没啥耐心，等不及开门，终于暴躁地一脚踹开了门。反正也不用担心赔钱的问题，整个拱卫司都她的。 来人扎着马尾，露出天鹅般细颈，锦衣束腰如柳，柳枝上如悬一双明月。鹅蛋脸上精致五官看着清纯可爱，如今倒竖冷眉，带着怒意冷视前方。 不是李梦瑶还能是谁！ “啊……原来是指挥使大人来访……夜深了，请问有何贵干？” 李梦瑶双手环胸，看着前面眉千笑莫名其妙戴着黑纱斗笠坐在一张给自己倒了两杯茶的桌前，腰带打了用来上吊都嫌死得太快的一大串死结，在烛光下一手贴背一手捧着一本不知什么书，一副挑灯夜读奋考功名的书生模样。 “你在干嘛？”李梦瑶眯着眼眼睛打量眼前奇景道。 “恩？指挥使大人看不出来？哥在认真学习，天天向上啊……今时今日的锦衣卫，不多读书会跟不上时代洪流的趋势，担不住肩上民族厚望、朝廷信赖和国家繁荣富强！我，决不能拖拱卫司的后腿！”眉千笑满腔热血，仿佛换了个人一样，“如果没什么事，我想一个人好好看会书。指挥使大人你若一直留着，会影响我的专注力。” 李梦瑶又不是不知道眉千笑是个什么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大半夜戴着个见不得人的斗笠，能看得清书上的字吗？再说，你看来看去不就只有一本百家姓，还繁荣富强？！”李梦瑶冷哼一声。 刚要走进来，才迈起腿，眉千笑就颤着腿仿佛用肾过度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求神拜佛一般朝李梦瑶道：“我滴姑奶奶，你就别进来了，我这是真没地方装人了……” 眉千笑此时脑海中冒出的，是曾几何时算过的几次命…… “红尘乱象，施主你近期必有红尘大劫，而且还是连环劫啊……啊……啊……” 这劫也他喵应得太过分了吧！ 有人的桃花劫他喵整得像困兽大乱斗，全挤这几平米里头的吗！ 第八百六十八章 大义灭亲，无福消受 “你这装不下什么人？”李梦瑶被眉千笑吓得一愣，她平日知道这个部下有点神经病，但没想到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说的是我的胸怀装下民族大义之后，很难再装得下别的人……”眉千笑连忙为自己因为过于焦急说漏嘴的话找补道。 “你平常私底下不总说老娘得到你的真心以待，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演得好像哪个茅坑蹦出来的盖世英雄，臭不要脸的……今天倒是收嘴不口花花了？”李梦瑶看奇迹一样的眼神看着眉千笑。 别啊！！不要再说了！！您这是在给哥凌迟处死吧！ 一想到上下左右都有姑娘在听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中二病末期，怎么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哎呀，我这不开玩笑嘛，装不下谁都不可能装不下您……老板请进！来来来，请坐，一个人啊？喝铁观音还是碧螺春呢？”眉千笑挤出职业微笑，宛如青楼里最热情的老鸨，搓着手给李梦瑶带进来，一把摘下斗笠扔到一旁，“你刚才问为什么大半夜戴斗笠看书？我这不是要多角度解读书中奥妙，这次尝试用自行打码的方式看……” 李梦瑶顺手拎起书本瞄了几眼，雪白的脸蛋肉眼可见变得红润，不自觉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襟，把书嫌弃地甩到一边：“你看的书我看不止是要打码，眼睛都该打瞎！” “不至于吧……”眉千笑委屈巴巴道。 “桌上怎么摆着两杯茶？”李梦瑶定了定神，看向桌上两个茶杯。 “人为什么会有两只手？不就是为了实现他们各自的人生价值！所以我专程摆两杯茶，左手拿左手的，右手拿右手的，谁想拿谁拿，皆大欢喜，实现双手民主自由！”眉千笑硬着脸皮胡扯。 “呵呵。”李梦瑶轻蔑地撇了眉千笑一眼，眼神渐冷，“你编，继续编……刚才我在门外就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而且，我还闻到阵阵幽香……你这藏了女人？” “没……当然没！” 眉千笑唰的一下，全身冷汗都下来了。 房间里几位少女，也都不约而同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一闻之下，确实都有淡淡幽香，各自暗道糟糕。 特别是林夕雨，本来一个人的幽香很轻微，但她是事情始末见证人！这房间来来又去去的藏了好几个女人，这全部女人香在小房间内累加起来当然比较浓了。 “没？”李梦瑶本职可是拱卫司指挥使啊，说是特务头子都不为过，水灵的眼珠子一转，马上看向落下罗帐的床，起身往那边走去，“我看你是想找死……平日在外边花天酒地就算了，今日竟敢把人给带回拱卫司……混账！” 眉千笑赶忙挡在李梦瑶前头，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都在抖动…… 妈呀，李梦瑶把罗帐一揭，看到柳悄悄就算了……看到林夕雨那可怎么圆？！他一个混子锦衣卫大半夜房间里藏着武林第一美女，他就是舌头上开着金莲花也圆不过来啊！ 林夕雨柳悄悄就和李梦瑶一帐之隔，另外两女则想着李梦瑶罗帐后头找不到人定会寻到自己匿处……就在房里几人各自胆战心惊时，眉千笑忽然仰天大笑！ 李梦瑶又不是没见过眉千笑情急之下就会使出各种肮脏手段，一巴掌推开装腔作势的眉千笑：“别藏了，藏不住的！你等着被扣光俸禄吧！” 眉千笑顺势就跑到窗边，啪的一声打开，探手往外把还躲在窗下的李娉婷好似提着兔子一般扯了起来：“没错，我再也瞒不住了！今晚就是她来找我！” 眉千笑刚才仰天大笑……是怪招吗？是绝望吗？ 当然不是！是绝处逢生的喜悦啊！！ 李梦瑶确实没猜错危机时刻他要使出肮脏手段，但也想不到他会使出这么肮脏的手段！ 既然屋里几位哪个都见不得人，干脆就牺牲一个送上门的替罪羊啊！ 要是没有李娉婷这神来一笔，他眉千笑今晚必定完蛋！ 眉千笑不愧流着皇上的血脉，骨子里都奉行着兄弟姐妹都是拿来坑的下意识行为……毫不犹豫就这么把亲妹给卖了。 “娉婷你怎么在这？！”李梦瑶见到李娉婷吓了一大跳，匆匆跑来，床那头的危机瞬间解除。 “我、我……”李娉婷完全没想到会被出卖，怨气冲天地瞪了在旁乐开花的眉千笑几眼，“我是来找眉大哥帮裳容姐支招的……” “你，唉……”李梦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确实这事找不靠谱的眉千笑反倒靠谱，毕竟这货下三滥的鬼主意多，出其不意间说不定有妙招，“行，我知道了。但你作为一个公主，大晚上跑到一个男子房里成何体统！” “我、我、他都没让我进……”李娉婷略感委屈。 “行了，你赶紧回去，有事明早再说。要让你姐发现你半夜跑到她最警惕最鄙视的人渣房来，不又让皇上罚你几个月关禁闭才怪！”李梦瑶连忙打断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衣柜内的李裳容犹如万箭穿心……她现在就大半夜躲在最警惕最鄙视的人渣的房内的衣柜内…… 最终李娉婷顶了包，被李梦瑶赶了回去，屋里的幽香李梦瑶也就没再说什么。 “不知老板今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眉千笑眼看李梦瑶还不走，心里焦急，但面露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幸甚至哉的微笑……因为决不能让李梦瑶察觉到他的慌张。 要换做平日，和巨辱上司共处一室，他早就心猿意马爱恨交加，恨不得时间就此停住……但今夜不行，不是他肾虚，是真的不行，无福消受啊！ “我来是想问你，今天不是柳家庄和陆家庄联婚之日，为什么你这么早就回来？” 这点眉千笑也正纳闷……他今晚带着柳悄悄是用轻功偷偷混进来的，准备第二天再溜出去从正门入，假装刚回来……不然看门的力统没看到他进入他就在司内，让人起疑。 但李梦瑶是怎么知道他回来，并且找上门来？ “他们婚事太热闹了，来祝贺的人那个多啊……我前天刚到，把咱们拱卫司要给的贺礼一交签了个到，第二天就嫌吵闹赶回来了……最主要是他们待客不周，估计是嫌我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一直冷落我。”眉千笑早想好了说辞，径直道。 “你怎么会没名气，你没和他们说你是春联侠吗？”李梦瑶倍感诧异。 春你个鬼！ 这名头说了老子怕是门都不让进！ “原来如此。但为何我让力统连唤你三遍，你也不来见我？你从柳家庄回来，不应该先给我汇报情况？”李梦瑶严厉道 连唤三遍？ 眉千笑左看右看，他房里确实来了三拨人，他喵现在都还没走呢……但哪位都不能是力统啊！ 天下哪有她们三位任一漂亮的力统？！ 奇了个怪……就说怎么桃花劫如此灵验，看来今天确实有点邪门！眉千笑不信鬼神，也都开始有点冒冷汗。 第八百六十九章 越描越黑，人前长短 “食堂大娘和扫地大伯也说看到你，你还莫名其妙朝他们扭了两下屁股……人家都七老八十快退休的人，经不住你吓，私底下你私生活不检点就算了，明面上你能不能正经点？”李梦瑶继续恨铁不成钢道。 我没有我不是别胡说！ 老子什么时候喜欢朝老大爷老大娘扭屁股？！ 最重要的是……老子私生活也很检点啊！就算是不检点，你也不要现在说！ 多少人要误会！ “现在不说，你想等我明早开例会的时候当众说？”李梦瑶惊疑道。 那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且慢！”眉千笑此时必须捍卫自己的形象，“老板，你为何会觉得朝老大爷老大娘扭屁股的人一定是我？老子的私生活一直很清白吧！” 李梦瑶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神情十分认真严肃眉千笑轻蔑地扫了一眼，一副你自己不照照镜子的模样，懒得解释。 你倒是解释啊！和老子中门对线啊！啥话都不说老子怎么给自己洗白！！ “行了行了，你什么样子大家不知道吗？你收敛点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 你嘴里那个样子老子都不知道！私生活检不检点另说，你什么时候看过老子爱好是扭屁股来着！ “老板你听我说……今天白天你们看到那个我，很可能不是我……” “什么，你的意思咱们都见鬼了？”李梦瑶冷冷道。 “我觉得有可能……”眉千笑压低声音道，“今天邪门，我觉得我房间真的有点不干净，这段时间特别邪门！” “有你在的地方你想怎样才能让人看起来干净？” 滚！你这毒舌**上司能不能留点口德！ 老子的光辉形象啊……尉迟梨和林夕雨你们快点捂住耳朵，这女人有毒！ “说来说去，其实你是想换个大点的房间是吧？”李梦瑶一脸看破的样子道。 “诶，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眉千笑换上正经脸，虽然一开始不是这个意思，单能有好处不占白不占，“我觉得是得换个房，这姜譲小院整个都不吉利，来到这后我就没碰上过好事！” “呵呵，那你想搬个怎样的房间？” “要求也不高，就……”眉千笑回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房间，颇务实地道，“大概能放四五个人不挤就成，放四五个人……大概就是一人一间，五房一厅，要求很低吧？” 看，哥多务实，一切从实际出发……房子太大其实也不好，伤肾，但哥应该撑得住。 “不低？”李梦瑶冷笑一声，一拐杖就把眉千笑敲成一团，“一人一间五房一厅？你当这里是你开的青楼！你敢把你金凤楼的老相好们带进来弄得拱卫司乌烟瘴气，看我不送你进宫当大内太监！天天净把粮饷花在莺莺燕燕上，难怪你总是穷穷酸酸外加精神不正常！” 什么金凤楼的老相好们！没有“们！” 不对，单个数也没有！那个是盗圣不是老相好，是冤家！ 四周隐隐约约发出的冷哼声尽管都压低了音量，但老子听得很清晰啊！ 好了你闭嘴吧，再这么中伤老子以后老子还怎么见人？尽管往事如风，可老子还是很想给前任留下一个英俊帅气的形象！有没听说过男人的尊严，在前任面前，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也得表现过得比以前好！你他喵这是拆台外加落井下石啊！ “不如我们还是说回正事吧。”眉千笑哀求道，“老子一刻不醉心工作就浑身难受！快，咱们快说正事，再不说正事我要崩溃了！” “行，汇报吧……你抢着吵着要去的柳家庄那头什么情况。”李梦瑶一口灌干了一杯茶，抛开乱七八糟的东西径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给我早退，我看你能汇报个啥！” 灯下的李梦瑶苍白小脸略带一丝憔悴，看来是处理公务到深夜，暂时告一段落后又想起这一遭，这才不顾时间匆匆赶来。 说明朝廷对柳家庄和陆家庄联姻一事相当上心……皇上和三司公门也不是傻子，两大山庄联姻乃江湖大事，自然要试探出个内情才放心。 其实眉千笑不知道皇上和李梦瑶对此事的上心程度比他想象得还要高。 现在在李梦瑶心中，整个拱卫司里头最不靠谱但又最靠谱的人就是眉千笑了。派出眉千笑，正是代表李梦瑶对此事的关注。皇上听李梦瑶上报派眉千笑过去，那是更加放心……只是等第二天月抢亲柳陆山庄联姻的事传回来，皇上会不会为原本的放心气出心脏病来就难说了。 “哥办事，哪还需要浪费那么多时间。”眉千笑速速汇报，把李梦瑶糊弄走才是正事，毕竟小小的屋里头待了六个人，哪一位忍不住咳个嗽打个喷嚏都得出大事，“柳家庄和陆家庄就是为了壮大声势抢驸马来的……” 眉千笑把偷听到柳兴腾和柳欣巧的对话转为情报，一五一十给李梦瑶分析去。但大婚晚上魔教教主抢婚一事，眉千笑闭嘴不提。 毕竟他眉千笑给自己设定的归来时间是提前了，没有参加晚上的婚事，不可能还知道晚上发生什么事。况且这种大事不必他眉千笑刺探，所谓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大八卦第二天就能传遍天南地北。 “果然如此……”李梦瑶深思熟虑道，“这么一来陆家庄势大，要和吕家堡平起平坐不无可能。陆家庄办事也是够干脆，直接让二公子入赘以换强强联合……别看陆家庄平日不见山不见水，关键时刻却魄力十足。平日韬光养晦，应时一针见血，是办大事的人，不能小觑。” 李梦瑶当了那么多年指挥使，大局观很强，外行人看的是柳家庄捡到大便宜，内行人才看出点道道。就连眉千笑当时听到消息心急火燎，也都没推断出来，风风火火就去看柳悄悄了，偷听到对话才明白其中。 这两大山庄各取所需政治联姻他能理解……但拿他们家悄悄来当工具人，那是找死。 “我现在和你说的事情，你切莫和第二个人说……二公主的婚事已推不可推，皇上正在思考应该将二公主许配于谁……我看，闷声发力的陆家庄现在很有机会，今后少与他们起摩擦，应当多拉拢才对。” 切莫和第二个人说的话你别在老子房间里说啊！当着二公主的面讨论二公主，你是想哥马上凉凉？？ “那个……也别太看好陆家庄，说不定人家也没捞着好。”眉千笑谨慎道。 李梦瑶明天就知道陆家庄这回可谓丢了大脸，给自己争驸马的事绊了一大跤。 “不看好陆家庄……你难道有看好的对象？”眉千笑之前看事物都看得挺准，李梦瑶从不喜欢在外讨论皇室私事的人，也都忍不住问道。 你看哥说话这么小心翼翼怎么还问这种问题！妄议公主未来驸马，私底下说说就算了，在公主面前说不砍头啊！！ “我觉得……我谁都不看好！”眉千笑想到李裳容这次来的原因，立马机灵道，“二公主为人比较强悍，啊呸，比较有主见，这几位哪个上来都是野心勃勃另有所图，无论对二公主还是对皇上都是一根会长在肉里的刺，拔不掉又梗着疼。我觉得应当找一个并不强势无法野心并且没有背景立足京城的驸马，才是上策！” 眉千笑说完大松一口气，差点就被李梦瑶为难死。 “果然如此！没想到你这混蛋癞蛤蟆真的想吃天鹅肉，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臭不要脸啊臭不要脸！”李梦瑶闻言大发雷霆。 ？？？ 老子是这个意思吗！ 第八百七十章 误会逐离，社死现场 “别以为二公主曾经和你一个小队，和你有那么一丁点私交，你就想白日做梦了……看到漂亮姑娘就上头，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怎么死皮赖脸，二公主也瞧不上你。”李梦瑶继续指责道。 老子也没说是自己啊！！ 一个并不强势无法野心并且没有背景立足京城……哪点说的是哥自己？ “并不强势就是武功差，无法野心就是性子弱，没有背景就是穷酸鬼……还说不是你？” 你一番解释下来老子都差点信了！ 但老子多臭不要脸，也不会在李裳容面前推荐自己，并且当着前女友和现小蜜和未来富婆的面吧！ “是是是，我不配。我累了，不如我们就地解散，明日再议？”眉千笑生不如死道。 听到眉千笑的逐客令和无精打采的样子，李梦瑶二话不说黑着脸起身就往外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眉千笑错觉，好似因为第一次被他赶着走李梦瑶有些心情糟糕。从来都是眉千笑巴着李大美人不肯走，哪有过今天这种待遇！ 哥心情也很糟糕，孤男寡女的，哪个部下不指望和巨辱上司多待一会！！！ 但老子这房间里头四双眼睛盯着老子，能不道貌岸然吗！ “啊对了，老板，提前和你说个事。”眉千笑怂怂地喊住李梦瑶。 李梦瑶也不搭话，冷着脸回头盯着眉千笑。 “和我同期的那个柳悄悄，你还记得吧？我收到他来信他说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大概明天就能回到京城了，问能不能复职。” “当然可以，让他直接回来复职！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总算回来了……司里那群女锦衣卫都快把我烦死，好似我把人赶走一般。”李梦瑶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脚步变轻了些许走了。 该走的不走……这话一定不是映射老子，一定不是！ 看着李梦瑶离开，眉千笑有种好似盖上了两人之间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的感觉，心神不定。 但还是对着天花板说：“人走了，快下……” 啪的一声，他背后的衣柜忽然打开，李裳容钻了出来。 哎哟妈呀，这一下差点把眉千笑心脏给吓蹦出来！ 人太多了，进来顺序他都给记乱，差点先把尉迟梨给唤下来！毕竟这种情况他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没经验啊！ 眉千笑装作若无其事，转身朝李裳容小声说：“指挥使大人走了，你快回去……” 李裳容冷眉甩了一本书在眉千笑身上，肉眼可见眼中在冒着火花。 “咋了？你妹给你戳穿的蹲大号时间，能怪我吗？”眉千笑冤枉道。 “你还敢提我妹？你整天色眯眯看着我就算了，连娉婷她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李裳容因为克制自己怒气微微颤抖，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眉千笑从窗口灵活地跳了出去。 “你在说啥啊？”眉千笑莫名其妙，接过书翻开一看，哎呀不得了！ 这不是他的其中一本珍藏图册，关于一个男人思想高度集中变着法子要和一对姐妹发生的爱情动作故事……等下，李裳容这是从哪里翻出来！ 误会啊二公主！哥哪怕是有点念念不忘你的大美腿，可真的对李娉婷半点兴趣都没有！ 眉千笑想追出去好好解释一下，一抬头就看到金发碧眼的尉迟梨窈窕而立，无情的神情竟然冒出些许失落。 “没想到你迟迟不来找我，竟是为了当中原驸马……”尉迟梨努力平复着心情道。 “等下，你似乎也有点误会……那**上司嘴巴坏得很，哥哪是为了当中原驸马才留在这！” “原来还不止是为了当驸马，还有那个巨……上司……”尉迟梨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拥有相当不俗的身材，可还是比不过刚才那位指挥使傲人，“我明白了。只要你当不成，就会回来。” “当不成什么？你说明白点……”眉千笑眉毛隐隐在跳，尉迟梨杀戮果断，一旦牵扯到他念头甚至有些极端，不过这时也不是说话的时机，“等下，还是暂时不要说那么明白……” “中原古话有云：先破后立……再会。”尉迟梨拾起斗笠戴好，也如李裳容那般从窗户离开。 你要破什么立什么倒是说清楚再走啊，梨儿？！ 尉迟梨就这么跑走，眉千笑实在放心不下非常想追出去，可现在还有更麻烦的事情没解决。 他走到床边一把捞起罗帐…… 只见里头两位盘坐在床上，一人抓着半根青瓜啃着，一副在梨园里看戏的样子。 “你们到底在我的床上做什么！禽兽，那可是悄悄变身超级美少年的尊严！！！！”眉千笑指着她们手中的青瓜惊叫。 “什么悄悄的尊严？”林夕雨狐疑道，“这是我这趟路带在身上的粮食。” 哦，原来是你的口粮，吓死老子。 眉千笑连忙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老子莫名其妙被戴了绿帽……不对，要真这两人出事了，是柳悄悄给哥戴绿帽还是林夕雨给哥戴绿帽？？？ 想什么呢在这！ 眉千笑晃了晃头，抛开所有奇怪念头，加上今天让他郁闷的事情太多现在也没什么好耐心，终于板起脸匡正魔教教主的威严朝林夕雨道：“你还没说明白三更半夜闯我这地为所为何事？我不知道你怎么查到我在这里，但我可告知你我在这里并非为了作恶。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没为难你也请你别为难我，否则……” “我离家出走了。”林夕雨把最后一小截黄瓜塞进嘴里，若无其事般道。 恩？ 眉千笑才刚板起的脸马上就放柔，心里莫名涟漪，不知道林夕雨这话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但之前两人已经划清界线，眉千笑强自按捺动摇道：“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你是盟主之女，我是魔教教主，你离家出走躲我这非上策，传出去又连累你名声。你还是赶紧走吧……” “谁说我要躲在你这了？我是来还你一些东西。”林夕雨从怀中掏出一本本子，塞给眉千笑。 这玩意有点眼熟啊……眉千笑随意翻了翻，竟是自己之前为了洗清日月神教污点所做的资料本！那日塞给林夕雨，也是表明自己这些年所花费的心血白费，恩断义绝。 没想到会有还回来的一天……而且上边许多因为还没查清线索而空着的内容都被填上。 “这是……” “既然日月神教在武林之中有诸多误会难以厘清，我愿意为日月神教解开真相……冤有头债有主，也算是为那些错案找回其真仇实怨，水落石出。”林夕雨淡淡道，“这几个月我都在忙活这件事情。这你要好好感谢皇上，其中许多案子都是皇上出面厘清。” 皇上还是挺仗义嘛，为了日月神教救驾的事情居然做到这一步。 不过也说明皇上在对和日月神教联手的事情表示诚意，当初在马车上和他说的话并非只是说说而已。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有共同的敌人，确实并非不能联手一番。 “只是没想到，这么来一遭却看到魔教教主的私生活当真丰富多彩，叹为观止……”林夕雨最终还是忍不住绕回来今天的所见所闻，真是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混乱的瓜。 “这些都是误会，我能解释……” “你能解释得清？”林夕雨旁观者清。 “解释不清……”眉千笑认怂道，刚才走的那几个哪个他不想上去解释几句？但解释得清吗！ 不对，和谁解释都好，老子跟你解释个屁！ “好了，剩余的案子仍需努力，我也会继续追查，望你好自为之。”林夕雨叹了口气道。 作为江湖正邪死敌，她做到这个份上，眉千笑说不动容那是骗人的……可早不听他解释，现在跑来查事是几个意思？ 林夕雨起身要离开，但似乎想到什么，忽然回身把柳悄悄也抓着带出去。 “等等，你走归走，抢我师妹作甚？”往大来说，这可是武林盟主之女挟持日月神教护法，魔教教主能放任不理呀？ “你说呢？”林夕雨回头给眉千笑一个鄙夷的眼神，顺手一扯，将床铺扯翻。 这一扯居然显现床铺之下垫满了泛黄的图册，仔细一看，全是他的小黄书！！！！！ “虽说这是你的房间……但也不至于哪都光明正大摆着吧？这里是拱卫司，你，你就止不住你的邪念？”林夕雨拉着柳悄悄头也不回走了，“今晚你随我将就一晚，那个人太可怕了。” 眉千笑慌了神，看了又看……哎哟我的妈呀，书桌、茶几、衣柜、床上，还真是哪都摆了几本。连最初他随手拿来糊弄李梦瑶的也不是百家姓！他那时等于当着李梦瑶的面捧着本小黄书假积极，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态！！ 冤枉啊！！哥这些书向来是藏得好好，怎会到处乱放！珍藏归珍藏，也不是有事没事就拿来看这么上瘾的啊！ 不对，老子的珍藏不是被盗帅给偷了吗？ 突然噗的一声，一道白烟从衣柜后头冒了出来，不得不说相当应景。 白烟快速组成一段文字：你的珍藏还你了，但原来藏书的位置已放满四书五经，你自己看着收拾吧。 原来是你啊盗帅……那么白天他们看到那个扭屁股的眉千笑不就是易容混进来还书的……人人都说盗帅易容以假乱真，哪真实了！！她饰演的眉千笑是个神经病好吗，这都没人看破？！ 盗帅来还书的日子怕是算过吉日，偏偏撞上了这么个时机……现在，上到当朝公主下到盟主之女左到拱卫司指挥使右到邻国女王……都他喵觉得老子是个房间到处都摆着小黄书无时无刻伸手就来的变态！ 真·社死现场，不过如此。 第八百七十一章 南王插足，重振旗鼓 喧嚣的京城，灯红酒绿繁华之下，掩盖着无数见不得光的黑暗。它们就如同明彩似锦的光华，光鲜亮丽地共存着…… 一处富丽的宅子中，一个全身夜行衣蒙着脸的黑影利落地闯入大厅。 主座上一人看到黑衣人入内，朝下摆了摆手。乐声骤停，厅中俏美如花衣不遮体的舞姬们朝主座那人媚目施情，款款退下。 这种场面黑衣人见怪不怪。可在京城之地这个人如此嚣张高调，而他则小心翼翼藏头藏尾，相较之下心中有股怨气。但对着主座上那发侧编织成辫挂着银铃的英俊男子，黑衣人默默压下满腹怨言。 待人皆退去，厅中黑影才上前拱手道“梦魂师兄，你怎么来京城了？南番没你坐镇不怕出乱子？” 主座之上，正是满脸写意的梦魂。 “南番我安坐数年，早已随心所欲来去自如，何必多此一问……夺魄师弟，中原群雄逐中之际，我等势力却只消不长，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的事吧。”梦魂拍了拍椅子扶手，双眼忽然凌厉如锋。 夺魄低头不敢和梦魂对上眼，如泄了气的皮球小心提醒道“京城目前动荡未平，各方眼线众多，师兄你外貌不凡略带异域打扮还不如乔装一番，怕是太过高调。” “此处表面是一贵族私产，幕后实为长宁公主所有。不说长宁公主会护此周全，即便有人深查发现异域风情……不也只是金刚宗的问题，蒙古鞑子自然有异域风情。”梦魂不以为然道。 长宁公主的私有府邸？长宁公主常年不在京城，梦魂只不过初来乍到，何时已和长宁公主勾搭上？！ 夺魄心情起伏，但不露声色“原来如此，不愧是师兄！” “我收到消息，最近师弟似乎连栽几个大跟头？”梦魂荡了荡手，示意夺魄坐下说话。 “没错……都怪日月神教那位新教主，天天游手好闲多管闲事！本来有他牵制浮出台面的冥尘一党我们应该更好下手，谁想他还能在金刚宗挑事的时机下多管丐帮的事宜，导致对上清观的牵扯和丐帮的夺权功亏一篑！”夺魄气得咬牙，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水一饮而尽。 梦魂若讥若讽地暗笑一声。 据梦魂所知，夺魄对冥尘一党过于依赖，冥尘怕是一早从夺魄处探得这条计策的大概，说不定还在其中埋有暗棋夺魄还不知。但之前被他警告过几次冥尘一党最终道不同不相为谋必须小心，夺魄此番才篡改说成仿佛早在计划之中，因为有月牵扯冥尘才好下手一般……巧言滑舌之道，他的这个师弟确实一流，难怪师傅以前也被哄得对他高看几分。 “那事你行之鲁莽，但我给你支招后也算挽回不少，这也被月搅和，只能怪我们计不如人。”过去的就让其过去，不拘泥既往将失败变成养分才是能人和普通人的区别，梦魂已不再纠结，“但昨日柳家庄陆家庄联姻的事，你又犯操之过急的老毛病。” 夺魄闻言心有埋怨，他细密行事梦魂怪他进度慢，他被催得紧加大步伐又被责怪操之过急误事……这天下不如全让梦魂说了算！ “师兄，要不是你和冥尘一党做了笔交易要助他们解除日月神教的神的威胁，我也不会把事情安排至此……甚至还为此招惹上日月神教！你教我到底该如何行事？”夺魄阴着脸道。 “将神封印在柳家庄，此计原本做得非常不错……但你想一步登天将神完全屏除，那可就用计太急切。”梦魂心底比夺魄还有怨气，但两人师出同门不该就此分裂，按捺脾气细细教训道，“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用武力解决问题，永远是下下策，再说，论武你能是日月神教的对手？所以我们只求攻心施计。” “而攻心，化繁为简，说到底就是用情。用对方所在意的、无法无视的情，达到我们想要的目的。在这个基础上，对施计之人研究得多透彻便是重中之重。” “如日月神教的神，她以她师兄师傅马首是瞻，让其师兄师傅看得到的美好生活引诱，定会劝她入柳家庄享福。等同用金丝笼困之，善。” “我施计让她与陆家联姻，多了陆家的家世乃更上一层楼，等于困其永无出山之隙，此计不等于锦上添花？”夺魄不解道。 “这便是你施计只凭其一不辨其二，我成天教训你说行事不缜密的原因！”梦魂长吸一口气缓了缓气口才道，“你只凭神的情入手，却忽略了其他几位的情！日月神教师徒四人看似貌合神离实则彼此连心，否则冥尘一党岂会只是为了拆散他们几人的那一刹时机就花了数年时间伏计，真当他们闲着蛋疼？让神处尊享乐是日月神教其他人想见的结果，但荣华富贵并非凌驾在神的自由之上，谈及人生大事还能由着柳家庄胡来？” “就算这次不是月去捣乱，也会是日或任你们行出手，你择此策，结果从一开始就已注定失败！如今还导致神重回京城，我被冥尘一党笑话已在所难免，丢了我门一派的脸面！”梦魂还记得当初给冥尘拍胸膛打包票让神不再碍事，那时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伤自尊。 老实说夺魄此计失败还是小事，于他而言不伤筋动骨，头疼神归来的是冥尘一党罢了……可他自恃能力非凡，在冥尘面前说到做不到，当真不是一般丢人。明明轻轻松松就可将神封印在柳家庄的事情，用陆家庄联姻做诱饵吊住柳家庄胃口便可拖个几年没问题，几年后谁知道江山已花落谁家……硬是被师弟画蛇添足打破，将此联姻提上日程，坏了他的好事！ “我此举不过是为了京城争夺驸马之位多添筹码，这也是奉师兄之命，要在这乱水中神不知鬼不觉取得优胜……”夺魄不服气道。 “那你倒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梦魂再次按捺不住脾气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弄出全中原都瞩目的联姻出来，还叫神不知鬼不觉？ 像他这般偷偷联盟长宁公主里应外合的，才叫神不知鬼不觉！ 梦魂喝茶消了消气，又道“不过说来也奇怪，冥尘一党似乎对驸马之争无太多想法……甚至联系我，说可助我一臂之力。” 夺魄依然被骂得不服气，可此时听到此消息不由得先把气愤放到一边，兴奋道“有冥尘相助，我们岂不如虎添翼，再无敌手？！” “冥尘的鬼话你也能信？”此驸马之位非常有可能夺得权利中心，梦魂半眯眼睛，搞不明白冥尘葫芦里买什么药，“我宁愿他光明正大来争，总比还得小心他背后捅刀子好。” “他敢？！”夺魄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当然不敢……不过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他不敢下死手得罪师父他老人家，否则你在中原之地不知已经死多少次！”梦魂冷笑道。 夺魄阴鸷的目光悄悄看了梦魂一眼。 他的师兄从来如此，总没给他所做的事情所提的建议称赞过，非贬则讥。他甚至觉得就是梦魂总在师父面前诋毁他，所以近年来感觉在师父那头越来越不受关爱。 “我猜，他是想让我们也摆上台面，让日月神教对他们的关注分散一部分。说白了，就是让我们出来挡枪，他们好继续埋回暗处养精储锐，毕竟已经得手《乾坤大挪移》这种神功，假以时日必有收获……”梦魂近些天便是在思考这些谜团，免得一步错步步错，“之前我从没要和日月神教唱对手戏，这回要被安放在正面相对，我还真琢磨不出日月神教要如何插手驸马之事……按冥尘的计划推动，林夕雨已被放回来牵制月，他更该没有余力多管闲事……” “不管怎么说，如果要和日月神教对上，放归的神或许反倒变成我们的绊脚石。”梦魂叹了口气总结道。 “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我们忍痛豁出去一些筹码，把神做掉……”夺魄恶狠狠道。 。 (); 第八百七十二章 妙计补漏，借刀杀人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觉得把日月神教三个世外高手逼成疯子是一件好事。到时恐怕我们不是在和皇上争江山，而是和疯子争江山……甚至留下的是江山还是废墟都难说。”梦魂深感无力地朝夺魄点了点脑袋，示意他多动点脑子，“日月神教对皇位没有兴趣，其实和我们并非存在不可化解的矛盾……为何就不能成为同一战线？” “师兄，不是你说的日月神教无法拉拢……” “我说的是同一战线，并非拉拢……我们支持他们找冥尘麻烦，不就无暇理会我们？”梦魂冷笑点明道。 夺魄倒吸一口冷气，这才觉得师兄想东西确实和自己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细想之下此举不易进行，担忧道：“我看日月神教并非我们轻易可调动。” “你当你推进柳家庄陆家庄联姻这个必然失败的馊计划时，我能眼睁睁看着你把老本一点点赔进去？”梦魂冷哼一声。 “师兄早已另做安排？！”夺魄心惊道，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行策有异样，竟被梦魂插手还蒙在鼓里。 “事情发展虽然有别我的预期，但无伤大雅。” 梦魂示意夺魄过来，在他耳边低语甚久。 夺魄听完如雷惊鸣目瞪口呆，对梦魂的用计之深既有佩服，又有嫉妒。 “接下来可按我说进行下去。但你也该发现神的真实身份暴露对我们反倒不利，柳兴腾知道得太多了，总归是个让人不安的因素……”梦魂意有所指道。 “我明白，我这就去把师兄为我补漏的计划消除隐患……这点手段我信手捏来，不必劳烦师兄出手。”夺魄撇了撇嘴，不像梦魂收敛，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那是自然……中原之地，还是你做主安排为好。”梦魂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就坐等你的好消息了。” …… 九淬坊在当地有一座大别院，不说附近门派，即便是当地朝廷也都找他们订做兵器，算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势力。 如今九淬坊旗下几家铁铺都关了门，大院子里一别以往热血朝天的打铁加吆喝声，未完成的铁器全就地仍在作坊中，安静得只能依稀听见断断续续的轻微哭啼。 “老爷，你快来看看宏义吧，这都两天了，连眼皮他都没睁开过……今天来的大夫也说没有办法，只能用参汤灌进去吊着那口气……接下来可怎么办啊……”一年轻貌美的妇人趴在主卧室九淬坊帮主石全身旁，有气无力地哭喊着，院子里依稀可闻的便是她的哭声。 这位是石宏义的生母，也是石全的一位小妾。 所谓母凭子贵，她凭着石宏义的受宠，地位扶摇直上，几乎和石全的正室平起平坐。平日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宠得无法无天，要说石宏义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她也有一份“功劳”。 “大夫都没有办法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石全为了此事也已几天没合过眼睛，瞪着满眼血丝怒气腾腾大喝，吓得妇人差点昏厥过去。 石全怒意宣泄爆发完，慢慢消了气，缓了缓情绪道：“我会再想办法，你别哭坏了身子。” “还有什么法子？”妇人抹着眼泪胆怯地问。 “这里的大夫不行，我派人到大城里找！大城的大夫也不行，我派人到京城去找！我就不信没有大夫能救宏义的命！”石全气愤地道。 “令郎的命，确实没有大夫能救……” 一声冷哼由内力传音，从远到近。 石全瞪目大惊，这两天座下弟子哪个不知道他火气滔天，为了石宏义和在柳家庄丢的脸气到连旗下店面都不开，哪有敢未请擅来的弟子。 来者定是不速之客！ “来者何人！” 石全爆喝之下刚站起来，三个黑衣蒙面人已推门而入。 看到他们如此轻描淡写闯进来，石全反倒强压怒意，将妇人扶起推到身后。 石全虽然打铁出身，但如果没有点脑子可没办法让九淬坊混到今日盛况。 因为上次已知道石宏义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石全担心任你们行还要来找麻烦，所以早早将旗下主要弟子招回大院坐镇，就连住宅之外都有高阶弟子布防以防不时之需。这三人能完全不惊动自己的弟子从容进来，定非泛泛之辈，石全有自知之明，当然不敢贸然出手。 石全定下心来察言观色，他们九淬坊虽然有钱有势有人脉，可和江湖名流相比也只是小塘小庙罢了，江湖顶尖高手岂会无缘无故找他们麻烦……来者应该有事相寻。 黑衣人中当先一人上前几步。这位黑衣人尽管蒙着脸，但能看得出十分年轻，小小年纪功夫已有火候，不得不让人生畏。他身后两位黑衣人则看得出人至中年，呼吸沉稳有力，定然也是高手。 “我等来自黑鹰堡。”当先的黑衣人淡淡道。 “黑鹰堡？！”石全吓了一哆嗦，黑鹰堡大名如雷贯耳即便他怎么可能没听过，连忙拎起身旁放着的大板斧，“你们来此作甚？我们九淬坊没那个胆子陪你们造反，你们快滚！” “我们并非为此而来……”黑衣人摆了摆手道。 “那还能为何而来？老实说，你们的生意老子也不敢接，请回吧！” “哦？令郎的命不要了？” 黑衣人似乎笑了笑，提及心头肉石全闻言不得不稍稍放下斧子。 “你们能救宏义？！”妇人从石全后边挤了出来，为了孩子的命哪会怕面前是匪徒还是财狼，也不会放弃一丝希望。 “他被任你们行打成内伤，淤血郁气封了筋脉，没有高深的培元内力加灵丹妙药疏通必死无疑。我已给喂了药推通了筋脉，现在人应该已经醒了。”黑衣人轻描淡写道。 妇人一听不管不顾冲了出去。 过了半响，大喊大叫跑回来又哭又笑：“老爷，宏义真的醒了！还说肚子饿，我去给他弄吃的！” “你小声点！”石全连忙道，生怕让全世界都知道黑鹰堡的人在他们九淬坊，挥手让她出去，“去吧，照顾好宏义！这里的事你半句都不可对外面说！” “怎样，我们的诚意够吗？”黑衣人见妇人欢天喜地跑出去后，转回正题道。 “不是诚意的问题……你们做的是诛九族的事！我们即便有心也无力！”石全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现在硬气不起来，只能婉言相拒。 “我已说过并非为此而来……此番是我的私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想助石掌门一臂之力，也等于石掌门助我一臂之力。” “共同的敌人？”石全立马道，“我们敌不过任你们行这种老怪物，虽然有血海深仇，但我们也不会去当炮灰。” “任你们行别说你们，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但我说的不是任你们行，而是柳家庄。”黑衣人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石宏义重伤至此，真的全怪任你们行吗？我看未必吧……任你们行本来和你们无仇无怨，要不是柳家庄隐瞒他们千金和任你们行的关系、要不是石宏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错了心思柳家庄也不提前和你们打声招呼……种种关节哪怕柳家庄稍微当你们一回事，都不会导致最后变成这个结果。你说，这罪魁祸首该是谁？” 石全眼中尽是怒意……他回想到当天他抱着石宏义匆匆逃离时，柳兴腾那故意视而不见的神情；回想到事后上门讨个说法，连句解释都没有只能吃柳家庄闭门羹的滋味……他被黑衣人说对心中仇恨的萌芽了。 罪魁祸首当然是柳家庄！ “我们不是柳家庄的对手，找我们有何用。”石全当初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现在也不会，谨慎地问道。 “有我们在，你们就不必担心实力的问题。”黑衣人掏出一颗淡绿色的药丸，顿时房中充斥淡淡青草芬芳，闻着便让人觉得精神大振，“吃下此灵丹，即便普通人也能力拔千斤，更不用说习武之人。以我们黑鹰堡的实力，研发出各种灵丹妙药轻而易举，你不信可以看看令郎恢复情况。当然，也要和石帮主说清楚。这种药是有副作用的，服用十二个时辰之后服用者会四肢无力全身虚脱，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才能恢复。副作用也算比较大，石帮主带领帮众服用前要先做好妥善安排。” 黑衣人提前把副作用说出来，石全才觉得稍稍可信。他又不是傻子，如果黑衣人说没有任何副作用就有如此灵药，这天下早就能人辈出，个个力拔千斤，哪有普通人什么屁事。 “如你所见，我们黑鹰堡如过街老鼠，不能高调行事，所以打算借助你们出面。就凭那晚之事，九淬坊上柳家庄讨回公道放在武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舆论不会怪罪你们，我们则躲在暗处。这样你们既能报仇，我们也不必暴露身份，各取所需。事情完结后我们各分东西，不再有任何瓜葛，石帮主也不必担心受我们牵连……毕竟现在是我们在求你们办事，分寸我们自知。”黑衣人继续道。 黑衣人这番话算是让石全明白找上他们的原因，也算说得过去……但石全还是有一事不明。 “柳兴腾行事圆滑，何事得罪了你们黑鹰堡，导致你们要对他赶尽杀绝？”石全好奇问道。 黑衣人淡笑一声，忽然扯下蒙巾！ 石全定眼一看吓得斧头落地……对方竟是陆简二！ 那夜，将柳家庄恨之入骨的人除了他石全，当然要数成为江湖笑柄的新郎陆简二！ “这个理由，够了吗？”陆简二笑问。 “够了！天意如此，我定要柳家庄鸡犬不留！”石全红着眼珠子大笑道，仿佛看到那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柳兴腾朝他跪地求饶！ 第八百七十三章 整风运动，受气诉苦 眉千笑从外进来，正好碰到要出外办公的姜譲。 姜譲看到眉千笑，眼睛有些不知该往哪看，也不能怪他正直老实，尴尬不懂隐藏全挂在脸上。 作为队长不得不说他两句：“千笑，最近因为你屋里全是不雅书籍的关系，咱们小队被指挥使大人通报批评了……指挥使大人颁布新令，从今以后一切不雅书籍不得进入拱卫司，一旦发现扣粮饷是小事，记过处分影响仕途可是大事……你也不为你的队员想想，行传他们同住一个院子而且还未成年，你也该收敛收敛不要误人子弟……”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谁和你说扣粮饷是小事？！ 记过处分才是小事，老子工资扣没了才是大事！ 被姜譲闭着眼睛一顿教育，眉千笑气不打一处来！这事你当哥故意招惹的吗！ 要怪只能怪盗帅莫不是早早算好他前天要撞上桃花劫，硬是挑这个时间给他还珍藏，还到处乱放……结果好了吧，现在连武林盟主的女儿都他喵以为老子是个变态色狼！那种尴尬，老子现在回想起都直想找个洞钻！ 就算这种精神上的崩溃哥还能挺过去，但关键还被李梦瑶抓个正着，一年的粮饷直接蒸发！这不比杀人诛心还要狠？！ 不过李梦瑶没有赶尽杀绝，给他留了个机会，只要快快自首把那些珍藏当众付之一炬，粮饷还是可以减半发放。 他能怎样？珍藏是死的，粮饷是活的！这么多珍藏是一日收集的吗？当然不是！是靠平日工资挤兑出来日积月累的啊！ 所以弃卒保帅，既然藏已经藏不住了，眉千笑痛彻心扉地把珍藏全给上缴。 李梦瑶似乎也是气上头了，借此弄了一个拱卫司的整风运动，整治不良之风，让拱卫司所有不雅书籍全部上缴烧毁，否则被查到就是记过处分。 这整风运动真是恶毒啊！拱卫司里男同志这么多，谁没几本小珍藏？！ 要在仕途和珍藏之间做出选择，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结果连徐明那老资深的千户锦衣卫都黑着脸上交了几本，简直把大半辈子的脸都丢尽。 结果整风运动造成的深刻矛盾，又被冠在眉千笑这个始作俑者的头上……要不是这厮满屋子布满小黄书，又怎么会激怒指挥使大人呢！听说连公主那边都收到这个传闻，指挥使大人能不大发雷霆！ 徐明那是旧有鸡毛当令箭被逼城墙拉屎，今有殃及池鱼为老不尊烧黄书，新仇旧恨堆得比山高，以他为首带领一众锦衣卫更把眉千笑当做眼中钉，处处为难……现在眉千笑连申请个马匹都要等三天。要真有什么事，马屁没看到事都已经凉了。 唉，人艰不拆…… “行了行了，该烧的都烧了，你就甭说了。”眉千笑沧桑地叹了口气，好似苍老了百岁，“我的青春，也一并逝去……” 把小黄书当做自己的青春，反正姜譲这辈子是没见过这种人，压不下鄙视的目光终于放在眉千笑身上。 “你就不如以此未转折点，以后好好做人……还有，平日不要再忍不住朝别人扭屁股了，影响不好。”姜譲也叹了口气，指挥使大人给弄的整风运动，其实主要整的还不是这货。 “譲哥，连你都觉得我会如此变态？！”眉千笑捂住胸口，犹如被最亲近的人用指甲钳捅了几百刀，痛得有点脚酸味。 “我说句公道话吧，这拱卫司也没第二个人像你这么变态……”姜譲正直有一说一，“我记得你第一天入职就扭着屁股自己搓自己的身子一脸陶醉在院子里跑，很多人都看到了……” 麻蛋，那是老子第一次领到制服穿上这么高档的衣服给兴奋的好吗！搓的是衣服，不是自己的身子！！ “行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哀莫大于心死，你给老子出去。”误会比天高，眉千笑死心。 “我本来就要出门……”姜譲没好气道，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之前你说要给寒宁他们学乐器进行考核，这两天我有时间了，怎么安排？” “先不安排，有个学生的进度非常差……再过几天吧。”眉千笑摆了摆手道。 这事拖好些天了，姜譲越来越觉得眉千笑在胡闹，不过他见寒宁他们乐在其中功夫也没拉下，便没空管他这些闲事。 眉千笑回到姜譲小院倒是没一头扑入自己的房间，转到柳悄悄房门前敲了敲。 “谁？” 听见柳悄悄糯糯的声音传出，眉千笑自己都没发现嘴角不自觉从丧到笑。 “还有谁？你笑哥！” 门很快就打开了，柳悄悄穿着合身的飞鱼袍，即便戴上了假胡子，也还是一脸微笑如太阳一般明晃晃。 不愧是哥的小天使，啊，受创的心灵又得到治愈，感谢上仓…… 柳悄悄一回来就被飞快复职，全拱卫司上下居然没有一人对他说去就去说来就来有意见……所以眉千笑总算搞明白了，人缘这种东西不看金钱名利和地位，他喵是看颜值的。 “怎么了笑哥？我没喊你起床的话午饭前应该看不见你才对。”柳悄悄对眉千笑的作息情况清清楚楚不在话下，讶异地问道。 “嘤嘤嘤……一大早天没亮被皇上召见了……”眉千笑死皮赖脸窜进门，受创的心灵需要小天使进一步安抚。 “皇上召见那不是好事吗？皇上天没亮就要找你，说明笑哥你要成国家栋梁了！”柳悄悄很自然接过安慰笑哥的任务，乐呵呵地顺了顺笑哥乱七八糟的毛发。 “国家个屁的栋梁，哥变成国家出气包！”眉千笑说起来便窝火，“被皇上召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裳容公主把你房间全是小黄书的事情给上报朝廷了？”柳悄悄细细思考了一下，拍板道，“不愧是正直的裳容公主，干得漂亮！” 不愧你个头！ 果然天然呆切开全是黑！ 哥好不容易才从社死形态恢复过来，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李裳容如果这么做他眉千笑还有脸入宫面圣吗！而且李裳容怎么知道这事也解释不清楚好吧！ 再说，这事也不至于让皇上三更天唤老子进去骂吧！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情彼此谅解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皇上批的是柳家庄陆家庄联姻的事……骂老子怎么办事的，咋会提前回来？好不容易帮日月神教洗掉了不少冤案，为什么不阻止魔教教主做出这种又得罪武林正道的事？这里头有什么内情，为什么没有及早调查反馈给皇上，皇上自然会协助处理云云……”眉千笑欲哭无泪，“骂得我跟孙子似的，好像抢亲的人是我一样！” “确实你是没错啊。”柳悄悄乖巧地拍了拍眉千笑的脸，也不知道是让他振作一点还是清醒一点。 这……被骂的主体没错，可身份不对好吗！ 讲道理，魔教教主要抢亲，他一个窝囊锦衣卫能解决吗！ 能吗！ 欺人太甚！ 况且魔教教主抢亲得罪人，他一个皇上生那么大气作甚啊！抢得又不是他亲女儿！ 第八百七十四章 巧妙时期，微妙感情 柳悄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眉千笑这种被骂属于活该的情况，只得继续办自己手上的活。 眉千笑见柳悄悄好似在收拾东西，疑惑地问：“你在做什么？搬家？” “是啊。指挥使大人说要顺应民心，给我调了个岗位……” “什么岗位？当姜譲小队吉祥物这个职位我觉得挺不错的。”眉千笑不满道。 “悄悄才不要当吉祥物，悄悄要维护正义！”柳悄悄晃了晃雪白的小拳头高兴道，“指挥使大人说让我当女锦衣卫的副队长！笑哥，我又升官了，还能带队抓坏人为民请命！” 女锦衣卫的副队长？？ 升官可能是升官，但维护正义可不见得！ 指挥使大人不是让你去抓坏人，而是抵不过女锦衣卫们的一己私欲把你丢过去镇宅的啊！！ 之前柳悄悄不告而别，最后甚至是托他这号人物给留的辞职信，一众女粉丝，啊呸，一众女锦衣卫气得那是连踹了二十多个流氓窝点。这次柳悄悄失而复得，那群脑残粉不把她当宝啊！ “不行！那可是龙潭虎穴，你这小身板过去那群饿狼可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这份工作太危险了，还是让笑哥来承担吧！”眉千笑重重点了点头，视死如归般要带柳悄悄去找指挥使大人抗议。 这还没走到门口呢，门外忽然跑出两个人。 眉千笑定眼一看，顿时心慌意乱……为首一人高挑冷艳，不是李裳容还能是谁！上次社死事件还没过去几天，他没心情面对啊！ 作为公主三天两头就来串门，那么闲的吗！ “裳容姐你看我有没有说错，就说眉大哥如果不在房里睡懒觉，一定就是跑来找白皙英俊的柳侠士！”李娉婷躲在李裳容后边高兴地说道。 李娉婷这家伙……眉千笑一下子就明白了，定是前天晚上给她吃闭门羹外加出卖她给李梦瑶，记恨在心，今天和她姐来找他找不着人便背后中伤他！ 谁说老子不在房里睡觉就一定在柳悄悄房里的？有时也可能在李梦瑶办公室里观山啊！ “柳侠士快过来！之前已经和你说过要和他保持距离。这段时间你不在所以不知道，他变本加厉，越来越猥琐了……”李裳容冷目一瞪，走进来把柳悄悄收在后头，“你这个变态来柳侠士房子想做什么！” 等等，这熟悉的画面刚让老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听风倚雪在姜譲小队中的日子…… “别误会，我是来帮忙柳侠士搬家的。你没听说，柳侠士被安排去女锦衣卫那边当副队长了？”李裳容不苟言笑，眉千笑不敢和她开玩笑免得真又拿刀砍他，保持距离以示清白道，“当然，我觉得这份工作不妥，已决定带柳悄悄去和指挥使大人申请对调工作……女锦衣卫副队长舍我其谁！” “下流！” “无耻！” 两姐妹居然一起嫌弃道。 嗯？哥想混进女生宿舍当队长的小心思难道被发现了？不可能，明明被哥英俊潇洒一脸正气掩饰得很完美才对…… “收起你的鬼心思，你别帮拱卫司甚至整个中原丢脸！”李裳容似乎是气坏了，饱满的胸膛上下起伏，雪白的脸蛋也微微泛红，美女就是美女，就算生气也是美不胜收。 眉千笑在天资绝色下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回过神来心底叫屈……哥不过是想养养眼住进女生宿舍，不至于将这点小心思上升到国际高度吧…… “就是！听到西域来的第一美女楼兰女王入住拱卫司女生部，你就打起了坏心思！”李娉婷跟腔义愤填膺道，总算给她找机会出了一口恶气。 哦豁，西域第一美女，听起来好带感……等等！ “你说啥？！西域来了个啥？”眉千笑打了个冷颤。 “别装了！中原最重要的盟友楼兰女王，前些天被安排秘密住在拱卫司受女锦衣卫们保护，不知怎么地就让你收到了风声！”李娉婷叉腰说道，“我和裳容姐就是为了接待楼兰女王才跟过来住上几天。” 眉千笑这才重重拍了一下掌……原来如此！ 难怪他说怎么尉迟梨和这两公主能神不知鬼不觉闯入拱卫司，即便尉迟梨和李裳容轻功不错那也不够水平办得到。原来她们本就住在拱卫司里面，那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 如果他早一步知道尉迟梨住在拱卫司，他打死也不会这么回来啊！ “西域第一美女都来了，那不会这么巧武林第一美女也在拱卫司里头吧？”眉千笑想了想，顿时只能苦笑。 “你怎么知道前几天林侠女来过找梦瑶叙旧？”李裳容防贼一般盯住眉千笑，“你怎么尽对天下闻名的美女了如指掌？我劝你收起非分之想！” 想不让老子了如指掌，你们倒是不要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同时往老子房里怼啊！ 先排个期行不行！ 行了结案了，林夕雨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原来这群女人全凑一个时间在拱卫司里头，又正好找老子有事才撞脸。搁这群女人头上进出拱卫司无压力，哥住拱卫司都不安全啊，说来闯就来闯，丫的根本没有人生自由！ “笑哥，那我们还去不去找指挥使大人换工作？”柳悄悄见突然安静了半天，只好重新提问道。 “不去不去，你小心保重自己……”眉千笑把头都要摇断全身心拒绝。 以尉迟梨的性格，不假公济私点名他过去就已经谢天谢地……但没这么做也是为了掩饰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是被尉迟梨找到机会“结识”到他这个锦衣卫，那可就另说了。加上上次没好好说清楚，尉迟梨难说会不会在政圈上施压。他需要低调行事，莫名被楼兰女王关注等于将他推到一个奇妙的聚焦点中，只会令他寸步难行。 从今天起打死都要和女锦衣卫区域划清界线，半步都不能接近！ “好了，你找我有事？”眉千笑心底清明，上回李裳容气跑了没把事情说完，这次肯定还是为了驸马的事情而来。 他眯了一眼李娉婷，这点默契他相信李裳容会明白，那日她躲在眉千笑衣柜里的事情肯定不会给李娉婷知悉，所以眉千笑必须装作毫不知情。 “没错，借一步说话。”李裳容默默点头道。 李裳容让李娉婷留下和柳悄悄叙旧，和眉千笑走到旁边眉千笑的房间。 但这个房间已成了李裳容的噩梦，她压根不想踏进一步。 眉千笑硬是把盗帅藏在他床下的四书五经掀出来装比，加上拍胸口保证已经把那些不应该出现的书籍烧光了，才让李裳容皱着眉头踏入房间。 她仔细看了几眼发现还真全是正经书，为其洗心革面眼睛一亮。 但随之又黯淡下来。 “你早如此用功，加上如今皇上欣赏，不就有机会……可惜已经太迟。”李裳容低声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眉千笑凑过头来，不明就里。 “没什么……说回上次的事。我在衣柜里听到你和梦瑶姐的话，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知道去哪找到这么一号人，能应付七天后皇上决定如何挑选驸马的日子。”李裳容收拾好不知为何会出现的淡淡遗憾。 “只剩七天？！”眉千笑挠了挠头，他这两天其实有花时间给李裳容好好想办法，可现在剩下的时间这么短，上哪找个如李裳容意不争不抢还听听话话的便宜驸马？ “没有办法了吗？”李裳容为难道。 她其实从懂事那天就早已明白自己婚姻大事不由自己做主，皇家之中何有自由……但此事和皇权息息相关，她还要确保自己无名的身份能正常有序地维持下去，所以皇上也为此发愁，她必须为皇上分忧。 看到李裳容冰霜的神情如此为难，眉千笑又是心软下来……要说办法嘛，其实还是有的，但十分麻烦。 “行了，我考虑一下可行性，应该可以帮你一把。”眉千笑犹豫了一会还是应承下来。 “此话当真？”李裳容来找眉千笑大概是“反正这几天都住在拱卫司索性来找这个家伙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的念头，没想到这等难事眉千笑居然真有招，“此事非同小可，你不能逞能，会掉脑袋。” “我这么怕死，岂会碰掉脑袋的事。”眉千笑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安慰道，“你想想，我什么时候让倚雪失望过？放心吧。” 李裳容看着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过去在拱卫司一同经历的过往历历在目，他总是能做出能让人出人意表的事情，扭转乾坤……否则她又怎么会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想到这个人？ 因为内心下意识地觉得可靠。 李裳容不由得发自内心释然一笑，如冰山解融，沁人心神。 “我想了想，对你失望过的还挺多。我先回去，麻烦你了。”李裳容说完，利索地转身离开了，总觉得若不利索便会变得不舍。 隐隐之中，或许是她被迫错过了什么。 “对我的失望有那么多吗？”眉千笑送李裳容到门外，撇了撇嘴不服道，可没有得到李裳容的回应。 眉千笑肉眼能见李裳容散发着一丝忧伤，可能是坚强的美女示弱更加坚定直男癌的决心，他随后独自坐在房中挠脑袋：“事情又麻烦起来了，整她这事前得把琐事清一清。” “除了把琐事清一清，还有很多东西伤脑筋……这种时候，就该想到找人帮忙了……遇事不决，拖人下水……” 眉千笑整理好思绪，露出一丝坏笑，屁颠屁颠往指挥使办公室跑去。 第八百七十五章 旧气未消，上门讨好 拱卫司指挥使办公室里摆满案卷的桌后，李梦瑶揉了揉脸蛋，她今天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深深呼了口气。这几天公事本来就多，还要安排重要外宾楼兰女王的保全工作，差点连觉都没得睡，今晚算是早下班了。 她看了看窗外，夜幕降临，偶闻淡淡蝉音。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浑身发出劈啪作响。 美人折腰，肥瘦得宜的四肢如桃枝妩媚，弯腰下身匀展开傲人上围的曲线，雪白的肌肤犹如玉凝，身段玲珑好似雪峰美景蜿蜒山路，引人血脉喷张。 这要逼死人的诱惑本人自当没什么感觉，她暗道，还好早上忙里偷闲练了两个时辰武功，否则一身骨头迟早要交代在这里。 待伸展完毕，李梦瑶又看了看窗外，清纯美貌下眉毛微皱。 看到漆黑夜色她忽然想到今日下午那个混球过来找她，但自己这两天没给他布置过什么任务，加上前天三请四请都不来汇报情况外加晚上见到自己仿佛见到鬼般嫌弃的神情，说实话李梦瑶莫名有些怒意。那货此番过来说有事要谈，想必是为了挽回扣粮饷的事情而来，所以她下午称忙不见。 当然，现实情况和他说话不用解释那么多接口，直接一个字：滚！ 那货被赶出去后好像还喊了句会一直等自己忙完…… 切，难道那个懒鬼会一直在门外等好几个时辰不走？ 李梦瑶又看了几眼天色，翻了一下白眼，吹灭灯光推门而出。 开门瞬间站定……外头真有个人倒是算了，仿佛来到夜市飘来浓郁烤串味让她一愣。 定睛一看，还真有烤串啊！胆敢在拱卫司门外吃烤串他喵不是眉千笑还能有谁！ 眉千笑正在吃着烤串，察觉办公室内有动静但显然没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想收拾一下用荷叶盛在地上的烤串。可忽然又发现已来不及，只好撒手不管，转身扶在走廊栏杆上，摆出忧国忧民的姿态。 眉千笑高挑的身材十分养眼，半歪脑袋让几丝发丝蜿蜒侧颜，用三分悲伤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的神情眺望远方。 做作的他好似这才发现李梦瑶开门出来了，沾满孜然和辣椒酱的手深深耕了一下头发才回过身来，仿佛不入流杂志请的廉价模特来摆的姿态般斜倚栏杆，用故作惰慵如低档偶像剧的男主角口吻道：“指挥使大人这么晚才忙完，累坏了吧？我一直在外边半步不离，有事相谈。” 李梦瑶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眼带讥笑地看着这个脸皮比城墙厚的家伙，头朝他脚边的烤串撇了撇。 眉千笑长腿一扫就把那包荷叶扫到角落，义愤填膺地道：“谁？谁这么没公德心，居然把吃的东西乱扔在地上！败类！人渣！诶，大人你别动手，这种东西由我打包扔掉就行了，怎么能让大人干这种事。” “你在这一直等着，这些东西谁扔的你看不见？”李梦瑶冷笑道。 “可能刚才我眺望夜色，一时间感慨多亏有指挥使大人这样的国家栋梁才使得这天下呈太平盛世，故而暮暮朝朝脑海中尽是指挥使大人文才武略的伟岸身姿，思想入定脑子入神，所以才没发现哪个王八蛋干出如此下作的事情。绝对不是我想着反正指挥使大人不知道我在不在，突然觉得饿了偷溜出去城北老麻子烤串摊打包回来当宵夜，绝对不是。”眉千笑一本正经道。 朝廷中不管谁，即便一肚子坏水，但哪一个不端着个人模狗样。但李梦瑶就是受不了这么不要脸的人，硬摆的臭脸破功，噗嗤一笑。那清纯的笑脸洗去她三司公门拱卫司指挥使霸气威风的庄严，宛如一位俏丽仙子。 “那个下作的王八蛋嘴角还粘满油，我倒是不消一秒就能把他缉拿归案，你说我要不要罚他个几十一百两银子以儆效尤？”李梦瑶笑归笑，气还没消，飞快收敛笑容大眼珠子带着火气死瞪着眉千笑。 “别别，你就体量一下他在外面待了几个时辰腰酸背痛腿抽筋，好歹吃点热乎的吧！”谈到扣工资眉千笑硬装出来的低劣偶像男姿态瞬间垮塌。 不是他眉千笑俗，而是他就靠这点工资盼着过日子了……兜连一个钢镚都没的人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哼。”李梦瑶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修长的美腿也不见迈多大步子，在长裙下摆中雪白交错着，没几步就走出了走廊。 眉千笑见状赶忙收拾起烤串，一边手烫呵气一边快步追上去。 李梦瑶侧眼看了一下气更不打一处来，虽说自己没用上轻功，但步伐也苍劲有力普通人难跟上。这二流子随便几步就跟上来了，不就是仗着人高腿长！老天爷有时确实不大公平，给这种货色那么好的身板作甚？ “诶嘿嘿，老板今天辛苦一天累了吧？这是我专程为老板买的宵夜。”眉千笑腆着脸在旁打开荷叶，香喷喷的烤串味让人食指大动。 “假惺惺拿吃剩的玩意打发我？”李梦瑶回头侧睨道，这货是越来越敷衍了，以前还会去饭堂给她偷个鸡腿什么的。 虽然有拉她做共犯好不罚他偷鸡摸狗的嫌疑，但好歹也算有心。 “什么吃剩？专程孝敬你老人家的，烤羊烤牛烤鸡翅全都给你留着，我就吃了两串烤鸡胗垫垫肚子！”眉千笑委屈道。 李梦瑶听闻这才撇了两眼荷叶，确实如眉千笑所说似乎专程给她留着的样子，色香味俱全。 李梦瑶之前晚饭都没时间吃，仔细一想，气归气但没必要和自己肚皮杠，何况给这王八蛋省着不是便宜他了。想到这里，迅雷不及掩耳就把荷叶整个捞了过去，加快脚步走人。 “诶诶诶！拎走就完了？里边还有我的份，啊呸，我的意思是我找你还有点事，咱们边吃边聊呗……”眉千笑咿咿呀呀抢步跟上。 “粮饷免罚的事？免谈。”李梦瑶呸了一声道。 “不是那事……别的事。”眉千笑郁闷道，反正那晚留下的误会估计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他也懒得洗了。 否则你说把盗帅伪装他干的缺德事暴露出来能行吗？ 人家老巢就在南京，捅出去盗帅不和他同归于尽才怪！一个盗帅一个魔教教主彼此背后插刀，隔天就得比翼齐跑路，谁能比谁好？干啥也不能干这种蠢事啊。 “什么事？”李梦瑶终于放缓脚步，淡淡道，“如果是二公主的事情，我也不帮。” 第八百七十六章 求个后门，冰释前嫌 李梦瑶和李裳容情同手足，闺蜜情深，之前来他房间窜门时还担忧过这事，怎可能如此决绝和李裳容划清界线。 眉千笑自然心底清明李梦瑶此话何解……因为李梦瑶除了是李裳容的好姐妹，还是三司公门拱卫司指挥使。 二公主招驸马一事，作为皇上直属中立部门拱卫司，是半点都不能掺和其中。甚至因为对象万分可能会是六勤王中的一位，拱卫司还要提前和对方打好交道，即便不表示支持，也不能表示反对。 你说李梦瑶没担忧李裳容的心情那是不可能的，但人在朝廷，身不由己。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拱卫司在这种时候哪能动弹，一旦掺和分分钟就要挂上插手皇室私事的罪名抄家问斩。大人在边上看着便是最正确的做法。”眉千笑说道。 你说这二流子让李梦瑶生气，有时还真气不长久……她上哪找那么聪明省事的手下？都不用多废话就把局势看清看楚，心中有数，哪个老大不喜欢这样的手下？ 听他这么一说，李梦瑶就知道和李裳容英雄所见略同，这种正规手段无法插足的情况，还真得问问眉千笑有没有鬼主意。 “二公主找你了？”李梦瑶聪慧道。 “是啊，她看起来挺头疼。”眉千笑叹气，淡淡心疼挥之不去……还是那句话，人在朝廷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也常常身不由己…… “不只是她头疼，皇上也头疼……但有何解？”李梦瑶问道。 “难解……其实我不明白的是，此事为皇室所需才对，为何如此排斥。”眉千笑左右打量，李梦瑶回自己院子的这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才敢压低声音道，“江山总归需要继承者，哪怕血统不正，也要为保天下苍生安定所行。再说，六勤王来的这几位每个都是人中龙凤，这要皇上都看不上，皇上还能看得上谁？难道还真看得上哥啊？” 眉千笑说的是一针见血的关键点，现在皇上没有明面上的接班人，要真出了什么意外有个三长两短，没有合法继承人的江山会酿成怎样的混乱，可想而知。 到时苦的累的不还是黎民百姓。 李梦瑶也不明白皇上的想法，但她忠心耿耿，皇上所想不必妄加猜测，也不需眉千笑猜测。 “我呸！谁看的上你？”李梦瑶没好气地揪着眉千笑的耳朵，“总之别有非分之想！裳容拜托你事你自己想，记住，是你自己想，别拖拱卫司下水！” “行行行，我懂！”眉千笑咧嘴喊痛地求饶，假惺惺地抓住耳朵上的柔荑，李大美人的手天天练刀还保养得吹弹可破，皇室来自世界各地进贡的保养品当真不是开玩笑。 李梦瑶被抓着手感受到那宽厚掌心传来的暖意，心底一阵异样，面色微红。 随之放松了手力，但没松开，十分认真的神情道：“记住，帮虽帮，事不可为不要勉强，此事我保不住你，小心掉脑袋……听到没有！” “听到听到！” 李梦瑶这才松开手，藕臂一指：“听到还不快滚？” “好咧，哥这就圆滚滚地……等等，讲了半天还没说到我来找你的事呢！”眉千笑搓着手后退，忽然才想起自己来找李大美人到底为啥……反正不是为了摸一下小手那么简单！ “什么事？”李梦瑶气消了大半，现在是为眉千笑掺和进二公主联姻的事情气忧参半，也算有点心情听他说几句。 “是这样的，我有个好兄弟……关系其实也不算特别好……老大不小了而且还是个光棍，人缘也差没几个朋友……他最近失业了，我就想能不能在拱卫司给他找份工作……”眉千笑作为堂堂魔教教主，居然在拱卫司拜托走后门找关系，这档事比要饭还要掉面子，越说越小声。 “你有没搞错？”眉千笑没想到李梦瑶竟然十分嫌弃，严苛道，“你还想拉几个闲人来拱卫司骗饭吃？你看看你之前弄进两老头，什么‘炸裂鼓手格啦嘣嘣嘣’和‘黄泉琴魔’，一听就是进来骗吃骗喝的玩意……我都算了，你还想整什么阿猫阿狗进来？你不检讨检讨你的交际圈？” 我他喵怎么检讨？！ 一个少林寺藏经阁扫地僧，一个远古级退役高人刀神，老子的交际圈都是这样的货色，哥能咋办！ “也不算很骗吧！毕竟也都没从拱卫司掏钱给工资，都我给付的……”眉千笑委屈巴巴道。 反正不能给李梦瑶说明清楚，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吞就完事了。 “吃的喝的也是蹭拱卫司啊……唉算了算了，我看寒宁他们也愿跟着他们玩，就当尊老爱幼，养着便养着。”李梦瑶大气挥了挥手，不和眉千笑计较这事。 愿意出点粮养着这两老不死还真是谢谢您咧！ 出去你敢在江湖这么乱说，怕不给口水喷死！ “你这又想给拱卫司塞什么人？就你这点身份还整天想着走后门拉关系户，竟然还敢找到我这里来？你当拱卫司是养老院？”李梦瑶从一开始就怀疑那两老头不是什么乐器行家，只是眉千笑什么远方穷亲戚，现在怕是又要塞这种老家伙进来。 “不是，这次绝对不是什么老人家！我这次想给拱卫司介绍个锦衣卫，锦衣卫不是编外人员当然不是随便谁说批就批，再加上最近拱卫司搞人事的几位大人都看哥相当不顺眼，所以才找老板这边通融。”眉千笑搓着手道。 “锦衣卫？！”李梦瑶气极反笑，这货到底知不知道锦衣卫是多么神圣的一个职业，任谁来都能当？“你想介绍直接入职一个锦衣卫？” “对啊……听我说，他真的还行，你绝不后悔！你再看下，现在柳悄悄被你调去龙潭虎穴，啊呸，调去女队了，我又整天要照顾干炒牛河那个重要外宾，我们姜譲小队真的很缺人……”眉千笑拍着胸口保证道。 李梦瑶不吃他这套，但也明白姜譲小队现在最受重用但人手却最少，于是有些被说动，问个基本问题：“那人出身何处？武功怎样？” “和我出身差不多。武功……大概就比我差一点点吧。”眉千笑搓着下巴思量道。 “滚，拱卫司不招这么差劲的锦衣卫……你已经刷新我们拱卫司的下限，够低了！不要不要……”李梦瑶斩钉截铁嫌弃道。 麻蛋……李梦瑶你这是说第二次放到江湖会被口水喷死的话了！糟蹋谁呢！ “给个机会吧，老板，你可当面面试一下再做定夺。”眉千笑简直苦笑不得，日月神教教主沦落到拱卫司下限真是够无语了。 “比你武功还差，当锦衣卫是不可能了，力统我到时考察一下吧。”李梦瑶很少见眉千笑这么求人，稍稍心软了一下便给他一个面试的机会。 “才力统啊？”眉千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是非常头疼的那种。 “不要算了。” “行行行……我过两天拽他过来面试！”眉千笑连忙道。 力统就力统，一样能干活嘛！！ 忽然李梦瑶站定，她已经回到自己院子，推开了厅门，回头看着眉千笑：“事都说完了，还不滚？” 两人这么边走边聊送她一路回院子感觉也不差，但李梦瑶也没说完全消气，谁让他进屋了？ “那个……”眉千笑挠了挠头，平日李大美人不会给他吃那么久的闭门羹，想来应该是为上次的误会有点生气，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别扭，心想此时四下无人孤男寡女正好是解释的好时机，便道。“前日有些烦心事所以让老板心情不大舒畅，特此给老板解释解释……我也是有苦衷……” “说来听听。”李梦瑶确实为那日有些疙瘩，这混球对她整天色眯眯的样子，虽然唾弃得很，但忽然有变得冰冷的一天却又让她无所适从，莫名有些在意。 听眉千笑这么一说好似真有什么苦衷，示意他进来说话。她这院子基本没放几个人进来过，毕竟算是少女闺居……要是心情好偶尔会让眉千笑进来给送份宵夜，平日谣传她和眉千笑有染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反正清者自清。今晚能让他进来坐会算是很大方了。 “唉……其实也是我自己的错。”眉千笑拨了一下发梢，尽管已经全被辣椒酱黏糊了，仍然无比自信露出一副帅气逼人的神色走了进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就是我过分优秀，导致前女友念念不忘。前几天前女友忽然又找上门来，一找上门便一直巴着我不放，唉，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但我既是长情之人又是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所以很烦恼……真不是她的错，是我的帅过分迷人，怪我怪我……” “哦？你前女友怎么巴着你不放？”一个声音从深处传了出来。 “就……” 眉千笑话忽然磕在喉咙，如鱼刺在喉开着半天说不出话，看着深处点燃了灯火走出来一位仙子一般的美女，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夕雨你这么晚还在这翻资料？哎呀糟糕，被这二流子看亏了咱们江湖第一美女去……”李梦瑶逗了逗那美女，回头朝眉千笑惊讶道，“喂，即便看到第一美女你也不用感动到趴在地上吧！起来你个二货，别给拱卫司丢人现眼！” “……” 哥不是感动，哥是不敢动！ 原本哥觉得前天晚上是他这辈子最尴尬丢人的一次……原来世上没有最尬，只有更尬。 第八百七十七章 在劫难逃，臭不要脸 “你认错银哩，俺不系介滴人，俺走错地了……”眉千笑欲哭无泪脸埋在地上不敢抬，深怕被认出模样，东拼西凑一阵不知哪的方言腔颤颤巍巍道。 眉千笑心也细，上次在房里林夕雨面前和尉迟梨装的大东北，这次再装大东北容易漏马脚。 “你有病吧？这里是拱卫司，你不是介的人就要抓起来问罪了！”李梦瑶脑壳痛。 她这部下什么时候犯病实在难说，本身又是个老色胚，所以一直都不大想让这货出现在好友面前丢人现眼。没想到还是撞上了这么一天，丢的是自己的脸啊！ “好咧，俺认罪，现在就自个去地牢把自个关着……免送，拜拜……”眉千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回头怎么被教训是改天的事，现在把脸埋在地上，撅起个大屁股往后拖着倒退。 李梦瑶慌忙想跟林夕雨解释，他们拱卫司不尽是这样的神经病…… “这位就是你常提到的那个眉千笑是吗？”林夕雨面色平静地撇了眉千笑一眼，淡淡道。 “我也没很‘经常’提到吧！这种货色真不是拱卫司的平均水平！”李梦瑶哭笑不得反驳道，林夕雨此话真让人不得不自我检讨一番。 林夕雨来到李梦瑶身旁坐下，见怪不怪的镇定模样让李梦瑶暗叹好友不愧是盟主之女，见惯大风大浪。 眉千笑心底骂骂咧咧爬起来。 靠！一早看穿你倒是早说啊，等老子装蒜装半天，敢情当看猴戏呢！ “那个……没啥事我给各位拜个早年，祝各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就先撤了！”眉千笑脸皮贼厚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要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别走……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前女友？”李梦瑶把眉千笑唤住，把荷叶摆到桌子上剥开，微微一笑，闻到了烤串和八卦的味道。 老子感谢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咧！！眉千笑此刻居然产生了不如原地自尽的念头…… …… 几分钟后。 李梦瑶和林夕雨坐在桌后，配着两壶皇上赐给李梦瑶的蜜酿吃着烤串。 林夕雨尽管是江湖侠女，但又出自翩翩剑派世家，吃东西的举止不矫揉造作也不失干练，儒雅与洒脱共存。李梦瑶则是一直带着拱卫司这种战斗部门，培养出一身豪气，抬手张嘴一气呵成，看着却爆发一种别样的性感。 她们俩是吃的高兴，眉千笑自个坐了一张小板凳在前边，低头束手十分拘谨，场面看起来像两侠女提审通缉犯似的。 目前唯一的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是，林夕雨没拍案而起让整个拱卫司一起抓他这个魔教教主……其实从上次她跑到自己宿舍便猜到林夕雨似乎并非要来找他麻烦，但光明正大用锦衣卫身份在别人眼前和林夕雨面对面，还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 “这位就是我说过那位，鬼头鬼脑且作风低劣的那个部下，没错他叫眉千笑。”李梦瑶用吃完烤串的木签指着眉千笑给林夕雨介绍道，同时也给眉千笑介绍林夕雨，“我旁边这位不用我多说了吧，江湖第一美女林家庄林夕雨。瞧你个没出息的损样，正眼都不敢看一下……不过也比我想象的好，没一脸没见过世面哈喇子直流的样子。” 李大美人你对哥的要求还真低啊……不过哥当年露出那副样子的时候可惜你没见着。 “不敢不敢……没什么事哥还是不想打扰两位吃夜宵的雅兴，不如我还是先回去洗洗睡吧……”眉千笑搓着手尴尬道，头是半点不敢抬……毕竟说了那么糗的话没脸见林夕雨啊！ “急什么？你不有情感问题需要咨询吗？我是过来人，帮你开解开解。”李梦瑶兴致勃勃道，“听听无妨，对吧夕雨？” 你一个能被向日龙蒙了那么多年的蠢货就不要自我感觉情感砖家了好吗！！放老子回去，老子前女友就坐你边上呐！ “好啊……我最喜欢听这种故事。”林夕雨绽开一抹亮丽笑容道，彻底打断眉千笑以为能逃走的一丝念想。 那纯净的笑容要哥不是魔教教主差点就信了啊！！！你这是黑化前兆吗？？？ “大人误会了，哥刚才喝醉了烤串胡说八道……还没睡着做白日梦呢，哥哪来的前女友啊，啊哈哈……”眉千笑擦了一把冷汗尴尬地笑。 “哦？”林夕雨放下烤串，坐直了身子，拿出手绢擦拭着嘴巴。 林夕雨微小的动静都能让眉千笑如临大敌，低着头但眼睛偷偷瞄向林夕雨，但即便自己眼色百段也都看不明白林夕雨几个意思：“咳咳咳……那个，说不定还真有？” “有什么？前女友？”林夕雨放下手绢，自言自语一般道。 “啊、啊？那么……难道没、没有？”眉千笑眨巴了一下眼睛，到底有没有你他喵给个准啊！ “喂，你有没前女友问夕雨搞毛线？夕雨能是你前女友不成？收起你的挤眉弄眼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李梦瑶突然拍了拍桌子，吓得眉千笑差点漏了几滴出来。这个双人组合眉千笑感觉吃不消，迟早暴毙现场！ “很有趣，我想听听你‘前女友’怎么巴着你不放。”林夕雨见眉千笑又低下头去装死，轻轻地又提到。 “没错，说来让大伙乐乐？”这一问就问到了李梦瑶内心中的八卦之魂，连连追问。 我说李大美人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这是道社死题！ “开个玩笑而已，哥看起来像有女孩巴着不放的样子吗？”眉千笑无比后悔，为何要口嗨，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刚才口多嗨此刻心多塞，只能死皮赖脸当死猪不怕开水烫，否认所有！ “所以刚才跟我一路全靠骗来演苦肉计是吧？你粮饷不想要了？”李梦瑶冷哼一声，敢耍她那肯定得付出些代价。 “不不不，也不全骗！”眉千笑撇了林夕雨一眼，林夕雨一直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她几个意思，反正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别指望她能解围，斟酌道，“我确实为此烦恼着。” “所以还真有前女友这回事啊？”李梦瑶唏嘘道，“哪个女孩眼瞎？” 毒舌上司闭嘴吧你！那女孩坐你旁边呢！ “其实也不算什么女友不女友……她是个美丽善良正义感还强的女孩。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纯洁善良的女孩，她总是罔顾一切把正义放在第一位，哥被她的内在美深深吸引着……”有林夕雨在不能胡说八道糊弄李梦瑶了，眉千笑只好蒙着脸不好意思地说着半真不假的过去。 “就你这货会看什么内在美？！”李梦瑶还是很懂自己这个下属的尿性，听着这种八卦故事兴奋得拍了拍桌子，“别跟我整虚的，就说老实话，那姑娘长得漂不漂亮？” 眉千笑叫苦连天：“唉，就是坏在长得太漂亮啦。” 林夕雨本来是气在当头的，面对眉千笑这怨念十足的懊恼一呼，终究还是憋不住噗嗤一笑。 这厚脸皮到底这是在明褒还是在暗怨，有这么说话的吗！ 第八百七十八章 心意隔断，新人面试 笑了笑了！ 千金难买红颜笑，这一笑可就安了眉千笑的心，林夕雨只要笑了就不会和他计较太多！ 现在总归不会被揪着小辫子不放了吧！ 李梦瑶用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道“所以是你单相思？” “可以这么说吧。”眉千笑破罐子破摔道，“你看我这出身，能配得上人家不？” “这点我倒是要帮你说几句。”李梦瑶义愤填膺道，“英雄不怕出身低，你看看我，只要能力强一样能十四岁便挑起拱卫司的大梁。” 你爹和皇上是拜把子的兄弟，皇上将你视为己出，和老子举自己当例子你不脸红吗！有种咱们换个爹，老子一样十四岁后宫能建三四座，小样！ “夕雨你觉得呢？”李梦瑶见好姐妹半响没说话，回头问道。 “英雄不问出身，只要心底善良，没什么配不配之说。”林夕雨点头附和道。 林夕雨这话是什么意思，塑料姐妹花的违心敷衍吗？以前得知老子是日月神教的人时你可不是这么做的啊，林家看家剑阵都摆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哥是你杀父仇人！ “所以你前女友最近来找你了？”李梦瑶继续问道。 看不出来李大美人平时严厉霸气，八卦起来居然这么八卦……别再提这三个字了，老子听了脑壳痛！ “不不不，不是什么前女友，我不配……本来都断了联系，就是最近不小心碰了一面，我自己有点胡思乱想。”眉千笑认栽道。 “搞毛线！你缺点就是看到漂亮美女脑子喜欢乱想有的没的，该检讨检讨。” 因为无意中得罪了正主，眉千笑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贼低……偏偏在李梦瑶眼中却低得那么理所当然，当真郁闷。哥的低姿态是摆给林夕雨看的，不是给你挥霍的，你放老子回去行不！ “对对对，我检讨！我这就回去闭门检讨，天不亮不结束！”眉千笑连忙告辞。 “先别走。林夕雨最近在查日月神教的几个案子洗脱罪名，巧了，前天魔教教主上柳家庄抢亲得罪两大山庄加一大串武林人士，不知有什么内情，林夕雨又得忙活了……”李梦瑶唤住眉千笑，“你最近那么闲，这事交给你查吧。” 纸包不住火，想来那晚林夕雨看到自己抱着柳悄悄回来已经猜到什么了。再说，要查林夕雨不还是找上门堵他更直接！ 不好，不能给林夕雨这个机会，谁知道哥会不会又胡思乱想几天睡不好觉！ “我查！我明天就查个水落石出给大人上交案情卷宗！”眉千笑拍着胸口道。 “你有病吧，明天就能查明白？看到美女自己有几两重都不知道了？”李梦瑶唾弃道，“给你半个月时间，不要给老娘滥竽充数！” “好，半个月内上交！”眉千笑连连点头又转身要走……这卷宗不就和写篇日记一般，简单得很！ “等等。”林夕雨忽然唤住眉千笑。 眉千笑哭丧着脸回头，姑奶奶还不肯放过他啊？ “谢谢你的夜宵。”林夕雨淡笑道。 “不、不客气……” 江湖第一美女果然还是笑着比较迷人……啊呸，吓死老子了，赶紧溜！ “奇了个怪，这混球平日见着美女腿都迈不开，今天看到第一美女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肯定有问题。”李梦瑶作为锦衣卫老大的查案直觉灵敏发动。 “我倒觉得你这个部下没你平常说的那么糟糕。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对他挺关心……换做平日，你哪有空闲关心人家的感情生活。”林夕雨发话岔开了李梦瑶的疑心。 “并无特别，就是……正好拿来打发一下时间。”李梦瑶不屑地摆手道，眼中一抹迟疑一闪而过。 “不过抢亲的事情耽误你下属的时间，好像不大好。不如还是我自己来吧。”林夕雨转回正题道。 “没事，本来我们就要查清楚，分内事。”李梦瑶笑道，“别看他神经兮兮，但这种难事他总是完成得出乎意料的好。” 林夕雨低头想了想，本来她是打算找时间上门问的，不过看眉千笑这个态度……还是等他自己上交卷宗交代来龙去脉吧，她现在有那个耐心等待真相。 她相信自己的心眼。 “好。我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谢谢你的招待和资料。” “你我客气什么……对了，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最近铆足了劲要为日月神教翻案？与你武林盟主林家庄大小姐的身份不大合适……再说，日月神教自己都不关心这些破事，不一定领你的情。”李梦瑶关心道。 “既然是真相，为何不能平反？”林夕雨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睛无比清明道，“曾经有人隐没在背后默默地努力着，即便无人理会，即便种种误会，即便互不相欠，只是为了澄清一段无处诉说的心意……如今不过是换我在做相同的事情，领不领情，又何妨。我愿力所能及平半生遗憾，然结局无所求。” 林夕雨说完，款款离开。 待林夕雨回房休息之后，李梦瑶仍坐在原位走着神……日月神教的案子，牵扯着不少穷凶极恶之徒，非林夕雨一己之力可以解决……但又有何能得林夕雨半生遗憾，一意孤行？ 这日月神教啊……不愧是魔教，莫名其妙让人着了魔一般。 …… 两天之后，眉千笑确定林夕雨不在了，这才敢在指挥使活动范围内冒头。 但林夕雨和他打了两个照面没留半句话便离开，又让眉千笑不时心情恍惚，总是在那揣测林夕雨到底几个意思…… “你说……老子那么艰难才和她划清界线，林夕雨又找过来，而且是找到哥的闺房之中……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话啊？虽然你大光棍一根不可能有什么好意见，但给予的建议我可以当反面教材啊！”眉千笑一路唠叨了快半个时辰一点回应都没听见，终于忍不住回头朝身后带着的一人埋怨。 “你再提这个名字，我把你的头打爆。”后面那人低沉的声音毫不拖泥带水道。 眉千笑摸了摸脖子，好似在确认脑袋是不是已经爆了，不敢再多说半句。快走几步，已到达目的地，他敲响拱卫司指挥使办公室的门。 “谁？”里头传来李梦瑶略带疲倦的声音。 “是我啊，上次和你说的事，我把人带来了！” “找关系你倒是效率高……进来吧。” 眉千笑把人带到，李梦瑶从桌面卷宗抬起头来，顿时疲劳扫光精神一振。 眉千笑本身个子已算人中龙凤，带来的人却比眉千笑还高一些！虽然长发扎着和眉千笑一样清爽的马尾，但两人分明两个极端。眉千笑五官柔和平易近人，这人五官如刀削一般冷峻，特别是眉头上一道深深的疤痕显得杀气腾腾，仿佛脸上就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大字。 他身材魁梧，穿着一身布衣都能感觉到衣服之下爆炸力十足的肌肉。举手投足间阳刚之气爆棚，眼中看不出半点能屈居于下的谦和，冷然又孤傲。 直到来人坐在李梦瑶案前，一阵浓郁的药草味袭来，李梦瑶才皱着眉头回过神。 “你说这位的武功比你还差？”李梦瑶第一反应就是在计算这人一个拳头能打飞几个眉千笑？ 那人闻言朝眉千笑看过来，眼中不带善意。眉千笑连忙一边抬手下压一边赔笑，示意一切听他安排别急…… 安抚好对方后，紧接着朝李梦瑶小声道“对啊，你没闻到味？” “闻到，药草？”李梦瑶点头。 “对！别看他壮壮实实，实际上外强中干，每天都得敷药膏喝药汤，身子贼虚。不瞒你说，连金凤楼都不愿接他生意，虚得啊……”眉千笑好似巷尾的三姑六婆在吐槽昨晚看到的邻居秘事，面露嘲讽指指点点道。 总不能照直和李梦瑶说他这味是胡来秘制的染发剂飘出来的味吧？ “你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李梦瑶还是很惊讶这人散发出来的强悍气势，“他叫什么名字？” 眉千笑拍着那人壮实的肩膀，无视那人杀人般的视线道“他叫眉千虑，他不大喜欢自己的名字，大人你赏脸叫声小虑就行了！” (); 第八百七十九章 重危面试，居中调和 眉千虑思绪飘远，毕竟年代久远……上次被称作“小虑”的时候，那人（师傅）被锤断了几根肋骨在雪地上苟了二十多天差点一命呜呼，师弟和师妹在旁瑟瑟发抖顺便商量晚上吃雪山菇还是老人参。 别看眉千虑三十不到年纪年纪尚浅，但无论是江湖地位还是排资论辈，那都是极高的（也是因为师傅）。相较于李梦瑶，当她爷爷都够辈分，这声“小虑”她爹来都担不起，何况李梦瑶。 所以即便眉千虑这般视辈分为粪土的人，也有一丝想就地埋了眉千笑的心思。 “师兄，沉住气……咱们是见不得光的人，特别是像你这般器宇轩昂人中龙凤的外形，不把姿态放低一点谁信你是来打工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上来踢场子……”眉千笑传音安抚道。 他真不是为了难得可以光明正大占一下大师兄便宜才这么说的，真不是…… “看这身板，还是叫眉千虑吧。”李梦瑶打量了几眼，对上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情，这声亲切的“小虑”确实是喊不出口，“你本来是做什么的？” “回大人，他以前是杀猪的，在我们这伙臭乞丐里头混得算最好了。”眉千笑怕眉千虑懒得糊弄，赶忙帮忙回答。 “杀猪好啊，也算一门手艺活，干得好好的怎么不干了？”李梦瑶点了点头，就眉千虑这身与生俱来的煞气，别说杀猪，说他是杀人的她都信。 “就是手艺太好了，杀得猪场的老板都怕了他……这不就没活了。”眉千笑苦笑道。 “胡说八道！哪有猪场老板嫌活干得好的？我看是态度有问题得罪人才没活吧？” 李梦瑶又不是傻子，别看她不露声色其实明察秋毫着呢，这眉千虑看着就不像是会屈居人下的调调，不得罪老板才怪。 “还是大人英明！没错，我也瞒不了大人了。我这兄弟苦力又卖力，啥都好，就是脾气有点差，得罪的人能绕中原三十多圈……”眉千笑朗朗上口唾弃道。 这么好的机会明着吐槽大师兄真的不能错过！ “你闭嘴一边去！问了半天都是你在回答，我在面试他还是面试你？”李梦瑶受了马屁但没给好脸色，抽出拐杖把眉千笑打得嗷嗷直叫，赶到一旁蹲着。 眉千虑原本冷傲的神情，倒是为此渐渐认真了几分。 “我们拱卫司是三司公门之一，本身就是朝廷中人，更应该洁身自爱遵纪守法，所以你到了我们这里来必须奉公守法……不过，在这个底线之上我们更看重自身的能力和态度。你若能展现出你的价值，脾气孤僻一点也不碍事，咱们这多的是有本事自傲的锦衣卫……” “你叫什么名字。” 李梦瑶话没说完，被眉千虑低沉冷漠的声音打断。 “我？我叫李梦瑶，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这才想起自己都还没给他自我介绍，但眉千笑把人带来怎么没给他说明自己什么来头？ “何方人士。” 眉千虑继续问，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一时让李梦瑶都没反应过来，愣直道：“祖籍洛阳……” “夫家何人？” “未婚！” “何方门派？” “武承家门，三代辅皇权，今唯独剩我一人……” “眉千笑惹祸，如何处置？” “打个半死再说！”李梦瑶下意识反应就是挥了挥拳头，凶神恶煞。 眉千虑双手环胸，冷然的脸露出一副稍稍满意的神情，他和李梦瑶在上次宫中有一面之缘，对她顽强不屈的精神印象不错，默默点头道：“不错，你勉强合格。” 恩？？？什么情况，怎么她就合格了？？？ 眉千笑这下哪怕是要被揍也得上去扯了眉千虑一把让他收起那面试官一般的神情，咬着牙传音道：“你搞毛线呢？！你当老子带妞给你见家长啊！人家是指挥使，你别搞事情啊！” 李梦瑶头上仿佛有七八个问号在转，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拎着拐杖重重拍了拍桌面示意眉千笑过来：“咋回事？说着说着不大对劲，是他面试我还是我面试他？” “他算什么玩意，我呸！当然是大人您在面试他！”眉千笑搓着手谄媚道，他就知道没有他居中策应这轮面试要么拱卫司举兵直捣白木崖，要么日月神教团灭三司公门，实在危险，“他脑子有点不好使，有时说话不经大脑，也没什么眼色，大人你别介意……但他胜在吃苦耐劳，这点小瑕疵我觉得可以接受！” “吃不吃苦耐不耐劳我还看不出来，但是个刺头我倒看出来了。”李梦瑶摆了摆手，和这人待着莫名其妙自己感到压力渐重，可这位大兄弟就算不能打看着也能唬人，这身板带着出去都倍有面子，也不是不能试用看看，“试用两个月，没问题就转正力统，归你手下办事。” “力统？”眉千虑闻言拧头冷漠地看向眉千笑，这眼神眉千笑熟啊……每次出现这种眼神之后大概十分钟，他就会被揍得满地打滚…… 其实眉千虑在乎的倒不是力统这个职位……在他眼中，锦衣卫或是力统甚至拱卫司指挥使都算个屁。既然都是屁，他当个啥都无所谓，只是被眉千笑求着过来帮把手，反正杀手的行当基本已经吹了，时间多没地方使。 但是实际职能是眉千笑的手下，那可就不奉陪了……找抽呢？ “别气别气，不就一个名头，我们之间还能分你大我小，我高你低吗？都是虚名……”哥也想给你挣个锦衣卫当当，但老子不够格啊，眉千笑只好过去好像老鸨撒娇许久没见的老客户般拍了一下眉千虑的胸肌，小声道，“你是我请来当爷的，虚名还在乎个啥？再说，我也唤不动你啊，死鬼！” 眉千虑冷哼了一声，拍了拍被眉千笑碰过的衣服，起身走人。 “恩？他这什么意思？干还是不干？”李梦瑶皱着眉头指着那要走人的背影道。 “当然干！他这大概是没意见的意思！”没把他摁在地上打那就是没意见啊，眉千笑又匆匆忙忙回头给李梦瑶安抚道，这辈子就没见过哪里的面试有他这么忙碌的中间人。 “没意见也不会说声‘好’的吗？”李梦瑶摇头道。 “我会好好教育他，大人放心！” 李梦瑶想想还是算了，2个月后这人管不住赶走便是，老实说能给他一个机会真是给足了眉千笑的面子。 眉千笑这些日子在拱卫司发生了大大小小许多事情，次次都有从中出力，没功劳也有苦劳，李梦瑶是记在心里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弄两老头进来骗吃骗喝还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人情归人情，规矩归规矩，那人要是不行还是要立马滚蛋，拱卫司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他就是这般脾气，所以才失业嘛……”眉千笑重重拍了一下手掌，恨铁不成钢啧啧道。 没想到还有能被眉千笑恨铁不成钢的一天啊，李梦瑶算是见世面了。 “算了算了，我正好和你说另一件事……”李梦瑶朝眉千笑招了招手，压低声音道，“柳家庄出事了。” 第八百八十章 脾气暴躁，办事高效 刚才走到门口的眉千虑忽然调头，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就回到桌前，就这么理直气壮站在眉千笑身旁，似乎在等李梦瑶说下文。 “这人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嘛？”李梦瑶被高大的影子笼罩吓了一跳，而且刚才她和眉千笑说的是正经事，轻声细语的，这人走到大门了都能听见？ 讲的是公事，你一个还没转正的外人也不懂避嫌的？ “诶，大人，如今他是我的马仔，老大有事马仔当然要跟在身旁。”眉千笑回头瞥到不太善意的目光，立马当自己患了白内障刻意当看不到，摆正脑袋继续道，“大人你继续说，柳家庄到底怎么了？” 李梦瑶警戒地盯了眉千虑几眼，不过想来这已不算什么机密，干脆地说道：“柳家庄前天半夜遭袭，伤亡惨重，近乎灭门。” “柳家庄灭门？！谁干的？！”眉千笑第一反应就是又回头看了看眉千虑，要不是前天他已联系大师兄过来南京，眉千笑早已经大喊一声：真相只有一个！ “九淬坊。”李梦瑶皱着眉头答道。 “不可能。”眉千笑斩钉截铁道，别看他在柳家庄骗吃骗喝了两天，但还是有把宾客关系摸清不少，否则连九淬坊是啥玩意都不知道，“那种地方小帮派，柳家庄灭了他们倒是简单，他们灭四大山庄之一的柳家庄完全不可能。” “废话，我当然知道。九淬坊有这个能耐早就是一流大派了！”李梦瑶嘴上是骂，但心中深深满意眉千笑机敏，只听这点消息就和自己想一块去了，她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再压低声音道，“基于不久前魔教教主抢亲，随后还有任你们行大闹婚宴等行径，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整个武林都炸锅了，基本都认为日月神教偷鸡摸狗地才是幕后主使。” 大姐，说话注意点，日月神教有一半人现在就矗在你眼前呢。 “没证没据，你别胡说……别气，大哥你别气，别别别，我来处理……”眉千笑二话不说先拦着眉千虑，整得好似眉千虑下一秒就要原地蹦迪似的。 眉千虑一抬手就把他推一边去……他虽然杀人不眨眼，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眉千笑那副样子仿佛自己稍被怀疑就要杀人灭口的地步。 所以他才经常很想一拳锤死这种师弟。 “日月神教是幕后主使你气啥呢？”李梦瑶疑惑地看向眉千虑。 看，果然人家就误会了……他虽然冷着脸，但着实没生气。不对，现在倒是对那沙比师弟十分生气。 “哎呀，大人你有所不知，我这大哥对任你们行可是万分厌恶，所以听不得日月神教的名字，一听就气得肾虚肝硬要岔气。”眉千笑连忙扶着撞歪的腰跑回来胡扯道。 这点眉千笑倒是没说错，眉千虑确实对任你们行万分厌恶，哪天看不过眼欺师灭祖并不意外。 “我这也不算胡说。那日任你们行把九淬坊的二少爷给打个半死，恐怕是和九淬坊也有恩怨。而九淬坊和柳家庄关系密切，突然毫无道理反目成仇，说不过去。再说，九淬坊和柳家庄两败俱伤，照目前看来也只对和他们结怨的日月神教有利。确实，日月神教在后头威逼利诱九淬坊并合力围剿柳家庄的可能性比较大。”李梦瑶分析道。 这点眉千笑也想到了，所以他叹了口气，觉得很糟糕……此事恐怕有人故意要嫁祸给日月神教！ 正邪两派难得安生了几年，被他们这么上柳家庄搅和一通已算得罪了武林正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他们的尿性，本来装死个几年应该还能平息下来。可扯上四大山庄之一灭门，那可立马要被推到风口浪尖！ “我倒觉得，日月神教都已经光明正大抢亲了，真要灭柳家庄已没必要遮遮掩掩躲在后头……其中必有蹊跷。毕竟我才上过柳家庄不久，在拱卫司内算比较了解柳家庄近况，不如这案子交给我去调查？”眉千笑连忙说道。 “哦，你居然这么勤奋？你这么勤奋，我也不会修正你在拱卫司影响作风的惩罚。”李梦瑶掏出卷宗，塞到眉千笑怀中道。 她本来就有这个意思，眉千笑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呵呵。”眉千笑木着脸收下卷宗。 你当他很闲想办这案子！要不是事关日月神教大祸临头，他管个屁！李裳容那头的事儿近在眼前，他还一个头两个大呢！ 幸好他早早预料到很快会有手忙脚乱的一天，所以早有安排，把已经几乎接不到业务的大师兄骗来帮忙……瞧，马上就能使唤上了！ 老子果然是个天才！ 眉千笑回头正要喊马仔出发，眉千虑已经大步一迈走出大门了。 麻蛋，这人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他是手下还是哥是手下了？整的哥像个小跟班一样是几个意思？ 眉千笑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硬着头皮大手一挥仿佛眉千虑人还在自己身后：“事不宜迟，咱们出发！” 这才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李梦瑶盯着人走之后的大门良久，这眉千虑虽说态度傲慢，但办事效率看起来倒是不错…… 眉千笑追上眉千虑，现在大家作为拱卫司的身份，行事当然要按拱卫司的风格来，可不能像以前那般自我。 言罢就把眉千虑带到一处办公室，让他好好学习学习，看他站在一办公桌前按章程办事…… “申请人，谁？”桌后的文官慢条斯理地开始磨墨，翻开一本厚本子。 “大人，你还能不认得我？”眉千笑皮笑肉不笑道。 文官抬头撇了他一眼，鼻子哼出一口气：“认得，化成灰都认得。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眉千笑心里苦啊，对方眼中透露出的这种刻骨铭心的恨意还能是啥？ 必须是因为自己导致的整风运动，把珍藏的小本本给上缴烧了呗！ 不愧是桃花劫劫劫劫劫，现在给他误事了，闹心！ “眉千笑！”眉千笑着急道。 “哪个眉，霉运的霉？” “大人，你能不知道我是哪个眉啊？我可是奉指挥使大人的命令赶时间呢。” “拿指挥使大人压我？”文官冷哼一声，“我按规矩办事，领马就是得登记，你登不登？” “眉毛的眉，大人，火烧眉毛的眉！”眉千笑挠头道。 要不是老子确实为整风运动的事情心虚，肯定要领指挥使大人过来和你闹！ “哼。办什么事？借几天？”文官忽然不写字了，反倒放下笔，拿起旁边的杯子慢悠悠喝了口水。你火烧眉毛关他什么事？活该！ “上柳家庄查……” 眉千笑话没说完，身后那人已经上前一步拍桌子直接把厚本子拿走，一转眼便跨出门外。 “喂喂，你干嘛！”文官被那人拍的一下桌子吓得杯水糊了自己一脸。 眉千笑没空理他，连忙追了出去……运气贼背啊，偏偏挑到他成为拱卫司全民公敌的时候被大师兄碰上！现在柳家庄被灭门都是小事，大师兄暴脾气发起飙来拆了拱卫司才是大事！ 眉千虑快步来到马厩，掠过看马的管理员直接进去牵了头看着顺眼的马儿骑出来。 “喂喂，你干嘛的！”牛高马大的一个人风风火火走进马厩，那管理员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拦着门口，“你谁啊？领马，你的签文呢！” 眉千虑随手一甩，刚才拿得的厚本子扔到管理员怀中，直接把管理员砸翻在地。管理员刚想生气，看清居然是办事处的登记本，一时也晕头转向，这东西在公文处归档的呢怎么整本带出来了？？ 眉千笑赶到见到眉千虑已经骑着马出马厩了，只能仰天苦笑。事到如今，还能咋办？？只得默契地抓住眉千虑伸出的手翻身上马，直接两人骑着一匹马往外冲去。 “这就是我讨厌朝廷的原因……办事婆婆妈妈，勾心斗角。”眉千虑架着马横冲直撞，到了门口甚至直接从一个看门的力统头上飞跃出去，留下身后一串骂骂咧咧的吼声，“看，一匹马也值得几个锦衣卫追着跑？浪费时间。” “那个……我觉得这几位追着跑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你把天煞第四拱卫司镇抚司徐明徐大人的专属爱马给骑走了……”眉千笑欲哭无泪道。 抢马的人是眉千虑，但路上见着的人只认得他啊！以为他故意骑走徐大人的专用马，这不和徐明的梁子结的愈发深厚！真是谢谢您啊大师兄！ “它碍事？”眉千虑闻言冷冷道，座下骏马灵性感觉到上头传来一丝杀意，差点滑蹄。 当然不碍事，反正他们领马只是做给拱卫司的人看，出了城找个地方安置，当然还是各自用轻功更快。但这么一遭，回过头来拱卫司一大堆人又要参他一本，不碍你事碍老子事！ “得了，赶紧走走走。”即便眉千笑面对眉千虑有一万匹草泥马想细说，但最终只能死心道。 指望和这位主说明拱卫司的框框条条人情世故？省点口水吧，不把拱卫司给拆了就算给面子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 柳家乱战，阴险围剿 关东柳家庄庄内，数处院子高宅已破烂不堪。 十多位武林中人在珠残璧碎旁对峙着。 左边一列六人身着红衣，衣服上纹路如雷，显然是一派。 右边七人分散而立，穿的衣服五花八门，但皆布衣，身形更是歪七倒八，没几个正经。 “你们魔教中人作恶多端，害了柳家庄上下不说，还敢在此鹊巢鸠占……今日给你们一条活路，速速把人给交出来，我们放你们回去给日月神教传句话，今后武林正道绝不会善罢甘休！”左列一人站出一人，举着一把长剑指着对面大声道。 “嘿嘿……日月神教千秋万世，灭柳家庄只是轻而易举，哪天一统武林也非难事，你们爱怎么善罢甘休怎么休去！” “老子反倒给你们一条活路，都滚回娘胎里去吧！” “我就是日月神教分堂的人，你有种过来试试！” “来了来了，在你们后面……日月神教的名头就能把你们吓尿了吧！哈哈哈……” 右边的人便没有那般默契和纪律，乱七八糟回应着，甚至不时互相瞥上一眼，似乎彼此忌惮。 左边一列听到日月神教的名头确实都被吓了一跳，偷偷打量着后头，真怕哪个日月神教的大魔头突然冒出来……柳家庄这地方前几天又不是没试过。 “敬酒不吃吃罚酒！”确定只是对面恐吓自己，左列带头那人恼羞成怒，抄剑冲上，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右边的人早就提防着这手，离近那人抽身而退……退的方向还十分讲究，直接往身旁同伴身后闪，好让这人抵挡对方的剑光。而被当沙包的同伴也不傻，连忙往另一个方向撤去，这就又牵扯到另外一个人。 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导致左列一人抄剑前冲，右边人数更多的反倒四分五裂呈鸟兽散，显得他好似以一敌百万夫莫敌般勇猛。 然而那人才不觉得这是威风凛凛。对方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此番不是他英勇，而是对方谁都不愿意先和他交手而被别人占了便宜！ 他们十分艰难才把对方逼入这个院子，此地无处可逃怎可能就此放过。 左列六人分头行事，一一接下逃窜的魔教中人。他们使剑，魔教这些人来路不一武器刀枪剑戟铜锤铁爪各异，一时间剑光和各路奇兵诡器战到了一块，铿锵作响。 右边站最前方那人被左列先出手强攻的人盯着不放，最后还是被追上，被迫反手翻出肩上一块缠布，在手中盘旋交转如一张正方旗布，将刺来一剑磕开一旁。这一击发出金属才有的音鸣，一听便知旗布内有乾坤。 “你们红雷门乃使剑的剑派，过来凑柳家庄的热闹不脸红吗？”旗布辗转翻腾，竟十分诡异地反攻而上，掌着旗布的魔教弟子阴着脸不退反进，一改之前逃势。 “哼……使剑又如何？武林正道同气连枝，我们红雷门岂能贪生怕死，必须维护正道，决不能让柳家庄落在魔教手中！”红雷门的这位大弟子高高跃起，长剑在空闪划出一道银光，重重劈在诡异卷来的旗布之上，“再说，你不也是用的诡兵，柳家庄没你的事！” “嘿嘿，所以才说你们武林正道全是伪君子，撒的一手好流氓！还维护正义，我呸！” 魔教的武功大多走的邪魔外道，多的是诡兵。之前旗布磕开长剑有金属之声，红雷门的大弟子虽少见奇兵，但也猜出了旗布内定是藏了铁刃。可铁刃虽硬，但旗布依然是布，只要将布撕开，奇兵自破！ 故而红雷门的大弟子高跃重劈，意在破布！ 旗布被长剑重劈，竟出人意料地没传出铿锵之响，传来软绵绵的触感，直接将旗布砍折未破。 红雷门大弟子顿时觉得不对劲，这旗布并非通体藏着铁刃，另有乾坤！ 果不其然，旗布被砍折后四角齐翻，直接将长剑裹住。魔教弟子一脸坏笑，双手隔着旗布紧抓长剑剑刃，大力一转，旗布四边随之盘旋，刮得剑刃刺耳乱响。 红雷门大弟子此时反应过来了，旗布只有边角带刃！旗布则用高韧性的材质制成，以柔克刚用以防守！他的长剑砍向旗布正中，便是如了对方的意！ 可惜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旗布将剑裹了个结实，布边旋转起来，暗藏的刃锋将他的手割裂。 红雷门大弟子使力抽剑不出，只得捂着鲜血直喷的手将长剑放开，黑着脸倒退数步。 一位剑客把剑给放掉，就如丢了尊严。他刚才不放自己的手可就要被对方砍下来，只能丢了这个脸面。 单比武功高低，红雷门大弟子自认要比对方高出不少……可真正对拼下来，他却敌不过对方诡异武功！这也是武林正道大多数人讨厌魔教的原因，武功招式不和你一招一式相斗，净出奇招乱式，胜之不武！并且许多练武另觅诡道，武功比一般正道人士提升得快，搞半天都不知道武学之上谁才是对谁才是错！ 气急败坏的红雷门大弟子只能怒喝：“你卑鄙无耻！” “五十步何必笑百步？我们只不过比你更卑鄙无耻一点……”魔教中人开怀大笑，示意他看看左右，“我是实在想不明白你们的自信到底由何而来？就你们这点人也敢来包抄我们？” 红雷门大弟子这才发现四周刚才还喊杀连天，现在声响渐止……四处房屋陆陆续续走出来刚才被他们撵得屁股尿流的魔教中人，他那些追击过去的弟子全都不见踪影。 “你……你们阴我！”红雷门大弟子这下慌了，赤手空拳面对慢慢合围的魔教中人。 这位大弟子能依地形策划出这么一出将魔教逼入院子绝路的计划，自然有几分头脑，所以此刻也想清楚了。 他自以为将对方逼入绝地，其实反倒是对方阴谋！ 只是自己为什么会中这种低劣的诡计？怕是要从更早时，从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些乌合之众完全不是对手开始就中了诡计！ 对方故意示弱，仿佛他们只是乱野上的兔子，只能四处躲藏强大猎人的围击……以此来松懈他们的警惕。 而面对乱窜不交手的狡兔，猎人们当然会施展合围之术……这也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所以这个院子，恐怕早就被魔教中人设下陷阱，故意让他们合围至此，反倒成为红雷门的墓地！ 红雷门大弟子猜得没错，这片院子早被他们设下陷阱，他们只需一一将对方引入，不废吹灰之力即刻消灭对方。 剩下这一根独苗已是瓮中捉鳖，那位魔教中人也不慌不忙，将旗布中的长剑拎了出来，意欲羞辱对方，掂量着道：“这玩意不知道值几个钱？” “烂大街的货色。这附近的武器不都九淬坊给造的，晚些再去九淬坊捡点便宜，能有更多。”其中一个魔教众人离得远远插话道。 但看他没把武器拎出来，大家只是笑话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们不是一路人，但在这里碰上了许多正道人士的对抗，这才相聚一起。即便如此他们也互相猜忌且防备着，在这里设埋伏也是各自独立完成，到时接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他没拿战利品归来，大家都在猜测这货是用了什么腐蚀性毒液或者落石陷阱，弄不着战利品。 红雷门大弟子脸色铁青，面对现在的情况已知九死一生……可苟且活着总比死了好啊！ 他噗通一声跪下，早前春风得意的神情烟消云散，哭着道：“求各位大侠放我一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放我回去，我绝对让师门不与你们为敌！” 第八百八十二章 正盟枭雄，谁捡便宜 “饶他吗？”魔教其中一人装模作样道。 “饶个毛！老子那么大年纪还单身，这垃圾居然已经下有小了！”另一人咆哮。 其他人顿时没心没肺嘲笑起哄。 越笑越气，就见那单身狗要夺红雷门大师兄的性命，忽然一阵大笑远远传来，魔教等人纷纷退步提起武器防备。 “红雷门的大师兄，真是丢尽了脸面啊……你和这些魔教众人求饶有何用，还不如向我们求救。大家都是名门正派，我们还能抛下你不管吗？” 红雷门大弟子回头一看，外头居然浩浩荡荡来了一大伙人。 但这一大伙五六十人明显分作数列，衣着也不尽相同，一眼能看出又是出自不同的几个门派。 “古月派孙长老，这些魔教中人残暴不仁将我的同门杀害，求孙长老和大家为我们做主啊！”红雷门的大师兄面露喜色，被看到丢人的一幕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条活路！ 尽管大家都不怀好意，但都是江湖正道，总归不会明着见死不救吧！ “这些魔教走狗当然要灭。红雷门抛下我们独自充当先锋，帮我们将魔教恶党围困在此，当然也要帮。你走吧，魔教恶党的那几分本事都被你们试完，已不足为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刚才大声笑的就是孙长老，穿着一身白蓝长衣，手执一柄短刀，面露讥笑地看向红雷门大弟子。 其它几个同来的门派也都纷纷冷笑起来，鄙夷地看向红雷门大师兄。 红雷门大师兄在众人的讥笑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懊悔地锤了一拳地面，脸上再无感谢之意……明白过来他们走到这一步，全因红雷门被当趟雷的傻子！ 这些人之中他们红雷门来得最晚，但好在抓了柳家庄残余弟子的魔教中人还未逃脱，在这偌大的柳家山头和其他帮派打得火热。于是他们红雷门也加入战场，并且想渔翁得利，想趁其他门派被消耗的时机独自成事……这才有了后边被魔教引诱，自以为设计将对方包围在这里的后话…… 可现在看来，并非他们红雷门在渔翁得利，而是这些人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红雷门大师兄又猜对了，其他门派互不相让不说，怎么可能看不到后来的红雷门象趁大家消耗之时独自获利？或者说要不是他们互不相让，这些魔教中人早就被灭了！ 这后来的不地道，逼得他们联合起来，决定先把红雷门这个捡便宜的家伙赶出去再说。 红雷门偷偷发现并追击魔教中人他们早就发现了，正好假装不知道让他们追，等红雷门和魔教中人斗个鱼死网破再过来，让红雷门看看什么才叫捡便宜。 谁想魔教中人也不简单，居然这次被追击是个埋伏。 大家看到这个结果都松了一口气，幸好有红雷门趟雷，否则遭殃的就不知道是哪家门派了。 如今被包围在这个院子里，魔教中人后知后觉后手心全是冷汗，这次他们以为设埋伏剿灭一派得胜，反倒被设计做作茧自缚。这些名门正道心真脏，完全不比魔教中人差啊！ 看着红雷门在这里被残杀也不相救，就等最后捡便宜，得了便宜还要承红雷门这一支独苗的拜谢！ 对于红雷门来说，人心险恶，正邪何分？他们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 “孙长老，是否按我们事前约定的来。”旁边与孙长老并驾齐驱的一位儒衣偏偏黄衣打扮中年男子，敲了敲手中的长笛问道，眼中也尽是忌惮。 “当然。对面正好七个，我们一派抓拿一个。谁能逼问出下落‘救’出柳家庄被抓的弟子，就各凭本事了。”孙长老昂头自傲道。 其他几位门派代表纷纷点头，尽管互不信任，但这个办法已算对各派最为公平。至于没能成功的门派会不会有其它后续插足，则没有一人点明，总之约定的誓言就到这为止，大家心照不宣。 在庞大的利益面前，能守部分誓约已极其难得，但最后谁还能眼睁睁放弃到手的肥肉？ “呵呵呵……几位长老，倒是很大的口气。” 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大喝，众人只得再次闻声看去，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有人插话了。 另一边又来了一批人，大约二十来个，浑身黑衣。 最显眼的是为首一人，举着一块正方形的暗红旗布，上边暗红颜色或深或浅，仿佛染色不匀。识货的人一言就可看出，那不是用染料染红的效果，而是长年累月被血沾污所呈现的颜色。 以孙长老为首的这批人看到来者脸色也暗淡下来，眼中闪烁着杀意和焦虑。 “师傅！”被围的魔教中用旗布的那位，大喜道。 其他被围的魔教中人目目相觑，尽管来的是魔教势力他们或许不用死了，但也说明此番注定入了宝室却空手而回。人家一个门派都来了，他们还哪来的勇气分一杯羹。 来的这一路是关东之地有名的魔教，黑尊殿！他们平时深居简出，但一出手就是不死不休！黑尊殿的实力相当不俗，普通门派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要不是有柳家庄压着，他们早就在此地称王称霸。 这一次他们来了二十来人不算多，但为首一人可是黑尊殿的掌门黑尊皇……这就很犯规了！ 他们这些正派人士好面子，这次过来都只是大弟子或者长老带队过来。但对方魔教中人不要面子，直接老大带着人来了……黑尊殿本来实力就强，掌门的水平更不是他们这些小门派可以匹敌，就这个阵势打起来他们必输无疑。 尽管黑尊殿和他们大战一场也会元气大伤，但他们何必为其他也在虎视眈眈的门派做嫁衣？孙长老等人已经开始考虑撤退，呼唤援兵后再从长计议。 不愧是柳家庄，今天这里这般热闹早在大家意料之中……他们这还算来的早的，晚些肯定还要更热闹！ “怎么，看到老子来了还不滚？要不要让你们掌门都过来耍耍？”黑尊皇倒是不像旁边的魔教中人那般不修边幅，胡须整齐，只是不知练的是什么邪功，脸上青筋密布。 “我们不可能将柳家庄交到你们这些魔教手中！你们光明正大踩入四大山庄柳家庄的地盘，难道不怕名门正道齐聚灭了你们！”尽管是打算要撤，但孙长老等人还是得嘴硬一番。 “哈哈哈……”黑尊殿的人捂腹大笑，黑尊皇更是用力挥了挥旗布，面貌狰狞地笑道，“还四大山庄？在日月神教面前走不过一夜便覆灭的垃圾！而对付你们这些三流门派，还轮不到日月神教出手，我们就够了……假以时日，我们魔教必会一统江湖！你们所谓的名门正道有种就放马过来！” “我统你妹的一统江湖！我放你爷的放马过来！闭嘴吧你！” 今天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有人从后赶来大声插话了，但忽如其来的声音还是引得大家争相张望。 还是黑尊皇武功较高，最先发现场间多了两人……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在了他们的队伍之间，并且十分理所当然……其中一位还穿着飞鱼袍呢，你一个朝廷的走狗这么理所当然混在魔教队伍里头是怎么回事！ 那自信的模样差点黑尊皇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就是你们这些王八蛋，天天在外边嗷嗷什么日月神教一统江湖才整出那么多破事！你们问过日月神教那咸鱼教派的意见没有？他们想一统吗！”那穿着飞鱼袍的男子呸了一口唾液，吧唧嘴歪着脑袋，比他们这伙黑尊殿的还像流氓，叉着腰骂着街，比他们这辈子见过的锦衣卫都要接地气。 这人一开始就要统他妹，后来又骂日月神教是咸鱼，黑尊皇气不打一处来，涨红着脸一身杀气，直接卷起旗布朝那飞鱼袍男子攻去。 飞鱼袍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不知何时跳了出来，黑尊皇一看来的正好，旗布直接朝他罩去。 这高大的男子也不退，直直朝旗布冲过来。黑尊皇冷笑在心，对方高壮看着是能打，但身上有几钱肌肉和蛮力不代表实力高低……居然有傻比直接往他旗布里闯，看他不被卷得血肉模糊！ 高大的男子眼神毫无波澜，没有任何花样地伸手一探，直接抓向旗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旗布即将旋转起来将那人的手变成一堆碎肉的时候，旗布连转都还没来得及转就被一手推出。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高大的男子带着旗布推出，隔着旗布抓住了黑尊皇的衣领，直直拎了起来。 连黑尊皇都理解不了现在这个状态，他催尽功力旗布都完全动弹不能……最直观的可能，就是对方比他的力量大上数倍！ “不想死，那就滚。” 高大男子语气冷淡，轻描淡写地抬起另一只手，用朴实无华的一记直拳砸在被拎在手上的黑尊皇。 下一秒黑尊皇便趴在地上捂住被打得青肿的脸满地打滚。 大家顿时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这画风完全不像武林中人打架，更像两量级不在一个水平上的普通人斗殴…… 不对啊，他们可是武林中人啊！被普普通通一拳打翻让他们看起来很掉价！ 第八百八十三章 弱肉强食，诱人底蕴 眉千笑嫌弃粗鲁般撇了撇嘴……带着他大师哥出门就是这样，能动手绝不哔哔…… 可惜大师哥光明正大一拳放倒这水平挺不错的高手，太过吓人。但眉千笑也没好说什么，难道要叫大师哥像他这样无赖，啊呸，像他这样用脑子解决问题吗？ 他大师哥还要点脸。 要叫大师哥收敛收敛吗？ 他其实也已经很收敛了，半点内力都没用，否则那货哪还能活蹦乱跳在地上滚来滚去…… 不过不得不说，站在魔教教主的立场上，大师兄这一拳打得真是大快人心。日月神教的臭名就是这些货色给弄错的……他这魔教教主都没跑出来承认，他们就在这里大放厥词，生怕他们不坐实这口大锅！ 谁闲着没事灭四大山庄一庄人？闲着蛋疼吗！ 黑尊殿的弟子深知掌门武功水平，看到掌门被一拳打翻，诡兵旗布甚至就想一块破布，一时间被骇住，扶起地上的老大以高大威武的眉千虑为圆心散开一圈 正道这边的人倒是挺乐意看魔教的人被揍，孙长老惊讶地指着眉千笑和眉千虑道：“锦衣卫？” “眼光不错。”眉千笑拍了拍身上的飞鱼袍，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以前他往那一站别人都是问哪来的臭乞丐，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众人忍不住都翻了个白眼……他们又没瞎，飞鱼袍谁认不出，至于那么骄傲？ 原本就他们黑白两道争斗加内乱，情况已经很复杂，现在又来了有朝廷背景的锦衣卫，尽管拱卫司也属于武林正派，可事情显然又更复杂万分。 朝廷背景下的三司公门在武林中算是比较有地位。 一来因为他们背后是朝廷，背景不好惹；二来是因为他们在武林中明面上主要行使锄强扶弱主持正义的事情，名望很高。 按理来说，这种级别的大派不该来这，例如少林峨眉武当五岳剑派等等有头有脸的大派肯定非请不来，免得给自家脸面抹黑。 “今天的柳家庄好生热闹，大家都挺闲啊，来干嘛的？”眉千笑环视一圈，明明一拳立威的是前面那冷峻的大个子，但瞧他神态仿佛是他干了什么大事，十分令人不爽。 生动地演示了一遍什么叫狐假虎威。 “哼，你又何必惺惺作假……只是没想到连拱卫司也趟这趟浑水！”孙长老冷哼道。 没错，眉千笑确实在惺惺作假，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来这做什么。 江湖始终是江湖，就算再风平浪静的表象，依然遮掩不住弱肉强食的本质。弱者，弱便是原罪，没有人不想往上爬。 在最本质的欲望下，最让人趋之若鹜的，无非武功、神兵和灵草。 作为四大山庄之一，柳家庄没有威震武林的神兵利器。可他们赖以成名的《柳叶刀法》，足以让江湖大多数平平无奇的门派争破脑袋。 那可是能让柳家庄成为四大山庄的最上乘的武功之一，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没资格一窥皮毛，对于他们来说何尝就和绝世神功无异。如今柳家庄忽然一夜覆灭，处于底下的武林中人，怎么能放过这个说不定一步登天得到顶尖武功的机会。 武林不是一个公平的地方，大多数时候机遇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这么强大的门派遭难，即便残留一丝半点的底蕴，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平生难逢的机遇！ 故而柳家庄被灭的消息传出，马上有如此多牛鬼蛇神找上门，目的不过是为了找寻柳家庄的武功秘籍，更次者搜刮兵器宝物，甚至珠宝钱财。 魔教中人我行我素，也不必在意名声，明抢便可；武林正派则虚伪地挂个救援之名，明保暗抢。 如之前魔教中人所说，大家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眉千笑和眉千虑行走江湖多年，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觉得这里的乱子比他们想象得还好一点。 这还要多亏柳家庄坐落在关东之地，不远的极北之地便是白木崖，日月神教恶名在外让整个关东武林正派十分收敛，以免被盯上。 魔教就更检点了，稍有不慎就被灭教，半点都不敢为非作歹。 长久下来，关东的武林中人办事多了一抹提心吊胆，做事不敢太张扬。否则这里的战况只会更乱。 但柳家庄这种大门派的底蕴诱惑力太大了，目前来的还只是柳家庄附近山头的势力，要不了多久稍远些的武林中人便会陆陆续续赶来。 大家的想法都很直接，来到一看，柳家庄的人没事就蹭个助人为乐，有事便伸手捡点便宜。 在场的各位心知肚明不把话说破，但拱卫司抢先出现在这里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如之前所说，例如少林峨眉等大派，本身已有相当底蕴，脸面比这柳家庄的刀法还要重要，除非柳家庄的人求他们出面主持公道，否则不会插手干涉，免得落下觊觎柳家庄武功的骂名。 三司公门当然也是一样的性质，你一个朝廷背景的大佬过来抢柳家庄的东西，要脸不？传出去以后在武林中谁还给你面子？ “你们可能误会。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来干嘛自己心知肚明……而我们是来查案。”眉千笑鄙视道。 虽然换他是孙长老他们也很可能跑来捡便宜，但他还是很不要脸地鄙夷一下对面。 “查案……好一个查案……”孙长老咬文嚼字道，他们也一样带着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过来，居然还有脸鄙视他们？ “当然，涉及日月神教的大案，我们不来，你们搞得定啊？” 对面那锦衣卫这么狂妄地一怼，怼得孙长老哑口无言……他是不敢在关东之地拍着胸口对日月神教放狠话！ 但说的好像这货就能解决日月神教一般，何等让人生气！他是难得有一次希望日月神教的魔头们出现在这里把这臭不要脸的家伙的脑袋给崩了！ “不知阁下是八十二煞哪位？”对面把话放这么大，还这么理直气壮，孙长老不得不放尊重一些。 “我？哪煞都不是，老子眉千笑。” “无名小卒，岂敢张嘴便来！”孙长老一圈人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应对日月神教的案子怎可能随便派个小卒！ “眉千笑没听过？春联侠听过吧？” 看到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眉千笑长叹一口气……春联这名头倒是很响，响得让眉千笑不知该不该自豪。 法克这些人啊！ 第八百八十四章 识破小计，轻易得助 “原来是春联侠……那么这位大人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赤胆狂兽龙虎豹姜譲！”孙长老敬畏地道。 像他们这些小门小派，没几个能直接江湖顶流人物打上交道。像姜譲这位风头正猛的百兽门高手，这些人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从听闻来的情报，这位高大壮如天神下凡的男子确实十分形似…… 可惜猜错了，这位大佬的来头比姜譲可怕百倍不止。 “大内高手那么多，你们就只知道一个姜譲啊？”眉千笑没让眉千虑冒充姜譲，毕竟太容易出漏洞。但也没打算把这位新入职的力统介绍出来，随便糊弄道，“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吓死你们。” “是是是……”武林正道所有人心中好奇但又不敢多问，人家都说大内高手了，再问就涉嫌打探皇上的老底，容易犯政治错误。 那条线他们别说越，靠近都不敢。 “知道就好了，速速离开别耽误我们办案。”眉千笑不耐烦赶苍蝇般挥了挥手，不想再浪费时间招呼这些伺机夺食的鬣狗。 就算拱卫司不需要取得柳家庄的武功秘籍，眉千笑也不想流落他人手里……万一这种上乘武功流落出去，江湖肯定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既然来都来了，该挡的还是要挡一挡。 “这些魔教中人虎视眈眈，我们留下来协助两位大人办案。”孙长老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将老天掉下来的机遇放弃，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不需要，滚。”眉千笑口水都懒得废。 “你！”孙长老瞪大眼睛，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客气。 “谁有种可以放马过来？”眉千笑挑衅地环视一眼，拍了拍眉千虑的大胸肌，“别说我们欺负人，我这哥们让你们双手双脚，你们一起上我们都没怕过！哦，大哥大哥，我错了，放手，我错了！！救命！” 话没说完眉千笑的脑门就被一只大手掐住，大力传来痛得他冷汗狂飙哀嚎连天…… 这让眉千笑犹如回到当年白木崖上的日子，每当这种时候眉千笑才懂得反省……刚才他放话是有些过分了，好歹给大师兄留一只手，不然只能拿舌头舔人啊？还是一时口嗨上头的错啊…… “一分钟。”眉千虑在求饶声中终于放开手眉千笑，伸出一只手指，眼中没有半分玩笑意味，“我只给你们一分钟时间离开。否则，拳脚无情。” 孙长老等人看着跪地捂头一副****模样，脑袋上还隐隐抛下血花的眉千笑，不禁都艰难咽下一口唾液……这人出手勇猛不说，莽起来连自己人都打，是个狠人！ 惹不起惹不起！ “好，我们走！”孙长老立马认怂，能一拳把黑尊皇打翻的高手，而且还是拱卫司的人，他们不宜硬碰，先下山再想办法。 “你们也滚！”大师兄刚才差点把他天灵盖给爆了，眉千笑气急败坏但只能迁怒于其他人，对着魔教那边嗷嗷吼，“一分钟时间，听到没有！不然下场和老子一样！” 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惨啊！擦一擦脑门上的血好吗！ 魔教这边的人面面相觑，正道那边的人听魔教的人也要被赶出来，隐隐有些喜出望外。 “不能放他们走……他们手上有柳家庄幸存的弟子。”眉千虑提醒眉千笑留下那几个魔教中人。 明明刚才眉千笑也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不难推测出他们在这你阴我算的原因。 显然是这些人没能在柳家庄找到什么好东西，打算逮住柳家庄幸存的活口查问。正道人士可以打着保护的名号抓人，魔教则直接动手得了。 似乎魔教中人领先一步先把活口抓到手中，所以他们无论要查案还是不让柳家庄的底蕴泄露出去，都不能放那几个魔教中人离开。 “你还真傻乎乎信他们的话？”眉千笑吊儿郎当地笑道。 “你的意思是……”眉千虑沉眉思索道。 “那不过是他们的烟雾弹。他们若是抢到了人，早就跑到安全地方躲起来慢慢审问，这片山脉如此广阔，就凭对面那点人能留得住他们？还在这厮杀了老半天……”眉千笑看着那几个魔教中人不屑一笑，“他们见来柳家庄的人越来越多，担心被对方捷足先登，所以故意散播假消息。这么一来其他人以为关键线索都在他们手中，精力就会被他们牵扯分散，无法专注搜索。这种小伎俩还能骗过这么多人，可笑。” 院子里那几个魔教中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一副遮掩不住的窘迫神色，众人一见便知眉千笑说的八九不离十了。 “滚。”那没什么好说的，眉千虑朝他们也冷冷道。 “山水有相逢，我们走着瞧！”孙长老这边一大帮正道人士发现原来被几个魔教之人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一个个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有锦衣卫在这里赶人，当下就要和对方拼命。 如今只好气呼呼带人下山从长计议。 剩下的魔教中人，不乏嚣张跋扈之辈，来的是拱卫司也不会给面子。眼看刚才眉千虑就出了个拳头像个普通人，不就是力气打了点，纷纷摩拳擦掌想上去试试。 可被揍的黑尊皇可是明白人，以他的身手能随随便便被一个普通人逮着一拳打翻？ 当下喝住自己门内的弟子，捂着满是鲜血的脸灰溜溜撤了。 其他魔教中人见状哪还敢留，立马也跟着四散离开。 “不好办。”一大堆牛鬼蛇神是被赶走了，眉千虑却没有半点松气，“打走这一拨还会有无数拨人，我们要抓紧时间。” “你看这里半个活口都没剩，哪有那么快查明白。”眉千笑叹了口气，带头往深处走去。 他们边走边看，柳家庄内路上不时能看到一些尸体被随意堆在角落，似乎是这些来捡便宜的人为了方便搜查临时移开。看衣着有柳家庄的，还有不明来路的。再一细看，穿着看不出来路的人手臂都比正常人粗壮，恐怕就是九淬坊的弟子。 “怎么赶走那些苍蝇？”眉千虑太了解自己这个师弟，看他优哉游哉的模样，当下明白他定有妙计。 他们白木崖里头只有这个二师弟尽得师傅真传，耍流氓耍滑头青出于蓝，各种卑鄙小伎俩张手就来。也正是因为熟能生巧吧，所以刚才魔教中人那种瞒天过海的小伎俩一下就被他看破……正常人哪能一下子想到那么刁钻的点子上。 “很简单。”眉千笑笑了笑道，“报官啊！” “报官？”眉千虑千想万想是没想到会有这个答案。 魔教大护法，江湖第一杀手，还有这位魔教教主……他喵报官？ 他有脸说自己都没脸听！ “是啊！你不瞧瞧，老子是什么人。”眉千笑拎了拎自己的衣襟让眉千虑好好看看自己这身衣服，笑得极其猥琐，“能让别人头痛的事情，为啥要留给我们自己头痛？” …… “多谢将军协助我们拱卫司办案，回去可替我好好感谢关东总督大人！”第二天，眉千笑笑容如花灿烂地朝一个盔甲加身的将军拱手道。 “客气了。在我们辖内出现这么一个案子，府尹早就想理。可是涉及江湖恩怨，府尹又不好插手……如今拱卫司牵头办理此案，是为关东平乱，安抚百姓不安。总督大人当然乐意相助。”将军也硬挤出笑容拱手道。 官场互捧，大家都懂，礼毕就算了。回头各自吐口水作呕那都是后话。 眉千笑带着眉千虑从一圈又一圈守着柳家庄的士兵中穿过，虽然眉千虑面无表情，但还是很诧异眉千笑居然和关东总督关系这么好。不过是去官府报了个官，居然惊动到总督派兵来助。 看这铁桶般的阵势，恐怕江湖里是没几个人敢闯柳家庄了。 眉千虑是不知道，总督和眉千笑关系好个锤子！ 只是架不住眉千笑出名……出了名的丧！ 走江东，二皇子谋反挂了；留南京，大皇子谋反挂了；去广江，广江巡抚贪污挂了……而且每个倒台的大佬都有他经手过，不管这些大佬表面形象巨差还是人见人爱，最后还是倒台，真是走到哪祸害到哪。 特别是最近广江巡抚那案，隐约还有皇上主使的意思……所以这货忽然来关东查案，谁知道他到底查的是谁啊！身在官场，有几个家底是白纸一张？况且大皇子老底就在关东，尽管他们已经是被大清洗之后过关的人了，但谁知道皇上是不是百分百放心？能不心虚吗！ 府尹当时接到春联侠来报案马上腿都软了，上次广江巡抚贪污案这货也是从府尹这里开始接触，这套路很熟悉啊！当下二话不说全心全意聆听眉千虑的需求，回头马不停蹄层层上报。 关东巡抚和总督听闻消息那是半点不敢怠慢，春联侠这丧门星有什么需求给他便是了！甚至求神拜佛他赶紧把身上的案子办妥走人，别霍霍他们关东！ 于是就有了这第二天便派两千重兵相助的盛况。而且官府资源随意调用，府尹亲自大开绿灯，要人给人要物给物……省了眉千笑一大堆本来应该很头大的事。 “我们这是去哪？”眉千虑不会好奇这种不需要多打听的细枝末节，开门见山直接问现在的目的地，“柳家庄我们还没仔细看过。” “柳家庄该翻的早就被之前来的家伙翻遍了，现场早已乱七八糟，没有现场目击者现场情况无法复原。我让官府的人把尸体收拾收拾，仵作好好验尸，我们等结果再看。”眉千笑可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越走越快，“我们先去看看九淬坊什么情况。” 眉千虑默默点头……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名头大的柳家庄所吸引，连他都差点忘了，要调查这事九淬坊或许才更接近真相。 第八百八十五章 破门直行，情况不妙 九淬坊坐落当地的镇上，毕竟祖辈是以打铁业为生，镇上有好几家他们的铁铺。 眉千笑和眉千虑随便一问就找到九淬坊的主家处。方圆百里就数他们打铁技术最好，在行业中近乎垄断之下，九淬坊可属于当地暴发户级别，在镇的郊区有一座广阔的大院子，内里家宅无数。 眉千笑整了整衣袍，人模人样地走上前，张手敲了敲大院的门…… 与他这轻敲的声音同时，左半边的门轰的一声，径直飞了出去。 眉千笑僵住手，回头看眉千虑从砸飞的半边门光明正大走了进去。 眉千笑收回手，可因为另一边的巨力传来，面前的右半边门也晃悠了两下，轰然倒地。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大哥，你没看到我正在敲门吗？？？”眉千笑压抑着情绪，要不是这人是大师兄他恐怕已经一脚踹过去，“咱们现在是锦衣卫，来办案的，不是来黑吃黑的，讲究一点行不？” 眉千虑头也不回：“今日既然我来，他就必须开门，何必再问。” 眉千笑顿时吃瘪……废话，日月神教日和月一起上门，哪有他们选择见与不见的资格。 只是，先礼后兵的流程好歹也走一走吧！ 院子内和眉千笑预料的不一样，一片狼藉，竟然比被灭门的柳家庄还要乱。 沿路上许多铸造铁器的房屋仍在骚乱中，不时有人抱着未开封的兵器从内里跑出来……看衣着打扮，也不像是九淬坊的人，反倒像收破烂。 这些人见着眉千笑和眉千虑愣了一愣，看清眉千笑的衣着打扮，忽然反应过来拔腿便跑。 但这些人哪跑得赢日月神教的大魔头，瞬间就感到一道巨大的身影掠过，其中落在后头的两个人下一秒就一左一右脑袋被摁在地上。 “什么人，做什么。”眉千虑冷冷的声音落在他们头上。 被抓住的两人做贼心虚，眼睛余光看到一个如战神下凡高大的男子轻松压制他们，马上吓得把手中铁器全撒手：“不敢，我们不敢了！全还给他们！” “我不会再问第三遍……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眉千虑不想多浪费口舌，在他面前嘴硬的人没一个能看得见明天的太阳，双手渐渐陨坠红云，连四周一圈的空气都腾起蒸汽。 地上被摁着脑袋便动弹不得的人顿时感觉到一阵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接着掌心的皮肤烫的发红，毛发甚至传出阵阵焦味。好似不是被摁在地板上，而是摁在炮烙上！ 那种突如其来的震惊更让他们说不出话来，只能下意识手脚挣扎，惊慌失措地惨叫。 眉千虑做事向来不留情面，他们不张嘴老实交代，大概只剩下几秒钟可活……反正前边还有许多可审的，杀鸡儆猴未尝不可。 “放开吧。”眉千笑不紧不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生怕其他人看不见他身上光鲜亮丽的飞鱼袍一般，两只手提着自己衣肩，慢悠悠走到眉千虑身旁，“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不值得。” 眉千虑即便对眉千笑万千意见和唾弃，但对这个师弟实际百般信任。闻言不拖泥带水，立马收手，站起身子用眼神示意眉千笑个中原由。 “这些人是来趁火打劫的，都是些无名小卒。有名有姓的都去柳家庄那头了，那边可谓机遇，一步登天；争不过的无名小卒，便来九淬坊碰碰运气，挣点小财弄些趁手的兵器，也算闷声发大财。”眉千笑解释道。 眉千虑回头看了看，四处搬东西的人看到他们出现，立马做鸟兽散，还真是摆不上台面的样子。换做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岂会连和锦衣卫碰个照面都不敢。 “敢来趁火打劫，九淬坊岂不是也……”眉千虑也是个聪明人，马上推测道。 “没错。柳家庄被灭，看来九淬坊也没讨得了好……只不过柳家庄名气庞大，新闻热点高，九淬坊这边没讨得了好的事情没人关注，传到南京的信息便有了缺漏。”眉千笑皱了皱眉头道，似乎对此这个结果很不待见。 不是他有多喜欢九淬坊，而是他想得更深。这九淬坊也遭罪的话，恐怕不是斗得两败俱伤这么简单……怕是怕被过河拆桥，灭了口。万一他们来查也查不出什么证据，日月神教这个呼声最高的罪魁祸首便哑巴吃黄连了。 “我们错了，求大人放过我们……”地上两不知哪的江湖散人即使被放开了也没敢再跑，看到眉千笑能喝住这个猛男，连忙朝他跪地求饶道，“我们再也不敢了！求大人放过！” 说他们是江湖中人，其实看起来更像乞丐难民。 江湖中人这四个字听起来好像倍有面子，但里头一样分出三六九等。没实力没名气没地位的，就和社会中处于最底层的乞丐流民没多大区别。这些武林中人，正道的干干苦力活、教教想学武的人挣口饭吃；不正道的偷抢盗骗、顺便绑架勒索……总之想出人头地，不是那么容易。 金字塔顶端数量总是最少的，但每个人都想站上去。这也更能说明柳家庄这个大宝藏有多大的吸引力。 然而为难这些趁火打劫的小人物，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马上滚。”眉千笑挥了挥手，让他们走人。 “等等。” 两人正为捡回条小命兴高采烈，眉千虑冷冷一句话又让他们险些哭出泪来。 “拱卫司就这么放他们走？”眉千虑朝眉千笑说道，“他们可是明着抢，不公不义。” 眉千虑这就说到了点子上……平民和江湖的两套运行规则。 这在太祖建立本朝时已经划好的界线，他出自武林，自然明白武林中人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也不容易并入管理，这才分开规则。江湖中人的这些打打杀杀你争我夺，府衙一并不理。若有求助，交于属于武林正道的三司公门出手维持公道。但如果殃及平民，那三司公门可就不等报官便主动出击，官府也可以直接插手，武力不足还是得依赖三司公门。 这些人识相地没有破坏这套潜规则，没有殃及平民，官府是不会搭理。 作为拱卫司的代表，眉千笑倒是有权利把这些来趁火打劫的人全抓起来……但他懒啊，才没那个心情花时间把这些人一个个抓起来。 当务之急还是把事情查明，没时间和他们耗。九淬坊都完蛋了，他出手维护的是谁的正义？闲得蛋疼。 “要不你把他们全部抓好送去大牢？我在这边随便逛逛，顺便等你。”眉千笑打了个呵欠，光明正大把懒字写在脸上。 眉千虑冷哼一声……这位锦衣卫都不管的事，他更不管。 “你们两个，告诉我主屋在哪。” 眉千笑在那人口中问了些基本情况，命令他们马上滚蛋。 九淬坊主屋的情况比外头好不了多少。 两个身穿九淬坊鲜红大背心的粗犷男子，争先恐后地在大门口处不知争夺些什么，推推嚷嚷满嘴脏话。 “吵什么呢？不如让我为两位当裁判，这方面我可是行家！”眉千笑碰着九淬坊的活人喜出望外，快步赶到，生怕他们一言不合互相对砍灰飞烟灭。 “关你屁事！你们这些穷鬼，还敢找上主屋里抢东西？”其中一人看都不看，满肚子火气撒在眉千笑身上，转头抽出板斧就给眉千笑砸下来。 换做平时他穿着这身飞鱼袍还要花点脑筋处理，可现在他可是带着个超级保镖…… 下一秒那人斧头脱手落地发出沉重“砰”的一声，手臂被另一位高大的男子折在后头摁向门口。 但这人出手似乎有些收不住力，那男子被他这么一摁竟直接将大门撞破，翻身倒地，刚才持斧头的手更是连骨头都被折断，一下子痛晕了过去。 眉千笑见状有点头疼：“大哥，不用这么猛吧？别人家没被弄死的被你给弄死，好歹留个活口吧！” 眉千虑也为对方这么不禁打感到诧异，找补着道：“人死了就死了，至少门被提前打开。” 门他喵谁不会开！你今天都砸几扇门了！拱卫司像你这样查案，没几天就要被列入魔教行当好吗！ “小兄弟，不要怕，我们是拱卫司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坏人，你不要对着他以貌取人。”眉千笑连忙回过头来，绽开拱卫司第一交际花的商业微笑，安抚被吓到的另外那人，“我们是来调查案子的，你别慌。” “拱、拱卫司的人？锦衣卫？”那人现在才看清眉千笑穿着飞鱼袍，带着绣春刀。 刚才那一下他都快被吓死了，还以为哪个武林高手在柳家庄没讨得了好，跑来九淬坊大杀四方。 “没错，我是锦衣卫。”对付小门小派，锦衣卫这个身份还是相当好用，眉千笑连忙把那人带入主屋中，让眉千虑帮忙看着大门，“你是九淬坊的弟子？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九淬坊的第六代弟子唐壮，前些天才被调回来主屋……这里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人有些六神无主，抓住眉千笑的手好似抓到救命稻草般说道。 堂堂七尺大汉，竟流出泪来。 第八百八十六章 蓄势出击，诡异结局 六代弟子？谁知道你们家的六代弟子是什么人物，你们九淬坊又不是少林武当峨眉那种名师大家！ 眉千笑不动声色，抬眼左右仔细观察。 此地是主屋的大厅，原本应该摆放的家具瓷器铜器基本上都被搬空，只剩墙上还挂几张没人要的人像……他要找的正是这个，挂在这的定有九淬坊中的人物，眉千笑细细辨认上面的简介。 凭上面的内容稍加推算可以得知，六代弟子的辈分在九淬坊里头简直就是垫底啊！这种辈分，怎有资格被安排守在主屋？ 丢出去给路边铁铺起火炉还差不多呢！难怪大师兄稍稍使劲就把旁边货打废了，估计是差不多的辈分，资历那么低基本没啥武功底子啊！ “没事，你把你知道的说给我听，我尽量帮助你们。” 眉千笑心底是对唐壮嫌弃到不行，可外边也没再见到九淬坊的人了，地上那个弄醒也得花上不少功夫，物以稀为贵只能把唐壮当宝，表里不一地哄着。 哄女人他哄得多，哄这么个壮汉他真真是头一回啊！ “我是前两天才随师父被主家调派回来主屋，作为九淬坊外围弟子，当时还觉得格外荣幸……”唐壮喘了几口气，缓了缓紧绷的精神，哪怕眉千笑如今只是个陌生人，他也需要给眉千笑说清他的经历才能平复内心的抑郁。 当天，唐壮来到九淬坊大本营才发现，和他一样被召回来的外围弟子有上百人。 他的师傅随帮主开会去了，而他被安排在九淬坊领地内一个联排的宿舍，八个人睡一间。大家都是辈分较低的弟子，至于为什么被召唤回来，他们所有人都不知情。大家闲聊些学到的武功和九淬坊的打铁基础技术，就这么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他们被限制在一个区域中行动，需要他们做什么也没说。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有新的调配——他们每人都分发了九淬坊最精良的斧头，这是最搭配九淬坊斧法的兵器。 这时他们才知道他们的任务是把守九淬坊大本营，任何外人不得进入，否则格杀勿论！ 而唐壮看起来比较老实，和另外几个师兄负责守在主屋。 当夜，没多久他就看到帮主带着几百个核心弟子在主屋外的广场集合。他的师父也在其列，带着武器和火把杀气腾腾地出发了。 看到这么大的阵势，唐壮如何猜不到九淬坊要发生大事。但当时，任其想象也不可能想到他们是去偷袭四大山庄之一的柳家庄！ 唐壮守在朱屋门外，和几个师兄一样守规矩，半步不敢踏入大门。半夜时分他开始打瞌睡，昏昏沉沉靠在外墙，迷糊间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 直到天将泛白，由远而近的剧烈欢呼声才将他吓个清醒。 他茫然地跑去问一同值守的几个师兄发生什么事，他们也一样不知情况。 但临近的欢呼声已越来越清晰，唐壮渐渐听明白，似乎九淬坊倾巢出击大胜而归……作为九淬坊的弟子，他也不禁欢呼了起来。 从外回来的都是核心弟子，帮主直接带着大部队回到主屋区域修整不用避嫌。 唐壮此时才看得清楚，从外头回来的人一个个身上沾满了血迹，兵器上更是血迹斑斑。帮主带头走来，他露出的肌肤能见肌肉鼓胀，青筋根根凸起，宛如蜈蚣一般盘踞，竟然肉眼能见血液流动时带来的异动！ 帮主双眼圆睁，闪烁着仿佛猛兽一样的光彩，太阳穴上的血管猛烈跳动……唐壮从来没见过这么骇人的神情，一时间愣住了。 直到被帮主的二儿子石宏仁拍了拍肩膀，他才回过神来。包括石宏仁在内，他们所有回来的人和帮主也都一个模样，狰狞，且充满了力量！ 同时他也才看清，回来的人只剩不足百人。许多人扛着九淬坊弟子的尸体，可见此战九淬坊也元气大伤。他的师傅，归来的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后来听他们讨论才知道，能抬回来的还剩个全尸，算幸运了。 帮主战后给大家鼓了鼓劲，为帮派牺牲的人都能得到厚葬，给予丰厚的补偿。 说罢才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然而现在才是唐壮他们真正的工作……在众人休息养伤的时候坚守九淬坊！ 并且这时才刚刚得知，他们出去是和柳家庄干了一架！ 柳家庄是武林中大佬级的势力，先不说能不能打过，即便打赢了人家也有许多同道好友，被疯狂报复也并不奇怪！唐壮顿时明白他们的使命有多么沉重！ 他们只是地方帮派的外围弟子，可面对的敌人恐怕得是江湖顶级的武林高手，实力压根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守在内部主家的人已是颤颤巍巍，唐壮不敢想象守在外边的弟子会将如何心慌意乱。 可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和九淬坊同生共死。 他们面临着压力，可疯狂的报复并没有随之而来，柳家庄覆灭的消息似乎隔了许久才传出，也不知道会不会只是暂延了报复的时间。 就这么到了下午，可怕的事情才开始发生…… 唐壮一天一夜守在主屋外，精神已经十分疲惫，据说他们还要这么守着一个星期，不由得叹了口气。 此时忽然听见里面大声的吼叫：“水！我渴，还要喝！” “老爷，你已经喝了六缸水，不能再喝了！” “滚开！” “来人，外边快来人啊！” 唐壮和门外的师兄对望了几眼，其中两个师兄点头推门而入，唐壮半推半就随师兄们走了进去，远远跟着。 他看到几个丫鬟正在安抚帮主石全和大儿子石宏仁，让两个师兄过来帮忙阻止他们将花瓶砸烂后流在地上的水。 唐壮发现此时他们的肤色已是铁青，神情狰狞得不像人，肚子更是涨大得如十月怀胎。 进来的师兄和丫鬟连忙将他们扶起，正准备送回房间，忽然石全和石宏仁发狂地掏出腰间的斧头，疯狂乱砍。 丫鬟们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这些师兄也不过是资历尚浅的低级弟子，哪敌得过石全和石宏仁发狠，措手不及下直接被砍翻在地。九淬坊是个以铸造出名的门派，练就了相当强悍的手臂力量，配合斧头出手，势大力沉。那几个人脑袋上多了几道断骨的深痕，随便一道都是一击必死的致命伤。 石全和石宏仁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看到地上蜿蜒而流的鲜血，忍不住趴在地上吸吮起来。 刘壮在远处看着，吓得不敢出声。 本以为他们发狂变成了野兽。 哪想下一秒，石全和石宏仁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夸张涨大的肚子终于撑不住水量，爆裂开来，血水流了一地！身上鼓胀的青筋血管也寸寸破裂，流出黑乎乎的血液。那血液不像鲜血，像死去许久的人的几乎沉淀凝固的死血。 在那血腥的画面下，石全和石宏仁在地上抽搐了几秒，随之永远地安静下来。 唐壮被吓得不轻，连爬带滚冲出大门，和外头的人说里面发生的事情。 可外边也乱成一锅粥了，几处弟子争相奔告，发生和刘壮看到的差不多的情况，清晨从外头回来的人一个接一个惨死屋内。 “九淬坊里能说得上事的前辈全都死了，只剩下我们这些应召回来的低阶弟子……这些剩下的人一边担心柳家庄的报复，一边群龙无主之下各怀鬼胎……就这么撑了两天，没几个人还忍得住这里诡异的氛围，大家把这里值钱的东西能带的带上，全逃了。”唐壮回想后呆滞道，“这位是最后一个和我死守在主屋处的师兄。刚才也打算要逃跑，硬要进来再把剩余无几的东西给抬走，和我在这里争吵。” 有他们俩死守在这里，难怪外头的窃小不敢来这主屋。而主屋这里被搜刮的痕迹，应该是内里佣人之类从内部逃离时带走的。就剩他们两个人，并且六神无主，也只能管进不管出了。 “我靠……死得这么玄乎？九淬坊这是中邪了？”眉千笑和眉千虑别看年纪不大，但江湖阅历非常丰富，什么奇奇怪怪的情况都见闻过，也没听说有这么个喝水喝破肚皮的死法。 而且还是全部一起喝撑，上哪找那么多自虐的神经病去？ “九淬坊死的死跑的跑，就剩你们两活口？还有没有其他人，比如没参与那天战斗的高层人士？”眉千笑虽然从他嘴中知道九淬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可没能从这种外围弟子口中得知关键的原因，还是解不开层层迷雾。 为什么九淬坊要突然发难，为什么他们能够覆灭柳家庄，为什么回来之后一个接一个死光光……没道理啊。 唐壮被问之后低头沉思，不时走神，许久后却是睁大了眼睛重重拍了拍脑袋：“对了，还有二少爷石宏义！听说他被魔教大魔头任你们行打成重伤，在家养伤并未随大家出战！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闭门修养怕是还不知道外边这里发生什么事，我们应该请他出来为九淬坊主持大局啊！” 第八百八十七章 师傅出手，阎王带走 石宏义？ 他不是死了吗？ 前天眉千笑回到南京才收到消息，那晚他前脚刚走，他那倒霉师傅后脚就又砸了一次柳家庄的场子，还把九淬坊的二少爷给揍了。 柳家庄也不知道倒了什么血霉，连着被魔教前后任教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踩场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是旷古烁今也不为过。 他师傅做事藏头露尾，不经常干这种高调的事，所以眉千笑事后也去找师傅问情况。 据他师傅的口供，他当天本就没打算给石宏义活路，下的可是死手。不过没有马上要了他的命，让他留着口气多感受几天苦痛才死去……他师傅被归为魔教大魔头不是没有原因的，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狠辣到底。 按他师傅的水平，说了石宏义要死，神仙都救不回来，怎么可能现在还能翘着二郎腿在家养伤……坟头都该准备长草了。 “师傅下了死手？”眉千虑看眉千笑表情不对，又不知道任你们行为何无端端给日月神教惹这么个麻烦，于是传音问道。 “对，他是这么说。”眉千笑传音回道。 “搞什么明堂？如果不是他当众胡作非为，也不会被有心之人逮到这么个机会陷害日月神教。”眉千虑传音中无比厌恶的语气。 “他也没多说，就说让我们不用管他自己处理……好像是那货欺负了一下小师妹什么的……”眉千笑当时听师傅这么说，立马觉得师傅下手完全不过分。 “恩？”眉千虑瞪大眼珠子，凝重传音道，“只杀一个够了吗？师傅行事不够大气！” 喂！你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吧！ 师傅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让大师兄来办这事，怕是都不用别人栽赃，明牌日月神教连灭柳家庄加九淬坊！ “你们二公子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据说任你们行那个卑鄙猥琐下流龌龊厚颜无耻人渣我呸，这样的大魔头那天下手死重死重，说句实在话，你们二公子恐怕应该……”眉千笑放肆吐槽，毕竟在人前还是划清界线为好……绝对不是徒儿借题发挥过把嘴瘾欺师灭祖，绝对不是。 “我也听说了……”即便九淬坊现在已没几个人剩，他还是下意识压低声音诉说自家师门的小道消息，“但我来到这里听这里的人闲聊，说前几天有高人出手把他救活了。” 全身筋脉断了一半，五脏六腑震得破裂，神仙下凡都救不了……谁能救？ “你确定是救活了？”眉千笑怀疑道。 “千真万确，全部下人都这么说。他娘亲还让下边的人每日煮好几次鸡汤，亲自进去喂食……说来从昨天开始应该没下人在这下厨了，里边二少爷恐怕饿坏了，我得马上进去看看！” 唐壮说完，火急火燎往里头跑去。 眉千笑和眉千虑对看一眼，默契跟上。 三人穿过大厅，来到一处厢房。 唐壮在门外敲了几下，着急地喊：“二公子！你还好吗，二公子！” 门哗啦一下被推开了。唐壮离得近，一个大汉居然被吓退了好几布，眼珠子都快翻了过去。 他离开了眉千笑才看个清楚，尽管看惯大风大浪也还是变了变脸。 一个头从内里探了出来，头上头皮没几块完整，只剩几处还留着灰黄的发丝。发丝黏在头皮溃烂的血肉上散发着恶臭，让人无比恶心。脸皮皱巴巴，似乎因为干裂而布满了血线，嘴唇发紫，遮掩不住里头溃烂的牙肉，牙齿已所剩无几。 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眼白处已是浓稠暗黄色，往外流着黄脓。 唐壮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恐极生怒，抽出腰间板斧就朝那怪物的脑袋劈去。 “……”那怪物似乎没有察觉大难临头，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且慢！” 眉千虑眼疾手快，张手一抬就把唐壮的手架开，斧子飞出院子外。 “怪、怪物！” 唐壮似乎被吓出失心疯一样，双眼变得通红好似发疯的公牛，还要扑上去打，但被眉千虑一掌劈晕。 他们俩的耳力自然不是唐壮可比，他们显然听出对方在说人话，可见应该算是个人。 眉千笑抬起衣袖挡住口鼻阻挡恶臭，探前问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鸡汤怎么还没送来……” 那怪物嘴里的肉发生溃烂，牙齿也掉了许多，说话有气无力，眉千笑仔细辨别才听清她说的话。 眉千虑和眉千笑皱眉相视，想到了唐壮带他们来时说过的情报，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眉千笑机敏地试探道：“抱歉夫人，外头出了点事导致厨房给耽误了……鸡汤等会就送到！” “让他们快点……饿坏我儿，我要他们好看……”怪物低着头念念叨叨，回身往屋内走去，顺手把门带上。 两人又是默契相视。果然没猜错，此人应该就是石宏义的母亲……只是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 要说这里的人发疯杀人，或是内讧分家，她受难也该是被外伤所致……怎会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眉千笑不知要如何才能让一个人变成这副鬼模样。 眉千笑伸手轻轻卡住石宏义母亲有气无力关上来的门，和眉千虑悄然无声闪身进入房中。 还没看清房内景象，首先扑来一阵夹杂着药膳和食物发酸的恶臭。 然后首先看清石宏义母亲的身子，她佝偻着肩膀，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她十分虚弱，而且仿佛没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般，几乎是细步慢挪地往前移动。耳朵和感知能力似乎已经非常迟钝，两个大男人跟在她身后半点没察觉。 再往前看去，两人更是忍不住捂住鼻子。 屋内一张大床上，一具男性的尸体靠在床头靠背上躺着，脸色死灰，浑身僵直，眼神空洞而浑浊。嘴角淌着已经干涸发霉的残迹，顺延到胸口衣服沾得满满都是，若无看错应该是硬塞而倒落的鸡汤。屋内的恶臭主要便是来自这具死了好几天的尸体。 石宏义的母亲终于挪到床边，慢慢坐在床上，仔细给那尸体整理着衣服，轻声道：“宏义你再等等，汤马上就来，你饿不了一会就能吃了……多吃一点，你的伤很快就会恢复……” 看到石宏义母亲对待那尸体犹如人仍在生的样子，眉千虑忍不住喝道：“他已经死了。” 石宏义的母亲听到爆喝吓了一跳。 回身一看才发现眉千笑和眉千虑站在她身后，立刻发了疯一样发出夜猫子失足堕楼般的厉喝，脸上皮肤因为激动蹦出鲜血和臭脓，狠狠朝两人扑来！ 普通人百个千个都不被这两人放在眼中，何况是这么一位不懂武功还破烂不堪的妇人。两人轻松退开，石宏义母亲那凄厉的一扑便扑了一空。 这一下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量，趴到在地上好似破了洞的风箱发出声响，残喘不息。 “我说他已经死了，你看不见？”眉千虑摇摇头继续道。 “死了？死了！”石宏义的母亲歇斯底里地怒吼，但虚弱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头皮甚至因为她的躁郁又脱落了一块，伤口流血流脓，“死了也是你们害的！” 恩？ 眉千笑撇了撇嘴，这妇人咋看出他们俩和师傅是一党的，明明外表看起来他们一点都没有师傅那猥琐劲啊！ 但显然眉千笑是多虑了。 “恩公说过，宏义吃了他的药不许让其他人看见，要独自关着七七四十九天……否则房内多了任何外人的气息，都会害他气血败坏一命呜呼！你们进来可要害死我儿了！！”石宏义的母亲哭喊道。 两人都是下意识再看了看那具死尸，叹了口气……恐怕这人接受不了自己儿子的死，已经失心疯了。能和尸体共处好几天，也确实非正常人能做得出来。 “不行，我要去找恩公，恩公一定还有办法救他……”石宏义的母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五官因为全身使劲开始渗出血来，恐怖得让人色变。 “恩公？”眉千虑也是一个心细之人，立马抓住重点问道，“谁是恩公？” 石宏义的母亲没搭理他，依旧哭哭啼啼地爬起身。 眉千虑是心细，但行事不够猥琐。 眉千笑使了使眼色让眉千虑闭嘴，这种时候眉千虑是少见的服从，毕竟他最明白自己师弟有多少鬼主意。 眉千笑佯做紧张朝石宏义的母亲道：“夫人，事到如今，你应当留在这里照顾二少爷要紧，找人的事你吩咐我们去做便得了！你看，二少爷快不行了！” “对对！”石宏义的母亲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刚爬起来就颤颤巍巍冲回床边，对他们说，“你们快去找恩公！快！” “夫人，你还没说恩公是谁，我们该找谁？”眉千笑低头拱手问道。 下人的唯唯诺诺装得惟妙惟肖，眉千虑自认是怎么都装不来。 “他说他是飞鹰堡的人，一身黑衣蒙着脸，就在老爷的书房，你们快去！” 飞鹰堡？！ 第八百八十八章 计探情报，傲娇师兄 眉千笑和眉千虑皆心神一震，没想到在这里炸出飞鹰堡的情报来！ 如果此事是飞鹰堡在暗中操作，那就说得通了……飞鹰堡偷了他们日月神教的《乾坤大挪移》，彼此不死不休已注定，有这么个机会能坑日月神教一把，岂会错过。只要成功，日月神教就会疲于对付名门正道的追究，无暇找飞鹰堡的麻烦。 但是把柳家庄和九淬坊害得如此惨无人道，也太过分了一些。 妇人的信息还停留在数天前，此时哪还可能有飞鹰堡的人在这恭候他们上门，眉千笑和眉千虑压根懒得去找书房。 “没事，你一定能熬过来！除了柳家庄和日月神教，还有那该死的私生女，以后我们一定能一一报仇……” 石宏义的母亲用她所知的急救知识，狠狠掐住尸体的人中，哭哭啼啼……但人死不能复生，一具尸体急救又有何用。 可是那尸体在妇人的狠掐下，忽然脖子下垂，下颚松弛，嘴巴打开从里头跌出一团黑雾。 眉千虑多年来刀尖上舔血练就的反应，让他还没断定此物是什么便张开双手，滚滚的热浪在双手间回荡，双手飞快一推。 九阳神功的气劲呼啸飞去，将那团黑雾带着冲破了屋顶，发出轰鸣。九阳神功正是阴邪之物的克星，灼炎的真气将黑雾渐渐融化，消失在空中。 有毒！而且是故意设置的陷阱！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这毒藏在尸首之中，虽不知能否破他们百毒不侵的内功护体，但还是设置得异常巧妙，让人防不胜防。 眉千虑破除毒雾是下意识的反应，但至少能救石宏义的母亲。 可回头再看，石宏义的母亲也已油尽灯枯，七孔流血趴倒在床上。 “由此看来，恐怕这里发生的事情和毒药有关。”眉千笑嫌弃地扇了扇手，毒雾倒没什么，他担心的是师兄出手没分寸砸烂天花板跌下的尘埃弄脏他的衣服，“论武功来路死磕硬打，你专业；论英俊潇洒骗吃骗喝，我在行。所以我们兄弟齐心，本当战无不胜……可偏偏搞的是奇毒怪尸，那我们可没方向。” 眉千虑无视眉千笑会让人笑破肚皮的所谓英俊潇洒，径直道：“虽然已得知或与飞鹰堡有关系，但细节不查明还是让人难安。不如让仵作过来看？” “这场面连我们都没见过，普通仵作恐怕搞不定。”眉千笑想了想，拍了拍眉千虑厚实的肩膀，露出灿烂卖乖的笑容，“我有一人，专业人士中的专业人士，可请来协助调查。” “那你还不去？”无事献笑脸非奸即不要脸，眉千虑当下冷冷道。 “我这不还想留在这瞧瞧有没线索……主要是还挺远的，要是师兄出马，肯定不会觉得累……”。 这让眉千虑想起以前小时后眉千笑肚子饿求他去打猎弄吃时的回忆，那张死皮赖脸和如今还是一模一样谄媚。 瞧个屁的线索，这里还有几个活人？不就是嫌懒，要他当苦力！ 尽管明知师弟在耍赖，眉千虑只当没看破，问清人在哪里后从破了的天花板直接蹦了出去，一如既往不声不吭闷头干掉粗活累活…… 有些师弟，打小被宠坏后就回不来了。那时他总是被软磨硬泡之下就忍不住给张罗衣食，谁让师弟小时候总是在走火入魔中煎熬，让人不忍心疼。 也是后来担心自己过度庇护会让师弟变成一个废物，他才索性早早打了师傅一顿得到下山的同意出去闯荡，好让师弟学会独立……当然，他是绝对不会让眉千笑知道他那么早下山是这么个原因。 毕竟是当年自己宠坏的师弟，咬着牙也得无奈继续……毕竟都已经养废了，还能删号重来吗？ …… 第二天胡来就被眉千虑用轻功带过来。 要不是过来看到了眉千笑，胡来差点就捂着菊花吓哭了……哪有人过来请人黑着脸一声不吭扛着人就跑的？搞得好像山大王抢亲似的，他一个庸医能不吓着吗！ 眉千笑和胡来那么久的交情，那会给胡来赔不是……当然直来直往，打包票回去之后安排吃饭洗头浴足马杀鸡一条龙，立马就让胡来的怨气烟消云散，小胡子乱颤。 听眉千笑简单介绍过九淬坊的情况后，胡来先让眉千笑把他带去石宏义的房间……对于普通人来说，听到这里恶心吧唧的情况没几个不吓得一身鸡皮疙瘩，可对于他这种医学研究者来说，他对这里最感兴趣。 开小诊所他是黑心的，洗头浴足他是要点双飞的……尽管为人乱七八糟，但涉及医学，他是专业的。 只见胡来远远的就掏出随身的包袱，整了一些药粉在蒙巾上给自己蒙上口鼻，这才小心翼翼靠近房间。 “这里果然毒气浓郁，亏你们还能来去自如。”胡来才刚走近房间，立马掏出一瓶药水给自己的眼睛也滴了两滴，“你们说的那个开门的小弟好像被吓疯了，其实未然，可能是被毒气影响了心智。” 眉千笑和眉千虑连连点头。他们内力高深，不是奇毒都难受影响，对于他们来说轻微的毒气，可能对于唐壮来说就有很大影响了。 胡来也只是自言自语没要求别人搭话，看到床上两具尸体眼睛立马绽放光芒，又掏出一双破手套戴上，翻开包袱展开一个装满各种小刀的皮夹，上去一通细致检查。 验尸过程两人就没兴趣观赏了，背过身来，听着身后胡来不时发出感叹声知道他没暴毙就得了。 几个时辰之后，胡来把九淬坊内搜索来的尸体都检查了个遍，两人便如约带他到一处饭馆边吃边聊。 此时已是半夜，饭馆没几个客人，看着眉千笑穿着飞鱼袍，上菜那是又快又大份。 眉千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起来……毕竟花的是他的钱，虽然是能公费报销，可吃慢了还是会觉得亏。 “怎样？是中毒吧？”眉千笑口齿不清地道。 “那妇人确实是中毒。”胡来兴致勃勃地解开自己的研究之谜，“幕后之人相当损……先给尸体藏入原料以卡瓦根、乌羽玉仙人掌、苦艾草、迷幻蘑菇、曼陀罗、小韶子、迷幻鼠尾草……” “说人话。”眉千虑也在埋头苦吃，终究还是忍不住插话。 让你来是给大家解惑的，不是增加谜团的。 “实际就是在迷幻药的基础上进行了十分巧妙的改良，毒性更强，但不会让人马上致命。把毒藏在尸体中，一直不间断地挥发出来，而密闭的房间又让毒浓郁不散。活人一直在房间中吸着毒气，时间短时只是产生幻觉；时间长了，皮肉溃烂、五脏六腑衰竭，无药可救。”胡来被扫了兴，说话也就快了起来，直奔结果。 眉千笑皱了皱眉头……他想的不是这毒为什么有这样其妙的效果，那是专业人士去想的不该他去想。他想的是，飞鹰堡的人为什么要设置这个毒？ 答案显而易见，就是让九淬坊的人以为石宏义还活着！ 对方交代除了石宏义的母亲谁都不能去见石宏义，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石宏义已经不行了。而石宏义的母亲在这个房间内中了迷幻药的毒产生了幻觉，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个活人。这就让外面的人通过石宏义的母亲一直认为石宏义还活着。 毕竟石宏义的母亲是最希望救活石宏义的人，没有必要骗他们。 若让眉千笑来思考飞鹰堡为什么这么做……他会认为，这是个交易。用石宏义的命，来换九淬坊给他们卖命。 此计极其狠毒……明知道石宏义已命不久矣，还拿他的命给九淬坊希望。而九淬坊原意朝柳家庄以卵击石，还灭了柳家庄，肯定飞鹰堡还有后手。 “所以石宏义一早就被毒死了？”眉千笑继续问道。 这货反正都要死，不过如果最后还不是死在师傅手中，他们日月神教可就把这事撇得一干二净了……毕竟被师傅踹了脚，但人却不是死在这一脚，那日月神教多清白，比白莲花还白！真快乐！ “那倒是要看这个。”胡来掏出一个瓶子，在桌上铺上一块小白布，把里头的东西倒出来。 那是灰褐色加黑色的玩意，眉千笑和眉千虑认真看了一会都没看出是啥。 “什么东西？”眉千笑疑惑问。 “这是尸体的……该怎么说呢……宿便？”胡来用小夹子弄起一块放在烛光下展示，好似展示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这玩意是在尸体的大肠里发现的，但已经和肠子黏在一块了，所以一起弄了下来……这些黑乎乎的是肠子，你们可以不用管，关键是宿便。” 眉千虑闻言默默放下来准备伸往脆皮猪大肠菜碟的筷子，为自己刚才那么认真盯着腐烂了几天并且藏了让人身体溃烂的恶心毒的尸体的宿便而感到胃部不适。 眉千笑则食欲全无翻尽了白眼，险些想将眼前尸体的宿便变成对面那混球的宿便…… 你个庸医，吃饭的时候用说的就行了，玛德硬给大家展示就过分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 术业专攻，庸医有道 “你别激动……你没看我还没动筷子，当然还不是吃饭的时候。”胡来淡定道。 民以食为天，谁吃饭前还要看你动没动筷子？ 要不是术业有专攻，他们日月神教没学医的，也没其他可以替代胡来的人，眉千笑早就一巴掌呼死这庸医。 “行行行，你说……不说点有用的看老子不把你胡子给犁光！”眉千笑赌气地放下筷子，心知肚明今天不给胡来把自己的看家本领发挥完是不可能好好吃饭了。 胡来摆摆手，让他们继续看那宿便，脸带兴奋：“我研究过了，屎里没毒！” “那你倒是滚去隔壁台自己吃去啊！” 老子连筷子都给放下，你居然给老子说这个？！ “谁他喵喜欢吃屎？！我的意思是，尸体内部没有中毒的迹象，应该不是被毒死的。”胡来tui了眉千笑一口，继续说道。 “没吃屎的兴趣爱好和专长，屎里没毒你兴奋个屁？靠，那岂不还是师傅给踹死的？”眉千笑后知后觉郁闷道。 虽然本来也该被踹死，但能找个借口当白莲花谁不乐意呢？ “那倒不能肯定是不是被你师傅踹死，需要进一步尸检……我对武林各路武功知之甚少，不一定能查出是死于什么武功之下。我兴奋的是对方使毒十分精妙，我从未见过！”胡来细细说道，“这毒便研发得非常有创意，既不让人马上死，又能控制住对方的幻觉……最后还是能致人死地。” “利用尸体设毒更是精妙无比。首先这毒不能被活人吃下去消化了，所以装载的人必须得死、这里便是我说不一定是死于伤势，可能还残留口气可对方要利用他尸身做装置，故而灭口。人死了之后肚子内会胀气，所以这毒设置在喉咙附近也不怕吞下去。稍后尸体硬化嘴巴僵硬，肚子胀气往上排出的气体又不会让毒源吐出来。否则这么强的毒素一次性吸入马上就能致命。反而因为尸气的排出调控好了毒气的挥发，做到排出让人产生幻觉又不会马上暴毙的量……人体和药物的搭配太过精妙！药毒本一家，此人不只是用毒的高手，还是药理医学的大行家！”胡来啧啧称奇道。 胡来继承了家族的医学和医术，但本人的天赋不算高，只是善学，没什么举一反三的创造力。看到有同行把毒用出了这么有创意的手段，站在专业角度上来说十分钦佩。 眉千笑眉头皱成川字，现在师傅是不是白莲花已经不重要了……从胡来嘴中一大堆听不大懂学术道理得知，下毒的人是个使毒高手。更可怕的是此人或许是飞鹰堡的人，也就是日月神教的死敌，发现有个这样的敌人没有人会觉得高兴。 “九淬坊帮主他们诡异的死应该也和此下毒者有关……两者死相离奇或都死于奇毒，而世上能有这种水平的高人数量有限，都撞在一起几乎不可能。”眉千虑闷声插话道。 “说说你查看其他人又是什么情况？”眉千笑也问道。 眉千虑去把胡来带来的时间里眉千笑也没闲着，他把九淬坊那些喝水喝破肚皮的尸体找来了几具放好，特别是帮主石全等人。今日胡来把房间内石宏义和他娘亲的尸体检查完后，眉千笑就让胡来去把那些得胜归来但死得十分诡异的尸体一并检查。 胡来又用了一堆眉千笑听都没听过的药草名字回答眉千笑的问题，差点被眉千笑把尸体宿便从他鼻子塞进去。 “你个蠢货，药理才是重点！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药理，可谓医学奇闻，弄懂了可能延伸出多少奇妙药方你知不知道！”胡来气呼呼道，“真是夏虫不可言冰，蟪蛄不知春秋！” 谁管你医学奇闻科学创造，老子他喵要破案好吗！ “以上检查出来的原料不完全，因为时间的消耗已经不可能完全查出来，太遗憾。”胡来叹了口气道。 “药方你复原不了，但现在他们什么情况死的你可以说说吧？”眉千笑也叹了口气，所谓术业有专攻，他这回还真只能跟随胡来的节奏，要搞明白内情还需仰仗胡来。 “他们的情况其实也不难说明……你之前和我说过你相当中意宫中太医的‘翘阳针阵’，还说十分了得吧？“ 你胡来就算了，别胡说啊！哥 眉千虑冷嗤一声，仰着头居高临下用鄙夷的眼神看向眉千笑。 “诶，那套针法只是哥闲来无事和薛太医研讨研讨，完全不是哥有那个需要！大师兄别误会，你这发自肺腑的鄙视我有点接受不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我总不能掏出来邀请师兄来一较长短以示清白吧？”眉千笑哭笑不得解释。 万一这个误会被传到师傅耳中，江湖必定都是哥的流言蜚语！什么“魔教教主外强中干，真名姓阳名萎……”“月武功再高又如何，夜夜不举笑死哥”“魔教教主常年使用同款壮阳药，今天八五折！”，哥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你有没有需要不重要！”胡来甩手酷酷地说道。 不重要你提个屁啊！ “只是用来说明，他们的情况和用了过量‘翘阳针阵’，或者说服用过量壮阳药的情况类似。”胡来解释道，“他们的心肺明显超负荷运作，定是服用了促进血脉经络运行的药物。但按目前我化验得到的材料看来，这样组成的药方闻所未闻，一定又是一道奇方！只不过此方从结果看来，药效过强，即便有武功底子且每日打铁的强壮男子服用，也还是支撑不住。” “所以他们是靠吃了壮阳药才打得赢架？！是打架还是击剑啊！我理解的壮阳药不是这样用……不行，回头得告诫师傅少吃点……也不对，难道师傅武功这么强是因为吃多了？？那老子是不是还要嘱咐师傅吃多点？？？”眉千笑思绪有点乱。 “不是这个意思……在说正事，你脑子就只知道壮阳药！”胡来没好气道。 喂，壮阳药不你提的吗！ “这药能提高心肺和血脉经络的强度。我割开给你看过，尸体手臂上的血管粗了一圈不止，心脏附近的血管粗壮得更加离谱……心肺功能的提高，能提升一个人的体魄。但我们人的心肺血管经络大小有限，每个人还都不尽相同？就是因为这个心肺血管经络强度是我们合适的强度，能适应的强度。当然，通过锻炼身体，或者像你们这般练就神功的，强度会强得特别离谱。可是像他们这样要立杆见效，强行用药物增强数倍心肺功能的，只能笼统地变宽变粗。可这般拔苗助长，本来的体质支撑不了。” “所以他们可以通过药效短时间内获得数倍的体魄，但因为有违天理的药效强行增强后的心肺血管经络不再变回原样，他们的身体无法长久支持，很快就会透支而亡。这药说是药，不如说是毒更加合适……因为一旦像他们这般使用，必死无疑。”胡来呢喃道。 第八百九十章 奇药奇毒，少了个谁 “透支而死？有人看到说他们是喝水喝破肚皮死的。”眉千笑想到反正有专业人士过来，所以没亲自动手验尸，按照别人的证词提出疑问道。 “他们超出负荷的心肺功能导致他们血液循环过快，人也高温得异常，体内水分挥发异于常人，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所以能看到他们流出来的血眼色偏黑，因为水分太少导致氧气运输能力下降，血变稠变黑。他们这个情况就算躺着不动身体的水分也消耗得快，自然觉得渴；而身体又无法一下子把喝下去的水分运输到全身上下，这才导致短时间内拼命喝水弥补身体缺水的欲望。身体又因为高温和心肺功能过强一直处于高度兴奋状态，已经感受不了身体内部失衡和透支的疼痛，喝水喝破肚皮也不会有感觉，精神又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失控，所以生前才有这么奇怪的表现。但主要死因，还是身体负荷过大透支而死。”胡来断定道。 “听你这么说来，这药方也不是什么好玩意。”眉千笑皱着眉头道。 何止不是好玩意，完全就是阴损可怖的毒药啊！ “你是不知道个中奥妙，才说出无知痴儿一般的傻话！”胡来啧啧嫌弃，“你以为弄个可以让人强力数倍体质的药方很容易？此药方要让人拥有强健自身数倍的体魄，必须增强心肺、扩大血脉经络等等缺一不可。这里头涉及的药理就已复杂到匪夷所思，还要保证人能活着把要做的事情做完，药力的平衡和药物的比例精细万分。要弄个毒药把人弄死简单，要完成这些条件可不容易，你让我研究这么一个药方，恐怕一辈子都弄不出来！” 眉千笑不明觉厉……学海无涯，隔行如隔山，反正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啊！ 胡来不禁慷慨道：“若我有幸得知其中奥秘一二，缩小药效弄个强身健体的壮阳药药方可不闷声发大财啊！” 用济世怀慈的态度搞半天结果还是整的壮阳药啊！ 术业有专攻，不得不说你个开黑心小诊所的还真他喵专业！ 总的来说，九淬坊这些死人很可能就是用这种秘药增强自身，才有底气去找柳家庄的麻烦。按这药效的神奇之处，和石宏义那边所设毒药精妙相当，时间又一致，眉千笑愈发确定是同一人所为。这就把这几天九淬坊和柳家庄的事件在迷雾中拨清了许多。 这九淬坊恐怕就是得这人相助才去找柳家庄麻烦……或许该说，上了这人的当才去找柳家庄的麻烦。 妙药得当确实可以让练武事半功倍，但一个小门派如果只凭药效就能灭掉一个江湖一流大帮，这江湖谁还练武功？不如全都去练药好了！ “那行，这里的事情我了解得差不多了，明天再陪我去柳家庄逛一圈。结束之后一起回南京，这段时间还得多依靠你帮忙。”眉千笑拍了拍胡来的肩膀感谢道。 这人的德性是不怎样，但此番还真是多亏有胡来这种顶级大夫相助。否则就他们这样过来调查到的情报，回头上交卷宗都只能批注个“灵异事件”被李大美人喷个狗血淋头，日月神教蒙上不白之冤板上钉钉。 “可以。我来这一趟也收获良多，京城药材齐全，我过去南京也好拿今天所获研究研究。”胡来摸了摸小胡子道，能碰着这样的怪药，是个医者都会深感兴趣。 …… 第二日，眉千笑带着胡来大摇大摆地回到柳家庄。 听守在柳家庄外的将领汇报，这两天陆陆续续来了数十拨江湖中人。尽管诸多埋怨朝廷插手江湖之事，但还是被挡了回去，省了眉千笑不少麻烦。 柳家庄里头已经被官府的人收拾过一遍，现场打斗痕迹和柳家庄的财物按眉千笑的指示原封不动，所有尸体都被收拾起来堆放到一块干爽的空地上，数了数竟有数百具之多。 看到眉千笑几人回来，负责的官员连忙将仵作连夜尸检后的报告交给眉千笑。 为了整理柳家庄这些事，官府可是花了许多人力物力……不过官府这边没有半句怨言。总督说的最有道理：请神容易送神难，只要能让这衰神走得快点，多费些功夫又何足挂齿！ 无言地奉献不是为了相聚相识，而是为了你快滚蛋！ 整理好这么庞大的现场，即使让眉千笑把附近拱卫司分部的弟兄召集过来，也不知道要弄几天几夜。再加上还要抵抗因无法抗拒的诱惑过来捡便宜的各路人马，如果没有这里官兵的协助，眉千笑确定拱卫司得精锐齐出才能稳稳当当处理这档事。 眉千笑把胡来带到放尸体的地方，将验尸报告递给胡来。胡来不必多说，自行挑着尸体和尸检报告对着尸检起来。 陪着的官员见眉千笑仿佛担心他们尸检会做手脚一般，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据眉千笑说这位是从南京请来的仵作，听起来很有权威，就让他慢慢再检查一遍去。 眉千笑和眉千虑在尸堆中散步一样穿过，面对这么多残缺血腥且已腐臭的尸体，这两人面色如常，看得一旁陪着已经好几次干呕的官员不得不服气……不愧是战斗部门，即便是拱卫司中名声恶臭贪生怕死的春联侠，也见惯了生死。 眉千笑和眉千虑是何人？ 一个身经百战的魔教教主，一个杀人如麻的兼职第一杀手。 只需匆匆几眼，那些死于正常外力作用的柳家庄尸体便辨别无异。至于柳家庄这些尸体有没也中了奇奇怪怪的毒，他们只能依仗胡来了，无需他们另外费心。至于九淬坊的尸体，他们在九淬坊中已经看过究极形态，在这里死的都是不敌对手战败而亡，无需多加关注。 他们这般悠闲地穿梭了一遍，心中已有分寸，凭伤口和尸体已可拼凑他们战斗的过程。 柳家庄的人大多手臂折断，恐怕是抵不过九淬坊用了秘药强悍的力量所致。所谓一力降十会，九淬坊用的兵器又是斧头，柳家庄的弟子大多死得血肉模糊没有暗伤，基本对的上他们在九淬坊尸检对出来的情报。 但还是有十分怪异的地方。 眉千笑瞄了瞄眉千虑，眉千虑怎会不知眉千笑所思为何，大大方方地摇了摇头。 眉千笑这才确认自己没看漏，招手让那官员上前来：“大人，我想和你确认一个事……” 那官员一路战战兢兢，被眉千笑这么一称呼才想起自己官级他喵比眉千笑高几个档次才对，但表现得好像应付钦差大臣一般小心翼翼，自觉尴尬。 但眉千笑过去的战绩可谓硕果累累，在大家眼中比钦差大臣还恐怖，那官员哪敢摆官威啊，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地应和道：“怎么了，眉锦衣卫有问题尽管问，本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里头……似乎没有柳家庄庄主柳兴腾他们一家人的尸体？而且柳家庄上下起码三五百人，这里加上九淬坊的一部分也才三百多人，数量应该对不上。”眉千笑淡淡道。 那官员看着眉千笑吊儿郎当的样子，心底却咯噔了一下……上头领导千叮万嘱，千万不要小瞧了这货，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看他好似随随便便应付式地在尸堆中路过一下，没想到居然把所有尸体都辨认了一番！ 此人绝非外表所见那般酒囊饭袋之辈。 “没错。柳家庄在辖内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等和柳庄主也没少打交道，自是认得柳庄主一家。本官已让人查过所有柳家庄尸体，大多一一对上在柳家庄府中找出来的花名册……确实不是所有柳家庄的人在此，而且柳庄主一家也不在。”那官员说道。 “所以柳兴腾逃过一劫？”眉千虑朝眉千笑说道。 “不一定。”眉千笑心细如尘，马上联想到之前在九淬坊那唐壮的供词，“九淬坊是来灭掉柳家庄的，庄主这种核心人物怎能放过？柳庄主没解决，石全不可能宣扬自己凯旋而归。” “是否被九淬坊的人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眉千虑只得这般推测道。 “不知道。但死不见尸总比咸鱼一样躺在这好。”眉千笑搓着手笑了笑，在尸堆的背景下看起来尤为像个变态，看得那官员忍不住退了半步。 别人以为他是个变态，作为大师兄自然不会小看了打小看着长大的眉千笑。 “哪里好？”眉千虑皱眉道。 在他眼中，反正已经判断对方九死一生，那肯定都躺在这里更直观。 “充满未知消息，总比已知的坏消息好。”眉千笑打了个响指说出一句至理名言，把胡来招呼过来，“庸医，过来给哥支支招！” 第八百九十一章 低档名医，进度拖拉 庸医？哪来的庸医？ 那官员四处张望，谁想后边那个眉千笑带来的仵作应声摇摇晃晃荡过来了。 这位不是所谓京城来的知名大仵作吗！！为什么喊庸医他会应得那么利落干脆！总感觉这人散发着难等大雅之堂的气息，完全没有大师风范，更像路边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假郎中，还真是比较贴合庸医这个称号！ “你又派上用场了，世上大夫千千万，没你我们全完蛋！”眉千笑拍了拍胡来的肩膀笑道。 “先别给我戴高帽！”胡来是个正直人，没得到好处之前啥大话都不会应承下来，一把推开眉千笑的手傲然道，“要戴可以，不过得视难度来定到底吃几顿饭再给我戴！” 官员皱脸，所谓大仵作到头来终究还是喜欢听人拍马屁啊！收起你的傲然气势行吗！ “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顶多只值一碗云吞面。”眉千笑露出“你这可就见外了”的神情，示意胡来跟着他走。 胡来当然不吃这一套，狐疑地跟着眉千笑走：“我难道就值一碗云吞面？！起码还得加几两猪大肠吧！老辣椒还得不限量！” 这样讨价还价也没见有多显得你有价值好吗！现在天皇老子过来和他说这货是京城知名大仵作他也不会信，哪来的招摇撞骗假郎中啊！ 眉千笑将胡来带到一处广场，眉千虑不说，和个贴身保镖似的亦步亦趋。那官员却是满脸好奇，毕竟他也想看看眉千笑面对柳兴腾死不见尸的情况下，又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换他来操作，早就赶紧让人以柳家庄为圆心发散出去搜索，说不定就把落难逃跑的柳家庄庄主给找回来了。哪像眉千笑这般，看不到尸首立刻就当柳兴腾遭遇不测……人家可是四大山庄的庄主，武功一流，哪有那么容易死。虽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吃大亏，但以柳庄主的身手，定能带着亲信连夜突围逃了去。 这处广场是柳家庄大厅之外的场地，平时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宣布或者大型活动，都会在这里进行，只有柳家庄核心弟子才能进入。 此时此地各处千疮百孔，大门的石狮被利刃劈掉了脑袋，白纹雕刻的围栏如被铁锤轮番上阵砸得斑斑点点。大厅门槛门柱被砸得粉碎，大门上挂着的牌匾断成两截，屋里的家具也被泄愤般破坏得乱七八糟。这里附近的尸体已经被官兵移走到刚才的停尸处，但地上满满的发黑凝固的血迹仍在诉说着那夜发生的惨剧。 在官员和胡来看来，这里和柳家庄别的发生战斗的地方无异。可在眉千笑和眉千虑眼中，这里留下的痕迹不少为上等刀气所致，显然这里的战斗水平要高出别的地方不止一筹。 “这里，九淬坊的尸体更多吧？”眉千笑回头朝官员问道。 “没、没错……”官员愣了一会才回道。 他刚才诸多猜测心不在焉。 “你怎么知……呵，正是如此。”官员回过神来觉得惊奇正想一问，又想到眉千笑一早已经来过说不定看过这里的尸体，而且此地是柳家庄的大厅之地，核心弟子才有资格在这里活动万一打起来当然也是柳家庄高手居多，眉千笑这么说也不该稀奇，立马住嘴不问了，免得显得自己大惊小怪好像没见过世面。 眉千笑继续问道，“这里是不是几乎都是九淬坊的尸体？数量比想象中差距更大。” “对。”官员想了想答道。 他说完忽然打了个激灵……那不就更能证明这里的弟子说不定突围跑了，所以没留下多少尸体？！所以眉千笑能来这里调查出什么线索？！ “你想我做什么？”胡来被带过来一直迷迷糊糊，不知道眉千笑葫芦里卖什么药。 眉千笑在他耳边简单说了几句，这才道：“对于你来说，这可就只配一碗云吞面吧？你家那本家传宝典《妇女之宝》不挺多奇奇怪怪的招？” “居然有这种家传宝典？我有一个朋友想……”那官员不由得本能地插话道。 “都说了那叫《歸如天奉》！是医书！”胡来对旁边无中生有的官员瞪了一眼，呼呼哧哧道，“我家世代研究血，你要办的这点小事信手拈来！” “果然难不倒你。”眉千笑就是知道胡来沾上血的玩意比谁都专业，这才信心满满不急不慢，“你说，我们要怎么搞？” 胡来抬头瞄了瞄，傲娇般冷哼一声：“天色尚早，先去吃碗云吞面再说！” 眉千笑也不多问，笑呵呵应了一声，转头就带人要走。 可那官员忍不住了，这丧门星才刚来没一会又要跑去吃云吞面，这案子得查到何年何月？他什么时候才滚回去南京？！这种乱来的节奏，怎么很有点声东击西的味道？到底这货查的是谁嘛！ “眉锦衣卫……”他唤住眉千笑。 “咋？哥公费有限，你跟着来顶多请你吃碗素面……诶不对，哥脑子全用在柳家庄上用傻了！大人，听说镇上有最顶级的人参鸡豪华套餐，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见识见识。你完全放心，这绝对不算私下贿赂什么的……咱们只是去讨论案情！”眉千笑猥琐一笑，眼放光芒。 “小事一桩……不不不！本官奉府尹命，不得擅离职守！”官员今天唯独这一下被吓出了冷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能过来应付眉千笑，早就被府尹、巡抚和总督轮番面提耳命，做好了心理准备。所有和眉千笑扯上私人联系的事情千万不能做！千万不能做！千万不能做！ 他和府尹、巡抚、总督谁不想一顿豪华宴会打发这丧门星啊！ 可这丧门星做事不按牌理出牌，谁知道这是不是个钓鱼执法？ 一顿人参鸡官员自认可以轻松解决，可一个官员二话不说就请锦衣卫上顶级酒楼，落在眉千笑心里难说是什么好事……他喵的差点中计！ “不去拉倒……”眉千笑摆了摆手，失望至极，看来当锦衣卫还是捞不到什么油水，还是当厂卫好处多啊！ 只是他也不想想可能不是职称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那么眉锦衣卫，要不要我安排人四处搜搜？说不定在外头，还有柳家庄的活口！”官员连忙提议道，千方百计要给眉千笑加快进度条。 “绝对不要。你让所有人都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损坏一草一木。”眉千笑叮嘱道，“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 “明白。”官员只得笑呵呵点头道。 等眉千笑等人走去，他才忍不住朝他们离去的背影吐了一口老痰……看这人优哉游哉地查案真是郁闷死了。 柳家庄啥都翻干净，还在这磨磨蹭蹭，两天时间过来冒头个几分钟就说到饭点了……按他这种节奏，不耗个十天八天别指望有进展！ 上边领导对案子进展比拱卫司还着急万倍呢，现在这种三天打鱼四天晒网的情况，他都不知道怎么往往上边汇报。 第八百九十二章 医术现血，离奇发现 眉千笑一行人一去就去了几个时辰，白白耗尽大好的白天时间。到了日落黄昏，眉千笑才摸着肚皮叼着牙签像个土地主般晃荡归来，看得那留守的官员牙痒痒。 这里的案子让他来办，收好尸体检查现场派人搜索，有活口救活口，没活口也有足够人证物证派人缉拿凶手。何况现在凶手自己都满门死绝，更省心，两天内就完事了……硬被这货拖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堂堂一个少尹，从四品的大官，时间也是很宝贵的！ 但只要这丧门星在关东，他的任务便是留着盯紧，只能陪着他耗了…… 官员挤出笑容迎上去：“眉锦衣卫吃饱喝足了？今天眉锦衣卫东奔西跑也累坏了，柳家庄内还有许多没人用过的厢房被我们收拾好当做临时驻地，不如先去休息一会？” “诶，这案子两天了还没多少进展，还睡什么睡？大人此话有玩忽职守之嫌啊。”眉千笑居然理直气壮鄙夷道。 老子在这守了两天两夜，还玩忽职守？？要不是自己只是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他喵都要照这嗓门星理直气壮的脸兜一大嘴巴过去！ 玩忽职守那货不正是你自己吗！！！ “算了算了，这点小事我睁只眼闭只眼，就不和府尹打小报告了……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你这的人情还真好欠啊！ 难怪他听说出了名冷静睿智的广江巡抚倒台前都被气得失去理智，如今见到春联侠让传闻真了几分。他不知道广江巡抚心狠手辣是不是人，但这货是真的狗…… “那不知道眉锦衣卫现在打算怎么办？”官员咬着牙僵着脸硬生生压着火气问道。 眉千笑抬歪头看向胡来，胡来抬头看了看，道：“我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可开始。备水。” “备水？”官员依旧是一头问号，和眉千笑的人打交道他是从来没摸明白他们说话的逻辑，跳跃实在太快，“眉锦衣卫是想喝水……还是洗澡？” “洗地……柳家庄这么脏，咱们不给洗洗啊？”眉千笑呵呵笑道。 官员听了脑袋犯晕……神他喵还要给犯罪现场洗地！案子还破不破了！ …… 官员冷着脸，心底直骂此人是个神经病，但还是命人从井里打水，灌满了柳家庄蓄水池。 只见那眉千笑带来的庸医此番回来拎着一包面粉，忽然全给撒了进去，遇水即化，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 “麻烦官府的兄弟们把广场到后屋的地全给弄湿，用这里的水。”眉千笑指着水池道。 官员已经懒得多问，直接命人照办。 眉千笑和眉千虑兵分两路，跟着拎桶打水开始忙活起来的衙役，看着他们渐渐将地面打湿。 眉千笑带着胡来往后屋那边走去，官员自然也跟在眉千笑这头。 只见眉千笑闲来无事和胡来介绍：“别小看那看起来破旧的院子。这后边是柳家的祖屋，只有柳家血亲才能住在里头，其他人进都不能进。” “柳家庄是你债主？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啊。”胡来搓着下巴的胡子道。 “天底下遍地都是老子师傅的债主，师傅难说，哥倒是没欠柳家庄的……不过是上次代表拱卫司来柳家庄作客听说的。”眉千笑摊了摊手，无辜道。 “上次？什么时候？”胡来左看右看，闲聊地道。 “就上星期啊，柳家庄大婚……然后就发生这事了你说巧不巧，啊哈哈哈……” 你还笑得出啊你个丧门星！ 想不信邪都不成……这货不过是过来柳家庄喝个喜宴，直接把婚事喝吹、把整个柳家庄都喝没了啊！ 官员默默跟在后头听着，冷汗直流，甚至心中升起提前退休告老还乡的念头……很想回去和领导们说，你们还是换个八字够硬的来吧，我有点慌！ 忽然眉千笑拉住胡来的肩膀，脸上露出心情大好的神情：“师兄那边有情况！” 说罢两人就往广场那头跑去。 官员紧紧跟着一路小跑，跑到广场侧边，就看到眉千虑高大的身躯稳如泰山地站在栏杆之上，几个衙役围在外头交头接耳。 还真是有情况…… 但眉千笑是怎么收到消息的，他没听到有人过来汇报。 官员更好奇眼前的情况，很快忽略掉，跟着跑上前查看。 只见那侧空地被完全打湿，居然凭空出现一大滩血迹。 “这是？！”官员瞪大了眼睛，对着原本干净的地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弯腰伸手摸了一把，手上却只有水迹没有血迹，“到底有血还是没血？” “这里的血迹被擦掉了。”眉千笑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道，“咱们用秘方把擦掉的血显现出来。要是没这庸医在，恐怕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官员惶恐地回头看了看那江湖骗子一般的胡来，擦掉的血居然还能重新显现？ 静心回想，看来胡来刚才往水槽里倒的“面粉”估计就是现血迹的玩意……这种技术闻所未闻，官员看向胡来的眼神愈发尊敬……原来人不可貌相！ “但是这里为什么要擦掉血迹？”官员张眼环视，这柳家庄发生了惨案到处都是死伤，谁想到还有人专门擦掉一些血迹？ 这不多此一举吗！安全想不明白。 眉千笑见怪不怪，这种现血的秘术他以前就有听说过，加上又知道胡来可是前朝御医单传，不必多问就知道胡来能轻易办到。 如他所言，对于胡来而言这道凝血散也就值个云吞面罢了。 “擦掉血迹，必然是为了掩盖一些东西。”眉千笑没多废话，只是拍了拍手让众人回神：“大家继续，附近肯定还有痕迹！” 遮掩什么？！ 官员没想明白，但也明白沿着线索查去便会得到结果，连忙朝都在看戏的衙役喝道：“都愣着干嘛，继续浇水！” 衙役们继续挑水洗地，忙得热火朝天起来。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地方显示出已经被清理掉的血迹。 官员应接不暇惊叹连连，左右来回观察。随后才发现眉千笑不慌不忙，只挑了一个衙役浇水的路线盯着不放。 官员现在也学乖了，反正问了人家说了自己也听不懂，连忙跟着眉千笑不再四处流连。 眉千笑指挥那衙役沿路浇水，渐渐地上留下一串流淌的鲜血，还有一条逐渐变浅的血糊。不用眉千笑解释官员都能大致辨认出，这些是被擦掉血迹的血脚印！ 线索似乎到这里就没了。 “线索断了。”官员无奈道。 “断了，但没完全断。”眉千笑让所有衙役挑水集中到附近来，不必浪费时间在别处了。 即便只是浇湿柳家庄主厅区域广场，工作量也不小，眉千笑倒是找到了缩小工作量的线索处。 一顿浇水下来，这片广场西北方向的空地全都变得湿漉漉。刚才消失的脚印以外，附近出现了越来越多断了的血线和血脚印，显然看得出这些消失的脚印都在往这边跑。不过血液有限，基本上跑一段路就干了。 官员无奈，这还哪来的线索没完全断？ “这些线索就够了。”眉千笑盯着四周的脚印，把四方的脚印方向重合，足以让眉千笑辨别到方向，往西北面一栋别院指了指，“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那是我房间。” “嗯？”眉千笑一愣，“我靠，这是你家？” “不是不是……”官员急忙摆了摆手纠正道，“那个别院是柳家庄备来招呼重要客人的，很少使用。这次乱战这片地方也没被破坏过，我们便拿来当临时住所。等下……不是吧……眉锦衣卫，你的意思是……这些血脚印去的目的地都是那？！” 官员看着遍地血脚印指向那头的诡异场面忽然觉得背脊发凉，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问题，总觉得这两天晚上在那睡觉都感到阴风阵阵。 “呵呵，谁知道你们和什么玩意睡了一宿。”眉千笑拍了拍官员皮笑肉不笑，让他带路，“大家把水桶装满，去你们宿舍瞧瞧。” 第八百九十三章 贵派院子，机关高手 地上隐藏被显现的血脚印，透着诡异的气氛，让官员和衙役们心情蒙上一层阴影。 官员畏畏缩缩跟在眉千虑身旁，毕竟这个大个子看起来凶神恶煞，仿佛有看不见的阳刚之气围绕，头上特别有安全感，反正如果他变成厉鬼见着眉千虑肯定绕路走。 “我说眉锦衣卫，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透透底吧？你是不是有阴阳眼，早看到这边有肮脏东西？”虽然柳家庄上丢了几百条人命煞气极重，但他没想过会变成魑魅魍魉作妖的诡案，心底犯怵。 “事出皆有因，无知才赖鬼神。哥没有阴阳眼，只是根据现场情况有了些判断。你看柳家庄的死人对不上，特别是柳庄主一家尸首都不在，不觉得奇怪？”眉千笑淡淡道。 “那不就跑了呗……”官员有想，但不觉得奇怪。 “跑不了，九淬坊那头我已经去过了，九淬坊自认大获全胜，放跑柳兴腾可不能算大胜。”眉千笑摇头道。 他去九淬坊调查的线索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两者可谓相辅相成，让他胸有成竹。 “所以呢？” “所以我怀疑有人动过现场。相比较下移动现场的时间十分紧迫，动过现场应该会留下相应的血迹。可是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怀疑有人擦掉血迹隐藏了移动的轨迹。所以让庸医查出被擦掉的血迹，找到隐藏的秘密。”眉千笑解释道。 没想到根据这么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信息，眉千笑居然能推测到这种地步，官员心中愈发佩服。之前对眉千笑懒散的工作态度感到不满的心情，慢慢改观。 “那到底是谁动过了现场？是不是在我们进来之前那批江湖人士偷偷搬走了尸体？”官员连忙问道。 “谁知道呢，现在就是在查。” 说罢，眉千笑已经跟在提桶的衙役后边走进了院子。 衙役们进是进了院子，可不约而同回头看向官员，询问怎么下手。 “眉锦衣卫请做安排。”官员自知还是让眉千笑做主才有效率。 “所有地面墙壁和家具都给淋湿，仔细检查有没有血迹。”眉千笑也不客气，连忙吩咐下去。 衙役们刚才都见过显现血迹的模样，此番查起来大多心中有数。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他们睡觉的用的院子几乎都湿透了，几个衙役跑回来汇报。 “大人，没有发现血迹！” “眉锦衣卫，血耗干了……血迹在那广场附近就已经断了，到这也不见得能找得到吧？再说，我们也在这边翻了个底朝天，没看到能躲藏的地方。”官员想了想道。 眉千笑却不这么觉得……那边血迹断了，是因为脚底的血因为走远干结，可手上身体上的血还没干结。 他在院子里头逛了一圈，四周墙壁都被用水淋湿，在他凝神贯注之下确实没找到血迹。 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些血脚印的目的地不是这里？ 眉千虑倒是不声不吭走到院子假山园林前，示意眉千笑过去。 这处是柳家庄做来招呼贵宾的大院子，假山假水园林风貌不说做得非常壮观，但也不小。那能放两条轻舟玩儿的假湖边上，设立了一条曲折的木制走廊。 真不愧是四大山庄之一，一个招待客人的院子就如此奢侈……地方侯爷都指不定有那么大的府邸。 “这里。” 眉千虑指着走廊边上，地上的木板延伸至湖边内地数米。 这般构造很正常，木制走廊或者桥梁想在湖面上承重越多，边上固定的区域就越大，不能全靠湖中顶着的木梁，属于固定结构的一种。而延伸取长，可显得更美观。 眉千笑低头眯着眼看了遍，发现这地上的延伸木廊地板的边上，居然显现出来一片淡淡的血迹！ 官员早闻声赶来，那血迹越看越像手印，果真有大发现！ “这么隐蔽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官员叹道。 “没什么好惊讶，不过是我带来的这个部下的老本行……” 在眉千笑轻描淡写的介绍下，他们身后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官员吓得胆儿一颤，回头就见高壮寡言的眉千虑抠住地板边沿把整块地板掀开，掰断了不少手臂粗的横木。那块地板眼看着有几百斤重，在眉千虑手中好像就是一张纸片一样，被他轻轻一扔落到湖中，窜起一大串水花，浪潮甚至回拍上岸，差点把他鞋子给淹了。 “拱卫司这位大人……老本行是搞举重的？”官员目瞪口呆道。 “非也非也……咱这部下看起来像是搞体力活的吗？一看就知道是弄技术活的啊！” 官员无语，要用哪种角度才能看得出那位大哥是搞技术活的？？ “所以他老本行是……” “机关破除高手。”眉千笑理直气壮道。 他也不是胡说八道，眉千虑以前干杀手的时候不怕人家正面刚，就怕人家各处躲。他接的单又大多是有钱有势的主，这些人狡兔三窟，家中密室三两处不奇怪。这碰着的多了，眉千虑就对各种机关暗道有些经验。 例如此处，让眉千笑来恐怕会被瞒过去……好在有眉千虑在，他凭经验来这里瞧瞧，也就发现了线索。 但眉千虑只是凭经验猜机关密道在那，让他破解还是不大可能的，不过他只要知道在哪也就够了。 如今木地板正给被他掀翻，看那些断木折板，按正常来说铁定不是这么开的……不管原本怎样，反正地板直接掀开后，露出一个往下的台阶，一看便知是一条暗道。 “高、高、高手……贵司真是卧虎藏龙，完全看不出深浅啊。”官员只能拍掌道。 官员的赞叹并非没有道理。例如胡来，看起来像个庸医……实际上是懂得凝血散这种秘方的医学高手。例如春联侠，看起来像个无赖混子……实际上心思缜密是个查案高手。现在这位壮男也是一样，看起来像个杀人不见血的打手保镖……实际上居然是个干技术活的机关高手！ 拱卫司来的这些人，人不可貌相……还真是让人摸不透啊！ 官员随着眉千笑等人走下台阶，下到底是一块空地，当前便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雕刻着柳家庄的标记，门外还有一双大石狮。石门紧闭，看规模没三五十人拽不开。 “我去喊人开门……”官员拍了拍石门，厚重得连回声都没有，不住咂舌，柳家庄在这地底下修建这么大的石门不知到底为何。 “不用了，此门非人力可开。既然修的是密道，当然要触发机关才能把门打开……你跟我闪远一点，我那部下对付这些机关很有名堂，交给他就行了。”眉千笑把官员和胡来拉远，站在最边上。 “哦！什么名堂？！”官员好奇道。 “江湖人称三秒缴械郎！” “嘶……他这块头还真看不出来有这等隐疾……我这里有道偏方，说不定能帮到他……”那官员唏嘘道。 “我说的不是隐疾，是他破除机关的效率……没什么特别，就是快！” 又是话音刚落，响起巨大三声轰鸣。地下空间回音极大，还伴随着天摇地动，吓得官员窝在墙角，以为这地要塌了，后悔极他一个文官为啥好奇心这么重要随这几个王八蛋下来第一线…… 眉千笑拍了拍肩上的灰尘，扶官员起身，示意他看…… 那巨大的石门竟然凭空出现三处难以想象怎样的力量才能敲出来的深凹，巨大的裂缝正以那深凹扩散而出！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一招震威，硕果仅存 “怎样，破除机关这种精细活他很有效率吧！”眉千笑哈哈大笑道。 恕本官眼拙，效率是效率，但我他喵真看不出哪里精细了！！ 敢情这是暴力拆卸吧！你们对“机关高手”的定义是不是和正常人有什么差异？！ 再说，这么厚重的石门是人力可以打裂的吗？！ 官员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石门渐渐开裂，居然轰的一声巨响倒塌。 灰白色的灰尘漫天飞舞，本就采光不好的地下更是漆黑一片。 但即便是眼拙的官员，也看得处灰黑之间忽然闪出两道银光！ 仔细一看，竟然有两道身影似乎早就埋伏在石门内，此时偷袭杀出！ 此地狭隘，回身爬上台阶怕也是不够这些有备而来的贼人快，那官员什么时候碰过这种刀光剑影第一线的情况，呜呼一声就吓得跌坐在地。 可还没到让他屁滚尿流之际，那两道刀光随着闷哼声倒飞出去。 紧接着又是一道刀光急转而来，竟然比前两道后发而先至！ 此刀即便是官员这种文官，也能看得出不一般。 它又疾又猛，看似平静，但所过之处连灰尘都被光弧卷起，犹如雷云翻腾，隐含势大力沉之威！ 猛烈的一击震慑得官员下意识从吼间挤出一声，发出“呀”的一声嘶哑低吼……但下一秒便哑然而止。 只见那猛烈光弧由极快变成极静，唐突的变化产生刺耳的尖鸣。 骇人的刀光渐渐随着灰尘消散，只见那刀落下之际被眉千虑单手把住刀刃上刀背，再也动弹不得！而对面持刀之人脸色惊恐的表情也慢慢随着灰尘散去显露出来。 “师兄，我们来助你！”破碎的石门之后，传来一声怒喝。 但持刀之人颇有眼色，连忙回头：“你们快逃，此人非我等能敌！” “不必逃，我无恶意。”眉千虑像一柱门神立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淡淡道。 “你们是什么人？”对方警惕道。 “我们是锦衣卫。”眉千笑这种时候跑上前，亮了亮自己的飞鱼袍，“你又是哪位？” “我是柳家庄大弟子段王风！”持刀人厉喝道，“你们九淬坊勾结魔教，阴险狡诈，此番又想假冒拱卫司围剿我等？！拱卫司隶属皇家行事端正，绝不会不讲道理一声不吭就把我们石门炸毁！” 老兄你这就误会了，本官可以作证，人家真没用炸药……至于拱卫司行事端不端正，只看这位春联侠那肯定是谈不上。 听到对方名号，眉千笑挑了挑眉，依旧镇定。 抬手扇了扇面前还在飘舞的灰尘，朝对方说道：“我们是柳梢柔的好友。” “柳小姐……是柳小姐拜托你们来的？” “正是。” 听到这个名字，那人呢喃了一声，慢慢散去了刀劲。眉千虑也松开了手，不等别人邀请已迈开大步走了进去，以他的性子眉千笑也见怪不怪。 眉千笑此话不算撒谎。 眉千笑把柳悄悄抢回去后，已听柳悄悄把在柳家庄的生活打听了一遍。柳悄悄自然报喜不报忧，给眉千笑说了在柳家庄认识到对她极好的几个朋友。段王风自是一个，还曾策划助柳悄悄逃婚来着，对柳悄悄算是有恩情。另外还有一个丫环，在柳家庄常护着柳悄悄，柳悄悄担心自己离开后她会受排挤，让眉千笑找时间回去把丫环接出来另外安置一处好人家。 柳悄悄受的委屈，日月神教上下自会百倍奉还；柳悄悄受的恩情，日月神教上下自会牢牢记住。 这些事在昨晚眉千笑和眉千虑交代过了，所以眉千虑碰着柳家庄的这些人倒是没带敌意。 眉千笑随后走入，对着段王风后边远处站着的一名提着刀的女子道：“你应该就是柳梢柔说的男人婆江小谷了。” “胡说，柳小姐并不会这么称呼我！”那女子额头爆着青筋道。 “我是根据她的形容总结的……你是师兄你来评判我有没说错？”眉千笑征求还在发愣回不过神来的段王风意见。 “对，完全没说错！我更加相信他们一定是柳小姐派来的！” 段王风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江小谷几欲先把自家大师兄给砍了！ “没事，自己人，先退下吧！”江小谷气呼呼地朝身后几个柳家庄弟子说道。 他们闻言回去扶起两个倒地的弟子。 倒地那两位便是石门倒塌后最先攻出来的两道刀锋，今天轮到他们在大门处放哨值岗。只是眉千虑破大门的方式过于霸道，巨大的声音让段王风和江小谷一起带人过来看情况，这才有了石门倒塌段王风也一并出击的一幕。 眉千虑没下死手，只是把他们打退，顶多受点皮肉之苦并无大碍。本来眉千虑也没打算打退他们，只是后边段王风这一刀杀将而来有点本事，他不想用上内力的话就只能把另外两位先打退再说，于是一人赏了一脚。 “你们什么情况？”眉千笑进来四处打量着道。 石门之后是一处空地，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墙壁。按照常见的密室设计，外门内的这块空地一般也是密室，用来抵御破门而入的外敌。 段王风和江小谷情况都不大好，身上都带着伤，包扎的纱布之下渗着血。 “我们……如你所见，前几天夜里被九淬坊带人偷袭，抵挡不住，所以躲到柳家庄的此处密室之中……你们如何发现这里？”段王风收起刀，诧异道。 眉千笑简单和他们说明发现了擦掉的血迹，加上“机关高手”发现密室，当然最主要是他机智过人推断导出。 “对了，柳梢柔还托我们来找一位叫小梅的丫鬟，她还好吗？”眉千笑问道。 “她……死了，九淬坊的人进来见人就杀，她压根没有还手之力……”段王风低下头，难过地道。 眉千笑挠了挠脑袋，和眉千虑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事要不要跟小师妹保密回头得商量一下。 “你们发现尸体不对，正是我们做的……请随我们来吧。” 段王风在前边带路，又打开了一扇暗门，走进一个偌大的地方，里面有不少弟子包扎了伤口就地养伤。他们看到来了外人，纷纷带着警惕的视线打量。 眉千笑等人不得不惊叹几分，照这大小，看来密室就建在人工湖之下，设计制作时相当别出心裁。 随后段王风将他们带他们又打开一扇门，这里边也满满是人……但都是死人。 眉千笑和眉千虑走进简单一看，便发现柳兴腾一家三口的尸体恰在其中。官员倒是因为看到柳兴腾的尸体感到很惊讶，毕竟在他所认知，柳兴腾已是武林中人武功的顶尖人物，怎么会死在三流门派手中。 段王风细细解释道。 “那夜九淬坊突然偷袭，一个个异常亢奋，力拔千斤。柳家庄上下招架不住，没挺过一个时辰便死伤惨重，主屋沦陷。师傅见情况不对，命我和江师妹带夫人少主和受伤的弟子们躲进此处密室，他带着长老和核心弟子为我们殿后。可当我们赶到后屋，发现夫人和少主已经惨遭毒手，来迟一步。我等又牺牲了不少弟兄吸引开九淬坊的人，才找到机会躲入暗室。” “后来等了一夜师傅都没有回来，我等已心有不安……等天亮后我们冒险派人出去打探，发现师傅他们也已经……我们这些人已无力再战，加上九淬坊和魔教行径残忍不知是否还包围柳家庄搜查搜刮，经过商议都赞同重新回来密室躲藏些时日。但又不忍师傅和长老们曝尸贼人之前受辱，便冒险偷偷搬回密室，擦掉搬运时留下的血迹以免暴露位置，待我们重见天日时再将他们厚葬！” 官员听完，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血案现场满地鲜血，却还有人擦掉一部分血迹的缘故。 知道了结果会发现原来只是这么简单的原由，没有鬼，没有妖……但如若没有眉千笑的细心，只凭柳家庄这副模样，他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发现柳家庄还有活口躲在这么隐秘的密室之中！ 第八百九十五章 解除误会，重振山门 “九淬坊上下已经死绝，你们可以放心出来了。”几人回到大厅后，眉千笑朝段王风等人说道。 “死光了？怎么死的？”江小谷十分意外道。 那天晚上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九淬坊的人突然杀入，就和猛兽一般凶残，仿佛没有知觉般感受不到疼痛和害怕，受了伤仍不停地往他们身上冲杀。他们结阵抵抗之前，已经看到大部分弟子在仓促间被斧子砍得血肉模糊。而九淬坊的人凭着狠劲横冲直撞难以阻拦，根据后来出去搜寻掌门时看到的尸体判断，九淬坊的人全身而退的人不少。 “毒死的。”眉千笑解释道，“他们敢来动柳家庄当然是有所依仗，服下了能透支体能的诡毒。但能增强多大能力，反噬也就有多大，回头就因为反噬全部毙命了。” “死得好！”段王风等柳家庄弟子纷纷双目深红咬牙切齿道，那夜柳家庄上下多少兄弟姐妹惨死，如今大仇比想象的快得报自然痛快。 “但还是要小心，那晚来的除了九淬坊的疯子，还有几个能和庄主长老们斗得旗鼓相当的黑衣高手，看起来并不像九淬坊的人！任你们行和月都在柳家庄联姻那日登门结怨，一定是日月神教教唆威胁九淬坊，用诡药拿他们做炮灰！没想到他们上门破坏柳家庄和陆家庄联婚抢亲柳小姐不止，还将柳家庄赶尽杀绝！简直欺人太甚！”段王风气愤至极，从坐着的地上站起来悲痛道，“可日月神教凶恶残暴致我们于死地，我定要请盟主和少林武当峨眉三司公门一起为我们做主，将魔教铲除！” “诶，段同志你不要着急。”眉千笑连忙先把段王风摁回地上坐好，眼看柳家庄其他弟子都义愤填膺的样子，搞不好日月神教就背大锅了。 好在他此番来得早也来得巧，正是为了阻止这个情况。 “日月神教猖狂残忍，如今仍逍遥法外，我怎能不急！”段王风又站了起来。 “你急也急不来，因为屠你们柳家庄的幕后黑手压根不是日月神教，你找盟主也没办法。”眉千笑又把他摁下来。 你他喵冷静点听他把话说完，别老冒出来带节奏啊！ “不是日月神教？那还能是谁？”段王风等人茫然且不信道。 唉，明明皇上都帮忙给日月神教洗白过一轮了，日月神教那卑鄙无耻的印象依然落入人心。日月神教虽说也灭过几个门派，但那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的私人恩怨嘛……而且大多还是得罪了大师兄被大师兄做掉的，咋就落下动不动日月神教就屠帮的糟糕印象。 “哥上九淬坊调查过了，幸好还有剩一点蛛丝马迹被我捕捉到，要不是哥冰雪聪明肯定就害了你们。”眉千笑向来不谦虚，拍着胸口道，“幕后凶手乃飞鹰堡。” “飞鹰堡？！”段王风等人听罢全都愣住，“飞鹰堡虽说意图谋反是朝廷的通缉犯，但和我们无仇无怨，为何要下此毒手？” “他们和你们无冤无仇，但和我们，啊呸，和日月神教有仇啊。和我们有仇也没说错，咱们可是朝廷的人。”眉千笑忽然想起自己这一身飞鱼袍，提及飞鹰堡这搅屎棍有时魔教教主和锦衣卫的身份错乱难辨，“日月神教抢亲又踩你们场子，落在飞鹰堡眼中便是一个好机会。他们制造这轮袭击，为的就是嫁祸给日月神教。敢灭四大山庄之一，此举能极大地激怒各路名门正道，势必又能掀起一次正邪两道的血拼。江湖大乱之下，无论是日月神教还是名门正派，甚至六勤王和三司公门都会被牵扯注意力，这就又给了他们浑水摸鱼搞谋反的好机会。因为两方结怨，日月神教如今可是飞鹰堡谋反路上的一大障碍，能借正道之力除之当然更好！” 段王风也非没有大局观的人，细听之下觉得有些道理。 “但日月神教敢上门抢亲，依然是穷凶极恶之徒，与我们依然有仇！”段王风叹了口气怒道。 “柳家小姐愿不愿意嫁给陆家庄，我想你和江女侠也心中有数……”偷偷助柳悄悄逃婚的事是他们三人的秘密，眉千笑不说穿但段王风和江小谷也该心照不宣，“你们想日月神教抢亲，可是为了谁？” “你的意思是柳小姐……现在安然无恙？”段王风皱了皱眉头，柳梢柔突然被抢走他自然十分担心，可后来又出了许多事情，加上他也无法联系到日月神教，只能暂时把担心深埋。 “那是当然。哥此番来调查九淬坊和你们的案子，一是朝廷担心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二是受柳小姐所托……她身在日月神教万事安好，你放心，日月神教不会亏待她，”眉千笑小声说道。 段王风和江小谷对视一眼，他们记得柳梢柔说过什么曾经在拱卫司里当锦衣卫的故事，当时只当柳梢柔开玩笑，此番听来好像是那么回事。看这个锦衣卫，似乎就是柳小姐的朋友……不过看起来也和柳小姐一样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但因为这么个原因导致柳家庄遭受黑鹰堡操控血洗，大家都倍感难以接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说不是日月神教出手，但柳家庄的惨剧也因飞鹰堡要陷害日月神教而生。这里的事情我会回去禀报公之于众，我相信日月神教也会明白其中属于自己的责任。柳家庄的根基应该还保存良好，拱卫司会联系各派支持你们重建柳家庄……柳兴腾一家惨死，柳家庄就交给你和江小谷两位大师兄大师姐了。”眉千笑意有所指地拍了拍段王风的肩膀。 之前赶来捡便宜的人颗粒无收还赖死不走，说明并未找到柳家庄的独门秘籍。显而易见，此处密室修得如此隐秘，就是用来保存柳家庄的老底。他们躲在这里没出事，老底自然也都保住了。 柳家庄因日月神教才受创，日月神教自然要背地里给予一些补偿，眉千笑回头便会安排罩住柳家庄让其重新发展。而段王风和江小谷对柳悄悄不错，人也靠得住，又是师兄师姐地位比较高，支持他们掌管柳家庄总比看他们内部争权夺势分崩离析来得好。 随后段王风带了几个师弟随眉千笑出来探风，发现柳家庄已经被官兵包围，尸体也被收拾一番，这才尽信眉千笑的话放下心让其他弟子出来收拾柳家庄的惨况。 第八百九十六章 计中计，人上人 柳家庄这头得到的线索和九淬坊那头完全对的上，案子的过程已经查明白了，眉千笑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他离开柳家庄到拱卫司分驻地用飞鸽传书紧急给李梦瑶发了一份简报，先让拱卫司牵头发布消息保住柳家庄这点火苗，其他详情等回去再给李梦瑶细细汇报。 随后眉千笑带着眉千虑和胡来找了辆马车，慢慢朝京城赶回去。来时轻功回时马车，这才能扯平他们来关东路上用时太短的时间，用合理的耗时回到南京，才不让李梦瑶他们起疑。 路上眉千虑见眉千笑一直冥思，淡淡道：“这两位待柳悄悄有心，我会适当照料如今的柳家庄，你不必多忧。” “我已通知附近青衣教的弟子多担待一些，柳家庄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我烦恼的已不是柳家庄的事，还是案子本身。”眉千笑叹了口气，双手后枕着道。 眉千虑少有看眉千笑这么认真：“案子已经水落石出，还有什么可以烦恼？” “师兄你不觉得奇怪？”眉千笑说着说着又坐直了身子，满脸严肃，“黑鹰堡的目的是要嫁祸给我们，让名门正道围剿魔教。到时我们无暇分心，他们没有我们施加的压力能更好谋划他们的阴谋……之前一连串的计划，便是用这种无耻的方式拉扯我们的注意力。可这番过来调查，居然能被我们查到蛛丝马迹识破阴谋，此计岂不前功尽弃？” “你的意思是……九淬坊那妇人有问题？”眉千虑虽然性格刚烈，但非不动脑筋之人，思索之下一针见血道。 能纵横江湖的人，如果只有武功没点脑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这也是为何江湖中那些老妖怪个个老奸巨猾，因为不奸的都被坑死了。 “没错。”眉千笑点头道。 “我们赶到之时，那妇人也已弥留之际。我看是黑鹰堡用计出了纰漏以为妇人必死无疑，没想到被妇人撑多了一天。”眉千虑摇头道，“你杞人忧天了。” “大师兄你没和冥尘薄祜之流针锋相对过，不知道他们可怕之处。他们用计慎之又慎，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纰漏。那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多留一手灭口绝非难事。偏偏飞鹰堡无比自信慢性毒杀的时间，无意中让最后唯一知晓飞鹰堡身份的人活多两天……这不是飞鹰堡的风格。他们自信，但绝不盲目自信。那妇人，感觉就像故意漏给我们作证飞鹰堡的证据一般。” “你有何怀疑。”眉千虑径直问道。 “我在怀疑，到底柳家灭门这事到底是想嫁祸给日月神教，还是嫁祸给飞鹰堡。” 嫁祸给飞鹰堡？？ 眉千虑为眉千笑这个想法感到意外，以飞鹰堡的臭名还需嫁祸？ 即便嫁祸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一点啊……”眉千笑大力揉头发，一头马尾被揉散像个鸡窝，“我实在不相信飞鹰堡会漏这么大的破绽，导致嫁祸日月神教的计划失败。如果这是嫁祸飞鹰堡的阴谋，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继续挑起日月神教和飞鹰堡之间的矛盾，让我们，甚至整个武林都关注这个过街老鼠。这么一来，这个真正伏计的幕后黑手能在浑水中摸鱼。” 嫁祸日月神教灭门柳家庄是表面一计，查得飞鹰堡掺杂其中是抽丝剥茧展现给大家看的一计，而到底计中计用来隐藏的是嫁祸飞鹰堡还是真的和柳家庄有仇，实在无从得知。 但目的如何先不说，如此伏计当真让人难以想象。眉千笑宁可自己是杞人忧天，并不想世上还有这么难应付的奇人。 可惜眉千笑无法未卜先知，能有这种设计的人物，乃是和冥尘薄祜齐名的潜龙五仙之一梦魂……此计虚虚实实，就算眉千笑此时有所察觉也还是始料不及他们的真正目的。 “想也没用，不如想想等会咱们吃啥？今晚十五月圆，我个人觉得适合上什么醉香楼花香阁陪姑娘一起赏月，你说是不是？”胡来打了个呵欠，提起喝花酒马上精神起来。 “我觉得……”眉千笑下意识咧嘴，可见想入非非，可在眉千虑撇了一眼之后立马正经起来，“你这庸医到底是赏月还是赏姑娘？月色这么美，多了姑娘不就影响咱们赏月的专注度？” “我靠，你还真要认真赏月啊！反正都要报公费，你就趁此机会多报进去啊！”胡来也是没心没肺没想过要为拱卫司省钱。 以他这种开人流小诊所连锁店的人来说，也不可能有那种觉悟。 “你滚！哥不屑与你这种垃圾为伍！就连和你呼吸同一辆车里的空气我都觉得肮脏！”眉千笑嘴上骂着胡来，却是面朝眉千虑摆给大师兄看自己的一本正经。 免得大师兄看不下去他老和师傅一样喜欢去烟花之地给他一顿揍。 “你这王八蛋，这种时候倒是给我装起来了……”胡来气呼呼地道。 但突然被眉千笑瞪大眼睛的模样打断了要继续鄙视的话。 “等下，你刚才说什么？”眉千笑莫名其妙地道。 “我说什么？说你装起来了……”胡来只好再次道。 “上一句！” “你个王八蛋！” “上多一点！” “你滚！” “你才滚！上多一点行不行！你说为啥喝要去找姑娘来着？？” “赏月啊，今天十五……” “就是这句！”眉千笑抽风似的扯住胡来的衣领晃来晃去，“今天十五你怎么不早说啊！！！” “今天十五我为什么要早说？你看到月圆要变身屎壳郎啊！？”胡来本来就被马车颠得头晕，被眉千笑一顿晃荡更是眼冒金星。 “屎你大黄花！明天二公主招驸马面试啊！”眉千笑仰天哼唧，“这里的事太闹心给忘了，我他喵得先赶回去！” “二公主招驸马？二公主招驸马关你屁事啊！你该不是想赖我的账吧！”胡来反应过来，探出头朝轻功飘远的眉千笑背影嚎道。 可惜眉千笑已经没工夫搭理他，快速消失在远方。 …… 眉千笑落在一处小巷中时，已是第二天上午。 他换了一身行头，穿着一条宽松长裤，大热的天气上身披着一件熊皮大衣。 他一边走一边用从柳悄悄那边弄来的特制胶水给自己粘上一大堆胡渣，完事了顺手往头上一抹，一头长发被整得披头散乱。 紧接着内力运行周身使劲，全身鼓起浑身粗壮了一圈不止，脸也微微鼓胀，圆润了不少。 用内力改变体型外貌这招虽不如《易容术》千变万化，但用来进行某种伪装还是非常好用，即便行传过来也看不穿他本人是谁。缺点是数量有限……变胖能装一个人，变瘦也只能装一个人，伪装的数量极其有限，多了很容易被看出来。 等从巷子口走出时，已是虎背熊腰胡渣邋遢不拘小节的一个圆脸流浪汉。 他挺了挺腰板，眯着眼睛认了认路，往皇宫南大门的方向大摇大摆走去……几乎所有路人都露出惊讶的眼神，什么神经病大热天还穿大皮衣在烈日底下晃荡的啊？ 第八百九十七章 下卒不识，上将拜服 皇城南大门外，一条直通到底宽阔的直道人影罕见。 那是自然，过了上朝的时辰，没有事情要入宫的人谁敢乱往这边晃荡，执勤的禁军分分钟把你当刺客先抓起来审一遍再说。你要被吓哆嗦了说话不利索，十有八九被质疑说谎，还要送入大刑房挨顿揍。 皇城这么敏感的地方，能是随便探头探脑的吗？ 现在日上三竿，早过了早朝入朝的时间。一个穿着熊毛大皮衣的大个子好像乡巴佬入城，对繁华的南京城一路上左右瞻仰，扭头看到这边直道又宽又干净，二话不说晃荡了进来。 南大门站岗的禁卫军被大太阳晒得有些慌神，但良好的职业素养令他们看到有人出现在视野非常好的直道上走来，立马振奋精神。 但随后就又有些放松……这人一看就不知道哪个山沟沟来的观光客，南京都入夏了，竟还穿着厚兽皮满街乱走。 南京是繁荣的京城，常有乡巴佬来旅游观光很正常，不知环境闹出笑话也很正常，以前还出现过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把饭店马厩当客房住了几天还给银子感谢房间真大的笑话。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观光客误入这条通往皇城南门的直道。几个禁卫军精神抖擞站直身子，一双眼睛冒着精光直视来人。 通常情况下，不清楚情况的观光客进来这条入宫的直道，就算没看明白此地是皇宫南大门入口，也该看明白杀气腾腾的禁卫军，立马调头走人。 那人慢慢抬头，没错，和以前那些乡巴佬一样看到凶神恶煞的禁卫军露出些许迟疑。没错，和以前那些乡巴佬一样连忙回身……不对，咋不回身还大步跨来呢！ “你站住！”带头几个禁卫军连忙刷的一声举起长矛对准来人，大喝：“什么人！皇城重地，闲人速速离去！” “皇城？那就对了！”来人整了整身上厚毛皮衣，朝手心tui了几口唾沫整了整一头蓬松的乱发，抬头挺胸带着几分理所当然抬脚要继续往前走。 “大胆！” 几根长矛毫不犹豫齐刷刷就往来人邋遢胡子遮掩住的脖子刺去……擅闯皇城大门，格杀勿论！ 但这千锤百炼的一刺，居然刺了一空……眼前的人没见怎么着，居然凭空消失了，见鬼！ “这皇城我怎么就进不得啊？老子来一趟你们不欢迎就罢了还挡着道？你们不要给老子开玩笑，都一边去，我难得来一回还有事呢……” 带着浓重关东口音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令他们大惊失色！对方不知怎么地居然跑到他们身后……然而身后就是皇城大门，被闯皇城大门是他们重大失职！ 幸好大门内还有两支执勤禁卫军，眼看来者不善，三十多人的小队金甲银盔，一半抬刀张盾一半横持长刀，极快速度布下阵来，将那人拦在门外。 面对森森杀阵，和此起彼落越来越多皇城内禁军赶来的呼喊声下，那人没有半分慌张，只是乐呵呵左瞄瞄右看看地观赏禁军布阵。 “擅闯皇城者，斩立决！”禁军队长大力挥刀，“喝！” “喝！”群兵齐喝，往前大跨一步，阵法半点不乱。 就算换个江湖一流高手来应对如此兵甲齐全的阵法也够呛。 “哈哈……虽然我第一次来，但也不用这么大的排场迎接啊！”那人似乎还不清楚此刻他惹了多大的麻烦，“你们别挡着我路，我要迟到了！” 说罢，又理直气壮往前走。 “迟到？你是何人？可有皇宫通传？”队长皱眉喝道。 “没有。”壮汉想了想，径直道。 队长觉得自己被耍了，正要下令围剿，忽然那人伸手进皮大衣，在咯吱窝的位置掏了半天，掏出一个黑色的令牌丢了过来。要不留神，还以为他搓出来一大号泥球！ 队长单手抓住，略带嫌弃地看着上面的图案，好一会没看明白。 正疑虑时，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皇城守将，一位银铠将军拍马赶到，后边又跟了几十个禁军，杀气腾腾。 “什么回事？这是何人，擅闯皇城为何还没拿下？”禁军将领看禁军围而不攻，大声怒道。 “将军请看他的信物。”队长连忙将信物呈上，“我从没看过这块牌子！” 今日皇宫有大事，这里却闹出这般动静，将军怪罪属下办事不力，怒着脸不耐烦接过令牌。 随便看了一眼后，好似不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连忙揉了揉眼睛，又擦了擦令牌，看个仔细。 再三确认后，将领翻身下马差点着急得摔下来，朝在场禁军挥手喝道：“退下！全部退下！收起兵器！傻了吧唧的，快快都收起来！” 队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上司的命令只能服从，带着禁军收兵散阵。门口那几位从后包抄的禁军也只能收起长矛，听候吩咐。 “请稍后，末将这就派人为您通传！”将军竟然忽然半跪在地，朝那乡巴佬拱手惶恐道。 众禁军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他们何时见过禁军将军这般模样？ 虽说禁军将领官职并非通天，但地位崇高，非三代忠良不可胜任。即便文武大臣谁看谁不顺眼都很正常，但唯独不约而同对禁军上下恭恭敬敬。 禁军，说到底可是皇上的亲兵啊，皇城里头禁忌众多，要是得罪了这些将领被穿个小鞋，往上打个小报告随便就是意图谋反，皇上要真信了给你杀头都是小事。况且这里是人家把手的底盘，你一兵一卒都带不进来，人家只要把门一关，管你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还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群拥而上把你砍成烂泥毫无压力。 所以大家都没见过上司除了皇上朝谁跪过地、低过头……这乡巴佬什么来头？ “不必了，我有手有脚，自己走进去便是……皇上他们在大殿吧？” “没错。一路直走就能看见。”将军不敢多说，低头抬手，将壮汉的令牌举在手上。 那人从将军手上收回令牌，咧嘴一笑，穿过一众禁军吹着口哨朝里头走去，确实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大人物。 队长见将军头都不敢抬起，连忙小声地问：“大人，他为何可以擅闯皇城？” “你小声些！”将军撇了他一眼着急道，“中原大地，除了后宫他哪都可以去！” “哪都能去？他、他到底是什么人？！”队长不禁咂舌，想不明白谁能有这般权利。 “机密，别多问！”将军冷喝一声，却是朝其慢慢消失的背影投去仰慕的眼神，悠悠地念道，“北城摇曳山河败， 神将跃马冰山外。 去时沐寒雪皑皑， 回时敌血作衣盖！” 队长和一众禁军听将军这般暗示，均如五雷轰顶，纷纷激动得张大嘴巴颤着身子自发半跪在地，低头朝那背影行礼。 “还愣着作甚，快让人通传！快啊！”将军等身影消失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喝道。 队长也是晕乎乎的，飞快点了几个人去找传令太监。 第八百九十八章 测试资格，调戏公主 大殿里，早朝其实已经完结了，但文武百官分立两旁完全没有要退朝的意思。 因为大殿里正在进行另一项重大事项。 皇上坐在皇位，四位年轻男子正立其殿下，其中三位神态各异，气质不凡。他们是今日应约来参与二公主的驸马之争。 那三位分别是吕家堡的少主吕复金、凤凌宫年轻一代亲传弟子龚不决、陆家庄大公子陆简一。他们皆为六勤王势力，相貌实力地位无一不在顶峰，满朝文武无人敢上来对他们竞选驸马说声不是。 唯一让人侧目的，是他们边上站着个黄毛碧眼的男子，尤为格格不入……你说他没那个资格来凑一脚嘛，人家可是西方大陆堂堂一位王子；你说他有资格吧，中原还真没太把西方大陆乱七八糟一大堆小国家当回事。 “我说恩克王子……你是认真要参与进来当驸马？朕没打算让女儿离开南京。”皇上本来看着六勤王的三位俊杰又是头疼又是喜爱，可中间掺和一位这个在拱卫司打搅了好一段时间的威尼斯国王子，莫名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你也配？ 皇上不止一次暗示过了，要不是给面子你是外国重要使者，早让人把这傻比拖出去……也不知道是他汉语不大好还是真的没眼色，反正硬要掺和在内。 别看你挂着王子的名，但想当驸马是真没那个资格！ “皇上，如果当上驸马，我原意留在中原！”恩克拍着胸口义无反顾地道。 不是，你原意个毛线，现在是老子不愿意你听不明白是吧！皇上感觉脑阔有点痛。 眉千笑怎么还没回来，把这货连哄带骗弄走行不？ “皇上，我倒觉得让恩克王子参与也无所谓……”吕复金站得笔直，自信满满略带傲慢地扫了一眼身旁的竞争对手，再用精光闪闪的眼神看向站立在皇上身旁的二公主李裳容，说道，“让二公主多些选择也未尝不可。我会用实力证明，我才是和二公主金童玉女的那位。” 今日李裳容身着武袍现身，天资绝色让不少没见过二公主本人的文武百官惊艳不已。再看其匀称的身姿腰间系着一把短刀，大家也不惊讶，太子作乱那夜大家都已听说过二公主尚武，且武功相当不俗的传闻。 那日二公主救驾有功，能带刀上朝众官没有任何意见。 被吕复金随口顺便打压的另外两人，龚不决头戴玉冠唇红齿白，抬头冷笑。陆简一和颜悦色不置可否，出身名家自有一身无以言喻的底气。 他们也都淡淡点头，让恩克参与进来又何妨，这黄毛老外他们是真不放在眼里。 虽然六勤王心有所图，可其实皇上也已经内定为六勤王的这几位俊杰为驸马。外有沈甘霸施压，内有文武众官暗地拉帮结派，李裳容又值当婚之龄，婚嫁乃大势所趋。 但恩克绝对不在皇上的视线范围之内。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皇上要淘汰他有无数种方法……比如现在，马上就要淘汰了。 皇上回头看了看李裳容，李裳容有些心不在焉，但多了个人还是少了个人她都无所谓，默默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李裳容微微抬头看了眼殿外，那个说好要想办法帮他的臭流氓，别说出力了，连人都不在南京。不过那也是因为有公务在身，李裳容无法怪他什么，只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他能突然出现，给她带了意想不到的奇迹。 奈何，在这个重要的日子她可要失望了。 “好，那朕就同意恩克王子参与竞争。但现在就有一轮评测……起码过了这一关，才配参与驸马之选。”皇上说这话直愣愣看着恩克，简直就是专门给他说。 吕复金耀武扬威地扭了扭脖子，龚不决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陆简一只是淡淡一笑。以他们的背景，早就收到这个资格测验的情报，半点不虚。只有恩克不安地捏紧了拳头，慌张地左顾右望。 李梦瑶站在大殿一侧和文武百官观试，此时真想上去把那不自量力的王子拽下来啊！ 今早恩克王子嚷着要上朝李梦瑶已经觉得奇怪了，不过外国使者要入宫是可以随时申请，随他便。没想到这货上了朝居然臭不要脸地要竞争驸马……你该不是学了几招拱卫司的基本腿法就觉得天下无敌了吧？！ 你他喵敢上去亮出那几招基本腿法给拱卫司抹黑，老娘管你是西方王子还是外国友人，一巴掌把你糊大殿柱子上你信不！ 要怪还是得怪他的监护人没钱笑不在！怎么管事的！ 李梦瑶毫不犹豫就把账记到眉千笑头上，不带讲道理。 “陈公公，告诉他们。”皇上示意道。 陈公公上前一步，不吭不卑地高声简述：“中原尚武，经久不衰；四海八荒，无不知晓。有几位外国武者，他们慕名而来在中原四处寻觅对手，切磋武艺，未见一败。国之驸马应当能扬国威，今日特请来让诸位一战。胜者，才算有争驸马的资格。” 说白了就是有那么几个外国来中原踩场子的高手，在中原内已经打败很多江湖高手。三司公门调查后又反馈江湖中自持身份的高手不愿出手，不自持身份的又打不赢，反正这些人耀武扬威的就挺恶心。正好趁着挑选驸马这大事拿他们开刀，扬一扬国威，让那些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国外势力踢踢铁板。 文武百官一听纷纷点头，表示皇上英明……甚至因为即将有好戏上演而感到雀跃，早知道带几包瓜子果仁什么的。 “宣，异国武者上殿！” 陈公公喊完，开始先介绍异国武者：“西方大陆来的兰多斯，擅长西方拳术，击败北山双雄、关漠飞狐、连湘洞洞主等高手。西方大陆来的琼，擅长西洋剑术，重山教长老、华山派外号‘松苍剑’弟子等皆败在其手中。蒙古来的宾塔，摔跤高手，漠北力士尽数被击败无一合之将……” 因为皇上要给沈甘霸面子，打算在六勤王这三位年轻俊杰中挑一个，所以外国高手也只找来三个，没算恩克的份。但等会打算让恩克先挑，等他上去搞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也就打发掉了。 陈公公话音刚落，一位披着熊皮大衣的大个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浓郁的胡渣上野性十足的脸蛋露出狂野不羁的笑容。 文武百官，包括吕复金等人都细细打量……这位一看就是蒙古来的摔跤高手！确实很壮硕，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野性！应该是个难缠的对手！ “恩？”陈公公放下手中资料，定睛看了看来人，微微发出一声惊疑。 按正常流程谁进来大殿都要先给皇上行礼，四位殿下的年轻人走到一旁让开位置，等壮汉行礼。 谁想来人二话不说走到近前，不先给皇上叩拜，居然走到二公主面前放肆地上下打量，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 殿下吕复金等人当下就怒了……这蒙古鞑子一上来就做了他们想做不敢做的事？！ “放肆！”吕复金一马当先反应过来，正准备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却见李裳容已经抽出腰间短刀，反手划去一道凝实刀光！ 以李裳容嫉恶如仇的性子，怎可能容忍异国狂徒在大殿上放肆！ 吕复金、龚不决和陆简一等人也非等闲之辈，一看出手就知道二公主武功超凡，而且出手快狠准，心头都是一震。这种美女娶来当老婆没点本事恐怕难以驾驭！ 但是吕复金咧嘴直笑，他就喜欢这种女人，这样才有征服感！ 可是他喜欢的这种女人，正在他面前被别人征服！ 那壮汉喝醉酒一般歪过了身子，险之又险地让过冷光，但脸色毫无波澜。再回过身来已经精妙地勾住李裳容挥刀的手臂。稍使暗劲，李裳容竟止不住转身落入壮汉的臂弯之中！ “你！快放手！”虽说没出全力，但李裳容没想到自己凝气一刀轻易被制，又惊又怒。 “这公主真带劲！你再试试，看能不能让我放手？成了我送你两只貂皮，贼亮贼亮那种……”壮汉看着李裳容杀气扑面的冷容丝毫不放在眼中，甚至露出逗小狗般的语气。 在场的人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居然有人敢在大殿调戏皇上的女儿？！ 这人先不论待会要拿来被吕复金等人立威，就这疯狂的举动脑袋能不能在脖子上留着过晌午都难说！ “你不是异国武者，门外等候的异国武者何在？”陈公公忽然高声喝道。 这一喝打断了正准备上去解救公主争风头的吕复金龚不决陆简一三人，他们都茫然看向陈公公，又茫然看向环住二公主的穿着兽皮的壮汉，没想明白这突然闯进大殿的到底是个谁？ 皇宫哪有那么容易闯，能站在这里的怪人不是异国武者那是谁？！ “你说门外那三个嘴里不知说什么鸟语的朋友？”壮汉抽空瞅了陈公公一眼，大咧咧笑了笑，“我朝他们问了个路，但他们态度不怎么友好，全被我收拾在边上了，估计没个三两天起不来……出手略重，莫见怪。” 众人闻言吃惊。 皇上找来立威的异国高手都不简单，居然全被这个人摆平了？吕复金等人甚至不愿相信！ 此人到底何方神圣！ “好了，别闹了！哈哈哈……你还是这般没大没小！”皇位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惊醒众人。 大殿所有人更惊讶几分，皇上非但不怒，甚至笑盈盈站了起来，此情此景简直匪夷所思！ 皇上你醒醒，大殿里进了怪人调戏你女儿啊！不诛九族也得赏个凌迟吧！ 壮汉闻言爽快地放开李裳容，乱七八糟地给皇上行了个礼。 这时外头急匆匆跑来一太监气喘吁吁高声大喊：“皇、皇上！城门报……” “不用报了！”皇上亲自走下王座，伸手托住壮汉的手臂扶起，“他已经进来了！镇国四武——北境血狼！” 第八百九十九章 心魔又起，杀戮难止 这位被称之为镇国四武血狼的兽皮男子被皇上扶着起来，目光轻描淡写从四方一扫而过仿佛满是新鲜感，忽略满殿投来惊讶万分的视线，胡渣邋遢的脸豪爽地笑了几声。 没人能看得出此时血狼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没错，镇国四武北境血狼就是老子眉千笑！ 不然老子在西域能看到忽都吉霸的火统款式立马明白是哪里的货色？不然老子在东辑事厂能用北防军的内部格式书写诓都督冯景惩？不然老子能在广江能翻出军用瘟疫药方尝试使用？ 不就是在北防军待过几个月嘛…… 其实那也不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但说来话长。 自十六岁随师父下山邂逅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受了情伤，他走火入魔变成孩童模样在西域陪一个金发萝莉西征北战疗愈不少后，他回到了白木崖，过起了自虐式的生活。几乎没日没夜面壁练功，将逍遥派的《逍遥心法》练至大成之余，还突破《乾坤大挪移》第五层。 果然功法是要常用才掌握得快，哥那年大半载都在西域打仗，而且只用《逍遥心法》打，实战给的经验实在太多，《逍遥心法》提升得贼快。 按师傅的话说，《乾坤大挪移》前两层基本是个人都能练成，第三层咬咬牙也能拼上去。但往后三层一层比一层困难，甚至一辈子待在第三层止步不前都不无可能，可谓悟性勤奋天机缺一不可……那时练过《乾坤大挪移》的人总共才咱们三，也不知道师傅哪来的给自己功法贴金的数据。不过你说怎样就怎样呗，反正功法是你创的。 但哥修炼下来，也确实察觉到《乾坤大挪移》在后三层的修炼速度下降许多。 其实严格来说不是自己修炼速度下降了，反而因为自己功力精进修行速度提升百倍不止。但《乾坤大挪移》每上一层功力就翻倍，到了第三层气海已深不可及。此时再想突破当然难度几百倍增加，就算你修炼速度提升也不可能如之前快。 一开始哥成为了师傅的白老鼠，从零开始每层《乾坤大挪移》还得和另一套武功心法合着练，要是没师傅到处找灵药救命，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要走火入魔死一次。修炼《乾坤大挪移》之前他还得兼顾另一套高深功法，所以理论上他后三层的修炼速度要更慢。 所以当他二十岁那年突破到《乾坤大挪移》第五层时，他的师父吓得嘴都撇成歪嘴战神。 那时哥突然记起大师哥也是练到第五层时，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暴打师父一顿，啊呸，是可以申请出山。哥早就想打师父很久了，可苦于性格忠厚老实不如大师兄那样刚烈，难得有这种可以光明正大打师父的机会，啊呸，有这种可以出山的机会，怎么可能不申请！ 当下立马立刻毫不犹豫和师傅说：我要出山！我要下山游历，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师父把吓歪的嘴扭正后，抖抖索索让哥把对面那座山给砸掉半个山头，然后说你可以出山了。 哥说：不对啊师父，咱还没打你一顿，不，我的意思你还没跟我过两招考个试，怎么就给我下山了？ 师父不屑说：以师父的功力，还需要试才知道你火候到哪吗？ 哥说：但当年大师兄也是打了你一顿，啊呸，接受你考试之后才能出山啊？ 师父说：你闭嘴！做人要懂得与时共进！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还用这种土方法吗？再说，要不是师父让着，能让那孽徒打着？你到底滚不滚，不滚回去劈柴烧饭去！ 唉，对于不能暴揍师傅一顿，哥也只能深表遗憾。 然后师父就和他细说自家一脉的由来，着重交代不能招惹上善奉仙的几支脉传，否则必遭大祸，才让他自己下山游历。 临别前交给了他《移花接木》心法，让他在突破第六层之前练就……这样就可以放心地走火入魔了！ 谁要放心地走火入魔啊！ 不过他自从武功有成之后，身体倍儿棒，特别是走火入魔多次后几乎条条经脉都得到变态式的强化，现在乱练奇奇怪怪的武功都很少走火入魔了。不过贪多嚼不烂，上乘的功法依然无法数个同时进行。 《移花接木》是师傅的第二套自创功法，虽说也出类拔萃，但和《易筋经》《太极神功》等顶级功法相比确实是次了不少。眉千笑也不是没猜到给他学《移花接木》的原因，约莫是自己突破第五层花的时间出人意料的快，师傅都还没想好从哪偷拐到顶级武功秘籍，仓促间只好给他《移花接木》。 眉千笑不嫌弃也不在乎，拎回去二话不说练就是了。自己现在突破到第六层，甚至还没有新的功法给自己兼顾呢，他不也一点都不介意能多偷懒几分。现在的话反正自己都练到第六层了，七层就是极限……他师傅说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师傅也只练到第七层……在这之前他怕是没几十年都无法突破，大把时间给他师傅挑功法。 就这么着，他二十岁那年就出山了，下山游历。 那时哥武功高强又兴致勃勃，到处探访名山景色，但紧接着在各大门派更亲身感受到了师傅的糟糕名气，心情大受打击。 没什么心情又不知道上哪去，他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白木崖附近。看到熟悉的场景，突然感觉天大地大自己除了白木崖竟然无处可去，中原之地又何处不得林夕雨天下第一美之名，勾得心心念念难以平息。悲从中来，心魔又起。 但他仍能控制善念没有滥杀无辜。白木崖在关东深处，离得北境要塞不远，他在附近碰到慌忙逃窜的难民，从他们口中得知北境被匈奴强攻，恐已支撑不住。 看着极寒交加的难民，眉千笑心魔更甚几乎失控，当下赶到北边要塞。 当时正好蒙古强骑已兵临城下，边城摇摇欲坠，眉千笑见状怒目大喝，轻功一跃跨过城墙冲了下去…… 等他力竭之后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杀了两天两夜。城外蒙古士兵和战马的尸体遍布荒野，血流成河，据后来士兵统计才知道他连人带马杀了三千有余。加上城内守将带兵出击掩杀，将蒙古此番最强攻势击退。 至此蒙古士兵元气大伤，最伤的莫过于心理上的压力……那一个从天而降的男子如战神，如疯魔，赤手空拳大杀四方立阻千军万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看着满地的残尸，回过神来的眉千笑也觉得自己杀孽太重，甚至闭上眼脑海中都是残肢骸骨的情景。 杀戮过盛，有违人德，再这么下去恐怕性情难控将走火入魔……眉千笑此时已生江湖不过如此的念头，后来重回白木崖，待到师傅硬要传位给他的时候才逼得他重新下山，有了之后进入拱卫司打算混吃等死继而发生的事情。 第九百章 临危受命，结拜“兄弟” 此战眉千笑也打得精疲力尽浑身是伤，几乎昏厥。累到极致，想着帮了把手和城防军应该算是是敌非友吧，干脆就近回北城要塞里头歇息一会。否则躺在外头被不怕死又跑过来的敌军捡了人头，那多不划算。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粉碎，留下满身伤口，浑身上下裹着厚厚一层敌人的血迹如同衣裳，在冰天雪地中袅袅蒸腾着热气，如同一位杀神！ 走往北城的路上，一路士兵敬畏地看着他，自发散开一条道路，甚至守将看到他要进来，提前让人打开破烂不堪的厚重城门…… 他已无暇多想，大步迈入……谁想在城门内有一穿着金色盔甲的男子带着一群银甲士兵站着，挡住他的去路。 这位便是当今圣上。 这年蒙古大军攻来，前线接连传来失利的消息，甚至北城摇摇欲坠。北城如果落陷，中原一马平川蒙古骑兵将势不可挡，这是太祖一直传下来的祖训。涉及江山为难之时，皇上也别无他法，点将点兵立即出发，和其他几路调动过去的士兵一起御驾亲征。 一众文武百官那是哭天抢地劝阻啊。 可劝阻有用吗？ 没用，北城陷落江山就没了，他不去还有什么方法？ 不是说皇上御驾亲征能比镇守北城的将领有能耐，但就是为了摆出来一个态度，激励士兵，告诉大家破釜沉舟，没有退路死战到底！ 那时全朝动荡，皇上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谁想到赶到现场看到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北城的城防几乎被耗尽，摇摇欲坠。要不是早年那个北线主帅霍展坚持不追出蒙古而是花大价钱巩固城防，这北城早就破了。 但也有其他观点，要是霍展当年追出蒙古，蒙古早就灭了，也就没今天这事……是非对错，实在难辨。 接下来一轮强攻随之而来，众将已知北城难保，力求护送皇上撤退。皇上得知连天厝出手都阻止不了时，也只能打算先撤退再做布置。 谁想就在蒙古又一轮强攻时，就看到一员战神从天而降，守住蒙古这轮最强主力的攻势！此战，几乎是凭一人之力带动全军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把战局扭转！ 连天厝对他都只有一个评价：此人可遇不可求，我必不如也，绝佑我朝北境无忧！ 眉千笑浑身是血，杀人太多当下戾气奇重，朝站在中间的皇上走来一众禁军唯恐有失颤颤巍巍要拦。 却被皇上喝退。 眉千笑虽然累瘫，身上也受了不少伤，但意识还是有的。一看这位将军皇风飘荡与众不同，当下就明白地位崇高，而且戴着头盔的脸看着有点眼熟。 既然拦住他，难说不是要给他千百两银子打赏，当下努力让自己保持住意识站在当前，至少领了赏才去歇吧！ “英雄，你唤何名？”皇上上下打量，那时眉千笑浑身披血几乎几寸厚，显得牛高马壮，心中越看越欣赏，惜才之心泛滥不可收拾。 “为国杀敌，何需姓名！”眉千笑当时还年轻，中二病没退，当下熊喝一声傲然道。 如今回想起来这句中二台词真是尴尬得他都想找个鼠洞去钻！ “好！好！好！好一句‘为国杀敌，何需姓名’！只要天下仍有此般义士，岂会光辉暗淡穷途末路！”皇上就是受这一套中二病，忍不住热泪盈眶，当下脱掉披肩为眉千笑披上，拍着他肩膀上积厚的干血哽咽道，“从今开始天下必须有你姓名！你如狼群之首带头破阵，血性勇猛，孤军深入战无畏，归时敌血做功勋，朕要赐你名‘血狼’！” 朕？ 你这货是皇上啊！ 眉千笑差点脚软扑街……眉千笑以前跟着师傅闯过皇上寝宫，幸好自己现在是个血人皇上铁定认不出，否则被他身边的高手一围，简直死的不能再死。 “你说叫啥就叫啥呗……”眉千笑认怂道。 皇上一旁天厝运着功也是壮硕强悍的外形，闻言皱眉站出来喝道：“皇上赐你名号，什么叫‘叫啥就叫啥’？” “诶，天厝你不可和他计较。你看，江湖中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高手？定是隐居深林的隐士，这般不拘小节的真性情才让人欣赏。”皇上笑着让天厝不要计较。 “原来你是皇上啊？！不过皇上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粗枝大叶，啊哈哈哈哈……”眉千笑几乎是含着泪“哈哈哈哈”，维持这样的粗犷人设。 后来赏金没等着，皇上说他连战两日两夜肯定累了，已准备好饭菜款待。 眉千笑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觉得他累了不是让他去休息，而是准备好饭菜……不过他消耗极大，也确实是饿了，加上被皇上突然出现吓得精神一振，可以吃饱再去睡。 于是趁去简单洗漱的时候用内功撑大自己的体格脸型，加上那时颓废好几天没刮胡子，撒了泡尿照了照，确定皇上认不出他来才放心赴宴。 皇上让天厝离开，要和他在一个帐内单独畅饮，以示厚爱。 几杯黄汤下肚，气氛热络起来。毕竟那时老子是最失恋意难平的时候嘛，而皇上面对北方战事吃紧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渐渐地，就打开心扉开始互吐苦水。 他说治天下难事多，我说谈爱情易事少。他怒朝野争权夺利利欲昏心，我怒爱情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他哭战事吃紧黎民受难，我哭爱她我错了吗再来一杯干杯！ 总之后来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了半宿，鸡同鸭讲居然还讲得那么相见恨晚。 情绪得到舒发身心都放松下来，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就睡着了，第二天大中午才醒过来。 其实大家昨晚都没仔细听对方说了个球，只管自己唠叨。皇上看眉千笑也哭得稀里哗啦只当眉千笑也爱民如子一片赤诚之心，当下要拿桌上摆的隔夜酒和眉千笑拜把子论兄弟。 眉千笑哭笑不得，只能喝着应付。 这口酒喝下去仿佛梁山好汉入了伙，皇上居然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哥这江山还要靠你守护啊，老哥绝不会怠慢老弟滴，老哥要封你做镇北大将军，整个关东边境你说了算，整个中原你我平起平坐…… 平你个屁的坐，老弟，啊呸，老子只是路过的啊！谁要当这什么镇北大将军！咱们这才第一次见，你这皇帝大权别乱给行不！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哥也明白为什么皇上敢给他这么大的权……一是他这表现简直凭一人之力扭转乾坤，这种猛人不招揽那他这皇上白当了。二是他不出手蒙古都几乎要破他江山了，他不可能是什么间谍内应，他有异心直接上来弄死自己岂不更爽快，完全可以放心委以重任。三是北城要塞这边的将领死的死、降的降，已几乎无人可用，东南西各边疆强兵猛将又都各有重任，临时提拔新人过来还不如靠他的威猛先镇一镇场子，以解燃眉之急。 皇上都这么说了，哥难道还能当面拒绝啊？ 哥之前信口开河信誓旦旦说要精忠报国，现在人家给机会你精忠报国你他喵不干，这不公然欺君吗？当下让人拖他下去砍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眉千笑只能应承下来……反正他下山也没什么事干，先在这里应付应付。 随后蒙古又发动了几轮攻势，有眉千笑坐镇，多次凭他的战力给平复了下来。 这种场面他熟啊，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陪绝美小萝莉以少胜多平定整个西域，何况现在有皇上坐镇士气大涨、战力也要比楼兰那时的残兵强盛百倍的北城军，他打的是游刃有余。 在这里打仗实战经验值多啊，武功练得飞快，江湖上能有多少人练功能像他这样放肆杀敌的。练魔功的人都不敢这么杀，敢杀人多的肯定被江湖上下围剿，活不过几年。所以他在这段时间主要练他的《移花接木》和《乾坤大挪移》，又是突飞猛进，为后来没过几年又突破到《乾坤大挪移》第六层打下厚实基础，这又是后话了。 蒙古直接被眉千笑打怕了，几个月后冬天一来，退兵那个快啊，眉千笑都惊艳蒙古骑兵就是跑得快，回头要不要搞两匹马回来当宠物。后来转念一想，白木崖上粮食紧缺，马没东西吃就算了，回头大师兄或者师傅懒得觅食直接拿它们当后备储粮，也太过可怜，还是算了。 皇上在北城没多久，看眉千笑镇守北城屡屡化解危机，当下就很放心地回皇宫，毕竟国家还有很多大事需要他，不可能一直坐镇北城。 往后北境传来连连大捷的信息，让他已放心将北境之地交给血狼应付。随后不时还会和他互通信件，以兄弟相称，心念未断。 血狼之名也就这么一战成名。那时还没有镇国四武之说，但其它三武已经成名多年了，各有各也一样让世人膜拜的成绩。随后加上血狼，才开始称之为“镇国四武”，为中原朝廷的最强力量奉之。不过，很多人以为北境寒冷，他叫“雪狼”而非“血狼”，只有知道他用敌血覆身而归这个典故的人才知道是此“血”而非彼“雪”。 可是，留在北城要塞，杀戮之气太重，眉千笑通过西域和北境这两次疯狂杀人后才能平复心中戾气，已多少察觉自己心境出了问题。怕是因情伤酿出心魔，留在北城自己的心魔难复。 眼看蒙古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卷土重来，眉千笑便给在北城里挑了干得不错的亲信部下交代了事宜，转头就找借口离开了。他的部下惶恐又无奈啊，他是皇上都给特权的镇国四武，部下惶恐又能咋地？你敢给皇上打小报告老子脑袋瓜都敲爆你！ 所以如今北城要塞的军务基本都是他的部下在打理，他就当一个甩手掌柜，一年半载回去一趟监督监督便是。血狼的威名威震天下，北城见识过他一战成名的将士们更是将他奉如神明，即便他不在也从来没出过什么乱子，北城军务一直运行得好好的。 皇上当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为是他那只见过几面却一见如故的结拜老弟血狼一直在北城坐镇。 血狼初来皇宫不知礼仪，皇上见状不怒，反倒甚是自责。 血狼作为镇国四武，他居然一直没找机会诏血狼回京城面圣！皆因上次北城将破落下心里阴影，皇上实在太忌惮蒙古，所以不敢让血狼离开北城……愧疚之下自然不追究血狼开李裳容玩笑，甚至给予最高待遇，亲自从王座下来迎接！ 第九百零一章 特殊地位，酒后承诺 镇国四武个个神秘非凡，除了东境蛟龙早些年大破西方来敌，缴获许多西方战船大炮后专程赴京禀告，这么走了几个来回所以文武百官还算见过……对于京城百官来说，其他镇国四武压根都是一团迷雾。 即便是天厝镇守皇宫，曾在大殿上击败金刚宗长老，可之后也没再怎么见过他本人，直到太子造反那日才又出现。平常躲在哪里无人知道，文武百官压根没机会见上一面，更别提想拉拉关系什么的。 那是自然，外人岂能知道天厝武功反噬的秘密，平常看起来就是一个干瘦老太监，只有运功才以壮汉姿态出现。 南境崇虎据说有被皇上密召回京几次，可那是密召，当然也没让人知道，满朝文武亦未曾见过他。 北境血狼就更夸张了，据说在北城要塞一守就是五年，连召都没召回来过，百官何有机会一见？ 今日一见……只能说闻名不如见面。血狼看起来没有一点高人风范，长得就像个莽汉，行为也非常莽撞，入皇宫大殿好似进村长家打招呼一样随便，和气质非凡的蛟龙一比真是天差地别。 可血狼威名如雷贯耳，看到连皇上都敬他三分，众人只能继续给自己戴上滤镜，好奇地不断打量。 “血狼，你怎么跑来京城？难道蒙古又有什么异动？”皇上重重拍了拍血狼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在场的都是已经混上大殿的官员，岂能没点眼色，就这么一个照面已看出许多细节。 第一，皇上拍着血狼的肩膀如同兄弟手足一般亲昵，关系不一般。 第二，边关守将，特别是应付中原多年来最头痛蒙古敌人的北关守将，竟然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回京。换做正常情况下，这守将直接按律法推出去午门斩首了，可还能得皇上哈哈大笑地问好？ 但镇国四武作为朝廷基石，本来就有许多特权，大家自然不会毫无眼色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提醒一下皇上此人当斩……瞧三朝元老杨丞相，眯着眼撇着嘴点着头慈祥地……打瞌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久别重逢的子孙回家乐不可支呢。杨丞相都不张嘴，谁敢自讨没趣。 “匈奴那群孙子早被老子吓破胆，多少年没敢动弹过，没事……我离开一段时间没问题。”血狼摆了摆手咧嘴自信打包票……其实老子都他喵大半时间不在北城要塞，何止离开一段时间而已，“我此番上京找皇上，是想皇上兑现当年一个承诺。” 北城无恙皇上就安心了，他曾在北城留过一段时间，血狼虽然外表粗鲁，但行事绝不鲁莽，反而粗中带细，可谓有勇有谋之辈。若此人有勇无谋，他怎会将抗北重任那么放心全权交给他。 既然血狼敢离开，皇上自当相信他的判断，松了口气之余疑惑地问：“你想朕兑现你什么承诺？朕承诺的是……” “皇上你忘了？”血狼皱着眉头反问道。 哎呀……皇上见血狼不高兴心底有些内疚。血狼在中原最危急的时刻孤身犯险，不顾性命拯救中原于危难之间，还镇守北境多年，让虎视眈眈的蒙古铁骑没敢再兴任何风浪……他居然忘了有承诺过啥！ 皇上说记得不行说不记得也不行，一时不知怎么应答，好在血狼自己给回答上了。 “皇上不记得也正常，要不是我最近听到消息，我也给忘了。”血狼瞬间释怀，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什么消息？”皇上愣住了，他这边有什么消息让血狼记起自己的什么承诺，把他整糊涂了。 “皇上你不在给公主招驸马嘛？当初你曾许诺，说等我凯旋归来，一定要招我做驸马……难道你忘了？皇上现在公布招驸马，我这不就匆匆来了！”血狼笑道。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血狼是来当驸马的？？？ 卧槽？卧槽！！ 皇上心里第一句“卧槽”是惊讶，第二句“卧槽”惊醒！ 他被血狼这么一提，还真回想起来了。 那夜他和血狼两人初见就相见恨晚，又释放了巨大压力，和血狼喝了一晚上酒喝到最后不省人事。其中他记得和血狼倾诉了很多苦水，而血狼好像提到了什么女人的话题，他也没认真听，只觉得美女配英雄，如血狼这般英雄何患无妻？ 于是和血狼说，等你把蒙古打退，回头朕把公主许配一个给你！ 那时酒精上脑，说话自然没剩多少脑子，皇上随口一说，指望对方也是随便一听。 但谁想迷迷糊糊的血狼也听进去当一回事了！ 君无戏言，皇上总不能现在当面给血狼说那晚咱们都是醉话，咱不当真，乖！ 这么搞血狼不当场叛变啊！ 心腹爱将这都上门讨承诺了，皇上忍不住挠了挠脑子为当年醉后乱语感到头疼。 仔细想想，要说挑血狼当驸马嘛……也不是不行。如他所说，美女配英雄，皇上嫁一个女儿给镇国四武，当然算是门当户对。 但三公主娉婷芳年十六，虽说已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但天下谁人不晓他爱女狂魔的威名，爱女没被他宠到十八都不愿让其出嫁。 “朕当然记得！”皇上点了点头，让血狼稍安勿躁，“我可将三公主李娉婷许配给你，可娉婷年纪尚小，不如血狼再等几年？” “三公主是哪位？小的我没兴趣……这位公主我看就很大啊，我就喜欢大的！”血狼把目光从新放到李裳容玲珑有致的身上，o型嘴吹了个口哨。 众人听着这狼虎之词心潮澎湃呜呼哀哉，却没人敢抬头参详参详到底是喜欢多大的哇！万一不小心对上二公主那杀气腾腾的视线，或者不小心对上皇上恨不得找人出气的视线，你说他们死不死！他们不是镇国四武哪有免死作（zuo）法！！ 眼看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接话，血狼纳闷道：“怎么？这位漂亮的公主年纪不是够大了吗？” 啊？皇上长舒一口气……原来说的是年纪大……要这货在殿上胡言乱语他也很难做，当着文武百官语言调戏公主身材，拖出去打几杖肯定要的吧……你说堂堂镇国四武他罚还是不罚？ 李裳容效忠皇上效忠朝廷，当然对镇国四武由衷产生一股敬佩之意……差点就被这色眯眯的血狼给打破滤镜了。好在他说的只是年纪大而不是……可李裳容似乎也高兴不起来，她看起来很老吗？？ 她也才二十岁不到啊！ 第九百零二章 最强情敌，跌刀震威 “啊这……”皇上没想到血狼兴致勃勃上京和他讨老婆，似乎在殿上对李裳容一见钟情。 血狼在他心中十分看重，甚至以兄弟相称。从来没和自己提过什么要求，这才头一遭，怎么拒绝。 这可糟了，李裳容可是要嫁给……等等，李裳容什么时候非嫁六勤王不可？！ 皇上接受了这个结果后，好像把自己给框死，好似李裳容不嫁给六勤王就不行。虽说六勤王门当户对，但现在冒出一个血狼，他作为镇国四武之一能不如六勤王吗！ 他走到这一步，也是受迫于担心无后的舆论和沈甘霸的介入。只要李裳容嫁个好丈夫，舆论自然停歇。何况这场婚事只为了堵天下人的嘴和小心思，拿血狼当驸马还有人敢有小心思吗！ 至于沈甘霸，其实他这号老前辈没有争权夺势的心，只是担心李家皇朝无后导致中原大乱。只要驸马招的是一位令他满意的人物，沈甘霸并不会管是谁。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甘霸提议了吕复金、龚不决和陆简一三人……而血狼岂会不如他们！沈甘霸那关不成问题！ 相比六勤王的野心勃勃，无心无欲镇守边关的血狼似乎是个更好的选择……皇上琢磨了半会，顿时有了第二个大好方案。 皇上给李裳容使了个眼色，笑容满面地返回王座，朝下方道：“既然血狼对裳容有意，朕觉得可以给血狼一个精选驸马的机会，裳容你意下如何？” “一切听从父皇安排。”李裳容静怡点头道。 她如今也是心乱如麻，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让这驸马之选更添迷云。让她来做选择她不知道怎么选，也还未清楚皇上有何打算，但她无论作为公主还是影都府大统领，一切按皇上旨意去办就对了。 皇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心道这血狼这个时候杀出来真是妙啊……之前他烦到脑壳疼，怎么就没想到这号人物！有他在，还容六勤王在这里得寸进尺吗！ “我等觉得不可！”还没等皇上下旨，一直靠边站都快被人遗忘的三位原来主人翁站了出来，一同提出反对，“驸马之选，岂能随意增添！” 他们站出来反对大家都觉得理解……毕竟要和镇国四武当对手抢老婆，就算他们的掌门站出来都不知道够不够格，何况他们，当然亚力山大。 “今日本来就是公开选定竞选之人，血狼若是未有婚约，自当可以自荐参与……还是你们觉得他不够资格？”皇上笑道。 吕复金三人无话可说，他们哪敢站出来说血狼不配。心知皇上心意已决，各自默不作声连忙思索如何应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强大对手。 事情居然演变成血狼和三个六勤王的青年俊杰抢驸马啊！！！ 朝上吃瓜百官此时心底仰天长啸，这瓜怎么吃着吃着变得这么精彩啊！咱们现在到底该怎么选站队啊，之前谈妥的站队退出站血狼行不行啊！ “什么？这驸马居然还要抢？”那三位气到郁闷的没话好说，反倒血狼歪了歪脑袋表示些许不耐烦，回头随手指了指吕复金三人道，“我还得和他们争？这公主，不是皇上早早许给我的？” “还、还有我！”完全好像透明人的恩克突然愣头愣脑在旁举了举手，硬生生刷了一波存在感。 这有你什么事啊干炒牛河！你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踢回威尼斯！ 血狼半点不敢和李梦瑶对上眼，就李梦瑶那童颜巨那啥他一对上眼很难不流露出让李梦瑶熟悉的眼神，怕露了馅……他装得天衣无缝，这下居然差点被恩克给破功！ 他后面才入殿不知道恩克也申请竞选，进来后只是以为恩克只是吃瓜吃得忘乎所以站得比较靠前……谁想这货居然也要申请当驸马啊！ 你他喵为啥不去饭堂找大娘借把称掂量掂量你几斤几两？你他喵还没昨天刚进货的一箱洋葱头重呢，你还不如洋葱头！这殿上的几位你哪个能比得上？？？ 皇上看着恩克也是一怔，但刚才打算用来排除恩克的三个异国武者都被血狼放倒了，只好敷衍地点了点头。反正就当这货当陪跑吧，不算很碍事。 “三个还是四个无所谓，那不简单……来来来，打一架分胜负！”血狼二话不说开始撸袖子。 “不行，皇上，怎么可以简简单单用武斗分胜负？！”吕复金一直自信满满的脸跨了下来，急忙道。 众人暗笑不语，刚才吕复金可是一直叨叨要简简单单武斗分胜负，现在打脸可来得太快。 “看到没有，挑老公可不能挑这种没胆量的。” 众人没想到血狼居然跑到二公主面前指着吕复金这么光明正大打小报告，差点没忍住喷笑出来。 吕复金心高气傲，被当众奚落，而且还是跑到二公主面前奚落，当下气愤不已。 不站出来挽回一点面子，怕是以后娶到公主都要被看不起：“我只是觉得，公主千金之躯美貌绝伦，绝不能单单只挑一介武夫当驸马！即便是镇国四武的血狼，我也并非不敢一战！” “好啊，你既然这么求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和我切磋切磋。”血狼双手环胸，露出为难的神情道。 求你个毛线！ 老子是骑虎难下在美女面前找回面子，想来你这王八蛋地位更高不应该跟自己这个小辈争个高低……谁想你竟然这么不要脸还应战了？ 吕复金咬了咬牙，现在他已没有退路，就算明知道不敌也得上，反正在这殿上血狼真给他下重手反倒血狼失了风度，他怕啥！ “血狼乃镇国四武，我必须全力以赴才能表示敬意！请皇上允许我请入崩天百宝黄金杵，持《金丰诛邪》宝刀！”吕复金朝皇上请道。 《金丰诛邪》是天下三大长柄宝刀之一，吕家堡请几十位名师共同为吕复金打造而成，算是比较年轻的神兵利器。年轻归年轻，但一诞生便归入宝刀一列，便知非同小可。 简单点说，就是吕家堡用钞能力给吕复金打造的神兵。吕复金的武功本来就要比另外两位竞争者高一些，这把神刀还是他的秘密武器，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总是要求一战定胜负。当初和李梦瑶打他都不舍得拎出来，此刀一出，谁与争锋！ 可现在杀出一个血狼，压箱底的功夫藏着捏着还不如拿出来立威！ “哪用那么麻烦，我这借你一把比什么金丰还是银丰更厉害的宝刀。”血狼说出一番让人错愕的话，忽然手中银光一闪，竟多出一把刀来！ 大家注意力都在刀上，倒是李裳容第一个反应过来……那把刀甚是眼熟，往腰间一摸，自己的佩刀不见了！ 这货虽然站在自己旁边，但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她腰上的刀给偷走？！ “你这是什么宝刀！”吕复金慢了一拍也反应过来，这把刀正是李裳容那把，虽然锋刃泛寒，但还不配称之为宝刀，更别提和《金丰诛邪》并论，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血狼微微松手，长刀刷的一声插入地面，居然没至刀柄，懂行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名字不重要，但刀确实是宝刀。你看，要不是这大殿的地板够硬，平常我娘子这把宝刀这么一掉可直接掉到地下室去了。”血狼轻松写意道。 李裳容瞪了血狼背影一眼，她什么时候就已经是他娘子了？这臭不要脸的啊……居然比眉千笑更甚！ 血狼这话当然是浑话，但吕复金就算拎来削铁如泥的《金丰诛邪》，也得全力一砍才能在金銮殿的地板上砍出一道深痕，而血狼只是随手让刀掉落便刀锋尽没地中……不是刀利，而是武功深不可测啊！ 其实血狼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再厉害的宝刀，在武功差距之下犹如尘埃。 这架还用打吗？吕复金硬撑起的势头直接被镇下去，不战已露怯，是个人都看出来吕复金丢脸丢到家，请什么宝刀，还不如在更丢脸之前赶紧直接认怂算了。 “吕复金，你无带刀入殿的职位，不便带刀入殿坏了规矩，今天的切磋就算了吧。你们几位准驸马如何比拼，朕和丞相、沈老前辈等已经一起研讨过，就按我们的安排公平公正地进行，大家各凭本事，夺得美人归。”皇上摆了摆手，迅速打圆场给吕复金台阶下，并为招驸马的事情定了下来，“血狼，朕虽然有言在先，可二公主已公开招驸马，你若喜欢裳容，那可要以自己实力拼取。如果不愿意，你可以选择朕给你另外挑选合适的女子，或者在等几年嫁三公主与你，朕不会食言。” 皇上虽然觉得血狼作为驸马挺不错，但他也不能推翻之前对吕复金三位做出的承诺直接选血狼当驸马，如此一来只会和六勤王结怨。左右权衡之下，这样的结果已是不错。 谁要管李娉婷那个讨厌鬼啊？！老子是来英雄救美的好吗！ 血狼抬头俾睨一扫，傲视天下指着李裳容朗声道：“臣看对眼了，非她不娶！” 第九百零三章 单独人设，如履薄冰 “大哥，你家还真是豪华！只用一天怕是逛不完啊！” 血狼第一次入宫，皇上当然力邀血狼留下，两人好好叙旧。血狼随着皇上回到休息的宫殿，一路对着宽敞的皇宫惊叹连连。 陈公公在旁皱了皱眉头，纠正道：“皇上乃九五之尊，即便是血狼也不可无礼！” “无碍……自那日血狼将性命相托，朕和血狼私底下就已不需多礼，和你也是一样。”皇上摆摆手朝陈公公笑道。 随后还让陈公公去安排美酒和下酒菜，他有好多事情要与血狼当面说。 放皇上和血狼单独相处，陈公公不放心，甚至在当初北城要塞中就已经很不放心。 因为这人压根就来路不明，甚至连名字都不愿相告……什么一句“为国杀敌，何需姓名”就糊弄过去了。作为皇上的保镖，陈公公打死都不信有人自打娘胎出来就无名无姓，分明就是藏头露尾之辈。 事后皇上和他说的话让他看开了一些。以皇上的智商，当然也明白血狼在隐姓埋名。可那又如何？能碍他一人当关的实力吗？ 不能。 这种级别的高手，你以为天下到处都有？碰到了愿意为中原出力，当然尽力笼络过来。他不愿告知姓名，那皇上便赐名以便给他台阶下；不愿透露过往，那皇上就以他深居简出而既往不咎。 当时皇上就在北城留了好些天，其实目的就是为了摸清血狼的虚实……经过观察，此人确实是来为国出力，自当以重用笼络，成为国之基石。难道这种人物，只用钱财等俗物就能收编吗？私下兄弟之称，既是笼络的手段也是托以信任的方式。 皇上见解没错，这样的高手世上确实没几个……这位就和魔教教主，也就是自己儿子重复了。老子和儿子结拜的事实，这两位当事人若得知怕是两脸懵逼。 血狼和皇上面对面坐下，脸上挂着淳朴的笑脸，实际上心情可谓跌宕起伏。 你当他很想在这装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粗？！还和皇上称兄道弟不识规矩？！ 还不是怕给皇上给认出来，只好变本加厉构建“血狼”的大老粗人设！ 以前初出茅庐，和皇上交集少，还不怕皇上认出来，大摇大摆横着走。 现在不一样，这段时间皇上把他当亲儿子似的，三天两头就叫进皇宫陪喝茶陪吃饭陪聊天……虽然他是拱卫司第一交际花，给领导三陪也不是不行，但你倒是给钱啊！而且不要动不动就给老子加任务，背什么唐诗三百首、四书和五经！！老子熟背的百家姓已经满足不了你的需求了是吗！满足不了你倒是换别人来三陪啊！ 皇上见眉千笑次数太多了，十分熟悉。他化身血狼今天要是被认出来，这多重身份实在难以解释。一个不小心铁定就成了别有用心刻意多身份亲近皇上的魔教阴谋，当场拉出去砍脑袋，顺便享受诛九族套餐都不过分。 这也是他万般不愿意让血狼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原因。 其实作为镇国四武，皇上对他相当不薄。几乎逢年过节皇上生日太后佛诞什么的，就给他赏一大堆银子。 但为什么他还是过的那么贫穷？ 因为……那些钱他敢用吗！ 皇上赐的钱那可都有特殊官印！虽说这些钱赐给血狼血狼可以用，可只要用了，万一哪天皇上心血来潮要查，那都有迹可循！哪怕是转手找人洗白银子，一样有迹可循，你当三司公门之一存在感好像很低的影都府吃白饭的？！他总不能一辈子都用血狼的外貌行走江湖吧？哪天被查到线索一个眉清目秀狐眼大帅哥出手过血狼该得的官银，岂不要暴露？ 所以为了不留任何证据，眉千笑半点不敢用皇上赐给的钱。只要有赏，管它三七二十一眉千笑全分给北军将士当奖赏，分给战死将士家人作抚恤。 这也是为什么血狼在北城军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拥有奖罚有度豪爽多赏的美名……擦，老子能用的话有你们份吗！这群大老粗也不懂偷偷给老子塞回些小红包爬爬关系！以为老子钱多压着身不舒服才给你们啊？老子一穷二白的很啊！ 为了还澡堂占了李裳容便宜的债，他真的是拼尽老底啊……连血狼这号要深埋的身份都拎了出来。 “诶，血狼，你的脸怎么……”寝宫桌上两人相对而坐，皇上忽然指着血狼的脸露出一丝犹豫。 “怎、怎么？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血狼赶紧在脸上摸了一圈，胡渣都在头发蓬松大脸圆腮，没问题才对啊！ “好像圆了一圈？你胖了不少啊！” 皇上你关键时刻不要大喘气好吗，吓死老子了！ 血狼不露声色擦掉后勃颈的冷汗，没心没肺一般大笑：“哈哈哈……是啊，大哥对北城军士关心体恤，伙食太好把我吃胖了！不过大哥放心，我的武功一点都没退步！不信，大哥让人来试试！我要打十个！” “虽然恰好京城之内能和你一较高下的人多了一位，可朕身旁那位自称不敌，另一位朕请不动，还是算了吧。要成为你们这般境界的高手，非自律勤奋到极致不可能，朕当然不会担心你疏于练武。”皇上乐呵呵道。 血狼心思一转，已经想明白皇上说的高手一位是天厝，另一位是沈霸刀老前辈。 顿时又是一头冷汗，刚才说话太嚣张，忘了沈霸刀目前在京……万一皇上说好呀我请他老人家来和你玩玩…… 他就真的玩完了。 沈霸刀不得把他打得原形毕露啊！扫地僧那秃驴都说了，他加刀神加自己能和沈霸刀五五开……只自己一个不被把屎都给打出来！ “说起来，几年不见大哥你变化也很大，怎么染了一头白发，如今京城之地流行白发？”血狼赶紧用一个一无所知的身份转移话题。 “朕这头白发不是染的，是愁的……孽子在宫内造反的事情朕早已派人给你送信详细述说，你难道没看？”皇上疑惑道。 皇上，自信点，把“难道”两个字去掉…… 哥这段时间都在京城助你收拾烂摊子呢，哪有空回北城看你的亲笔信！ “大哥来信，我当然要看！所以我这趟匆匆赶来讨老婆是其次，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担心大哥啊……事关重大不能只看信，还是大哥亲口和我说说为好。” 当人撒了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谎……血狼现在便用自身来印证这个真理。 他明明亲身经历过，但还是得露出愤怒、惊讶、匪夷所思等复杂的情绪，听皇上从头说起两个皇子在飞鹰堡操控下自相残杀险些造反成功的故事。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无错章节将持续在热门吧更新,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热门吧！ 喜欢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请大家收藏：()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百零四章 左手帮右手，你有我也有 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原来他这个血狼和皇上也算交集甚多。 当年蒙古突然发难精锐尽出，原因是内部发生分裂……也就是金刚宗的叛离之事导致！ 金刚宗在蒙古如国宗，突然带走大批好手投靠中原，高手实力元气大伤此消彼长之下未来黯淡，蒙古大汗哪能忍，立马点兵点将倾国之精锐对中原发动猛攻。 北城要塞虽然一直有重兵提防，可蒙古突然不要命地强攻之下，还是渐渐不支。这才有了皇上御驾亲征，和他心魔烦神大开杀戒碰着的一面，产生了血狼这号大英雄，凑足一桌麻将组成镇国四武。 原来当年中原北防被捅穿是金刚宗这群王八蛋给招惹的，作为镇北大将军，老子去年揍敖元嘉揍得不冤啊！ 还有，两个皇子随后被下放到关东和江东历练，也是有门道的。 江东向东靠海有蛟龙，关东朝北天险有血狼。也就是说，皇上将两皇子安排下去的地方，都有镇国四武坐镇，能迅速支援以保安全……连这点都考虑周到，你说这个父亲对孩子不爱吧，其实爱得非常深沉。 可惜那两货实在不怎么精明，反被挑拨离间自相残杀，傻呀。 “朕本想着有你们看着的地方威严足镇小人，他们能不生那么多小心思安分许多，谁想还是……唉。”皇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大哥！我真他喵要叫你大哥了！ 谁想到你把皇子安排到地方是要咱和蛟龙帮你看孩子的啊！ 怪我咯？ “都怪我，没看好大皇子！我和蛟龙甘愿受罚！”血狼狠狠锤了自己胸口一下，真·咬牙切齿道。 好歹把蛟龙拖下水，总不能一个人背锅吧！ “不要自责，朕怎么可能怪罪你们？要怪就怪朕的孽子不争气，怪天鹰堡这个魔党灭绝人性！”皇上说道。 还好皇上算明君，若这也怪到自己头上那可太冤枉了。 不过难得作为镇国四武的身份出现，趁此机会不忘给自己洗洗白。 “大哥，虽然天鹰堡是魔党，但我觉得他们和日月神教这个魔教应该不是一党。特别是那个魔教教主，没有他出手你恐怕性命难保，大哥可不好因身份而质疑他，会寒了天下英雄的心！”血狼苦口婆心说道。 “那是当然！他若有诡，朕那夜不知要死几次了。”皇上忽然笑得很诡异，好像多年便秘终于通畅了般，又像手头上有个大宝贝但想炫又不想太张扬般，低声道，“朕还想问你，你觉得魔教教主不错之外……朕提到暗中出策还立了功的眉千笑，你觉得怎样？放心大胆地说！” “哈哈哈……虽然听起来他有点微不足道，但我觉得此事恰好反映他足智多谋忠心耿耿英俊潇洒，是个不得多得的人才！又帅气又聪明，那和我有什么两样？这么顶级的人才，我建议给他提点粮饷以示鼓励，不用多，加个几百两就够了！”血狼笑眯眯道，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出那人英俊潇洒这样的关键词。 帮眉千笑说几句好话，不过是左手帮右手你有我也有的好事，血狼怎么会放过。 “哎哎，你过奖了唉！”皇上露出十分不好意思但又有点遮掩不住高兴的神情，欲拒还迎地摆手，再兴致很高地将眼前美酒一饮而尽，“那臭小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谬赞！他连你一根寒毛都比不上，还需多多和你学习呢！” 恩？！ 不是，皇上……哥和你的关系还没到让你帮我谦虚到寒毛这么卑微吧！ 为了不给老子加工资至于么？ “大哥，那他应该也不至于连我寒毛都比不上……”血狼已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为另一个身份加工资，越说心越塞脑壳有点疼，“总之我看好他！我看人很准，从没错过！加点儿吧，要不几两也行？” “那臭小子能得老弟你赏识那太好了！”皇上拍手高兴道，“过两天等眉千笑回到南京，朕带你和他见个面，希望你好好提携那臭小子！你们一定要处好关系，以后朝廷还得靠你们！” 我靠，我要怎么见我自己？哲学难题啊！ “嗯……我可能看人也没到那么准，说不定他确实是个废材，我真的觉得不见面也没多大关系……”血狼也一口闷掉桌上的酒，再次硬转话题，“不如我们还是说回驸马的事吧。” “说起这事，朕说过朕并非想食言……但六勤王也是我朝重要力量，驸马一事也已有言在先，你不可为此事和他们为难。” “那是当然，既然我答应下来，肯定会公公正正凭实力抢驸马！”血狼笑道，“难道我还怕了他们不可？” “还有……二公主她即便嫁了驸马，朕也不会让她离开京城，这点也是招驸马的要求。而北境离不开你坐镇，朕是觉得你娶了二公主注定夫妻远隔，反倒是委屈了你。” “那更好！我生**荡，被一个公主看死还不乐意呢！北境边塞生活艰苦，公主哪能去那边受苦，当然要留下。”血狼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皇上闻言心底明白。 按他观察下来，血狼并非外表看来那般粗枝大叶，反倒是粗中带细有勇有谋。此番回来，果然不是莫名其妙跟他讨老婆，而是来帮他解六勤王入京之忧。 “大哥何德，天赐贤弟如你！”皇上感慨道。 “大哥，我也只能解你燃眉之急，解铃还须系铃人。”血狼自知不好说得太明白，特别是皇上后继无人这种事。 皇上知道血狼也担心他无后的问题，张嘴几乎要将重寻流落血脉的事情告知……可终究还是想到天机老人的话，硬生生憋下去了。 “朕自有打算。来，今夜我们不醉无归！” …… 不醉无归你的死人头！ 皇上的身子真的是差了许多，喝没几杯酒就不省人事。他在陈公公恼怒的眼皮底下给皇上用内力化了酒，才敢离开皇宫。 血狼偷偷摸摸来到一间客栈住下，花了两天时间才把皇宫御庭好酒的香气驱散，正好把妆容恢复，跑去和大师兄汇合假装今天才返回拱卫司。 回到拱卫司安置好，第一时间当然是去和李梦瑶报到。 还别说，两天不见竟又有些想念，这该死的巨辱上司咋就那么让人浮想联翩，哥明明已经是有无敌可爱小师妹的人了。 和想念一样理所当然的，又是李梦瑶拎着木拐杖在办公室内一顿追打……那你打我逃的世俗画面，让大师兄二话不说拧头走人。 他是真看不下去眉千笑这丢人之余又带着几分抖m的猥琐模样，等会忍不住抢过拐杖把他打死就不好了。 “老大你等等，我这还没报告内容了，怎么就先给老子一顿打！”眉千笑终于劝住气喘吁吁的李梦瑶，一时间眼珠子不知该停留在那清纯怒目的佳颜上，还是上下起伏汹涌澎湃的衣襟上。 老子的定力要真没点，面对这制服诱惑迟早要出事！ “你明知道徐大人看你不顺眼很久，这次远行居然还敢抢徐大人的爱马去？！你知道徐大人拉着好些拱卫司的核心人物在我面前参了你多少次？拱卫司马厩那么多马你不挑，你脑子有病吧！”李梦瑶雪白的脸颊气得泛红，叉腰瞪着天花板，深怕多看那货两眼又火冒三丈。 “不是，抢马的明明是……”眉千笑回头一指，指了个寂寞。 “是谁不都是你的人吗！你一个锦衣卫还打算甩锅给实习期的力统，你要脸不？我tui！”回过头来被李梦瑶喷他一脸。 麻蛋，就知道抢马师兄爽，回头自己惨！ “我这不给坑的嘛，有人一直刁难我，不给我马啊……”眉千笑只好打打小报告但不求解决，因为这种灰暗的人际关系以李梦瑶的身份插手进来不见得是好事，“事情紧急，谁想随便牵了匹居然是徐大人的座驾。但我这不给他养得白白胖胖带回来了嘛！” “你还敢说你带回来的马？要不是被大家拦着，徐大人差点要提刀过来找你拼命！” “这就过分了，恩将仇报！”眉千笑抱怨道。 “恩将仇报？换是我，我也要劈了你！”李梦瑶气得翻了个白眼，“徐大人的爱马可是皇上御赐他劳苦功高的千里马，你他喵给他养成了千斤马！连我都没见过这么圆润的马，你告诉我怎么骑的！” 眉千笑哭笑不得……他出了城就找了个农家帮忙伺候马，给了人家很高的报酬，毕竟是匹好马必须好好看着。谁想人家收大钱办大事，每天往死里喂，又不用干活，这马儿的日子过得那个滋润啊……他去牵的时候还以为牵错了一条猪回来。 “意外，意外！”眉千笑咧嘴傻笑递过去一份卷宗，“搞错了食谱，营养过剩了！咱们先办正事，给你调查结果！” 李梦瑶看完眉头紧皱，立刻收拾东西出门：“又是飞鹰堡？！徐大人那边的事情我会帮你压下。此事事关重大，你快随我前往皇宫给皇上汇报！” “又见皇上？” “干嘛说又？你都多少天不在了？”李梦瑶回头狐疑道。 “就……因为很开心，又能见到皇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热爱工作嘛。”眉千笑用力扯开自己嘴唇，露出一个无比真挚的笑容。 人生好累……为什么选了一个打算混吃等死的单位，过得却是一个顶三的劳苦活？ …… 一个蒙巾上染着喷射状血迹的男子，大摇大摆走回一个山洞。 才刚走入，便发现气氛不大对劲……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闭目运功，但强大的杀气密布整个山洞，笼罩在他的身上。 “是你干的吗，傀儡。”男子忽然睁开眼睛，冷冷盯着傀儡。 好强大，好想尝尝他的血的滋味……傀儡舔了舔蒙巾下的舌头，手摁在腰间魔刀上，眼底嗜血的光彩一闪即逝。 第九百零五章 疯癫难控，皇上自责 “薄祜，我为飞鹰堡干的肮脏事多着去了，你说的是哪件？”傀儡无视对方赤裸裸的杀气，皮笑肉不笑道。 以前他确实不是薄祜的对手，面对薄祜的杀气感到无比压抑，可现在……傀儡摸了摸腰间黑得不带一丝光泽的魔刀，面带冷笑身心无惧。 “柳家庄被灭了，日月神教和拱卫司几乎同时宣布查得线索是我们干的。”薄祜擦了擦刚才练功流下的汗珠，一身壮硕如牛的肌肉硬如钢铁，赤裸着的肩胛骨上肌肉曲线犹如活过来的一条吊睛猛虎。 “魔教教主看来也是堕落了，居然玩这种诬陷我们的肮脏招数……”傀儡揉了揉下巴，鄙夷地笑道。 “你只需要回答是不是你干的。”薄祜凝神定睛道，仿佛要看穿傀儡的灵魂。 “薄祜大人，您没交代，我怎么可能擅自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傀儡装模作样朝薄祜拱了拱手恭敬无比道。 薄祜才不吃他这一套，如果傀儡是这么安分守己的人，冥尘离开前就不会交代让他看好傀儡。 不过薄祜顷刻散去杀气。傀儡虽燥，但对内还算诚实……或许不是诚实，而是够狂，是他干的完全不介意和大家分享好显示自己的战绩，何况是灭了四大山庄之一这么大的事件。这方面，傀儡完全不会撒谎。 薄祜收敛压人的态度。之前他埋伏在拱卫司多年，飞鹰堡一直由傀儡当二把手，并且资源和人手都摆到了他的旗下好为太子大婚那日收网。这么多年来飞鹰堡其它事务都劳烦傀儡亲力亲为，确实干了不少脏活累活。待他回来，立马就把二把手的地位交给他，薄祜心想傀儡肯定心底有怨言，他就算看不过眼这人张狂的性格也不好伤了和气。 “没有就好……这种时候和柳家庄过不去，只会被正道联盟围剿，以后行事更加困难。”薄祜淡淡道。 “我没事找柳家庄什么麻烦？桀桀，日月神教和拱卫司几乎都被月把控，他们的话你也信？”傀儡走到一旁打坐，刀不离身道。 “月虽然奸诈，但不会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口诬陷，他一定发现什么证据。再说，能将柳家庄歼灭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还是一件极其疯狂又不讲道理的事情，你做出来也不奇怪。”薄祜说道。 “你这算变相称赞我的实力吗？”傀儡低声笑道。 “算吧。而且，最近你杀了不少江湖人士，无缘无故灭了一些门派。只是这些小门派不出名，暂时没造成什么关注……你乱造杀孽，是要疯癫成魔？”薄祜注视着傀儡道。 “只是一些私人恩怨，我以后会注意收敛。”傀儡难得一见地认真检讨，话锋一转，“说回柳家庄，如果月真是找到什么指向我们的线索，其中别有蹊跷。” “没错，看来干这事的人是朝着我们来。”薄祜收回注视回道。 “谁那么有空招惹我们？飞鹰堡的名头已经臭大街，何必呢……”傀儡自嘲道。 “能提供江湖从来没见过的奇药，除去曾经剿灭墨家庄收缴了不少奇书的你，是谁还很难猜？”薄祜别有深意道。 “好家伙……这么快就背后下黑手，让朝廷和日月神教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他们好浑水摸鱼？这个亏我吃不下。”傀儡杀气狂倾道。 “没有证据，我们不好与他们撕破脸。幸好一切尽在冥尘意料之中，冥尘早已提前入京另有布置。我们不要管他，他们以为我们要吃哑巴亏，我们却瞒天过海，让他们以为得逞便是。” 薄祜说完，冷哼一声，闭目继续练功。 傀儡见薄祜入定，没一会也闭目练功。他们最近低调行事，大多数时间都在四处躲藏，大把的空余时间不拿来练功都是浪费。 但薄祜过了一会，突然睁开眼睛。 他注视着薄祜，只觉傀儡身旁氤氲重重，最近功力大增。虽然他们都练着《乾坤大挪移》，可傀儡功力的提升是他们之中最夸张。 更可怕的是，薄祜总觉得傀儡甚至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功力进步…… 自惜身薄祜……他就是凭着万分小心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对傀儡这种乖张的人物，即便是自己人，也多加几分心眼。 …… 眉千笑从皇宫回来，已是深夜。 此行他向皇上汇报对柳家庄的勘察，没想到皇上十分信任他，毕竟当事人已经死了，只凭他们的供词还不算证据确凿，看了他的卷宗立马让李梦瑶对外宣布这个结果。不用眉千笑多费口舌自然是好事。 皇上也是个明白人，听眉千笑说飞鹰堡出现这么个低级失误留了个活口，也觉得不大可能。 可皇上做事就是大器，宁可就让飞鹰堡背这个黑锅也不让日月神教遭到陷害，免得正邪两道火拼出什么乱子。 朝廷出面给日月神教澄清，可信度要比日月神教站出来自证好太多了，眉千笑当然举双手双脚支持。 后来他和皇上李梦瑶留下来讨论这事到底对什么人有好处，讨论到了深夜。最后得不出结论不说，皇上突然提及镇国四武北境血狼回来了，要拉来和眉千笑见个面熟悉熟悉。 眉千笑那个慌啊，连声说卑职风雨兼程累了想回去吃个澡，啊呸，回去洗个宵夜，顺便疯狂给李梦瑶使眼色。 李梦瑶明明平时精明得跟个鬼似的，和哥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处理事情来默契十足……这次倒好，哥抽筋般的眼色她看到了，但他喵突然呸地骂了句“臭流氓你洗澡关我屁事！”。 谁他喵洗澡要和你使眼色，要流氓也该你洗澡才过来找你使眼色吧？这是要找借口撤退啊逻辑鬼才！ 皇上当然不会让眉千笑用这么随意的借口跑掉，到处让人去找血狼……找了快一个时辰才尴尬地摸着胡子说：朕好像把血狼搞不见了。 哎哟，能把堂堂镇国四武弄不见，说出来确实挺夸张的。 原来那日皇上和血狼喝酒自己把自己喝了个死醉，后来发生的事情全给忘了。那时他自己都生活不能自理，想给血狼安排个住处自然没布置下去。本来也想着血狼和他不醉无归，定然就在他寝室里一并将就一夜，一如当年在北城……和皇上君臣相拥而眠，啊呸，一夜谈心，那是多少臣子不敢想的荣誉啊。 谁想血狼有点见外，听陈公公说散了他的酒就连夜跑了。皇上自责疏忽，堂堂镇国四武回京都没安排妥当，甚至人都给弄丢。只好连夜通知下去让人寻找血狼的踪迹，连影都府都出动了。 当下皇上没了心情，眉千笑才成功撤退。 哥不得不为影都府和应天府的工作人员感到抱歉，今晚他们要白忙一场……他要回去拱卫司睡大觉了，能找得到血狼才有鬼！ 那晚血狼肯定要跑路的，还好皇上喝倒了，不然血狼被他安排了住处他还怎么自由切换身份。 等回到拱卫司，没想到哥魅力无法挡，一道孤单的身影站在哥的小院门口空虚寂寞冷地等着。不用想了，今天姜譲小队全都在家，要等只能等哥。 被人日思夜想那还用想？ 哥转头就跑！ “眉千笑！你哪跑！！”那人察觉到眉千笑落跑，立马喝道。 我擦……眉千笑听清声音，立马趾高气扬返回，走路的姿势比专收保护费的地痞还要招摇。 原来是仇浩宇啊！ 你三更半夜在校门门口堵老子搞毛！ 老子目前在拱卫司天不怕地不怕，怕就怕唯二两位初来乍到的大人物。 一位是大师兄，另一位是尉迟梨！ 老子差点以为尉迟梨这个定时炸弹忍不住要炸，你个王八蛋吓死老子！ 第九百零六章 荒废苦心，教主小试 “你搞什么东西大半夜不睡觉站门口等我作甚想挨罚” 仇浩宇本来心情郁闷，听说眉千笑回来了今夜在这里等他居然等了半天，越想越气。 谁想看到眉千笑走回来了，看到自己好像做贼心虚转头就跑。可能当锦衣卫有点时日，看到逃跑的就和看到罪犯一样，下意识就要追。 还没搞明白眉千笑跑啥呢，那货态度720度转变大摇大摆拽得跟二百五似的走回来。 有时仇浩宇是真的想不明白眉千笑的脑子在想什么，这人有毒！ 因为错愕而忘了自己一肚子怨气，结果被眉千笑不讲道理的批评给唤醒了。 “我在这站着等你也有错你凭什么罚我！”仇浩宇怒道。 “你站在这等我是没错但你空着两手宵夜都不带站在这等我就犯错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明早去城南老姚记打包竹丝鸡炖虫草汤给我补补，明天早上起来我没看到热气腾腾的鸡汤摆在我台面看我怎么收拾你！对了，钱你自己出我不报销。” 眉千笑理直气壮地说完头也不回往院子里走去。 因为帅哥从来不回头看爆炸。 人爆炸也一样不看。 “慢着！我可不记得拱卫司有这种规定！”仇浩宇绕前去拦住眉千笑，气呼呼道。 “拱卫司是没这种规定，但是我们小队有这种规定。你想想，老子哪次晚上找你们不捎点吃的” 仇浩宇一愣好像确实如此。 “不对，差点给你绕进去！明明是你晚上嘴馋上厨房偷吃的，硬塞给我们好让指挥使大人法不责众！” 啧啧啧这小子进来拱卫司之后，武功没啥进步，智商倒是进步不少，居然懂得透过表面看本质了。 “我不管，总之明天我想吃鸡汤，我是副队长我说了算。”眉千笑抠着鼻屎绕过仇浩宇道。 滚！上哪找这种胡说八道假公济私没有道理便用身份压人耍赖的副队长啊！ 仇浩宇再一次拦下眉千笑，他还是江湖阅历尚浅，气得指着眉千笑不知道怎样批评这么厚脸皮的人。 “你到底想干嘛你又不是美女，半夜非得等着我才能回去睡觉这事万一传出去，哥还怎么在拱卫司里泡妞啊”眉千笑没好气道。 就你的名头还指望能在拱卫司里泡妞走出院子门后没人朝你背影吐口水就不错了！ “我是来问你，到底学乐器这胡闹的事有完没完你说要进行一次测验评定，却一拖再拖！因为这事耽误了我很多练武的时间你知不知道！”仇浩宇赶忙把今晚自己等眉千笑的主要目的说出来，免得给眉千笑的不要脸气炸肺。 “哦居然主动要求考试，学到什么让你很有自信嘛宇仔！”眉千笑挑了挑眉道。 正好相反，仇浩宇是被乐器的事给整烦了。 他在江老师的指导下，几乎学什么砸什么。本来江老师都半聋了，现在几乎全聋被他练乐器的魔音给震的。他五音不全没有音乐天分，他一个武夫不明白浪费时间学什么乐器，那些时间拿来练功多好！ 现在他是死心了，干脆长痛不如短痛，速速考核，被批一顿拉倒。 “我没学成！学一样砸一样，基本院子里能有的乐器都砸坏了！”仇浩宇气愤道。 “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沉稳你要学到江老师一成老练淡定，绝对” “江老师砸的！他说宁可砸了都不让我侮辱了那些乐器！” 眉千笑话没说完被打断，随后陷入了沉默。 半天才小小问了句：“江老师没给你气死吧老子还要原封不动还回给礼乐监，你小子悠着点。” 既然如此你就快点测验，趁人还没气死赶紧还回去啊！ “觉得哥在胡闹的只有你，你若好好专注在其上，定能明白我的苦心。”眉千笑见仇浩宇这次是铁了心要放弃，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有我你看看寒宁，现在跟着那奇怪的老头整天不是打坐发呆，就是拿着古琴跳舞！跳舞就跳舞，还一时慢一时快，乱七八糟！”x 恩，不错不错看来寒宁已经摸到控制超越自身能力范围剑意的窍门了。不对，说是控制，不如说是引导。 “行传的行为更夸张，每天练鼓的时候没听过鼓响，整天跟着他的老师在院子里扫地，瞧，咱们小院每天都一尘不染都他们干的。不是说扫地有错，问题是他的老师用扫帚扫，他用两根棍子扫啊！他这小小年纪硬学乐器学到脑子都出问题了！” 行传这进度可以啊！已经能用棍子夹灰尘了，不愧是拥有慧眼的小奶僧！ “他们都很不错，不愧是少林和峨眉的天才弟子。”眉千笑点了点头，三分满意中透着三分遗憾四分失望地看着仇浩宇，“现在就剩你问题最大，江湖还称你是魔教的脸面，我呸！你也配” “你把少林和峨眉的天才弟子整得乱七八糟，你还有脸说！”仇浩宇瞪大眼珠子道。 “乱七八糟呵呵”眉千笑目光平静起来，犹如深不见底的大海，“你最近和他们切磋，可能得胜” 仇浩宇仿佛被刺中死穴，张大嘴巴却无话可说。 他最近越来越受不了，越来越压抑，正是因为从日常切磋中发现，他居然渐渐不是行传和寒宁的对手。大家从没荒废过武功，显然不是他退步了，而是他们进步越来越快，把原本应该武功稍胜一筹的他抛离身后。 而他如眉千笑所说，身负魔教势力的期望，大家都明里暗里拿他和寒宁行传相比，所以才急切要求停止学习乐器，把时间放回到练武中。 “我不和你浪费口舌，总之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去学习乐器，你向队长或是指挥使大人投诉我也没用！大不了，这锦衣卫我不干了！”仇浩宇下定决心说完，很干脆转身要走。 “啧啧，你怎么不开窍呢” 仇浩宇闻声抬头，打了个激灵眉千笑何时无声无息反倒跑到他后边拦住他了 “要你学乐器，是想你沉下心来，学会收放自如。你脾性倔强要强，放你是血魔老磐，整个血刀门也没人擅长教你练收，这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玩意那些大老粗懂个蛋教。” “你没资格评价我的师傅！”仇浩宇和血魔老磐情同父子，平日忍一忍眉千笑指桑骂槐就算了，连带他师傅一起说他不能忍！ “别说血魔老磐，你们血刀门上下哪个我不能骂”眉千笑翻了个白眼。 “欺人太甚！就算你是副队长我今日也要教训你！” 仇浩宇怒喷了一口气，抬拳朝眉千笑胸膛砸来。 这一出手就气势全发，别说落在眉千笑眼中，随便换个高手来都能看出他的攻势威力有余，变通为零。直来直往就算了，还赤裸裸表现出所有老底的玩意，破绽最是多。 不入流，谁拳头重谁赢；三流之下，谁气势最猛谁赢；二流之上，考虑的已经是综合实力，技巧、招式等在这个水平最有影响力。一流之上更不用说，心境技巧威力缺一不可你可以有强项，但不能有弱项，才有资格踏入一流之列。x 仇浩宇一直在二流水准中钻牛角尖不自知，连收放自如都做不到，实在不像话。丢了他们血刀门的脸就算了，问题是现在江湖上提到他会把魔教整个鄙视，毕竟大家都觉得魔教势力“一脉相承”。 承你妹，不都解释了很多次，不少混蛋自己凑上来蹭热度的！ “别说我不塞钱进你口袋。你现在好好感受，什么叫收放自如。” 眉千笑的声音忽然飘忽起来，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明明很小，但让仇浩宇心头一震。 他的拳头在此刻犹如变成了慢动作，他的头脑明明转动飞快，但拳头只能慢吞吞地往前挥去他还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突然感觉眼前的眉千笑身影好似变大了起来，他的眼睛深不见底，竟让自己产生阵阵胆怯，阵阵动摇！ 紧接着一阵惊人的气势压来，那种精神层面犹如泰山压顶的感觉，使他无法产生一丝对抗！ 在仇浩宇感觉到惊吓的同时，两眼一翻，就这么吐着白沫晕了过去。 越收，才越凸显处放的威力。收和放的差别越大，感受越深，仇浩宇毫无准备下自然承受不住他灵境级别的急剧变化昏过去了。 眉千笑收起急剧爆发并且聚集压缩朝仇浩宇施去的威压，变回一副天塌下来也别指望让他努力求生的颓废神情，打着呵欠跨过地上昏厥的仇浩宇回房睡觉。div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 第九百零七章 路过队员，隐藏秘密 清晨的鸟鸣清脆，洁白的云在晨光中懒洋洋地飘荡着。 “该不会死了吧？队长，队长！”寒宁清灵的声音急匆匆从近到远，过了一会又从远到近，“快来看，仇浩宇今天偷懒不晨练，原来是死于非命！” “仇浩宇怎么躺这里？”姜譲的声音隆隆作响中气十足。 然后就把行传也吸引过来了。 “阿弥陀佛……仇施主，一首大悲咒送给你……” “先别大悲咒，人还没死。”姜譲让行传别在非战斗时期首先使用大悲咒。 行传慧眼当然一眼就看出仇浩宇没死：“阿弥陀佛，小僧是去茅厕但顺便给仇施主送上的祝福……” “那你快去拉你的便便！”姜譲没好气地让行传上他的茅厕，拉屎就拉屎，路过还大发个啥的善心。 “没死吗？但他口吐白沫翻着眼珠子啊。”寒宁掏出木剑轻轻戳了戳仇浩宇的脑袋，根据她在拱卫司学到的死状学，狐疑道，“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追查凶手应该还来得及！” “追查是要追查，但追查的不是凶手。”姜譲走上前抓住仇浩宇的衣领，一把将人抽了起来，轻轻拍了两下胸口灌入真气。 “恩……”仇浩宇悠悠转醒，晕头转向地看了看四周，对上姜譲的脸突然吓了一跳，“队长，这是哪？” “大门口附近。”姜譲回头看了看这大厅和院子门之间的位置，没想明白仇浩宇怎么倒在这，“你怎么昏迷在这个地方？昨晚有人偷袭你？” 仇浩宇定了定神，昨晚的回忆一下子全回来，对于昨晚空前的压迫感惊魂未定道：“队长，是眉……” 说到一半，仇浩宇却住嘴了。 因为眉千笑压来的气势，让仇浩宇异常熟悉，让他联想到那个他最尊敬的人。 而且如果眉千笑要对他不利，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个死人。 没搞明白眉千笑葫芦里卖什么药，仇浩宇冷静下来。 “嗯？眉千笑？”姜譲没听明白。 “我说眉、没事。我昨晚练功太晚累坏了，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仇浩宇撒谎道。 “你睡相比眉大哥还糟糕啊。”寒宁插嘴，毕竟睡得和她学的死人学问似得，整个拱卫司原本只有眉千笑一个。 “要你管！我先回去洗漱……” 仇浩宇匆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准备回房，却被姜譲喊住。 “对了，你顺便把眉千笑叫起来，入宫一趟。” “皇上又要见他？”仇浩宇皱眉。 这货最近见皇上的次数比见他们小队的次数还多。 “这次是二公主找他……二公主最近招驸马，召见别的男子不宜高调，你让他入宫时低调些。” 原来不是皇上，是二公主……那也很不对劲啊！都要招驸马了，还偷偷召见他？传出去不得惹麻烦！听说这次驸马候选人各个来头不小，还有镇国四武在呢！ 仇浩宇无奈点了点头，马不停蹄就往眉千笑房间赶，反正他也有太多眉千笑的疑问需要解决。 路上想了想，越想越觉得符合他的猜测……昨晚的感觉不会有错，分明就是魔教教主的气息，他在落鹿坡受教主大人救过一命，感受过教主大人的真气！ 联想起那些他所知道的魔教教主月出现的场合，哪次月和眉千笑同时在场过？但哪次和眉千笑没关系？这人果然十分蹊跷…… 难不成他真的是…… 走到眉千笑的门前敲了敲，他一如既往没等里面答应就撞开了门……叫这货起床只敲门是叫不醒的。 他步入房间，眉千笑也一如既往瘫在床上熟睡，浑身上下透出傻比的气息，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样子让他这个焦虑难安的人忍不住想暴打他一顿。 若不是坚信自己不会莫名其妙睡死在院子门，他肯定觉得昨晚的事情是一场梦。 对着熟睡的眉千笑正阴晴不定时，他忽然灵光乍现……也不是不能真的暴打他一顿！ 如果这个眉千笑真的是昨晚那般的恐怖高手，清醒的时候还能装疯扮傻，但睡着的时候肯定装不了。 趁他熟睡狠狠打他一顿，高手肯定会有下意识的反抗……这不就能印证？ 想到这里，仇浩宇抽出了自己的绣春刀，阴森的刀光在昏暗的房间内闪耀。 要试，当然就要全力去试……否则，恐怕是试不出来。 仇浩宇全力运功，刀芒寸涨，面露一丝狠劲，慢慢朝床边靠近。 临近时，仇浩宇还是有点良心，把刀锋朝内只用刀背……如果眉千笑真的是水货，顶多被打成白痴而已，死不了的。 还没待仇浩宇一刀砍下，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外边冲了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明明高大威猛动若猛虎，但完全没有发出声响，仿佛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仇浩宇惊呆了，竟然反应跟不上对方的动作！ 连人面都没看清，他恐怕就要被放倒！ 正无计可施时，那人却不是朝着他奔来，来到近处一个小跳，如饿虎扑羊之势，轻忽跃动，落下时却忽然如彗星坠落，爆发一瞬即逝的力量，狠狠朝眉千笑一拳砸去！ “咚”！的一声闷响，和对方突然爆发的力量相比，这点动静小的出乎仇浩宇意料之外。 仇浩宇又不是傻子，马上明白是对方有意控制了力量的爆发点，使得声响压低。 这声闷响来自床板，眉千笑的床直接塌了下去，一团灰尘冲天而起，撞上天花板才翻腾散去！ 那高大的人影从灰尘中揉了揉手走了出来，仇浩宇看清后认得，正是眉千笑走后门新招来的力统，听说是他的大哥……大哥？！ 如果眉千笑是月，那么这位岂不是…… 仇浩宇在太子作乱那夜见过戴着面具的日月神教护法日，这身板简直像得不能再像……再看刚才石破天惊的一拳，整个拱卫司除了姜譲恐怕没什么人能轰得出来，这身份岂不不谋而合…… “下次你再打算这么叫醒他，你就已经死了。”眉千虑高大的个子居高临下撇了仇浩宇一眼，头也不回走出门外，随身刮起的风压将门带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姜譲小队的队员眉千笑全给眉千虑介绍过，仇浩宇是魔教血刀门的人他也知道，虽然不屑，但自然不会和师傅的追随者过不去。而昨晚眉千笑爆发气势注射到仇浩宇身上时，在控制下不外泄不会惊动到别人，可他灵境之上的级别想瞒得住不可能。 后院那两老鬼也铁定察觉得到。 眉千笑既然对他展开气息，说明没什么好隐瞒了，眉千虑也就在情急之中不隐藏实力救他一命。 仇浩宇碰到这种怪人怪事和奇高的实力，非但没怕，反而用兴奋又仰慕的眼神恭送眉千虑离开。 他的偶像居然就在身边，太让人高兴了！ “看到没有，这就是从极静到极动的变化，产生质变的威力……你要掌握的就是这种基础。不然刚才你收不住气息亮刀过来的那一下，老子睡眠中下意识就已经扭断你脖子踹断你的肋骨坐爆你的五脏六腑。”尘埃散去，一位披头散发鼻青眼肿的男子一副高手做派坐在散架的床板上，高深莫测说道。 你闭嘴擦擦你的鼻血吧，我爆不爆不知道，你的头差点被人打爆！ 第九百零八章 偶像光环，乖乖听命 作为一名魔教弟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日月神教老祖任你们行和日月神三位护法定当是心中偶像。 现在这位蓬头垢面、鼻子渗着血、睡眼朦胧眼白比眼珠子多的男子，仇浩宇是真心不能接受他就是目前整个江湖中人气最高的魔教教主月…… 但眉千笑昨天的发言和那一下气息，就是在跟自己袒露身份啊！ “你……难道真的是……教主大人？”仇浩宇左右一望，小心翼翼压低声问道。 “没错，我就是月。”眉千笑吸了吸鼻子，半吊子鼻血回了脑，大气地承认道。 仇浩宇捂着脑袋，有种梦想破灭的感觉……《我身边的废材竟是绝世高手魔教教主？？》这种题材只该出现在垃圾作者的更新超慢的作品上！这一定是个梦！快醒来啊，仇浩宇，醒来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呵呵，我知道，让你见着我的真身并且原来魔教教主一直就在你的身旁，你会以为自己在做梦。这种快乐这种惊喜这种刺激，我理解，但你也不要太过高兴，咱们低调低调。”眉千笑用手轻佻地拨了拨乱发，那擅自脑补现场万民朝拜画面的模样无比欠揍。 确实像梦，但是噩梦啊！！ 仇浩宇接受不了自己的偶像居然是这个比样！信仰崩塌，他喵都想跳槽改邪归正了！ “教、教主大人……” “诶，小心隔墙有耳。江湖规矩，我用什么身份出现你就叫我什么。”眉千笑纠正道。 “是，眉副队。”仇浩宇像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空洞地站在那。 “不用那么拘谨，放轻松。”眉千笑笑呵呵道。 “是。”仇浩宇抬头看向前面这位吊儿郎当的男子，忽然觉得陌生起来，原本一肚子问号现在却不知从何说起，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刚才那位……是日护法？” “没错。刚才你鲁莽了，你动了杀气，我睡着时潜意识反应会把你打个半死。好在他出手救了你一命……不过这种叫人起床的方式小朋友不要乱学，回去洗洗睡就忘掉吧。” “可你刚刚叫我学他气势由静至动的变化……” “我说的是别学叫人起床方式没叫你别学基础知识，像他这样每叫一次换一张，这不费床吗。”眉千笑示意他看看现在这废墟一样的烂床。 仇浩宇默默点头，有道理…… “另外，虽然大师兄动手极快，可我也不是没反应过来……最后时刻我伸手挡了一挡，否则这张俊脸可要糟糕了。”眉千笑比划了一个拦截的动作，和他脸上鼻青眼肿的痕迹倒是相当吻合。 但教主大人你还是照照镜子吧，拦截到了现在也没见有好到哪里去啊！别强行挽尊了好吗，显得更让人心酸！ “眉副队，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潜入拱卫司里当锦衣卫？”仇浩宇决定还是转移话题。 “我来这拱卫司，当然是有大事要做。你看看，这一路以来发生多少大事，没我相助，这天下要大乱。”眉千笑从废墟中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语重心长道，“漠视这天下苍生，我，做不到。” 总不能和小弟说老子进拱卫司是为了混吃等死五险一金吧……那多没面子…… 原来如此！ 教主大人自降逼格混入拱卫司对抗恶势力，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装成那副流氓无赖的模样！不做出和本格背驰万里的形象，万一被发现了多危险啊！ “不愧是教主大人！”仇浩宇这下终于感觉偶像多少贴近了心中设定，重重点了点头，还为自己长久以来对眉千笑的鄙视感到惭愧。 也难怪在他眼中许多棘手到无可奈何的事情，一个武功差劲的痞子随随便便就处理好，原来是教主大人啊！ “我的身份不能泄露，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你知道。”眉千笑转过头来教训道。 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即便是挂着鼻血嘴角残留隔夜口水的眉千笑看起来也伟岸了许多。 “属下知错……但属下实在不能明白教主为什么要逼属下学习乐器，才心生不满。”仇浩宇恭敬地低头拱手。 “还不是为了提高你们的武功，以免未来难堪大用！”眉千笑用心良苦道，“现在明有金刚宗，暗有飞鹰堡，左有六勤王，右有倭寇岛，还有各种牛鬼蛇神捣得天下暗潮汹涌。你们三小只看看自己，在拱卫司里头一点长进都没有，出去完成任务三翻四次出问题拖后腿。行传手短，碰着高手不和他打肉搏战便屁用都没有；寒宁剑意变化过猛，打着打着就失控；你原本是他们之中综合能力最好的一个，却原地踏步死钻牛角尖。你以为练武死练肌肉和内力就完事了？那你和姜譲有什么区别？” “但姜队长武功很厉害啊！” “别顶嘴，拿你和姜譲比也算是抬举你了。”眉千笑想了想，确实姜譲也没到那个地步，只不过随口鄙视一波是日常任务。 “眉副队说的对！”偶像光环是巨大的，仇浩宇甘心听从，还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接着道，“但还没说到为何让我们学乐器？” “呵呵，学乐器不是简单的学乐器。”眉千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开诚布公道，“你看寒宁的老师，有教过她练琴吗？” “那是……”确实没见教过啊！ 拿古琴对砸倒是见过不少！ “那是负责教她意境引导的老师……老子请来的人，岂能是泛泛之辈……你可知道是谁？” “是谁？” “她的老师是刀神沧遥！” 刀神沧遥？！仇浩宇听得一脸诧异，这可是远古级别横扫天下的大人物！ “那教行传的又是？”仇浩宇顿时又问。 “少林藏经阁守门人‘大威天龙’！”扫地僧是他们阅历深的人的戏称，扫地僧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好像是叫这样的外号。 大威天龙？！虽然没听说过，但能作为藏经阁的守门人，足以证明实力！ 没想到教主大人请了这么了不起的人物来教他们，仇浩宇兴奋难耐！ “那教我的老师岂不是……” “你的老师……真的只是教乐器的宫廷乐师。” 你滚！ 仇浩宇差点就忍不住直接对他敬爱的教主大人喷一口脏话。 “为什么我的老师真的只是教乐器！我也要大威天龙啊！”仇浩宇气得跳起来。 血刀门才是魔教的人，怎么净给少林寺和峨眉派那么好的待遇！江湖流传日月神教极其护短，这还护个鬼的短！ “你要个屁的大威天龙！你差的不是武功，是性格。听我的，挑一样能感兴趣的乐器学下去……我不要求你能掌握一门乐器特长，但希望你能从乐器中找到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专注。” 仇浩宇眉头紧皱，全心专注明明只能带来狂热和兴奋，何来的平静？这不是矛盾吗？ 但教主大人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着……总之教主不可能害他，照做便是。 “属下领命。”仇浩宇随后将二公主召见他的事情转告，见眉千笑没打算再和自己废话，识趣地告退，临别前好似记起什么又道，“对了，眉副队……既然属下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在拱卫司中就该多照应眉副队，有什么分内事需要属下办，尽管交代！” “行行行……现在就有，给老子去买竹丝鸡虫草汤，我入宫一战，汤冷之前我就回来。”眉千笑酷酷地交代一声，胡乱披上锦衣袍便出门去，好似要温酒斩华雄那般豪迈。 教主大人，你入宫见美女而已，不是上战场好吗。 以前看上去，仇浩宇只觉得这个流氓怎么这么邋遢和中二。 现在看上去，仇浩宇只觉得不愧是教主大人不修边幅潇洒放浪。 一个字……帅！ …… 眉千笑应召来到皇宫内一处偏殿，站在门外头都大…… 我说公主殿下，这种节目你找我来做啥呀！？咱带把子的人，参加你们这种聚会不适合吧…… 眉千笑再一次尝试把脑袋探入门……里头十多桌衣冠富贵的妇女坐着，环肥燕瘦高矮粗细什么都有……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左右穿插合纵连横，各个放在战国时期都是最厉害的谋略家演说家外交家，手舞足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仿佛十多张圆桌变成十多个巨大环绕立体大喇叭，各自爆发，又彼此呼应，炸得满堂轰鸣。 哇……眉千笑只探过去三秒钟，缩回来后脑袋都还是嗡嗡作响……用力拍了拍，里头框框当当，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零件被震松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百多个重炮妇女是阿鼻地狱！ 卧槽想回家！ 第九百零九章 传统茶会，话题人物 可是走不了啊……虽然刚才鬼探头已经很小心，可李裳容眼睛真是尖，就那么一刹那都被发现。 她在里面是最惨的，因为这是为了她而举办的宴会。 不知道从哪个时候开始，皇家有了这么一个传统节目……凡是公主定亲，出嫁前要找宫中大臣的妇人过来和公主喝个下午茶什么。目的是要用优秀的过来人身份，给公主洗脑，啊呸，给公主传授三从四德的优良传统和相夫教子的经验。 你说公主要嫁人，宫里没有专人教这些吗？当然有！不过这个多此一举，其中也有皇室和朝中大臣维护关系的意义在，政治意义浓重。 原本这个过场只请丞相和六部尚书等一品大臣的妻子，但各部下级官员也是朝廷栋梁，时间长了哪个没点功劳苦劳？渐渐的，越来越多功勋大臣都需要维护关系，请来参与这类皇室私下联系的宴会。这既是皇家需要的维护关系，也是各大臣子自耀的身份象征，还会被拿来做比较。 比如，大家都是三品大官，为什么你老婆受邀参与公主茶谈会，我老婆没受邀？难道连皇上都不喜欢我？老子委屈！ 这就导致臣子工作情绪受打击了，政事效率-1，你说想当个明君多累。 相当明君，就要平衡左右雨露均沾……因此，这个茶会越来越壮大，现在基本朝上能说得上话的大臣，妻子都受邀来参与。 人一多，规模当然不能差。从一开始几个妇人的亲密谈话茶会，变成了一个正规午宴，顺便直落到下午茶。皇上也是很懂啊，这种规模的妇女集会，什么三从四德经验传授的保留节目是有的，但人一多，还得加几小时话不完的八卦内容。 给个偏殿当包间别让她们出去祸害到别人就对了。 眉千笑和李裳容共过小队不短时间，二公主是个利索少话喜欢安静的人，作为事件主角被安排在正中享受四面八方耳膜攻击，这种场面比把她下油锅炸个干脆还痛苦。 探头被李裳容一瞬间铺捉到，那安安分分坐在位置上静怡冷艳如瓷娃娃的女子，顿时面不改色但水灵灵大眼睛爆发凌厉杀气瞪了他一眼……大概意思是：你敢跑路和你没完！ 老子上辈子欠你的？在一大堆三姑六婆中装婉约装乖巧，在老子这边刀光剑影，就知道欺负哥这种老实人？ 眉千笑心里骂骂咧咧，但人还是从门后走出来，挂着拱卫司第一交际花的灿烂微笑：“参见公主殿下！” 眉千笑请安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连点水花都没带起。 只有边上几个宫女犹豫着能不能给眉千笑进来，回见李裳容挥手放进，这才让眉千笑进来。 这种场合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男生止步，但铁定是不合适。眉千笑以为自己进来会引发一大串尖叫然后被赶出去……非但没有，那些女人们自顾自聊得可开心了，甚至还有一位头也不回拍了拍他。 “帮我倒杯龙井茶，谢谢。” “夫人，我不是公公，麻烦你看看我穿的衣服。”眉千笑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飞鱼袍。 那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没多大反应，继续参与原本热火朝天的讨论中：“哦……那你可以帮我倒杯龙井茶没有？我口可干了。” 你口干关我眉·锦衣卫·交际花·千笑屁事啊！ 别看这些女人都是朝中大臣的妻子，可越是成功的男人，背后越是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这些女人在家中相夫教子，家中的事就是她们生命的全部……所以对你是穿太监服的锦衣卫还是穿飞鱼袍的太监，并没有多深的概念。 眉千笑脸上笑吟吟地接过那夫人的茶壶，往前继续走去，顺手就放在另一张桌上……谁有空给你倒茶！滚！ 好不容易从吵闹如市场的地狱中穿梭到正中李裳容那张桌前，眉千笑拍了拍嗡嗡作响的脑子，晕头转向地朝李裳容道：“参见二公主，我……” “你怎么来这？” 恩？是我耳朵被吵坏了吗？ 不你召我来的吗！ “我……” “我明白了，定是拱卫司指挥使派你过来，找到这来那一定是急事！”李裳容迫不及待重重点头站起身来，感觉下一秒就要冲出门外。 哦，老子这下懂了，原来是想借老子金钱脱壳……但李裳容还是太老实了，这演技略带慌张。还好这些人都和公主不熟看不出来……老子居然觉得这种冰山美人红着脸撒谎还挺萌的。 “拱卫司找你有什么急事？那边的急事有你嫁作人妻重要吗？”“就是，公主你以后要嫁人了，和拱卫司那种打打杀杀的部门交集太多怎么行？”“还是说回正事……刚才说到哪？对，多吃猪眼以后生的孩子眼睛又大又圆，听我的准没错！” 李裳容才刚站起来，就又被左右两年纪较大的夫人拉着坐下。 如果没认错，一位是礼部尚书的夫人，一位是大理寺卿的夫人…… 换做普通人，别说两个，十个人都未必留得住李裳容。可这些大臣的夫人们都需要维持好关系，李裳容只能硬挤出个微笑缓缓坐下……总不能和她们说“眉千笑找过来就是比她嫁人的事还重要”吧？真说出来她没事，老子脑袋反倒保不住好吗！ 这点李裳容倒是做得没错，不想惹麻烦点头就对了……不要和妇人杠！而且是和一堆意见统一的妇人杠！ 这些人本来只给你说一通大道理，但你只要反驳，那可要变成十通大道理！从她年轻时追求者中百里挑一到外公家水牛难产，不要问逻辑，总归说到你点头称是！ 她们不论对错，只论输赢！ 眉千笑见一群大臣夫人开始眼神不善地看向他这个非请自来的家伙，只得露出标志性商业微笑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拱卫司锦衣卫的眉千笑，见过各位夫人。” 见各位夫人都没反应，李裳容给补了一句：“就是那个春联侠。” 哇喔，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瞪大眼睛互相问“是那个春联侠吗？就是那个春联侠吗？”。没有女人不八卦！春联侠这炙手可热的新闻制造者，有太多太多的八卦了！ 眉千笑当下就抢过了李裳容的风头，方圆几桌的夫人一传十十传百，围将过来把眉千笑当白老鼠指指点点。 李裳容哥真是谢谢您了！ “这就是那个行为浪荡的春联侠啊！还长得挺帅啊！”“对！听说他特别喜欢猛男，一天到晚盯着拱卫司第一猛男姜指挥同知，东辑事厂的刘云露说的……冤孽啊！”“是啊，听说之前胆大包天竟然就在拱卫司大厅上要对人家一个干粗活的镖师霸王硬上弓！”“这么刺激？！咳咳，我的意思是，这么变态？！”“可惜了这眉清目秀的，不然我可给你牵牵红线，但你这种有断袖喜好的就不要耽误人家好女孩。”“警告你离柳侠士远点，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原本这群夫人还带着吃瓜的身份讲他的闲话，事不关己放心哔哔……不知哪位柳悄悄的脑残粉提了一句“柳侠士”，芜湖，全场沸腾起来！ 是，没错，这些夫人们可能平日不关注政事……但对柳悄悄这号拱卫司第一美男子可熟了！眉千笑差点以为自己进了柳悄悄粉丝会，一个个义愤填膺要自己离柳悄悄有多远走多远…… 你们这么疯柳侠士你们老公知道吗！老子一个个告发你们信不信！ “好好好……是是是……对对对……”告发是不可能告发的，万一这么多大臣家起家变会质变成国家灾难……为了国家的安定富强，眉千笑断然决然地敷衍了事。 主要是他没把握吵得赢这么多夫人。 眉千笑息事宁人的策略比较凑效，各位夫人见他态度不错怒气渐消。 但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胆怯又勇敢地走上前来，柔和的眉宇拧出一股不习惯的怒意朝眉千笑道：“原来你就是春联侠……请、请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丈夫了！” 哇，这位人妻你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看你漂漂亮亮的，换你老公来说这话还比较说得过去，你在胡说啥！ 这种八卦又点燃众夫人新一轮热议，气氛直接被点炸！ 李裳容你妹的别跟着她们一起指指点点，别被同化行吗！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请大家收藏：()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九百一十章 女人通病，终极大招 “你丈夫谁啊！”眉千笑叉腰怒道。 看你漂漂亮亮，居然敢污我清白！信不信老子随便编个借口带拱卫司的人抓你老公回来大牢喝茶！ “我、我是公良俊逸的妻子……”对方好像忍了很久终于见到眉千笑，硬板着脸用和狐狸精对线的气势道。 原来是公良俊逸啊那没事了…… 我去！东辑事厂和拱卫司什么关系你家院子外的流浪猫都该知道吧！你老公公良俊逸有外遇苗头关老子屁事！ “前些日子公良夫君夜夜晚归，都说是你难缠导致……几乎时时刻刻张嘴闭嘴都是你！” 好浓的醋意！！ 这……眉千笑无语言应。那段时间不就为了应付皇上要给他搞补习的事，两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主都想在对方身上榨尽最后一滴，啊呸，榨尽最后一点好处，所以搞得和谍对谍一样没日没夜互相伤害互相为难，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 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啊夫人！ “我的夫君不是你喜欢的肌肉猛男类型，你别缠着他了！”对方涨红了脸道。 这话在一群妇人之中又冒出了新的议题……到底春联侠是觊觎柳少侠，是明恋姜譲，是兽性大发贪图粗犷镖师肉体，还是要和新任厂公公良俊逸组cp？议题太大，一下子各有各的意见，形成了数个派系，喋喋不休，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虽然公良俊逸那个扑街不在现场，但老子还是狠狠给他一根中指……你和你爱妻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老婆都要怀疑老子和你有一腿了，平日在家少说老子坏话行不行！ 议题虽然从李裳容转移到眉千笑这头，但本质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李裳容趁着混乱溜到眉千笑身旁，总算能说上话：“此地太嘈杂不方便说话！” 不方便说话你召我来搞毛啊！哥宿舍里的汤要凉了好吗！ “我本以为应付一顿午宴即可……谁想她们在这里越谈越起兴，估计下午都走不开，怎么办？” 李裳容干练得像个男人似的，已经不懂女人心……这群夫人难得找到机会撇下丈夫和熊孩子聚到一块，还不畅所欲言尽情尽兴？！别说整个下午，你放开时间的话，她们能在这聊三天三夜！从你进夫家要左脚先还是右脚先讨论到丈夫特别勤劳刮胡子有可能是外遇前兆，万种话题都不带重样！ 道理？ 抱歉，她们聊东聊西就是不会聊道理！隔壁邻居金屋藏娇的八卦不比讲道理燃吗！ “你想咋办？要她们安静下来啊？”眉千笑歪着头，忍不住看着李裳容犯愁的美颜道。 人的眼睛自然而然被美的东西吸引，没办法，这是人的天性…… “驸马一事已定下时间，我着急想和你商议些事……过了今天不一定有时间。”李裳容叹气道，她还是影都府大统领呢，哪有那么多时间应付自己的私事。 眉千笑早猜到李裳容找他来应该问的就是这事……毕竟他离开南京之前答应过给她支招。结果他眉千笑这个号赶不及驸马选人这日回来，她想找个人商议都找不到。 “行，也不是没有办法。”眉千笑点了点头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啊！”李裳容闻言少见惊讶得小嘴微张。 看来她也意识到这可能比登天稍微难一点点…… 眉千笑耸了耸肩，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和师傅被红尘街一条龙的青楼老鸨追骂都撑下来了，这些名门师奶他还解决不了？ 李裳容只见眉千笑在一众又聊到忘我的妇人中偷偷摸摸跑了，过了将近半小时才回来，自信满满地点了十多个宫女过去帮他…… 十分钟后…… 神迹！ 李裳容只觉得自己看到了神迹！ 原本吵得让人头晕的偏殿，现在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要听见。 安静不是神迹，但这么大堆女人同场相对却异常安静，那就是神迹了！ 只见一百多位衣着华贵的夫人背靠椅子，仰面朝天，许多宫女在其中忙碌地穿梭，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大碗，飞快地为夫人们脸上涂上黑糊糊的泥巴。 “对，没错，就是这样……这是我在关东带回来特产——北境雪山海底泥！”眉千笑在一众十分听话的夫人之间背着手，一边走一边介绍，“雪山，不是普通的雪山……是白木崖雪山！那边大家都听说过，是最著名日月神教这个大魔教的地盘！他们为什么守着那片雪山，是因为穷吗？当然不是，就是因为这些宝贝啊！” 眉千笑胡扯起来了无边际。 “真的吗？”几个夫人正等着上泥，忍不住搭腔。 “当然！美容养颜，抑制皱纹，还有美白功效……没见雪山为什么那么白？都是这些泥的作用啊！有谁不愿青春常驻！数量有限，大家先到先得！” 那几位夫人听了忍不住心中躁动，连忙催宫女快点。 “真有这么厉害？”还是有些人脑子比较好使，疑惑问道。 “哎哟，你们瞧瞧拱卫司指挥使的皮肤，都见过吧？不用我多说了吧？” 李梦瑶那皮肤吹弹可破，夫人们一听，简直就是活招牌啊……可恶，原来那妮子是用了这玩意才光彩照人！ 眉千笑大大方方笑容可掬，天地为证，他只是说李大美人皮肤好，一个字都没说是用了“海底泥”……回头李梦瑶可别找他麻烦！ “诶，不对，雪山为什么有海底泥？”一位夫人忽然抬起头，捂着脸上的泥巴道。 又是你啊应天府府尹的夫人，刚才就是你振臂一呼让老子离柳侠士远点！ “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边无。 朝去暮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田。 那雪山曾经是海，经历岁月变迁变成今日的雪山，上边的泥当然就是更为特别的海底泥啦！什么，听不明白？听不明白你当量子力学就行了。” 府尹夫人连连点头，不明觉厉：“原来如此……你别和我说话了，待会海底泥要起皱褶。” 看看，能让这群夫人主动要求别说话，啧啧，你敢信？ “没错，都敷好了别乱动，不然效果大打折扣……老公可以不爱你，儿女可以不爱你，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可以不爱你，但你自己一定要爱自己！”眉千笑拍了拍手，为大家加油打气，越加油越安静。 李裳容看着终于全部脸朝天靠在背椅上纹丝不动的夫人们，朝眉千笑指了指自己的脸，大大的眼睛中闪烁着问号。 你皮肤比李梦瑶还好就别敷什么海底泥了，赶紧办正事好吗！ 谈到护肤真是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岁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 大家都忙着敷泥没敢乱动，李裳容假装自己也在敷泥，悄悄带着眉千笑溜了出去，走到后边一处花园。 一来李裳容就看到一处花圃被挖了一大块泥巴，面有愠色：“你的海底泥是这里挖的？！” “没事，我用开水烫过，保证不会有蚯蚓钻出来。”眉千笑打包票道。 当然随便找地方挖的啊，不然哪里来那么多泥巴。 “问题是这个吗？！”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 李裳容气得不轻，哪有人这么招摇撞骗的！那些都是大臣的夫人，出了什么问题眉千笑能负担得起？但事到如今，她只能给眉千笑保守秘密，不然他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现在不是生闷气的时候，她紧接着道：“驸马的人选基本定下来了，你不在这些天出了许多意外。” “我听说了。恩克王子参加确实是一个大意外，是什么给了他这么大的勇气？而且这些天还不见踪影，不知自个躲哪玩去了……我觉得有问题。”眉千笑摸着下巴思索道。 “我说的不是恩克，是镇国四武的血狼！我对他一无所知，恐让事情发展更难控制！”李裳容不知不觉产生淡淡埋怨的语气，仿佛是因为他答应了为她出谋划策人却不在。 “血狼？”眉千笑得意一笑，打了个响指，“你当我去关东就没给你想主意啊？血狼就是我请来的，终极大招！” 第九百一十一章 私下相见，透露底细 好几天没出现在南京的熊皮大衣男子，再一次出现在大道上。 他邋遢的胡渣，凌乱结块的头发，漫不经心的步伐，四处乱放的无神视线，无一能让人将他和镇国四武北境血狼联想在一块。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也没人关注他从哪里冒出来，总之他就这么出现在街口。 很快，他来到一处偏巷，里头早已站着一位裹在一件灰不溜秋披风之下的人影。 看到血狼走进来，她抬起头，露出披风帽子下一个装饰猎奇诡异的铁头盔！ 我靠，大白天的吓死人啊……不对，这玩意好像俺做的！ 但血狼很小心，每次出门前都不断警告自己眉千笑和血狼的身份千万不能露出破绽，装模作样第一次见拍了怕手整了个金鸡独立的起手式喝道：“何方妖孽！公主殿下在哪，快把她交出来！” “是我！”厚重的头盔里传出清脆的带着嗡嗡回响的声音，“血狼将军你小声点！” 听声音似乎还有那么一丢丢因头盔隐藏非常完美连血狼都骗过而高兴的意思。 没错，对方是二公主李裳容。 那头盔是老子上次在张家墟给她整的……现在无论多少次回见，都觉得太引人注目了。 好在后来急中生智给她整了这个灰溜溜的大披风罩住，不然在街上没溜几个湾就被京城的巡防士兵当神经病给抓回去。 “原来是你啊公主……你这身打扮别说，还真别致。”血狼换上惊艳的神情，上去轻轻敲了敲那头盔发出咚咚响，“听声音是个好头！” 血狼伸手过来看似随意悠闲，但就是让人防不胜，李裳容无论几次都发现自己阻止不了对方不规矩的举动……反应过来才后侧了一步，闪过血狼不礼貌的敲头礼。 那日在宫中一遇，李裳容已经见识过血狼随心所欲不讲礼节的行为方式，对血狼这么突然又直接的无礼表现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惊讶。 “这是我掩饰身份的伪装，并非要特立独行。”李裳容保持距离道。 “那也没必要挑个丑几把怪的玩意，哈哈哈……”血狼笑道。 “这个头盔是我朋友精心制作的，请你不要当成一个笑话。”李裳容忽然带着冷意道。 血狼一怔，并非是给李裳容冷意给吓的，而是李裳容居然能为了他送的一个破烂玩意跟血狼杠……看来李裳容是真的很喜欢这一言难尽的破头盔啊！ 都怪他，似乎让堂堂公主的爱好变得奇怪起来…… “原来如此，对不起哈……”血狼揉了揉粗糙乱发道，各种意义上的对不起。 李裳容也没想到血狼会突然认错，在她眼中血狼是个不怎么讲道理的莽夫，观感有所改变。 收敛火气，李裳容恢复平静，左右看了看没有外人，连忙道：“这几天皇上命人找你没找着，你去哪了？” 不只有血狼有双重身份，李裳容也有影都府大统领的秘密身份。 自那天皇上发现找不着血狼之后，立刻就命影都府寻找血狼的踪影。 这里是天子脚下，也就是影都府的地盘，很快就被影都府查到血狼落脚的客栈。 可上门一找，血狼的房间空着，客栈上到老板、下到院子后边的流浪猫都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他们又不能敲锣打鼓满街找，让外人知道朝廷连镇国四武都弄不见了岂不是大笑话！急得李裳容都没空照顾自己的婚事！ 最可气的是她影都府大统领都找不到的人，昨天眉千笑嘻嘻哈哈答应、今天轻轻松松就把人给叫出来了，你说气不气人！ “我做什么你无需知道……反正明天我会按时上朝参加驸马的评选。”血狼漫不经心，但毋庸置疑的口吻道。 眉千笑解释不了干脆懒得解释，糊弄过去就完了！反正眉千笑和血狼只能有一个在，当然神秘的血狼经常性消失一下比较好啊！否则李梦瑶能饶了他整天无故翘班啊！ 李裳容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镇国四武有非常大的行动自由，就算她亮出影都府大统领的身份对方也没必要给她上报行踪。 但血狼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爆棚霸道气质，让李裳容不禁感慨不愧是镇国四武这种英雄人物，满满的男子气概……和某些无赖真的没办法拿来比较。 “那个……”李裳容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个事实太难接受了，但还是问了出口，“你真的是眉千笑找来的？” 谁能想象眉千笑这种毫无背景甚至有点草根过头的臭无赖居然和镇国四武有关系？！简直拉低了别人的身份地位啊！ “啊哈哈，你说千笑兄弟啊……”血狼爽朗一笑，“没错，是他叫我来的。我们一直站在这里说话十分引人注目，还是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吧。” 血狼说罢自顾自走出偏巷，招呼李裳容跟上。 李裳容重新盖上头蓬紧紧跟随，她对这两人的关系实在太好奇了：“你们怎么认识上？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有个这么有来头的朋友？以他卑鄙小人的行事风格，不可能不拿你的身份狐假虎威才对。” 喂喂，在你心目老子到底是个怎样的混球啊！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哈哈……前两年在关东喝花酒好死不死忘了带钱，这多尴尬啊，人家打开门做生意我能赖账吗？但也不能和老鸨说记血狼账吧……谁想这小子见我左右为难二话不说过来帮我把钱给付了，那是他全部家当，真够意思！这种患难见真情是男人的浪漫，唉，你怎么可能懂。” 搞半天结果又扯上青楼啊！这种浪漫谁想懂，上至镇国四武下到地痞流氓你们男人的业余爱好不是一般的窄！ “那个眉千笑贼眉鼠眼，你就不担心他只是为了接近你另有图谋？”李裳容肚子憋着一股气，冷漠道。 “眉千笑贼眉鼠眼？！那是你眼光不行。千笑兄弟五官端正品行优良，在青楼界一没进过黑名单二没得罪过人，可谓男人中的典范！不说了，再说我都想以北境大元帅的身份给他颁面锦旗，我为他感到骄傲！”血狼真男人正面刚，完全不给李裳容面子直接霸气反驳。 李裳容很少被气到郁闷！ 滚！ 不要随随便便用北境大元帅的身份颁这种锦旗行吗！青楼典范有什么好自豪的！ “再说，他那时完全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和他说我是血狼他还骂我吹牛13。”血狼见李裳容被震惊，笑着接着道，“直到后来我还和他有书信来往，才慢慢信了我的身份。但我擅离营区喝花酒是国家最高机密，所以威胁他把我们的关系说出来就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他才依约没透露过半分。前几日他去关东办事，顺道约我出来喝花酒把京城这边的事情告知我，求我帮忙……我这不就来还他的人情。” 闻所未闻国家最高机密有一天会如此掉价……血狼过来争当她的驸马竟然是为了还两年前女票资的人情……李裳容越听越无语。 现在好后悔，果然涉及到眉千笑的破事就不要多问，对镇国四武的敬仰瞬间掉到了低谷！ 第九百一十二章 善意谎言，调戏报复 假设，李裳容说的是假设…… 假设如果万一……血狼真当上这驸马，那她和驸马的缘分可真真是上青楼没带钱给换来的，说出去不是一般让人呕血。 李裳容摇摇头不要自己多想，作为影卫从懂事开始她就做好嫁猪嫁狗的心理准备。皇命既吾命，这点曲折的内情不算什么，只是让血狼原本高大威猛的形象崩塌而已，真的不算什么…… 李裳容深呼吸几口恢复冷静：“眉千笑有没和你说我这边的情况……” “没问题。皇上是我拜把子的兄弟，而且我本就闲云野鹤对朝权没兴趣，当上驸马也没有夺权的野心，皇上想我怎么配合我就怎么配合。”血狼撇了李裳容一眼道，“到时你我结为夫妻，你继续留在京城，我回北城军营，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这样可如你愿？” “真的？”李裳容惊讶咋舌道。 无论如何她是没想过血狼竟然会配合她至此，还以为…… “啊哈哈，看你好像很惊讶，难道你想有夫妻之实？那我也不是很有所谓……”血狼爽朗大笑挺起自己的大胸肌，声音也不知收敛，顿时让街上不少人注视过来。 “如果你真争得驸马，世人皆见夫妻之名，我就算怎想，还不是需如你意？能减少六勤王临城施压，让我继续留在京城为皇上助阵已是万幸。”李裳容叹了口气，见血狼说话直白她也不必绕圈。 虽然被头盔遮掩了绝世佳颜，但李裳容仍透出淡淡唏嘘。 血狼身份特殊，比六勤王的难控程度更胜一筹，李裳容有自知之明，到时无论这些人谁成了驸马都有撕破脸的能力，到时要忍辱负重献身讨好也在情理之中。 李裳容那倾世冷颜即便不见也在心中呈现，仿佛就在眼前淡淡悲愁让血狼心中微微一滞，但面无改色，朝李裳容挑了挑眉没心没肺道：“这你倒是不用多心，当日对你表现痴迷只是用来迷惑众人，实际上……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以后你别管我在外边拈花惹草便可，其它随你便。” 血狼昧着良心道……他喵谁能对李裳容这种级别的大美女不动心啊！这个善良的谎言恐怕是他这辈子撒最大的一个谎。 李裳容闻言黛眉轻展，不是她对自己容颜自信受打击，而是对血狼这种和眉千笑这般喜欢混青楼的男子居然不好色而感到吃惊。 莫非她连青楼女子都比不上？！ “怎么，不信？来来来，正巧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爱好。”血狼突然拉住李裳容往边上一拐，竟然挤入一大群人潮之中。 “喂，别挤啊！”“你谁，插什么队！”“老子我昨晚已经在这排队，你哪来的？！” 人潮对血狼贸然挤入意见很大，但看清血狼那高大雄壮的体型，还有兽皮加身横脸胡渣的粗莽，大多数人敢怒不敢言。 血狼拉着李裳容在人潮中竟然如入无人之境，李裳容半点都没收到挤压，随血狼轻易穿过了人群。 几个打手装扮的人拦住了血狼，只见血狼抽出一张纸扬了扬让对方看清，爽朗道：“看清楚，入场券。” “入场券？！”几个打手莫名其妙，没听说过有入场券这玩意…… 但打开门做生意还是讲究个以和为贵，一个打手跑回去一趟，回来后连忙道：“贵宾请进！包间‘山字壹号’有请！” 说罢血狼和李裳容就被请进一个张灯结彩的大院子中，还未深入已闻悠扬婉转的动人琴瑟。 李裳容忍不住问道：“什么入场券？这是哪？” 血狼往她头上铁疙瘩两窟窿眼张扬那张纸道：“‘金凤楼花魁总决赛入场券’！而且是贵宾席，有钱都买不到！老子还是有点本事吧！” 金凤楼？！ 早发现这条街上人潮汹涌，但没弄明白怎么这么多人，还以为哪间饭店周年庆大酬宾，稀里糊涂就被血狼拉进来……没想到居然是金凤楼在办花魁决选！ 她手掌京城情报，自然知道金凤楼办花魁决选是多大一件事……但怎能想象血狼居然把她一个公主带这烟花之地来看决选！ 准驸马镇国四武带我朝二公主上青楼看花魁决选，这事情暴露出去够说书人说三年！ 两人被带到一个漂亮的二楼包间坐下来，李裳容还脑袋空白晕乎乎，看着血狼自来熟一样点小菜。包间一面是用栏杆隔着，能凌空清晰地看着大厅中央的大舞台，不愧是贵宾包房。 “你带我来看花魁决选？！”李裳容还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不然？”血狼给李裳容倒了一杯茶，“千载难逢，我是不会错过……你不喜欢，要不你先走？” 我走？我自己走？！今天碰面要谈人生大事你让我自己走？！ 李裳容又开始脑壳痛，虽然早知道镇国四武每一个好应付，毕竟都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在精神层面上也这么难应付。 还没给李裳容时间适应现实，包间的门没被敲响径直打开，一个衣着抹胸内衬外身披薄纱风尘味十足的女子千柔百媚地走了进来，嘴上大大咧咧道：“你这王八蛋不是忙得要见鬼吗？居然有时间……” 那女子看到房间内一个头上戴着铁盔的人吓了一跳，看到粗犷熊壮的血狼又吓一跳，下意识就崩了一句：“你谁啊你？！” “你什么态度？来者是客，你这样的服务态度信不信我投诉你？叫你老板过来赔礼道歉，不然这事没完！”血狼不满意地闷哼一声。 平日老子被你欺负得多，这回还不轮到老子报仇！ 没错，来人正是盗帅徐洛青。 虽然徐洛青是金凤楼的幕后老板，但公众场合下她都是易容老十岁用徐老鸨的身份出现，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徐洛青这回是真被唬住了。 这花魁决赛并没有入场券，唯一的入场券就是上回她给眉千笑送的，当做谢礼。 今天听掌柜说有人用入场券进来，她心中又好气又好笑骂骂咧咧地赶了过来。 谁想闯进来对上的是两个不认识的人，又惊又怒。 好在她也不是普通人，瞬间脸色翻书一般快速变化，整了整下滑的薄纱裹住雪白香肩，换上一副当初第一次与眉千笑见面时迎客的笑脸盈盈，热情地上来给血狼倒茶：“抱歉啊客人，我认错人了！还以为是哪个许久没来的臭男人，这顿酒菜算我的……客人你好面生，第一次来金凤楼是吗？” 说完就用柳腰朝血狼的肩膀蹭了蹭，姣好的花容月貌加上娇柔的撒娇随随便便就能让人骨酥腿软心荡漾。 这种服务态度，李裳容自然是看不惯，脸扭到一边。 血狼二话不说伸手一搂，直接把徐老鸨抓入怀中，吓得徐老鸨惊叫出声，重新唤回李裳容的视线。 李裳容皱眉，正要劝住血狼庄重些……哪想血狼双手马上不老实起来，动得飞快。 掐了掐徐老鸨的腰肢，捏了捏徐老鸨的香肩，推了推徐老鸨的屁股，朝李裳容细细说道：“看，这种细腰如柳东倒西歪、肩削骨薄胸险难见、臀无三两肉三年难抱两的类型和你一般，完全就不是我的菜……走开走开，把酒送来就滚出去！” 徐老鸨被很没品地占了便宜正要发飙，谁想就被一只大手推了出去，站在门口脸色忽晴忽阴。 草……虽然说的都是身材好的表现，但老娘这是被赤裸裸地鄙视了？ 这种很不爽，但又不完全很不爽的感觉，十分让人想揍人！ 第九百一十三章 趁机欺人，勾雷地火 不是你的菜你还敢光明正大占老娘的便宜？！ 要不是头上还挂着金凤楼金字招牌，徐老鸨反手就是一巴掌！ “官人你真会开玩笑……我们金凤楼什么姑娘都有，就看两位到底想要哪位，你好好和我说嘛。”李裳容披着件大斗篷徐老鸨看不出男女，正常想法来看花魁决赛的能是个女的吗，心中mmp脸上笑眯眯客套道。 “想要哪位？让你们店里所有称得上花魁的都过来！” “当然不行……”徐老鸨差点直说“神经病”！ 就你这模样连有没有资格去花魁那头排队都不知道呢！ “那还废话什么？信口雌黄，让你老板过来给我赔礼道歉！”血狼拍了拍桌子道。 道你妹！开口闭口就是让老板来……老娘就是老板！你当这里是哪，信不信老娘让人把你扔出去！ 但徐老鸨当然不能这么说，好似纠正犯错的小孩般奶声道：“官人真会折磨人！奴家都还没搞明白你姓甚名谁是哪位，怎给你安排……” “来者是客，不知道我是谁就不能安排了？待客不周，让你老板过来给我赔礼道歉！”血狼趾高气扬拽的上天。 这种放肆的感觉真棒！ “不是这个意思……官人这张入场卷是奴家认识的一位朋友所得，奴家很好奇你如何得来？” 血狼本以为徐洛青要被气死了，谁想人家能掌着金凤楼必有过人之处，硬是忍了下来。 “怎么得来关你什么事？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不认卷是吧？不认让你们老板过来给我赔礼道歉！” “好好好，官人不要开口闭口都是老板……你若真投诉给老板，奴家可就糟糕了……”徐老鸨可怜兮兮道。 盗帅闻名天下，许多人以为她就是易容厉害，不就换副脸嘛…… 错！ 换副脸就能偷成举世闻名，哪有那么简单？ 易容除了外形变化，内在也要变化……也就是俗称的演技！ 演技不好你骗得了谁？！ 所以徐洛青的演技那是登峰造极以假乱真！ 一位命运多舛孤苦伶仃的悲惨女子被她装得淋漓尽致，单手掩面、侧脸垂泣，整得血狼好像一个大男人欺负弱女子，看得李裳容都准备撕破脸爆种了。 二公主且慢，别被她骗，她实则是千面盗帅啊二公主！我才是为民除害警恶惩奸的那位啊！ 血狼觉得欺负得差不多免得二公主正义感发作，正准备赶人让徐老鸨吃哑巴亏，徐老鸨忽然欺身而上。 毫无赘肉的上身依偎在血狼胸膛，能感受到上围紧致弹华欺压而上的曲线。浓妆浅抹稍显风尘的白皙脸蛋紧贴血狼的脸，两人的呼吸在彼此肩颈交换，吹气胜兰的气息和水灵透光楚楚可人的大眼睛让血狼心脏难以抑制地暴动起来，不明所以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不老实的徐老鸨妩媚地在他脸上贴着移动，柔软得让人想一口咬住的小嘴唇似碰非碰，从他的脸上摩挲而过，甚至让他都不清楚是碰到了还是没碰到…… 正到嘴唇之际，连血狼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液脑袋顿了顿，那红唇就这么即将降临。 但一只青葱般手指突然挡在了中间，两人几乎可隔着手指感受到对方嘴唇上灼热的温度。 “官人……有话好好说，不要开口闭口就找老板……你说什么我都好好听着呢，想要什么我能不给你么……” 露骨挑逗的话让血狼险些昏头。那只青葱玉指忽然从两人间嘴唇抽出，贴着他的下巴下游，在他胸口画了一个小圈圈后用力一点，借力推开抽身而走。 留下血狼目瞪口喘着火燎火辣的粗气。 “有什么问题再叫奴家喏，晚见。”徐老鸨手背掩嘴轻轻一笑，浅施薄礼，薄纱随之滑落露出平滑白肩，眼中闪烁意犹未尽的迷离动人，百媚尽生，这才回身关门离去。 出了门外她马上把脸冷了下来，粗鲁地扯回滑落的肩纱。 外头一个小二端着酒来，不敢抬头多看，恭敬道：“我把酒送来了！” “送来作甚？！送回去！”徐老鸨冷冷道，吓了小二一跳。 “啊啊？不是你说送来……” “换最差的酒来！我傻了才给他送好酒！最差的，过期要扔的！” “是是！”小二走了几步又回头，“老鸨你脸怎么这么红？” “关你屁事，快滚！” 徐老鸨摸了摸发烫的脸，嘴里低沉叨叨什么“就知道是这王八蛋，回头弄死他！”气呼呼走了。 …… 妈呀……搞什么呢盗帅，媚起来哪还有花魁什么事啊……但那货突然对陌生男子发什么骚？这么开放的吗？ 不对，她对别人开放我气个屁！ 血狼回了回神，只见对面那位大头公主，啊呸，对面那位头盔公主盯着他看。 “血狼将军，你……”李裳容支支吾吾道。 “嗯？金凤楼这里因为特殊原因，包间的隔音都特别好，你放心说。”血狼熟门熟路道。 “你的胡子怎么没了一块？” 嗯？！我胡子？！ 血狼连忙摸了摸下巴，粘好的邋遢须根居然秃了一块，连胡渣都没得一干二净，露出光滑的肌肤。 他脑子灵光得很，稍一回忆，暗道坏了！ 他这胶水源自《易容术》，那可是盗帅的看家本领，估计被盗帅看出了点端倪……刚才徐洛青贴着他挑逗只是声东击西，唇间那一指看似撩得大家天雷勾地火却只差一层薄膜，实则暗度陈仓沾了自己的口水往他下巴一划！ 这套秘传胶水啥都不怕就怕口水！ 结果就被盗帅给刮了一块！盗帅证实了自己猜测，当然马上就撤退，也不再怂他了！ 糟糕糟糕，这么一来他眉千笑的身份十有八九暴露，以盗帅的聪明才智肯定知道刚才他是故意刁难报复，回头不坑死他才怪……往后十天八天没啥事绝对不能来金凤楼！ “哦，小问题，前些天赶来京城太仓促累坏了，导致胡子出现了斑秃。”血狼睁大眼睛说瞎话，糊弄盗帅不容易，糊弄个李裳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斑秃？！胡子也有斑秃？”李裳容冷霜的脸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 “是啊是啊……别说胡子，我连腋毛都秃了。不信我让你看看？”说罢血狼开始扒衣服。 “不不不不用了。我回头给你问御医找点药！” 瞧，连寡言少语的李裳容都吓出口吃，这就是吃了脸皮不够厚的亏。换他，别说腋毛，耻毛他都敢检查！ “嘘……”血狼得逞后装模作样急忙道，“那三两条毛掉了就掉了，过没多久就长出来，哪用惊动御医。这种隐疾是我的秘密，你不许乱说出去。” 李裳容明白事理地重重点了点头，头盔哐哐作响…… 但他们来金凤楼包间这么庄重讨论腋毛斑秃是对的吗？？？ …… 河南省遭遇特大暴雨袭击洪水泛滥，灾情严重。 不求大富大贵，只盼河南省人民和前线义士平平安安，不造谣不传谣，与情共勉，大家传播正能量支持救灾。 胡辣汤加油！ 第九百一十四章 桃花死结，环环相扣 “哈哈哈，那些琐事不提也罢。刚才的场面你看到了吧？”血狼摸了摸下巴检查，发现秃得不算严重没太大问题，连忙扯开话题道。 “看到。难怪你们男人都爱来这。”李裳容回想到刚才那老鸨火辣的一幕，小脸不自觉发烫。 “不是让你看这个……是让你看，老子定力非凡，不是我的菜我连一动都不动，内心完全不起波澜。所以你放心，老子对你们这款不感兴趣。”血狼冷哼道。 “所以你一直内八字脚不动是这个原因？居然讨厌到变娘娘腔？”李裳容疑惑道。 变你个头的娘娘腔！你到底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这不是普通的内八字脚，这是男人的尊严！被盗帅发现老子被撩到起火多羞耻！ “快看，哇！珠圆玉润那位就是我的菜了！”血狼一嗓子让李裳容把注意力移开。 下边花魁决赛开始了，一位接一位年轻女子蒙着脸纱轮流上舞台，表演各自专长，琴棋书画歌舞诗月皆可。血狼指着的一位就是现在上台的女子，她身材圆润，不算特别粗壮，但和别的苗条女子比起来尤为显眼。 顶级青楼客流量大，各人爱好也就多，当然环肥燕瘦的美人都要备着。美的方式各种各样，各花入个眼。能在花魁决赛中出战，必有其过人之处。 血狼自己指的喜好，哭着也得看完。但看那女子一曲《阳春白雪》中的《阳春》完毕，血狼不禁重重拍掌……琴声已停，屋内余音缭绕，实为惊艳。 李裳容看到血狼如此着迷，基本已经确信血狼不喜欢自己这种类型的姑娘，是个对喜好有极深固执的人，稍稍宽心。 毕竟没几个女子，想身心侍奉一个不爱的男子。 她想到眉千笑虽然吊儿郎当，但行事粗中有细，或许是以前在青楼发现血狼的喜好，这才成为找他过来救急的原因之一，符合她所求。 她淡淡一笑，心头一暖。 “血狼将军，你的爱好我已充分理解，若你成了驸马，我答应你绝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李裳容郑重道，“但驸马评选有许多势力盯着，即使皇上也无法为你作假。所以你要当上驸马，还需看你的实力……血狼将军，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哎哟，金凤楼的花魁决选啊，虽然这还是初比只蒙着头比才艺，但这些姑娘无一不才艺百出，他好不容易才搞到这贵宾席当然要看啊！ “有，你说，我有在听！我的实力你还担心摆不平那几个小白脸？”血狼头也不回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有在听。 “这是驸马评选不是武林招亲，评选的是综合能力，不是武功高就万事大吉。”李裳容皱眉道，“特别是因为你的突然加入，六勤王那边有很大的意见。为了让比赛公平起来，皇上已被迫做了许多调整。” “怎么改？”血狼终于稍稍有点兴趣。 不必李裳容说他也明白，选驸马又不是选武林第一，武功高只是加分项。 皇家的婚事，更看中的当然是背后势力的强强联合。 六勤王那几位自不用说了，即使是大公主的驸马敖元嘉，背后也是蒙古过来的强大的金刚宗势力，皇家婚事看重的自然是这些。 他血狼在这些方面其实是劣势，毕竟他的人设是深山独自修炼不问世事的绝世高手，身后哪来的强大势力。 但他自己本身的存在，就是那些人所谓身后的“势力”。“老子是镇国四武血狼的人！”这话抛出去都能让人掂量掂量，何况他血狼亲自来。他自己就是一大“势力”！ 所以血狼搞不明白这评选还能怎么变着花样制衡他。 “有沈甘霸老前辈监督，具体内容不能泄露，所以连我也不知道。不过按照皇上隐约的透露，评选的内容不止是要你个人强大，还得考验助力才能展现势力的强大……” “什么意思？还整群体赛呢？！是老子结婚还是他们结婚？为什么老子的评选要靠身边的人的表现？！”血狼闻言忍不住骂离谱。 “不是这么简单。”李裳容摇摇头，如果只是群体赛，血狼一个顶百都不是问题，现在评选改动就是要制衡血狼的个人实力，不可能这么简单，“总之你有什么能助你一臂之力的高人，尽快回想起来，特别是在京城的……说不定派的上用场！” 靠，比人脉？为了限制老子六勤王这群人没少烧脑细胞吧！ “你常驻北城，在南京人生地不熟怕是没有助力，我可以拜托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帮你；你也可以找你的朋友眉千笑，他和丐帮南京分部话事人洪七有点交情，让他请洪七助你。在这京城武功能排的上号的中立人士为数不多，这洪七能算一个。而且丐帮势力强大，说不定能帮你增几分胜算……” 李裳容发散思维给血狼想办法，但血狼早已听不进去，他的眼睛突然被下面舞台上一个人影吸引。 那似乎是花魁决赛才艺展示的最后一位参赛者，她一上场就换来台下一片叫好。她头戴淡黄色的薄纱，身穿修长单衣，玲珑的曲线遮掩不住。一双修长得过分的长腿才刚迈上舞台，已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在蒙着脸的情况下，大家都是优秀的姑娘基本看不出差别……但她竟只凭完美的身材就在群花之中独自领傲！ 她在台上站定，奏乐响起，大家这才知道这位姑娘展现的才艺是舞蹈。其她姑娘至少都会自我介绍一番，她倒好，上去二话不说就动了起来。 那是一支特别的舞蹈，有别常见娇媚万分的舞蹈，动作干净利落。但举手投足间身材的扭动，好似挑衅，好似挑逗，又好似露骨的邀请……充满了让人产生征服的欲望。才刚开始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忽然扑哧一声，她的上衣居然因为她的动作裂开了。 这本该是一个重大失误，台后许多姑娘见到强敌遭罪都松了口气。 谁想她一把扯住上衣，爽快一扯，将上衣撕裂出一个大口子往边上一扔！她内里贴身衣物并非常见的亵衣或肚兜，竟是一件紧贴身体材质极富弹性的单衣！将身上凹凸无暇勾画而出，虽然不见一丝肌肤，但更让人血脉喷张！ 此般充盈挺拔的身材，中原女子身上实在少见！ 接下来，她的每一个动作依然干脆，但上身清晰的弧线随之颤动，让一众观众瞪大眼睛，生怕错过如此完美的少女姿态…… “够了！” 一阵从二楼传来怒喝，震得所有人心中一惊，仿佛河堤崩塌之音，狂暴山洪马上要将他们吞没！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擅自落在了舞台之上，拾起女子扔下的衣服不由分说将少女裹住。 台下观众回过神后，纷纷跳脚大骂这破坏规矩的家伙。 “你谁啊！”“这姑娘我买了！你不许碰她！”“金凤楼的人呢？难道就这么允许别人擅闯舞台！” 李裳容看着下边舞台乱成一团，脑袋开始发痛……她作为影都府大统领自然知道金凤楼的后台是什么人物，这血狼跳下去破坏比赛事后怎么收场啊！ 更不可收场的事情紧接着发生……这里不少人是武林中人，还有金凤楼的打手在旁，他们纷纷要上去把这突然闯上台的猛男收拾…… 下一秒血狼头也不回，抬脚一踩，舞台竟然从他脚踩之处连排断裂，一阵狂气倾泻而推，半个舞台直接破碎成渣！ 掀起的木屑开始在大厅飘荡，惊得要冲上来的打手们顿时愣在原地。 “你搞什么东西？趁事情没到一发不可收拾，马上回去！”血狼瞪着那女子小声道。 那女子并未被血狼威吓住，生硬的中文带着一丝固执：“你要娶公主，我就不回去！你答应我不娶？” “你……”血狼面对她的执拗，竟然撒不出任何谎言。 第九百一十五章 身份暴露，固执怄气 面前这位以纱遮面身材曲线玲珑没有一丝赘肉的少女，正是楼兰女王尉迟梨！ 他争驸马既是救李裳容燃眉之急，也是挡朝廷争权分裂之灾，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判断。否则怎会把血狼这层见不得人的身份都拉出水面来？ 但尉迟梨那日在他房间偷听了眉千笑和李裳容的对话，以为他要留在中原当驸马失信于她，并且觉得是李裳容着半夜上门的女人勾引下套导致……当时眉千笑已经很担心偏执的尉迟梨会冲动干出什么大事，没想到果然如此，居然偷偷摸摸跑到金凤楼竞选花魁！ 虽然在金凤楼当花魁和当顶流偶像没什么区别，但她是楼兰女王！光明正大在这受那么多臭男人的觊觎合适吗！ 说到底就是为了和他唱反调，逼他做出二选一的选择…… 小屁孩才做选择题，啊呸，妈呀胡老板那日求签的话鬼魅一般窜上脑门搞毛！咳咳，不过这个问题确实不能二选一……老子全都不同意！ “这里不是说活的地方！” 没等血狼离开，一众看官围了上来，一个个带着几个武林高手做打手，分明见惯大场面气派十足。 今日金凤楼花魁决选，来的人非富则贵，在京城没点地位的那是连排队入场都没资格。尽管京城近些日子乱事多，各大高官子弟谨言慎行低调无比，但有人公然破坏比赛上台抢人，那他们出手可就是维护治安和平，半点不必担心事情闹大。 徐老鸨也带着几个看场的高手赶来，瞪着血狼那是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老娘给贵宾席你大饱眼福就算了，你丫的还敢踩老娘场子？老娘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以后这金凤楼还要开下去？ 战场上让人闻声丧胆的土阎王闹别扭谁顶得住，眉千笑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啊…… 徐洛青那头还好办，眉千笑回头找她赔礼道歉就是。面前这群富贵公子他倒不好办，打嘛……这群人那是随便就打趴在地……可这些人代表的是京城各派的世族势力，也是皇家在京城的拥护势力，被揍了皇上岂能让他们白被揍，回头肯定要出大事情。 血狼擦了把脸当机立断，转身要逃。 避免和他们正面冲突才是上策……他目前在京城还是生面孔，等事后查清他是镇国四武血狼，这些现在血气方刚精虫上脑的家伙也就冷静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当没事发生了。 毕竟他们也不愿意和镇国四武起冲突。 “不愧是镇国四武的血狼，竟然在金凤楼的花魁决选上抢人？难道镇国四武就能无视民间律法？” 一声冷喝从二楼传来，血狼脸色阴沉。 草！这下大家都知道他是血狼了！ 现在知道他是血狼，和事后知道他是血狼，那是天渊之别！ 事后知道他是血狼，大家已经冷静下来，大概只当今日突发事情是茶余饭后一个笑话。 可现在正在评金凤楼花魁呢，金凤楼花魁是啥？可谓今后京城第一颜艺双绝，顶级流量！到时候这些公子哥们只能沦为舔狗，每日挥金如土只求能见上一面，花魁看得上你才有机会陪你吃顿饭给你跳个舞什么的……诶，只是单纯吃饭，其他事宜还得讨美人欢心，这才刚起步！ 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们有机会来个英雄救美的戏码，那是绝对不会放过，日后花魁有个好印象说不定就同意和他们弹琴吟诗嘿嘿嘿呢？！ 所以这种时候别指望雄性动物们能客观理智，那是出自原始的求偶本能……别说你是血狼，天王老子在这里都得按规矩来！ 真别说，就算皇上来了也只能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若皇上也能随意枉法，这金凤楼也就不用开了。今日皇上来抢个人，明日王爷过来抢个人，后日宰相儿子再来抢个人……还用什么来开金凤楼？ 身份被揭穿，血狼只能松开抓着尉迟梨的手，对着台下一众吃惊又恼怒的人硬挤出个笑容：“什么抢人？我见这姑娘衣服破裂还在勉强跳舞，伤风败俗有失精神文明建设风貌，所以上来为她遮挡。” 有失个鬼的精神文明建设风貌！ 这里是金凤楼，大家来看花魁决选不就为了欣赏顶级美女盛宴顺便争取看点伤风败俗的福利吗！刚才那姑娘紧致挺拔的身材一身紧身衣跳舞看得大家都很激动啊，你别搞事情行不行！ “愣着干嘛，你还不赶紧帮把手！” 徐老鸨听说这个眉千笑伪装莽汉居然是血狼，当下愣住了，张开的嘴巴能塞入一个鸡蛋！ 听到血狼内功传音才惊醒，回过神来倒是很快接受这个设定……像他这种境界的高手世间能有几个，血狼的真身是魔教教主有很奇怪吗！ 或者说这才是情理之中！ “帮你个**，你踩老娘场子搞毛线？！”徐老鸨瞪着眼还以传音后，瞬间变脸换回息事宁人的神情，扯着掌柜一起走出来，毕竟人家是当今太子爷怎么着都还是得哭着帮他善后的，“哟！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镇国四武啊！北境血狼听说原本是个不问世事的高人，血性十足，今日一见果然威武勇猛，你说是吧？” 徐老鸨背后推了一下掌柜，毕竟这位才是明面上的金凤楼话事人。 “没错没错！”没点能耐也做不了金凤楼的掌柜，掌柜立马明白徐老鸨的意思，给血狼圆谎，“血狼将军常年隐没在深山，又或是镇守边疆，少入俗世，似乎对这里产生了一点误会。那姑娘正在展示才艺，只要没停止那都是自愿的，并非要伤风败俗……但血狼将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血狼爽朗一笑，摊了摊手表示无辜。 谁要在青楼学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啊！让开别阻挡老子在青楼拔剑的速度才真！ 大家不管信还是不信，血狼都顺着楼梯下来了，他们自然不会和镇国四武较劲，纷纷讨好一笑，就当做刚才只是一场误会，争先恐后招呼血狼来自己一桌喝杯酒。 能见血狼一面，哪是寻常人等能碰上的事情，不抓紧机会套套近乎回家被老爹知道腿都可能被打断！ “不喝了不喝了，这姑娘说要退赛了，我这得把姑娘送回去。”血狼朝众人一一摆手，示意要带姑娘离开。 徐老鸨一肚子火但这个时候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让掌柜声明参赛的姑娘随时都可以自愿退赛……这也是金凤楼选花魁的宗旨，金凤楼不是一个逼良为娼的地方。 但尉迟梨打定了主意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淡淡道：“你不退赛，我不退赛……” 什么我不退赛你不退赛？！老子参加的不是京城第一鸭评选而是驸马评选，能拿来相提并论吗！ 好几个公子哥已被尉迟梨的身材迷得神魂颠倒，一见人家姑娘并不乐意跟血狼退赛，立马又站了出来，雄赳赳气昂昂似乎要和血狼讲道理。这种时候他们可不会再吃血狼那套衣服掉了有坏风俗的说辞，显然血狼不是要给人家穿衣服，而是要带回去脱衣服吧！大家都是男人，血狼一直纠结这位姑娘必有内涵，懂的都懂！ 这时二楼一个人影飞了下来，重重落在血狼面前……众人一见来人都皱了皱眉，显然来人的来头也不小。 血狼重重吸了一口气，刚才就是这货捅破他的身份…… “人家姑娘说了不退赛，血狼兄你是不是该让开了？”衣着华贵的吕复金双手一挥，将金线祥云华贵袖口甩到身后背身而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第九百一十六章 大吃闷亏，财大气粗 “哟呵，原来是你……”血狼轻蔑一笑道，“你哪位啊？” “你、你不记得我？” 吕复金随沈甘霸习武，又是出自中原首富之家，起点极高年少气盛，被血狼如此理所当然地无视自然生气。 但他不像父亲那般草包，反倒小时候跟嫁入皇家的经商才女如今是皇后的姐姐学习不少，思路清晰。否则也不会在初来乍到的时候，利用和父亲一样刚愎自用的假象坑了李梦瑶一把，在市集上用五人切磋的比试胜利力压拱卫司，在南京立住阵脚。 眉千笑在那时已经知道吕复金看似骄傲没脑的气质只是个幌子，现在作为血狼当然不会上当受骗，看着吕复金装作纨绔子弟心中冷笑。 “我们见过？”血狼心中提防，但假装蔑视吕复金道。 “哈哈哈……我们在宫中见过，血狼兄贵人事忙给忘了。”吕复金扬起脑袋，自视高人一等，“血狼兄要争选驸马之位，没想到却来金凤楼寻欢作乐，难道就不怕皇上知道了不高兴？” “哦，原来是你！我记起来了，你小子好像也要争驸马来着……还说我呢，你怎么也来了？”血狼倒打一把笑道。 “我们家在京城开了一家春风阁，承蒙大家赏脸，谬赞与金凤楼齐名。今日金凤楼选花魁，我自然要代表春风阁过来参详学习，共同进步。”吕复金理直气壮道。 参你妹共你老舅！来刺探竞争对手的敌情说得那么富丽堂皇，真是不要脸！ 盗帅你们怎么干活的，金凤楼来了对家的人怎么不赶出去啊！ 眉千笑恼怒归恼怒，但打开门做生意，金凤楼当然不可能把吕复金赶出去……哪天春风阁选花魁金凤楼也一样要派人去看，彼此了解竞争对手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徐洛青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得如此诡异，这竞争对手没和自己杠上，反倒和眉千笑杠上了。而且是眉千笑来踩自己场子，吕复金反倒给他们出面讨公道！！假如事前有人这么和她说，她肯定以为这人脑子被马后蹄踹墙上了。 “我这不也是来参观一下金凤楼数年一度的盛事，皇上岂会怪罪于我。”血狼无奈之下，只能再退一步，不再提及尉迟梨退赛的事，“既然姑娘不是要退赛，那就算了。大家继续，继续吧！” 这大庭广众之下，尉迟梨如果不配合他，他就得落下强抢民女的恶名了。他可是镇国四武，到时别说争驸马，连皇权的民心都要受动摇…… 要不是碰上尉迟梨要作践自己，他才不会这么冲动跳下来！他现在这个身份可不能太乱来的啊！ “血狼将军都这么说了，肯定是太多误会了……不如大家给我一个面子，就这么算了。今日这里毁坏的物品，我代血狼将军双倍赔偿。并且给在场各位各献一壶美酒，压压惊！掌柜，要最好的酒，都记我账上！”吕复金大手一挥，笑呵呵道。 台下的公子哥们看到吕复金站出来给他们和镇国四武调解矛盾，还如此豪气，当下都是一片喝彩。 血狼这下总算知道吕复金跳出来是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无奈吃闷亏。 如他所说，这个吕复金只是表面刚愎自用，实则谋略过人。 作为和自己是驸马竞选的对手，或许应该默默看着自己和和各大世家起冲突。 实则这并不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 毕竟他始终还挂着镇国四武这样的名头，皇上最终还是会调解镇国四武和本地宗族势力的矛盾。这事能给血狼带来一点负面影响，但影响不大，看着是很爽，可对自己没多大好处。 客观冷静地做法，自然是如他现在一般……抓准时机出来镇场！虽然没让血狼和本地世家起冲突，可他得到了人心！ 其实挑起矛盾是他，缓解矛盾的也是他！但众人看来，他是为自己出头，甚至不惧和镇国四武这样级别的人物对峙。否则他没有理由突兀地要请在场的人喝一杯，这里哪个人不是个腕儿，谁非得要给你出这个风头受你这壶酒？以此获得在场公子哥们的好感，扎扎实实地迈出拉拢本地氏族的第一步。 吕复金的野心非常大，争驸马除了要美人，更是要江山！将来要当太上皇，得到京城威望氏族的支持也是重中之重！ 眉千笑只能默默叹气，被尉迟梨这么一整他冲动了一回，导致被吕复金捡了个大便宜……拉拢和插足京城势力这事，六勤王是一直都在动脑筋的，现在倒是给了个契机。 “谢吕少主大气相助，是我不懂情况莽撞了……”血狼只得装这个傻认这个栽，不然逼得大家联通一气，更要促进本地氏族和吕复金的关系，“诶我整成这样，不知现在花魁选拔要怎么继续下去？也比不了了吧？不如到此为止了？” “反正这位姑娘已是压轴，她的魅力大家也算展现，血狼将军也不算造成太大影响。至于血狼将军不知花魁选拔要怎么继续下去，我给血狼将军打个样。”吕复金得意一笑，比武功他可能不如，但比这个他可没怕过谁，让跟身的老管事玄古道人吩咐下人，“来，我花2000两给这位姑娘投荐书！” 虽然像金凤楼这样的顶级青楼和销金窟没什么区别，但尼玛挥金如土一张手就两千两是几个意思？！你他喵世界首富也不能在竞争对手这头这样花冤枉钱啊，你爸知道了不打死你？ 血狼内心恨不得替他爹把吕复金塞回他娘的肚子里回炉重造，但表面依然表现得毫无波澜，甚至有点纯洁不懂：“啥是荐书？科举推荐书？吕少主你这是要参加科举？” “血狼将军少混俗世不知道什么是荐书吧？呵呵，容我给你解释一番……” 你省点口水吧！老子随师父扒窗角偷看花魁竞选的次数比你巡视春风阁业务的次数还多好吗！ 所谓的荐书，就是给花魁评选参赛者打榜用的，哪位姑娘最后得到的荐书最多，哪位就赢得花魁。 每个地方花魁竞选的方式也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要花钱买荐书投给心仪的姑娘，这才能带动收入顺便选出大家心头好。 像金凤楼的花魁竞选方式，生意头脑就非常好了。评选分几个环节好几日分别择期进行，先蒙面只看才艺和身形，吊足大家的胃口……你只要来过一次，自然很想看看觉得不错的妹子到底庐山真面目到底如何，那么下次就又得来一掷千金了。 金凤楼这种级别的青楼的花魁选拔，下到姑娘的容貌才艺上到姑娘的气质品德都严格挑选，还得是未经人事的清白之身，哪怕有一点不合格都没资格来参加评选。所以哪个姑娘不是万众挑一的美人胚子？渐渐揭开面纱的神秘感，让人惊艳不止，越来越上瘾。 金凤楼从中恋财的数量当然也很惊艳。 但金凤楼还是很公道的，这种还没公开容貌的环节买的荐书，价格最便宜。等以后公开容貌的最后一个环节评比，荐书的价格可就十倍十倍地往上翻了！ 金凤楼这种高档青楼，上流姑娘是人家挑你不是你挑姑娘……所以懂行的又想用最小的代价换得美人青睐的花花公子，在第一轮的时候就到了压宝的时候了。只凭才艺气质和身材对看中的姑娘送大量的荐书获得姑娘瞩目，以后姑娘无论当不当得上花魁，心中起码有你一席之地。至于相貌……能被金凤楼给资格参赛的姑娘，能差到哪去？ 所以这个时候投资简直稳赚不赔！ 眉千笑年纪轻轻，但在这方面可是老江湖了，毕竟师傅是青楼专业爱好者嘛……所以当西域第一美女这么性感撩人地出场，只凭身材就碾压群芳，他就知道尉迟梨肯定在第一环节就夺得非常多的压宝票。玩票性质走一通也就算了，但以他的专业经验几乎能断定只凭第一环节这花魁就已经定下来了，以后尉迟梨就是金凤楼的金漆招牌大把大把的登徒浪子上门，他能不着急吗！ 吕复金给他讲解的话他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不断给尉迟梨使眼色和内功传音，让她先退赛再说。 可尉迟梨都做到这一步了眉千笑都不退出驸马选拔，在她心中犹如她在眉千笑心中竟然还不如那个认识没几天的中原公主，顿时心灰意冷，不看血狼扭头朝着台下道：“如我当上花魁，便将与投荐最多之人共度良宵，言出必行！” 尉迟梨那让人鼻血狂喷的身材早就让全场瞩目，此话一出无人不蠢蠢欲动！ 不看容貌，只那完美热辣的身材就够让人疯狂！何况金凤楼花魁那可是颜艺双绝流量顶级，要得花魁青睐不是只有钱就行，能和花魁共度良宵可谓男人的梦想！ 谁想最快反应过来的人，依然是吕复金。 他打了一个响指，朝血狼咧嘴一笑：“来人，我再出2万两给她投荐！” 第九百一十七章 以一换一，好感增减 吕复金只是在才艺展示这个阶段就投荐书到这个价钱，在场公子哥们一片哗然……不愧是吕家堡的少主！ 2万两是什么概念？ 大概就是京城三环外能买套单身公寓了，平常人家那是几辈子都不可能赚这个钱。按眉千笑锦衣卫一个月61.567两的工资，别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细致的小数点估计次译官的身份给加的，大概不吃不喝不穿应该三十年内能赚到。 京城乃商政中心，此刻在场的哪位不是非富则贵，你要说他们跟不上这2万两嘛，也不是。 但谁敢在京城一掷万两打赏？ 隔天家里就来一群东厂的厂卫给你全家上下查贪污受贿翻个底朝天！ 朝廷给立功颁奖也都几百几百地赏，算作大功才奖个千把两白银。京城商家名门更是勤勉纳税，再有钱也得哭穷免得招人惦记。在这里随便就拿出几万白银作秀，这不坑爹吗！ 吕复金这一霸气扬言，让不少人打退堂鼓。 一掷千金还能接受，但为了仍未看到脸的姑娘一掷万两，那要掂量掂量。 不过以这位蔚迟梨的身份，两万两买她脚丫子上的垢都难，吕复金这是捡了大便宜啊！ 血狼当然不可能把军饷拿来和吕复金炫富，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警告道：“吕少主，你堂皇买欢，这是要放弃争驸马了？” “非也。”吕复金淡定道，“我见血狼将军对此女情有独钟，君子有成人之美，想将姑娘成就花魁之夜献于将军。” “哈哈哈……这多不合适！”血狼霸气地摆了摆手道，装腔作势道，“我对公主一往情深，这驸马都还没当成，怎能在烟花之地流连忘返？” 众人悄悄撇了一眼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敢问将军又为何会在金凤楼花魁选拔现场出现啊！ “没关系。若将军没能当上驸马，我赢得的春宵一刻便送于将军；但若将军当成了驸马，那我流连烟花之地也不会辜负了公主。”吕复金朗声笑道。 以一换一……吕复金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般难缠。 他突兀插手评比现场，别人糊弄得过去，但吕复金糊弄不过去，吕复金一眼便知自己对这个姑娘特别关心。 如此一来，为人大方的光彩吕复金赚到了，驸马的明争暗斗吕复金也谋的一丝筹码。即便血狼对这姑娘的上心程度不及当驸马万分之一，最起码在精神方面打击了一下自以为必胜的血狼……在这天底下，不是血狼想要哪个姑娘就能要哪个姑娘！ “那我还真是感谢吕少主。”血狼自不能透露出焦虑的内心，若无其事朝四周拱了拱手道，“我不懂规矩，今日莽撞打扰了大家的雅兴望请各位海量！天色已晚，我先告辞！” 说罢，血狼从大门口大摇大摆走了出去。各人自当眉慈善目谄媚客气地欢送。 在金凤楼踩了花魁选拔的场子能大摇大摆地离开，还真不是大家海量……你要不是镇国四武换个别的人来试试看，早就被当场打个半死送刑部大牢去了！ 今日花魁初选才艺只是第一轮选举，后边还有选举才出结果，此番结束后姑娘们也一一退下。被血狼和吕复金这么一折腾，最后一名姑娘花榜上荐书名列前茅，其她姑娘黯然失色。其他公子哥们也没了打榜的心思，花魁初试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可那曼妙充盈的身材，依然让人魂牵梦绕，大家都满怀期待等着金凤楼下番评选的时间公布，好揭开美女的神秘面纱。 另一头，血狼走出大门后身影一闪，消失无踪。令后边被那些公子哥们派来跟踪的高手们一下子失去了目标，纷纷咋舌血狼看起来那么大个莽汉子居然轻功如此了得！不愧是镇国四武！ 公子哥们也不是要对血狼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探探血狼大概在哪里下榻，他们好回报家中势力，等闲时多在附近走动，混个脸熟，最好还能攀上几句，拉近点关系。 血狼怎会不懂这点小心思。要他真是普普通通的血狼，他不介意这些人多给他送点好处。可他真实身份是眉千笑，被这些人整天跟踪着那还不迟早暴露？所以很干脆地撇开走人，不给一丝拉关系的机会。 等他用轻功在外边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小尾巴，又回到金凤楼旁边的小巷里头。这时那随他而来的公主已经在此静候。 他离开前给公主传音让公主在这里等他汇合。刚才他如此受人瞩目，若带着一身乔装的公主一起走，难免被连带关注查出点什么。被皇上知道他带公主进青楼，不气得翻桌子呢！ 分头行事倒没人会看管这全身笼罩灰衣的低调人物。 经过今晚这一闹，很大几率李裳容已经相信他不会对她见色起意，定当尽力配合他当上驸马。有李裳容和皇上暗地支持，他成功的几率哪是其他人能比，就算沈甘霸那老鬼要干涉他都不放在眼中！ 自己的目的已经完成，心思又惦记着蔚迟梨的倔性子，血狼没多说什么就要送李裳容回宫。 他没什么话要说，李裳容倒是对他雪融三分，真诚道：“没想到血狼将军一身正气，和其他人果然不一样！即便是在烟花之地，见到妙龄女子在群狼眼下衣不蔽体将军二话不说勇猛守护，为其裹衣那一刹尽显人性光辉，真是让我好生佩服！” 喂！ 谁要在在烟花之地对衣不蔽体的美女裹衣，那不是人性光辉是神经病好吗！ 要那人不是蔚迟梨老子肯定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那是高级福利，你懂不懂啊！ 回头这一路上李裳容对血狼说话亲切了不少，血狼表面上爱理不理霸气总裁的模样，心底却是哭笑不得……咋闹了这么奇怪的一出，自己在李裳容这边却好感度上升了呢！ …… 只要和金凤楼扯上关系，注定是个如公狗，啊呸，注定是个如蜜蜂一般勤劳的劳碌夜…… 这边送完公主回宫，那头血狼又褪去乔装回到金凤楼。他在金凤楼上踩场子差点把徐洛青脸都气歪，离开时敢不把徐老鸨疯狂跳动暗示的眼色放在眼中吗？ 赶回包厢徐洛青已卸去浓妆艳抹，白嫩的素颜肌肤让其看起来犹胜豆蔻少女，瞪着一双大眼珠子小手焦虑地敲着桌面。 眉千笑累个半死进门就先拎起一壶茶水往嘴里灌，水还没喝着就被徐洛青抢走，面对堂堂魔教教主加血狼外加帅气逼人锦衣卫的身份一点面子都不给。 嗯……果然，血狼这一遭莫名奇妙在死板公主那头好感度+1，在青楼老板这边那是好感度-9999啊……没和他鱼死网破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你这又是搞哪出？”徐洛青把茶壶重重放下，发出沉闷“啪”的一声，但里头满满茶水半点没荡出来，内功彰显炉火纯青。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要踩你场子……” “谁批准你跑来争驸马的？！” 卧槽这话是人说的，我争驸马难道还要写份八千字的申请书等你批准吗，你谁啊……嗯？驸马？ 眉千笑以为徐洛青气的是自己破坏了花魁选拔，谁想徐洛青气的是自己跑去争驸马。 咋了，老子还不能当驸马了？！ “废话，你这是拎着钥匙找锁匠！” “啥意思啊？” “不配！” 靠，要不是今天老子有点底气不足这就拎你盗帅去拱卫司上缴！ “听我说，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当驸马，我不是开玩笑……你会遭雷劈的！”徐洛青铁青着脸道。 徐洛青很想掐着他脖子说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 眉千笑又不是徐洛青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徐洛青心底话。 心想，这徐洛青真是越来越过分……老子也不至于这么差吧，配不上公主还得遭雷劈！ 见徐洛青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模样，眉千笑也不是很明白她为啥这么气，只好一五一十把自己化身血狼来抢驸马的前因后果告知徐洛青。 徐洛青听完冷静下来，沉吟许久，磁性的御姐音略带斟酌道：“此话当真？” 第九百一十八章 幕后交易，送钱卖身 “我真的没有野心，不是奔着皇位来的！”眉千笑举手发誓道。 “谁管你要不要这皇位，我是问你是否真的应诺不碰公主一丝一毫！”徐洛青快气吐血了，人家皇上脑子都忙到糊其实不就为了帮你保这皇位！ 滚犊子爱当不当！ 喂！你这话显得那一大堆人争破头的皇位又丑陋又渺小的样子！区区皇位还比不过老子和公主双宿双栖是吧！有你这么高调暗讽人的吗！ “当然是真话！我这不带公主来金凤楼表达自己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坚定意志嘛！”眉千笑气愤道，说完忽然觉悟了什么，侧过脸四十五度角低头，用手背撑住自己的额头，眼睛半眯嘴角微扬，一副情场浪子不回头的模样深沉道，“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急了。看来你是被俺的美色吸引，暗恋俺所以吃醋了是吗？如果你发誓绝对和俺只用御姐音，俺也不是不能给你一点机会……” 徐洛青面无表情一声不吭把刚才抢走的茶壶递回给眉千笑。 “啥意思？现在才来讨好我？刚才对我爱答不理，没想到马上我让你高攀不起了吧！”眉千笑颇为满意地接过，爽快痛饮……今晚事多，渴死他了。 “喝多点，待会好拉泡尿照照自己……哪来的自信？” 眉千笑顿时浇灭笑容，没好气地放下茶壶。 平日都是他这么苦口婆心劝师傅，今日被别人劝了一番，心中有三分五味杂陈三分自信受挫外加四分无名火起。 徐洛青在旁抱着手，宽松的素衣拓出精细的蛮腰，思量许久，倒是觉得眉千笑此举确实可解皇上之急。只要眉千笑信守诺言不对公主起邪意，身份不暴露的情况下血狼和公主一个在北境一个在京城，相隔千里不怕擦枪走火，也可谓两全其美。 再三确认之下，眉千笑着实没有猎艳之意，徐洛青决定不阻止这事情发生。血狼真身不暴露，事情可周转的余地着实太多了，对皇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连徐洛青都不得不给眉千笑拿出血狼这号身份应对暗道一个“绝”字。 只不过徐洛青不打算给太后汇报眉千笑化身血狼争驸马的事情，毕竟太后这么大把年纪了，万一这消息刺激过头高血压上脑那可咋办。 可惜太后这边势力不知李裳容实为皇上暗中替代夭折皇子的无血脉孤女，皇上又不知血狼就是眉千笑，否则就是一箭三雕的不可描述的故事发展了。 “好，你争驸马的事情按下不表。今晚你又发什么神经，好心给你大饱眼福的机会你却踩老娘的场子？找死是不是！”徐洛青谈回今晚的事情，又是气得青筋横暴，一只秀手扯着眉千笑的衣领提起。 一个苗条美女一只手拎住一个高个男子，画面有点诡异。 “诶，有话好好说……”眉千笑怕的就是徐洛青找他谈金凤楼这一出，毕竟是自己做事不厚道心虚嘛，在江湖上混吃完饭砸锅那可只能算下三滥，扬起满脸讨好笑容，“你看，我这么一闹帮你坑了吕大冤头两万二！两万二啊，你发大财啦！是不是该给我这种优质托分点好处……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你逢年过节搞一次花魁评比，我来踩场你来收钱，哇，发财致富尽在不言中！” “托你妹！你这么一搞那些公子哥儿全看戏不投荐书，知不知道我一共损失多少钱了？众人拾柴火焰高你知不知道，两万二能算个屁！”徐洛青喷了眉千笑一脸。 妈呀！两万二算个屁？！ 哥对金凤楼的割韭菜能力还是低估了！ 徐洛青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连忙出去找来掌柜：“把今晚吕复金给大家买的酒涨价，翻两番后把账单给他送过去！不填平一点损失真会气死老娘！” “啊？但是这最贵的酒本来就不多人买得起，价格升了之后会不会……”掌故欲言又止。 “今晚金凤楼库存不足，物以稀为贵，供不应求老娘升价不行啊？明天货足了又降价不行啊？！还有，他要帮血狼照价赔偿，你给老娘照着高的报！这几天被喝醉客人摔烂的瓶瓶罐罐全算他头上去！” “是是是！”掌柜唯唯诺诺跑了出去，着手宰水鱼事宜。 谁让对家老板吕复金充大头，那就别怪徐洛青辣手无情。 眉千笑不住地摇头……所谓无奸不商，有良不盗……盗帅掌商那是又奸卑又无良啊！ “你摇什么头？嫌脏你给老娘赔今晚亏的钱！” “诶，我摇头是感慨你才坑这么点，为人太阔达豪爽了！像你这样又漂亮又大方又懂理财规划的老板，真乃中原商圈的典范！”眉千笑睁眼说瞎话，让徐洛青看看自己真诚的眼睛，确定不会把账坑到自己头上这才道，“话说回来，今晚最后出场的西域美女你是怎么弄来的？” “哦，你倒是一眼就看出不是中原女子……平时猎艳范围挺广嘛。”徐洛青一把推眉千笑坐回原位，冷冷道。 “老子阅人无数你瞧那挺拔的弧度……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别忙着鄙视哥，总之你别理我就是看出来了！”老实说盗帅这人亦正亦邪，虽然合作过几次，私底下也算混熟，但眉千笑依然不可能对她完全信任，他和西域女王的关系决不能透露出来，“你就跟我说这人你怎么弄来的。看了今天的评选我心有感慨，我劝你解散这批无辜的姑娘……收手吧洛青，不要再迫害花季少女为富人取乐，跟我回去自首，我会跟刑部法官说情的。” “好啊，你带我回去自首。”徐洛青轻蔑一笑，伸出白皙双手摆在眉千笑面前。 眉千笑顿时认怂，恭恭敬敬把徐洛青的小手塞回她怀中交叠变回她原本的抱胸姿态，至于有没有误碰什么饱满充盈的东西他反正是不会认的…… 眉千笑门儿清啊，虽然整天用把她拷回去恐吓她，但他知道哪天真把她抓了，肯定当下就转为污点证人第一个把他魔教教主给供出来。 “我们金凤楼从来不逼良为娼，来的都是苦命的孩子，卖艺还是卖身都任由选择，还能为她们提供一片安稳之地。如果我们不接纳，她们自知下场会比这里悲惨百倍。”徐洛青叹着气走了几步来到窗前，为在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子的地位低下而感到不公又无奈，“最后那位姑娘是我们相熟的西域中间人给带来的。西域也有不少姑娘处于底层生活，我们见到合适的便询问意愿接纳回来。” 眉千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金凤楼这种顶级青楼当然也有各种异域美女，原来是以这种方式引进。当然，更多的地方是人贩子卖过来的……在京城自然不敢这么猖獗。 “人还在你这？”眉千笑疑问道。 “我们这边很自由，不必跟我们签卖身契也能来评选花魁，只要我们甄选合格就行了。这位姑娘不住在金凤楼，到评选时间就自行到来，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听话的很。”徐洛青说道。 时间这么自由，难怪作为西域最高地位来访贵客还能跑来这评选花魁…… “怎么，脸都没露你就看上人家了？虽然她每次来都罩着大半个头纱我也没见过她全貌，但就我透过薄纱轮廓所见，绝对是个大美女……” 徐洛青话没说完，眉千笑拍了怕桌子打断道：“我要你取消她参赛资格！” 蔚迟梨恐怕是想不到老子后台这么硬吧！她以为她能用花魁威胁老子，没想到老子直接找幕后老板删她资格！ 要知道这里是谁的地头？！也不打听打听，南京拱卫司春联侠眉千笑的大名有多威猛，区区西域女王，在京城能横得过哥吗…… “行啊，你掏回两万二退给吕复金我马上就可以删掉她资格让她退赛。”徐洛青轻描淡写说完，拿过眉千笑的茶壶也不避嫌，给自己淌了一口。 今晚和眉千笑说这么多废话也是很浪费口水的。 喔，两万二……眉千笑忽然又觉得，自己在南京好像也不是那么横了，零头数他都拿不出来……该怎么忽悠这黑心老板自己把钱掏出来退回去而又不追究他导致金凤楼损失花魁评选第一试该赚的钱呢……真是头壳痛呢。 忽然外头响起掌柜着急的声音：“老板老板！” 徐洛青交代过，没什么急事掌柜不会打扰她和眉千笑说话，所以急忙出去询问。 回来后似笑非笑的神情让眉千笑隐隐感到不安。 “下面的人说，那姑娘的荐书刚才突然涨到十万了。现在你得掏回十万退给别人，我才能帮她退赛。”徐洛青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姑娘当真有魔力啊，大量白花花的银子莫名其妙地就入账了。 加上这笔账，今晚她算是赚大了。 “什么？！”眉千笑不可思议道，“吕复金那败家子又加了八万？不对，加了七万八？吕家堡的信鸽地址多少，我他喵的飞鸽传书传爆他们家，让他爹知道他儿子怎么花的冤枉钱！气死老子这种穷鬼了！” “不是……是一个我也没听过名字的新客人花的钱。”徐洛青耸了耸肩道。 眉千笑拍了拍桌子，脸色不大好看……草，哪来那么多大头鬼，这钱是蔚迟梨自己加的！！ 看来是早预料到他会走后门删她资格，直接加大筹码让他摆不平这事！土阎王办事可真是利索又周到！ 这姑娘倔起来真是让人摸不透头脑！ 哪有自己花几万两来卖身为求刺激他的？直接拿这几万两来他这买他不就得了，这价位卖身卖艺卖菊花，要啥卖啥！ 现在和吕复金那个去对头青楼一掷千金的冤大头有什么区别，真是败家娘们！ 第九百一十九章 黑商钱白给，老大气难平 “那败家娘们，啊呸，我的意思是这后面来的7万8来历不明，我觉得你还是还回去较好，以免有诈！”眉千笑装作沉思并且全心全意为徐洛青着想地劝道。 虽然这钱是蔚迟梨掏的，但隐隐感觉好像掏的是自己的钱那么心痛。 “诈什么诈，能有我诈？你忘了我干哪行的，就是专门处理这种来历不明钱。”徐洛青呵呵一笑。 对吼！！ 他喵差点忘了，这货是盗帅！专偷那些为富不仁或者贪官污吏的家财，她还真是最擅长搞这种来历不明的钱！ 妈蛋了，咋就能碰上专业这么对口的呢！ “不是，我觉得单笔金额过大十分蹊跷，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想借此洗黑钱？还是还回去吧，免得便宜了别人，我们还为虎作伥！”眉千笑捂着隐隐作痛的心肝儿苦劝道。 “洗黑钱？我现在把钱给人家退回去才算洗黑钱。”徐洛青可是掌管金凤楼的大亨，这里头的道道她岂能不懂，没那么容易被眉千笑糊弄到，“你这么说我这7万8更不能退了，否则真帮别人洗了黑钱。” 靠，想在这种又贼又奸的商家嘴里把吃进去的撬出来实在难于登天！ 眉千笑想想还是放弃了，反正10万还是2万2他都给不起，再折腾下去难免被徐洛青怀疑蔚迟梨的身份……万一楼兰女王跑来当花魁的秘密穿了帮，别说西域，整个天下都要出乱子！ 唉，溜了溜了，徐洛青靠不住！ 见眉千笑不声不吭就要走，徐洛青倒是现有热情，脸色有些红润，对他招了招手：“喂，今天赚了点小钱，要不破天荒请你喝个小酒。” 赚了点小钱？！ 10万你只是赚了点小钱？！ 其中7万8还是蔚迟梨的，以他和蔚迟梨的关系，她的不还是他的！ 老子肝都气疼，喝个屁！ “喝你的头！明天还要上朝评那什么破驸马！” “切……那你记得你说过的话，敢碰公主后果自负！”徐洛青冷哼目送眉千笑离去。 …… 眉千笑回到拱卫司，思前想后还是安不下心，风风火火又跑去李梦瑶的办公室。 果然不出意外李梦瑶还在加班，眉千笑敲了敲门得到进门的同意，带了只厨房顺来的烧鸡恭恭敬敬供奉给李梦瑶。 “又犯了什么事？”李梦瑶抬头撇了他一眼，重新把目光放到手中卷宗不假思索道。 “老板怎么这么说话，难道我非得出事了才能来找你吗？”眉千笑满脸受伤的神情道。 “不然？”李梦瑶才不吃这一套。 “有时也会是贪图老板美貌，于是找送宵夜的借口进来瞧瞧。”眉千笑裂开嘴，半真半假道。 真话是贪图美貌送宵夜，假话是并非只是“有时”……几乎每次来都是为了贪图美色好吧！ 李梦瑶终于放下卷宗，朝眉千笑嫣然一笑，在这种办公室内和巨辱上司独处气氛骤然升温的场合，眉千笑说自己不春心荡漾那是谎话。 不过眉千笑很快冷静下来，李大美人每当露出这种和本性相反迷死人不偿命笑容的时候，基本都没好事…… “调戏当今三司公门拱卫司指挥使，该当何罪？眉千笑，你这个月工资没了。” 果不其然，李梦瑶瞬间冷脸抛下话，让眉千笑大热天感受到腊月冰寒的痛苦！ “不是，老板，你今天有点肝火盛啊……是不是又有哪个案子让你头痛，不如我帮你参详参详？一下子扣光工资，我心脏有点受不了……” “拱卫司每天案子多得是，全都可以让你出力……但你呢？太阳没下山便找不着人，又去金凤楼喝花酒……”李梦瑶冷若冰霜道，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我、我又去喝花酒了吗？没、没有啊！”眉千笑立马满头流汗，血狼大闹金凤楼的消息马上传到李梦瑶耳中不奇怪，但李梦瑶怎么看破他的身份？！ “没？你闻闻你身上的酒味，还有胭脂香……分明就是金凤楼那徐掌事的闷骚味，又去找你的老相好！”李梦瑶终于收敛不住恼火，散发出阵阵火药味。 啊？！ 眉千笑连忙自己闻闻，身上果然是徐洛青在金凤楼出入时故意上的胭脂味，正想什么时候碰上的……然后就忆起最开始一幕，不知道是他吃徐老鸨豆腐还是徐老鸨吃他豆腐的一幕……顿时唇间都是那刻火辣撩人的灼热气息。 隔了两米远都能闻到闷骚味，李梦瑶你鼻子有点灵啊！ 难怪李梦瑶这么气，她和徐掌事当初在金凤楼门外眼冒火花你不让我我怼死你，堂堂拱卫司指挥使李梦瑶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瘪……但仔细一想，盗帅加金凤楼话事人的徐洛青也没尝试过有人这么不给面子针对她啊！这恩怨结得有点深，从此当做京城之中一对死敌都不为过…… 被李梦瑶知道他屁事不干翘班去金凤楼找徐洛青，当然气啊…… 但他冤枉啊，他今天翘班是为了化身血狼招呼李裳容来着……当真是他眉千笑很空闲又上金凤楼喝花酒！ “是啊，我又去金凤楼喝花酒了！还很偶然看到了徐掌事！但我没和她喝啊，她一见到就说我账都没还清，瞧不起我让我滚来着！那我是什么人，堂堂七尺男儿，哪受得了这样的窝火气！加上上次她竟然敢和老板针锋相对，新仇加旧恨我怒火滚滚，当下就……和她起了一些近距离的火热摩擦，并且发生了些许技术交叉的肢体动作，差点气得把衣服都脱了……所以今晚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相处方式而染上的胭脂味。”眉千笑抹了一把额头汗，顺便抹了一把热泪。 为了不让血狼身份暴露，他当然得另外承认眉千笑这个身份的所作所为……以上内容确实有发生过，不过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换了换表达的字眼也就变得容易让人接受了嘛！ “没喝酒，那你哪来的酒味？”李梦瑶又放下卷宗，似乎终于打算认真听听面前这人说话。 酒是徐老鸨最开始给他送的酒，但这么说就和眉千笑的行踪前后矛盾…… “说你也不信，这酒……是吕复金那冤大头送的！今晚出大新闻了！”眉千笑嘿嘿一笑，把吕复金和血狼在金凤楼台上发生的事情给李梦瑶说去。 他今晚的行踪，就变成窝在金凤楼角落没钱喝花酒，却混到了吕复金要拉京城阔少们的关系给大家送的一壶美酒，所以身上有浓郁酒香。 李梦瑶不疑有他，毕竟这种情况非常符合没钱笑的日常不要脸行为……一直板着的脸稍微融化了点，还伸手把烧鸡给捧了过去，怎么看都是降火了。 眉千笑也是谄媚的一把好手，常年在白木崖混眼力那是常人没法比的，连忙给李梦瑶添了添茶示意烧鸡和碧螺春更配哟，逗得李梦瑶抿着嘴难掩笑意。 “没钱还老往金凤楼钻，你说你是不是有病？你有病就算了，害那徐掌事因你而瞧不起拱卫司！还有，下次别和人家起冲突动口别动手，那么大个男子汉欺负女孩子多不地道！”李梦瑶还是对他批评了一顿，但语气和之前当他是个死人相比柔和多了，紧接着又板着脸拍了拍桌子……不过不是生眉千笑的气，“但血狼和吕复金又是几个意思？要争驸马却上金凤楼夜夜笙歌，还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成何体统！” 第九百二十章 拿她没辙，暗藏危机 “就是就是，成何体统！就这也配抢驸马，还不如我呢！”眉千笑跟风诋毁道。 “那又不至于还不如你的地步，你这个参照物选得异常不合理。”李梦瑶较真地纠正道，“例如才子偶然一次发挥失常，也不能拿来和目不识丁比吧；有人偶然一次不扶老太太过马路，也不能拿来和人渣比吧？” 卧槽，你个毒舌巨辱上司让我浑水摸鱼一把不行吗！刚才你生气的时候不见你这么冷静分析！ “其实……我还有一事想问，不知道当问不当问。”眉千笑话锋一转，转入正题。 “不当问。”李梦瑶斩钉截铁道。 她也是明白人，眉千笑一旦这么说肯定没好事。 喂！给点面子好吗！ “我是想问……最近那个楼兰女王不是在我们拱卫司吗？”眉千笑一副吃了老子的烧鸡就该吃人嘴短的神情回报，依然问道。 “此乃朝廷机密……关你屁事？”李梦瑶眯着眼上下打量眉千笑，仿佛看穿了他又犯好色的老毛病。 “我就想知道咱们对外来贵宾的保护到不到位，不要像那恩克王子一样，哪天死在拱卫司的垃圾堆都没人知道……万一保护不到位，假如，我是说假如……害楼兰女王跑出去被当成花魁那多伤风败俗有失国威？”眉千笑越说越小声。 “神经病！”李梦瑶气得直接赏一记拐杖，砸得眉千笑手舞足蹈咿呀鬼叫，“胆大包天，楼兰女王是我朝非常重要的联盟势力，你再敢这么胡说八道我保不住你的脑袋！还有，恩克王子的保护工作不是你们小队负责的吗，出问题了还不是为你是问！” 天知道啊……老子也很想当自己在胡说八道！ 哥只是想提醒一下你好好看管楼兰女王行不行！那么大尊佛住在你家庙，让人家在外头都快当上花魁了还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楼兰女王现在已经不住在拱卫司了。”李梦瑶用手指划了划嘴巴示意眉千笑不要再乱说话，这才道。 “啊？！去哪了？！”眉千笑一愣。 “咱们拱卫司每天都在办案，来来去去许多江湖中大奸大恶之人，再说拱卫司大部分都是男人，这楼兰女王住在拱卫司着实不稳妥。而大公主，也就是长宁公主在南京有一套独立的院子正巧空置着，于是提议让楼兰女王在那里安置。得到楼兰女王同意，皇上也就交给长宁公主去安排楼兰女王了。在你去柳家庄之前安排的，都过去好些时日了。” “长宁公主？”眉千笑沉吟道。 妈呀……还说怎么蔚迟梨这么容易在拱卫司来去自如，都能上金凤楼参加选秀准备c位出道，原来他喵不受拱卫司限制了！ “这怎么行，还不派人把她抓回来！啊呸，我的意思是那边不够安全，最好接回来在拱卫司这里安排千来两千个大内女高手把她围得跟铁桶一般，每隔十分钟确认一次她的安危……这样的安保级别才配得上她尊贵的身份！”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徐洛青那个黑道靠不住，咱走白道限制她！这样一来看她还怎么到处跑！ “人家是贵宾不是重刑犯，也要出去好好领略一下中原的风土人情，感受京城的繁荣热闹，哪能天天关着。”李梦瑶没好气道，“再说，楼兰女王自己带了一大队西域高手护卫，加上长宁公主安排的大内高手，这防护也够到位了。” 你都说了是人家自己带的一大堆西域高手……所以楼兰女王偷偷跑出去干啥都行啊！ 难怪蔚迟梨底气那么足，大家都是睁眼瞎！ “话说回来，难怪你突然关心起楼兰女王来……我记得你当初从楼兰回来后说，楼兰女王看你帅留你在那好些时日，差点招你当了上门驸马来着……怎么楼兰女王这趟来京城，半句都没提过你？”李梦瑶忽然想起旧事，依然当眉千笑死皮赖脸说大话，无情嘲笑道。 “她现在哪敢找我，不怕我骂死她？！”眉千笑怄气地说道。 “啥？”李梦瑶又是一拐杖，这货还敢占楼兰女王嘴上便宜？ 给楼兰女王带来的那群比男人还壮的女护卫听见，头都帮他拧掉！ “我的意思是我的帅比较内敛，她可能有点忘记了吧……”眉千笑只能哭笑不得改口。 “净知道自己骗自己，滚！”李梦瑶没好气。 有时候人说谎话，都是被逼的…… …… 第二天眉千笑化身血狼上朝…… 不为别的，今天是约定好的评选驸马第一试，皇上为了公平公正，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宣布详情。 真如李裳容所说，考评似乎对个人的武功有很大限制……或者说已不单纯只是考验准驸马们的武功。 第一试居然是文试！ 妈呀，老子连文学泰斗都气住院了，这文试怎么过啊？！ 紧接着却由东辑事厂的厂公公良俊逸上来讲述考评内容，原来又不是一般的文试。 血狼回头一看，公良俊逸黑眼圈不浅，看来也是为驸马的事情烦恼着，不知道加了多少天夜班……但尼玛有没有好好跟你娘子解释，你这次茶饭不思跟他眉千笑屁点关系都没有！ 额，但是跟血狼有关系…… 这本质好像还是一样啊！公良俊逸的娘子，哥可能真得心跟你说句对不起啊！ 以公良俊逸的水平，自然明白此番皇上招驸马是皇权的一次危机。皇上没和公良俊逸说明一切，公良俊逸只好自己在幕后为皇上烦恼，到底哪位当上驸马野心较小。 但血狼这号人物以前没打过交道，虽然表面大大咧咧，此番急急忙忙过来抢驸马谁知道其心为何。 所以最近公良俊逸一边应付六勤王几位准驸马各自支持的势力联盟暗示拉拢，一边偷偷调查血狼，忙得不可开交头都开始掉头发。 然而血狼这人依然是个谜，暂时只能查到他是个凭空出现的绝世高手…… 烦归烦，公良俊逸把比拼内容说罢后，满朝文武都对这新颖的考察模式啧啧称奇。 等散朝后，皇上又单独把血狼叫进书房……其他人看得那是羡慕嫉妒恨啊，以为皇上偏爱要给血狼此番考评开小灶，心底都默默想着要怎么应对。 但现实是残酷的……皇上只是把他叫过去狠狠批了一顿。 他喵的驸马考评前一晚跑去金凤楼看花魁评选是几个意思？！ 看就看了，你偷偷猫在角落也没啥大问题，毕竟低调点也没人知道……但你上台破坏选举，还和吕复金明争暗斗一个姑娘又是几个意思？！ 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堂堂血狼居然既要选驸马又要挑花魁！镇国四武的名声要被他拉下神坛！ 什么，人家要当驸马的吕复金也去了？ 吕复金能有血狼万分之一名头大吗！谁看热闹不看名头大的！ 血狼哪敢回嘴，他当时也知道事情相当严重，要不是尉迟梨让他着急了绝对不会如此沉不住气……反正确实是做错，被骂活该。 等眉千笑回到拱卫司愁眉苦脸找来大师兄在房里诉了这段苦，只换来大师兄冷冷一嗤。 “所以这就是你没张口和皇上借十万两去争花魁的理由？” 还和皇上借钱争花魁呢，嫌火上不加油烧不穿天花板是吧！师弟怎么不知道原来大师兄你阴阳怪气起来也是个顶级阴阳师啊！ “其实钱不是问题，蔚迟梨只是逼我在驸马和她之间做一个选择。如果我要去竞她花魁，她自会替我供钱……虽然吕复金是首富的儿子，但楼兰女王掌整个西域经济又岂会怕了他！”眉千笑叹了口气，蔚迟梨他打小认识知根知底，看事情当然看得通透。 大师兄不吱声，只是默默地开始撸手袖，意思很明显：所以你找老子来就是为了找条单身狗听你左右逢源难以选择的炫耀？ “别误会，我这可是无心伤狗，啊呸，没有炫耀的意思！大师兄，我是来找你商量评选的事情。正事，是正事！”眉千笑连忙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地为大师兄重新放下手袖。 “你这评选可以带一个帮手，你想让我帮忙？”大师兄淡淡道。 此轮文试当真前无先河后无效仿，居然是帮朝廷调查一个案子。并且可以带一个帮手助力，所以大师兄有此一问。 “不是……我是想说，蔚迟梨这一趟倒并非全是祸事。我当时情急以血狼身份出现在尉迟梨面前，蔚迟梨却一早知道我的身份并不惊讶，十分奇怪……” 大师兄似乎知道眉千笑的意思，眉头一皱：“你想说，冥尘一党也应该知道你血狼的身份？” 眉千笑点点头。 血狼一事连大师兄他们都不知道，眉千笑跟大师兄讲述蔚迟梨的故事和血狼的身份，就是需要大师兄帮忙提防这更深一层面的危险。 蔚迟梨当初能得知眉千笑信息，全因冥尘一党早早布局要为数年之后调虎离山之计抢夺师傅的《乾坤大挪移》。冥尘一党给蔚迟梨的情报是他十六岁下山直到成为锦衣卫，期间囊括了20岁下山血狼一战成名的时间。 眉千笑本来就担心这个秘密是否冥尘一党也能知道，现在见蔚迟梨的表现，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冥尘一党定然也神通广大知道他是血狼，否则蔚迟梨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而朝廷局势走到今日，几乎全因冥尘一党引至，可想而知驸马之选必有其插手的余地。只是冥尘用计极深，眉千笑也没法断定他会有什么安排。 原以为他化作血狼能敌明我暗等冥尘漏出马脚，现在却只能加倍小心，说不定血狼的到来，也在他们计策之中！ 想到这里，三伏天下眉千笑背脊也能感觉到森森寒意。 第九百二十一章 不变应万变，磨人双裁判 大师兄捏了捏拳头，尽管没运功，但浑身散发一阵让时间都停滞的浓郁杀气。 他从不惧怕有人找他麻烦，但当然更喜欢光明正大找他麻烦……像冥尘这种可以伏蛰多年设计周全的对手，他有种落入圈套、有力无地使的感觉。 这冥尘要造反就去造反，把他们白木崖也牵涉进来，甚至还盗了他们的武功，将他们当做棋子摆弄，实在让人烦怒。 可惜他怒也没用，这种对手不会主动出来和他们面对面干架，越是烦躁越容易失去冷静，落入对方的圈套。 想到这里，大师兄一身的杀气又无声无息消散了。 “你打算怎么做。”大师兄问道。 这种时候，鬼主意特别多的师弟还勉强稍微值得信赖一丁点，就那么一丁点。 “本来打算用血狼的身份敌明我暗阴他们一把，但恐怕已经在对方算计之中。”眉千笑无奈道，“只能又是见招拆招。好消息是，我们提前知道了血狼身份并非安全牌，起码不会傻乎乎落入对方的陷阱。” “但你的那个楼兰女王太碍事，我去把她打晕扔回楼兰……”大师兄没什么办法好使，想了想，打算清除掉一些碍事因素，说完就要去办。 女人会使男人脑子变钝，他要帮师弟好好清理一下女人才行……不谢！ 眉千笑连忙哭笑不得拉住大师兄：“大哥！现在驸马评选在即，你把楼兰女王搞失踪京城不立马沸腾啊！到时冥尘暗中引导把你做的事暴露，到时六勤王和朝廷一起找日月神教拼命怎么搞！楼兰女王那边我会劝好的，你放心！” 大师兄气归气，但也清楚眉千笑所说极是，只要牵扯到朝廷，事情就会变得无比复杂。有时甚至为有心人争权夺势做嫁衣，这也是他当杀手时不接朝廷命官单子的原因。 “哼，所以你总是风流误事！”大师兄拂袖怒道。 是是是，是我长太帅的错……眉千笑除了低头认错也没啥可做的。 “所以你第一试打算带谁去？”大师兄继续道，“我该做什么。” “冥尘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江山，搞明白了他的目的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只要看管住皇宫便得了。所以我不在的时候大师兄你留守京城……查案这种东西，我随便带个阿猪阿狗都能碾压那几个小子。对了，我消失的这几天和李梦瑶说去外地办个案子，你随便去把这几个贼抓一抓，等我回来后一起上报。”眉千笑理直气壮塞给大师兄几份卷宗，用上司交代下属的口吻道。 大师兄二话不说结果卷宗，瞪了眉千笑一眼。 啧啧啧，这种当面指使大师兄办事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有种已经是人生赢家的感觉！ …… 三天后，血狼一众人在李裳容的带领下来到陇西一处深山。 此地青山绿水，与世隔绝，伸手可触的云际下高岩嶙峋，山间处一座古色古香的大佛庙不时传来悠悠钟音，为这好山好水更添几分禅意。 这里便是皇上他们经过研究后，给他们评选驸马的第一道比试的地方。 李裳容作为婚事的女主角，被指定为带队之人……当然，也因为这个案子归影都府管，她作为大统领更加明白底细，由她过来指引更有效率。 同时也给机会让公主看看几位准驸马的表现，并且作为第三方给予他们评分。 血狼心想：这当然好啊，李裳容可是哥的人，这不等于给自己人评分自己人！ 看起来第一试已经拿下了一般对不？ 可这事情也没那么简单……裁判除了李裳容，还有另外一个人！ “楼兰女王，请小心。”李裳容下了马，回身要搀扶从一架华丽马车中下来的女子。 马车珠帘翻开，一位一身楼兰异域花纹宽松华衣的女子探头而出。她戴着头纱，依稀可从头纱中看到精致的轮廓。 其他人不约而同把头扭过去，好似在看颜值爆表的公主，但视线都若有若无摆在楼兰女王的身上。 老实说楼兰女王穿这个样子就和一条筒状物一样啥都看不出来，但楼兰女王西域第一美人之名闻名天下，这里谁没听说过。男人就是犯贱，啊呸差点忘了老子也是男人……男人就是富有冒险精神，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想要探索一番，看看楼兰女王真容是否就是那么美丽动人……这就是男人的浪漫！ 所以尽管绝色美女李裳容站在这儿，大家也忍不住把目光放在楼兰女王身上。 没错，楼兰女王也被指定为驸马评选的裁判之一！ 血狼一路上几乎要锤胸口把自己锤死……她凭什么啊！有她这号裁判在，自己能得到中肯评分才有鬼！ 他见过上头有自己人的比赛，也见过上头有针对自己人的比赛，但上头两个极端的人都有那是什么游戏体验？正负相抵等于无是吗！ 楼兰女王面纱之下不知道什么神情，从容略过李裳容伸出的手，自己走下了马车。 李裳容讪讪然收回手，尴尬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楼兰女王有没看到。 李裳容这一路也很郁闷啊……作为队伍中少数的女孩子，她大部分时间都和楼兰女王待在一块，皇上也特意吩咐她一定要对楼兰女王多加照顾……可是楼兰女王不知道是天生傲慢还是性格冷淡，从来没有搭理过她。 血狼看在眼中心里那是疯狂用头撞地！看破不能说破！ 楼兰女王现在就是觉得他还不去西域，就是因为李裳容！为了对抗这门当驸马的亲事，她都下定决心要和最敬重的魔童大人怄气了，哪还可能给李裳容好脸色看！ 说句实在话，以楼兰女王杀戮果决的性格能忍住没打起来就不错了！ 他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觉，耳朵听到一点不对劲的声音都要一跳两丈高，客栈天花板都不知道磕穿了多少个……就是怕那一刻一个西域话事人一个中原二公主这两女人扯着头发冲出来扭在一团！ 妈呀，想想就绝吓人啊！ “不是，皇上怎么会给你当裁判呢？你只是个国际外宾，有什么资格插手中原皇室婚事？（楼兰语）”血狼走过去，用楼兰语光明正大问道。 楼兰女王来中原没暴露自己已能熟练使用中文的秘密，依然假装只懂些许中文，无法用中文沟通的样子。这种就是国际外交的小心机了，就算听得懂对方的话也要假装不懂带个翻译，这么一来对方见翻译不在一旦松懈就会说出一些心底话。 血狼作为北境大将军，自诩熟知楼兰语和蒙古话，所以此行他朝皇上说也不用带翻译了，他来充当翻译。 这么一来免得来个懂楼兰语的碍着他和蔚迟梨说话。 “正是因为我来自西域，和中原皇室之争毫无瓜葛，所以才是最公平公正的评选人。大公主见中原皇帝和各大势力为公平评选的事情争议了好几天，便举荐由我来当评委，大家都觉得合理，一致同意。”楼兰女王对血狼和对李裳容当然不同态度，立刻正面相对恭恭敬敬。 那是当然，眉千笑在蔚迟梨骨子里还是最恭敬的存在……但恭敬归恭敬，怄气阶段她的语气略带一丝别扭。 毕竟在西域苦等近十年的眉千笑就站在她面前，可竟然是在低声下气竞选当别人的驸马……她的魔童岂可如此卑微！ 公平公正？！你可还能正正经经说出这种话？ 正是因为有你在这评选才变得最不公平公正了好吗！ 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公主，你丫是不是太老好人了，啥忙你都帮啊！好心办坏事呐！ 第九百二十二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老子才是那个月！ “你不忙着选花魁吗，还有空来这边凑热闹？去选你的花魁呗！（楼兰语）”血狼板着脸道。 “决选没那么快开始，我很有空……况且只要这边你当不上驸马，我的花魁也不用选了。（楼兰语）”楼兰女王一字一句认真道。 哇塞，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外加逻辑鬼才！这你也能两手都要抓，并且两手都要硬！！ “决选是什么时候？只要我来你就不胡闹是吧？（楼兰语）”血狼叹了口气道。 “她哪天大婚，花魁决选就哪天。（楼兰语）”楼兰女王指着李裳容寸步不让道。 你倒是很会挑日子啊！就硬要和她杠上就对了？！ “你当金凤楼你们家开的，想哪天决选就哪天决选！（楼兰语）”以他和徐洛青的交情，拜托一下决选时间还是可以的吧！ “我身负十万荐书，是花魁大热门，自然我想哪天有空参选就得定哪天。（楼兰语）”楼兰女王能将整个西域三十六国管理得井井有条，这点资本和流量互相依靠互相影响的原理当然思路清晰。 你说徐洛青是听他的还是听十万两呢？ 他还是有那么点自知之明的…… 血狼真是没辙了，只好故作生气瞪着她：“梨儿，你再这么胡闹我要生气了！（楼兰语）” 楼兰女王身体微微一颤，似乎被踩到了雷区，但还是强自镇定下来：“我自认不比她差半分，你委身讨好她才是胡闹。此事恕难从命，若你为了她与我隔绝，我只能认了。（楼兰语）” “你怎么这么倔啊……我这不是逼不得已嘛……你听我说……（楼兰语）”血狼对楼兰女王知根知底，知道自己刚才说话说重了…… 血狼话说一半，李裳容终于忍不住了，毕竟她被楼兰女王手指指了两三回，好奇插话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指我？” “哦，没啥，就是我顺口问问她有没晕车罢了。她说很好，这里很漂亮，你也很漂亮，啊哈哈哈……”血狼胡扯道。 这里没一个听得懂楼兰语，他随便扯就对了。 “看，你就是要讨好她！以你之能何必在中原忍气吞声，随我回西域怎用居人之下！（楼兰语）”楼兰女王平时毫无波澜的语气都忍不住起了波动。 血狼险些要爆血管！ 什么叫讨好，这叫社交！而且是在帮你社交！ 不然老子老实和李裳容说你指着她骂她狐狸精吗！ 那还不如直接宣布西域对中原开战呢！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哥卡在你们中间承担维护世界和平的重担有多难受！哥明明只是一个要过退休生活的魔教教主啊！ “是吗？只是说这些，你们要说一大串？”李裳容直觉告诉她不大像这么一回事。 “唉，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明白，等换个没人的地再好好和你谈……（楼兰语）”血狼让楼兰女王停止这番对话，回头也打断李裳容深究的念头，“嘘，别问，再问就说不明白了！” 李裳容听明白血狼的暗示。果然她的直觉没错，楼兰女王似乎别有怨言。可惜她不通楼兰语，只能依靠血狼去周旋了。血狼这副淡定的样子，也让李裳容不太担心。 说回他们的目的地。 他们的目的地是山中的古庙，这只是到了目的地的山脚下，再往上马车不再通行，大家只能步行上山。大家纷纷下马，略微修整之后便带着行李轻装上路。 血狼二话不说担起楼兰女王和李裳容的行李，一肩扛起一个大包袱，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男人气概爆棚。 他这一遭抢了其他人争相想献殷勤的想法，其他准驸马谁不想展现一下自己的男人气概！但偏偏血狼还是楼兰女王的翻译，经常近距离凑在两大美女身旁，连话题都多说许多。其他人再怎么内心骚动得维持君子之风，保持谦谦距离。这就被血狼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可见多学一门外语对泡妞有多重要！ “血狼将军倒是能者多劳啊。”似乎瞧不起血狼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凑在两美女旁，一声冷哼，强劲有力在众人耳边响起。 其他人用敬重的目光看向说话之人。 血狼隐隐叹了一口气…… 这次来的人可不止楼兰女王这么一个麻烦精啊…… 那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浓密英目，衣穿净色素衣，背后挂着一柄长刀。只是往那一站，就散发着舍我其谁的霸道之气。那眉宇之间的自傲之色，和沈霸刀如出一辙。 没错，这位仁兄便是六勤王天龙山宗沈霸刀的孙子，天龙山宗现任宗主的大儿子……沈宏堂！ 由于各派辈分不同，别看这人称呼上来看叫少主，听起来应该和吕复金他们同辈……实际上这人已五十岁上下，按辈分来看至少和皇上同辈，叫吕复金一声贤侄完全没问题。 天龙山宗沈家一脉练功用功，家风自律甚严，每个沈家人都武功高强身体倍儿棒，故而宗主都是轻轻松松一当就几十年。 现任宗主七八十岁还很有精神，但据说也将近退休，像沈甘霸一样退隐静修去了，下一任宗主很有可能就让这沈宏堂继承！ 沈宏堂作为继承宗主的有力人选，地位上让人尊敬之外，他武功也不容小视。作为沈家直系，武功不达到让沈甘霸认可那是连代表天龙山宗出面的资格都没有……据师傅以前给的情报，他以前因为知道天龙山宗和自己一脉相承，抱着咱们也算同气连枝的想法去了解了解。后来一打听，我去，这位沈宏堂都已经是灵境境界，师傅吓得回家自闭去了。 连沈甘霸的孙子都是灵境高手，按推算他有直系2个儿子3个孙子，也就是至少6个灵境高手，这种实力足够吊打白木崖两轮了，惹不起惹不起。 血狼前几天才小瞧这些家伙能找些什么人来相助，结果马上就被打脸了。 吕复金用自己一个可以携带助力的名额，把沈宏堂给带来了！ 这就有点夸张！ 显然沈家是更希望吕复金当上驸马，沈宏堂毫不忌讳展露对吕复金的喜爱，并且仗着自己辈分还有和皇家的关系，不时找李裳容单独训话。 沈家的人又护短又孤高，平时不怎么八卦江湖上的事情所以容易听信谗言，似乎吕复金在他耳边说了自己不少坏话，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些许警惕和鄙夷。 血狼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只是对付这么些个小年轻那算什么事，谁不听话一巴掌扇过去，这评选谁拦得住他拿的好成绩……现在多了一个大佬在，到时谁扇谁还真不好说！ 这大叔先不管，血狼无论是用脑子想，还是听从师门不许和天龙山宗起冲突的门规，他都不想和沈宏堂针锋相对……当他透明就对了。 其他准驸马带的伙伴倒是在意料之中。 陆简一带了一个三十六天煞之一的锦衣卫，神奇吧？ 说穿了其实也不神奇，这位叫候竞田的锦衣卫是陆家庄的人嘛，许多锦衣卫都来自五湖四海江湖各派，有个陆家庄出身的资深锦衣卫不出奇。这轮文试比的是破案，带个锦衣卫来非常合理，血狼甚至觉得陆简一这轮利用的人脉非常好。 龚不决则带了一个凤凌宫的女弟子来，长得还挺秀丽。凤凌宫承峨眉派风格，对上下级区分非常看重，认为这是尊师重道伦理道德的表现。所以与其说龚不决带了一个助力，倒不如说带来的是一个助理！那女助理平日帮他侦斟茶递水擦汗洗衣，晚上还共处一室时刻服侍龚不决衣食住行，看得血狼那是羡慕嫉妒，啊呸，觉得龚不决这小白脸矫情！ 哥也很想有这么个女助理不分昼夜地服侍啊！ 怎么突然觉得退休之后去凤凌宫当前辈也很能实现人生价值呢！ 至于最没人在意的准驸马恩克王子…… 恩克就别说了，那货在中原哪有什么助力。某天半夜过来老子房间求老子帮忙，说论办案在整个中原就没见过有哥那么能耐的……虽然整个中原你好像就只见过老子侦案，但这马屁还是拍得很不错…… 要不是老子也是参赛者之一老子就帮你出战了！滚吧你！ 被老子残忍拒绝后，只剩行传这个小奶僧有善心帮帮他，免得他孤零零过来显得好可怜。至于行传的破案能力……那就算了吧，走出大门不被人贩子三言两语拐走就算超常发挥了。不过好在这趟来的是座深山老庙，误打误撞下也算行传主场，恩克捡到便宜了。 搞半天这轮他们带的人几乎有一半是拱卫司的老熟人。 因为今后的比赛项目都很可能要使用伙伴，而每个伙伴只能出战一次，所以大家对这次文试同伴的选择都很保守，都捏着皇牌没用出来。 这么看来吕复金就更可怕了，这种情况下带来的都是沈宏堂……要不是老子插一脚，这驸马他几乎当定！ 至于哥带的人……如恩克所说，破案老子自己就很擅长了，哪还用助力？随便带条阿猫阿狗都能躺赢啊！所以…… “喂，算命先生都说了你桃花劫……差不多要灵验了，你还掺和进来选驸马？”胡来搓着自己的小胡子，仿佛一个关注八点档肥皂剧不能错过一集的吃瓜群众，看血狼在楼兰女王和李裳容之间来回折腾唏唏嘘嘘。 “你滚蛋，别再提什么桃花劫！”血狼真想一拳打爆胡来，好让他突如其来的存在感瞬间泯灭！ 什么叫差不多要灵验？老子现在已经在桃花劫里面饱受折磨了好吗！ 桃花是不少，但没一个让人省心！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别瞎整算命先生那套，有空多说点人话！ “切……叫谁滚蛋？要不是你说公费旅游，老子还不跟你来呢！”胡来掏出衣兜里的瓜子，唠唠叨叨磕了起来。 第九百二十三章 门前混乱，争抢风头 一行十多人，悠悠晃晃就上了山。 还没感受到佛门禅意，首先听到的是混乱暴躁的脏话。问候普通家庭成员已经平复不了这些人的怒火，从夫妻有难到鸡犬升天最后祖上代代坟冒烟，怎么钻心怎么来。 远远地尚未看清什么情况，正直的李裳容首先就怒了，气呼呼提剑就冲了出去。 首先，虽然她从小在影都府有接受过低俗相关抗压训练，但作为在宫中长大的公主，平日遇见都是端庄大气上档次的场景，面对太过粗鄙的行为还是下意识反感。其次，他们这行人里其他人就算了，但有个中原最重要的联盟楼兰女王在此，断不可让中原的粗鄙落在她眼中，失了大国风范。 其他人见公主带头冲锋，哪个能输了风头，连忙快速追上。 落在后头就剩血狼和沈宏堂楼兰女王，连胡来都磕着瓜子屁颠屁颠跟过去看热闹。 沈宏堂当然气定神闲，选驸马的又不是他。加上他在这里算是长辈，遇事当然小的先上，他负责压阵。 所以吕复金请来沈宏堂，虽然说请来了一个大牌，但请来的地位太高是个爹他只能当儿子侍候人家。换血狼来选，还不如像龚不决那样带个师妹过来光明正大当小少爷让别人伺候。 “你不上去表现表现，来个英雄救美？”沈宏堂瞩目在血狼身上，轻蔑地道。 沈家人专心修行，消息封闭，他对血狼的认知就只有吕复金的介绍：骄傲自大无法无天！又是上朝调戏公主，又是频频打断驸马选举硬插一脚，前几天还跑去金凤楼打断花魁选举。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胡作非为目无法纪，瞧不起其他候选人以为自己必胜无疑。 老实说沈宏堂自恃身份甚高，这次会替吕复金出面正是不爽血狼的骄横，为了给血狼点颜色瞧瞧。 “只是些跳梁小丑，先让大家热热身吧。”血狼看在日月神教和天龙山宗往上都是一脉，当然不会跟沈宏堂闹翻，故意当听不见沈宏堂的暗讽若无其事爽朗道。 “哼。”沈宏堂冷哼一声。 沈宏堂不得不承认，血狼确实有点本事。 虽然大家现在只能听见前边吵杂之声，但以他的实力，只凭远处怒骂声的中气厚薄就知道武功水平大概到哪里了。 落后的三人异常安静，慢悠悠穿过山路，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庙出现在眼前。古灰色的院墙外，十多个头发金黄的男子凶神恶煞对着吕复金，那些人头发形形色色长到遮脸，没几个不让人直皱眉头。 吕复金果然最会耍威风，硬要一个人面对这么群围着古庙叫骂的非主流侠士。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大家都是参赛者，当然要保持自己的风度，帅气站在边上不说话，但胡来磕着瓜子倒是喊出大家的心声！ “呼！幸好！”李裳容却是回过来道，“刚才急冲冲赶来，一时忘了楼兰女王的安危，还好有深前辈和血狼将军殿后！” 皇上能让楼兰女王跟来当然是放心，因为有沈宏堂和血狼嘛…… “呵呵，没事，年轻气盛的小兄弟们放心去玩，我会看好楼兰女王的安全。”血狼豪气道。 “有劳血狼将军！”李裳容松了口气，有血狼打包票她可就放心了。 吕复金在最前边差点闪腰滑到！ 他争破头才争得这个出头的机会让李裳容倾心，谁想变成了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血狼啥都没做却得到李裳容的关注，你说气不气人！ 所以这些人就是不懂李裳容的性子，这种强出头李裳容才不关注，人家责任心摆第一位的好吗。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佛门清静之地吵嚷！”吕复金火冒三丈，暴发户之气狂涨，连刀带鞘不客气地指着对面大声道，想要重新吸引李裳容的瞩目。 “你们又是什么人？”满头金发的侠士态度恶劣，纷纷扬起金色长剑，不知哪来一个倒霉货碍事。 啧啧……吕复金这货只要不带上那个老管家，江湖阅历真是不咋地。看那伙人金发金剑，还能不知道是金蛇门的弟子？像龚不决和陆简一这种行走江湖多年的江湖人士，压根就不用多此一问。 “他们是金蛇门的弟子。金蛇门在江湖中亦正亦邪，创派始祖本是一位武功平平的普通侠士，一次被追杀情急之下跳落悬崖，因缘际会在一处绝壁山洞中寻得古时一位高人的遗骸。通过墙壁上的内容得知此遗骸生前叫金蛇郎君，被奸人所害死于此地，在壁上留下《金蛇秘籍》和一柄宝剑《金蛇剑》。他在绝壁中记下功法带走金蛇剑，十年之后练功有成，为自己报了仇，后来也建立了金蛇门。但因为此人性格偏激好高骛远，建立金蛇门后没怎么好好经营便自诩江湖第一，要求门徒皆染金发佩金剑以示威风，行事特立独行，正邪两道都不怎么待见他们。”李裳容担心血狼常年镇守北境不知江湖常识，细声给他解释道。 “特立独行，还真挺杀马特非主流的。”血狼当然得装作不识江湖逸事，点头道。 “什么叫杀马特非主流？”李裳容疑惑。 “我们那的家乡话，就是饭吃多撑着的意思。”血狼笑道。 这头闲谈着，那头可是剑拔弩张的境地。 “我是吕家堡的吕复金！” “吕家堡？没想到吕家堡也要来凑一脚……这里是我们私人恩怨，没你的事！” 吕复金没想到抬出自己名号来居然没人瞧得起，当下觉得丢脸恼火，反而主动抽出长刀就招呼过去。 金蛇门这个门派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和大部分三流门派一样，掌门武功一流，但门下弟子很一般。靠着掌门的武功，也还是能在江湖上获得一些江湖地位。 这趟驸马文试，大家都只能带一个同伴，所以全部轻装上阵，吕复金的长柄宝刀《金丰诛邪》没能抗来，就带了一柄长刀。但这长刀也是万金打造的宝刀，对抗那些个染金色的长剑拥有氪金王者的体验，加上武功确实有两下子，以一敌众完全不落下风。 在旁的人见状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名门正派都自持身份，不屑做落井下石争功劳的举动。 其他人正愁没处彰显身手被吕复金独揽风采的时候，另一侧树林发出嗡嗡蜂鸣。树林阵阵耸动，一片片枝叶簌簌飞起，竟是被利风切割而致！ 大部分人都见惯大场面了，即便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也都不慌不忙，暗暗运功蓄力有备无患。 很快，临近几颗大树从中纵列断开，数道白色身影风驰电挚般杀到！吹来的劲风吹得人面颊发疼！ 看清来人，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哪来的飞车党？”血狼瞪大眼睛大声道，险些让人转惊为笑，喷笑出声。 第九百二十四章 杀马特、飞车党和瘾君子，这得上社会新闻 这群人来的方式确实诡谲怪诞。 他们一身白衣，各自站在一个巨大的铁环之中。铁环外围是锋刃，内圈宽厚，他们踩在内圈发力圆环便向前滚动。加上特殊的功法加持，产生阵阵刃风，凶猛狰狞披荆斩棘而来！ 但这种雕虫小技落在血狼眼中，就和仓鼠跑滚筒没啥差别啊，看久了还有点可爱！ “他们是隐修门派环月山宗的人！他们善用奇兵《环月刃》，既是他们武功兵器又是他们施展轻功的载具，在江湖实属罕见，十分难对付！”李裳容回过神来，朝血狼低声介绍道。 关于环月山宗的资料，她只在资料库中见过，环月刃被称为十大奇兵之一，现实第一次见，果然十分玄幻！ 环月山宗的人白衣飘飘，加上出场方式比较特别，显得仙气凛然。但这些人脾气不怎样，看到金蛇门和别人打斗在一块露出一丝鄙视，齐齐朝古庙冲去！ 刚才众人听见的嗡嗡巨响正是着十多个环月山宗的弟子一起仓鼠跑滚轮，啊呸，一起运功行驶环月刃的声音！只见他们身轻如燕站在圆环之中，双手前后抵住上方，单脚往前一踩，圆环就飞快转动起来！强大的内劲带动圆环发出阵阵剑鸣！ 而且瞧他们的举动，分明是要直接往古庙的大门撞去！这木制大门哪顶得住他们凶猛的撞击！ 金蛇门这般自视甚高的门派在门口骂街都不敢硬拆人家大门，这环月山宗一来二话不说就冲门，不是一般的凶！ 但这么一来，却算是给其他人表现的空间。 陆简一自信一笑，双脚点地而起，虚空踏步之下，竟飞快赶到。 抬脚一踢，空中旋身又是一踢，犹如蜜蜂飞舞，精准踢在带头两个环月刃上！陆家的《落叶无痕腿》确实有点本事，两台圆环刃带着人至少几百斤重，他一脚一个踢得环月刃歪斜飞去，带起满地灰尘，顺便截停其环月刃！ “竟敢插手环月山宗的事，嫌命长！”玄月山宗的人一看就知道少在江湖上行走，自霸一方骄纵惯了，被打了一副“你竟敢动手？”的离谱神情，和一身偏偏白衣十分矛盾，轱辘一转就朝陆简一撞去！ 环月山宗的环月刃胜在“奇”，大部分江湖侠士碰见了都十分头疼。但陆简一倒不惧他们，环月刃看似轻盈快速，但圆环太大，对于陆简一这种腿法高手来说，相当不灵活。 陆简一过去几个灵活变相，就整得他们方寸大乱，好几次险些自己撞到一块。 “这里一天比一天热闹……竟然连吕家堡和陆家庄都来插一脚。” 一声冷嘲热讽传来，众人的后头也窜出一群江湖人士。 他们身穿粗布长袍，长袍看起来残旧，但整洁干净，将他们的身材笼罩其中。 他们越走越近，渐渐清晰的骨如刀削的消瘦面颊看起来十分瘦弱。 龚不决眼前一亮，刚才他慢了一步让吕复金和陆简一抢了彩头，这趟倒是不遑多让，轻蔑地看了恩克一眼，拦在了前头。他只要抢在血狼之前就行了，至于恩克，就算给机会让他他出彩也只会变成出殡的事故。 “吕家堡吕复金、陆家庄陆简一……看来阁下应该是凤凌宫的龚不决了。”他们当中走出一人，深凹的眼眶黑眼圈比上古神兽阿蚩尤兄的坐骑还黑。 但此人和之前金蛇门和环月山宗不一样，没有二话不说就开打的鲁莽，反倒透出一丝深沉阴暗的睿智。这样的人让人更警惕。 “你认得我？”龚不决有些得意，说明他比刚才上去那两货人家理都不理直接开干来的有名气。 “六勤王的几位忙着争驸马之位，天下皆知，现在吕家堡的宝刀和陆家庄的腿法都出现了，怎会缺了凤凌宫的后起之秀龚不决。传闻龚不决唇红齿白貌比潘安，如今一见名不虚传。”那人桀桀笑道。 龚不决意外地抿了抿嘴角，看来来的倒是个聪明人，只凭推断就知道他们现在正绑定在一块：“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我们来做什么？你也不用装模作样假装不知道。你们抢驸马就去抢驸马，以凤凌宫的家业何必过来掺和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追去……别以为你是凤凌宫，我们就会拱手相让！” 那人说完，双眼忽然凌厉起来，挑起衣袍直接一记黑长直的玩意夹着劲风朝龚不决刺去！ 仔细一看，那黑长直的玩意竟然是根冒着烟的铁烟枪！ 龚不决常年行走江湖岂会没做准备，右手抬张，手中折扇唰的一声展开，将烟枪挡开！顺势推出数记劈打，又快又狠！强大的内力直接将对方震开数步！ 李裳容似乎对这种少在江湖行走的门派也十分熟悉，照旧细细给血狼介绍：“他们是阍烟教的弟子！阍烟教为魔教之流，平日行事低调，但出手狠辣！他们被归类魔教之流，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练功方式……他们靠吸食某些有毒的烟草，配合独特的心法练就魔功。靠特殊烟草虽然能让他们武功一日千里，但对身体的反噬也很严重，到了后期很多人必须定时吸食烟草才能维持性命，这门武功有失正统邪恶无比！但碰上他们也不好对付，他们一边吸食烟草一边战斗，能持续增强武功，越战越勇！” 所以不就是瘾君子吗！什么越战越勇，那是回光返照吧！ 那人的同伙见偷袭未果，也不隐忍了，纷纷掏出烟枪袭来！一时间满片空间白烟滚滚，呛得大家接连后退。 “师兄！接剑！”龚不决的师妹眼看帅哥师兄淹没在白烟之中，着急得直跺脚，她师兄的佩剑为了泡妞的造型整洁帅气所以还挂在她背上呢！ “哼，区区跳梁小丑何必出剑！”白烟之中传来龚不决的轻蔑一笑，忽然折扇一扫，挥开半片白烟，龚不决如凌驾仙气般飞身而起，连续击退数个对手，优雅又帅气。 不知道李裳容有没被迷到，反正龚不决的师妹是被迷得东倒西歪，眼里都是小星星…… 来自直男血狼的内心咆哮……靠，又被他装到了！换他上一巴掌就完事了，他做不到仙气渺渺这么装啊！ 其实以这几位的实力，这几个门派得掌门出面才有一战之力，只十多个弟子那是拿他们没办法滴。这就是大门派的底蕴啊，普通门派确实难以匹敌。 “看，他们几位都是独当一面的当世英才，公主可仔细考察一番。”沈宏堂看着六勤王的三位在战斗中游刃有余，轻笑着对公主说完，转看血狼，“而有些人或许武功盖世，但藏头缩尾，还不如那些年轻有为。” 你没事多关心一下江湖时事！什么当世英才，打赢这些杀马特飞车党和瘾君子上不了英雄榜，上的只能是社会新闻！ “没错，我的武功现在虽然比不上他们，但我年轻有为！”不知哪来的自信，恩克凑过来点头道。 你个干炒牛河走开行不行！人家不是在说你年轻有为，主要是想说老子藏，啊呸，武功盖世啊！听不懂人话回你的西方大陆去行不行！ 血狼不跟沈宏堂争个长短，反正他心知肚明自己是来干啥的，心里如明镜似的，回头朝李裳容笑道：“我们此番是来破案的吧？这样不明所以乱战一番，能算对案子有贡献吗？驸马比试能加分吗？” 李裳容赞赏血狼的冷静，微微点头，正想说什么，旁边一直安静待着的楼兰女王突然说话了。 “勤奋，当然算分。你0分（楼兰语）。”楼兰女王掏出小本本记下来，面纱底下较真的模样一定反差萌别有一番可可爱爱……但是…… 这算你妹的分！案子底细都没搞明白就搁这争先恐后打架，这叫雄性争配偶权各自逞威风！原始生物既落后又无脑的本能行为，咱们这轮不是文试吗，拼的不该是智力吗！ 哇塞，楼兰女王不能说是偏心……分明是针对！！ 第九百二十五章 清理场面，藏深隐寺 “行了行了，别打了。” 血狼不得已站出来，一个用了内劲的大嗓门直接吼得所有人心头一震，导致慌里慌张地四处打量。 血狼招摇踱步，站到了三边势力的中央，朝着三边说：“你们几个都回来……其他人也别耽误老子办案，谁再打架老子就打谁！这话我说的，不信来试试！” 靠！ 吕复金龚不决和陆简一三人回头又回头，这什么意思，几句话就让他们回去显得他们好像是血狼小弟一般！ 但他们还是一个个头仰着头尽量表现出大局为重的傲慢，冷哼一声归来……没办法，万一给血狼找到借口动手一波，他们加起来都不是血狼对手，被打了也是白挨打。 “办案？有这群人碍着事能办什么案？”沈宏堂见血狼如此霸道，分明是见不得其他人抢功劳，忍不住站出来主持公道。 “沈前辈，连案子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打起来，万一这些家伙是破案关键怎么办？”血狼朝沈宏堂反问道。 “情况还未了解清楚，确实不宜伤了和气。最好还是冷静下来从多方面了解信息，才方便查明真相。”突然一个声音插入。 血狼挑了挑眉，没想到陆简一的同伴侯竞田这个时候竟然站出来帮他说话。 侯竞田此话说得非常客观，难怪是拱卫司三十六天煞排第十二的资深锦衣卫，排名比那个凭蛛丝马迹就能怀疑他是扫把三星的毛斌还要靠前，果然有点本事。这些人可都是拱卫司的中流砥柱啊。 说起来，这批人之中除了自己就这个侯竞田专业最对口的，论查案行传这半路出家的新人都要靠边站。 虽然侯竞田出言帮助自己，但这个表现反倒被血狼列为此行最大的对手。 “好，我就看看你们拱卫司是怎么办案。”沈宏堂冷声道，表明只是看在侯竞田的面子上不和血狼追究，但又不是很乐意。 沈宏堂也很为难啊，因为拱卫司和血狼他都很讨厌！ 佛庙的外墙哐当一声推开了，一群武僧在一位中年和尚的带领之下，鱼贯而出。 “阿弥陀佛，欢迎各位大驾光临……”带头的和尚身披袈裟，朝李裳容这头行礼道。 外头有三拨人要找古庙的麻烦，这些和尚似乎也早已知道，所以一直在围墙后头把守，以防对方攻入。现在听到血狼一声内劲狮吼，赶忙出来瞧瞧。 武功尚可的人都应该能听得出吼这声的人功力深不可测，就算外边来的不是援兵也该出来认怂。 这才对嘛，佛门清净地骂骂咧咧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大家站出来好好说清楚不就好了。 可偏偏还是有人不不听劝。 “这群秃驴总算出来了！给老子冲！” 环月山宗带头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哥一嗓子震傻了，看到和尚开了门哈喇子都流了出来，激动到口水狂喷往古庙大门冲去！看起来最近没少吃这群和尚的苦头啊！ 但他现在是血狼不是春联侠，镇国四武把话放在这里，能容许别人随意挑战权威？ 那人才刚运功踩动环月刃，下一秒立马戛然而止，地上留下一道紧急刹车的刮痕。 抬眼一看，刚才那个臂粗臀圆带肚腩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面前挡着道，一只手顶着环月刃，任凭他怎么施力环月刃一动不动。 血狼也不跟他废话，张手一抓握紧锋刃，马步抬手，竟一只手就连人带环月刃抬了起来，狠狠才地上砸去！发出砰的一声，扬起半天泥土！ 力拔山兮气盖世！单纯力量上的碾压！ 别说环月山宗的弟子们被吓住，吕复金等人也都皱着眉头，纷纷怀疑若是和血狼对上，这手劲就已经讨不了好！而金蛇门和阍烟教默默庆幸，还好刚才没轻举妄动。 “少、少主！”环月山宗的弟子们慢了半拍，这才过去把砸出个坑的带头人扶起来。 血狼虽说要杀鸡儆猴立个威，但情况未明之前不会多造杀孽。刚才力量虽大，但主要砸落地的是环月刃，里边的人倒没大碍，顶多吃了一嘴土。 环月山宗的带头人被扶起仍头昏脑涨踉踉跄跄，呸的一口吐掉嘴里沙土，指着血狼瞪大双眼：“你！你竟敢打我？！” “你啥玩意？”血狼冷嗤一声。 他当年在北境杀了数以千计的人，有打过报告申请批准了吗？ “我是谁你都不知道？！我是我妈的儿子！你是我妈的儿子吗！” 这人脑子被打傻了吧，我能是你妈的儿子吗！我顶多有可能是你爹！ 血狼直接一巴掌把对面扶着带头人的几个人一起拍倒在地，那力量一巴掌把一头大象打翻都轻而易举！ 这一巴掌总算把对方拍醒了，带头人在地上往后爬了一段才敢起身，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点都配不上白衣飘飘的衣品，丢人啊。 不过血狼倒也知道环月山宗的情况。 环月山宗宗主是个女强人，老来得子，所以很宠自己孩子。这位被称为少主的，想必就是宗主的儿子了。估计是怕儿子辛苦，所以武功练得不咋地，但老母亲武功高强在自己一射之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把这孩子都宠傻了以为他娘是宗主便天下无敌。出了门自己还是天之骄子，实则只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这种人他见过不少，像大理段志行、云天宫易泽他们差不多，没什么是一巴掌解决不了的……有那就两巴掌。 如果说吕复金他们几个还不能让这些人放弃，那么血狼这两下就足以让他们冷静下来，那是肉眼可见的实力差距，让人无法生出对抗之意。 “现在公主应该可以给我们说说，到底这里是什么个情况吧。”场面清净下来，侯竞田连忙朝李裳容拱手道，他们从一开始知道的情报很有限，只知道是来一座深山古庙调查一个复杂的案子，但李裳容似乎对古庙受到这三个帮派的攻击毫不意外，想来应该和案子有关。 血狼撇了他一眼，这家伙很精明啊，场子是老子控的，他倒是心安理得坐享其成。 “案件十分复杂，还是交由慧方大师来说明吧。”李裳容朝古庙出来的带头和尚道。 那位便是慧方大师，似乎已经和李裳容这边沟通好事宜，无需多做解释，大家简单互通身份后便给大家说明情况。 “此处为深夆寺，从未对外公开，也不接受外来上香舔油，所以少有知道它的存在……作为少林寺和朝廷合作建造的深山大庙，它的主要用途，是让鬼头刀王远离喧嚣，在这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过去的罪恶赎罪。” 第九百二十六章 鬼头刀王，接连血案 “鬼头刀王石囚？”沈宏堂皱眉浅吟这个遥远的名号。 “没错。”慧方大师看向沈宏堂，竖起佛手点了点头。 吕复金等年轻人没听说过鬼头刀王石囚的名头，但见沈宏堂都皱眉，那肯定不简单。 这里除了血狼，还有候竞田听说过鬼头刀王石囚的名头。 吕复金等人没听过很正常，这是位需要考古的久远年代的高手。候竞田是拱卫司资深锦衣卫，在卷宗里看过相关资料罢了。 鬼头刀王石囚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邪魔七怪之一！ 邪魔七怪是魔道中人里头，最高级别的高手，但已经有些年头没出来为害武林，小年轻一般都不认识。像沈宏堂这种高手，眼中能当做认真对待的对手也就只有这样级别的怪物，所以以前有关注过，甚至和其中几位交过手。 血狼没好老实交代，邪魔七怪这些沉寂的老家伙他之前不久才碰到个……就是黑石会背后老板的大靠山，还来京城找过他麻烦的平天鬼手。 那个家伙也是运气背啊，巅峰时期太招摇栽在扫地僧手上，心理阴影面积能横跨太平洋……结果被软禁多年出来之后眼见太平盛世绝境高手没几个在线，又有反复横跳的野心，然后就在他小院又碰上扫地僧，差点没吓出尿来。 现在再看，这座古庙所谓让鬼头刀王石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地方，约莫就是和平天鬼手一样被关着的地儿吧！ 看来和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以前邪魔七怪牛比轰轰后来却渐渐消失匿迹，不是被少林寺后山的高僧就是被峨眉后山的道姑给摁了！ 瞧，这里就又被少林关一只！ 所以说，即便是魔教中人，大奸大恶也是没前途的！像他师傅一样，小错不断但大错不犯，这不就活得好好。 “少林果然好手段，竟然制服鬼头刀王在此。”沈宏堂敬佩道。 换他出手，能杀就杀，哪还有闲工夫看管，也只有佛门中人有这种慈悲为怀。 “阿弥陀佛，当年鬼头刀王杀孽甚重，直至后来武功都已走火入魔，神志不清。后来被少林几位神僧制服后才恢复了神智。恢复神智的鬼头刀王本性不恶，对自己过往失智时造下的无辜杀孽感到愧疚，于是少林和朝廷就合作在此建造了深夆寺，给鬼头刀王清静修禅，杜绝心魔。”慧方大师解释道。 血狼十分感慨，这种就是练武过程中精神受了影响，产生了心魔，最后走火入魔的结果。如果他之前碰到刀神的时候没能消除心魔，结局也是如此，不是被刀神砍死便是多造杀孽引来杀身之祸。 别以为武功高就能胡作非为，你乱造杀孽迟早众叛亲离，因为你不讲道理总有一天会把同道中人也干掉。然后所有人都要找你麻烦，一个干不掉你就来两个，一打干不掉你就黑白两道一起联动，总之天底容不下你，除非你有能耐把人都杀光吧。 注意这里说的和朝廷合作就比较让人在意，大概是少林想在深山里造个庙，不想浪费香油钱所以拉朝廷来个赞助什么的……果然很鸡贼啊！ “即便如此，这等事情也该是少林的秘密，为何会拿来让我们插手？”候竞田问道。 “这不止是少林的秘密，还是朝廷的秘密……因为慧方大师，是我们影都府的人。看管鬼头刀王是我们朝廷和少林共同的责任。”李裳容站出来解释道。 喂，不是吧！说好的影卫安排在外很多曹凌这样的大美女，结果这大光头是影卫？！不对，重点是，影卫就影卫你直接把影卫身份点出来搞毛线啊！好让少林知道你们在人家那插了眼？！ 见大家都惊讶自己一番话，李裳容只好给大家解释一下慧方大师特殊的身份：“慧方大师作为影都府的影卫，在少林寺修行多年，后来略有领悟皈依我佛，得到少林认可……所以他即是少林高僧，也是影卫，和行传身份差不多，成为少林寺和朝廷互相沟通的桥梁。” 影卫和锦衣卫，一个在暗一个在明身份差很多好吗！所以这号影卫算是练废了……人家少林寺也不傻，直接把人安排到远离山门机密的地方……这位“沟通的桥梁”和被流放没什么区别啊！ “最近鬼头刀王出了事情，深夆寺的主持对此感到十分棘手，我们商量之后觉得专人办专事，还是交给朝廷来查明比较高效。”慧方大师说道。 “鬼头刀王逃跑了？”沈宏堂眯眼道。 若案子是缉捕鬼头刀王，派给吕复金他们这几个小年轻去办也太不像话了，哪是他们这等功夫能对付的？灵境高手和非灵境高手实力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啊……不就等于直接给血狼做嫁衣？ “阿弥陀佛，石施主没有逃跑……但是最近心神不定，略显焦躁。”慧方大师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在旁竖起耳朵的金蛇门、环月山宗和阍烟教，叹气道，“石施主这些年在深夆寺心境平稳不少，我们也不多加限制，给他相当多自由。那些石施主在江湖结交的旧识也被通融可过来与石施主相聚，通过朋友的规劝对他心态有良好的开导作用。” “然后出事了？”吕复金隐隐察觉不安，忍不住问道。 “一直以来都没出什么问题，直到上个月……深夆寺一连发生了三宗血案。死得分别是金蛇门的长老、环月山宗的左护法和阍烟教的护教，都是石施主的好友。他好友不多，经常来的就只有这三位。”慧方大师说到正题。 “你怀疑他们都是鬼头刀王杀的？”候竞田皱眉问道。 “不是怀疑，就是石囚杀的！”“你们这群秃驴快把杀人凶手交出来！”一旁三个教派的人士听到这里激动叫骂，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把凶手带回去。 “那到底是不是他杀的？”龚不决有些不耐烦道，这事有什么复杂，不是白就是黑。 “问题就在这里，石施主说他也不知道。”慧方大师无奈道。 “他怎么不知道？！不敢认吧！”龚不决瞪大眼睛。 “非也……之前已经说了，最近他心神不定，很有可能心魔卷土重来，心魔作祟的时候他干了什么自己都不太确定。” 众人不知该气该笑，还有这等情况！ “杀人这么大动静，你们能不知道？”陆简一也问道。 “还真是不知道……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命案已经悄无声息发生了。”慧方大师苦笑道。 吕复金等人心底发凉。 那三个教派虽说不是特别大势力的门派，但长老、护法什么的基本上在派内都是二把手或者三把手，武功实力不差。能悄无声息把他们干掉……还真的挺符合鬼头刀王的实力！ 这不已经破案了吗！ 第九百二十七章 情报浮现，各怀鬼胎 “这案子还有查的必要？”龚不决接过女弟子送来的水袋抿了一口，感觉像临时抽空来郊游的贵公子，嫌弃浪费时间。 大哥如果你赶时间要不您先走？ 带着个师妹很碍眼啊！还一直秀！就你有贴心小师妹老子没有吗！ “就是！”“深夆寺的秃驴快把人给我们交出来！”“应该把凶手交给我们！”一旁的杀马特飞车党和瘾君子争先恐后道。 “你们都闭嘴！就算石囚杀人，石囚也该我们抓回去！看来此番皇上给我们的考验，是比谁先抓到石囚！”吕复金一副先人一步看穿现实的自傲模样，转身朝惠方大师道，“带我去见石囚，我们要将他绳之以法！” “且慢。石囚已在这里悔过多年从未想逃离，也未曾杀害过寺里弟子，说明已少有杀戮之心，为何偏偏要杀他来访的朋友？就算人是他杀的，也该查明真相。“侯竞田朝吕复金劝道，“皇上已说了此番是文试，定然不会如此粗暴直接，必须查明细节禀报皇上才对。但现在我比较好奇的是，楼兰女王作为裁判之一，但不懂中文，如何对我们的表现评分？她能否清晰评判各人的表现？血狼作为参选人选，又担当楼兰女王的翻译，是否不妥？” 吕复金听了也觉得有理，万一侯竞田说对了，他强抓人回去被算了个零分，那不就等于早早退出了竞选行列？反正最后查明真相后，这里也只有他带来的沈宏堂和血狼有把握制服石囚，自己必有一份功劳，不必鲁莽。 大家都没想到现场情况这么复杂，也都细思候竞田的话，齐齐看向楼兰女王。 你们担心得太多了，老子能从中得益？这货是来给老子拖后腿的！ 但血狼还是多撇了侯竞田一眼……这侯竞田真是不简单……专业的就是专业的，逻辑谨慎洞察秋毫，陆简一不声不吭倒是给他带了一个最难缠的对手。 “这点各位放心，楼兰女王虽然听不懂中文，但因为一直重视与中原的合作关系，所以每次朝廷送往的信件都要亲自阅批，找老师学懂了汉字。每天我都会把当天事情写成卷宗交给楼兰女王，包括这里的情况也早给了相关资料她提前了解。加上现场亲眼所见，她必定能明白各位做了什么给予评判。”李裳容站出来解释道。 大家一听这才放心。 恩克也站出来道：“楼兰女王虽然不会中文，但会我们西方大陆的语言，我也会给她解释疑问。” 恩？？ 虽然西域是通西方大陆的陆路要道，楼兰女王在他离开后学会了西方语也不奇怪，但怎么老子都不知道楼兰女王会西方语而你知道？ 血狼视线在恩克和楼兰女王之间来回扫视，和恩克视线对上，恩克竟然有些心虚回避。 “事情看起来很简单，我们进去抓住石囚审问个清楚不就得了。”龚不决冷哼一声，似乎对自己审讯手段很有自信，“其他门派也不要纠缠了，到时自然会给金蛇门、环月山宗和阍烟教一个说法！” 沈宏堂对龚不决这个提议十分赞同，换他来也是这么个做法。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血狼摇摇头，为了不让这些人拖自己后腿，只好点醒众人，“你们看看他们，真的只是为了报仇所以齐聚一堂？” “难道不是？”吕复金又回头看了看金蛇门环月山宗和阍烟教一眼。 “正常来说，你如果来寻仇，碰上一起来寻仇的人，会如何？”血狼笑道。 “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算同路人。何况对手是鬼头刀王这般绝世高手，彼此商量合作才是上上之策。”吕复金快速答道，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明白血狼为何有此一问。 “没错。但你看他们三派人马，各自为战，互不相让……你真以为他们争着手刃仇人？” 吕复金等人一怔，同时警觉，事情似乎真的不简单！这三派之间互相提防争相要人，还真没见过这般寻仇。 “江湖惯例，争先恐后者，所求无非武功、宝物和美人。不知你们此行所求为何？该不会石囚是个大美女吧？”血狼忽然指着那三派人马问道。 面对血狼突如其来的一问，三派人马一时没做好准备，无人能利索答话。 众人见状，想来怕是血狼猜中了，十分惊讶。 李裳容用异样目光看向血狼，目前世上另一个能让她如此惊艳的细心入微的人，只有眉千笑。 果然能成为镇国四武之人，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她已经知道案情底细的，心知肚明眉千笑猜得没错。 惠方大师站出来说道：“江湖上确实有一个传闻和石囚有关……相传石囚本来武功平平无奇，突然某一天武功大增，甚至手刃了杀害他全家三十多口人的大魔头，一时之间风头无二，令人费解。一次他喝多了酒和别人讲了一个故事：古时候有两把宝剑，名叫《干将》和《莫邪》，他们除了削铁如泥之外还藏着一个重要的秘密，上古一位绝世高手把自己的武功秘籍放在其中，只要将两把剑对砍砍断就能得到内里秘籍，天下无敌……” 等等等……这故事老子好像在《万事通》里哪期连载里见过，但他喵人家叫倚天屠龙！老子读的书是不多，你别随便换个名字糊弄老子啊！ “此事传出去之后，大家都怀疑石囚正是得到了干将莫邪之中的秘籍，所以才武功高强。这也确实能解释他为何突然武功大涨……” “所以他们这些人来寻仇是假，来抢武功是真。”吕复金冷冷看了那边三派人一眼，感觉自己好像被这群人给糊弄了，有些气愤。 如果换做别的高手，他们可能会联想到这些人要抢武功……但石囚已经走火入魔了，说明他的武功不大适合正常人练，故而没想过这些人可能是来抢武功的可能。可这武功有其它来历那又不一样了，说明秘籍没问题，只是石囚自己给练岔走火入魔。 传说中的秘籍都说天下无敌了，当然值得这些人豁出去找已经疯疯癫癫武功不知道剩下几成功力的石囚麻烦。 “那么他们三派与石囚交好的长老，恐怕也是为了那武功秘籍而来。不知为何全部死亡，却也给了他们寻仇的借口，从石囚身上套出武功秘籍。”侯竞田推论道。 那三派人依然不做应答……事实很明显，这种时候推诿，反倒最尴尬。 众人没想到才刚到，就发现事情如此复杂。 “阿弥陀佛，被杀的三人恐怕另有蹊跷……是否被石囚发现他们的真实目的，所以怒起杀害？”行传用他在拱卫司的毕生所学推敲道。 血狼微微点头…… 不错不错，跟着哥没几天能有这样的推理能力已经很不错了……跟着姜譲那是不可能有这种长进，跟着姜譲增加的不是智商也不是武力，而是体能……因为那货会逼着你勤奋努力，不能避免岔路就让你多跑几次，大概是勤能补拙的一种表现形式吧。 行传的推断，相当有可能。 在深夆寺外头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大家心底都各有一番推论，激起对案子的探索欲望，自信满满要大干一番。 忽然里边一个和尚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找到惠方大师带着哭腔道：“不好了不好了！石施主突然发疯大开杀戒，方丈主持抵挡不住……被杀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凶案现场，狂刀霸刀 大家惊讶对望一眼，二话不说推开一众武僧冲了进去。 留在外头的三个帮众听到了血狼的名头，纷纷已有猜测，各派人回去汇报，却再也不敢莽撞。 寺院占地不小，分了好几个院落，一草一木极简，禅香渺渺绿叶红木，紧急撞钟声音匆匆响起，各院里休息的和尚放下手头的工作急忙赶来。 慧方大师带着的这群人血狼一马当先，血狼那大块头凶猛疾行，其他和尚见着了都不自觉先让其先行。 一行人火燎火燎冲入深夆寺主持方丈的禅房，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经慢一步追上的和尚提醒大家才知道石囚和方丈并非在这里起冲突，一群人又冒冒失失赶到寺院角落一处别院。 “这里是石囚生活起居的大院。”慧方大师进入前给大家介绍道。 众人无暇参观石囚居住的大院居然那么大，包含五六处厢房小院。大门刚入，首先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扑来。 一位穿着袈裟的和尚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之中，不远处一位穿着布衣的男子，身高不高但身体强壮，展露出来的麒麟臂紧紧握着一把木制砍刀，正趟着鲜血。一头凌乱的白发，面上不修边幅胡子凌乱，脸上横竖几条乱疤和深深的法令纹交错。冷眼回头，眼中厉色内敛，却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犹如被蛇盯住的青蛙，浑身散发着让人本能想赶快远离此地的危险感。 那名打酱油的凤凌宫女弟子见到现场这与此说是尸首，不如称之为肉泥的血腥场面，第一反应干呕了起来。恩克也不遑多让，脸色发青，要不是行传眼疾手快托一把早就脚软跌坐。 李裳容连忙伸手挡住楼兰女王的的面纱之外，免得场面吓坏楼兰女王，可是被楼兰女王挡开，估计还可能对李裳容感到莫名其妙。 开玩笑……人家土阎王在战场上见惯大场面，这点血腥不算什么……但血狼不可能给李裳容明说就是了。 “石施主，我们无仇无怨，你为何对方丈痛下杀手！”慧方大师看着地上的尸体，颤抖着身子道。 大家都没见过鬼头刀王的真身，听慧方大师这么一说，已可确认这个身体健壮如壮年的老人就是石囚！再看现场的情况，已不需多言。 但石囚只是往那一站，一个眼神一把木刀，竟让吕复金等人动弹不得。他们虽然年轻，但武功很高……武功越高，也就越能感受到面前那人如万仞险峰的压迫！ “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永远无法回头！你还是拿命来偿还以前的罪恶吧！”沈宏堂嫉恶如仇，本就对法外狂徒格外鄙视，亲眼见到石囚再犯杀戒，不由得怒火中烧。 大喝一声，沈宏堂抽出背上朴刀，一步踏地震出环状气浪，身影暴涨，朝院中飞去！ 他身影罡扬无边，掠过翻起狂风竟将周边树木压弯了腰！ 将落之时，全部的力量仿佛全部凝聚在刀刃之上，完美展现着天龙山宗霸道的刀法，狠狠朝石囚砸去，刀锋上磅礴的刀气犹胜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阔，遮天蔽日！ 石囚面对这一跃冲来犹如开天辟地的一刀，孤傲的眼神不由得一紧，连忙抬起木刀，左手抵住右手的手腕，仓促之间反侧横砍一刀！这一刀后发先至，快如闪电，刀身夹带的灰色刀气受其牵引，犹如一大团乌云夹杂着闪电雷鸣狂呼而至！ 一刀落银河！ 一刀狂雷云！ 两刀激烈的碰撞在一块，没有取巧的直面碰撞！只见乌压压的黑云被一束银光撕裂，以两人为圆心，散乱的内力、刀气狂暴四散，附近沙石腾飞，树木连根拔起，连四周厢房都被掀翻了瓦片！ 吕复金等人纷纷运功挡在前边，巨大的冲力之下也不愿闪一下眼睛！这就是绝世高手的战斗，人生能得几回见！ 不管是沈宏堂蓄力在先石囚仓促应战，还是沈宏堂使用精钢朴刀石囚手持普通木刀，刚才一战，显然沈宏堂占了优。石囚面色铁青，横着刀从四散的乌云中退步而出，每一步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那是在缓解沈宏堂轰来的力量！ 沈宏堂得理不饶人，天龙山宗的刀法并非只靠霸道闻名……其中粗中有细的连绵顺滑，展现出刀法绝妙！ 朴刀一刀劈退石囚之后狠狠荡开，沈宏堂左脚不退反进踏前一步，身体后倾些许，朴刀在他手中往后甩出，在空中一个急转，将空气划开一道气弧发出欲震穿耳膜的嗡嗡震鸣！刀锋甩了一圈又从下往上撩起，急追石囚心窝而去！ 强劲的碰撞余韵未消，步法已先抢一步！ 好一个得理不饶人！好一个天龙霸刀！ 霸道的极致，刀法的极致，看得众人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心中大声叫好！ 石囚同为灵通之境的高手，这让普通人绝望的刀功只是让他微微一诧，立马以一腿为轴心，横刀为力量，精准地避开刀锋反攻沈宏堂身侧！ 这也是老道到极限的老刀魔啊！ 面对窒息的攻势并非一挡再挡，身体本能就要以攻代守，无比相信自己的判断挥出惊险又惊艳一击！ 一位用的是短柄砍刀，一位用的是长柄朴刀……一位疯狂绝伦，一位霸道无际！ 沈宏堂眼神也是一紧，心中收起几分轻视之心。面对反击毫不慌张，握刀的单臂急速收起，手腕后方柄尾上翘磕开了木刀。 但强大的力量攻在他身侧，把他砸得微微踉跄。 吃了一点小亏之下，他回身过来朴刀在空中划了半圈，又风起云涌劈出刀气狂浪！ 霸道的纠缠，使得一轮又一轮刀气织成刀网！凌厉的木刀在刀网中狰狞如巨兽，互不相让！ 两人在院子中你来我往拼了起来，原本院子里的树木早已被气浪斩成碎片，院墙留下刀气嵌入的刀痕！ 显然这偌大的院子，也容不下两个绝世高手大战！ 众人不知他们要打多久，但能看出来沈宏堂压制着石囚，所以没多担心沈宏堂的安危。反倒因为沈宏堂的威武霸气腾升浓浓的安全感，毕竟大家都没把握能在鬼头刀王手中走过三招！ 还好他们不知道还要打多久，正常情况下，这种级别的高手要完全将另一方打至没有还手之力，快则几个时辰，慢则三天三夜，丹田如海源源不绝……在这干等怕是要等到脚酸。 但此番胜负倒是很快分出……石囚和沈宏堂你来我往对攻上百回合，两人气息不喘，说明还游刃有余……可石囚的木刀已撑不住强大的力量对拼。 即便有石囚内力加持，也还是在一记碰撞中断成数段。 石囚江湖人称鬼头刀王，厉害的就是一手鬼头重刀刀法。使用木刀已经使不出十成功力，何况连刀都没了。 又勉力和沈宏堂战了数十回合，逼到绝境，面对高扬的刀锋已避无可避，一代传奇将要拉下帷幕。 “刀下留人！” 沈宏堂没有回头，这个邪魔外道武功如此高强，留下来也是个祸害，杀心已起毫不犹豫手起刀落。 又是一道霸道的身影如彗星落地砸入场子，又是一阵狂风喧嚣，来人声势不差前边两位一星半点。 石囚这般武功的人，借着这阵强风的力勉强侧身，就地一滚逃过死劫。沈宏堂一刀落空，砍在大院围墙之上，顿时砾石四射，砸塌一片！强劲的力劲甚至喷发数米，崩了墙外一串石砖！ 众人只得长眼望去……能插手这般战斗的人，在场的只有一个…… “血狼将军，为何要出手救这杀人狂魔？难道因为罪人被我拿下，此番驸马评选你没有功劳，所以横插一手？”沈宏堂竖刀磕地，发出碰的一声巨响，怒意十足看向来人。 “非也……这位鬼头刀王是案子的重要嫌疑人物，还没查清之前勿伤其性命。”血狼大大咧咧笑脸相迎。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可沈宏堂不吃这套。 “呵！他发狂杀人，人赃并获，还有什么要查清！江湖正道谁不除之而后快，你滚开！”沈宏堂对血狼所说嗤之以鼻，话说的冠冕堂皇实则还不是为了怕他为吕复金豪夺功劳！ “诶，前辈，就算方丈是他杀的，不代表其他人也是他杀，我们还是……靠！” 血狼只得耐心给这沈宏堂解释一番，可话没说完，石囚已卷土重来。作为邪魔七怪绝世高人他也有他的脾性，怎可能被揍了却夹着尾巴逃窜！ 石囚浑身青筋暴起，从塌墙灰飞之中穿出，朝着血狼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拳！ 虽然石囚擅刀，但灵通之境级别高手的一拳也不是血狼敢挨，连忙狼狈地退身闪开。 老子救你一命你打老子搞毛，冤有头债有主你打对面那位啊！你也是精明鬼，打不过就挑软柿子捏是吧！ 一个杀心大起，一个气急败坏，你们这些老鬼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血狼真是血压都飙升好几管！ 第九百二十九章 抓紧试探，压箱底活 血狼闪过拳头，拳头带出的劲风扑面而来，旁人肉眼可见空气尘埃都被石囚一拳打得喷发而出！ 这种级别的拳头，哪怕是武功最好的吕复金都没把握接下！ 血狼正要劝石囚冷静，话还没出口，身侧又是一道劲风杀来！ 血狼再次退开，只见一腿扫来，强大的内力打出一团氤氲，在空中留下一条肉眼可见的模糊轨迹。 如果说刚才血狼只是血压高，现在简直是颅内喷血！ 你说石囚把他当做沈宏堂的同党照打不误也算说得过去，你他喵沈宏堂照着他脑袋也来一脚是几个意思？！ “让开！要为凶徒出头，别怪我连你一起收拾！”沈宏堂大喝警告。 大哥，警告之前你已经在收拾老子了！！ 沈宏堂的警告仿佛玩弄少女心的老色批只是说说而已，说完后又抬拳打来！ 我他喵这不已经让开了吗！ 血狼无奈，朝后伸掌，发力成爪，顿时身后院墙破裂，碎出一块两米多长的墙被一阵大力吸来！这不是闹鬼，而是血狼呈爪隔空发力，将墙壁吸来！ 回身一挥，墙壁拦在自己身前。 内功隔空把一大面墙壁吸来，这样的功力已不是吕复金等人可想象，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但在灵通之境级别的高手眼中，这可是小儿科，只要内功深厚并且收放自如，谁都可以做到。 别看墙壁甩来好像很威风的样子，落在沈宏堂眼中满是不屑，拳头不停，径直打在墙壁之上。哪怕是石墙，在沈宏堂手中也如纸片，巨大的内劲直接将墙壁轰成碎末四处横飞。 这就是沈宏堂不屑的缘故……他们这种实力的人花内力吸物，还不如扎扎实实用这些内力轰出一拳来得强悍，真是不折不扣的废招。 不管废不废招，沈宏堂一拳把墙壁砸碎之后，血狼已经退开数米远，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对沈宏堂拉开了距离，可那气急败坏的石囚又匆匆杀至，朝血狼劈头盖脸就是几拳。血狼招架下来，那沈宏堂就又赶到，有意无意封了他的后路，又是一脚扫腿，将血狼和石囚一同涵盖在内！ 血狼就是不想和沈宏堂正面起冲突才用墙壁遁走。但看沈宏堂，其实没有要让他让开的意思。 血狼对此又烦又怒，但不惊讶。 这一路上，沈宏堂早就有意无意想要试探他的武功，但都被他防得滴水不漏，坚决避战。加上有二公主和楼兰女王在，沈宏堂不能无理硬拉血狼一战，所以一直没能得逞。 之前沈宏堂在外边暗讽他，也是为了怂恿他出手，好让沈宏堂见识一番。 但外边那些小喽啰实在太差劲了，血狼连内力都不用就能收拾得服服帖帖。 如今石囚在沈宏堂眼中已是囊中之物，正好血狼横插一脚，不管他是为了抢功劳还是什么原因插手，沈宏堂都要借此机会试探这位神秘的镇国四武到底实力如何。 不过沈宏堂还算恩怨分明，尽管他听信吕复金不太喜欢血狼，但他和血狼无冤无仇，自然不会痛下杀手。所以已把朴刀扔到一旁，赤手空拳试试血狼有多少斤两。 区区沈宏堂，血狼会怕吗？ 怕。 怕的是天龙刀法的沈宏堂，但赤手空拳的沈宏堂，血狼还是有十足信心把他拿下！ 可坏就坏在，血狼面对沈宏堂不能使出全力，不使出全力怎打的赢沈宏堂…… 沈宏堂本就是为了试探他的武功底细，他若全力出手，一身名门和魔教的武功岂不露馅？如果说能把沈宏堂灭口，那暴露了也无所谓，可这人又不能灭口……沈甘霸他惹不起，上善奉仙过来清理门户他更惹不起！ 所以这也是血狼一路来不理会沈宏堂挑衅的缘故，实在是这架打不得啊！ 但此刻已逼不得已要出手，要是放任石囚和沈宏堂单挑，以沈宏堂他们家刚直又霸道的做法，肯定直接直接把石囚这号恶人就地砍死，免除后患。 站在沈宏堂的角度，这种刚烈的做法倒十分正确。要知道石囚可是邪魔七怪之一，实力不是普通人能解决，如果被这号发狂高手跑出去，江湖难免又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可血狼分明嗅到可疑的味道，何况这是皇上交托下来的评比，他再怎么懒也得搞明白事情经过才下定夺，哪能刚来就让石囚变成个死人。 沈宏堂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敢在对上石囚的同时找他麻烦！过分自信了啊！ 既然逃不过沈宏堂的试探，血狼也只得沉下心来应对。立马抬手运功，手呈爪状，朝沈宏堂扫来的腿砸去！ 双方应碰了一记，沈宏堂和血狼各退了三步，沈宏堂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心底快速盘算，拿江湖中闻名天下的爪功一一对应着，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一时半会竟然没能看出门路。 那是当然……血狼不敢把老底交上，好在他压箱底的绝世功法有好几样，灵机一动，将自己很少使用的《峨眉真气诀》用上。 这是峨眉最高阶的内功心法，峨眉低阶弟子从头开始学的峨眉内功都是在为这套内功打基础，最后学成《峨眉真气诀》就算是峨眉派修成正果的弟子了，武林中绝对算得上一流高手。 可这套功法主要是应用在峨眉剑法之上，相辅相成天下无双。但没剑的时候那就很鸡肋了，他用哪套功法不比《峨眉真气诀》差？是《太极神功》以柔克刚懒人必备它不香吗？还是《缥缈心法》延绵不绝左右横跳不气人？亦或是《移花接木》隔山打牛偷摸阴人不快乐？ 主要是师傅当时觉得他应该变得全知全能，不可以偏科，所以给他挑功法的时候觉得至少要掌握一门兵器，这才冒险偷来了《峨眉真气诀》……后来才知道师傅这一自我感觉天才的做法有多脑残。 他喵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魔教中人，敢在外边使峨眉剑法吗！使了峨眉剑法，能不发现你他喵偷学了人家秘籍吗！偷本只有女弟子门派的秘籍不知道他师傅那聪明的脑瓜子是怎么想的？就不能给他挑本鸳鸯剑法，就是要一男一女双修的那种？ 唉，算了别白日做梦，有这种剑法师傅早就自己第一个练了，哪怕走火入魔也要练。tui，人渣！ 但没想到，这套鸡肋的《峨眉真气诀》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它是一套配合剑法使用的内功，但血狼已是灵通之境的高手，什么功法不能举一反三？将它随手拎来以爪使出，虽然威力大打折扣发挥不了《峨眉真气诀》的真正实力，可应付当前情况也够用了。 对面不也是没用刀的沈宏堂和石囚，怕啥？ 但卧槽！！ 虽然对方都没用刀实力下降，可两个一起来打他是几个意思？？ 血狼和沈宏堂皆退，石囚就又是新鲜滚烫的三拳朝他脑门砸来！ 石囚还真是谁挨的近就打谁啊！ 第九百三十章 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 血狼回身双手翻飞，连串爪击精准磕开石囚的拳头。最后一击顺势抓住石囚的手腕，另一手快速翻转，给石囚肋下砸了一击。爪上的指头给石囚腰间留下几个如龙爪叩击的淤青，衣服瞬间破碎！石囚闷哼一声，受了不轻的内伤！ 血狼有些意外，这石囚虽然还有灵通之境的实力，但按照他成名的年代看来不该只这种水平。这些年他武功非但没有什么进步，好像还退步不少。 沈宏堂大步赶来，一脚踢向血狼，逼退血狼放开石囚。 在他眼中石囚已是强弩之末，可没想到血狼只三招就要把他拿下。得赶紧再试探血狼几招，看他是何方来路！ 沈宏堂拳脚兼施，全往血狼这边招呼过来。血狼半点不惧，双爪齐挥，在他手中化作无数残影，如士兵列队成阵冲杀！ 沈宏堂这类人最喜欢就是别人和他硬碰硬，当下越发起劲，掠出阵阵拳风！ 他们这般实力的贴身肉搏，已无需刻板招式才能发挥实力，普普通通的拳脚击爪，就好似普通人在乱打一通，但轰出的内力不断激烈碰撞，震荡出层层让人心惊胆战的气压！！ 吕复金这边的人别说插手，哪怕是靠近都做不到！马上就会被那两人四周回荡的内力弹开！ 不知过了多久，血狼忽然大喝一声：“沈前辈小心！” 血狼探出一爪，却是调转了方向，一把接住了缓过气来的石囚突然赶来，往沈宏堂打去的拳头！ 沈宏堂接下来的一拳本来是照着血狼胸膛砸去，见状立马硬收回来激得自己略微岔了气，接上去趁机会一拳把石囚砸晕。 “谢前辈相助！”血狼放下石囚，朗声朝沈宏堂拱手道谢，把功劳全让给沈宏堂。 他眼色百段，看沈宏堂这一下就知道沈宏堂已经收起杀心，连忙给他戴高帽稳住这位暴躁老头。 沈宏堂摆了摆手，背负在后，但眼神放缓了不少，语气也不再咄咄逼人：“你孤身一人就能制服石囚了，不必跟我客套。你师承何方，我怎么没见过这种爪功？” “我在北境雪山一位隐世高人处学来的武艺，不是我有意要隐瞒前辈，只是应诺了师傅绝不能暴露他的名字，请前辈见谅。”血狼瞎话张嘴就来。 他偏偏说的还那么得那么自信，一点都不心虚……也确实不用心虚，他说的是实话啊！白木崖就在北境附近连绵的雪山山脉之中，师傅也确实是雪山中的隐世高人嘛！天呐，老子多诚实！ “好，我能理解。”沈宏堂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血狼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 刚才他和血狼打了一会，血狼的爪法勇猛凌厉之余没有半点阴毒，内功更是透着一股刚正不阿的气势，怎么看武功都是正派路子。再加上根据以前传言，血狼突然降临北境之城打败外敌，也是肉身搏斗手撕来敌，和现在表现出来的武功路子十分符合，没有冲突之处。 血狼这套武功走的是刚猛的路子，能将刚猛武功练成灵通之境，说明人也必须适合这套武功，非刚直英勇之辈不能达到这种成就。 沈宏堂坚信以武识人，血狼这种刚猛的性子应该不会如吕复金所说那般阴险，定是吕复金和血狼有什么误会才这么说。至于吕复金还说血狼霸道自傲……呵呵，有点本事的人霸道怎么了！只要其心刚正不为非作歹，为人霸道一点有什么问题？而且人家可是镇国四武，不霸气一些如何安国！ 沈家的人也这副调调，一旦主观上接受了这个人，自然而然就变成优点了。 沈宏堂很久没碰到能和他硬碰硬对打这么久的人了，一番打斗下来自己也是酣畅淋漓浑身舒爽。加上对血狼看法有了不小的改观，心情大好，对血狼的观点也不那么排斥。 “你我辈分难算，但你不愿透露恩师是谁，我们只好各交各，我喊你一声血狼老弟可会嫌弃？”沈宏堂这种人虽然霸气自傲，但也爽快，认可血狼后反倒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之前的不愉快一扫而清爽快道。 “当然不会，哈哈哈……那我就臭不要脸地喊你一声沈大哥了！”血狼也大大咧咧笑道。 能喊沈宏堂老哥呢，但他一点都激动啊！要知道他之前称兄道弟的就已经有刀神扫地僧之流，甚至还有结拜皇上，多一个沈宏堂当然波澜不惊，甚至有点想磕两个瓜子表示悉随尊便。 沈宏堂一直冷着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之前他如此排挤血狼，他要称血狼老弟就是表达自己歉意。血狼这个意思回应就是直接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够大气，这才是男子汉之间的交流！对味！ 这时围拢过来的吕复金听着不是滋味，阴着脸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这两人刚才打得激烈他高兴坏了，哪想到没把血狼痛打一顿，回头两人还称兄道弟起来？ 沈宏堂该不会要忘了他可是要来帮自己助阵的？血狼可是竞争对手啊！ “血狼老弟，你不让我杀这石囚，到底是为什么？万一让他跑了出去江湖可要遭难。”沈宏堂既然愿意给血狼面子不杀石囚，现在当然不介意听听血狼的解释。 “说的什么客气话！有沈大哥在，这石囚肯定逃不了，我们急什么。” 血狼没忘再给沈宏堂戴高帽，那理直气壮到要生气的样子，让沈宏堂不自觉挺直了胸膛，老实不客气接受这个评价。 “反正这个杀人凶手逃不了，我们可以详细调查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回去也好给皇上一个交代。在我看来谁胜谁负不重要，为皇上解决难题才该是咱们这些做臣子要做的事！”血狼拍了拍胸膛，大大咧咧道。 “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是我冲动了。我们先帮慧方大师善后才对。”沈宏堂大力点头，爽直的人认错也认得非常爽快。 慧方大师和几个长老赶过来，方丈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们哭哭啼啼把方丈尸体带走处置。好一会慧方大师才回来，神情悲伤又疲惫。 “慧方大师……方丈他……”李裳容欲言又止。 “阿弥陀佛，我已飞鸽传书把方丈的死汇报给少林寺。而方丈的尸体，我们会尽快火化超度，将方丈的舍利子供奉入舍利塔。”慧方大师叹气道。 “要是我们早点来到，或许就能救下方丈了。”李裳容自责道。 “生死有命，二公主无需自责。方丈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但用肉身拖延了石囚没让石囚逃离此地大开杀戒，也算功德无量。” 说完，慧方大师同意将石囚交给李裳容等人处置，但杀方丈的罪一定要让石囚伏法，以慰方丈在天之灵。 血狼一行人将石囚带到旁边屋内，正巧就是石囚居住的房子。血狼把石囚手脚摁住，沈宏堂在旁随时待命，一掌就可以把石囚击毙。一切准备就绪，血狼输入一阵内力将石囚弄醒。 石囚惊醒，高手的下意识反应就是运功护体，睁眼看清身旁站了许多人，当下要挣扎动身。 沈宏堂眼看这床可经不住折腾，猛地一只手抓住石囚的面颊，霸气油然而生：“再动我就把你的头扭下来！说，为什么要杀深夆寺的方丈！” “方丈他……真的死了？”石囚听到方丈死了，眼神露出一丝悲伤，倒是不再挣扎。 血狼和沈宏堂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 “方丈是你杀的，你还装傻？”龚不决看不下去，重重拍了一下折扇怒道。 “我杀的？”石囚瞪大了眼睛，略带一丝迷惘。 “难道不是？”血狼疑惑道。 “等我回过神来，方丈已经倒在我面前，而我拿着我的刀……应该是我杀的。”石囚一边回忆一边道。 “回过神？”众人都注意到这个关键词。 “我不记得我怎么杀掉方丈。”石囚突然沧桑了不少，似乎为方丈的死而难过，“我只依稀记得他突然朝我冲了过来要杀我……然后我都不记得了，回过神来就是你们冲进来的时候。我又杀了一个老友……又杀了一个……” “好笑，方丈要杀你？！不想杀人偿命，也该想个说得通的借口！”吕复金冷哼一声，这说的什么鬼话！ 第九百三十一章 多项可能，专业人士 “他想要推诿杀人罪名，最好的办法是刚才马上逃跑。”血狼没好气地白了吕复金一眼，“留在这里让你看他行凶完然后再推诿，显得比较有成就感？再说，他也没否认杀人啊。” “好，既然没有异议，把他抓回去就算破案了！”吕复金就等血狼这句话。 按今天的表现来看，当然是沈宏堂抓捕功劳最大，而沈宏堂是他的助力，这场评选谁分数最高一目了然。 “谁说没异议了？问题这么多，你查清了吗？”血狼笑道。 “什么异议？”吕复金咬牙，要不是确定自己打不过他肯定不会耐心继续听下去。 “石囚，你说方丈刚才要杀你，所谓何事？你们关系很差？”血狼转头朝石囚问道。 “方丈待我很好，这里的人待我都很好，全无恩怨。”石囚呢喃道。 “你们看，鬼头刀王刚才所说过程可就十分怪异。既然方丈和石囚无冤无仇，为何突然要袭击石囚……”血狼提出异议。 “你怎么能信他所说？他可是魔教中人！”吕复金忍不住打断道。 “看看，就你这智商，换你去守北境怕是第二天就成俘虏了。”血狼手指虚点着吕复金的脑子批评道，最恶心的是吕复金还没法还嘴。 他不是白痴，他还真不敢打包票自己能守下凶猛匈奴人虎视眈眈的北城！就凭这一点上看，血狼就有资格对他劈头盖脸摆谱一番！拿这点说话被血狼鄙视也是没办法。 “别说我不给你们长点知识，都拿小抄纸抄下来。”血狼清了清嗓子道，“方丈与石囚无仇无怨，为何石囚声称看到方丈要袭击他？前后矛盾的原因大致分为两点，第一，石囚失心疯发作神志不清，出现了幻觉；第二，石囚被下毒，出现了幻觉。” “说来说去都是幻觉，不能是他说谎了？”吕复金感觉血狼就是故意要把事情弄复杂，急切道。 “当然有可能是石囚说谎，而且这个可能性非常高。”血狼说道，“假如石囚说谎，他故意杀了方丈，但石囚来深夆寺那么多年，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偏偏挑这种时候杀方丈？事出有因，这不更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还能有什么原因要杀方丈，不正是因为失心疯！失心疯哪有理由可说！”吕复金辩驳道。 “把其他可能性都排除掉，剩下的就只有这个可能。可你都还没调查就排除其他可能，是否太武断？不能因为一个人有失心疯的过去，往后发生的事情二话不说便盖棺定论。”血狼严谨道。 “吕复金，这点我觉得血狼将军说的有道理，疑云不少，我觉得你有些操之过急了。”沈宏堂插话道。 吕复金沉吟了一阵，低头拱手：“是，前辈说的对。” 连沈宏堂都这么说，吕复金只得安分下来。 其实以他的脑筋，当然也发现事情或许没这么简单。可此轮驸马比试比的是文试，应该是最好赢过镇国四武的机会，再往后的比试可能要在武功上吃亏了。所以趁目前沈宏堂占了大便宜，避免夜长梦多吕复金想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谁管石囚杀没杀为何杀。 外露暴躁的吕复金，心底可精得很。可最大仰仗沈宏堂也被血狼带入节奏，吕复金也急不来了，只能冷静查明线索。 “那你有什么眉目？”沈宏堂抬头朝血狼问道。 “没有。现在最可怕的是如果石囚没撒谎，方丈为什么要杀石囚？这事情就更复杂了。” 本来大家都觉得一目了然的事情，现在众人一听血狼分析，脑子全都一片混乱，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把事情复杂化。 “那你说该从哪里入手？”沈宏堂打架没问题，这种推理场面可就两眼一抹黑了。 “当然先从最简单的排除。我这带的是个仵作，还懂验血测毒，是不是被下毒导致石囚发疯，让他检查一下就行了。”血狼嘿嘿一笑，给大家介绍这个同伴的真正作用。 众人惊讶，血狼带的这一帮手一天到晚只知道嗑瓜子，没想到竟然派上大用场！血狼果然不是如他刚出发时所说随便带了个阿猫阿狗过来！ “方丈也可能中毒导致对石囚出手，你上方丈尸体那里弄血检查，顺便给方丈做个尸检。看看凶器是不是院子那柄断木刀。”血狼连忙吩咐道。 大家一听又长见识了，连凶器都要仔细很对一番，血狼不同外表的大喇喇，心思缜密。 惠方大师见大家没有异议，便带胡来出去赶在方丈被烧成舍利子前验尸抽血。 血狼接过胡来随身包袱里掏出的常见的大夫存血的木管子，朝石囚道：“我要你的血做检验，你老老实实，我或许能帮你查明真相。” “悉随尊便。”石囚颇意外血狼这人似乎要帮他弄清自己杀没杀人，自然不会反对。 血狼放开石囚，众人都默默捏了一把冷汗，深怕石囚趁此机会爆发。血狼和沈宏堂虽然不怕，但其他人不能不担心，但凡被石囚不小心擦枪走火踹上一脚那都妥妥要脱层皮。 但石囚没有大家意料那般发狂，安安静静任由血狼在他手臂上刮开了个伤口盛血。 沈宏堂也很放心，他习惯以武识人，石囚和他过招时刀法正直，也没用什么邪功，想来此人即便是魔教中人也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再加上明明他已经显露败势，血狼插一脚上来时有机会逃亡，可还是留下来和他们硬碰，当真是条汉子。 如果要逃早就逃了，此时大家沟通清楚，他相信对方不会乱来。 等血狼收拾好木管，侯竞田连忙上来拱手道：“不知血狼将军和仵作先生得出结果后，可否告知我们结果？大家集思广益能更好破案，我在此先谢过血狼将军！” 血狼这回算是带了个专业人才，随后肯定会有独有的情报，说不定对破案非常关键。吕复金几位同是驸马评选人，直接和血狼求这个情报拉不下脸，幸好有候竞田这公事公办的家伙帮忙说话。 “当然。”血狼笑道，“更好处理案子为皇上解忧才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等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告知大家。” 帅不帅？ 啧啧啧……连血狼都忍不住要好好夸夸自己，要不是有人看着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变态，都想抱着自己亲两下手臂……自己怎么能这么装啊！老子要是想为皇上解忧老子继续留在北境发呆就好了，来个鬼的深山老庙比文试！ 只不过这些线索给他们也无所谓，该记的分数和表现李裳容自然会记下，得了这些线索后这群傻蛋也整不过他啊，还不如大气一点，说些符合镇国四武身份的话！ 果不其然，沈宏堂就被血狼的大气折服，拱了拱手：“血狼将军不愧名震天下，胸襟广阔以德服人！” 好说好说，这群人里老子就怕你一个，你不找老子麻烦老子就心满意足了。 “血狼将军深明大义，不得不敬佩！”李裳容一副看到了榜样的模样敬佩道，面对血狼少了几分寒意，多了几分仰慕。 嗯？老子在李裳容这里的好感度是不是莫名其妙又增加了？ 不行啊，会出事的啊！旁边楼兰女王在咱们之间看来又看去了啊！！ 第九百三十二章 偷龙转凤，多备一手 过了好一会，胡来慧方大师被送了回来。 不必大家问他直接给血狼说明：“方丈身中至少八刀，颈椎上砍至胸腔的一刀为致命伤。因为力量太大，刀抡下来已和大铁锤差不多，身上多处骨折血肉模糊，身上没一块好肉。刀伤和断了的木刀吻合，确定当时石囚手上拎着的这把木刀就是凶器。” 胡来将断刀交给血狼。没想到木刀这么重，抬得他几步一喘手都快断。 “这是你的刀吗？”石囚已坐直在床板上，血狼拿起染血的木刀给石囚确认。 “没错。这把刀是我亲自按照自己的兵器制作，独一无二世上只有一把。”石囚确认道。 “独一无二？岂不已经可以确定，方丈就是他杀！”龚不决确切地下定论，旁边他的师妹连忙拿纸笔隆重地抄写起来，生怕落下他师兄半分功绩。 大家连同血狼都微微点头。 当时的情况看来，方丈才倒下不久，血还在流淌着，石囚冷眼持刀而立。现场没有其他人，另有凶手在他们赶到之前杀了方丈再把刀塞给石囚几乎不可能。除非石囚故意要帮凶手隐瞒，自己接过刀……那就很奇怪了，凶手故意用石囚的刀杀人说明要嫁祸石囚，石囚还能乐于助人？凶手不如把刀扔地上呢。 如此一来，基本可确定石囚就是凶手。 也不知道龚不决一副“我以爷爷的名义发誓凶手就是你！”的神情说这废话搞毛，本来这个结果就不出大家所料。 “我好奇一问……你既然被称为《鬼头刀王》，你的刀呢？”血狼突然奇问道。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以为鬼头刀王就是靠一把木刀在江湖称王称霸。 “我的武功煞气太盛，已经渐渐控制不住了。为了不再滥杀无辜，我不再修炼我的武功，在这里修心养性。我的鬼头刀也煞气太盛，被我封刀别处，不宜再流落江湖。这把作为代替品的木刀我拿来偶尔练练身手，免得手脚都钝了。”石囚说道。 “我看他应该没撒谎。”血狼朝沈宏堂询问般道。 沈宏堂点了点头。 沈宏堂和石囚交了手也有察觉，石囚作为成名已久的灵境高手，不可能展现这样的武功水平。说明他真的很久没有练武，武功甚至有些退步。 “连刀都封了，他或许真的有心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可惜心魔作祟，还是暴起杀人。”沈宏堂可惜道。 “按理来说他不再修炼心法，应该不会激发心魔。激发心魔还有一种可能是受外界刺激，此处静修之地应该没有世间繁俗燥郁。到底是否失心疯杀人，我们再好好调查。”血狼唏嘘道，“另外三起凶案呢？带我们去了解一下情况。” “阿弥陀佛。天色已晚，大家几天赶路估计也累了，不如先让老衲带大家回厢房安置，再一起吃个晚饭。明天一早，老衲带各位去看另外三起凶案的现场，也看得更清晰。”慧方大师建议道。 经慧方大师一提大家这才发现太阳西斜，已经要晚上了，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 “有劳慧方大师安排。”陆简一少有说话，此刻却代大家同意道。 血狼看在眼中，却暗叹陆简一为人低调心细，难怪那么聪明挑了候竞田过来。他们为了评选，自然很想争分夺秒了解情况，可现在来的还有公主和楼兰女王，就算大家不愿休息也得考虑一下两位千金之躯。 反正凶案已经过了好些天，再着急也不差这一晚，其他人也都同意先做休息。而且慧方大师他们还要处理方丈身后事，无暇招呼他们。 深夆寺为了让一个鬼头刀王过得舒服，建得相当大。慧方大师带大家来到石囚旁边一个大院子，和石囚所住的大院子构造几乎一样。几处厢房大家分一分，同伴和准驸马们住一个套间，完全够住。龚不决的师妹倒是和公主楼兰女王住一套，女孩之间聊聊天时可以在两位裁判耳边吹吹龚不决的风，倒是派上了用场。 血狼和胡来包袱里没啥东西，随便收拾一番就到约定好的大厅吃饭去了。 等血狼和胡来走后，一个黑影静悄悄来到门旁，轻轻一推打开……果不其然，在深夆寺中大家都十分松懈，压根没有把门锁上。 那黑影淡定走入，不敢乱动任何东西留下线索，仔细把所有东西都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定格在大喇喇放在桌面上的一根木管。 黑影再三确认胡来随身的医用包不在房内，胡来在方丈尸体那边取的血应该放在包中，那么这一根肯定就是石囚的血。 黑影从怀中掏出一根一样的木管，利索地将台上的木管调包，检查位置摆放没有任何差异，这才慢悠悠退出了房间，把门关上。 深山古寺静修之地，大鱼大肉就别想了，即便是公主和楼兰女王屈驾，也只是平平凡凡一顿斋饭罢了。 几天连续赶路，大家齐坐一堂好好吃顿饭倒是第一次。期间候竞田和陆简一整理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倒是便宜了其他不知从何入手的驸马候选人们。 血狼和胡来匆匆吃完就赶回了房间，反正吃的嘴巴淡出鸟儿来，随便打发便罢，胡来还要花时间研究血液。 回到房里胡来马上忙碌起来。只见胡来左右开弓，把桌上的木管和自己包裹里的木管各倒入一个容器中，再拿出各式各样小巧的容器分装一滴血液，捣鼓各种药粉放入，同时进行研究。那专注的模样升华了原本庸医的气质……大概变成了高档庸医吧，庸得没那么廉价。 不愧是老御医薛太医都敬佩的前朝神医胡家，真他喵有点本事啊！ “奇怪……”胡来忽然呢喃道。 “怎样，谁的血有问题？”血狼一旁等着，激动地凑过来。 查出东西总比什么东西都没查出来好啊！ “石囚的血有问题……也不算有问题吧，但他的血里头怎么有截足草的成分？”胡来挠着头发道。 他不是故意要验截足草，但截足草十分容易随其它成分一起被检测出来。 “截足草？！洪七老婆惨死查出来的截足草？？” 血狼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查出这玩意，超出意料之外。 “截足草虽然罕见，但对神经有麻痹作用，说不定就是给石囚下含有截足草的毒，导致他失心疯……”胡来打算要好好研究一下石囚的血还有什么成分，如果能组建出一个大致的配方来，搞明白血里含有截足草的药效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不对不对，不应该这样。”血狼扯过要埋头研究的胡来，从怀里又掏出一个装着血的木管递给胡来，“你验验这个有没有截足草。” 胡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着血狼的话去办。 只检测截足草很简单，很快结果出来了，这血没有截足草的成分。 “什么意思？”胡来疑惑道，“这两管分明不是一个人的血。严谨一点说，不是同一个人同一时段的血。” “在给石囚接血的时候……我其实接了两管，没想到吧，嘿嘿嘿！”血狼奸诈一笑，谁能想到他用身体挡住别人视线的时候藏了一管血呢！ 胡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忍不住拍案叫绝，看来血狼是防着被人偷换血留了一手：“卧槽谁能想到！你真的好畜生！” 手舞足蹈之余血狼还是听出耐人寻味来……嗯？？这是称赞人的话吗？血狼考虑要不要把胡来的胡子拔光。 “唉，我一时激动说话过分了一点，畜生哪比得过你呢……它们不配！你才是最畜生的畜生！”胡来似乎没搞清楚血狼不高兴的点在哪，很努力地称赞着，“对了，你为什么会偷偷多接一管血？” “其实以灵境高手的水平，普遍毒性都达不到很好效果。立马见效的剧毒甚至很容易被灵境高手察觉，飞快逼出体外。这石囚刚才和我们大战一场内功强力运转，体内即便有毒也早被功力化掉了，哪还有残余被你检测出来。”血狼大人有大量不和胡来这种没文化的人计较，摇头晃脑解释道，“灵境高手世间无几，我只不过赌有人真给石囚下了毒又不知道灵境高手能厉害道这种地步，做贼心虚要来换他的血。” “还真被你诈到了！有人把这里的血换了！”胡来无奈笑道，没练到这般水平的人怎么知道个中细微，动手之人被坑得不冤。 “诈是诈到了……但怎么换来了一瓶有问题的血？”血狼拎起那被换掉的木管，晃荡着内里所剩无几的血液，“想要骗过我们，不应该换一瓶正常的血吗？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 第九百三十三章 疑神疑鬼，乱中添乱 “那我还验不验？你都说石囚的血验不出啥玩意，不如我们……”胡来露出一副“不如我还是躺在床上嗑瓜子听你说刚才楼兰女王和公主视线都没离开过你的桃花劫故事”的神情，猥琐地直挑眉。 “不如你的大头鬼！验不出也得验！验清楚方丈，看看他是不是吃错药了真上去动手了。还有这被掉包的血，肯定有问题，你才是专业人士仔细参详。”血狼哀其yin贱怒其不争，一边换上不起眼的便服一边说，“本来有人来掉包血，就能证明石囚被做了手脚。但他喵换来含有截足草的血，那可证明不了……反而有可能有人想让我们误会石囚有被做手脚。但这有什么意义？和石囚一党，要帮石囚洗脱罪名？” 截足草已经是罕见之物，这也是为什么洪七他老婆死后发现截足草成分会成为一个重要线索。 而且目前已知必有截足草的乾阳道长已经死了，总不能换血的人资讯那么落后，还想来栽赃乾阳道长吧？ “那到底石囚有中毒还是没中毒？”胡来疑惑问道。 “不知道……但既然有人想弄混这潭水，我就给他弄得更乱！” 血狼阴险一笑，突然回头打开窗户准备离开。 “等等！你这又是要去哪？”胡来见状赶忙过去扯住血狼，见他好像要出远门嘴唇有点发青。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血狼不耐烦解释，“想调查清楚问题，情报越全面越好。石囚外号鬼头刀王，好多年以前擅刀的绝世高手手。我认识一个叫刀神的家伙也是个该作古的高手，他在玩刀界见多识广，说不定他清楚鬼头刀王的详细情况。” “用刀的高手？那个姓沈的也很厉害，轻轻松松就把石囚打败了……我看你问他也行啊。”胡来善意地提醒道。 “他不行……天龙山宗的人比较孤高，属于英雄独占高峰高处不胜寒的那种，喜欢等别人挑战。还是刀神比较骚，到处找用刀高手较量，这种绝世刀客他肯定交过手。” 刀神当初就是打遍天下刀客无敌手才被封神的……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刀神最后找沈霸刀挑战被打退隐的秘密，但对各刀家见多识广实打实，基本没他不知道的。 “不是，你一直拽着我不让我走干嘛？就算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凭你这弱鸡也是我肛你不是你肛我啊！”血狼扯开一直扒拉着自己的手，警告他赶紧放弃觊觎自己的美色。 “谁他喵对你有非分之想！”胡来见遮掩不住只好老实道，“我是怕死啊！有人敢进来掉包血，万一知道你不在进来把我干掉怎么办？你真要出去一趟，不如带上我吧……” 胡来说完就要往血狼背上爬。 别看胡来这一路来各种自由自在嗑瓜子……那是因为有眉千笑在身边！他再不懂武功，也该明白镇国四武的身份和地位，眉千笑有这一层身份，说明中原能有几个人打得过他啊？ 有他在边上当然各种放肆潇洒，去什么命案现场只当公费郊游，上什么深山古寺只当免费鬼屋！ “你有病，老子今晚来回一趟南京不累吗，还捎上你？”血狼屁股一顶就把胡来怼翻在地上，真是让他肛都肛不赢的样子，“你留下好好验血，我他喵还等你的结果呢！再说你怕啥，人家来掉包了说明没想杀你，要杀你就不是来掉包，直接给你的瓜子投毒不更高效！” 血狼不说还好，说罢胡来后脑勺一凉，伸手给自己扣喉呱呱乱叫……显然刚才回来他验血的同时又磕了不少。 看你丫以后还敢不敢磕着瓜子，血狼早看他此次当来看自己笑话的吃瓜群众不爽！该！ 胡来折腾完自己后口吐白沫瘫软在地上，幸好四下无人，不然这场面又传出奇奇怪怪的传闻。 “就算调血的人不杀我，我也怕石囚突然又失心疯乱杀人啊。”胡来呜呼哀哉。 “那你更放心，沈宏堂守着他呢。遇到危险你大叫即可，这里有沈宏堂这号超级高手在，他绝对……”血狼不得不安慰一下，毕竟来的这伙人里头就数他手无缚鸡之力，连龚不决带来的跑腿小师妹都能一只手锤爆他的脑袋，丢他一个人在龙蛇混杂之地一晚上会怕才是正常。 “沈大哥能马上救我？！”胡来感动，眼里有光，立马就认了个便宜大哥，也不管自己配不配。 “不，他绝对能帮你报仇雪恨，以慰你在天之灵。” 这货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弱鸡手脚能不能抵得过行凶者两秒？能吼一嗓子叫救命就不错了。 “那老子能放个屁的心啊！”胡来眼里的光灭了。 谁管他放不放心，反正老子很放心……血狼翻了个白眼跃出了窗口，消失在黑暗之中。 …… 第二日，胡来当然还是活得好好的。石囚的血也果然查不出问题。但掉包来的血却查出些奇怪，胡来表示要继续研究。 一众人又齐聚大厅。简单吃了早餐后，慧方大师带了几个弟子过来集合。 还未动身前，侯竞田替大家问道：“血狼将军，不知昨日你带来的仵作先生是否查出什么线索？”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毕竟这是重要情报。 “首先，方丈没有被下毒的迹象。而石囚……倒是很奇怪，可能有问题！”血狼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说道，昨晚来回了南京一趟很累，但眼底尽收所有人的神情。 “怎么奇怪？”众人又迫切又好奇。 大家神情自然，血狼没能发现端倪。不过这只是小试牛刀，他也没觉得这么容易能把人诈出来，再说掉包石囚血的人不一定在这里，整个深夆寺的人都有可能。 “结论还没出来，过程太专业解释你们也听不懂。反正接下来，我们每天都会收取一份石囚的血进行检查，有结论自会跟你们说。”血狼说道，既然他摸不清换血之人的真正目的，那他也不给对方得到想要的结果，乱中添乱呗。 反正老子可以输，但你一定不能赢！ 血狼居然给了个这么模糊的信息，有人将信将疑血狼私藏重要线索，有人拱手表示谢意。 “阿弥陀佛。各位侠士，如果用餐结束，不如现在随我前往考察凶案现场？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问老衲。”慧方大师在旁耐心等着，见大家要事说完，邀请道。 皇上决定用这里的情况当驸马考评，慧方大师作为“沟通的桥梁”当然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暗卫的身份自当要为朝廷服务，这些天将全程为几位准驸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严格来说他甚至算是考官之一，结束后皇上肯定还要结合他的评价进行评分。 “谢过慧方大师。”李裳容为大家当代表感谢道。 “我现在就有一个需要，麻烦慧方大师安排。” 这边公主的客气话还没客套完，那边血狼当下就老实不客气嚷嚷着提出要求，引来众人白眼。 “血狼将军请说。”慧方大师竖起佛手点头，半点没生气。 “我要带多一个人随我们同行。” “当然没有问题……血狼将军要带谁？” “当然是石囚。”血狼鼓足中气发出爽朗的笑声。 第九百三十四章 凶案重游，后院仓库 见大家面面相觑，血狼轻松道：“既然有当事人在，带当事人一起去辨认现场当然更能还原当时的情况。这有什么问题？” 你带凶手去辨认现场当然没有问题……但问题是那凶手是邪魔七怪之一鬼头刀王！而且已经失心疯杀了四条人命！尽管大家来的目的是查清楚命案真相，可至今已可确认方丈是他杀的，前边三位不是他杀的几率能有多高？ 这种定时炸弹放在身边，一不留神给你来一下谁受得了！ “反正看完现场，还是要找石囚问案发情况，还不如直接把人带到现场还原。放心，有我和沈前辈盯着，伤不了你们分毫。”血狼接着打包票道。 沈宏堂微微点头。受血狼如此推崇，他心底觉得这人武功高强之外还心胸宽阔，不以自己武功高就傲慢看不起其他高手，性子直接有一说一，甚是满意。 李裳容见血狼和沈宏堂打包票，当下同意。 其他人见连公主都同意冒这个风险，谁还能站出来反对？这不显得自己比公主还怕死同时还不信任沈宏堂和血狼的武功，把重要人物全得罪？ “各位也不用太担心……这石囚虽然最近犯下滔天罪行，但平时和常人无异，待人态度也很好，毕竟他已人畜无害地在这里生活二十多年了……只要不犯病的话。” 几位准驸马脸色那是像刚吃的不是早餐而是屎一样难看。 虽然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慧方大师最后这句你就别补充了好吗！ 大家随慧方大师来到旁边石囚居住的大院……沈宏堂一马当先，因为他昨晚安置的时候自愿选择石囚大院中还安好的厢房住下，石囚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起码他能第一时间保护大家的安全。 不愧是沈家的人，霸气！他们高傲，但同时他们也明白强者多劳，总是主动承担别人无法承担的责任，从不推脱。 所以即使沈家的人性格拽上天，血狼也还是打从心底有点钦佩。 沈宏堂在这里住了一晚，轻车熟道带头来到石囚的房子。石囚的功力早听到外头来人，开门而出，淡漠平静的眼神表示对众人的到来没有敌意，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血狼上前一步表示来意，石囚既狐疑又茫然地愣了一下……他没想过这些人真要花时间查他这些板上钉钉的凶案，还以为是过来只是把他抓走以命偿命。 石囚不愧灵境高手，属于金字塔顶层的孤傲即便面对这么多人异样的眼神也不见有半点不自在，挺直腰板走了出来：“走吧。” 沈宏堂不离开石囚五步距离，众人随慧方大师来到第一个案发地点。 这里是深夆寺的一处角落，几间正正方方的木屋并排而立，木屋的造型连窗户都没有，掩盖得密密实实。这些木屋不是让人住的，而是深夆寺存放物资的地方，一旁还建有地窖存放食物。在深山老林运送一次货物不容易，冬天还有大雪封山的危险，所以深夆寺存放物资会多准备一些，花地方建下这么些不能住人的木屋并非浪费。 两排木屋一共六间，其中两间放满了冬天才用的厚重衣服被子等物，两间放满谷类豆类等食物，还有两间虽然空着，但地上还残留着谷子碎末告知别人它们的用途。 众人到了地点先各自转了一圈，这些屋子没什么特别，大家打开门进去随便看看也就罢了，没觉得有啥奇怪。 “这里是深夆寺储存生活用品的地方。”慧方大师像带着熊孩子旅行团的导游，等大家着急地把景点图囵吞枣地跑一遍了，才慢悠悠介绍了一句大家一目了然的废话。 “慧方大师，为何这些储物室的门锁上，却不把钥匙收好？”候竞田忽然道。 专业的不愧是专业的，大家快速逛了一圈没觉得有问题，人家候竞田马上就发现这里奇怪的地方。大家这也才发现所有门上都锁上了大铜锁，钥匙就插在锁芯上，刚才就很顺手地打开进去闲逛了。经候竞田一提才发现这样的情况很奇怪，这不有锁和没锁一样？这又想表达怎么个禅意？ “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戒烦戒躁，无欲无求。房子只是用来存储之用，东西都归大家生活所需，何必上锁。”慧方大师道。 大师说的果然很有道理……要是寺庙里还有和尚监守自盗那还得了。再说，这些物资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玩意，从深山偷这些东西出去卖还不如下山找个地兼职搬砖来钱快呢。 外边的人偷进来也不大可能，要知道深夆寺其实是看管鬼头刀王的地方，里面全是武僧，这些日子外边三个门派都没能把这里攻下来，普通小偷小摸来这不找死吗。 “既然锁无用，何必装锁？”龚不决接着问道。 “当初这里建造设计时按正常宅邸装的门，所以配上了锁。本来可以摘掉锁不用，但深山老林老鼠多，这门轻轻一碰就敞开，所以锁上门用来防老鼠。”慧方大师说道。 大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门上了锁，但锁上又插着钥匙。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血狼不急不缓看了一圈才慢悠悠走回来，接着问道。 “具体让他来说明。”慧方大师退开，将他身后一位和尚引出。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慧方大师带来的几位弟子都是目击证人。 “贫僧是深夆寺的后厨，平日在厨房帮忙打下手。大概一个多月前，厨房里的大米用完了，贫僧照常来这里取米……”后厨弟子一边回忆一边带大家来到第一间木屋前道，“当时一来就发现这里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说仔细些。”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候竞田多年经验让他敏锐地察觉有问题，提醒道。 “这前四间屋子都是存放粮食的，因为没到秋天所以没全部存满粮食。第一间就是贫僧要来拿米的地方，没想到大门上锁头居然不见了。” 大家闻言皱眉，锁头怎么会不见？还有人偷这玩意？ 诶，别说，这锁头带着钥匙，打包带回去还真能用。 后厨弟子继续说道：“我还以为锁头被谁拿走了，打算先把大米扛回去再找人问。谁想一推木门，门居然推不开……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就推不开了。” “为什么？”一众人听得满头问号。 “门被从里面缠上了铁链，铜锁从里面扣着铁链反锁着木门。” 后厨弟子见说不明白，走入门内演示当时的情况给大家看。 他将角落一小串铁链从门背原本插门闩的两边孔中通过，将铜锁锁上。轻轻一拉，铁链的长度稍长，让门拉开一条半个巴掌大小的门缝。 “门被从里面反锁了？为什么这么锁，不用门闩？”龚不决皱眉问道。 “这些木屋用来存放物资并不住人，没有反锁的必要，所以门闩早就被抽走当柴烧了。”慧方大师给大家解释。 “然后呢？”大家示意后厨弟子接着说。 “门从里面反锁，说明里面肯定有人。但贫僧喊了半天没有人应，只好喊人过来帮忙。大家花了些功夫用斧头通过门缝将铁链砍断，我们打开了木门……然后就看到金蛇门的长老瞪着眼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死了不短时间……” 后厨弟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回想到当时的画面就觉得恶心，仿佛屋内还流转着那日难闻的恶臭。 第九百三十五章 隔空杀人，击杀角度 血狼刚想提问，侯竞田一马当先掏出卷宗问道：“金蛇门的长老怎么死的？现场如何？你仔细说。” “他大概死在这个地方，胸口插着他自己的金色佩剑，血流了一地已干涸成黑褐色……临死前面容惊恐，好似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似乎已经死了好些天了。钥匙在尸体衣兜里发现，正是他自己反锁的门。” 后厨弟子一边说，侯竞田一边唰唰唰地飞快将细节记录在卷宗，连行传也拿出卷宗开始记录，其他人倒是没养成这种奇怪的习惯。 血狼见状出了一头冷汗……刚才他也职业病犯了差点拿出卷宗来记录！ 要拿出卷宗来写还真不好解释清楚这拱卫司的职业病从何而来！ 差点出大事了呀，这该死的职业态度！看来老子平日还是太认真工作了，这么好的员工怎么还不加工资啊！ 现场早已被收拾干净，佛门中人没有晦气一说，或者说他们佛家之地阳定胜阴，压根不怕这里死过人，清理好现场后该怎么存放粮食还是怎么存放粮食。 无法看到最真切的现场当然会少了许多细节，侯竞田只好尽量还原后厨弟子所说…… “诶，田哥，这样是不是有什么不妥？”陆简一作为侯竞田的伙伴，或者说侯竞田作为陆简一带来的助力，侯竞田不好意思要求别人配合他，只好麻烦他们家少主…… 然后就见陆简一被侯竞田拉着躺到地上，按照后厨弟子说的摆好位置和姿势……连打翻的箩筐都摆成一样。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剑从这里穿过，透得扎扎实实，没入地上！”后厨弟子指着陆简一胸口补充道。 “少主，没什么好不妥的，一切都是为了破案……行传，借你棍子使使。”侯竞田十分敷衍地安慰他们家少主，行传在拱卫司也学到点东西立马知道他的意思，拆下拱卫司新给他订做的双长棍其中一把丢给侯竞田，侯竞田按照后厨弟子说的位置怼在陆简一胸口上，“诺，少主，请拿好……认真一点，你可以不爱，但姿势一定要帅！” “这……”帅你妹！ 当个死人你要老子怎么帅！ 陆简一堂堂六勤王陆家庄少主，驸马的有力竞争者，而且公主、外国贵宾、深夆寺路人甲和尚们和一众对手就在边上全看着他，他却躺在这里当死尸，形象相当不好！这侯竞田就不能看看场合吗！ 但他还是配合地扶着捅在胸口的长棍，姿势帅不帅他不知道，总之他想回家。 众人看陆简一穿着像个贵公子但苦着脸躺地上生无可恋，那当然乐于看笑话，眼中满是戏谑。甚至龚不决还落井下石以陆简一占了大便宜般不痛不痒低吟了一句“哎呀被他抢了功劳，装死人当然要加分”，气得陆简一牙痒痒。 行传不必侯竞田多说，跑到门外，把门关至之前后厨弟子所说关着的大小，从门缝处将另一个长棍探入，对准陆简一胸口的长棍拼成一直线。能比对成线，说明凶手可以在门外投掷长剑将金蛇门长老击杀。而金蛇门的人带的佩剑他们在昨日已经见过，这条缝足以穿过。 两位拱卫司的锦衣卫协力合作，一下就还原出长剑击杀的角度，让许多还不知从哪里开始的人茅塞顿开。 “阿弥陀佛，凶手大概以这个高度将剑投掷进来，将死者一击毙命！从这个出手角度来看……没错，所以凶手至少2.5米高！”行传根据出手高度义正言辞道。 “哇，你把偌大的中原几乎所有人都给排除在外，果然是个天才！但你说凶手能不能跳起来投掷这把剑呢！！！”血狼险些被小奶僧给萌扑街，头疼地提醒道。 跟了老子那么久学是学了不少，都会比对击杀角度了……但你能不能举一反三！你在中原能找几个2.5米以上个子的人！ “阿弥陀佛，我们没弄明白是从何处射入剑。但死者自锁在内，没有破门而入的现象，我们也推测剑是从门缝射入击杀金蛇门长老。其中疑点不少，但金蛇门长老武功卓越，要夺过金蛇门长老的剑并且投掷射杀他，这里除了石施主以外没有人能做到。所以当时这第一个凶杀案出来，我们只能暂时怀疑石施主而无切实证据。”慧方大师解释道。 “哼，还要什么切实证据？如你所说几个人能做到扔剑杀这么个高手，凭这就足够断定是他做的。”吕复金冷冷道。 金蛇门虽然门派不算大，但金蛇秘籍这门武功相当上乘，作为长老这种人物武功不差。就算吕复金自己这种一流高手也确认没有办法远距离投掷射杀，这世上还能有几个人做到？ “没错，肯定是石施主……”后厨弟子认同吕复金的话忍不住插话道，“我们每五天要来取一次大米，五天前没有尸体，说明金蛇门长老是在这五天内死去的。看尸体腐化的样子，至少死了三天以上。而石施主自己承认在那日之前第五天来过这里……” “你来过？”血狼回头问那一直一声不吭的石囚。 “没错，金蛇门长老约我那天晚上来后院，我依约前来。”石囚淡淡地说道。 “所以你承认你亲手杀了他？”血狼问道。 “我不记得了……” 一说到关键问题一句不记得便打发众人，吕复金等人皆是憋了一股恶气。就连一旁不干涉过程的李裳容也都看得干着急。 “怎么个不记得？你把记得的过程说说。”血狼咄咄逼人道。 石囚抬起头回忆了半响，缓缓道：“那夜我吃过晚饭不久便按时间过来了……老许不在。我在空地坐下来等他……等了许久，已过了约定的时间，但老许不是一个不守约的人，我继续在这里等……但一整夜我时而迷糊时而清醒，有时回过神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等到早晨我还是没看到老许，便回房里。” 石囚说的老许，便是他江湖上结识的好友金蛇门长老。 “你醒来后没检查一下四周的房子？半夜也没听见什么动静？”血狼继续问道。 石囚摇摇头，面色有些无奈也有些迷茫：“我从不擅闯深夆寺不对外开放的屋子，所以没查看这些房屋。半夜也没听见动静……但我迷迷糊糊的时候，不确定有没动静。” “你怎么确定是金蛇门长老约你？那几天金蛇门长老住在你的院子里吗？” “当然确定是老许约我，他提前几日当面和我说的。不过那段时间他没有在这里住，我后来也再没见到过他。” 血狼点了点头……如果是当面说的，那就很难造假了， “你怀疑夜里是其他人过来杀了金蛇门长老？”李裳容见血狼如此追问，好奇地道。 “他都说了无法证明那晚有别人在，更可能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狂把金蛇门长老给杀了。如果是射杀在房子内，他身上可以不染半点血迹，所以他清醒过来后没发现怪异也不奇怪。”血狼耸耸肩道。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吕复金冷笑，他完全不信。 “没必要骗你……他若要推卸直接不坦白这事，后院这地方平日没人来，更别说大晚上了，你们谁能知道？”血狼笑道。 小伙子是不是平日被坑多了，怎么那么不信任人呢？明明石囚已经是这里唯一能隔空杀金蛇门长老的最大嫌疑人，有心推脱还和你交代来过案发现场？ “没错，他应该在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动了手。我已经基本推演出来那晚上他杀人的过程了。”侯竞田在期间深思熟虑了一番，心有成竹说道。 “哦？那我可以起来了是吧！” “不可以，少主你躺好……你很重要！” 陆简一只好深叹口气继续扶着长棍躺在那生无可恋，老子他喵像条咸鱼一样到底哪里重要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 天煞显威，完美重演 “那夜到底发生什么事？”恩克毕竟还是个小年轻，他当然是对现场情况一头雾水并且没有半点头绪，但听侯竞田已经推出作案过程，更像个好奇的旁观者急于得知结果。 “你慢慢听我说，同时给楼兰女王做好翻译就行了。” 侯竞田自信一笑，让众人先走进房子。恩克在旁除了血狼谁都不知道多此一举地给楼兰女王同步翻译成洋文，血狼深信头纱之下楼兰女王压根就没听他念洋文，甚至觉得有点吵。 “那天晚上，一如石囚所说他准时在此应约。金蛇门长老其实也来了，但因故晚到了不少……”侯竞田回头朝石囚说道，“你当初走火入魔落下心魔，发作时是不是无法控制自己？” 石囚点点头：“没错。很多时候头脑一热，等回过神来已经把人大卸八块。” “那晚也是如此。”侯竞田继续说道，“金蛇门长老来到的时候，面对的已是失心疯发作的石囚。其实石囚的失心疯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平常发作起来也和常人无异。但失心疯发作时石囚容易暴怒并且失去意识和理智，可自从来到深夆寺后，佛门清静地都是戒律甚严的和尚，无人激起他的愤怒，失心疯发作的时候也就没有出过问题，大家都以为他越来越好了。” 众人闻言一愣。 “虽然失心疯还存在，但这里确实让他不再发狂……金蛇门长老却犯了禁忌。” “你是说……”李裳容反应过来，意不点明。 李裳容不点明，但侯竞田帮她说破：“没错，金蛇门长老约石囚来这僻静之处确实有见不得人的原因……他或许有自信能在这里逼问出石囚关于他干将莫邪的神秘武功。” 大家闻言一同看向石囚。 只见石囚眼内闪过一丝厉色，但随后闭上眼睛不说话。 看石囚似乎有些恼火，关于干将莫邪传说神秘武功的问题，大家基本已经相信八九不离十确实存在。 “但金蛇门长老当时面对的是失心疯的石囚，他所觉得有效的把柄对狂躁的石囚不起作用，反而刺激石囚起了杀心。”侯竞田边说又边和石囚求证，“那夜赴约你没把木刀带来吧？” “没带。我并非成天把木刀带在身旁。”石囚说道。 “那就对了。如果石囚带了木刀，金蛇门长老怕是如昨日方丈那般被木刀砍成血肉模糊。但石囚没带刀，发狂而上的时候给了金蛇门一线生机。金蛇门长老拼劲全力的剑招当然拿石囚没办法，甚至连剑都被抢了……但至少给了他一个逃跑的空档。” 侯竞田绘声绘色述说的画面在大家脑海中呈现，甚至金蛇门长老那一刻面色发白九死一生逃命的场景都栩栩如生。 “金蛇门长老慌不择路，选中这间房子……尽管心知肚明石囚能把房子都夷为平地，但求生意志还是让他下意识回头关门。他很慌张，看到门没门闩几乎想骂娘。还好他看到边上放着储物房别有用处的铁链，手里还握着刚才打开的铜锁，连忙颤着手把铁链穿过门后，锁上铜锁，能挡一时是一时……” 侯竞田说到这里，自己退出了门外，把门关上，模拟出当时金蛇门长老的做法。 他的声音从外边朦朦胧胧地透了进来继续说道：“石囚很快追到，他处于狂躁状态，并没有压低脚步声的意识。金蛇门长老听着外边急促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头吓得冷汗直流，他认识石囚多年自然知道石囚的武功到底有多恐怖……忽然，脚步声消失了。漆黑的房间内，静寂无声，金蛇门长老全神贯注留意外边的情况……” 众人如同身临其境，在黑暗中想到有这么一个绝世高手在追杀自己，甚至想到那人就在自己身旁，纷纷有些手脚发凉。 忽然啪的一声，房门打开了！ 房门打开正好如同铁链反锁时能开的宽度，模仿着当时金蛇门长老反锁门的情景，众人有被吓到但没完全吓到，毕竟对此已有心理准备。 可定睛一看，透过门缝却没有看到人。大家不知侯竞田搞什么名堂，不免极目注视，不知不觉挤入门缝正对的位置，好看得外边更广更阔…… 忽然猛地一抬头，众人顿时吓得鸡皮疙瘩竖起倒退连连，龚不决的小师妹甚至吓出尖叫声，差点一脚踩在陆简一的脸上！ 只见门缝顶处，一个人脸倒挂显现在门缝之外，一双眼睛诡异地盯着他们！ 其实外边不是没人，人一直都在！只是倒挂在门顶上！ 倒挂在外边的侯竞田掏出在外面捡的一根树枝，弹指击出，树枝准确地击中侯竞田扶着的长棍上…… 等大家回过神来，通过侯竞田亲身演示，已清晰明白为什么金蛇门长老会一脸惊恐模样被这个角度射杀。原来不是凶手跳起来，而是倒挂在屋顶上！ 虽然吕复金他们没被吓得那么惨烈，但那画面太诡异太突然，金蛇门长老应当是在惊吓之中死亡。 “不愧是拱卫司三十六天煞之一！” 李裳容忍不住带头鼓掌称赞，慧方大师等僧人听得一愣一愣，也一同鼓掌惊叹。 沈宏堂满意地点了点头，其他人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得不服气。侯竞田的推理太精彩了，基本完美地将情形重新呈现出来…… 侯竞田回落地上，谦虚地朝众人抱拳回礼，朝血狼点点头道：“血狼将军，第一个血案我先破了，承让！” 显然通过昨日血狼的睿智表现，侯竞田也明白此轮比试最大对手不是拥有沈宏堂的吕复金，分明是这粗中有细的血狼。 血狼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好说好说。” 其他对手可没血狼这般阔达，龚不决提出疑问：“侯兄推演十分完美，不过……以当时石囚疯狂的状态，应该不会细心到把门重新关上吧？” 众人仔细一想，纷纷点头……那石囚明明说过早晨清醒过来并没有发现不妥，如果门还开着一条拳头大小的缝，石囚应该可以看到。就算他没看到，几天后来的后厨弟子也能看到门是开着缝！ 除非凶手有意识把门关了。懂得如此细致收尾，可就打破了石囚失心疯的说法，还是有矛盾的地方。 “这个我能解释。”沈宏堂忽然说道。 大家一同看去，沈宏堂让众人靠边站。 “你也起来。”沈宏堂朝陆简一摆了摆手。 陆简一如蒙大赦，利索翻身而起跑到边上。 沈宏堂拾起地上那根树枝，手上运劲，忽然快如闪电击出！ 树枝笔直插入刚才陆简一躺着的地方，强大的力量击出一层气浪！气浪一圈散去，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能把金蛇门高手一剑射死，没点威力做不到。”沈宏堂总结道。 沈宏堂用事实证明，不是石囚杀了人后故意关上门，而是激射之后的威力带起风压把门关上了！ 龚不决不好意思尴尬着脸退开……是他水平太弱，没想好这些绝境高手出手的威力不是他们能想象。 这么一来，侯竞田的推演完全没有瑕疵。 “如果大家都没有异议，我们去下个地方！”血狼见状没啥好补充，豪迈一笑，让慧方大师带路。 第九百三十七章 重新警戒，院内禁烟 一行人随着慧方大师离开，穿过大院之后，竟然又回到了石囚居住的院落。 这里昨日经过三个灵境高手的对决所摧残，遍地残石破木，三三两两僧人正在清理和修补着。他们看到石囚眼神都带着些许恐惧。要说之前发生的三起命案还能勉强说石囚可能没杀人，那么昨日方丈被他杀害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谁知道此人何时再次发疯！这种恐惧如同阴霾，密布在深夆寺所有僧人心中。 慧方大师站在院子门口，示意大家停下。 “怎么，凶案发生在院子门处？”龚不决啪的一声合起折扇着急道。 此番他格外认真，上一轮已经被陆简一依靠侯竞田的侦案能力先拔头筹，再不表现表现恐怕第一轮评选再无回天之力。 “非也。老衲是先打算给你们介绍和案子相关的基本情况。”慧方大师顿了顿，从头开始说起，“从石施主来到深夆寺开始时，我寺每日都安排弟子日夜看守。几年后，石施主毫无去意，杀戮之意消散，便取消了这般做法，并且开放给石施主非常大的自由。直到发生了金蛇门长老的血案，我们都怀疑是石施主所为，所以又重新开始这般安排。” “那日在院子外看守的便是这位弟子。”慧方大师从后引来一位随行武僧弟子说道。 “阿弥陀佛。”武僧弟子点头道，“那日因为石施主不在院子里，所以只有我在这里站岗。” “平日不只一人？”侯竞田细心问道。 “自从发生凶案后，至少一位长老带队、四位弟子镇守院子四周。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能第一时间警报。”武僧弟子说道。 看来深夆寺的各位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敢说能制止鬼头刀王，只敢说能给深夆寺吼声警报。 “好，接着说。”吕复金摆摆手让他说正题。 武僧弟子细细回忆道：“那日，是金蛇门长老死后一个多星期的时候。大概下午时分，阍烟教的周护教使前来拜访。贫僧已和周护教使说明白前些日子发生血案的事情，也说了石施主暂时不在，但周护教使充耳未闻，阴郁地让贫僧让开，他说约了石施主叙旧，可以在里面等。” 阍烟教作为魔教一支，行事乖张很正常，何况也常来找石囚叙旧，那武僧弟子习惯了。没和他多计较，便让他进去等候。 “过了一会，后厨弟子送来了糕点，说是周护教使要的，贫僧又让他进去了。”武僧弟子朝后竖着佛手点了点头。 好巧，又是刚才发现尸体的那位后厨弟子站前来。本来干杂活的就是啥都干，这送糕点的事宜又落到他身上。 “他让你送糕点就送糕点啊？你们这可是深夆寺，安置大魔头的少林和朝廷共同维护的神圣机密机构，整得和少林制服诱惑茶餐厅一样是几个意思？你信不信我反手就下单一个桂花糕加碧螺春？”血狼忍不住教训道。 “因为人家给的香油钱真心是多。”后厨弟子还是挺老实。 多你妹！敢情还是得看香油钱来区分待遇啊！ “石施主的这三位老友添的香油钱都很多，真是一心向佛，慈悲善良啊。就这么撒手人间，可惜了。”慧方大师也忍不住感叹道。 这些人各怀鬼胎到底哪里可惜了？？？人家有心要接触石囚让你们睁只眼闭只眼才给那么多的好吗！你们倒好，拿石囚当饵钓鱼了是吧！ “行了行了，你接着说。你送糕点进去有没发现什么奇怪？”候竞田作为锦衣卫，早见惯许多潜规则，世间绝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数情况只是在原则不打破的前提下各取所需罢了。 “没有。周护教使喜欢在西厢房天台和石施主下围棋和聊天，我照旧把糕点送上去。周护教使坐在椅子上抽着他的烟枪，棋桌上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棋子。百无聊赖的样子，还问了问贫僧会不会下棋，陪他打发一下时间。” “你留下和他下棋？”候竞田问道。 “没有。贫僧虽然会一点围棋，但周护教使吞云吐雾的，呛得贫僧半刻不想留下。再加上后厨事忙，贫僧放下糕点后就推脱告辞了。” 见大家看频频看向后厨弟子，武僧弟子接话道：“他说的没错，很快他就从院子门口出来了。我们搭了几句话，正是听他说周护教又在院子里抽烟，贫僧马上进去喝止。” “院子内不让抽烟？你们倒是挺讲究。”龚不决笑道。 院子里可关着个刚不久前杀了人的大魔头，还有心情管这么细。 “阍烟教的烟雾比普通烟草更浓重，容易附入院内生活用品之中，既难驱散味道长久下来又会对普通人的身体造成一定损伤。但周护教使因个人原因一段时间内必须吸食烟枪无法禁止，所以我们因周护教使专门定了一条规矩，周护教使不得在院落之中吸食烟枪，可在院落外吸食。院子外烟雾无处附注，很快就会随风飘散。”慧方大师补充道，“但周护教使还是经常偷偷在院子里甚至房间内吸食，我们也不可能每时每刻盯着他，只能察觉到的时候喝止一番。” 大家明白了意思，示意武僧弟子继续说。 “贫僧来到西厢房处，果然在房子外头就已经闻到天台飘下来的烟臭味。连忙大喝了一声‘这里是深夆寺，请周护教使遵守深夆寺的规矩，否则别怪贫僧不客气！’。很快，周护教使就下来了。” “毕竟是少林寺的地盘，他当然不敢生事。”吕复金冷笑道。 “没错。冒犯了深夆寺的规矩被发现，周护教使还是听管教的。”武僧弟子昂首自豪道，“他朝贫僧面上挑衅地喷了一口烟，接着就步伐飘忽地走出院子找地方吸食烟枪了。贫僧没和他多计较。” “中途他回来了三次，第一次半个时辰不到，第二次隔了快两个时辰。前两次问贫僧石施主回来了没有，因为还没回来所以周护教使又离开了。第三次再来已是深夜，听贫僧说石施主已经回到院子中，他便收起烟枪快步走了进去。” 大家听到这里，冥冥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院子里头突然发出声响，贫僧连忙发出警报并且冲了进去。进去之后，院子另外三边的看守弟子和长老也同时赶到，我们冲上西厢房天台时，只见周护教使瘫倒在椅子上，胸口插着石施主的木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而石施主，就站在他的对面……” 第九百三十八章 封闭院子，一目了然 “人是你杀的吗？”血狼看着石囚的眼睛，认真问道。 “我不记得了。”石囚摇了摇头，毫不闪躲血狼的视线。 如果这人在撒谎，那撒谎功力实在太强，血狼完全看不出破绽。 “周护教使一定是石施主所杀！那天夜里院子里只有他和周护教使在里头，而且能将周护教使一击毙命者，只有武功高强的石施主才能做到！”武僧弟子十分肯定说道。 “或许半夜别的人进来把周护教使杀了。”候竞田思索道。 “院子外四边有我们镇守，就算是石施主武功盖世，要从围墙进出我们都能察觉。如果有人偷偷进出绝对会被我们发现。”武僧弟子自信道。 血狼相信他说的话……镇守个院子不像镇守整个深夆寺那么大，派守几个感知能力强的弟子足够了。没自己这种级别的轻功，别指望能不被发现地混进去。 然而这里还有哪个轻功有他这么厉害的灵境高手，而又要杀周护教使的？通常灵境高手杀人不搞这么麻烦得偷偷进来杀人偷偷又离开，有这么好的轻功随便找个地方把人抹了脖子就完事了。再说，石囚在现场，不可能有人当着石囚的面杀人石囚还不知道吧？ “这凶手毫无疑问又是他了。”吕复金点头道。 “既然石囚没有承认，我们还是先了解清楚事情始末再做判断未迟。”候竞田一边说一边让武僧弟子带他们去看看西厢房天台，路上还让石囚交代他一天去了哪里。 “石施主那天白日，大部分时间应该是和老衲一起，在深夆寺大门外和金蛇门门主谈判。”慧方大师见石囚还在回忆，插话提醒道。 “没错。”石囚经提醒立刻记起来了，他在深夆寺十分规律地过每一天，千篇一律的生活要找出哪天的详细细节不容易，但若有不同，印象便会很深刻，“那日金蛇门门主因为老许在深夆寺被杀来深夆寺讨要公道。慧方大师带人在深夆寺外头和对方沟通，金蛇门门主一口咬定是我杀了老许，要深夆寺把我交出来。慧方大师过来叫我出去给对方一个交代……” “就算不是石囚杀的人，金蛇门也会当是石囚杀，逼深夆寺交人，并且要石囚心里愧疚任他们处置。”龚不决这次倒是很快推测正确金蛇门的心理。 金蛇门长老到底和石囚私底下是否产生真情谊另说，总之金蛇门目的肯定是传说中干将莫邪内的绝世神功。这都把长老给赔进去了，还能不抓住机会撬开石囚的嘴？特别是他们已经发现石囚今时不同往日，人已经毫无锐气，用好友的死在道德高地谴责他，很有可能把绝世神功套出来。 “老衲找石囚出去，也只是交代清楚那日事情发生的经过。虽然凶手很可能是石囚，但石施主一天没承认，我们没有证据也不好直接拍板。再说，就算石施主真是杀手，我们也不会把人贸然交给金蛇门。那时我们已经将这的事情通知给少林寺和朝廷，等待少林和朝廷下定夺。”慧方大师补充道。 “大家在外边沟通不出结果，金蛇门硬是要我偿命，慧方大师为此带深夆寺的弟子和他们打了一架，把他们赶走了。”石囚英雄迟暮般叹气说道，“唉，其实那时便让我偿命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说不定不就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守住深夆寺和石囚，是老衲于少林、也是于朝廷的使命，金蛇门想硬抢，我们当然不能让。”慧方大师双手合十默念佛号道。 毕竟是暗卫嘛，朝廷给他的死命令还是要坚持的。 “把金蛇门赶走之后，天已黄昏。慧方大师带我到方丈屋内三人私下商量这件事情，要我老实交代是否真是杀了老许。我把当日经过和想法和他们说了许久，人是不是我杀的我真的不知道，但我也不排除这个可能。这一谈我们便谈到半夜，连饭都是在屋内吃的。后来方丈说累了，还是慧方大师亲自送我回住处。”石囚说道。 “没错，是慧方大师带着长老和看守弟子护送石施主回来的。”武僧弟子补充道。 “贫僧也可以作证，那日慧方大师过了饭点还来后厨让贫僧帮忙配三份斋菜，带回去方丈房中三人一起用餐。”后厨弟子补充道。 “辛苦你了。”李裳容朝尽心尽力的慧方大师表示赞赏。 “这是老衲应该做的……那日方丈说他有些不舒服，所以老衲多担待了一些。”慧方大师谦虚道。 “慧方大师送我回来是对的，我已经常出现失去神智的状态。平常有时想走回院子，回过神来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座别院。那夜我回来已有些迷糊，依稀记得回卧室睡着了……后来听见拍门的声音，我忽然记起周护教使早前说过今日要来访，我又急匆匆起了身……再后来，忽然被一阵声响惊醒，回过神来我已站在我们常聚的天台上，周护教使倒在血泊之中。” 大家闻言默默都离开石囚远一些…… 听他这么说这家伙经常性失心疯！杀了人还不自知！太危险了！ 大家说着说着，慧方大师已经领着众人上到西厢房天台。 此处摆了一些盆栽，放着几把红木椅子，清风舒爽，低头一览别院园景，抬头遥观苍劲远山，确实很适合闲坐。 “我们赶到的时候，周护教使死在这张椅子上，血还在淌着，应该是刚毙命不久。”武僧弟子指着一张椅子说道。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赶来？争吵还是杀人的动静？”候竞田飞快在卷宗上记录着。 “像是争斗的声音，啪的一声，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声响。”武僧弟子说道。 “那是什么声音？”龚不决皱眉问道。 “根据我们来到看见的情况，应该是桌子受到重击连桌腿都断裂了，倒在地上的声音。零零碎碎的声响则是桌上的棋子落下散了一地导致。” “原来如此！这很简单，我已经破案了！”吕复金生怕候竞田发威，趁他还在记录卷宗的时候抢声道。 “阿弥陀佛，吕施主请说。”慧方大师摊手示意道。 “情况和之前相仿。周护教使来找石囚也是为了神功一事。石囚一天不在，周护教使在外边吸食烟枪，等到夜深石囚回来才入内。进来却发现石囚睡着了，于是拍门叫醒了石囚上天台一聚。殊不知此时已是失心疯发作的石囚，周护教使在天台胸有成竹威胁石囚立即激怒了他。” 吕复金说着，抬脚一踏虚空跃起，朝前指手，指间劲风直穿那张木椅：“石囚二话不说起了杀心，当下发难抬脚踩在木桌上跃起，但力量太大把木桌踩烂，棋子散落。然后全力一刺，用木刀给周护教使刺了个透心凉！所以你们听到声响赶来，便是当时的情况。” 看吕复金得意的样子，怕是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大通废话…… 案情了解下来一目了然，连沈宏堂都能推测出来当时的情况，还用吕复金津津有味的复述一遍吗……这轮破案，大家感觉和候竞田那轮感受真是天差地别，感觉被吕复金侮辱了智商。 李裳容只好默默点头，在她看来也该如此，看来第二案要给吕复金记一分了。虽说此案不难，但吕复金愿意耐下心来分析案情，也算是进入了此轮文试的状态，公正的她必须给予加分。可是血狼一直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这样下去此轮评选怕是成绩不佳…… 没想到一直站在角落的血狼突然咧嘴笑了笑，低声说：“有趣，有趣……” 李裳容好奇想问什么有趣，但血狼已经接下说话：“走，再去下一案！还没发挥的人可要加把劲了！” 李裳容真想朝他提醒一句要加把劲的那位就是你自己啊！！ 第九百三十九章 石砖阁楼，密室杀人 慧方大师合掌念了一声佛号，挂着佛珠的手往后方扬起：“请看那边。” 大家回头看去，可遥望对面东厢房。 东厢房和西厢房构造不一样。 西厢房主要用木制成，造型素雅大方，造价偏贵不是寻常人家能用。东厢房则用土坯成砖搭造，扎实是扎实，但看起来略显粗糙。东厢房建了三层高，看起来像个方方正正的大石疙瘩。 大部分平民都是住这样土砖搭造的房子，外貌普通但稳固清凉，住起来也很舒服。 宽大方的东厢房取的是性价比，能住不少人，不住人的时候用来存放东西也是极好。深夆寺又不是度假胜地，多数是这样平价建筑才合理。 “第三起凶案就发生在那栋楼的阁楼中。那里本来年久失修屋顶已有破损，昨日在院子里发生打斗又坏了一些，现在正在维修中。因为伤动了根基老衲觉得公主和楼兰女王千金之躯贸然上去太危险，不如我们就在远处说明？”惠方大师问道。 大家压根不答应。 “慧方大师请放心，我会保护公主和楼兰女王的安全，您带路吧。”血狼哈哈大笑，拍着慧方大师的肩膀道。 慧方大师担心地回头，见李裳容点了点头。楼兰女王压根没理他，也不知道是恩克王子翻译没翻好还是压根无所谓，只好同意带路。反正血狼打了包票，以镇国四武的实力别说楼塌了，就算山塌了血狼都能护她们周全。 众人下了楼，走到东厢房。 在院子里修葺昨日他们打斗毁坏的深夆寺弟子们，大多都在这边来来去去。 一来如惠方大师所说，他们昨天打斗主要毁坏的就是东厢房，好几处墙壁被砸碎，楼没塌已经算质量很好了。二来此处宽敞，修葺用的材料用具临时存储在这里，深夆寺弟子们为了方便工作昨晚开始也在这里临时住宿。 众人路过弟子们，上了东厢房最边上一条楼梯，直上顶层。 顶层是一个小阁楼，四周都是石砖墙密密实实，别说窗，石缝都难找。 中央放着一套桌椅，桌上放着一盏油灯一套茶具。四面墙边有齐墙高的简易木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古籍。看来这里是一处藏书阁，闲暇时坐在这片封闭的小空间好好看会书也是不错的静怡生活。 众人挤进这处阁楼显得有些拥挤，不等大家发问，慧方大师主动开始介绍：“阿弥陀佛。这里从石施主初来之时便打造好，我们建议石施主每日都来这里静心看一会书，修心养性扑灭戾气。石施主平日确实常有来此浅坐细读。石施主的好友环月山宗田护法也是爱读书之人，这里许多经书都是田护法捐赠，田护法来做客时常和石施主在这里打发时间。” 侯竞田警惕地撇了石囚一眼，确定沈宏堂一直守着他才略微放心，否则这里四面石墙万一石囚发起疯来必定死伤惨重，绝大部分人想跑都跑不了。 接着才道：“死者是田护法这点我们已经可以猜到了，当时情况如何？” “凶案至今半个月不到。之前死了许长老和周护法，我们已严阵以待，院子四周加多一组弟子轮换值岗。田护法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造访，我们已和他说明白了情况，但他还是坚持要找石施主，坚信石施主不会杀人。” “田护法在院子里住了几天，一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们才稍稍安心下来，可过了几天后，还是出事了……”慧方大师叹气摇头道。 另一位武僧弟子站了出来接着道：“那日是我值岗，下半夜时分，我听见石施主传音让我们来一趟。我们四面的值岗弟子都听见了，齐齐赶到，按他所说来到东厢房阁楼……那时阁楼处黑灯瞎火，长老点着火折子才看清情况……” 武僧弟子咽了一口唾液，有些艰难的样子道：“阁楼里头到处是血，石囚也溅了一身血，看起来格外阴森恐怖。田护法倒在地上，脑袋被砍成了几瓣东一块西一块……就和昨天惨死的方丈差不多。” 不少人停了频频皱眉，头断了就算了，还被砍成几瓣，那画面只是想想就觉得后悔吃过早餐才来。 “现场情况仔细说说，为什么觉得是石囚杀了人。”侯竞田早已习惯面对各种惨案，仔细将内容记录在卷宗之上，盯着武僧弟子道。 “若说之前还能允许石施主狡辩，这第三宗血案根本毋庸置疑！”这名武僧弟子比之前那位看起来态度更坚决，因为方丈的死他对石的囚态度难以保持和善，“那时石囚自己说的，他和田护法相约在阁楼里看书小憩，反锁着门。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是他杀了人谁杀！” “尸体呢？当时倒在什么地方”侯竞田依然冷静，并没有受武僧弟子的情绪影响。 武僧弟子指着一处地面开始说明：“田护法倒在这个地方，血洒落房间各处。那些染血严重的的书本和书架已经处理掉了，现在放在这里的是新的。桌椅也换新了，当时桌上的油灯被血扑灭点不着，大家挤挤攘攘的时候把它和茶点撞掉摔烂了，现在放在这的也是新的。他的脑袋分落在这里、这里、还有大概这里，眼珠子都掉出来了不知道被谁踩了个稀烂……对了，石施主的木刀全是血落在这里……” 大家忍住恶心感，看着侯竞田飞快记录着，大多数人都不明白这还有什么好记录。两人反锁在房中，凶器和尸体齐全，你要说西厢房的天台还有外人插足的微弱可能性，这里完全没有外人进入的可能，分明可以直接结案了。 “石囚你怎么说？当时你杀人了吗？”血狼还是回头看向石囚，这板上钉钉的事实看石囚又怎么说。 “那天我和田护法如常在这里看书聊天，还谈及了死去的许长老和周护教使。虽然我和他们是老友，但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熟络，说起来田护法并没有太在意他们的死活。那夜他有些心不在焉，晚上我们没有出去吃晚饭，田护法托厨房送来了一些糕点和茶水就在这里充饥。大概到了深夜，我似乎又开始有些晃神了，迷迷糊糊回过神来，屋里已经漆黑一片，田护法被残忍杀害……屋里只有我们两人，我只好唤少林弟子过来调查。后来查清他死亡刀伤和我的木刀吻合。”石囚叹了一口气道。 吕复金等人哼出一声冷笑，似乎早猜到石囚又是这套说辞……回过神来人已经死了！ “但我记得刚才在西厢房天台处看过来，这栋楼的外墙有几处砖颜色不一样，能否说明一下原因？”血狼忽然说道。 众人闻言一愣，这栋楼的外墙颜色有不一样吗？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 慧方大师回忆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道：“血狼将军果然火眼金睛！之前老衲说过东厢房这头年久失修，前不久才把上边的瓦片换好，后来却墙面开始渗水，下雨天严重的时候连书都打湿。一个月前让人把外墙补换新砖，可能这就造成外墙颜色有部分深浅不一。” “大概在哪个位置。”血狼环视一周继续问道。 慧方大师又把刚才那后厨弟子唤出来。 “怎么又是你！” 血狼看到那后厨弟子再次出来，哭笑不得，怎么哪个案子都和你有关！ 第九百四十章 补新换旧，偏逢夜雨 “贫僧负责各种杂活，在后厨也常修修补补懂一点匠艺，所以在深夆寺也是我负责修葺补漏。”后厨弟子腼腆道。 血狼差点反手就是一个赞！毕竟他也是过来人深有同感，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补的哪里？”龚不决好奇问道，大概猜到血狼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那里、那里，还有那里……”后厨弟子指着天花板几处，内部看上去确实有新旧瓦片交替的痕迹，说着还指了指一处墙，“从西厢房看过来的时候屋顶上的补漏看不见，血狼将军说的应该是这一块，从西厢房看过来的方向就是这里。” 大家集中看去，那是一处书架之后的墙壁，血狼走过去轻轻松松搬开书架，果然看到一处墙砖颜色新旧不一。不算明显，大概比三个巴掌大一些。 血狼用手指刮了一下，补上的土砖边缝落下不少泥灰，边缘处还有渗水的痕迹：“这做工还真是不咋滴。” “这真不能怪贫僧……”后厨弟子冤枉道，“当时贫僧吊挂在外头，本来就很难做工。但已尽力而为。当时担心缝合未干碰上下雨天，还千方百计上市集买到油纸在外边铺了一层。可还是遇上风雨天，夜雨一过连油纸都给吹飞搞没了，未干透的时候碰上了雨水导致缝合不好，还是会漏一点。” 血狼一边听，一边仔细观察石砖缝隙，如后厨弟子所说，缝隙有些松动，或许稍稍用点力就能把它整个敲开。再看了看不远处尸体所在的位置，问旁边的武僧弟子：“你们进来的时候，这里的石砖还在吗？” 武僧弟子坚定道：“当然在！当时长老打开火折子照了一圈，这里的书架被尸体倒下时带倒砸在尸体身上，墙壁没有遮掩，我清楚看过没有缺失。再说，如果这里缺了洞月色就能照进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阁楼，十分明显不可能看漏。” “我明白血狼将军的意思……这里缝合形状契合，没有凿开过的痕迹，这么点大小的洞就算可以打开，但别说人，大点的猫都钻不进来，不可能有人闯入这个密闭空间杀害田护法。”龚不决扇了扇折扇摇头道，“我知道血狼将军想案子复杂一些，好让你多挣表现。但最简单清晰的事实摆在眼前，你又何必硬要把事情变复杂。” “既然血狼将军觉得这个潜在的小洞口有蹊跷，其实很简单可以辨别。”候竞田把现场看完一圈后，走过来说道，“你们看，田护法就倒在这个位置，头被劈砍之下肯定血主要溅在这边。如果那个洞口是敞开着的，这片补上的石砖肯定被拿开了，不会沾上田护法的血。” 候竞田看向武僧弟子，武僧弟子连忙回答：“贫僧可以肯定，这面墙上都是血，没有空缺！” 血狼朝今天一天都不敢嗑瓜子的胡来示意一下，胡来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他吩咐武僧弟子去抬一桶水来，从包里拿出一袋药粉倒进去胡搅一通，觉得差不多了便把水泼湿四周。不一会儿，他们关注的那面墙渐渐浮现血迹。 正如武僧弟子所说，血喷了一墙，那补漏的一块也满满是血。 候竞田当锦衣卫多年当然知道显血秘术，并无惊讶，给其他人吓了一跳的人解释这个作用。 “一清二楚，显然是石囚趁田护法转身拿书的时候突然发难，朝着他的脑袋狂砍……”龚不决合起折扇，指着尸体落下的位置和书架倒下的角度，“田护法还没反应过来便身首异处，当场毙命，血喷了一墙。倒下的时候手挂到了书架带倒，砸在自己身上。” “从几个案子依次看来，发展也很合理。”候竞田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卷宗，一目十行，“一开始石囚杀人飞剑入户干净利落。第二次一刀破胸。第三次把头砍成几瓣，渐渐开始疯狂。第四次，也就是我们刚到之时，方丈被石囚砍得支离破碎……说明石囚的失心疯已越来越严重，有迹可循。” “既然案子都搞明白，那么把人抓回去结案，不要浪费时间。”吕复金满意道。 他心里早就盘算清楚，赶紧结案避免夜长梦多。第一案候竞田推理完美归功陆简一，第二案归功他自己，第三案顶多算龚不决抢快一步。血狼也就初来乍到的时候控制了一下场面，推测到了杀人动机，可惜明明带来专业人才占据优势但几次质疑都没能翻案，功劳肯定没他们几人多。而且石囚一直是被他带来的沈宏堂控制着，他还得加上这抓捕的功劳，此番评选他必然得第一！ “你们搞明白了？不好意思，我还没搞明白，先多待几天吧等我搞明白再说吧！” 血狼摇头晃脑故意泼冷水，分明没把怒目瞪来的几人当一回事。 “公主，我觉得血狼将军此举不妥……破了案子还不愿回去，无故拖延时间！”吕复金等人当然不敢和血狼硬肛，转而朝公主抗议。 “这……”李裳容朝血狼看去，血狼既不提出反驳的证据又不说一个大家可以接受的原因，就算有心帮他也十分难办。 血狼倒是不为难李裳容，转而和沈宏堂打声招呼：“我看这里山清水秀，清静舒爽，不如趁此机会陪晚辈在这里交流几天，咱们也不差这点时间。晚辈还有几套天龙山宗的刀法想见识见识！” 沈宏堂也觉得案子一目了然了，但高手寂寞，很久没碰到身手相当武功又对他胃口的年轻人，而且还是国之基石，当下也心生爱才和栽培之意。这深山古寺静寂养心，确实是个抛开杂念静下心来纯粹交流的好地方。 “事实就是事实，晚几天也改变不了事实，我可以留下来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如果只是白费心机，此轮比试你自要晓得评分如何。”沈宏堂笑道。 “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李裳容顿时接过台阶顺势而为，给血狼挣点机会。 但这血狼真是外表粗糙内心精明啊！与其让她这个公主下定夺，不如动摇最有话事权的六勤王大人物！擒贼先擒王，他很清楚这里谁才是王！ 沈宏堂德高望重，其他人自当卖个面子同意。 “那就这么办，咱们解散！”血狼带头要走，突然记起什么又回过头来，看着石囚笑道，“差点忘了，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抽你一点血做检测，你必须配合。” …… 南京的一处别院。 一个黑影轻飘飘翻墙而入，走入一处偏厅。 厅里梦魂早早坐在高座，身旁两位美女一位给他沏茶，一位给他捏肩。 看到来人梦魂帅气的侧脸扬了扬，发辫上的银铃清脆动人。两美女懂事地姗姗施礼，退出房外把门关上。 “师兄，京城这次驸马大选我绝对不会出差错，何须你在此逗留甚久？难道你还不信任我的能力？”黑影低着头恭敬道，但眼神闪过一丝不服气。 在他认知里，师兄梦魂负责南方积蓄力量，中原中心则是他的地盘。如今师兄逗留不走，似乎要插手他的棋盘！大家同为药王弟子，难道还担心他还拿不下这中原中心区区几个大势力吗！ “夺魄师弟，你的能力？你的能力就是解决不了日月神教的神，甚至要我出计帮你补救，赔上整个柳家庄灭口的风险。”梦魂发出高亢的嘲笑声，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态度，但嘲笑完后还是收敛了几分，“我留下不是为了看你笑话，而是另有事忙，过两天我就要走了。” 夺魄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不过最近你做的不错。我给冥尘那边传了消息，说你安排在深夆寺那边的协助他们的工作非常好，石囚伏法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冥尘很满意。我也觉得这次你的细节安排奇巧，正好还排上了驸马第一轮比试的试题，对我们夺取驸马之位帮助很大。”梦魂换上诚心诚意的神情赞赏道。 夺魄又不是第一日认识师兄，梦魂演技出神入化，脸上的诚心诚意代表不了他的内心。不过最近挫折甚多，能被表扬一番也是幸事…… 夺魄正要舒心，忽然心头一惊！ 深夆寺那边情况他压根没和梦魂交代过，他是如何得知？！说明……他的身边，有梦魂的人！ “形势虽然大好，但你还是要小心月那家伙会出什么奇招。你平日还是少依赖奇药，多动动脑子，否则你一直都留有致命隐患。” 梦魂说完，潇洒走出了门外，带着两个美女消失在夜色之中。偌大的别院只剩夺魄一人，一时间让人搞不明白这里到底是梦魂的居所还是夺魄的居所。 “哼，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过是我师兄，除了师傅谁有资格教训我！”夺魄愤然跺了跺地板，石板上留下一圈裂痕，压抑着愤怒离去。 天时地利人和，这驸马之位怎会花落旁家！ 第九百四十一章 闲人闲事，少林独断 清静的深夆寺，仿佛之前的血腥不曾存在，和尚们诵经念佛敲钟警醒练功种田，日子恢复到平常。 他们深知自己的使命是守护着关押鬼头刀王的深夆寺。在鬼头刀王连造杀孽，连方丈都死于屠刀之下时，大家也曾恐慌过。 但恐慌止于强大……镇国四武血狼和天龙山宗沈宏堂两大高手日夜看管，如若这还能让鬼头刀王发狂杀戮，那世上也没谁能制止他了。 一席武袍红装的窈窕身影轻捷穿梭深夆寺中，酥肩柳腰腿如簪，冷颜傲雪美胜凰，饶是遁入空门的佛家弟子，也难掩心潮澎湃多看这从未见过的天资绝色几眼。 她步伐无声地踏入院子，下意识扶剑的动作显示了她身经百战的经验和警惕。 “参见公主。” 院子几人抬了张木桌在角落喝茶小憩，胡来就算了，但沈宏堂血狼石囚那都是何种人物，还没等她入门就已经提前知晓站起来行礼。只有楼兰女王好似没察觉一般，依然坐在原位。 “不必多礼。见过深前辈，鬼头刀王前辈，楼兰女王，还有胡仵作。”李裳容朝他们回礼，楼兰女王李裳容就一直当她听不懂中原话不多计较，她朝血狼隐晦地招了招手，“血狼将军，请过来一下。” 要是李裳容不隐晦招了招手，血狼肯定就让她这里说……这下只得感受着楼兰女王如芒在背的视线，但老子办事行得正坐得正，照样大摇大摆走过去。 李裳容将血狼唤到角落，才低声道：“血狼将军，你这几日不好好查找新线索，每日就只知道和沈宏堂楼兰女王来找石囚喝茶聊天。吕复金他们很大意见，你再不好好查案我们就得回去了。” 虽然她没想到楼兰女王居然天天凑合在这，明明就听不懂人家在聊什么，但想来在两个大高手身旁更安全，也就随她去了。 “那小子本领不大，脾气倒不小……”血狼冷嘲热讽一笑，老实说在这还真没把吕复金当对手过，“不瞧瞧人家侯竞田，什么时候投诉过？” 经血狼一提，李裳容惊觉这几天确实没怎么见到侯竞田和陆简一：“他们去哪了？” “如果人真的不是石囚杀的，那就得找寻其它可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侯竞田干脆撇开石囚为凶手试试侦察其它最大的可能。”血狼笑道。 这侯竞田真难缠，连翻案的可能都不打算放过，就算要推翻自己的案也得自己亲手推翻，是个狠人。 “其它最大可能是？”李裳容疑惑问道。 “三个案子中都有一个很明显的共有联系人，你没发现吗？反正侯竞田发现了，查他才在情理之中。”血狼提醒道。 李裳容冰雪聪明，被血狼提醒马上想到：“那个后厨弟子！” “没错，呵呵。”血狼抹了把汗道。 刚才李裳容脸上少有露出沉重的神情，差点下意识想给她来个黄段子逗乐，还好记起现在自己是镇国四武，不是拱卫司春联侠！ “你还有空在这笑？侯竞田领先你太多了！”李裳容有些着急道。 “急什么，我自有分寸。”血狼还是自信笑道。 李裳容忽然惊醒，刚才她不知为何下意识督促对方，那种扑面而来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但此人可是镇国四武，怎可拿来和那傻子比较，血狼将军肯定自有分寸。 李裳容相信他。 “但你要抓紧时间。吕复金他们已经给皇上传信，皇上也觉得不能在此久留，最多只给七天时间。现已经是第四天。”李裳容最后提醒道。 血狼无所谓般挥挥手，重新回去喝茶。 他这几天也不是啥都没干，至少和沈宏堂石囚天南地北聊了许多。特别是这两位前辈都是直性子很有男子汉气概的人，放下心机一谈真是相见恨晚，感情拉近不少。 石囚已经看的很开，哪怕即将伏法也还是很阔达大方，连沈宏堂都直说可惜了。 …… 第五天一早，血狼本想睡个晚觉，但门外吵吵嚷嚷的脚步声让他忍不住爬起来。 正好八卦王胡来在外边看热闹赶回来，血狼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问：“外边干嘛了？又出凶案了？死的怎么不是你？” “莫咒老子，你才好去死呢！是少林寺高僧带人过来，说要把石囚抓回去……好好，解脱了解脱了！！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胡来摸着胡子吧唧嘴，这些天在深夆寺他嘴巴都快淡出鸟来，赶紧把人带走他要回去吃烧鸡！ “解脱你的头！今天的血抽了吗？研究完了吗？我他喵在这拖时间还不是因为你效率低！”血狼听闻这消息脑壳立马疼了起来，也不想想他死皮赖脸耗时间到底是为了谁。 “你还好意思埋怨我？这世上除了我看你能找到谁应付这血！”胡来吹胡子瞪眼睛。 血狼懒得和他抬杠，连忙大步冲出门赶到旁边石囚的院落。 刚到门口就看到两排武僧拦在院子外，血狼压根不怵，大身子风风烈烈走进去。那些武僧刚要拦就被罡风顶开几步，当下知道来人不简单。 进到院子其他人全都在，一个老和尚让人给石囚上铁链，血狼看到那老和尚脑壳都痛了……这来的是行传的师傅戒律院首座澄镜！ 少林寺戒律院行事铁血作风，执法时你若给不出个道理，什么人情都不给，即便镇国四武的身份也不好使！ 不过真有意思，这里有澄镜大师的亲传弟子行传在，若被少林寺把人抓回去……这轮评分可就更复杂了。不用多说都知道是谁把少林寺给招惹过来！ 恩克这招妙啊！血狼没想到最小瞧的恩克居然能有此计策，背后果然有高人指点…… “阿弥陀佛，阁下定是血狼将军了。老衲澄镜，久闻大名。”澄镜大师恐怕早已知晓这里的情况，知道此行最麻烦就是拖着案子的超级高手血狼。 “哈哈哈……正是在下，素未蒙面久仰久仰。”血狼见过澄镜不知道多少次了，每次就是这个老家伙上门催债，吓得师傅屎都不敢出洞拉，明知故问道，“不知澄镜大师在这干嘛？想找我喝茶，我亲自上门拜访便是！” “石施主连造杀孽，还杀了深夆寺的方丈，犯下弥天大祸。但朝廷对此调查甚慢，既然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我等不能继续让这恶徒逍遥法外，所以少林寺主持命老衲过来把人抓回去伏法。行传可助我一臂之力，卸了他的肩膀关节，自可不必劳烦血狼将军多行一遍少室山。”澄镜大师如是说，分明要给亲弟子做功劳了。 这也不算黑，在公务之余提携弟子一把很正常。特别是弟子目前在朝廷三司公门，升官能得到更多资源，少林寺要培养一位天才也不容易啊。 “不行，杀人凶手我们要提回去跟皇上复命！” 吕复金等人拦在澄镜大师去路，一脸不乐意。 当然啊，那恩克啥都没干，这被行传逮回少林去，不就被恩克白捡了功劳！ 吕复金等人埋怨血狼一直拖着不走，澄镜大师就看武功高强的血狼敢不敢挡，一时间双方人马都朝血狼瞪了过来，整得他好似里外不是人…… 然而血狼只想大家别看着他，他早上刚起床还想偷偷捋一捋眼屎呢。 第九百四十二章 提前结案，高手药理 啧啧，把少林寺给扯进来……本来能拖七天，现在只能提前结案，血狼叹了口气。 高人太多，不是那么好给他两全其美的空间啊！ “血狼，皇上许诺七天，你要一直拖到限期也不是不可以。但少林寺要凶手偿命也在情理之中，我们现在代表的是朝廷的身份，无故为难少林寺戒律院只会伤了朝廷和少林寺的和气，我看今天非得有个交代，不允你再拖了。”沈宏堂作为这里的长辈，不得不出来说句公道话。 血狼现在能做的，就是马上把人带回去结案，或者把人给少林寺带走，总之无法拖过今天。 “我知道了，这就给大家一个交代。”血狼只好心不甘情不愿道。 “那可劳烦澄镜大师白跑一趟了，我们马上把人押回京城发落，一定血债血偿给你们一个交代。”吕复金朝澄镜拱手道，抬脚要去把人夺过来。 能结案吕复金说不上很开心，其实他更想看到血狼和少林起冲突，在这一轮好更减分，没想到血狼认怂了。不过能避免夜长梦多，也算好事。 “没错……吕复金快去松绑，把人放了。”血狼见吕复金这么主动，那就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吕复金本来昂首挺胸的身影差点一个趔趄扑街……他要上去把人押回京城，你他喵让他上去放人？？武僧们听血狼说让他来放人，全都把棍子抽出来了，他要再上前一步不给戒律院一顿长棍伺候！！ “别胡闹！”李裳容忍不住呵斥道，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没胡闹。那三起血案与石囚无关，当然要放人。”血狼脸上堆砌着大咧咧的笑容，但那莽撞一般的举止下透着无比自然的自信。 “你说他们不是石囚杀的？”侯竞田惊道，“不可能，我已经查过，那后厨弟子武功平平，就算下毒也难以将三个一流高手杀死。” “你很不错了，你至少猜对一半。”血狼朝侯竞田笑道。 “血狼，此事关联甚广，你小心说话。”血狼连续说得不着道理，沈宏堂挺喜欢这个豪爽的后辈才出言提醒道，免得多生是非。 “沈前辈，请听我慢慢说来。”血狼抬头环视一圈，朗声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天天在这里喝茶，真的是闲得蛋疼啊？” “是啊。”恩克毫不犹豫点着头道出大家的想法。 是你妹，你才蛋疼你个干炒牛河！要不是有行传，你他喵连这门口都进不来！你就当自己是个路人甲别说话行不行啊！ 血狼瞪走了恩克，这才继续说道：“我想问下石囚，这几天你还有失心疯发作吗？” 众人没想到血狼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都好奇看向石囚。 石囚想了想道：“没有……这些天，似乎没有发生过失神的状态，每日每刻都和你们在一起，说过的话都历历在目。” “什么意思？他这几天没有失心疯所以人就不是他杀的？”龚不决被他搞糊涂了。 只有侯竞田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不语。 “石囚半年以来常有失心疯发作，但这几天忽然就好了……”血狼指了指沈宏堂，示意他可以作证，“因为这几天我们和石囚几乎同吃同住，幕后元凶没胆量再给石囚下药，石囚自然不再发作失心疯。” “啊？”沈宏堂没想到血狼成天和他们在这里喝茶聊天不去查线索，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作为证据，似乎不太足以解释案件。 “幕后元凶？胡说八道！我姑且当做有幕后元凶，但有人给鬼头刀下王下毒，他却没发现？哼，别说鬼头刀王，即便是我也能察觉自己中了毒！”吕复金被血狼这么一说吓了一跳，但很快反驳道。 “我只说下药，没说下毒……以我对灵境高手的理解，和胡仵作对药物的理解，是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理论……幕后凶手给石囚下的不是毒药，反而是补药。” “补药？？你胡说八道！”吕复金真的以为血狼疯了，居然对着这么多人说这么疯疯癫癫的话！ 血狼没理他接着道：“没错，就是补药，大概是凝神静气让人放松的补药，从石囚每次失神回神后都觉得神清气爽可以猜到一二。” 沈宏堂一愣，他们喝茶聊天的时候血狼确实问过这个问题，因为气氛很轻松，沈宏堂没想到血狼竟然是有的放矢！ “是药三分毒，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血狼打断吕复金张嘴欲质问的话，嘲笑他道，“对付石囚这种级别的高手，下药剂量当然很大，对于你这种普通人来说还真是马上能发现，甚至有很强副作用。” “你是说石囚吃下这个药，他就发现不了？”李裳容不解地问。 “吃完神清气爽，怎么发现？”血狼笑道，“大家注意还有一个重点，就是石囚已经停止修炼他的心法。练内功的人，只要有条件便会好好运行修炼；到了灵境高手，已可以自转运行不分时段。这也是为什么毒药对灵境高手不太见效的原因，灵境高手内功自动运行中就把毒逼出体外。 可石囚已经刻意停止内功的运转，无法快速将过量的补药排出体外，自然更发觉不了。” “如果如此，那么他会怎样？”沈宏堂同为灵境高手，血狼一说他就明白了大概，像吕复金澄镜这些一流高手应该能理解原理。 修为再低点的恐怕比较难感同身受。 “根据胡仵作的研究和猜测，这种凝神静气的药方即便石囚吃过量了，以他灵境高手的体质来说还是利大于弊。唯一不好的是身体和精神会不受控地过度放松，大概……会睡着。” “睡着？！”众人瞪大眼睛。 “对。所以你们口中的失心疯，这段时间以来他失去意识的失心疯，只不过是他走神打瞌睡罢了。可他这般高手即便忽然打了瞌睡，短时间内不会倒下，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常常回过神来走到不知哪，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事的原因。” 血狼的说法让大家一时间很难接受，龚不决呢喃道：“你让我们将他残暴不仁的失心疯当成打瞌睡，你觉得合理吗？” “合理？你们谁亲眼见到过他失心疯的时候残暴不仁？”血狼嘲笑道，所谓的合理只是某些人的主观念想罢了，“他都不过是迷迷糊糊忘了刚才在做啥罢了，人畜无害。而你们对他失心疯会狂躁的概念，只是因为那三桩凶杀案给你们形成脑中的既定印象……如果三桩凶杀案都撇开不谈，他这半年来失心疯和谁结过仇？杀过鸡鸭牛羊还是踩过花花草草了？” 慧方大师等深夆寺的弟子目目相觑，陆陆续续道：“好、好像都没有……” “这就是幕后凶手利用石囚暴戾的过去，给你们埋下的心理暗示。只要石囚和当初走火入魔一样出现记忆断片，大家不安的预感就会油然而生，接下来再把凶案嫁祸给他简直轻而易举。”血狼冷笑一声，“本来石囚被嫁祸很简单就能盖棺定论，可惜不小心碰到了我，而且还带了个懂行的仵作。” “这只是你的猜测！”吕复金坚定道。 “所以我需要花费时间证实我的猜测，这几天同吃同住石囚就再也没发生过断片事件。你想我继续证实下去，你倒是别整天背后偷骂我是白痴喊着要回京城啊。”血狼戏谑道。 被血狼这么一说仿佛变成他吕复金才是在耽误案子的人，顿时脸色相当不好看。 “不知血狼将军是否能解释那三桩案子该如何做到嫁祸石囚？”还是侯竞田一针见血，抓住了核心问题。 证实不了嫁祸一说，那所谓的下药只能成为血狼的瞎扯淡。 第九百四十三章 潜默移化，摒除干扰 “我当然已经都想通了，不然怎么会让你们放人。”血狼摆了摆肉乎乎的手，自信潇洒道。 众人目目相觑，从少林寺过来的澄镜大师已成为深夆寺最高话语权的人，他站出来点头道：“好，老衲不愿意放过坏人，也绝不愿意冤枉好人。既然血狼将军如此信誓旦旦，那便请血狼将军给我们解惑！” “当然，今日我们就识破幕后凶手的奸计，还鬼头刀王一个清白。”血狼爽朗一笑，朝众人道，“我先行一步，你们把那天几个涉案的弟子找来，直接到第一案发生地后院找我。” 说完，血狼带着胡来快步离开了。 大家一时间有些不相信，但想来镇国四武应该不会开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玩笑，于是澄镜大师让慧方大师把当日涉案的弟子又召唤过来，大伙一同前往后院。 来到后院，只见血狼不知从哪里拎来一壶茶，正坐在空地上喝着，看起来不慌不忙。 “阿弥陀佛，请血狼将军给我们说明。”澄镜大师一早已经了解过所凶案的细枝末节，不必多加解释，开门见山道。 “和那次一样的凶案已经发生了，那个谁，你当时怎样发现尸体，重演一遍。”血狼指着那天那个后厨弟子道。 “我？” 后厨弟子突然被点名愣了一愣，但还是从人群走出。众目睽睽之下有些紧张，步履僵硬地走向当初案发的仓库。 他仔细回忆着当初一切细节，时间有些久远他也记不清楚了……但一推木门，门打开一个巴掌大的角度便发出哗啦一声，只见门被从里头反锁上了。 这一如之前发生过的情景让后厨弟子不必回忆，马上想起过程来。 上次他见锁了门没人应就回去找人砸链子，压根不知道里面死了人。这次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他赶紧通过门缝往里面看去，透过微光隐隐约约还真看到一个人倒在里面！ “死、死人啦！”后厨弟子踉跄退开道。 众人惊讶，血狼就这一会还真还原了现场？！其他人赶紧凑过去轮番打量，确实有个人躺在里面。 “别管死不死人，按你当初的做。”血狼优哉游哉提醒道。 “啊？贫僧当时……当时马上去找人拿斧子帮忙把铁链砸开！”后厨弟子说完就要按当初做法回厨房找人。 “你们就当他找来砸链子的人吧，把链子弄断。”血狼让后厨弟子跳过浪费时间的过程。 “我来。”吕复金撇了血狼一眼，虽说血狼说要推翻案子让他很不安，但他也很好奇血狼到底还能怎么给石囚翻这些铁案，所以立马抽出宝刀，透过门缝轻轻一劈把铁链砍断。 大家都很好奇，不过为了还原现场，还是让后厨弟子先入，其他人在门外探头探脑。 后厨弟子经历过一次，是这里头所有人中最不好奇最不想进去的一位，不过此时也轮不到他说不，只能配合地走进仓库。 地上倒着一个人，他走近一看，认得，正是血狼的朋友那个仵作先生。 胡来当然没死，不耐烦地躺着当道具尸体呢。 见不是真的死了人，后厨弟子勇敢多了，回想当初的情况，走出来朝大家道：“没错，当时就是这样！我和砸铁链的弟子看到尸体后一起出去喊人！很快方丈他们全都来了！” “我们能进去看一下吗？”李裳容好奇道。 “可以，没解释完之前不要破坏现场就行了。”血狼笑道。 众人走入，看着这被还原的一切，陆简一疑惑道：“以你的能力当然可以还原石囚杀人的过程，这和竞田推测的过程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因为我不是按照候竞田的做法，门是我锁上的，和里面的人无关。”血狼在外边淡定笑道。 胡来朝大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锁门。 大家都愣住了，这和侯竞田推理出来的过程南辕北辙。 “我懂了！”吕复金恍然大悟般道，“其实当时里面的人没死，就像现在一样，你在外边锁好把钥匙丢进去！” 逻辑鬼才你闭嘴吧！然后是不是金蛇门长老帮石囚兜好钥匙再乖乖领死？有这么活泼可爱的受害者吗！ 这货大局观不错，但推理案子真不是他强项，可能还是和性格有关，急躁的人没有耐心关注细微。 “我猜，钥匙还在你身上……你想说其实当初杀人后钥匙还在自己身上，等后厨弟子他们去叫人的空隙，再把钥匙塞到胡来衣兜里。”侯竞田很快有给出一个靠谱的推理，让大家恍然大悟。 “非也。”血狼笑着指了指胡来。 胡来从衣兜里翻出一把钥匙，递给后厨弟子。 后厨弟子一看立马惊呆了：“没错，是这里的钥匙！只有一把，不可能有错！” “侯竞田的想法很不错，但凶手没有选择这么做。当时后厨弟子喊来砸链子有数人在现场，就算这里头有凶手很方便等大家离开后自己偷偷回来藏钥匙，但也不能这么做。因为凶手没办法预判这群人之中会不会有人在去喊人之前先翻了尸体，万一那时就发现尸体身上没有钥匙，他再藏钥匙也是白费劲。”血狼给侯竞田解释道。 侯竞田推理得有价值，但结合现实不可预判的因素，凶手这么做确实有风险。 “那你是怎么办到？”沈宏堂忍不住了，让血狼不要卖关子。 “很简单。” 血狼让大家出来，他拾起地上的铁链轻轻松松掰掉断的一块，重新连接好变得可用。把门半掩在门外反手将铁链穿过门背的门闩通口，两头一拉铁链就把门关合大半。然后走到旁边的屋子前，把门口大铜锁的钥匙拔出来，走回来捡起地上的大铜锁扣上铁链两头用这把钥匙锁上，再往巴掌大的门缝一塞，门就如同之前那样锁好了。 大家目瞪口呆，为啥血狼随手拿了一把其它锁头的钥匙就能把门锁好？ “不可能，所有铜锁的钥匙不能通用的！”后厨弟子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确实不通用。我手中这把，是这里的钥匙。”血狼弟子耸了耸肩笑道。 “啊？！这……”后厨弟子看了看手中钥匙，茫然了。 大家也都茫然了，只能愣愣看向血狼和后厨弟子。 “没大家想的那么复杂。凶手杀了人之后，只是拔了旁边门的钥匙塞在尸体的兜里，真正的钥匙在把门反锁后插到旁边门的锁孔中，这样就伪造成是金蛇门长老自己躲藏在里边锁上的门。那时弟子们心慌意乱，怎么可能还会去试旁边的门能不能打开。”血狼解释道。 “后厨弟子不是说那时尸体兜里就是门锁钥匙吗？你们没去试一试？”龚不决着急问道。 “当时没试，发现尸体现场大家都很慌乱，谁还关心这个马上去试钥匙……”后厨弟子摸着光秃秃的后脑勺委屈道。 “那你怎么确定就是这里的钥匙！你这人有问题！”龚不决朝手中重重拍了一下折扇，怒指后厨弟子，对此人的怀疑感徒然拔高。 “何止那次，这次他也没试就确认是这里的钥匙啊。他会盲目确认也很简单，你们看这钥匙柄上……”血狼提醒道。 众人连忙拿过两把钥匙，仔细比对……钥匙柄上写有很小的数字代号，应该是应对这几个仓库。 “凶手提前把这两把钥匙的数字对调改写。那时现场慌乱，其他门的铜锁又正常插着钥匙，不止是后厨弟子，我相信在场的弟子就这么一看都下意识确认是这里的钥匙。而当时还要处理尸体，不可能马上拿锁把门给锁上，钥匙和锁头不在众人关注之下随便丢在角落不会很快被试出问题，凶手很容易就能找到机会把钥匙换回来。” 血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朝眉头直皱的众人道：“人很容易被日常生活的习惯潜移默化。当弟子们看到四周铜锁都和往常一样插着钥匙，尸体兜里的钥匙又是这里铜锁的编号，便会做出理所当然的判断。这也是幕后凶手的手段，通过欺骗涉案人员的眼睛，引导着大家做出他想要的判断……” “所以，这里所有涉案人员所说的证词，都不一定正确。我们作为没被潜默移化的外来人，要做的就是摒弃这些干扰项，那么真相就会渐渐浮出水面。” 血狼的话，让众人看了看所有深夆寺的弟子，陷入沉思。 第九百四十四章 死亡时间差，印象中轮廓 “金蛇门长老死亡的现场为什么会这样，大家现在已经清楚了。至于要怎么嫁祸给石囚，也很简单。凶手打了一个时间差。”血狼接着道。 “怎么个时间差？”沈宏堂现在对血狼案件的新奇解读方式十分感兴趣，连忙问道。 其实不止沈宏堂，其他人都一样好奇，一张张脸围成一圈看向血狼。唯独侯竞田没这么好奇，约莫是猜到了。 “后厨弟子每隔五天来一次，也就是正常情况下有四天不会有人来这里。凶手一开始先利用金蛇门长老约石囚第一天晚上过来，再另外使手段单独联系上离开深夆寺的金蛇门长老改约第二天。我估计金蛇门长老同意改时间后让凶手传达改时间的消息给石囚，又或者给石囚传达了书信，但被凶手截取了，石囚压根就不知道。” “于是石囚按约定出现在后院，空等了一天。第二天晚上，轮到金蛇门长老来赴约，但等来的却是凶手的一击致命……因为凶手死了超过三天以上已很难确定死亡准确时间，大家自然拿来和吻合死亡超过三天而又曾出现后院的石囚对应。所以石囚在这里的那天晚上，他虽然迷迷糊糊，但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虽然经过血狼一番新解读案子，但众人还是有很多疑问，同伴之前互相小声讨论着可行性。 血狼没要给他们发问时间的意思，紧接着说：“走，去下一案。” 大家都在头脑风暴，没多关心其它杂事，抬脚就要跟着走。 “诶等等，血狼将军是不是忘了些啥？”陆简一低调寡语，这次倒是过来拦住血狼。 “有吗？没有啊！”血狼嚷嚷道。 “有！那位胡仵作还在仓库里被你锁着呢！”陆简一只好直白点道！ 陆简一也是苦笑不得，大家都把胡来给忘在里头，还是他这个同是天涯装尸工具人比较有同感心，没把他给忘了！ 那后厨弟子一听也连忙记起要把胡来放出来，否则这人一关可就要五天了！ “啧……”血狼微微摇头。 大哥你看起来对于没能把胡仵作关上几天感到很遗憾啊！ 你们不是同伙的关系吗！怎么感觉水深火热，勾心斗角的很呢！ 经过一点小插曲，众人回到石囚所在的院子。如今院子被深夆寺和少林来的武僧重重包围，严加看管。 众人在院子口停了一下，毕竟上次他们就是在这里开始讲述案件。但血狼径直穿入，大家只好跟着进去，直接上了西厢房天台案发现场。 这次血狼没有提前准备还原现场，现场空荡荡。 血狼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当时阍烟教护教使死亡的椅子上，翘了翘二郎腿抬头道：“晚上这里凉风送爽挺合适宜，白天可就被太阳晒得慌。” “血狼将军，请直接告知我们详细。”这里都是有身份的人，李裳容需提醒血狼矜持一下自己镇国四武的身份，不要忘乎所以。 这般督促她可以说已是本能习惯，以前在姜譲小队的时候就常要督促那个不着调的家伙，没想到换成镇国四武也还是有这样的坏毛病……难道世上的聪明人都异途同归？ “着什么急……”血狼舒朗一笑，抬手举了举自己刚才就在喝的茶壶，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茶，“大家急急忙忙赶来赶去不累嘛，请公主先喝口茶缓缓，细细听我说。” 李裳容短时间相处下来已经知道血狼做事说一不二，叹了口气，接过茶抿了一口，道：“你说吧，我们都等着。” “现在已经在案件重演了……”血狼点了点李裳容喝过的茶杯，“你就是当天的周护教使，你已经喝下我提前下了药的茶水。幕后凶手是能调制连石囚都迷迷糊糊的药物的人，要迷翻周护教使轻而易举……” “等下！”龚不决着急打断道，“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周护教使一进来的时候，凶手已经在这等着了？” “没错，这次你倒是抓住了重点，孺子可教。”血狼轻赞道。 “四周有弟子守着，凶手怎么可能提前在这里等候！而且周护教使还毫无戒心喝下凶手准备的药物！”龚不决摇头道。 “那个我延后解释，你们先听我说案子发生的经过。”血狼让龚不决稍安勿躁，接着朝那天值岗的武僧弟子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识周护教使吗？” “当然认识，我见过他很多面……我他认不认识我不清楚，但我一定认识他！”武僧弟子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似乎有些不满血狼问这个质疑他智商的问题。 “那你知道他长什么相貌？” “干干瘦瘦，面容憔悴，有很重的黑眼圈……” “这个相貌，是你在周护教使死后看到尸体才看清的吧？”血狼摇头道。 “这……”武僧弟子有些迟疑，似乎在回忆自己印象中周护教使的相貌从何得来。 众人听着一问一答简直匪夷所思，吕复金出言打断：“周护教使在深夆寺来去那么多回，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是吗？那你也仔细回忆一下，我们初来乍到在外边碰到阍烟教的人，你记得哪个长相？”血狼轻笑道。 “我……”吕复金张嘴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阍烟教的人有一个统一的特色，他们都披着带帽斗篷，容貌遮掩在帽檐阴影下若隐若现，你怎么认得。” 血狼接着一说，让吕复金哑口无言。经血狼一提，大家忆起确实如此。 “你是说那天他看到的周护教使是假的？”侯竞田最快反应过来。 “不完全是……起码第一次进来的周护教使，是真的。”血狼重新站起来，看着武僧弟子道，“武僧弟子其实也没清晰见过周护教使的相貌，但见得次数多了，下意识已经当做熟悉。他现在复述出来的相貌，是周护教使死在这里检视之下看清的，不过已和自己下意识觉得熟悉的记忆重合，导致记忆中多出了理所当然的相貌回忆。” “其实那天武僧弟子只是看到一个被阍烟教斗篷遮掩得密密实实，手里拿着周护教使的特制烟枪。他认得的，只是斗篷和烟枪……阍烟教的人走路飘忽，好似有气无力一般，那人只要再模仿那种脚后跟不着地的瘾君子走路方式，武僧弟子自然以为自己看到就是周护教使。” 武僧弟子已经陷入了沉思，血狼给他继续回忆道：“为了更自然，更不让人怀疑，凶手假扮的周护教使必须不露怯。所以他在你面前招摇出现，甚至和你近距离接触，这样才不会让你有任何一丝疑心……但你还记得，你说他朝你喷了一口烟？那是因为近距离和你面对面接触，他担心被你从模糊的阴影下看清轮廓，故意朝你眼睛喷的一口烟。但因为周护教使性格向来桀骜难驯，这一举动压根不会让你起疑心，反倒很合理。” “凶手就这样给你制造假象，给案子制造了假的目击证人。”血狼总结道。 “凶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推迟周护教使的死亡时间？”侯竞田摊手疑惑道。 “差不多吧……反正那时周护教使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第九百四十五章 繁琐伪装，逆向思维 “那你认得周护教使吗？”血狼忽然转过来问后厨弟子一个一模一样的问题。 “不认得不认得，我只认得他的斗篷和烟枪！”后厨弟子看到武僧弟子被问得哑口无言，甚至开始怀疑人生，有了前车之鉴面对血狼的问题十分干脆道。 “后厨弟子上来送糕点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凶手穿上斗篷拿起烟枪假扮的周护教使。真正的周护教使已被凶手迷晕藏了起来。” 别院里面这么多房间，甚至只要在天台下面的房间随便找一个便可藏人，没人纠结凶手把人藏在哪的问题。 “凶手为什么这么做？”李裳容虽然是裁判，但也忍不住好奇急切地问。 “因为这个时间段石囚不在，他还不能杀掉周护教使……这段时间他不能让真正的周护教使离开，他自己却要偷偷摸摸地走……而通过假装周护教使还有你，可以让他以最自然的方式离开。”血狼说道，“周护教使会让后厨送糕点的习惯连普通武僧弟子都知道，凶手便利用起来。故意让送糕点的你看到假护教使在这里吸食烟枪，你出去后肯定会告知武僧弟子肃清门规。紧接着不出意外，看守大门的武僧弟子就进来警告假周护教使。假周护教使也就可以顺理成章，仿佛因要吸食烟枪暂时离开院落，离开得格外自然。” 武僧弟子和后厨弟子沉默不言，他们脸皮还不够厚，啊呸，他们修为不如老僧们深，听闻至此只觉得自己有可能为凶手撒了谎，精神受到极大打击。 “等到石囚回来之后，他已经吃过凶手下的药了，回到房中迷迷糊糊。此时凶手再假装周护教使回来，门口的武僧弟子自然不会怀疑。等凶手回到西厢房天台，将昏迷的周护教使恢复原状，弄醒他，然后马上用石囚的木刀一刀将对方刺死……他弄醒对方，为的就是周护教使死前露出惶恐的神情。若周护教使在昏迷中死去，死得太过平静，不符合两人一言不合被石囚突然杀害的状态。” “异想天开！好，那你要怎么解释石囚亲口说的，他在天台这里打翻了桌子的声响？他们在这里明明有过快速打斗！”吕复金皱眉道。 “傻子，石囚只是在这里被声响惊醒，并没说就是他亲手打翻。”血狼笑道，蹲在地上在桌子地下比划解释，“凶手对桌子动了手脚。他把桌子四个脚切断，桌子就这么摆着，没碰撞之下不会倒。然后在桌脚挂上雨丝或细绳，引到楼下，这才去拍响石囚的房门。石囚的药效正在发作，脑子混混沌沌，记起西厢房天台之约上去了，但还是迷迷糊糊。等石囚到了天台，凶手只需在楼下扯掉细丝，操控桌子倒下棋子散落，彻底惊醒石囚和外边的武僧，徒留石囚和刚咽气的周护教使在天台之中，成功嫁祸给他。” “那凶手怎么离开院落？四周守着的武僧弟子一定会发现有人出入，就算翻墙也不可能走！”血狼说得越来越有板有眼，吕复金有点坐不住，焦虑道。 “直接从门口走。”血狼呵呵笑道。 “门口？！”吕复金指了指那位武僧弟子，“他能不发现？” “你忘了？桌子倒地之后，动静把四周武僧都吸引过去西厢房，凶手只要躲在暗处等弟子们上西厢房天台便能大摇大摆从门口离开。”血狼没想到这家伙完全不去细想细节，鄙笑道。 吕复金漏想了这么简单的一点，尴尬得脸立马憋得通红。 “按你所说，虽然凶手是想嫁祸给石囚，但这一切做得太麻烦。凶手既然一早藏身在院子里，等石囚回来直接杀了周护教使便是，何必假扮周护教使数次来回？”侯竞田想不通道。 血狼说的不是没可能做到，只是过程实在太繁琐，而且还有额外风险，凶手没有必要做得如此复杂。 “这个嘛……也容我延后解释。”血狼又卖了个关子。 “有这么多疑云你却要延后解释，这也算破解了案子？”吕复金不乐意道。 “呵呵……下一案。”血狼没理会吕复金，背着手就这么带头走下楼去。 换做别人吕复金早就跳脚了……可惜这位是镇国四武，即便让人恨得牙痒痒，还是得当大爷供着！ 一行人再次来到东厢房的阁楼，这个连窗都没有的密闭石屋。 “阿弥陀佛。这一案只有石施主和环月宗田护法反锁在屋子里，如果不是石施主杀的人，不知血狼将军又能如何解释？”澄镜大师举起佛手点头问道。 这一案，他是完全没有想到半点另有疑凶的可能性。 “这一案是所有凶案中最难的一桩，要不是后来想到后厨弟子提点的一句，我也没想通。”血狼诚实道。 这一案他也是回去垫高枕头想了几晚才搞明白。要不是确定前两案有问题，他恐怕也要被这一案瞒过去。 “我？”后厨弟子惊讶地指着自己，他跟着血狼这一路下来只发现自己被引诱做了不少假证，居然还有点作用？ “你说你在这补墙所用的油纸不见了……其实不是被风吹跑了，而是被凶手偷走。” 血狼来到之前纠结过的那块墙壁前，将书架移开，轻轻敲开了补上的石砖，伸手在外头换了个方向收了进来。 “血狼将军还是怀疑这个洞口？但这个洞口连小童都进不来，不可能有人能从这里进入。”龚不决摇头道，不想血狼还在钻这个牛角尖。 “我一开始也想不透凶手怎么从这里进来……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们要逆向思维，不是凶手从这里进来杀人，而是田护法从这里出去被杀。”血狼笑道。 “田护法从这里出去被杀？！”众人听得皆为一震，仿佛血狼在说天方夜谭。 洞口就那么大，进不来那当然也出不去！ “人当然出不去……但你们还记不记得田护法是怎么死的？” “他头被劈烂。”陆简一意简言骇。 “没错，这里人的头正好能过。”血狼比划了一下洞口的大小道。 “这……”龚不决皱着眉头，“虽然头能通过，但凶手还是没办法在这里把田护法的头给劈掉。” “都说了是田护法从这里出去被杀，他的头不是在室内被劈的……”血狼弯下腰把头从洞口探出去，声音自外幽幽传来，“他把头探出去，脖子的长度刚好过砖宽。凶手立马用石囚的木刀狠狠砍下，田护法就这么掉了脑袋。” 众人哑口无言，但谁能想象为何田护法无缘无故要把脑袋伸出去被人砍？这异想天开的想法无人能理解！ 这个问题必然有人要问，但血狼没给他们发问的机会，紧接着说下去：“能防水的油纸在这时可是派上了大用场……” 第九百四十六章 巧用补漏，碎头内因 “这个补漏的石砖早被凶手做了手脚，虽然契合洞口，但可轻松拔出。田护法把头伸出洞口时外面早已被凶手布置好偷藏的油纸，一刀下来能把头颅和鲜血接住，否则血滴落到外面会留下证据。”血狼就这么头怼在洞口处一字一句道，“然后凶手把抽出来的石砖掩盖回去，用油纸包着田护法的头上了屋顶。” “你们还记得屋顶也补漏了吗？”血狼指着屋顶道，“后补的瓦片也是在粘合之前被凶手拿开，这么一来便十分松动，凶手不需要破坏别的瓦片就能掀开一块瓦。然后死者用油纸兜着死者的脑袋不让脑浆血液乱飞，用木刀劈成几块……” “人已经被杀了，凶手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李裳容胃部隐隐翻腾，忍不住打断道。 “因为那片瓦掀开的大小塞不下整个脑袋啊。” 血狼这么一说，大家往上看去，看那瓦片大小一个头肯定通过不了，如果要只能把脑袋砍成一块一块能塞入的大小……还真是解释得很直白啊！ “那他从这个田护法探头出去的洞口把头丢回进来不就得了，何必如此血腥！”龚不决拍了拍泛胃酸脸色苍白的师妹后背，朝血狼皱眉道。 “不行。因为他是用油纸接的脑袋和血，脑袋在油纸里被接着的血完完全全粘满。你若见过掉脑袋的场面应该知道，砍掉的脑袋是会粘上喷出来的血，但不会像泡在血中那般全部沾湿。所以为了掩盖脑袋染血不正常的情况，把脑袋砍碎血液就理所当然沾满整个脑袋，那就符合眼下的情况了。” 众人恶心地撇了撇头，还真是不如不要问这么细致，实在太有画面感了。 “凶手将四分五裂的脑袋从那个小洞塞下来，这还不够，还要完成田护法实在室内被砍死的伪装。凶手将接满血的油纸两端绑上细丝缓缓从天花板小洞吊下来，轻轻甩动，位置适合之后马上放掉一边绑着的细丝，血就完完全全泼洒在死者死亡的那面墙和附近，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液，甚至把桌上油灯都浇灭了。再把油纸从洞口回收。所以我们当初检查房内血染情况，那块补漏的砖上有血迹，皆因凶手作案手法极其细致。” “这还没完，凶手还有非常关键的一步需要完成。”血狼终于把脑袋从洞口拿出来，拍了拍头发上的尘埃。 “还有什么关键一步？”沈宏堂瞪大眼睛问道，他被血狼天马行空的想法挑起了强烈好奇心。 “他还要下来把石砖挪开，把手伸进洞口把边上书架推倒，正好砸在尸体上面。最后再塞好石砖，一切告一段落，就等石囚清醒过来被嫁祸在这个无人能进来的密室之中。”血狼解释道。 “推倒书架？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沈宏堂疑惑。 “沈前辈，他并非多此一举……因为他要掩盖这个杀人手法。如若待人发现凶案现场时，这面墙的书架被人为挪开会显得十分诡异，因为正常人拿书不会搬开整个书架。但尸体倒在地上，外边的凶手无法通过洞口把书架复位，所以将书架拉倒砸在尸体身上是最合适的做法。而且其中顺序不能颠倒，必须先上去泼了血再拉倒书架，否则书架染血的位置会变得奇怪。”血狼解释道。 沈宏堂拍了拍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沈前辈不要信他胡说八道。他这些推断只是纸上谈兵，完全没有依据……你说谁能让田护法自己把脑袋伸出去被人砍？这不妙想天开吗！”吕复金过来朝沈宏堂提醒道。 再不管管，和血狼一唱一和的沈宏堂都快忘了自己是谁带来的伙伴！ “谁能？呵呵……这里谁都能。”血狼大咧咧笑道，说出让人感到荒唐的话。 没等大家反问，血狼直接道：“凶手挑他们来杀，也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好操控。” “为什么？”龚不决将信将疑眯着眼问道。 “他们一直围着石囚溜溜转的目的，就是凶手操控他们最好的条件。”血狼淡然道。 所有人顿时领悟，神情怪异地看了石囚一眼……毕竟在他面前讨论这个涉及到私人武功的话题，似乎不太符合他们的身份。 “这三位仁兄心底至始至终都有这么一个目的——干将莫邪的神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神功秘籍在江湖之中让人念念不忘实属正常。凶手只要利用这个借口，很容易就让三个死者不知不觉踏入鬼门关。” 血狼见大家都略有领悟，再说起来就简单多了：“凶手只要和他们说……自己有办法，可能是奇药可能是毒药可能是仙人跳，总之能让石囚老实招供，那就能让他们三位好好配合。让金蛇门许长老约石囚来后院仓库，甚至人不在深夆寺也同意凶手更改约定时间；让周护教使匆匆来约，在西厢房天台看到凶手早早等候他也不会吃惊；和田护法约定，在东厢房阁楼达到某种条件便推开石砖探头出去……” “就算是有这么个诱惑在，他们作为老江湖，也不可能这么容易相信一个陌生人。”龚不决说道。 “这也是我刚才有许多疑问需要延后说明的原因，因为这些问题在三个案件里面都一样要解释……”血狼淡淡道，“那就是凶手必然是能让三位死者，甚至整个深夆寺都信任的人。” “你是说，幕后凶手是深夆寺里面的人，深夆寺有内鬼？”李裳容神情肃威了许多。 有凶案是一回事，有内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然，不然凶手怎么可能如此熟悉周围的环境设下圈套？例如清楚后厨弟子五天去一次仓库，让石囚和许长老产生一个死亡时间差；例如东厢房的补漏，他一清二楚所有位置并且完全着手利用。因为深夆寺内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刻在他的心中。” 这两个疑点，分明都是后厨弟子最熟悉的地方！ 大家默默看向后厨弟子，并且手慢慢摸向武器。诡异的气氛后厨弟子也察觉了，摇着头退了两步，脸色难看。 “特别是西厢房天台周护教使被杀一案，你们都觉得凶手施计太过繁琐，何不一直躲着等候合适时机一举得手。那是因为凶手心细如尘，他担心仍能有出纰漏的可能，所以埋伏了周护教使后要离开院子恢复自己的身份，好给自己保证不在场证明。这么一来，就算大家不相信石囚杀了周护教使，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可是，凶手忙碌的第二案却能助我们缩小幕后凶手范围……”血狼得意一笑，大家听闻能缩小范围，不管是真是假都好奇地竖起耳朵，“石囚居住的院落在许长老死后开始布防，任何人进出都有人知晓。这个幕后凶手能提前混入院子，并非他轻功了得能瞒得过四周武僧弟子，而是他光明正大走入院子并不会惹人注意。” “能自由出入院子又不被注意的，只有看守此处的人等。”澄镜大师一直没说话，但人精就是人精，一开口便一针见血。 “没错。此人身兼看守之职，所以能自由进出院子。他只要连续几天故意错开时间，进和出都在执勤换班之后，不同的人马开始还会互通有无，但次数多了已经习以为常。很快值岗的人压根就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里面……”血狼老神在在道，眼光一一扫过众人。 听到这话，众人才收敛了对后厨弟子的虎视眈眈，转而看向武僧弟子。 “原来如此，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闻言，血狼的眼光最后停在重新振作精神的侯竞田身上。 想到什么的侯竞田缓缓说出让大家缓不过神来的人物：“幕后凶手，其实就是方丈本人！” 第九百四十七章 另一支线，脉络顺畅 “阿弥陀佛。方丈慈悲为怀，大仁大义，不可能是凶手。”慧方大师站出来说道。 “没错，方丈不可能是凶手！”其他几位深夆寺的弟子也义愤填膺。 看得出来方丈在深夆寺弟子心中很受尊敬。澄镜大师只是淡淡摇头，默念佛号，估计也是不接受这个说法。 “侯竞田，你这么说可有依据？”此事不能胡说八道，否则不只是让石囚逍遥法外这么简单，还会使得少林寺和朝廷产生矛盾，李裳容要侯竞田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只是按照血狼将军的推理，给出结果……你们想一想，方丈的表现是否完全符合能作案的条件。”侯竞田说道，“深夆寺这边如果有人能让金蛇门长老、环月山宗护法、阍烟教护教使十分信任，并且放心吃下他下药的食物，方丈必是首选。方丈是否经常到厨房管理食物？” 后厨弟子突然被侯竞田问到，不情不愿地回答：“是。但深夆寺所有长老都会轮值到后厨监管食物，并不离奇。” “因此，方丈要在食物中下毒实在太简单，不会有任何弟子生疑。而且方丈掌管整个深夆寺，肯定知道后厨弟子去后院仓库拿材料的时间。”吕复金一边回想着案情一边说道，“以他对深夆寺的了解，后院仓库调换门锁钥匙这样的小技巧肯定随手拈来。” “我如果没记错……西厢房天台周护教使被杀害那天，你们说一天都没有见过方丈？”龚不决忽然朝武僧弟子问道。 “没错。但小僧把守院落不得四处走动，偶然一日没见到方丈很正常。”武僧弟子急道。 “阿弥陀佛，老衲那天晚上见过方丈……方丈确实是抱恙在身待在房间里头，石施主也可以作证，我们将金蛇门的事情处理完便去见方丈议事。”慧方大师为方丈作证道。 “你们能作证的只是晚上方丈在房间。”龚不决拍了拍折扇，沉目道：“想来稀奇。那日可是金蛇门来犯，涉及到深夆寺关键人物石囚的事情不能算是小事，方丈居然没有露面？” “如果周护教使一案如血狼将军所推测，那么方丈确实非常可疑。”陆简一被侯竞田推了推，提醒他太低调，陆简一反应过来立马站出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公主多关注关注，“要知道凶手作案需要提前埋伏在院落，通过进出在不同值岗人员的方式失去踪影躲在院子之中，方丈的身份必然可以做到。但如此一来，方丈不能让别人发现他消失不见……方丈称病躲在房间，便是万全之策！” “没错。”各位把案情拿来和方丈对应起来后渐入佳境，龚不决接过陆简一的话道，“如果凶手不直接埋伏到时间杀掉周护教使，而是装扮周护教使来回走动，只能说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一整天不见踪影会让人怀疑，所以他需要离开院落回到房间，等石囚他们来房间一趟好证明他在外面充当他的伪证！” “而且如此一来还能明确知道石囚回到院落的时间。等慧方大师送石囚回到院落，方丈再假装周护教使回到院子之中。”吕复金说道。 “第三案就更不用说了……方丈肯定知道东厢房阁楼外补漏的情况。”陆简一看向后厨弟子说道。 后厨弟子沉吟了一会，低着头说：“东厢房阁楼的补漏正是方丈通知我去处理的。”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又意外又恍然大悟的神情。 如果是方丈安排的补漏，那自然轻松掌握阁楼石墙上的所有漏洞！甚至可能就是方丈策划的补漏！ “我们到达的那天，石囚杀害了方丈却说依稀记得是方丈朝他冲过来，大家还记得吗……”侯竞田提醒着大家，大家都渐渐感到一阵寒意。 “恐怕石囚没有撒谎，方丈真要杀他！或者说，方丈杀人都是为了嫁祸给石囚，做的这一切全都冲着石囚来！当时石囚又晃神了，说明方丈给他下了药！”龚不决细思极恐，脉络居然能理顺畅！ 这又是一条匪夷所思的脉络！ “听血狼的推测，我仔细回想了一遍……”沉默许久的石囚突然说话了，“应约去后院那晚，我吃过晚饭才动身；周护教使遇害那晚，我在方丈房里和方丈用膳后才开始迷迷糊糊；东厢房阁楼那夜，我和田护法在阁楼里享用了糕点之后才有了短暂的失神；方丈被杀那日，我也是吃了后厨送来的早饭才在院子中央静坐……” “这可就全对上了……”吕复金带着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因为如果案子真相如此，血狼可要占大功！ “这一切都建立在血狼将军的假设之上，并且作案手段过于复杂，老衲选择相信深夆寺方丈的为人。如果没有证据，自然以侯竞田施主等人一开始推断的案情更让人接受。”澄镜大师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朝众人道。 大家都点了点头，虽然事情越说越对头，但也过于玄幻，没有证据之下怎可能取信于一个大魔头是被陷害？每一桩案件当然还是石囚杀了对方更简单直接。 “我没有证据，这倒是要问一下血狼将军。血狼将军敢抛出这么个说法来，是否有证据？”侯竞田老实道。 “血狼将军，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方丈杀了金蛇门长老他们三人？”李裳容回过头来，朝一直闷声不吭的血狼问道。 李裳容以为血狼不说话让其他人自由发挥是因为胸有成竹，谁想血狼耸了耸肩道：“我当然没有证据证明方丈杀了金蛇门长老他们三人。” 大家异口同声深吸了一口气，在这窄窄的阁楼中齐齐瞪向血狼。要不是深知自己打不过这家伙，怕是要给他一顿好揍！ 你他喵没有证据带大家走一圈犯罪现场说要翻案？翻案个屁啊！ 想大家翻脸吧！ “既然没证据证明方丈是幕后凶手，石囚因为失心疯杀害他们四人更为可能。他的失心疯没有规律可言，你们在的这几日没发作，又或者发作了但撒了谎也说不定，不能以这几天没发作便证明石施主是被下药。”澄镜大师不愧是少林大师，遇事半点不慌，即便刚才大家的推理合情合理也还是理智分析了一顿，客观道，“再说，血狼将军也没有把石囚杀害方丈一案推翻，说明也认可石囚杀了方丈。你解释不了方丈是幕后凶手的证据，只凭这一案便可给石囚定罪。” 血狼轻笑着挖了挖耳朵，漫不经心道：“最后一桩血案确实是石囚所为。但我从没觉得那个被劈掉半个脑袋的人就是方丈。”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 之前血狼给石囚翻案的三桩案子和方丈对应的推理听得大家脑洞大开，没想打血狼还能抛出更让人意想不到的发言！ 方丈没死？！这又是哪桩打哪桩啊！ 第九百四十八章 调转矛头，逆转时间 “你什么意思？方丈……他还活着？”众人惊讶道。 “你想说方丈是幕后凶手，最后还假死逃脱了？血狼将军，没有证据不要乱说一通捉弄大家！”吕复金气势汹汹道。 在他看来血狼差点翻案成功，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方丈是幕后凶手，当然没有证据。”血狼看笑话般笑道。 吕复金刚想反驳，仔细一想好像这货在他们推理方丈的时候完全没说过话，确实没这么说过。 “按你翻案的推理，我也只能这么推测了。难道血狼将军还有别的见解。”侯竞田站出来道。 是他最先怀疑方丈，毕竟按血狼推理的案子，方丈是完全符合所有条件的人。 “当然有别的见解。”血狼走到中央，依旧挂着狂妄的轻笑，眼神却变得严肃起来，“你们已全落入幕后元凶的层层陷阱之中。” “愿闻其详。”沈宏堂也走到中央，如果真如血狼说的那般他们一直被设计，他会被耍心机的幕后元凶气得大动肝火。 “首先，三个案子的作案经过都经过我合理推测，确实可行，才说出来给石囚翻案。我也和你们一样，联想起诸多细节居然和方丈全部吻合，当下也怀疑幕后凶手便是方丈……可说方丈就是为了我推翻案子所专门设定的一个人选。”血狼慢慢说道。 “设定的……人选？”李裳容仔细斟酌血狼的话，面色愈发凝重。 “首先我想问问大家，你们觉得假如有这么一个凶手，千方百计要把几桩凶案嫁祸给石囚，为的是什么？” 大家想着血狼的话，一时间愣住，没有个思绪。 因为今日才听血狼翻案的说法，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些人都不是石囚杀的，自然没想过幕后凶手为何要嫁祸石囚。 “难道是为了杀掉石囚？”陆简一沉吟道。 “为了杀石囚，所以大费周章杀其他几个人？这人做事会不会太拖泥带水。”吕复金蔑笑道。 “好啊，那我问你，你能直接杀掉鬼头刀王吗？”血狼朝陆简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转身朝吕复金笑道，“像石囚这般高手，就算被下了药陷入半睡眠状态身体也有下意识反应，非常人可匹敌。你可以瞧瞧那个被砍死的‘方丈’是什么下场，你要动手试试吗？” 吕复金想了想，脸色顿时不好看……他凭一己之力，还真想不到好办法杀死石囚。 “嫁祸凶案给石囚，朝廷和少林寺就会误石囚失心疯再犯，为了避免鬼头刀王走火入魔变成杀人狂魔，肯定要他伏法！”龚不决细思之后点头道，“就算石囚不愿伏法，朝廷有镇国四武，少林寺更有少室山高僧，启动他们必然能取石囚性命！” “没错。犯人大费周章设计凶案嫁祸石囚必然不会是为了石囚好，反而正好证明凶手没有办法亲自下手杀死石囚的能力，才要设计驱狼逐虎。”血狼看着大家深深问道，“既然凶手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动手杀掉石囚，方丈为何在我们来到那天去找石囚动手？找死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主动动手的方丈和幕后凶手的目的南辕北辙，所以方丈不是幕后元凶？”李裳容问道。 “方丈不是幕后凶手，那天动手的也不是方丈，此事容后再说。”血狼继续说道，“先说回三个案子吧，三个案子除了方丈其实还有一个人符合条件。” “还有谁？”众人皱眉相望。 “还有方丈的左右手……我说的对吧，慧方大师？” 没想到血狼居然点名慧方大师，大家都觉的血狼疯了，全部人躁动得左右踱步。 “血狼将军，一开始我已经介绍过慧方大师的身份，他绝不可能！”李裳容急忙打断血狼。 慧方大师可是她影都府的人，是朝廷安排在这里多年的重要棋子，怎么可能是凶手！血狼这边推出德高望重的方丈，回头又推出勤勤勉勉的慧方大师，可要把大家全惹烦惹怒！ “慧方大师在深夆寺可谓二把手，方丈知道的事情他也全知道。正是因为他即是深夆寺高僧又是影都府影卫的双重身份所在，所以无论少林还是朝廷都打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慧方大师。“血狼抬头看向慧方大师，淡淡道。 “血狼将军，你这点说的没错。平日深夆寺的大小事务，方丈知道的，老衲也肯定知道。”慧方大师见大家都盯着他看，大大方方走出来。 “不对，血狼将军……按你的说法，第二案慧方大师完全不符合条件。那日慧方大师可是一直和石囚在一起处理金蛇门的问题，哪有时间假扮周护教使。”龚不决摇头道。 此人怎么忘了自己之前所说？简直胡说八道。 “哈哈，其实这正是他要的效果，制造一个绝对不会被怀疑的不在场证明。”血狼笑道，“也正是因为我终于搞明白这里头的时间差，我才怀疑到慧方大师身上。” “时间差？哪来时间差？”众人惊疑道。 “你们记得吗，那日复述案情，侯竞田让石囚细说过程。石囚还没想好，是慧方大师插了一句话，让石囚接着说下去。” “那有什么问题？他们那日就是在一起处理金蛇门的问题，慧方大师帮忙回忆很正常。”连澄镜大师都忍不住解释道。 “没错，就是因为很正常所以大家都没想太多……那么大家可知道，那日慧方大师插话说他来请石囚出去和金蛇门沟通，是在哪里请走的石囚？” 大家不知道血狼为何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一一回答：“不是院子里吗？” “不是。那时我在佛堂坐禅，慧方大师是在那边找的我。”石囚接话道。 沈宏堂默默看了血狼一眼……这人在这几天和他们喝茶聊天的时候，可是问过这个问题！那时还表现得若无其事仿佛闲聊，没想到也和案子相关，血狼办事公私难分，可真不能小觑啊！ “慧方大师忽然插话让石囚跳过这个开头，就是要让大家忽略这个细节。”血狼说道。 “即便地点不在他的院子里，那又能证明什么？”众人疑惑道。 “错过这个地点，他们的时间线可就变得模糊起来。你还记得周护教使出现过几次，还有大概的时间？”血狼转头问武僧弟子。 “记得。”武僧弟子应道。 “那我说明时间，你可作证。”血狼摇头晃脑，眼中却闪过一丝精芒，“那日下午，你第一次看到进来的周护教使，是真的周护教使。但走出去的，已经是慧方大师装板的假周护教使。期间，周护教使回来了三遍，都是故意的，以便未来被人拆穿了诡计，也有你的证词给他不在场证明。” “他假冒周护教使出去后，要第一时间出现在大家面前掩饰消失了一夜的空缺。所以那一刻他急忙带队去少林寺外边和金蛇门理论，出现在大家眼中。金蛇门行事我行我素，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妥协，这一切也早在他意料之中。谈判没有进展，他在这个时候回来找石囚出外继续谈判……也是在这个时候又假装周护教使出现，这就是武僧弟子看到周护教使的第一次回来，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 众人愣住，原来所谓的时间差竟然如此……大家都以为如果慧方大师假装周护教使，那么第一次出来的时候便去找石囚，之后他们一直在一起，解释不通周护教使后面出现的次数……原来血狼说的时间差，是周护教使第二次回来院子的时候才是慧方大师来请石囚的时间！ 如果真是这样，慧方大师来请石囚的时间可不早了，这段时间就这么被模糊掉！ “大家可以去找那日同在的弟子询问，我已经打听过了，时间都对的上。”血狼见大家还想问，直接说道，真当他这几天啥事都没干，拱卫司第一交际花最擅长的不就是找人聊天偷懒呗，该打听的都打听完了。 “你记得你说之后一次周护教使隔了两个时辰才出现，对吧？”血狼又问那武僧弟子。 “是的。” “那时慧方大师已经带石囚来到房子的房间谈事，大家记得慧方大师说晚饭他们就在房间里吃吧？你给准备的？”血狼回望后厨弟子。 “没错。” “慧方大师出来准备斋饭，趁机会先去装扮周护教使出现在武僧弟子面前，然后再去后厨把斋饭带回方丈房间，时间大概过了两个多时辰，时间完全能对的上吧？” 众人都已无话可说了，从第一个时间差理顺后，慧方大师的单人行踪都已渐渐对的上号。 血狼可谓细致无比，居然一点一滴都不放过！ “安排周护教使多次出现，而你又有石囚等众多人证明你在外面办事，被模糊的时间中怎可能怀疑到你身上？” “我猜，斋饭拿回房间的时候你就下了药。不止石囚的饭菜里有药，连方丈的也有药。所以晚饭过后不久，方丈就说累了。甚至这一天方丈都可能被你做了手脚，一天都待在房间中，成为你埋下的第二道保险……一旦三个案子被怀疑，方丈这一天的休息便成为第一嫌疑人！” 第九百四十九章 还原记录，舍近求远 “方丈的死你怎么解释？你说石囚最后一案真的杀了人，方丈不是幕后元凶怎会朝石囚动手导致被杀？莫非石囚说谎？”血狼的就算能解释得通前面三案的过程，李裳容觉得还是有很大的疑点未解决。 “石囚没有说谎……只是他迷糊中也被瞒了过去。”血狼忽然调转话题，朝深夆寺弟子们凶巴巴地责问道，“我们到来的那天，谁见过方丈了？公主来临不提前出来迎接，该当何罪！” 李裳容等人没搞懂，血狼这个时候莫名奇妙为几天前的事情耍大牌是什么意思？ “没见过……”“早课也没出现……”几人目目相觑，回忆之后都是摇头。 只有后厨弟子佐证道：“那天方丈似乎有恙在身，早饭也是让我给端到门口……吃完了，也是我去收拾。”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没见过方丈？” “没有。” “方丈既然没有出现，那么是谁让你端早饭过去？”。 “好像是……慧方大师……”后厨弟子惊觉道，“但这次送早饭全程由我经手，不可能被别人下药！” “这回没有人下药。”血狼撇嘴一笑，“因为屋里的人，压根不是方丈。” “什么意思！？”血狼又抛下一个炮弹发言，轰得大家头昏目眩。 “方丈一天没有出现过，不是不想，而是因为他不能……在方丈房里的人已经不是方丈了。“见众人已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血狼接着道，“我猜应该是前一天夜里，真正的方丈已经遇害。慧方大师早找好一位和方丈体型差不多的死士剃度伪装，让其藏在方丈房内。让后厨弟子送饭到门口，是为了让他证明方丈还建在……等到我们到达的时候，慧方大师将所有武僧弟子都带出来迎接我们，这些日子金蛇门他们频频来犯，把所有武力带出护卫公主并不会让人生疑。” “这时，假方丈就能大大方方走入没有武僧弟子看守的鬼头刀王院子，对他发起攻击……” “就算如你所说是慧方大师要害石囚，但你也说过幕后凶手压根就没办法直接杀掉石囚，所以慧方大师雇一个死士加上药物就能杀掉石囚吗？”吕复金不解道。 “不，这时死士要做的不是杀掉石囚……而是送死。”血狼淡淡道，“他穿上方丈的袈裟，来到已经打瞌睡的石囚面前，偷袭石囚……可是石囚这般修为的人，感觉到杀气的一瞬间身体就会下意识反击。死士为了送死而来，不只是不抵挡，反倒把头迎面送去……” 大家闻言心生阵阵寒意，要朝鬼头刀王递送脑袋，那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他要作为方丈死去，所以碰上鬼头刀王当头的一刀或一掌，必然脑瓜子蹦烂，认不清相貌。他也成功做到了，所以当初看到尸体的一刹我就觉得奇怪，听闻方丈是个武林高手，怎会身中数刀全在正面躯干上？就算是个普通人也会下意识抬手挡一下。”血狼说道。 “他这么做是为了……”吕复金头脑十分混乱，只好求问。 “为了做给你们看。”血狼撇了吕复金等人一眼，表示在下并非针对某一人你们全部都是垃圾，“前三案他已经嫁祸石囚做得天衣无缝，选择我们到来的时候再加上方丈被杀血淋淋的现场凶案，很容易就让人就此妄下定论。然后，石囚就要被领往少林或朝廷伏法，让幕后凶手得逞。” “如果前三案被人识破，也可以把嫌疑推到主动动手的方丈身上，特别是第二案他独自在房间没有不在场证明，立刻会变成第一嫌疑人。只要方丈死无对证，设立好这第二条保险杠，慧方大师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口说无凭，你岂可如此污蔑慧方大师！”吕复金被鄙夷了一番，他就是当时最支持“妄下定论”的那一个，顿时恼羞成怒道。 “诶，方丈是凶手我没有证据，但慧方大师是凶手我可有证据。”血狼摇了摇手指笑道。 “此话当真？”澄镜大师皱着眉，看了看慧方大师。 慧方大师脸色平静，大度站在前方：“清者自清，老衲行事光明磊落，不畏任何人颠倒是非。” 澄镜见状松了口气满意地点点头，朝血狼严厉说：“血狼将军，如果你有证据，请亮出来说明。如果只是凭空生造，即便你是镇国四武，老衲也要请皇上给个说法。” 血狼随意一笑：“我当然不是胡说……虽然慧方大师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但还是百密一疏。” “他在周护教使一案花了非常大的心思，让一天不见人的方丈成为他的第二道保险，这已为他自己屏除了极大的风险。可是大家不要忘了，慧方大师始终还是提前潜入鬼头刀王的院落之中。就算事后一个月来再怎么调乱轮值弟子，我们只要把那几天执勤的人找出来慢慢重拼，一定可以还原慧方大师曾经进出的时间。如果慧方大师只有在血案发生之前进入的记录而没有出来的记录，这便是证据。” 大家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后都是点点头，默认这是个可行的方法。 “好，就按你说。去把所有执勤过的弟子集合过来，我们还原所有人进出记录……希望他们不会忘记那时的细节。”澄镜大师同意道。 “那时人心惶惶，又没多少人进出石囚的院落，他们不会忘记的。”血狼信心满满道。 “阿弥陀佛，老衲这就去他们集合过来，还老衲一个清白。”慧方大师举起佛手朝各位行礼，为了洗清清白爽快地要把人召集过来。 “且慢。”血狼却喊住慧方大师，“虽然那是一个好方法，但不用浪费大家时间，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快的方式得到证据。” “还有更快的方式你为何不早说？”李裳容忍不住道。 “等我说明之后你就明白我为何要先舍近求远……”血狼不急不缓道，“几个案子还有一些细节，我给大家说说我的想法。” “你说吧。”沈宏堂示意血狼快说，此时已没人要打断他说话，所有人就等着他和慧方大师分出个对错。 “之前你们问过我，为什么许长老、田护法、周护教使会这么服从幕后凶手的安排。目的大家都知道，就是幕后凶手以能得到干将莫邪神功的条件诱惑他们。可是为何他们三位会相信幕后凶手能让石囚乖乖听话？” 血狼此话一出，全场又陷入了思考之中。 第九百五十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很简单，幕后凶手和他们坦白了自己的能力……能把石囚下药弄失去意识的能力。” 大家闻言，隐隐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 “幕后凶手公开自己是一位犀利的药师，并且给他们展示能力，三位经常来访的老友应该从石囚时常失神的情况上得到证实，所以对幕后凶手能用药或威逼或软控石囚说出秘密的诱惑深信不疑。幕后凶手利用他们的信任，告诉他们怎么配合才能达到用药从石囚口中套出神功的目的。” “所以第一案，幕后凶手让许长老约石囚到后院仓库，就是他设套给许长老提出的要求，大概是想在无人的地方下药软禁石囚在仓库，好不让别人发现……结果许长老反被幕后凶手下了药使不上力，在仓库中被解决了。” “第二案也一样的理由，让周护教使约石囚到常去的西厢房天台，商量在糕点下药逼石囚说出神功的秘密。周护教使注意力都放在等待糕点上，没想到幕后凶手提前准备的茶水已下药……后面的事情也不用我多说了。还有，这里有一个必要顺序，杀周护教使的时间一定要在田护法之前，因为这里能清晰看到东厢房阁楼外墙的补漏。” “如果先发生了田护法的血案，周护教使上来看到东厢房外墙的补漏，加上他们三人互相心知肚明的背后目的，怕是要对幕后凶手生疑。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东厢房补漏完凶手没有马上利用这里杀掉田护法的原因，如果当时就用完油纸直接洗干净封回去外墙更加神不知鬼不觉，但却要偷走油纸等待那么多天才行凶……这一切都经过凶手的仔细考量。” 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细节在，思索之下更是啧啧称奇，如果真如血狼推测那幕后凶手实在心细得让人毛骨悚然。 “第三案最为明显……你们当初就问过，田护法得发什么神经才会把脑袋从那窟窿探出去……”血狼笑道，“田护法没有发神经。田护法和石囚约在阁楼看书闲聊也是幕后凶手的要求，只要幕后凶手和田护法说明白‘送去给你们食物已经被我下药了，你必须和石囚一起吃下才不让石囚生疑……而且过后某个时间石囚会开始失神，你一定要推开做好手脚的补漏石块，把头伸出来，我会在外面给你喂下解药……’。田护法在药物开始发作晕头转向之际，自然不疑有他，急急忙忙探出头去，一刹那就掉了脑袋。” 听血狼这么一说，他所推理的阁楼这里的谜团总算能解释通畅了。 “阿弥陀佛，以上都是你的推测，请问何来证据。”慧方大师淡然道。 “能让那三个老江湖都相信你是个厉害的药师，并且你能给鬼头刀王这种级别的人物下药导致出现症状而不被发觉，说明你确实是个厉害的药师……”血狼定睛看向慧方大师，如同盯紧猎物的财狼，不知不觉散发让人感到压抑的气势，“作为药师，身上必定时刻都带着常备的药物，不可能离身。例如我带来的仵作，就算他最擅长的是无痛人流，随身还是带着各种趁手的药品。” 血狼这话让胡来暴露的信息量有点多，大家一时半会有些走神……所以不擅长无痛人流的仵作不是好药师？？？ “铁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直接拿我镇国四武大将军的身份和你对赌，你现场让我们搜身，如果搜出药品就是铁证，如果搜不出来我就解甲归田。”血狼笑道。 “将军不可儿戏！”李裳容连忙阻止道。 这万一输了，朝廷反倒少了一镇国大将，亏得到底是谁啊！ “没事……”血狼凑过去乐呵呵小声道，“万一我输了不是将军，还能以你丈夫的身份派往北城，怕他做啥……”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血狼还能有自信说这种玩笑话，驸马花落谁家都还难说呢，还她丈夫！哪来的自信臭不要脸！ 但李裳容还是被血狼这种无来由的自信和霸道给弄得雪脸淡红，如春桃融冬，无比动人。 “血狼将军确实儿戏了……要不如此，血狼将军输了不必解甲归田，退出这次驸马评选即可。因为输了，说明血狼将军判断太过极端，第一试等于完败，后面的比试不比也罢。”澄镜大师代表深夆寺说道。 “哈哈哈……好！你们同意搜身就行！”血狼仿佛赚了大便宜般爽快道。 看到血狼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得逞的神情，李裳容忽然明白血狼之前和她说为何不先提这个最直接获得证据的方式！ 他所谓最直接获得证据的方式，竟然是要搜惠方大师的身！ 慧方大师德高望重，自然不会有人同意如此对他无礼。可在这之前血狼先细细解释，还有提出有寻找执勤弟子慢慢还原进出记录的方式得到证据，有依有据，大家也就比较接受血狼的说法，更倾向直接在这里得到血狼天马行空的推理结果，省的浪费时间。 有了这个铺垫，慧方大师如果不让搜身反而显得可疑！血狼将军实在心细如尘啊！ 可让李裳容揪紧了心，只见慧方大师不慌不忙，大大方方地道：“当然可以，你们谁来。” 吕复金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沈宏堂干脆，沉声道：“都上去细细检查，既然慧方大师自认清白，这是最好的澄清机会。如果没有问题，血狼这一试完败！” 吕复金几人闻言立马点点头，走了上去。 慧方大师低头解开袈裟，露出内衬，伸手将袈裟递给来人之时……突然慧方大师把袈裟往地上一扔，发出轻微扑哧一声，袈裟竟然迅速爆发浓郁的黑烟！ 谁都没想到一直淡定自行的慧方大师忽然来了这一手，众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窗户的阁楼瞬间被黑烟笼罩，慧方大师身影立马消失在黑烟之中！大家这才发现慧方大师从刚才其一直屹立不动的位置另有乾坤，竟然是唯一出口的最近之处，当下明白慧方大师早有趁乱逃跑的决心！ 吕复金几人离得近，黑烟里传来砰砰砰砰的打斗声，不一会龚不决就先退了出来，其他人也一一后退，脸色阴沉地道：“闭气，浓烟有毒！”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深夆寺弟子和澄镜大师都傻眼了，正要去追，听龚不决这么一说又得开始担心公主的安危，先想办法驱散毒烟要紧！ 慧方大师这一举动等于不打自招，沈宏堂哪还沉得住气，他们天龙山宗的人最讨厌别人耍阴谋诡计，怒得青筋都冒了出来。 正欲去追，血狼却笑吟吟地拦下沈宏堂，沈宏堂凝望血狼满心不解，血狼笑道：“不必大哥亲自出手，另有人效劳。” 话音刚落，猛地发生一阵巨响，众人回头只见阁楼被打穿了一堵石墙，至少黑烟可以消散不少，众人也能从那里逃脱。 沈宏堂四处一看石囚已经不见踪影，顿时明白血狼的意思，心底终于对血狼的料事如神无比佩服……被嫁祸的石囚自然是所有人之中最窝火的一个，亲手捉拿幕后元凶就交给他吧。 …… 咚咚咚……东厢房阁楼的石梯处，已伸手不见五指。 慧方大师在黑烟放出之际，瞬间从身后门口逃出。浓烟扩散的速度非比寻常，竟比他速度还快蔓延到楼下。中途蹦出吕复金几人拦截他，好在自己提前服用了解药不受黑烟影响，几招就把对方逼退。 快步走下石梯，忽然一道身影快速逼近。 慧方大师似乎猜到来人是谁，翻身一探，把那人拉到近前。 那人不紧不慢道：“大势已去，可惜可惜……我本以为必无一失……” 慧方大师已无法保持克制，终于露出咬牙切齿眼睛通红的模样，和那人几乎脸贴脸…… 来人竟是侯竞田！ 但慧方大师对他的出现毫无惊讶，只是压低声音急匆匆道：“月，果非常人！冥尘大人已让我小心再小心却还是……我知道你尽力了，你做得很好！我也和冥尘大人说了你在这里对我们鼎力相助的事，冥尘大人一定会还你们这个人情！但现在还需要你帮我最后一个忙……” “慧方大师，难道你还觉得事到如今你还有生路？”侯竞田阴森一笑，默默摇头。 “有，我还有一搏之力！你现在假装被我劫持，他们不敢乱出手，等我杀出重围再放你回去，岂不两全其美！”慧方大师急切道。 “这里有三位绝世高手……杀出重围？哈哈哈……”侯竞田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你什么意思！”慧方大师被逼入绝境，已面露狰狞，哪还有得道高僧的模样，“你帮还是不帮？你心知肚明我是个屁的药师！我在这里使用的所有药都是夺魄所提供，我刚才若是被搜身，搜出来的药品全是夺魄提供的！我若被抓住必定会供出你们家主子，和你同归于尽！” “我好怕……”侯竞田一别斯文的模样，仰起头猖狂大笑的姿态，但依然理智明白不能发出任何声音，那狂笑但无声的画面说不出的诡异，他忽然猛地抬手一推，一根毒针刺入慧方大师的胸膛，定定地对视慧方大师的眼睛，“但死人，不会说话。” “你……你……”毒针生效极快，慧方大师瞬间浑身发麻。 夺魄可是药王的弟子，夺魄的人有这般厉害的毒药慧方大师丝毫不觉得惊讶，不甘心地掐着自己的喉咙瞪大眼睛。 侯竞田慢悠悠地抽出毒针收好，顺势伸手入慧方大师张大的嘴巴里将一颗藏毒的后槽牙捏烂。 毒针的毒只是瞬间麻痹的作用，很快就消散。真正要慧方大师命的依然是他们冥尘一党后槽牙的毒……这么一来侯竞田才不会留下把柄。 “感谢你帮我瞒过梦魂的‘监视者’，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侯竞田放开慧方大师，任由他失力滚下楼梯。 慧方大师眼睛失去光彩前的一刻，仍不明白侯竞田所说的“监视者”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为何梦魂的“监视者”要监视夺魄的手下…… 侯竞田头也不回往石梯最近的出口处走出，这里是东厢房的二楼位置，他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留给你这道黑烟‘保命’吗？” 他从怀中掏出打火石，飞快打出几颗火星子…… “因为易燃啊……火，多好的消灭证据的东西……” 火星子挥洒而出，碰着弥漫而出的黑烟，一点即着！ 火焰如同黑烟喷发的速度燃起，甚至发出轰隆一声飞窜而起，整条石梯被火焰充满！强烈的火焰沿着黑烟传导，爆发强大的喷发力……二楼口的侯竞田也不例外，脸上挂着满意的冷笑，瞬间被火焰喷飞，落在二楼走廊远处。 确定自己衣服都烧焦不少，这才慢慢收好打火石，安心地躺在地上。 魔教教主……果然有点意思…… 第九百五十一章 畏罪自杀，不留痕迹 阁楼上的众人担心毒烟伤人，看到石墙被砸开了一面，澄镜大师立马组织大家往外逃去。 阁楼大概四层高，这里大部分人的武功足以应付。无法应付的诸如胡来、后厨弟子等，也有龚不决陆简一等人顺手搂起带落地上……为什么胡来不是血狼带着？ 血狼早就回身抱起楼兰女王悄然飘落，原本李裳容准备带楼兰女王的都没他反应快，紧急情况李裳容也不容多想，只能慢一步随之落地。 众人才刚落地不久，上边传来一阵爆炸声，那破开的阁楼外墙瞬间喷出一道火光，威势惊人！ 大家都不知道上边发生什么事情，但隐隐一阵后怕。如果刚才没及时逃出来怕是要被火光吞噬！其中吕复金和龚不决等人最是庆幸，要是刚才他们还要硬追慧方大师此刻就在火焰中央！ 火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喷发一下便消失了，只留下颤颤耳鸣。 然而血狼压根就理会上边的火光，和楼兰女王入无人之境默默对望着。 “为什么要带我下来？（楼兰语）”楼兰女王迎着那爱恨交织的眼睛，淡淡道，“难道你不应该先抱你的公主？（楼兰语）” “让你自己下来问题才大！谁知道楼兰女王会武功！（楼兰语）”血狼没好气道，“再说，我如果抱她下来，你肯定就闹脾气不走了！” “只是担心我闹脾气坏了你们评选驸马的好事？（楼兰语）”楼兰女王幽幽道。 “谁管你闹脾气……我只担心那么漂亮的小脸蛋万一磕磕碰碰给弄花了，谁赔给我？当年千军万马中厮杀都没给伤着，伤在这个鬼地方我不心痛死？（楼兰语）”血狼没好气笑道，顺势将柔顺在怀的楼兰女王放下来，她面纱下的脸儿已如白雪山上长出一抹红梅。 那对她附属品般的霸道发言，恰恰正中楼兰女王的芳心，心脏怦怦直跳久久不能平静。 李裳容已走过来，见血狼搂着楼兰女王那般自然，女人的直觉让她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一丝古怪的气氛。但血狼和楼兰女王能有什么关系，这两人除了对待蒙古的战略方针上有连横部署的联系，其它八竿子都打不着才对…… 血狼眼色极快，看到李裳容陷入沉思立刻声音洪亮地说：“公主没事吧？我知道公主武功不凡，所以优先照顾楼兰公主了……重要外宾嘛，你理解理解！啊哈哈哈……” “我当然理解，血狼将军你的判断很正确。”李裳容被血狼打断思绪，很快回过神来，“对了，慧方大师！” “有石囚在，他跑不了。” 说着便和李裳容等人快步赶去东厢房正门。而澄镜大师细致地安排武僧弟子将东厢房团团围住，不让慧方大师逃脱。 等他们来到正门，只见石囚已经从门内走了出来。对上大家询问的眼神，默默摇了摇头。 “大哥你把他弄死了我们怎么回去交代？！我知道你被耍了很气，但不争这一时半会啊！”血狼挠着脑袋瞪大眼睛，你下手怎么这么重！ 老子等着审他为什么要弄死你呢！ “我刚绕过来大门喷发了火焰，冲进去找到人已经死了。”石囚说道。 血狼等人闻言目目相觑，下一秒都冲进房子里头。 很快，众人在石梯上找到一具尸体。 石头皮肤已经烧焦，身上衣服全烧没了。 吕复金等人争先恐后要验尸，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回头一看是胡来被他们挡在后头了，一个个平日架子挺大的贵公子们乖乖让开一条路。 所谓术业有专攻，这里有位专业仵作呢，他们凑什么热闹！ 胡来走过去撸起袖子，一边检查一边说道：“尸体卷缩，毫无毛发，符合被火烧的情况……” “他被火烧死了？”龚不决惊讶道。 “不一定。”胡来从包里拿出一些工具，仔细研究尸体道，“人在火灾中死亡，通常不是直接烧死，而是先被温度更高的浓烟呛死。他咽鼻深处没有烧焦，说明他应该是在火烧身之前已经死了。” “是否中毒？”血狼立马道。 胡来马上换了一套工具，用特制银针刺入尸体，抽出一看回头道：“毒死的。” 血狼立刻上前检查尸体的牙齿，果然后槽牙少了一颗。后槽牙藏毒，大多数有组织的死士或者不见得光工作者的标配……妈蛋，这又一背后有组织的事件，他这个退休的魔教教主怎么上哪都撞上不省心的事！ “慧方大师打算畏罪自杀，为什么又要自燃又要服毒？”陆简一听着胡来的验尸疑惑道。 “刚才的火燃一闪即逝，而且楼道里毒烟消散了，说明那些毒烟还是易燃物。一切都是有心安排，毒烟掩护他逃亡，如果发现逃亡不了，那就点着火焰自燃。点燃毒烟喷发的火虽然威力大，但稍纵即逝，恐怕杀不了一个武林高手，所以他服毒自杀更保险。点燃毒烟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消除自己身上的证据……现在你们搜不出他身上的药物，也就不能通过药物查他来历。”血狼站起身左右看了一眼，继续道，“还有，这黑不溜秋的尸体还不一定是慧方大师的。他诡计多端，说不定只是障眼法。” 吕复金等人已经见识过慧方大师偷龙转凤的心机，心知不能怀有侥幸心理，立刻动身搜索东厢房各楼层……毕竟抓到犯人也是大功一件！ 很快，澄镜大师也收到这里的情况，带人彻底搜查东厢房。 结果慧方大师没找到，反倒反倒在二楼找到昏迷不醒的侯竞田。 侯竞田被抬了出来，众人见状甚是担心，陆简一更是心如火燎。 好在这里有胡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给大家说他只是吸入过多毒烟并且受到撞击，所以晕倒了。 胡来给侯竞田塞入几颗常规化毒丸后不久，侯竞田悠悠转醒。 面对大家的关心，侯竞田回了回神才无奈道：“最初我和大家一起追击慧方大师，伸手不见五指的也不知道大家什么情况。追到石梯中途还没追上人，但毒烟入体有些支持不住了，便摸索着在最近的楼道退了出来。谁想刚退出楼道，身后就发生爆炸，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众人松了口气，要不是侯竞田中途找楼道退了出来，难说会不会发生不测。 “你不用这么拼命，慧方大师绝对逃不了，石囚把他追到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他。”血狼对这拼命三郎笑道。 “石囚？”侯竞田狐疑道。 他们这些人有驸马评选才着急，石囚这人看起来已经糊里糊涂的哪有他们着急抓人？恐怕他们侦案的内容他都没听明白。 血狼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东厢房外不动的石囚，哈哈大笑：“糊里糊涂？石囚没你们想的那般糊涂……其实最后假方丈被他亲手杀死时，他应该有所察觉和前三案杀人的感觉不一样，从而明白自己被陷害了。如果他也相信是自己所为，自责的他早就跟我们回去伏法，还愿意陪我在这里喝茶，对我知不无言言无不尽？不过是指望我能给他找到元凶，给他一个为几个好友报仇雪恨的机会……” 众人闻言，看向如同静静等着猎物动弹的猛虎的石囚，眼神发生了变化。 看起来迷迷糊糊的石囚，实则自知无法找出元凶，一边掩饰急于自证清白的情绪假装自责瞒过凶手，一边彻底交代案情将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所谓大智若愚，不过如此！ 果然，能成为江湖传说的人，岂能不是人精。他们现在反倒有种辛劳到最后被别人利用的感觉。 第九百五十二章 真正案底，了结初衷 在石囚寸步不离的监视下，一众武僧弟子将东厢房搜了个底朝天，确认慧方大师没有搞一出假死逃生的戏码。 慧方大师的逃亡，等于印证了血狼的推断，澄镜大师不是老糊涂，他将消息带回少林，深夆寺的血案就这么落下帷幕。石囚自然无罪释放，继续留在深夆寺里静修……经过这番变故，他更无心掺和江湖。 公主一行人也打道回宫，齐聚宫廷和皇上细述侦案的过程和结果。 过程十分复杂，但又曲折离奇，听得皇上拍案叫绝，精彩得恨不得自己也在现场亲眼看看这连环诡计的慧方大师是如何被火眼金睛的血狼给侦破！ “没想到血狼老弟机智过人，妙哉妙哉！”皇上本来就偏心于血狼，此时更是毫不遮掩自己对血狼的满意之情。 吕复金等人也无话可说，毕竟最后确实是血狼识破奸人的诡计，他们全都被慧方大师机关算尽，着了他的道。 但谁能想到凶手居然在自己内部！那可是朝廷在那里安排的对接人啊！ “好了，大家如果没有别的意见，我们现在是否就按他们的表现开始评分？”皇上环视一周，心中自信这些人已经心服口服，谁还能提出异议？ “我有话要说！皇上要我们查的事情，还没结束。” 皇上惊讶，居然还有人敢站出来耍嘴皮子要倔？ 他隐隐动怒，谁他喵那么不要脸，凝神看去……原来是血狼啊，那没事了…… 不是，血狼此番评审必胜无疑，他还站出来反对啥啊？！ 我反对我自己？？？ “血狼将军，案子是你破的，你为何说案子还没破？”李裳容连忙问道。 血狼行为我行我素，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李裳容担心他画蛇添足将必胜的局面打翻。 “皇上心底真正要我们查的，压根不是鬼头刀王杀人的案子……”血狼咧嘴笑道。 “血狼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宏堂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血狼，显然皇上自己都一头雾水。 “我问你们，关于鬼头刀王江湖退隐自我关闭在深夆寺的事情，为什么朝廷要横插一脚？”血狼看着其他紧皱眉头的人，反问道。 血狼给了一点时间他们思考，没一会他们都想明白。想是想明白了，但没人敢说。 他们不敢说白，血狼敢：“当然是因为干将莫邪的神功，不然皇上愿意出资修建深夆寺？白花花的银子，用在哪里不比用在深山老林中好？” 众人见血狼居然把话说白，都暗暗看皇上脸色。 “虽然皇上不需要什么神功，但神功在江湖流落必将引起腥风血雨，所以皇上才要出手参与封阻鬼头刀王。皇上此乃为江湖除隐患，是默默干好事又不声张的明君啊！吾皇万岁！” 我去……这货反手就是一记马屁，拍的皇上扶须暗乐，也拍得众人措手不及。 虽然确实有为江湖除隐患的功能，但这只是顺便！皇上插手这事而且还安插慧方大师在里头，其实就和江湖众人一般，想把神功据为己有！ 就算皇上不用练什么神功，交给三司公门也能成为一股绝对力量，总比落入不知道好人还是歹人手中强。甚至如果被少林寺独吞，朝廷也担心少林寺更加一家独大，面对绝世武功摆在面前的机会哪能不干涉一下。 “皇上关心于石囚的命案，诸多为难，其实不过是关心他手上的神功去处。如果没有所谓神功，谁有空关心他的死活？”血狼一针见血将深夆寺的存在戳破，接着说道：“我已经查清楚了，从石囚嘴中透露出来的干将莫邪之说，只是一种耐不住寂寞的隐喻。” 血狼确实搞明白了，一切在第一晚他赶回来找刀神了解石囚情况的时候就想明白了，石囚的干将莫邪是什么意思。 “隐喻？”众人没能想明白。 “一切要从鬼头刀王的来历说起……”血狼咧嘴直笑，那张扬的得意劲半点都不遮掩，着着实实的嚣张，“当年鬼头刀王是个厉害的刀客，后来为了报家人的仇，玩命钻研刀法，操之过急。虽然修为有成，但也伤身伤神，非大正之道。而后，等他有自信找仇人报仇之时，其实那个大魔头不是他亲手所杀，而是他已经走火入魔命不久矣……” “在那之前鬼头刀王还不叫鬼头刀王，那把刀，是从他的仇人，那个大魔头手中得来的。之后才凭着一手刚猛不要命的刀法，契合那柄骇人的鬼头刀获得鬼头刀王的称号。”血狼细细说道，这就是鬼头刀王的来历。 “那又如何？”众人又问。 “说明人家鬼头刀王不是从什么干将莫邪里获得神功练出一身本领，自己不要命练出的武功。”血狼没好气道。 “所以那只是他骗我们？”李裳容不禁好奇道。 “那倒不是……人家也没说从刀里拿到神功啊，只是套了两把名刀说了个故事。”血狼话题一转，“但这个故事，并非石囚胡扯而来。沈大哥和他相处了几天，应该知道他是个说一不二性格直爽的人，并不会乱编故事。” “没错。”沈宏堂这点倒是自信说道。 哪怕石囚隐忍了凶手嫁祸的窝火，也没对他们撒过什么谎。 “哪来所谓的干将莫邪，只是一个隐喻……确实有武功藏在刀里，但并非藏在干将莫邪，而是鬼头刀！而藏的也不是神功，而是魔功，鬼头刀王的原主人所藏！”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陆简一忍不住道：“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吧！” “没错，我给不出证据你们，除非我把他的鬼头刀拿来弄断。”血狼笑道，“但这番猜测有迹可循。石囚应该是从临死的大魔头嘴中得知他把魔功藏在刀里，知道这害人的武功不能流传于世，但鬼头刀又是大魔头称霸一方打造的神刀，没能找到办法销毁。所以思量再三，他放弃自己趁手的刀改用鬼头刀，打算亲自镇守这个秘密。” “这个秘密一守便是数十年，直到石囚走火入魔戾气过盛，他明白该是急流勇退的时候了。回归平静的生活，这镇守多年的秘密，忍不住和好友酒酣之时脱口而出。但他还是明白事关重要，只是隐喻了一个虚构的干将莫邪的故事。其实真正藏着魔功的，是鬼头刀。” 血狼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但说得有板有眼，众人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信不该信。 “所以找石囚窥探干将莫邪的神功没有用，压根就没有这玩意。皇上和少林合作封禁石囚多年，不就是为了确认神功的下落……这我也查清了去处。” 这一下大家立刻放弃飘远的思绪，竖起耳朵。只有沈宏堂一怔，释然一笑……血狼啊血狼，天天拉着他们喝茶，真是把该查的东西都查透彻了，不得不服啊。 “石囚在决定退隐之际，已把鬼头刀交给武林盟主林家庄看管，所谓干将莫邪的神功，就此绝迹。”血狼光明正大把在喝茶时和石囚试探出来的秘密说出来。 当时石囚当然不知道血狼已经猜到了鬼头刀的内情，闲聊时问起鬼头刀王的去处他如果突然遮遮掩掩，反倒让人生疑。所以石囚大方交代鬼头刀的去向，一来林家庄即便是血狼也无法擅闯，二来继续给血狼坦白好换来血狼的信任，助他洗脱冤屈。他敢把鬼头刀交给林家庄，自然是深信那是世界上最让人安心的地方。 沈宏堂刚才笑就是现在想明白了，当初他们三人喝茶闲聊交心，石囚想利用血狼洗脱冤屈，血狼反倒利用这点将他老底都套出来了……虽说各有心思，但心思都不为害人，真解释不清是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血狼敢光明正大交代鬼头刀所在也是因为林家庄十分让人放心。就算这秘密被这些人传出去又如何，有人有能力攻破林家庄抢鬼头刀吗？还有，都能攻破林家庄了还他喵抢个鬼的鬼头刀，林家庄自己的绝世武功它不香吗！ “关于石囚，皇上真正要查明的不过是江湖流传的干将莫邪神功，现在我已查个水落石出，皇上不用担心所谓神功的下落，这块心头大石可安放。”血狼总结道，拉回大家叹为观止的心绪。 皇上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众人道：“血狼已了结朕联合少林建造深夆寺的初衷。朕也不多说了，几位请评分吧。” 第九百五十三章 各述评分，境外分部 “虽然慧方大师已死无对证，无法得知他为何要加害鬼头刀王，但根据我的推测，慧方大师很可能也是冥尘一党安插在影都府的余孽。即便无法查明最后原因，血狼将军能从诸多假象中揭穿慧方大师的阴谋，给予甲等评分毫无疑问。”李裳容第一个站出来道。 比试按照甲乙丙丁戊评分，甲为5分，按顺序排下戊为最低的1分。整个评选是积分制，最后谁的积分高谁获胜。 众人点头，即便是吕复金此轮也输的心服口服。 “侯竞田和陆简一虽然一开始被慧方大师所误导，但所表现出来对案件真相调查的积极性，还有不少让人信服的推理过程，都表现非常不错。”一个生硬的声音突然说道。 血狼硬着脖子转过头去，那个声音来自一个身材娇小的妙龄少女。她皮肤黝黑，一双明亮的眼睛即便在室内也如星眸闪耀。她身穿异域风味的麻衣兽皮，清爽地露出细滑的腰肢和笔直的小腿，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 这女子血狼熟啊，不正是当初救助李梦瑶的克拉玛依部落的族长，汨乾瑕嘛！ 楼兰女王此番来访中原，没想到带了汨乾瑕当翻译。……翻译什么的她其实压根不需要，但她决定装作不懂汉语的样子，说是说更能坐在一旁审时度势，实际上血狼最明白，她不就是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多交际……性子冷社交厌烦症重度患者了。 所以现在汨乾瑕变成了楼兰女王的代言人，给大家讲述楼兰女王的意思：“可以给陆简一评个乙等，不能再多了。” 不能再多你的头，这什么语气，你当你在杀价吗！ 不对，这个汨乾瑕学的汉语主攻细项就是杀价来着……所以尉迟梨你能不能带个靠谱点的翻译啊！因为克拉玛依部落顺路就把汨乾瑕带来这么随意的吗！换个说话调调正常点的有那么难吗！ “候竞田不愧为拱卫司三十六天煞，侦案经验丰富，在最后追击时刻还奋不顾身捉拿罪犯，险些遭难。我也觉得陆简一一组可得乙等。”李裳容同意道。 以结果论候竞田所做可说毫无价值，但他从未放弃各种可能，一开始也没不管不顾一口咬定结果，态度和表现足以渲染众人。 皇上点了点头，反正血狼已是甲等，其他人评分多少问题不大。给陆简一乙等也是在给拱卫司长脸，皇上没有意见。 “龚不决阻止三教围攻深夆寺有功，虽然一开始也落入圈套，但随后能摆正态度随血狼和候竞田两人的引领加入侦案过程，可得丁等。”李裳容接着道。 “同意……对了，女王殿下说谢过你师妹，凤凌宫的美颜膏效果还行。改天交流一下我们西域顶级美颜膏，别有一番细腻。”汨乾瑕看着他师妹笑着补充道。 他师妹点头如捣蒜，西域那边美肤圣品比中原还要多，特别是楼兰女王的皇室圣品，这种交流她只赚不亏啊。 龚不决没好气地拱了拱手表示谢意，在楼兰女王这边得到的评分居然是因为美颜膏。不过他们凤凌宫秘制美颜膏中原第一，在楼兰女王这边得到好印象也在情理之中。 从慧方大师突然发难那一刻龚不决已经对自己这轮的评分有所预料，得到丁等还算不错了。 李裳容翻开宗卷继续评价：“接下来是……” “恩克王子，别人种苹果他去种葡萄，别人种葡萄他去种西瓜……”汨乾瑕接话道。 “不是，隔壁村的妹子，现在在考核评分你在说啥呢？他要种葡萄种西瓜不如回他的西方大陆种？”血狼打断她道，就是不打算让这家伙搞混水。 “血狼将军和西域三十六国连横抵抗南北奴，威名远播，在我们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特别是血狼将军这一身粗膀大腿虎背熊腰的身材，在我们部落可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你这样盯着我看，害我心儿怦怦直跳呢！”汨乾瑕捂着胸口，开衩小短裤秀出来的笔直小腿害羞地扭捏着，透着一股子惹火的妩媚。 但你他喵出去直走转左几公里之后的净身房观赏几出断子绝孙平复好怦怦直跳的心再进来行吗！ 血狼怎不知道汨乾瑕这是故意在调戏他，差点忍不住翻白眼了，真的就差一点点。 “所以楼兰女王对恩克王子的评价是什么意思？”皇上好奇问道，不明白汨乾瑕评价的意思。 “这是我们西域的一句俚语。意思是大家都种苹果的时候，苹果卖不到好价钱；大家都种葡萄的时候，葡萄卖不出好价钱。而他不和别人争热门产品，另种品种，到了收成的时候，物以稀为贵，反倒卖出好价钱。”汨乾瑕对上皇上立马变回斯文地道，“恩克王子便是如此，没有和其他对手争夺侦案现场，而是从其它方面辅助。所以楼兰女王觉得恩克王子可以评为乙等。” “乙等？！”别说其他人，就连血狼都差点跳起来骂街。 那个干炒牛河从头到尾的存在感连小奶僧都不如，给个乙等不是好像，是真的很过分！老子和石囚沈宏堂喝茶聊天的那张石桌下面的蚂蚁都比他表现亮眼好吗！ “他到底做了什么其它方面的辅助？”皇上疑惑地翻开关于恩克表现的卷宗，因为一直当他是来打酱油的，所以皇上压根连翻都懒得翻他的卷宗。 听大家细述过程的时候，没听到恩克有什么表现啊，行传也没帮上大忙，哪来的乙等。 “这次的案子，其中三个凶杀案使得鬼头刀王和三个势力产生极大的矛盾。你们仔细想想，大家调查案件的时候，金蛇门、阍烟教和环月山宗有没有再来打扰？没有吧？全靠恩克王子处理好他们的矛盾，这才给了血狼将军一个安静无扰的破案空间！可以说血狼将军破案的功劳，恩克王子至少要占五折！”汨乾瑕杀起价来眼中满是果决，毫不相让的气势让人另眼相看。 但五折你个大头鬼，折扣是这么用的吗！是五成吧！楼兰女王你请不起靠谱一点的翻译我他喵帮你找行不行！ “恩克王子摆平了那三个门派？”皇上惊讶道。 表露出来神色按捺不住“就凭他？”的意思。 “他是这么说没错。”李裳容沉吟道，因为她不在现场，“但后来那三个门派确实没再来闹事。” “我不信，就他这三脚猫功夫敢去谈判，头都被拧下来当溜溜球。”血狼直接去问行传，“就算带上你也搞不定。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给我们说说他怎么摆平那三个门派？” “阿弥陀佛，小僧可以保证恩克王子和楼兰女王没有撒谎。”行传声音糯糯道，“我们来到的第一天晚上恩克王子就带着小僧出深夆寺找对方谈判了。小僧也担心恩克王子出意外，甚至三个帮派齐聚一堂的时候大伙差点要打起来。可就在此时，忽然冲出来一行衣着异域风情的人将他们包围了。” “什么人？”血狼忍不住问道，没想到恩克胆小鬼背地里也搞一出这么刺激，居然去找三个虎视眈眈的帮派谈判？ 那晚上他连夜赶回拱卫司找刀神打听鬼头刀王的来历，所以不知道有这么一出，这干炒牛河没被抛尸街头真该庆幸了。 “他们自称日月神教境外分部什么来着……他们亮出身份和战斗力，金蛇门阍烟教环月山宗就乖乖坐下来和我们详谈，答应不再插手等朝深夆寺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行传说完，话音一转满腔正义，“没想到魔教势力已如此壮大，都发展出境外分部了，一日未铲除我等名门正道不能不防！” 防防防防你妹，先防好你们家藏经阁门口那老头偷糕点吃吧！血狼恨不得上去捂住小奶僧的嘴巴，早知道就不问了，哪来的日月神教境外分部，整天跑出来乱给日月神教找事，他们不都是…… 血狼忽然虎躯一震，斜眼看向楼兰女王……他相信面纱下的那双明眸，也一直盯着自己。 第九百五十四章 隐藏裁判，睹人思人 恩克那点小心眼摆在这里谁都玩不过，但屡次做出让人意外的决策，血狼早就怀疑他背后有高人支招……现在血狼几乎可以肯定，恩克背后的推手就是尉迟梨！ 尉迟梨不会无缘无故支持恩克，他用屁股都能想明白，尉迟梨这是打算支持恩克当驸马，好搅和他的驸马之争！ 这里头也掺杂着尉迟梨办事的决绝狠辣，现在的皇上更需要后代血统的纯正，偏偏尉迟梨就选择支持外国王子，不愿如了李裳容的意！ 原本没被血狼放在眼里的恩克，有了裁判身份的楼兰女王背后支持，一下子变得不可小觑！ “啊？是日月神教的分部啊，那没事了……”“难道是月背地里出手相助……” 皇上和李裳容因为这个情报，心思马上动摇。 你们先别动摇啊，魔教教主本尊活生生矗在你们跟前呢！他说他没有不是没做过啊！ “皇上，我有意见！”血狼眼看要让楼兰女王得逞，连忙道，“这轮评选说好了只能带一个助手，我不管他们是日月神教分部还是哪个西域皇宫的御前带刀侍卫，总之恩克王子他犯规了！按照规矩，应该取消他的评选资格、剃掉他的干炒牛河、遣送他回西域大陆，还要他们签几份不平等条约割地赔偿！” “阿弥陀佛。血狼将军莫急，那些人不是恩克王子带来的，而是路上正巧碰见的。他们说恰巧路见不平，所以拔刀相助！”行传兴奋地朝血狼解释道，“看起来匪里匪气的，但人都可好了！” 他们说路过就路过啊，我说我是释迦牟尼你怎么不信？还有，刚才你还说要名门正道不得不防，现在又人都可好了！你信不信老子捏爆你耳垂！ 血狼快被行传气得脑梗塞，也不想想日月神教那么低调，从哪找一大堆境外分部的人从这荒郊野岭路过！搞非法传销的团建都不会这么选址吧！ “既然恩克王子没有犯规，那么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大家还是觉得不认可吗？”汨乾瑕笑道。 “认可。”皇上不管这是不是亲儿子的意思，日月神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皇上都拍板了，其他人还有意见也只能作罢。但因为评分的级别有所分歧，讨论了许久最终给予恩克丙等的评分。 众人都觉得碌碌无为的恩克能在这一轮混到一个丙等评分，已算很不错了。 血狼却看向楼兰女王，没想到楼兰女王没有要争的意思，似乎也对这个评分满意。看来汨乾瑕一开始抛出乙的评级，就是放开让大家杀价的，自己心里预期也是丙等。汨乾瑕把这里当市场杀价的策略，没想到出其不意达到了效果。 可是楼兰女王在这一轮只争三分是几个意思？看来她对恩克后面的评选夺得好成绩很有把握……也对，楼兰女王现在可是以重要贵宾的身份混得裁判的身份，提前知道比试项目可以给她有的放矢好好安排策略的空间。 从没想过的恩克+尉迟梨这种外国贵宾组合，居然突然杀得他措手不及，血狼开始觉得头疼了。 “吕复金性子急，遇事毫无耐心，好在遇险总是冲在第一，勇气可嘉。勉强可给予丁等。”最后一直没说话的沈宏堂突然道。 众人看向沈宏堂，这位前辈不是吕复金的助力吗，怎么突然开始打分了？ 皇上见众人感到意外，呵呵笑道：“其实沈兄一方面是吕复金的助力，另一方面也是此轮评比的隐藏裁判之一。” 他竟然是裁判？！ 血狼皱眉沉思，后知后觉。 此次驸马评选是天龙山宗施加压力推进的，他们也看得出皇上对此并不是很急切，所以从评选项目到评选过程他们都有掺一脚。如果此轮比赛只有二公主和楼兰女王当裁判，威信力显然不足，天龙山宗必然担心评判有失公正。 于是就让沈宏堂作为吕复金的助力参与，实际上作为隐藏裁判给大家评判。 原来如此，这才说得过去，否则就凭吕复金怎么请得出沈宏堂这种世外高人当助力，原来人家是监督人！而且看起来好像这位是主裁，权利比公主和楼兰女王还大！ “血狼老弟的表现超出我预期太多太多，要不是有他此番肯定就冤屈了鬼头刀王，让幕后凶手逃之法外。”沈宏堂深吸一口气，严肃的面庞难得露出一丝和蔼道，“一开始我对血狼老弟有些偏见，实属我的问题。血狼老弟虽然大大咧咧，但办事粗中有细耐心沉着，深具大将之风，难怪北境在他坐镇下多年平稳。吕复金，你和血狼比差远了，对血狼的认知也只停留在表面，心中多有偏见。你看看人家，已是灵境高手，即便出来办案闲暇时还经常找我和石囚讨教一些武学上的难题，多么上进！我劝你和血狼交好，多向他学习，这才对你有益处！” 吕复金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明明沈宏堂一开始偏心于自己，结果一趟深山老林回来已经和血狼称兄道弟了，还在所有人面前批了自己一顿，心高气傲的他面子实在挂不住。 “沈兄，出发前朕已说过，你们对血狼多少有点误解。”皇上见沈宏堂对血狼赞不绝口，心满意足。 他能对血狼甚为信任，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只要和他相处些时日，必能被其数不清的闪光点折服！ “哼，你难得有眼光了一回。有血狼老弟坐镇，可保北境无忧。你只需注意勿轻信内阁妄言，误了镇守边疆大将的心便可！”沈宏堂和其他沈家人无异，对皇上骨子里透着一股不爽，忍不住朝皇上提点道。 “血狼是镇国四武，朕岂会怠慢，沈兄放心。”皇上拍着胸口道。 沈宏堂听着皇上一句句“沈兄”，脸色反倒阴沉下来。 “不知道沈兄对大家的评分有无意见？”皇上见状也习惯了，叹了口气道。 “没了，就这这样吧。”沈宏堂回头朝血狼道，“这几日难得我在京，你回北城又实难相见……这几天多找我喝茶。” “沈大哥不嫌我打搅就行！”血狼豪气笑道。 第一轮评比就此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 等人都离开后，沈宏堂也起身离坐，淡淡地朝皇上说：“给我一瓶香桂酒。” “好。”皇上沉目应诺，明白沈宏堂的意思……故人酒，思故人。 晚些时候，沈宏堂只身出现在北郊皇陵。 看守皇陵的守卫见有人出现，齐刷刷警惕起来。等看清是沈宏堂，带头的警卫挥手让大家让开放行。他们早已接到皇上的命令，让沈宏堂自由进出。 沈宏堂轻车熟路，在偌大的皇陵区域行走，径直来到深处一处石碑前。 碑文上记载着一位皇后短暂的一生事迹，名字叫沈露兰。 沈宏堂蹲在地上，打开酒品倒下半壶美酒在地上，顿时清香四溢：“‘若有一杯香桂酒，莫辞花下醉芳茵’……大哥还记得你最爱的酒。” 蹲着回忆了好一会，沈宏堂才和石碑轻声吐诉：“妹啊，你可能不相信，大哥这几天碰到一个有趣的小老弟。他性格和你一般，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心细如尘才思敏捷，一肚子鬼灵精，天马行空的思维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最特别的是那一双笑眼，和你竟然有几分相似，笑起来见鬼的让大哥发怔！大哥和他一见如故，但有一点不好……” “唯一不好就是看到他大哥就莫名忍不住想你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及伤心处，沈宏堂站起身来面迎冷风，不知何时已泪眼婆娑：“要是当初大哥没站在你这边支持你嫁给那个李康顺，我们兄妹就不会天人两隔……我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沈宏堂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鲜有地颓然坐在碑旁，靠着石碑静静坐了一个晚上。 第九百五十五章 信任裂痕，送别前辈 “这次你的安排已经很不错。”一个漆黑的房间中，夺魄身着单薄坐在床上，不慌不忙看着不知何时坐在房间中央喝着茶的梦魂朝自己道。 夺魄知道梦魂说的是深夆寺的事情，飞快道：“但那个鬼头刀王还是没杀成……” “谁管冥尘的目的有没有完成，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情便罢了。这次安排，我们的人已尽心尽力，最后功亏一篑非战之罪，乃那魔教教主太过精明，冥尘他们也无话可说。”梦魂给夺魄倒了一杯茶，亲自递了过去。 夺魄狐疑地接过茶……既然不是来兴师问罪，师兄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此事我正准备和师兄汇报，师兄又未卜先知……果然是在我身边埋下了监视者？”夺魄心情不悦，终于忍不住问道。 “师弟怎会这么说，我安排岂能是‘监视者’？我安排的是‘接应者’，关键时刻可助你一臂之力……”梦魂呵呵笑道，完全不否认。 ‘接应者’……哼。 夺魄喝了一口茶，放到一边……他不担心师兄下毒，他师兄要杀他不需要用这么多余的方式，再说，杀了他师傅也不会放过他。 “驸马评选还在继续，那么接下来……”夺魄试探地问。 “就按你的安排继续，我在京城根基不深，无法多做什么。”梦魂说道。 “师兄放心，第一试即便没能拿到第一，后边有冥尘答应给予的帮助，我等十拿九稳。”夺魄见梦魂没有要指手画脚的意思心中稍定，更想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师傅似乎渐渐对他不倚重了，“至于魔教教主那边，侯竞田主动要求盯防着，只要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他都推翻不了结果。如果真监察到什么异样，我们也能及早想计策应对！” “侯竞田……”梦魂通过监视者自然知道前线侯竞田的亮眼表现，此人心思足够细腻，但……过于完美的表现，让人莫名有种不安。 “等我们拿下驸马之位，冥尘他们再想什么鬼主意都无补于事，只会成为我们的垫脚石……师兄继续和他们周旋便可！师兄想要的江山，师父想要上善一脉的斩草除根，我一定都能做到！”夺魄拍着胸口道。 梦魂点了点头，深夆寺血狼的表现实在令人可怕，所以梦魂才前来看看夺魄这边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既然没有问题，那便安心离去。 刚走了几步，梦魂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道：“对了，师父让你把交给慧方大师的药交给我还回去。” “还回去？师父说的？”夺魄皱眉道。 “没错，这剂药世间尚无，流落出去会惹大祸。侯竞田很聪明，将慧方大师的烧了……你这边也没有别的用处，还是别留在身上为妙。” 夺魄颤抖着手从床下暗格掏出几包药，交给梦魂……他此时心情难以形容。以前师傅给过他的奇药，从来没有收回去过的一刻，这次居然让师兄从他身上收回……说明师傅对他的信任，正在土崩瓦解！ 梦魂对夺魄的颤抖若无其事，收好药包最后警告道：“其他无用的药，记得有剩的都交还给师傅，多留无益。” 没等夺魄回应，梦魂已拿着药离开了。 夺魄太依赖师傅的奇药，已经病入膏肓，梦魂已经懒得再劝。师傅也慢慢察觉到了，他对上善奉仙的害怕已经刻入骨髓，上善奉仙一日未除一日都不能暴露他做过的手脚，所以肯定不愿意看到乱使药的夺魄遗漏出任何关于他的苗头。 特别是此番深夆寺的阴谋被破，慧方大师用的奇药已经引起朝廷和少林的注意，他师傅吓得甚至恨不得马上将曾经给予夺魄的奇药全部收回。 但已经没用了，有些药物夺魄已习得配方，药王孙乙只能嘱咐梦魂多担待一点，别让夺魄闯出大祸。 …… 从深夆寺回来好几天，下一轮驸马评选还没有下文。 空闲下来的眉千笑化身血狼，又要陪皇上又要陪沈宏堂……而且这两人还不喜欢在一块，得分开陪，皇上那边还屡屡要点眉千笑来陪……你当眉千笑是青楼头牌，还能点来三陪的！老子他喵切成四五瓣都不够用！ 陪了几日，总算把大前辈沈宏堂给陪到离开的一天。 今天沈宏堂一走终于解放了，可以忙活一下自己的事。 眉千笑刚从外头赶回来，却在门口碰到侯竞田走出来。 “眉锦衣卫，刚从外边回来？”侯竞田打招呼道。 侯竞田自从和行传去了一趟深夆寺，算是和行传混熟了，隔三差五只要有空就会来找行传聊聊天，感情不错。他们有时探讨一下武功，有时探讨一下探案，对行传来说有前辈指导肯定是有好处，连姜譲都觉得让行传去深夆寺一趟得到了很好的历练和人脉关系。 眉千笑看了看自己一身行头，确定自己现在是眉千笑……没办法，这几天行头换来换去都快忙晕了，万一不小心化妆成血狼来句“老子是拱卫司第一交际花”，那不原地爆炸啊！ 定了定心神才笑道：“是啊，忙些指挥使大人交代的琐事。不像侯大人忙的都是大案，前不久还参与了深夆寺的连环案，在驸马评选里面争了个第二的好成绩，为拱卫司争光了！” 经过深夆寺相处，侯竞田为人谦和，眉千笑不介意好好和他多聊几句。 “哪里哪里，眉锦衣卫一定是没了解到详情……深夆寺连环案是血狼将军破的，我做的推理全错了。”侯竞田谦虚道，“哪像眉锦衣卫，深受指挥使大人信任忙里忙外。” “啊哈哈哈……也没到被指挥使偏爱的地步啦讨厌，不过确实哥是长得比较风流倜傥……”眉千笑羞涩地拍了一下侯竞田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嘴唇做了个拉线的动作，示意他低调点。 侯竞田连退几步，隐晦地拍了拍刚才被碰到的肩膀……我也没说偏爱啊！更没说过风流倜傥！你才是那个低调点别在外边胡说八道弄脏指挥使名声的家伙好吧！ “既然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侯竞田决定不多和眉千笑纠缠，路过的人都看过来了，在门口站太久万一被误会自己和眉千笑有什么特殊关系名声就全毁了。 唉，要毁掉一个人可真容易。 “等会……”眉千笑叫住侯竞田。 “还有什么事？” “你那是……” 侯竞田看了看眉千笑指着的手中荷叶包裹，说道：“外面买的鸭血糕……” “巧了，我早餐没吃呢！这玩意行传不能破戒，我笑纳吧！”眉千笑毫不客气拿了过去。 我他喵能给行传带鸭血糕吗！能吗！这玩意老子自己吃的！ 侯竞田自恃身份，当然不能这样和眉千笑吼，只能笑着道：“呵呵，眉锦衣卫你喜欢你拿去……” 这话对着空气，眉千笑早吹着口哨走进院子里了，压根没要等侯竞田同意的意思。 侯竞田好气但微笑着，眉千笑却忽然回头：“侯大人脸色最近看起来不大好，还是多加休息为好。” “谢眉锦衣卫关心……” 侯竞田看着眉千笑背影消失，这才快步离开。 眉千笑转到后院，正好看到扫地僧、刀神和礼乐监的江老师。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今天各回各家。正是刚送别了沈宏堂前辈，现在又回来送别三个暴躁老鬼，啊呸，三位武林和音乐界的泰山北斗。 平日见江老师老态龙钟老成稳重，走路像个千年乌龟风吹雨打都不快，今日收拾好简单的包袱后那个健步如飞，好像年轻了几十岁一般。 “江老师，接你的马车就在大门口……” “江什么老师？没有江老师，江老师没来过，这里不准再提江老师！” 眉千笑话没说完，江老师已经一阵风般掠过他身旁，消失在大门口。 “江老师不是耳聋吗？看来耳聋是被治好了，但好像老人痴呆又发作了，连自己在这教了个好弟子都不记得。”眉千笑呵呵笑道。 “你放过人家吧，你让他教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是坑人坑到家。”“阿弥，霉老弟你死了以后一定会下地狱，还是趁早多积善行吧。”刀神和扫地僧鄙视道。 眉千笑当然知道江老师为什么跑那么快，终于不用教那个音痴仇浩宇嘛，连他耳聋都受不了那货，可想而知不想传了出去教过这样一个玩意丢了他一世英名。 他这不开个玩笑打算缓和一下气氛而已…… “我们也走了，霉老弟，你记得找时间上少林寺帮老衲还原约定好的几本古籍。”扫地僧提醒道。 “几本你的少室山！就2本，无三不成几，出家人别胡说八道！”眉千笑咬牙纠正道。 “四舍五入，差不多了。”扫地僧脸皮之厚和他的武功成正比，完全没觉得有问题。 按你这样四舍五入，何不直接让老子还原整个藏经阁残卷厅算了！ “你最近好像被盯上了，要不要我顺便帮你整理一下？反正我马上就走了……”刀神临走前倒是朝外撇了撇头，意味深长道。 “没关系，盯上我的人多着呢。”眉千笑无所谓地摊手道。 以眉千笑的实力，刀神自知担心是多余的。 几人简单道了别，扫地僧和刀神功成身退。至于三小只能成长至何种地步，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把他们送走，眉千笑搓了搓手，在心里想想今天小奶僧在哪出任务，得过去揪着他耳垂子搓圆按扁审问一下恩克那边到底有没有什么情报，恩克那干炒牛河最近老躲着他，实在太奇怪了…… 谁想这时跑来一个力统急匆匆找到自己传话：“眉大人，吕家堡吕少主有请！” 第九百五十六章 拒富牌面，意外逼招 “吕复金找老子搞毛？”眉千笑眼神闪过一刹复杂，马上瞪大眼睛道，“你帮我回复，老子没空不去了。” “不去？”那力统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上下打量眉千笑今日是不是吃错药。 天下第一财阀来请，这臭无赖居然没有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过去讨好？ “当然啊！老子作为一名在职锦衣卫，负建设祖国之重任，担黎民百姓之深愁，揽朝廷上下之辛劳，岂还有时间去陪吕复金那种过着不愁吃不愁穿晚上睡觉都是不同美女陪的无法描述的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富二代？老子坚决不和这种酒池肉林般的富人打交道，拉低老子优雅高尚的品质！”眉千笑义愤填膺忧国忧民地道。 我了个大艹为什么这人可以这么不要脸……要不是人家是锦衣卫比自己职位高，力统都想呸他一脸浓痰。 这几天从早到晚不见人，这货能找一天不偷懒指挥使大人都已经偷笑了，还忧国忧民！ 眉千笑当然没那么伟大，要换做平日，早屁颠屁颠跑过去了。没能骗点春风阁的优惠券，蹭些好酒好茶好点心也很有人生追求啊！ 可惜人家来请的是眉千笑不是血狼不是流浪汉，现在眉千笑是锦衣卫，不管拱卫司的觉得他配不配的起，但走出去就代表着拱卫司的脸面。 非常有政治意味的驸马评选进行得如火如荼，吕复金作为其中一位准驸马，不能只把他当成普通的冤大头，啊呸，只把他当成中原第一富二代，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份非常敏感。 李梦瑶恪守职责下，拱卫司好不容易才保持中立，若他这般光明正大和吕复金走近，肯定要惹来非议。 李梦瑶很清楚拱卫司的身份，拱卫司是专为皇上服务的，一旦掺和到政治派系之中，无论对方是否符合皇上心意的派系，拱卫司都将失去皇上的信任。失去信任，拱卫司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何况眉千笑又不像之前行传和候竞田一样与准驸马们有私交，可以光明正大当个准驸马的助力。他和吕复金只有私仇，贸然和吕复金走近实在容易产生太多变数。万一有心人搞几个媒体人来，躲在暗处给他素描几张进出吕家府邸的打码照，拱卫司派系之争选站边的新闻再炒作出来，这谁顶得住！ “反正就这样，吕家那边天天吃山珍海味，我粗人一个受不了……你和他们说我不去了，等他忙完驸马评选再请我吃饭吧，出场费收个888就行了。”眉千笑整了整衣领，骄骄傲傲道。 还他喵出场费？你当你梨园里的大腕？？ 再说，你敢收出场费指挥使大人就敢给你以贿赂罪名打入刑部大牢！ “行了行了，我帮你回绝掉。”力统没好气和眉千笑在这里浪费时间，边走边道，“还说柳锦衣卫去了你也会去，我看他们还是想多了。” “柳悄悄在吕家府上？？”眉千笑连忙一个箭步上去抓住那力统的衣领问道。 “是啊……来人说柳锦衣卫今天在他们府上用膳，知道你和柳锦衣卫交好，让邀请你一块去……你该不会真以为人家要请你吧？叫你只是迁就柳锦衣卫，你就是个顺便！”力统吐槽道。 “我去我去。”眉千笑拉开力统往外赶，也不管力统在后面翻白眼回头交代道，“你给指挥使大人交代一声，我去去就回！” 吕家堡的人在门外候着，一架金碧辉煌的大马车停在马路边上。就算路人不识货，那上面画着大大个镶金边的吕家堡的徽记，也怕是没人不知道这是吕家堡的大马车。 来人朝眉千笑笑着拱拱手，眉千笑话不多说直接上了马车。那人也见惯大场面了，回车上架马离去。 眉千笑在马车内阴着脸，心中闪过许多心思…… 吕家堡邀请他去作客，实属突兀……但又不突兀。想要拉拢拱卫司，他这种好吃懒做贪得无厌的家伙自然是最好的下手选择，何况他最近还深受指挥使和皇上器重。刚才那力统懂个屁，不是他是顺便，柳悄悄才是顺便，用来逼他就范的怪招。 可是，懂得利用柳悄悄暗逼他去……这手段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和柳悄悄根本表现出什么交集，特别是六勤王涉足京城的时候，柳悄悄压根没在京城。吕复金就算听过初期他们刚入拱卫司时的闲言闲语，也不可能笃定能用柳悄悄把他唤过来。 期中可疑耐人寻味，怕就怕对方知道的更多……比如月和神的关系…… 马车一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对方没有要遮掩的意思，眉千笑自由看向车窗外景色。等到达了地方，竟然是京城远郊之地。 随后看到一个雄伟的庄园大门缓缓打开，马车慢悠悠开了进去。 这一路又走了许远，路边可见远处几处独立建设的院子和漂亮的建筑，和山林融洽地融为一体，不必多想都知道出自南派庄园设计大师之手。 等下了车，没想到吕复金竟然亲自在林间小路的尽头等候着。 看他的模样也不大情愿的样子，眉千笑倒是很意外……想邀他来，就算挤也得挤出个假笑吧？ “吕大少爷！哎呀，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眉千笑二话不说脸上开了朵向日葵般挤出营业笑容，那笑脸迎人的模样一时间都不知道谁家才是开青楼的，“吕少真是太见外了！应该我找你吃饭，怎么能你来找我呢！这……太见外，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不管人家是什么目的，总不能自己把底子给泄露了，眉千笑还是用一贯以来的调调应对。 吕复金便秘一般的脸色渐渐变成惊讶……看眉千笑这股热络劲要不是他一清二楚自己是当事人，真以为两人是从小穿一条裤衩玩到大的生死兄弟。 这人可真厚脸皮啊！ 他们当初在南京大马路上结下的梁子可不算小，像个神经病似得就把李梦瑶祖传的宅子空手套白狼给弄走了，这仇自己还印象深刻呢！ “哼，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我想了想，我们彼此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就当当初不打不相识，不如冰释前嫌，冤家宜解不宜结。”吕复金这番话说得好像背台词一般生硬。 想来也正常，吕复金本人骄傲自大，要他和自己这么一个名声低下的人物主动示好，面子上拉不下来。 “吕少你……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们什么时候打着相识了？怎么就冰释前嫌了？我打从娘胎里就对你仰慕无比，敬如崇山，恨不得早一辈子结识你这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行了，你这么讲我真的生气了！”眉千笑说着就双手环胸气得不要不要的。 但吕复金也是气得不要不要的……你他喵自打娘胎里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仰慕无比敬如崇山真是张嘴就来啊！ 此人疯疯癫癫，吕复金默念“不要和他较真，他会把你拉到他的境界用他丰富的神经病经验把你越塔强杀”，按下脾气接话道：“那就好，请随我来……” 大家都懂，这里还不是说话的地方。眉千笑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何深意，继续要巴结他一般的神色，亦步亦趋跟着。 走出尽头，一片广阔的湖面犹如平镜，呼应蓝天倒影如像。这里竟然有一个巨大的湖泊，山青配水秀，还有人工搭建的凉亭美景，当真别有一番滋味。 “这湖不是你们生造出来的吧？”眉千笑小心翼翼地问道。 要真是，这工程量可不差皇上修建皇陵！在南京附近如此大动土木，皇上可肯啊！ “当然不是。”吕复金随意道，“只是见这荒郊内藏湖景，美景内敛清静无人，所以把这一片买了下来建个避暑山庄……” 啪嗒一声，吕复金连忙回头，就看到眉千笑趴在最近的一棵树上……看起来好像腿软摔了一跤。 吕复金给他面子不点破他的窘相，没好气地伸手拉了他一把……瞧这没出息的穷酸样！ 眉千笑甩了甩头，静下心来问了吕复金一个牛头不搭马嘴的问题：“你们家枕头哪买的？” “怎么了，你失眠？私人定制外面没有卖，你要送你几个。”吕复金非常压抑才能不暴露鄙视他的嘴脸，这什么人啊，和他说话一张嘴不要金不要银，竟然要枕头？穷疯了吧？ “没有失眠，就想发个一样梦……”眉千笑看着四周感叹道。 吕复金头脑有点发愣……一样的枕头就能梦到现实了吗！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也是很有创意了！ 但这人的志向能不能稍微远大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受不了，我他喵现在马上立刻让人赶他出去会不会不太不礼貌？ 第九百五十七章 浅湖困大船，拙浆载凤仪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郊区建个避暑山庄，眉千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你们家有钱爱咋咋滴。 眉千笑继续随吕复金往前走。 吕复金不提起柳悄悄，眉千笑也坚决不提起柳悄悄，若对方不知他和柳悄悄的真正关系，绝不让对方察觉自己就是为了柳悄悄而来。 两人走到湖边，远远能见对岸有一艘巨大的木船。船身非常高，上面披展绫罗，奢华雄伟。 “明明是可以远航大海的大船，困在这山林小湖之中，稍显浪费。”眉千笑眺望那大船淡淡道。 “嘘，别胡说八道！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眉千笑回头看向吕复金，没想到这么一句半开玩笑半感叹的话，竟让吕复金如此严肃。 吕复金隐忍许久，此时忍不住瞪了眉千笑一眼。 正要引领眉千笑走到湖边，忽然吕复金一蹦三丈高指着湖中央大喊大叫：“喂！谁让他划船出去的！快回来！” 眉千笑即便作为血狼时调戏这货时，也没见吕复金这么惊慌失措过。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湖中央确实有一艘小舟在湖中央泛起一圈圈涟漪。 船上一前一后两人，后边背对坐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前边一位穿着飞鱼袍，手中拿着比她手腕还粗的船桨，在湖中搅来搅去，不知道他们是泛舟的人还以为在捣浆糊。估计是找不着窍门，小舟不断原地打转，左摇右晃的船身惊得后边的姑娘紧紧抓住船沿。 眉千笑定睛一看立马遮掩不住宠溺的笑容……我滴乖乖，那可可爱爱的划桨手不正是俺的小师妹嘛……看到小天使笑得那个欢，眉千笑感觉这些天压抑的气氛都烟消云散。 “诶诶诶，你急啥呢。你这辣么大的湖都不让划舟吗？”眉千笑回身对吕复金的大惊小怪表示非常不满。 “给划！”吕复金憋着一口气，脸都红了，似乎尽管一身本领却拿湖中小舟没办法，浑身难受。 “可以你嚷那么大声干嘛，吓着我们拱卫司吉祥物，你给咱们女锦衣卫部门赔得起吗？明明富得流油怎么辣么小气？借咱们柳锦衣卫划个小舟能少你几斤肉啊？”眉千笑瞧吕复金那没出息的样子，摇着头道。 “他爱划是他的事……但船上还有我姑姑在！”吕复金努力克制脾气，低声咆哮道。 “你姑姑就你姑姑，谁还没个姑姑……”眉千笑切了一声，忽然定住了三秒钟，看着舟上摇晃不稳的华服女子，浑身一个激灵，立刻跳脚对着湖中央发了疯一般大吼，“柳悄悄你给老子划回来！！危险啊！！！救命啊！！快救人啊！！” 吕复金他姑姑……是当今皇后，吕皇后！ 湖中央的柳悄悄听到了岸边的动静，看到眉千笑立刻把船桨举起来使劲地晃：“笑哥你来了！我在这呢，在船上！” 你别晃了啊！这种时候我他喵宁愿你在船底也不要在船上好吗！ 眉千笑捂着头感觉有点发晕，不知道现在回去问姜譲不小心淹死皇后要怎么判刑还来不来得及。 好在眉千笑杀猪的嚎叫声惊动了周边，很快，四周泛起连连飞浪，七八艘小船在许多肌肉男的全力发挥之下快速接近小舟，将两人载回离得较近的那艘大船上。 吕复金这才松了口气，眉千笑是直接瘫坐在地上。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和他说湖中泛舟是一项让人心脏骤停的剧烈活动，他只会把那人当傻13……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那个傻13，谁不听他和谁急！ 两人半响没说话，从大船那边缓缓划来一条小舟，船夫朝眉千笑拱了拱手后对吕复金道：“主家有请，请少爷和眉锦衣卫上船。” 眉千笑哪怕是没带脑子，也知道这个下人称呼的“主家”就是吕皇后。人家除了是皇后，还是吕家堡家主的姐姐，回到吕家称一声主家只能说是低调了。 眉千笑从没见过吕复金这么低声下气，撇了眉千笑一眼后小心翼翼地朝那人道：“我姑真要见他？会否有些不妥？” 那下人也不敢多加揣测：“少爷我回答不了你，我只是奉命接人。” 吕复金重重喷了一口鼻息，甩了甩衣袍，只得照做：“上船！” 哎哟，眉千笑是难得一次想吕复金发挥自己的傲慢大喝一声“我瞧不起这货给老子滚”……他比吕复金更不想见他大姑呢！ 可惜吕复金碰上他姑，像老鼠见着猫一样温顺，一句屁话都不敢违背。 眉千笑战战兢兢，这船慢悠悠地行了一路，感觉度日如年，终于来到了大船。 上了船，广阔的甲板上诸多挂饰点缀，柳悄悄早在那里等候着，看到眉千笑开心道：“笑哥你也来了！这里真好玩！” 眉千笑看到开心的柳悄悄不忍心责备，只能无奈道：“哪好玩，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我识水性，这里淹不死我的。”柳悄悄傻乐着自信道。 老子知道淹不死你……老子说的危险是指你吗！就你那点水性能把皇后捞起来吗！就算能，把皇后整湖里不也一样要杀头！ “划船原来这么难……一开始我们划着还挺顺利，谁想走着走着浆就掉了一根。我说一根浆应该也没问题吧，没想到原地打转了，呵呵呵……” 这没心没肺的可想过身后那位死死扒着船沿的样子！ “你怎么跑人家庄园来了？”眉千笑瞟了一眼气得牙痒痒的吕复金，朝柳悄悄问道。 “我今天接到的任务是入宫保护那位小姐姐过来玩……”柳悄悄朝挂着红纱的船舱指了指道。 “小姐姐？？？”吕复金和眉千笑同时一口气咽不下去，你管吕皇后小姐姐？？？ 你再称呼皇上小哥哥试试，看谁能保得住你的脑袋！ 吕复金对柳悄悄的大不敬几乎七窍生烟，但眉千笑很快就想明白了。 别看柳悄悄和淑妃走得近，但这货可没见过皇后。 眉千笑倒是远远见过皇后几面……太后深居简出他是没见过，但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还是有很多事务要打理的。被皇上召进去喝茶聊天的时候，路过宫廷远远碰见过。 皇后保养得宜，年纪估计五十上下了，但外貌看起来还是称得上一句小姐姐。 拱卫司还有出动武力保护皇室人员的职责，柳悄悄外形顶级人见人爱，被安排来保护皇后出宫也很正常。加上皇后不露声色穿便服出宫，难怪柳悄悄被蒙在鼓里。 “你……” “复金，无碍。你姑就不能稍显年轻一些？”吕复金正准备训柳悄悄，船舱中传出一个稳重的女子话语打断，“也是我同意随柳锦衣卫泛舟，不怪他。” 看来姑姑也暗暗很享受被夸赞年轻的感觉，吕复金哪敢再废话，低头称是。 “眉锦衣卫也来了吧？不如进来一聚？”女子又道。 眉千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回恐怕摊上大事的是他不是柳悄悄。 第九百五十八章 抛砖引玉，强势引见 眉千笑还没想到怎么脱身，人家已经开门见山，快刀斩乱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踌躇间，柳悄悄凑过来道：“吕家堡这位小姐姐人很好，我和他无意中说起你的事，她大方说把你请来和我们一起游玩，所以你放心。” 就是因为你小姐姐前小姐姐后地叫老子才放不下这心啊！！！老子都说了让你别到处拈花惹草玩小姐姐，峨眉山上的都算了，现在还玩上皇上的小姐姐你这是心有多大！ 这都上了贼船，眉千笑哪还退的了，死了心地整了整衣领随吕复金进了船舱。 船的内部分割了好几个房间，有的摆着琴有的放着画，似乎各有用途，但无一不整洁干净优雅大方，显然主人是个非常有品位又干练的人。 行走到最里头房间，光线特别明媚，一面墙几乎打了个通透，装饰如阁楼窗台，外面林湖美景尽收眼底。 一位妇人坐在一张古典豪华木椅之上，正在给桌前两个杯子沏茶，只瞄两眼就能发现其茶艺精湛甚是熟练。 眉千笑不敢抬头，这是皇上的老婆呀，就算不敢起歹心，但对着人家脸一通打量万一人家告个枕头状，第二天脑袋就要挂上城墙，所以做人要懂得避嫌。 这也是眉千笑对柳悄悄担心得心眼快跑到嗓子上的原因，还带着人家去泛舟呢，皇上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吃醋砍你的脑袋！ “你们先出去忙。久闻眉锦衣卫大名，我想与他聊几句。”妇人淡淡说道，手上动作平稳，淡淡的茶香已经开始四溢。 吕复金连忙回头朝柳悄悄道：“你出去守着去。” “你也出去……帮我办置些师傅拿手的点心。”妇人又道。 “我？我也出去？”吕复金看了看眉千笑，有些担心，“姑，此人名声不好，要不我还是……” “拱卫司身兼护守宫廷之责，眉锦衣卫既然能是锦衣卫，你还需担心他会对本……对我不利？”妇人忽然肃穆，已经刻在骨子里的威仪散发，差点下意识将宫廷里的自称喊了出来，急忙改口。 显然她此番是要以私人身份出宫，不想扯上皇后的身份。 “好。我就在附近，有事您喊一声。” 吕复金知道大姑说一不二的性子，警告意味地看了眉千笑一眼，和柳悄悄走出船舱。 “眉锦衣卫不必拘束，坐下陪我喝杯茶。”妇人倒好茶，往前放了一杯。 眉千笑急促上前弓着腰扶桌子：“皇后娘娘，在下受不起！” “在这我只是吕家的大小姐，请你喝杯茶没什么受不受得起。”妇人淡笑道。 “是是是……” 眉千笑还能咋地，连忙坐下用手捂住杯子，也不敢喝啊……你能不当自己是皇后，别人能吗！ “抬头。”妇人又道，不自觉地散发不容拒绝的口吻。 “皇……夫人，这里只我们两个人，是不是不太妥当……”眉千笑迟疑道。 “这里附近都是人，岂会不妥当。再说，我私下会客，光明磊落。”妇人伸手摊向通透的墙，笑道。 眉千笑只能抬头，和妇人对视。 现在近距离见着，眉千笑确认面前这位貌美肤白仪态万千的妇人，正是吕皇后。 “眉锦衣卫相貌不能说不出众，又体高身健英姿卓卓，分明是招桃花的品相，怎会在京城落下许多奇奇怪怪的污名。”吕皇后似乎对眉千笑的传闻也知之甚详，摇头笑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别人妒忌我帅，树大招风！”对于帅这件事，眉千笑自我感觉还是良好的。 “你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有趣。”通常初见互相商业互捧的时候彼此都要谦虚一番，吕皇后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此子果然是个奇葩。 “我在皇上那边也听过你的趣事，对你略知一二。平时若有空闲，我会抽空来这庄园，最爱在这船上欣赏这片湖景，让我暂时放下繁琐事务静心放松一下。正巧今日柳锦衣卫聊起你的趣闻，我就让人去请你过来一聚。没耽误你事情吧？” “没有没有……我就一打杂的，平日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实在太感谢夫人邀我前来，能来这里欣赏这么没的湖光山色，我这辈子值了！”眉千笑恭维道。 他能直说就算闲着也不想来吗！ 难怪吕复金不让自己说这船的闲话，原来是皇后的个人爱好……以她皇后加吕家堡大小姐的身份，在自家庄园养条船玩算是非常廉价的个人爱好而已。 “你也喜欢这里的景色就好。最近你为朝廷立下无数大功，皇上对你非常倚重，你也不必过于谦虚。既然今日我们以私人身份结交，我就喊你一声千笑吧。” 既然是以私人身份相见你就不要张嘴闭嘴都是皇上行不，压力山大！而且哥也不知道皇上在你面前怎么形容哥，哥能放浪形骸吗！ “夫人喜欢就成。”眉千笑拱了拱手道。 “素闻你机敏过人，能料敌先机，朝廷几次棘手的问题背后都有你运筹帷幄的身影……这次我们难得有缘在这闲聊，我想听你说说对这次驸马评选到目前为止的看法。”皇后拿起面前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对说的话题没有半点关注。 但说出的话让眉千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中感到一丝不妙：“在下不敢妄自讨论驸马评选之事……” “驸马评选是公开进行的事宜，谁都可以讨论。”皇后放下杯子，毫无波澜的眼睛看向眉千笑，仿佛要看穿他的想法，“再说，我想托你为此事帮忙。我的侄子吕复金，也是驸马候选人之一。” 嘶……大姐，我也是参选者之一，怎么帮你忙啊！ 果然有问题……皇后这哪是碰巧邀他过来相聚，分明是故意为之！ 就说吕复金怎么懂得拿柳悄悄诱他过来，若是坐镇后宫耳听八方的皇后，肯定知悉他和柳悄悄初来乍到时频出绯闻的关系。 恐怕皇后此番出宫目的就是要邀请他过来，专门找了柳悄悄随行，期间诱导柳悄悄说起自己，便好找个借口把自己邀请过来相聚，无声无息设出抛砖引玉之计。 邀他过来，是想拉拢他……能当上皇后的人，见多识广眼睛非常毒辣，没点手腕也不行。果然一出手，不找名师不求名匠，盯上了他这个已经很低调藏在幕后的小人物。 小人物虽说不出彩，但一个每次解决大难题都能沾到边的小人物，那可就不普通的小人物了……因为，小智，好高骛远；大智，明哲保身。小智之人，芸芸众生；大智之人，才堪大任！ 能看穿他这块深藏玉，已非泛泛之辈！ 既然都已经把他请来，皇后也不遮遮掩掩了，素闻皇后办事干练高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直接开门见山。 皇后见眉千笑不敢接话，丝毫不意外，或者说正如她所料，聪明人怎敢在这种敏感的话题上莽撞，径直道：“既然你对驸马评选暂无看法，不如听听我的看法。” 第九百五十九章 深宫藏伯乐，毒眼识英雄 说听，怕会成为把柄；说不听，怕会得罪皇后。说啥都不对，眉千笑干脆低着头看茶叶浮起浮落，幻想自己也是那叶子随波荡漾，就当没听见。 皇后见眉千笑不敢应声，也早料到如此。妄议皇家容易出问题，聪明人当然要明哲保身。如果这人争先恐后要听，皇后反倒怀疑自己看错人。 “两位皇子受奸人挑拨，谋朝夺位自相残杀，虽说死不足惜，但对皇上乃至整个朝廷打击甚大。此事该怪我教子无方，还要怪我年老色衰无法再为李家添后……”皇后说着说着，威仪远去，只留下无限唏嘘。 是啊……这段时间的乱子里面，死最惨就是她那二皇子李建弼。被大皇子塞了个潜龙五仙的离泉过去，在茶商会上一步步落入对方的陷阱，死了还被大皇子成功造就大胆弑兄大逆不道的罪名踩着尸体上位，被人人唾弃。 作为母亲，再怎么隐藏内心的悲伤，也逃不过丧子之痛。 不对！ 眉千笑搓了搓大腿，背脊发凉……所以皇后找他来做啥吗！该不会皇后想找他借那啥生子吧！！万万不可啊！那可不是掉脑袋这么简单的事情！ 哎呀，还是要怪哥过分英俊，这都传到皇后耳中，哥真的就那么完美吗！ “天子无后，驸马就成了最关键的人物。如今朝野表面上看来风平浪静，内里早已各怀鬼胎蠢蠢欲动，无论皇上能否再诞龙子，先有一个好驸马和公主共筑爱巢，诞下皇孙，才能安稳朝廷隐乱。” 啊这，原来是说驸马的事……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皇上不懂啊，他就是不让公主嫁户好人家给他续后。你去和他说啊，和哥说有啥用…… “原来你说的是这，吓得哥急急忙忙裤头带多绑几个死结。”眉千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皇后皱眉生疑：“为什么裤头带要多打死结？” “诶……我自己先把裤头带打完死结，这样其他人就无法再打我裤头带的死结！”眉千笑理不直气也壮，认真脸给自己乱说心里话擦屁股。 皇后少有想骂人，从小得到的良好教育让她硬生生把脏话吞了回去……谁无缘无故要打你裤头带的死结！ 名不虚传，这人真的是有点疯疯癫癫，难以琢磨！ “说回正题。作为皇后，自然要无条件支持皇上的决定，不可妄议朝政。但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驸马之选已箭在弦上，应当挑一个值得托付的驸马。龚不决、陆简一、吕复金都是青年才俊，虽说我没资格给皇上妄议，但六勤王与朝廷唇寒齿亡，我心底希望他们能当上驸马。” 皇后说到这里，意思基本已经很露骨了……谁当驸马都行，老娘就是不满意那个血狼！ 什么，还有个恩克王子？ 要不是这人挂着个西方大陆的王子名头，早就被踹出去流放边疆种牧草去了，没人把他放在眼里过。 但皇后娘娘，老子就是那个血狼啊！ “我听说驸马评选分几轮，凭实力获选，皇……夫人，这可不好说花落谁家。”眉千笑点到即止地劝皇后看开点……这驸马他基本上当定了。 “没错，即便是我也从没打算要插手干涉评选结果，也不能插手。但是，不是我针对谁，而是血狼将军忽然从天而降要抢驸马，偏偏又是这种敏感的节点。至少六勤王咱们知根知底，这个血狼从出身到来历都说不清道不明，我隐隐感觉不安。”皇后叹了口气道。 皇后的担心是正常的，换哥来也一样很怀疑，哥表示理解。 “第一轮测试，血狼从打照面看到深夆寺假方丈死亡的伤口全在正身上就已断定另有蹊跷，可见其心思细腻。头脑聪慧到这种地步，更让我觉得忧心忡忡，不知他是否另有想法。” 眉千笑双手插兜懒得回头……你都说你不能插手了，那个血狼，啊呸，哥有什么想法还能咋地？ “我思来想去。”皇后定睛看向眉千笑，从身后掏出几本卷宗放到桌上，“整个南京，只有你在谋略上能胜血狼。” 放在桌上的，居然分别是太子谋反、广江巡抚贪污案、假死追击买凶杀人案、柳家庄灭门案等卷宗。 这些案子他都较为活跃在面上，看来是被皇后细细分析过，眉千笑心知再想装疯扮傻已无用。 “不敢不敢，我区区一个小锦衣卫，怎敢和镇国四武相比。”眉千笑不接这高帽。 “你能。”皇后毫不犹豫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道，“吕复金年少气盛，虽说头脑聪明，但很多时候想得还是流于表层过于简单。他如果这轮带的助力不是沈宏堂而是你，我想，胜负至少在五五之间。你不用谦虚了，皇上最近重视你并非无缘无故，你非泛泛之辈。” 妈呀，把老子放到镇国四武之一的平面上，皇后这是得多看得起老子…… 眉千笑仓惶地吞下一口唾液，这就不得不说皇后眼睛毒辣，她越看得起他就越让他感到害怕。万一再仔细分析几遍，从谋略方式上看出他们同一个人，这玩笑就有点大！ “所以皇后的意思是……”眉千笑撇了一眼门外，他相信皇后明白他的意思。 “没错，我希望你能来辅助吕复金。”皇后既然亲自找眉千笑过来，当然明人不说暗话，“从第一轮就能看出，驸马评选并非只比拼武艺。血狼将军智谋深远，吕家堡经营有道的人才多的是，但没有如此善鬼思奇谋的人才。有你在背后出谋划策，方有与血狼匹敌之力。” 皇后没等眉千笑回答，紧接着道：“我知道你在忧虑什么。” 你知道个鬼！ 你找我来对付我，我怎么应答你！ “找你帮助吕复金，并非我有私心，只是六勤王之中吕复金为最优人选。吕家堡和皇上可谓唇寒齿亡，密不可分，忠心无需多虑。亲上加亲，更为巩固朝廷。” 皇后说的没错，其实哥也这么想。 所谓财政二字相辅相成，皇上的朝廷是政，吕家堡的富甲天下是财。任何政事都需要财来运行。 开国先皇当年起义，没钱怎么招兵买马，还不是要靠吕家堡财力支撑才有了今天的盛世。也是吕家堡押对了宝，先皇开国之后给吕家堡特赦，吕家堡立马打败当初平起平坐的好几个商圈大佬，彻底坐实中原首富的位置。 从那时的相辅相成，到如今，吕家堡和朝廷已经密不可分了。下至开荒种地市场改革，上到皇宫修葺国库税收；文至官袍典席书礼年庆，武至官兵武甲工术器械……都有吕家堡在背后出人出力出钱出技术的影子。 李家的皇朝已经很难和吕家堡分得开，再看现在的皇后就是吕家堡的大小姐，便可窥得一二。 皇后眼睛毒辣，自然也看得很清，支持吕复金，说是屏除私心之外也是合理的。 就连哥一开始没掺和这事，也想下重注买吕复金……还好兜里没钱没买，不然亏死了……因为老子参赛了！没想到吧！ 老子要怎么帮对手打败自己啊，这事没法搞！ “我知道吕复金和你曾经不对头，这个梁子我替他给你道歉。” 皇后又拿起茶壶，弯腰给眉千笑倒茶。 第九百六十章 名利佳偶，孤注一掷 皇后给他道歉，这他哪受的起！ “我和吕复金哪有什么梁子，我们感情深一口闷！”眉千笑用手掌挡住茶杯口，滚烫的茶水倒落在他手背上也不敢让：“再说，我们拱卫司也不好插手驸马评选吧……” 皇后没想到他会用手挡热茶，连忙停止倒茶，拿出一条丝巾给眉千笑擦手。淡淡摇头，知道眉千笑这是不接受她的邀请。 皇后作为吕家堡出身的人，在商言商，自然懂得请人并非只有空口说白话。 “你作为私友身份给予吕复金帮主，何有不妥？你觉得拱卫司的侯竞田、行传之前以助力之名参与，今后就不会继续协助陆简一和恩克王子了吗？”皇后说话慢条斯理但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胸有成竹地道，“再说，你若协助吕复金成为驸马，对于拱卫司只有益处。” “我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眉千笑运功让手发红仿佛被烫伤了，这才用丝巾擦拭着手狐疑道。 “拱卫司在李梦瑶的带领下，对皇室忠心耿耿能力卓绝，朝廷上下无不看在眼中，我也看在眼中。若吕复金成为驸马，以后如果有更高的话语权，必然首先要保拱卫司，还有李梦瑶指挥使的地位。吕复金我可以给你担保这么做，至于其他人，如果得到了权利会如何清洗拱卫司并更换成自己的势力，那就难说了……” 皇后点破开头，眉千笑已经明白皇后的意思。拱卫司为皇上直属部门，若易主之人非皇上直系势力，恐怕要进行一波大清洗。 这已经是涉及更往后，驸马若凭子贵必将获得话语权的战略分析了……皇后不愧是皇后，十分深谋远虑。 皇上还说皇后为了避嫌从没过问驸马评选，是个安分守己的好皇后……人家是没从你那边过问，但想得老多了！在你面前是小猫，心里住着大老虎！ 但这才正常，没点安身立命的本领怎么成为后宫之主！ “你就更不用说，如今皇上已有心要重用你，若你还能成为吕复金的谋士，荣华富贵必不可少。现在首先提升你的职位，然后再给你安排六部之一熟悉业务，最后能至六部尚书还是左右丞相，就得看你的造化……不过有一点不能如你愿。” 商人出身就是商人出身，皇后很明白要人效劳当然酬劳要管够，说什么理想梦想那都是哄傻子的……不过有什么不能给，居然要明说？ “就是柳锦衣卫。”皇后突然严厉了起来，眼神仿佛带着刀，就凭这犀利劲眉千笑都敢打包票能镇压后宫没人敢乱蹦跶，“淑妃眼光不错，柳锦衣卫纯净如纸招人喜爱，认做干儿子没有问题。但你，以后不许再打柳锦衣卫的主意，收起你的断袖之癖……否则将来即便身居高位，品行不端又如何服众！” 啧，连皇后都挺喜欢柳悄悄……这就麻烦了，哪天柳悄悄暴露女儿身，岂不是得罪太多人要砍头！ “不过，我看李梦瑶也挺欣赏你。李梦瑶也到了该婚的年纪，等过些日子，我想给你们俩做媒。” 恩？？？ 皇后的话题怎么转的那么快！ 眉千笑脑海里猛地就有画面了，李梦瑶那飞鱼袍也遮掩不住的惹火身材，和那反差极大的俏脸儿，迈着流苏下若隐若现的雪白玉腿，带着欲拒还迎的眼神朝他走来……这哪个男人顶得住啊！ 皇后这波利诱绝了，完全就是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发现自己走神了，眉千笑连忙收起心神。 可这么一眨眼功夫的失神，已被皇后尽收眼中。皇后已明白自己抓对方向，心中有数。 “你，和李梦瑶，会成为朝廷的顶梁柱。不过李梦瑶性子倔，你在家中要多管教管教。”皇后不必多说，言简意赅。 妈呀，哥要怎么管教？不管黑丝还是白丝，反正上面一定要齐胸小肚兜吗……啊呸，不能往儿童不宜的方向想啊！有些野望星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身体要着火了！！！ “夫人别开玩笑了，我一个小小锦衣卫怎配得上指挥使大人……”眉千笑趴在桌上不敢抬头，生怕被皇后又看穿他的心中想法。 现在荣华富贵在前随手可得，他可一点都不想碰……因为一碰，可就选了站队！选了站队后边烦心事可多了去，还怎么退休啊！老子是来混个五险一金白吃白喝退休等死的！ “我言出必行，你不必有后顾之忧。再说，皇上对你十分看重，我也只需顺手推舟，举手之劳……”皇后不等眉千笑回答，已经默认眉千笑应承，朝外头喊，“复金，进来说话。” 不一会吕复金就跑了进来，首先瞪了眉千笑几眼，深怕他冒犯了自己姑姑。 “复金，从今开始眉千笑和你是友非敌，你万事都要听千笑意见。”皇后径直道。 皇后居然给眉千笑这么大的信任？！ 吕复金欲言又止，但深明皇后性格的他再三犹豫后，还是低着头朝眉千笑道：“望眉锦衣卫多多指教！” 眉千笑沉目不语……他没有出声答应过。 但皇后已无需他亲口答应。 大家都是聪明人，皇后既然已经抓到他在意的事情，已多说无益。如果眉千笑不愿意答应，那么刚才皇后承诺的一切，便会反其道而行。 这种威胁大家心底知道就好，直白地说出来反倒伤了和气。 皇后治理后宫的铁腕手段，眉千笑算是尝到了。 “复金你性格刚愎自用，此番在深夆寺吃瘪正好是最好磨炼，让你明白不要小看任何人。要成为人上人，首先就要有能撑船的肚量！”皇后先教训了一顿吕复金，吕复金头垂得比他还低，快埋到胸口去了，话锋一转忽然朝眉千笑道，“下周，第二轮的评选就要开始。吕复金现在评分最低，后面的比赛不容有失，你可有金石玉言助他一臂之力？” “夫人太看得起我，我连上轮驸马评选都没了解过，哪有资格给建议。”眉千笑立马婉转拒绝道。 “这次驸马评选很可能将影响朝廷的格局，朝廷之中有谁人不关注？你虽然官职不大，但事务相关分明已是李梦瑶的左右手，能不关心驸马评选？”皇后端着茶慢慢品着，不给面子地戳破眉千笑的谎言，“若真是，那么聪明绝顶的广江巡抚倒的可真冤。” 眉千笑尴尬地笑了笑，再倔地死皮赖脸不认，可就让对方觉得自己在把对方当白痴看了。 “既然你无建议，那么我给一物你参详参详。” 皇后说完，拍了拍手。 很快，女婢拿来一个碗，放在桌子上。 “小米粥？”眉千笑看着碗中那金黄诱人飘着香气的玩意惊讶道。 “对，小米粥。”皇后让他们一起凑过来认真看，仔细看，“可有想法？” “请夫人明说，看着它我除了想配只烧鹅腿和二窝头，没别的想法。”眉千笑挠着头皮道，说着说着都要流口水了。 他是真没明白皇后什么意思，不是装傻。 “宫中虽然珍馐甚多，但小米粥清淡平热健脾养胃，皇上不时会吃上一碗。前几日我陪着皇上用膳，皇上似乎心情大好，开玩笑般指着这碗小米粥说：下一轮驸马评选比的就是这个。” “驸马评选……比小米粥？？”吕复金这也是第一次听皇后说出这个消息，瞪大眼睛。 看来皇后一直捂着这个消息没告诉他，既是心底明白告诉他也没用，也是此言一出怕吕复金乱打听害了自己。在皇上眼中，她可是千依百顺从不打听皇上选驸马一事专心后宫事务的完美皇后。 “没错……这是我让宫中御厨做的，和那天的小米粥一模一样。”皇后看向眉千笑，“你若是能猜出下一轮评选的内容，吕复金提前做好准备，获胜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 眉千笑也很惊讶，而且吓出一身冷汗……他不是惊讶下一轮比小米粥是什么鬼，而是皇后居然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 若自己在皇上那边打她这般透露消息的小报告，皇后在皇上的心中的信任度恐怕得坠崖式下降！ 但他若是敢打这个小报告，那便是皇后鱼死网破之死敌……也就是说，皇后已经确定要把自己绑在吕复金这条船上，才敢如此孤注一掷！都被孤注一掷了，他该怎么脱身！ 皇后可太看得起他了！ 第九百六十一章 借口逃遁，思考空间 “小米粥……” 吕复金从眉千笑面前捧起那碗粥，仔细地左看右看，半天没能有灵感。 皇后早料到如此，否则就不会没把这情报告诉他，皇后的宝可是压在眉千笑身上。最近皇上频频唤眉千笑入宫，两人交往甚密，以眉千笑的聪明才智和这段时间对皇上的熟悉，很有机会把其中秘密猜出来。 皇后把视线聚焦在眉千笑身上：“你有什么想法？大胆说出来。” “小米粥能怎么比啊……难不成皇上让几位准驸马比谁种粮食好？或者炒个辣椒回锅肉当配菜，搞个厨神争霸赛？”眉千笑打着哈哈道。 眉千笑干笑了几声，发现皇后低头品茶去了，连头都懒得抬，笑得很尴尬，心知皇后没那么好糊弄。 “那我是否让堡里调几个大厨和农夫过来？”吕复金神情认真道。 大哥，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不急，再好好思量不迟。”皇后倒是没直接骂吕复金笨听不出眉千笑在开玩笑，该给吕复金涨信心的时候皇后一点没生烦心。 “这小米粥还能藏什么乾坤……”吕复金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小米粥。 该看得人没看不该看的人一直拿在手中玩，皇后正准备让吕复金把粥放下，眉千笑抢先道：“这么空想也实在不好想，我出去吃两碗小米粥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里就有你吃。”吕复金把小米粥放到眉千笑面前道。 “多看看别人怎么做的小米粥，说不定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眉千笑起身一边推却道，一边转身要走。 吕复金横身一拦，挡在出口处，冷冷看着眉千笑道：“你觉得如今你还能说走就走？” “让他走。”皇后忽然道。 “大姑，他和你在这碰过面，要是放他出去胡说八道……” “眉锦衣卫作为吕家堡的客人，和我在避暑山庄碰面是龌龊的事情吗？”皇后提音一问，吕复金立马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再说，千笑乃为你的事情才出外寻思，你不得无礼。通知下人送眉千笑出山庄。” 皇后这话明明该是对吕复金说，但眼睛看的是眉千笑。 那洞察一切的眼睛，仿佛已将眉千笑看穿，默认给他放行，没要非把他逼得毫无退路。 “是。”吕复金半句话都不敢反抗，连让开通道。 “那我出去吃个小米粥，晚些就回来。”尽管通过视线对视已知皇后对他心底有数，但眉千笑还是把场面话说完。 “希望晚些千笑能给我们带回好消息。”皇后也是做得滴水不漏，话中有话道。 眉千笑连忙点了点头，快步逃离。 眉千笑刚走没多久，吕复金便急切地朝皇后道：“姑，他分明就是想借题遁逃，你怎就由了他去？” “无碍……柳锦衣卫还在，说明他会回来。聪明人下决定总会三思而后行，不能逼得太紧。”皇后不紧不慢收起茶杯，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湖，一艘小舟上柳悄悄正和两个婢女划舟嬉戏，那青春笑脸竟比阳光还明媚几分，让人又羡又慕，直道青春无敌。 “那我要不要派人盯着他？”吕复金小声道。 “不必了，我们也该表现出我们的诚意。”皇后凝视远方，淡淡道，“在我面前依然能保有余地，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 乘了小船再搭了马车，眉千笑才从山林中走了出来。马车一路送他到最近的小镇，他下车后首先长舒一口气…… 妈呀，刚才那大船太让人压抑了……不对，压抑并非来自大船，而是皇后太难缠！ 不知第几次感慨，能当时后宫之主的人果非省油的灯啊！坐镇后宫，居然还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无形中的魄力还非同小可，眉千笑自认有些吃不消。 眉千笑逃离山庄，并非是要找个空间为他们想小米粥，而是要找个空间为自己的处境想办法。 现在他在路上舒舒服服地走着，不必被皇后的魄力压着，这才能不受影响好好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办。 皇后这一手真狠啊，竟然直接把皇上和她开玩笑的小秘密告诉自己。看起来好像把把柄送到他手上一样，实则是逼他就范。 如果他把皇后要插手帮自己侄子的事情告知皇上，虽然能让皇后一直以来在皇上心中保持的好形象一落千丈……但人家始终是皇后，不会因为找人猜皇上一句戏话就被打入冷宫永不超生。等风头一过，自己只是区区一个小小锦衣卫，人家想怎么折腾自己就怎么折腾自己呢……床底下的小鞋都快塞满了，不能再收皇后送的了！ 即便如此，但他不想和吕家堡同流合污。 不是他瞧不起人家吕家堡，要是平日，他恨不得死皮赖脸凑上去搞点合作机会捞些老婆本……但涉及的可是评选驸马，关乎江山社稷，贸然站队若一个不小心身败名裂还是小事，害得江山易主民不聊生才是大事。 他虽自诩小人物，可也不想成为祸国祸民的一份子。 再说，只要选择了站队，日后漫无尽头的官斗政斗将和他缠缠绵绵到天涯，他才不要将跳出日月神教教主这个火坑，又跳入争权夺利的火坑。 可皇后把自己的底牌都摊出来给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人物，说明决心甚笃，若他贸然拒绝，也不知道要回去穿多少斤小鞋…… 难，今天这一遭真难！ 眉千笑突然停住，撇了一眼左手边的粥档，二话不说拐入右手边的酒楼……他已经逛了好几圈，没发现有人跟踪，那还喝小米粥给谁看！ “哎哟，锦衣卫官老爷呢，客官几个人？这边请坐……吃点什么？” “一个人！吃什么？你问我吃什么？难道来你这吃小米粥吗？当然是烧花鸭加两笼肉包子！” “好嘞！” 再难不能难为肚子……就是不知道这顿饭能不能回去让吕家堡报销？按这个买单的价格，很难让皇后相信我吃了二十多碗小米粥吧……不管了，吃了再说。 “哈哈哈……今天爷高兴！店里所有人这一顿，爷全请了！” 一个衣着鲜艳的男子大摇大摆走进来随便找了个位置，豪气万丈大喊。 钱包出血的事还没让眉千笑犯难，又有人上门送温暖，眉千笑笑得那个灿烂……哎哟赶紧让小二给老子加两瓶老字号烧酒，喝不完打包也行啊！ 其他人反应过来，不管认识不认识，纷纷给那人鼓掌欢呼。热情一点的，主动带酒上去敬酒，气氛马上热络起来。 通常这种请全店人吃饭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拽，生怕茫茫人海之中埋没了他的厉害，强出风头好享受存在感。 一见大家围过来，万分满意，大呼小喝地告诉大家他威风八面的故事，好让大家仰慕。 果不其然，所有人听完都在拍他的马屁，尽其所能和他攀近一些关系。 眉千笑听完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人啊，总是利字当头双眼蒙蔽。 “官老爷，你去哪？菜马上要上了！”店小二拿来茶碗，却见眉千笑头也不回往外走。 “不吃了，有苍蝇……菜帮我扔给后门外的乞丐吧，反正有冤大头买单。”眉千笑朝他笑了笑，大步流星离开。 他走到门外，正好碰着两个人要往这店走来。 眉千笑不是多事之人，此刻却忍不住抬手朝其中一位拦去：“呀哈，咱们真是有缘！” 第九百六十二章 偶遇佳人，分享分析 “你是……眉大人好久不见！不对，你怎么认出我？”被眉千笑拦下的姑娘脸上蒙着纱巾，露出吃惊的语气。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我火眼金睛啊。”眉千笑挺直胸膛骄傲道。 火眼金睛个屁……眉千笑撇了她身旁的人一眼。 那是一个脸上密布皱纹，神色要死不活的妇人……这人见过一次梦里要吓醒三次，哥怎能不认得。这人是一个老保姆，哥认得的是她！ 和她一起出现的被他拦下来的姑娘，正是在黄山庙中有一面之缘，之后又一起逃过难差点擦枪走火害他连续几日发春梦都梦见的超级美丽人妻——百宁！ 她因为天资绝色，这次出门又蒙上了脸。 虽然蒙着脸看不到模样，但百宁那出于污泥而不染的出尘和透着淡淡柔情似水的气质，即便是蒙巾也……好吧哥还是说心底话，最主要是长相一绝身材完美，又纯又欲的哪忘得了蒙巾下的容颜。 “前面的店家好像很热闹，眉大人不如一起来，我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叙叙旧。”百宁略带欣喜地道。 毕竟以前共过患难，再见面时显得高兴实属正常。 虽然哥听到佳人热情的话语心花怒放，但小姐姐你能不能收着点？不然哥老是忘了你是人妻的身份啊…… “前面这家店不适合你，不如去那家……”眉千笑随手一指，正好指着对面，好吧今天天他恐怕是走了吃粥的运，“吃个小米粥吧！” “眉大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百宁与世无争千依百顺的模样，又是让人心动不已。 家财万贯知书达理天姿绝色凹凸有致还千依百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哥是鲜少妒忌素未谋面的人，这次得算她老公一个。 他们入了对面的店，找位置坐下，粥不久就端上来了。 百宁掀开面纱，尽管佳人在陋寺中楚楚动人之色已印入眉千笑心中，但再见面总觉得真人要比他记忆的再幻美几分。 “真巧，眉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百宁主动搭话道。 “唉……一点公事。”眉千笑不想多说，反问道，“你倒是怎么跑这里来了？以你的体力，很难想象啊！” “黄山山上待着无聊，便下来走走……可不敢再去上次那黄山脚下的镇子，所以让马车多走了一段路……“ 百宁说到这里眉千笑就明白了。 这货又随她奶奶上黄山安觉寺烧香拜佛。 这里相隔黄山不远。上次她随自己下山在山脚镇上的转运街出了事，以后怕是不敢再上那玩了，所以这回走远些，来到相邻的这个镇上逛逛。 “这些天奶奶说又想邀你吃饭，但你事忙总是没有时间。”百宁继续说道。 “确实很忙……”眉千笑苦笑道。 化身血狼又是去外地考评竞选驸马又是陪新认识的前辈吃饭喝茶切磋武功，还得抽空照顾眉千笑锦衣卫的身份，忙得那个热火朝天四分五裂，他敢打赌一碗猪红汤百宁绝对无法想象。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呜呜呜，好感动，这里居然有个活人关心他的身体健康……认识他的人哪个见状不是随口喷一句：这货忙不死的别因为他是个傻13而怜惜他。 “我看你眉头难舒，是不是碰上什么难断的事？”百宁关心道。 最难断的是碰见你啊！千依百顺易推倒的绝美人妻这都能街上偶遇，不是在挑战哥的道德底线吗！ “确实有点难事。”眉千笑把心放回眼前难事，犹豫道，“既然有缘，不如你帮我分析分析。其实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想当他女朋友的漂亮姑娘可以绕中原一周……” “能绕中原一周？我们中原居然有这么多漂亮姑娘！”百宁捂着小嘴惊讶道。 “这不是重点。”眉千笑坚定不移自己的帅气，继续无中生友道，“他呢，因为太杰出了，最近又被一个新老板看中，想请他过去工作。待遇很好啊，工资高职位优，最重要是还包分配老婆，你说这样等工作上哪找……” “对他看对眼的漂亮姑娘那么多，分配老婆哪里重要？这人有点搞不清重点啊。”百宁还是一如既往直直地提出里头明显的矛盾点，无意中给他刮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分配的老婆童颜巨辱当然重要啊……咳咳，你别理总之待遇很好！可是呢，那里的工作更让人身不由己，高回报自然高风险……重要的是人心难测，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他害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看来你的朋友对新老板不太信任。” 大多数人听他一席话犹如一席话，听了和没听一样。但才女就是才女，他一通乱说这都能听出重点。 “也可以这么说吧……可不听新老板的话，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我的朋友最近烦恼这种工作上的问题，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选择。” “那我反问你一个问题。刚才对面的店家有人请客，你为什么反而头也不回就出来了？”百宁轻轻一笑，水盈眼眸光彩照人，显然已听明白问题所在 眉千笑没想到百宁忽然反问他这个问题，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一五一十道：“请客那人是个开宵夜摊的……” “平时晚上总是占道经营，影响交通。总能这么做却没出过问题，哪能说没点本事？但最近来了一位新的城管小队长，昨晚把他的摊子给收了。他一直就这么摆摊，从来没城管敢给他整过事，突然碰到这么一遭也是气得不轻。” “他指着城管叫骂，可新来的城管压根不理他，将他占道的桌椅统统收走。他怒极反笑，向对方叫嚣：你今日敢收，明日爷让你哭爹喊娘送回来！” “然后呢？”这新城管整理街道所作所为没错，碰到这么个恶霸也不退却，百宁好奇想知道结果。 “然后？然后今天新城管就把桌椅给送回来，还带着礼品赔礼道歉……”眉千笑摊手道。 如果不是如了那人的意，他还能来酒楼请客庆祝自己倒了霉啊！ “为什么！”百宁惊讶。 “因为他姨夫是镇上官员，官高一品压死人，那新城管还想干就得低头。” 所以为啥人家要请客？自然是要大肆宣扬自己多牛叉轰轰！ 连占道经营城管都奈他不何，凌驾在规则之上，那种超然和骄傲多么需要别人羡慕。 而现场的人听闻他的故事，也都大声叫好，争相巴结，仿佛他是多么伟大的人，干了什么伟大的事情。 人和人的价值观有时真是高低分明，这只是一个狐假虎威、占据公共资源谋私利、无视法规的不法分子，为何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护和羡慕？就因为他能凌驾在法规之上？ 国无规矩不立，人无规矩不成，那遵纪守法之人反倒不值得尊重？这些人有没有想过，如果人人都像那人一般，这镇子可还有如今井井有条的景象？对他的支持，不等于间接破坏着自己生活着的良好环境？ 眉千笑有的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人的眼光为何能如此愚昧。 “道不同，不相为谋。免费饭菜固然好吃，但不义之食，食之无味。”眉千笑回过头来，说出自己没吃那顿免费饭菜的原因。 “没错，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你已经可以为你的朋友解惑了。”百宁似乎很喜欢眉千笑这个决定，眼睛带光地看着眉千笑轻轻笑道。 第九百六十三章 一语开窍，焕然一新 “我怎么替他解惑？”眉千笑没搞明白。 “你已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朋友既然万般推却，岂不随心而行？”百宁笑道。 “那不一样，我、我那朋友这么做会得罪人。”眉千笑撇了撇嘴道。 “刚才你当着人家面走出来，也没见你怕得罪人。”百宁轻轻摇头，垂鬓的刘海如垂柳轻摆，衬得洁白光滑的轮廓美丽动人。 “哥怕得罪他做啥，他还该怕得罪哥呢！”眉千笑敲了敲桌子傲娇道。 刚才那人就是为了摆谱，眉千笑在他兴致颇高的时候当即大摇大摆从大门离开，分明就是不给他面子。那人当然看到了，也不爽了，可能拿眉千笑怎么办？ 这人穿着飞鱼袍，可是堂堂锦衣卫呢！ 他姨夫哪怕是镇长也保不了他去挑衅锦衣卫啊！ 可现在眉千笑烦恼的是皇后，不是这种跳梁小丑，他一个小小锦衣卫拿身份压得了皇后吗！ “他没我这么帅气，也没我这么有能耐，我不怕得罪人他不能得罪人。”眉千笑继续道。 “想办法不得罪不就得了，你朋友又没有要和对方对着干的意思……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各不相干又和平相处的方法？”百宁没法理解地道，“再说，你的朋友背后不是有你撑腰吗。” “哪有你想的那么天真……”眉千笑忽然定了定神，恍然大悟，笑道，“对啊，我不敢和她撕破脸，她难道就想和我撕破脸？各安天命岂美哉……我也不是没点撑腰的人啊！” “以前哥以为你是倒霉蛋，看来哥是误会了。幸亏今天碰见你，不然还要在钻牛角尖老半天！”眉千笑高兴地朝百宁眨了眨眼睛，拍下几个银子起身就跑，“你慢慢吃，我还有点事，先走为敬！” “诶，你朋友的事呢……”百宁想大声喊住眉千笑，可良好的修养和虚弱的体质使得话音一出，柔软糯甜好似在耳边轻声密语。 “我朋友说让我替他谢谢你！”眉千笑即便跑没影也当然能听见，在外吼了一嗓子马不停蹄跑远了。 百宁轻笑不语，静静吃了几口粥，起身让保姆送她回马车。 回到马车上，保姆左右察觉无人，这才眯着眼低声问：“公主神机妙算，在你线人发现吕家堡来请眉千笑就察觉到不妙，提前过来设计等候……但为何请人演这么一出，阻止眉千笑加入皇后的势力？” “母后此番强势出手，恐怕会令此人非但不加入，反倒跑没影……跑了我还上哪找此人？此人，我必需收入囊中。”百宁已褪去浅笑的优雅，恢复一面冷漠：“提前来此，也是因为此人奸猾狡诈，上次用杀手逼他入绝地也没露出马脚，这次母后想拉他入伙他肯定也没那么简单乖乖就范。他一定会想办法逃出来，从长计议。” “但他不一定会来这里。”荼保姆说道。 “确实……”百宁隔着纱窗望着外面，阳光明媚正是出游的好时光，“说明我们有缘分。我猜，我们很快会再见面，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感谢我……走吧。” …… 眉千笑租了一辆马车，翘着二郎腿重新回到皇后的避暑山庄。 管家收到命令一直在门口等着，看到眉千笑从马车上下来，马上打开大门，亲切地上去打招呼：“午好，眉锦衣卫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你们家主还等着我议事，我能拖拖拉拉吗。”眉千笑叉着腰理直气壮道。 管家闻言更是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招呼自家的大马车，毕竟山庄太大，进去内里还是要坐马车。 但眉千笑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管家扬了扬眉毛询问：“眉大人，请上车？” 眉千笑耸了耸肩，朝后撇了一眼。 啥意思啊？管家没搞明白。 “贵堡邀请我来，车费报销一下不过分吧？”眉千笑只好明说。 嘶……管家战术性后仰。 不是他掏不出车费，以他的年薪这点车费自掏腰包都不是事……问题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吕家堡请来的客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即便是这个眉千笑好歹也是个锦衣卫啊，居然他喵抠成这样，搭车钱都要报销？落在旁人眼中成何体统？ 管家强忍鄙视眉千笑的神色，抽搐着嘴角付了钱。一锭大银子交上去，价格都懒得问让车夫别找钱了，快走吧……眉千笑丢得起这个人，他们吕家堡都丢不起这个脸。 “请。”这次无需管家三请四请，眉千笑爽快地上了车。 再次回到大船上，眉千笑这回已经不再紧张，顺手在门口侍女捧着的托盘上拿起一个苹果，边啃边来到最里面的房间。 皇后和吕复金都在，似乎还在讨论关于评选的题目。 看到眉千笑这么快回来，吕复金张嘴着急想说话。但回头一看皇后淡定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刚才皇后才教过他：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生死不从于天。 “午好，皇……夫人，午好吕少爷。”眉千笑坐回之前坐过的位置，不再畏畏缩缩的模样让皇后和吕复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午好，千笑……看来外出这顿饭吃得很愉快，让你整个人焕然一新。”皇后淡淡道，她似乎有点后悔没派人跟踪这货。 皇后话中有话，暗喻眉千笑怎么不继续装怂了。 “好说好说，在外吃饭时确实让在下找到一丝灵感。关于夫人疑虑的问题，我已经有答案！”眉千笑直白地道。 既然皇后已经把他看重到这么高的位置，他想藏也藏不住了，还不如就反其道而行，摆开能人异士的架子唬皇后一下。 “你想到了？”吕复金有些不信，“你若再用种田来糊弄我，一定饶不了你！” “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眉千笑对吕复金习惯性的威胁不放在眼中，十分敷衍地缩了缩脑袋表示害怕，“我千辛万苦猜的结果万一你就是觉得我在糊弄，不饶我了，那我咋整？宝宝心里怕怕，不说了。” “吕复金，我说过让你万事多听眉千笑意见……你不听就给我滚出去！”皇后拍了拍桌子怒道。 皇后明知眉千笑在狐藉虎威，但还是要为眉千笑出这个头。 平时皇后板着个脸不说话就让吕复金怂得够呛，如今皇后拍桌子瞪眼睛，吓得吕复金当即跪在案前低头认错。 “哎哟，起来起来，我受不住吕少爷这么大的礼……”眉千笑虚伪地过去扶起吕复金，更是气得吕复金半死。 老子是在跟你道歉啊！老子跪的是你啊！你别臭不要脸凑过来行不！ “千笑你放心说，这小米粥藏了什么玄机。”明明自己是想得到答案的那个，但皇后仿佛要为眉千笑撑腰地道。 眉千笑顶多也就敢捉弄一下吕复金，面对皇后可不敢得寸进尺，连忙拱手道：“夫人，这小米粥重要的不是粥，而是小米。” “小米？”皇后低头沉吟着，依然不明。 “小米为谷，在庄稼地里，谷又名‘粟’。”眉千笑警惕地左右一看，压低声道，仿佛说的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第九百六十四章 诚意交易，好聚好散 整得谁不明白小米为粟似得！ 吕复金没好气，但还是强挤微笑：“所以眉锦衣卫，这粟和小米对于驸马评选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你还不懂？”眉千笑小孩子告状一般指了指吕复金，看向皇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继续说下去。”皇后已经大概猜到几分了，点点头道。 “‘粟’，同音‘速’，下一轮比拼很可能比的是速度！”眉千笑把话挑明道。 其实之前皇后把小米粥端上来说的时候，眉千笑就想到了……只是为了静心思索的空间，才借口出外一游。如今为了脱身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谜底全数奉上。 “比速度？！”吕复金心头一震，没想到还真被眉千笑说了个像模像样。 “比速度的方式有很多种，怎么知道要比什么的速度？”皇后冷静道。 “上一轮评选内容是破案，意为‘文试’。所谓文武文武，互不离兮，上一轮比了文，这一轮极有可能比的是武！”眉千笑说道。 “比武，怎么比速度？”吕复金皱着眉头道。 “比武有很多方式，但想来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后还都是朝廷栋梁，不可能让你们伤了和气。再结合‘速’的暗示，我猜这轮有可能比轻功！”眉千笑把自己的推测老老实实交代了出来。 吕复金抬头和皇后相视，眼中尽是惊讶。这货说得头头是道，吕复金都不知道该信还是该不信。 “听千笑的，吕家堡座上宾高手如云，你找一位轻功最好的助你参与下一轮比试。”皇后当机立断道。 “可是……真要把宝押在他的身上？”吕复金犹豫道。 毕竟这么做风险很大，如果到时比试比的不是轻功，他请的助力或许完全派不上用场。以他原本的想法，是想带一位全能型高手，能打能跑能文能武还有点足智多谋，足以应付任何未知情况。 “凭你现在的成绩，不信他，难道还能把宝押在你自己身上？” 皇后一句话让吕复金哑口无言，向来自信傲慢的吕复金只能感到委屈巴巴。 “好了，言尽于此，我该做的已经做了……在下公务繁忙，还得先告辞。”眉千笑一把饮尽面前的茶，起身拱手要走。 皇后一直波澜不惊的神情终于稍稍动容，皱眉问：“不赏脸留下一起吃个晚饭？我还有诸多问题想与你相议，而且晚饭之后我也要回宫了，到时可顺带与你和柳锦衣卫同行。” 大概意思是你现在走，就只能自己滚回去了，吕家堡不再搭理你。 “不了，今日能为吕少爷解惑实乃在下荣幸。可不巧真是忙得脱不开身，皇上召我议事，指挥使大人又交代一大堆有的没的……等闲时，我必再来打扰。”眉千笑坚定去意。 皇后知道他的意思。本以为刚才眉千笑倾囊相助解开皇上暗示，是眉千笑对她的投名状……谁想他啥要求都不提，马上决定要走。 也就是说，他不愿意加入到吕家堡的阵营。 这是变相给她出了一道难题……原本是眉千笑要做的选择，在眉千笑展露了自己的才干之后，反而丢给她做选择…… 惜才，还是扼杀？ “你还有余地做选择，好好回去多考虑考虑。”皇后最后还是一拂袖，让人送眉千笑离开。 “谢夫人理解……柳锦衣卫有公务在身留下护卫夫人，但他有时傻不溜秋的，望夫人莫见怪。而我，一个没见识的大老粗今天只是受邀来吕家的避暑山庄见识见识，风清云秀，但哈哈过眼就忘了。” 眉千笑弓身行礼，懂事地暗喻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人两次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让吕复金十分不是滋味，回头问皇后：“姑，他知道得太多了，这就让他走？他这回是真走！” “不然呢？”皇后把这个问题抛回给吕复金。 “他可是一个字都没说要和我们站在一起！” “他也一个字都没说要和我们对立。” “这……”吕复金无言以对。 “没想到他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聪明绝顶之人，不会贸然把自己的路走死，若他把宝押在你这边，万一你失败了，他也就断送上好前途。还不如左右逢源见缝插针，立于不败之地。”皇后品了品茶，静下心道。 在后宫，各种明争暗斗她都见惯了，比吕复金眼界开很多，明白很多事情无法做到非黑即白。 利益，才是合合分分的目的……今日只是他们的利益暂时走不到一块而已，来日方长。 “他还有资格瞧不起吕家堡？不识抬举！”吕复金鼻子喷气道。 “人家不是看不起吕家堡，而是看不起你！”皇后不给面子地点破道，“你这第一轮的比试成绩垫底不说，还差前面的人两倍不止，谁敢压宝在你身上！” 吕复金又被骂了一通，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但他还知道了这么多秘密，终归是个隐患……” “他给你挑明了对皇上暗示的猜测，这也是他给我们的交易和保证。意思是他参与了对皇上暗示的猜测，也就是协助泄题了，这事捅出去他也要被拖下水。你以为他这么做真是为了帮你？只是为了自保罢了……这么一来，等于变相告诉我他绝不会拿此要挟，好让我放他走。”皇后叹了口气道。 “那也可以不放！”吕复金咬了咬牙道。 “不放，留着何用？人家仁至义尽，也表态暂无意与吕家堡合作，你非得和他闹得两败俱伤？虽然此人地位不高，但已深得皇上赏识，背后还有李梦瑶那小妮子信任有加，若无必要不可轻举妄动。”皇后站在大局观上一目了然道。 这人也是知道自己不好无缘无故拿他开刀，所以今日所求尽力完成，好来个好聚好散。 “但他给的建议也可能是假的，说不定只是为了脱身瞎糊弄！”吕复金狐疑道。 “我看不假……如果真和事实不对，那是他能力不足猜测错误，而非成心。如果如此，那此人不要也罢。不过我看他信心十足，应该是胸有成竹。毕竟如果结果惨淡，他也担心我事后找他麻烦。”皇后说道。 “所以我还是得信他？”吕复金说道。 “不只是信。”皇后点明吕复金的思维误区，“单单是不受我们利益所惑、威压所降，夹缝之中选择了最明哲保身的方式，便知此人绝顶聪明。朝野之中此人绝不是你能对付，何况世上并非凡事非友即敌，你反倒该多多拉拢，处好了关系，他也不好拒你于千里之外。宰相肚里能撑船，何时你能做到这般，我也就不必再为你操心。” “我明白了，幸亏姑姑教导有方。”吕复金定下心神，放下骄傲的成见，点头道。 他们吕家几代传人都如暴发户一般骄傲自大，唯独吕复金稍有才智，正是因为他打小送去天龙山宗远离父辈污染，并且受到吕皇后多加指教。 “这个眉千笑居然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百倍，有意思。”皇后轻笑一声，似乎对今日出宫消遣的一趟十分满意，“把复金换成我宁儿来，或能斗个旗鼓相当吧，呵呵……” 肃穆的佳颜因为愉悦而轻展，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依旧风华正茂。 第九百六十五章 无缘相会，意外争夺 “今日怎么血狼将军又没上朝？”几日后的早朝上，陈公公捧着诏书四顾，确定没看走眼，叹了口气道。 “回陈公公，没找到血狼将军。”一个大内侍卫提醒道。 陈公公又叹了口气，这血狼将军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要宣布驸马评选下一轮，关键时刻找不到人，可愁死人了。 血狼没来吗？老子这不站在这吗？ 眉千笑擦了擦干枯的眼屎，正准备耀武扬威站出去……还好先擦了眼屎，看清自己崭新的飞鱼袍，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对啊！今天一大早没从被窝下来呢就被李梦瑶揪着耳朵带上来早朝，哪来的“血狼将军”！ “不是让你们提前通知血狼将军吗？”陈公公沉音道。 “昨天已经派人等候了一天，完全没有血狼将军的踪影。”那侍卫又回报道。 当然啊，昨天哥被皇上叫去喝了一天的茶，你们能找到血狼将军才怪…… “算了，血狼将军公务繁忙，回头再派人通知他。“皇上大手一挥豁达道。 要是换了个人这么鸽，不被皇上臭骂贬官发配边疆才怪……但也不能怪皇上双标，那可是镇国四武呢，必须给他找个台阶下。 殿下百官纷纷感恩流涕点头低语：还是皇上豁达，得圣明如此臣复何求，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生怕皇上听不见，明明是低语还老大声。 官场百态，恶臭难闻…… “你他喵快起来，口水别整眼睛去，妈呀丢死人了……”李梦瑶踹了脚趴在地上假哭拍马屁的眉千笑，整个官场最恶臭难闻的就是你啊！ “是，皇上。” 陈公公继续手握诏书，吕复金、龚不决、陆简一、恩克王子等人自动上来跪听：“三天后举办下一轮驸马评选。此轮评选就在宫中练武场举行，公正公平公开，各大臣均可申请入内观看。上一轮比的是‘文’，此轮比的是‘武’，规则还是一样，各位准驸马需请一位助力伙伴。这轮比试中各位的助力伙伴将直接影响各位的表现结果，请各位谨慎选择。” “是！” 殿下几位准驸马目光凝重，似乎都在细细思索如何安排这次评选。 “眉千笑，出来！”皇上这种时候突然点名。 “恩？诶诶，微臣在！但微臣没、没参加驸马评选，皇上是不是记错了！”眉千笑吓了一跳，出列颤颤巍巍道。 今天没穿错衣服啊，怎么暴露了！ “谁说你参加驸马评选了！”皇上无奈摇头，这货显然走神了，但出人意表没发他脾气，只是指着他道，“这轮比试血狼将军还不知道，你负责把消息带到。若误了三天后血狼将军的评选，朕唯你是问！” “啊？臣接旨，肯定将消息带到，若出了意外臣拿头来见皇上！”眉千笑没想到居然给他派了这么个使命，连忙点头。 回到自己位置上，李梦瑶着急用眼神瞪他，如果任务没完成皇上顶多罚他几杖，他怎么就要许了个杀头的军令状！ 眉千笑使了个自信的小眼神让李梦瑶放心……这不小儿科吗，我他喵晚上托梦告诉血狼都行！老子能随便拿自己眉·魔教教主·血狼·千笑的脑袋开玩笑吗！ 散朝之后，反正皇宫离拱卫司总宪不远，李梦瑶拎着眉千笑衣领便拐着小路走了，一众大臣早已见怪不怪。有些道行的老臣还不忘提点几句“下手轻点，别打死了……” 你们滚吧！到底是怎么想象老子和巨辱上司之间的关系！ “咋了老板？放手，给哥留一点点面子行吧，好多大人看着呢！你若实在不爽，要不试试把我脑袋掐在怀里，尝试闷死我？”眉千笑缩着脖子，闻着近在咫尺高隆的雪山飘来淡淡处子之香，硬装作委屈的模样道。 外观不好，但过程还是挺幸福。 “你整什么玩意！”李梦瑶确实气死了，走出老远一把将他放开，见小路后方没人跟着，指着他鼻子骂，“连皇上都经常找不到血狼将军，你应下这桩破事就算了，还敢拿人头担保？拱卫司和影都府都从没掌握到血狼将军的踪迹，谁知道他跑哪去什么时候回，你不要命是吗！” “呵呵……”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眉千笑扬起笑脸，“原来老板生的气是因为担心哥啊……” “哼！”李梦瑶冷冷一笑，眉千笑下意识连退三步，至少三步之外拐杖难及。 不对，上朝李梦瑶不随身带那玩意。 李梦瑶见眉千笑缩头缩脑完又探头探脑打量自己有没带拐杖有没藏板砖，又好气又好笑，这货真是都被打出反射弧了……既然明白天天招惹她揍，怎么还死性不改！ 不过看到眉千笑那招牌式的死皮赖脸笑容，李梦瑶心底稍稍放下担心。 “老板莫气，我也想推却皇上的旨意啊……但你想想，今日皇上点名让你带我上朝，所谓何事？”眉千笑确定李梦瑶没要揍他的意思，又凑上来，顺便解释道。 和巨辱上司并肩而行的感觉，从沙漠到绍兴府，从克拉玛依部落到京城大街小巷，一直让他有一种彼此心有灵犀的暧昧，若有似无。偶尔对上眼又连忙互相撇开，过一会又默默偷偷打量，那种奇怪的在意感让人欲罢不能。 见李梦瑶不明，眉千笑解惑道：“其实就是为了让我接下这茬。” “为什么大内侍卫那么多，还有影都府、拱卫司、应天府的官兵可以找人，偏偏指明要你个人去？” 李梦瑶思索了一下，确实今天是皇上让她带眉千笑上朝的……毕竟以眉千笑的职位，哪有资格自行上朝。 “因为皇上一直想介绍血狼将军和我认识，这是皇上想提携我。”眉千笑已经看破皇上的心思了，昨日让他入宫陪着喝了一天的茶，其实也一直派人让血狼来，但当然找不到人，“连续几次都没碰着，所以这次干脆让我直接找血狼一趟。放心，我一定能通知到他…… 李梦瑶瞪大了铜铃一般的眼睛，满眼的不信……也或者是不屑。 “你的意思是皇上想介绍血狼将军给你认识？这么看重你，你也配？” “喂，最近哥在皇上面前还是挺受关注的好吗！老老实实和你说，你再不珍惜你这个宝贵的部下，天天用看屑的眼色看他，总有一天你会失去他！”眉千笑插起腰嘚瑟道。 “呵？就你这种臭乞丐，要不是我看走眼让拱卫司留下你，你看谁要你去！”李梦瑶自然不会当他面承认这个事实，一脚踹在他的大屁股上。 这一脚让眉千笑往前撞了几步，一下子撞出了小巷，却是撞入一个厚实的胸膛，被一只手稳稳扶住。能一只手扶住他这种个头稳如泰山，身手可见不凡。 “怎么是你？！”眉千笑抬头一看，吃惊道。 李梦瑶见到来人比眉千笑吃惊百倍：“吕复金？！” “不小心听见指挥使大人似乎不大喜欢眉锦衣卫……东家不打打西家，不如就放眉锦衣卫来我吕家堡，我不介意替指挥使大人分忧。” 吕复金一抬手，强劲的内力只迸发些许，足以让眉千笑重新站直。 李梦瑶皱了皱眉头，打脸来的飞快，这破玩意还真有人抢着要？ 吕复金早前被眉千笑的臭不要脸狠狠治过一次，以吕复金的心胸必定怀恨在心，而且这般下流邋遢的小人怎可能入得了他法眼……没想到居然忽然对眉千笑感兴趣了起来！ 比起感到意外，李梦瑶更为感觉到一阵危机感……她看了看眉千笑，至他渐渐名声鹊起之后，仿佛不知不觉中已越走越远。 第九百六十六章 信与不信，同时出场 “吕家堡乃天下第一堡，连拱卫司这种无名小卒也感兴趣了？”李梦瑶冷笑一声道。 “你不必激我。若指挥使大人所言当真，大可马上辞退眉锦衣卫，一切损失我吕家堡十倍担上。”吕复金也冷笑一声道。 “我偏不，培养一个锦衣卫你以为容易？如果吕家堡这么想随便找个阿猫阿狗，麻烦你前边左转，东辑事厂大门在那边。”李梦瑶激不到对方，也不会被对方激怒，冷嘲道。 喂，东辑事厂这可纯粹躺枪啊！ “我没看出哪里不容易，也没见拱卫司能在吕家堡身上占到过便宜，反倒输得一塌糊涂。”吕复金拿初来乍到当街比武的事情反嘲道。 李梦瑶立马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肉眼可见拳头捏紧又捏紧。 如果换做几年前，看到这样的情况，哥只会在旁边摇旗呐喊：打起来！打起来！瓜子花生八宝粥，茶水饮料矿泉水，脚让一下！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作为旋涡的中心点，只想说：不要，不要为了我而争斗！ 忽然有种……好似被两个男人争抢的萌妹子？？ 这剧情不对啊！ “阿吕公子，你出现在这里到底所为何事？”眉千笑甩了甩脑袋，回过头来问一问这过来碍着自己和巨辱上司逛街街的大灯泡，“不是说了，没事别来找我，有事更别来找我？” “你和他什么关系？做了什么？”李梦瑶自然知道之前吕复金有派人过来邀请过眉千笑一聚，眉千笑回来后说没什么，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他所说。 “没有，啥都没有！”眉千笑嘴硬道。 他和皇后一会的秘密，那是打死都不能往外说的。 吕复金光明正大来找他，眉千笑怀疑就是皇后的主意，还是想拉他入伙故意造势。但眉千笑不怕吕复金做得太过火，毕竟那天的秘密吕家堡也得死守。 “我们只是那日见过一面，冰释前嫌。今天有些问题想请教眉锦衣卫，特意过来借人。”吕复金果然不敢将那天的事多说，朝李梦瑶敷衍道。 李梦瑶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将信将疑。 不过无论如何，李梦瑶都不愿眉千笑和吕复金走得太近，毕竟吕复金是驸马候选人，他们拱卫司不想掺和此事。可前边已有行传和侯竞田作为同伴助力，拱卫司虽然中立，可拱卫司里的锦衣卫来路各异，还是避免不了个别私人关系的掺杂。 不能直白地拒绝吕复金，李梦瑶只好冷冷道：“好啊，眉锦衣卫随他去一趟！” 哇，哥这回总算真真切切见识到女人的口不对心！ 嘴上说着好，眼中几乎喷出“你敢去试试看”几个字，瞪在眉千笑脸上！ 那你还不如找个借口直接不让老子去呢！ “阿吕公子，哥今天实在是没空，你看看这时间，回去立刻吃个午前餐马上就到午饭点，正好来得及！你再耽误一下可就赶不及了，我的荷包蛋配五粮醇！！” 李梦瑶险些忍不住要给他一巴掌！ 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借口吗！整得拱卫司一天到晚好像除了争分夺秒吃多一顿以外毫无建树！ “最近金凤楼搞了个花魁选举沸沸扬扬……我寻思春风阁论美人之多怎可能输，非但也举办花魁选举，而且还要举办得比金凤楼更盛大！美女海选这一块，请眉锦衣卫来参详参详没找错人吧？”吕复金当下说明来意。 “这可是金城一大盛事！为了国家富强，我辈义不容辞！”眉千笑顿时来精神了，抬脚就走，“往哪边走？指挥使大人，我去去就回！” 吕复金淡笑不语，带着眉千笑就跑了。 看着吕复金和眉千笑跑远的身影，李梦瑶眯了眯眼睛……吕复金他喵在这方面还真没找错人！ 但……李梦瑶摇了摇头。也罢，眉千笑在茶商会那次都能辨清事情轻重紧急通知她来救援不轻易站队，此番依然能信他一回。 眉千笑和吕复金走远，吕复金才露出内心的神色，面容焦急，低声道：“朝上宣布的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眉千笑就知道这货找他肯定没那么简单，确定没人跟着，低声回道。 “下轮比试确实是比武，但是在练武场！我还能带轻功高手去吗！”吕复金急道。 他现在十分矛盾，按他的判断下一轮铁定要比武了，可皇后授意他无论如何信眉千笑一把……如果眉千笑这里栽了跟头，驸马评选他可算是再无翻身之地！ “是在练武场，但人家也没说就是比武啊。”皇上没给他透露过情报，但眉千笑还是很笃定自己的判断，毕竟皇上私底下是个很喜欢谐音梗的人，“再说，你优势很大，没什么好怕。” “什么意思？”吕复金疑惑道。 “你受沈霸刀大前辈指教，本身武艺高强，就算让你请一位武功高手助力，也难请到比你武功更高的。就算有，也难请到比血狼将军武功更高的。若是比武，你自己上便是……然后再找一位轻功高手彼此弥补长短，取得高分应该不在话下。”眉千笑指点道。 “若是双人斗武，我请个武功高手一起合作，岂不更得高分！”吕复金道。 “若只比武功血狼将军优势太大，这轮比试干脆直接宣布我，啊呸，宣布血狼将军赢算了，还比啥？背后还有沈老爷子共商详细，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总之随便你，我言尽于此，最后你怎么做决定是你的事。”眉千笑双手一摊，享受阳光。 吕复金停下步子，陷入沉思。 “快走啊，春风阁海选等着我呢！”眉千笑催促道。 这不在李梦瑶面前要人的借口吗，不然直白交代老子今天是来找眉千笑当军师？！ 皇后不觉得丢人，他觉得丢人！ “大白天门都没开，海什么选！”吕复金愤愤道了一句，气跑了。 “切，干不过金凤楼直说。”眉千笑略带失望道，转头回身，苦恼了半响，“眉千笑和血狼总是碰不着面，皇上迟早要生疑啊……看来老子要使出杀手锏了。” …… 以前听说过比武招亲招驸马没错，但今朝玩了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花样，居然让五个青年俊杰一起争驸马，过程还非比寻常花样百出，想低调都不成。 这不，第二回比试公布出来，立马成为大众热点，没日没夜中原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驸马评选的内容和小道消息。其中支持率最高的当属血狼，毕竟人家是镇守中原极北之地的镇国四武，所谓美人配英雄，民心自然是向往这样一个结局。 其实驸马评选朝廷是想低调，可皇上心知肚明明面上和江山继承人的关系重大，即便想低调也不行，于是就放开来做。 于是第二回比试这天，南京城拉灯结彩，干脆就把比试办成一个盛会。宫里练武场观众席众官齐聚，能走关系的还带了不少亲朋好友，打算看一场精彩的比赛。 宫女和太监忙里忙外，穿梭在观众席人群，提供酒水茶点，热闹之下又莫名其乐融融。 “哈哈哈……宫里好像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陈公公在旁守候着，皇上走下高台区域脸带喜色。 虽然人满为患，但皇上的安全性还是可以保障的，拱卫司、影都府、东辑事厂核心人员全聚集在此。 皇上如此高兴自然有原因，他拍了拍旁边一个高挑的男子，笑道：“是吧，千笑？” “是啊皇上！”眉千笑站在李梦瑶姜譲墨貂公良俊逸等一众高官之中，却被皇上单独询问，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这得全靠皇上治国有能、统民有德、勤政有心，才有这般盛世！不行了，再说下去微臣感动得要哭了……” 别说他，其他人也都多少察觉到皇上释放出来对眉千笑看重的信号，不得不多看眉千笑一眼。当然，不少看过来的眼神还带着些许鄙视，这么拍马屁的话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完全不会尴尬，也是个能人异士啊！ 皇上即便知道是马屁也乐呵，指着练武场一边道：“那位戳着鼻孔……咳咳，摸着鼻子的，就是朕一直想让你结识的镇国四武血狼将军。上回你去通知只留给了书信，这回可算见过吧？” 血狼是眉千笑请来一说，只有李裳容知道，其他人自然都要瞒着。皇上这才屡屡要介绍血狼给眉千笑认识。 “果然威武不凡啊！” 眉千笑眺望过去，正巧那膀大腰圆的血狼朝这头看来和皇上挥手致意，眉千笑连忙也凑前挥挥手。 皇上见状深感满意：“等他比完，我们一起喝两杯。” 第九百六十七章 双局比试，离奇规则 血狼站在场边，作为镇国四武，四周观众无不多多少少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但他还是穿着一件毛茸茸看起来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大皮衣，大大的块头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中，嚣张地伸展着手脚。一旁的龚不决这都不知道闪他肉乎乎的大手几次了，后边实在气不过干脆走去另一头。 老子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血狼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一直关注着皇上那头……但也不是关注皇上，而是关注那边一个猥琐的男子。 见皇上忽然望过来，连忙大笑着打招呼……然后那猥琐的男子也臭不要脸地挥手。 哇……哥有这么猥琐的吗？ 血狼看着那人，心底觉得过分……这分明就是在丑化老子啊！你们全都没有发现上面那个是假的眉千笑吗！老子那么风流倜傥，那货笑得那个猥琐，这对吗！ 滚啊！老子什么时候用这么色眯眯的眼神偷瞄李梦瑶的高山峻岭！你这都论不上是偷瞄了，分明光明正大怼上去看啊！收回你那肮脏的视线，老子偷瞄的时候都是神鬼难料的技术活，别败坏老子的名声！ 麻蛋，真想上去以有害风化罪拷他进地牢！ “呵呵，血狼将军。” 吕复金刚才就一直盯着自己，想等哥和他对视上然后很自然地过来说几句。但老子一直不想搭理他，现在他忍不住主动凑上来了。 “早……小吕同志你怎么还不热身？看这练武场都搭好武台了，不用说待会肯定要打一架，你再不好好热身一会怎么争第二？”血狼不得不回头道。 吕复金闻言脸色一僵。 血狼作为眉千笑给吕复金出谋划策，自然知道吕复金最怕便是这一遭。 果不其然，吕复金看到擂台脸都绿了，现在被他揪着脆弱的心补了一句，更是脸色难看。 不过反过来推测，恐怕这货最后还是按他给的提议安排了，所以才非常怕遇到打擂台。 吕复金看到这擂台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已经栽了，居然信了眉千笑的邪。现在血狼又给他伤口上撒盐，万一等会人家带的助力全是武功高手，这第二名还真的难收入囊中。 他努力平复好心情。这擂台一上，血狼甭管什么助力，单人匹马就能把他们全部放倒。 只能揪着血狼唯一的弱点道：“比武台结果如何，各安天命。不过这次我来不是和将军说这事，而是上次我们金凤楼一会……” 血狼挑了挑眉，侧过脸……正好看到坐在邻着皇上所在区域的贵宾席上的楼兰女王。 那边算是女眷区域，妃子、大臣夫人等等，甚至皇后和李裳容，都坐在那一区。 上次金凤楼一会的主角，和当初我们坐在高坐看表演相反，正坐在那上面盯着咱们当猴戏看呢……山不转水转，你说是不是造化弄人。说不定待会她是裁判，反过来给咱们投荐书呢，你说讽不讽刺。 “那日血狼将军看中的异域美女，据我所知，有人又投荐书至十万……这么下去，倒是不知道花落谁家了。”吕复金看似闲话家常的语气道。 血狼挑了挑眉。 他明白吕复金的意思，看到擂台心知肚明铁定是打不赢哥，所以转攻心计，用那日的美女刺激他的心情。也不需太有效，只要能让他心底产生一点波澜便不亏。 可惜这招不会凑效，因为哥知道是尉迟梨为了阻止哥走后台关系自己加价滴…… “但为了成血狼将军之美，我已补加荐书至二十万！绝不会让她落入旁人之手……”吕复金见血狼不出声，接着又道。 血狼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噎死…… 你他喵疯了！要不是现在自己是血狼不是眉千笑，他都要跑去皇后那头投诉这败家子！ 估计这货误以为那个投到十万的家伙是哥偷偷找人给投的，所以更加笃定哥要收这美女，急急忙忙加价拦截。 “我愿为血狼将军成人之美，豪掷千金在所不辞。也希望将军能为我成人之美，吕家堡必定感恩图报，感激万分……”吕复金将话点到为止。 “呕！” 吕复金意思大概是天下的美女都能给你找，但公主请你让一让，日后吕家堡必定成为你的坚强后盾…… 但眉千笑已经听不进耳朵了，被吕复金和楼兰女王莫名其妙对斗败家气得干呕，甚至想指着渔翁得利的徐洛青破口大骂怒分提成。 吕复金被血狼不讲礼貌的作呕声逼得眉头一皱，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一位官方主持人，大概也是颇有身份的老太监，已经站上擂台，大声朝众人说话。 “咳咳，第二轮驸马评选比试，现在正式开始！先给各位简单介绍一下，此轮比试分为上下两局，两局分别评分，第一场需要各位亲自上场……” 两场？！ 吃瓜群众只会希望比试越多越好，压根没什么感受。但参选者们心中则翻起惊涛骇浪！ 没想到这一轮比试居然分成两局，而且分别评分……之前已经说明比试一共只有三轮，这一轮直接有两局的评分，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在此轮拉开巨大的比分！ 皇上对比试的内容保守密，是经过商榷要测试他们势力强度而做出的选择，这也是评选他们准备能力和应变能力的一部分。保密工作做的好，所以大家临时听到此轮评比将影响这么多评分，顿时有些发虚。 心虚来自对自信心不足，血狼就没有太大的担忧。比如之前给吕复金猜比试内容给予建议，完全没有玩花样……皆因他自信啊，给了吕复金建议也不怕输。相反，还因为从皇后那里得到提示，让他可以早早做好准备，占了大便宜。 同等准备下，他会怕了吕复金？ “有意思，第一局咱们比什么？刀枪剑射，还是车骑攀抵？”其他人还在低头沉思，血狼大大咧咧道。 看到血狼那自信又骄傲的神情，其他参赛者无一不耸拉下脸来。搁这比武台上他们有什么能比得赢镇守极北一夫当关的血狼？！ 血狼回头轻蔑扫视，唯独恩克不声不响站在角落的样子，让他眼角跳了一下…… 这家伙比试之前一直没来找他求助，现在面对偌大的比武台居然不怯场？血狼都想过去吐他一脸口水，看看是不是盗帅的哪个徒弟易容过来的。 “第一场比试，对手为楼兰女王……每人和她交手一次，比较谁胜得快！” 公公接着说完，顿时全场一片哗然……怎么回事，这擂台不是让准驸马们打架，打的居然是楼兰女王？！ 血狼刚才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受打击，脸垮得好像刚刚吃了两斤屎，还是隔夜的…… 第九百六十八章 花拳绣腿，失去掌控 “打楼兰女王？那怎么行！”血狼掩饰着内心的担忧，暴躁如雷道，“老子不喜欢打女人！我反对！” “血狼老弟不要误会。楼兰女王对中原武功十分感兴趣，听闻还从中原请了不少师傅学习，有几分本领。再说，武功切磋点到即止，何来打人一说！”皇上在高台上张嘴笑道。 皇上发话了，场子哪能镇不住，大家从哗然变得纷纷点头称是。 大庭广众之下即便他是镇国四武也不能不给皇上面子，大呼一声“老子不干了！”发脾气走人吧？！ 血狼看向旁边高台，楼兰女王在几个大内侍卫护卫下，缓缓来到擂台上。估计是心虚，压根不和他对上眼。 看到这种情况，其他几位准驸马都转而幸灾乐祸看向血狼…… 他们觉得他们之间谁对上楼兰女王不是秒杀的级别？这么一来，血狼的优势就被抹平了。 难怪这轮整个上下两局，上的这一局只是考验大家的人情世故，考验大家怎么优雅不失脸面地让楼兰女王开开心心败下阵来。这一关恐怕大家的分数都差不了多少。 大家都以为血狼因为武艺这一关没能得到拉开评分的机会而气急败坏，实则血狼压根急的不是这事…… “尉迟梨，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下去！”血狼沉着脸传音给楼兰女王。 但楼兰女王已经用内力封了耳朵，完全听不到他的传音。楼兰女王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被血狼威胁几声，她知道自己铁定会改变主意，此行就白来了。要狙击血狼变成驸马，非常仰赖她现在争取到的这一局比试项目。 主持的公公显然早收到消息这一局是气氛局，就是为了让尊贵外宾来点参与感，懂得人情世故给外宾脸面这也是成为驸马的必修项，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略带笑意道：“第一战，各位谁先……” “哦，楼兰女王已经做出了选择。”公公看到楼兰女王轻轻举手一指，尊重客人的意见，反正谁先来都无所谓，“那就请陆少爷先上来小试身手！” “好！” 陆简一若没能领悟到皇上这局要考的是什么，那就活该落败了。 当下轻喝一声，人如飞箭急射上擂台。这急提的加速度让人咋舌，更让人咋舌的是落地后也如箭射中靶心，稳稳当当一步不移站定如松。 陆家擅腿法，这一手疾箭上台小露了一手，即便不懂行的人也都看得出功力深厚，引得四周观众纷纷叫好。 皇上公开成为盛会组出这一局，意图其实就是这个，让他们在文武百官之前展现自己的个人魅力和本领。否则后边的比试大部分由助力相拼，比的是深厚的底蕴，没多少让他们秀出自我的机会。 楼兰女王看向公公，这公公能在这当主持还因为他懂楼兰语，公公看不清她面纱之下神色正想问她想表达什么……只见楼兰女王指了指一旁武器架。 “哦，楼兰女王的意思是不限制武器。陆少爷你想使什么武器，尽管用，自己带的也行。”公公笑道。 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一阵阵轻微的嘘声。 那是当然，难道对付区区一个弱质女流还要用武器？估计里面也有嘘楼兰女王的，嘘她不自量力。 “不必不必。”陆简一连忙道。 他本来就不打算用，何况他们陆家庄擅腿不擅其它武器，为啥要用武器。这些观众也太急眼了吧…… 公公见楼兰女王点头，大声宣布开始。 陆简一摆了个简单的架势以示尊重，朝楼兰女王道：“楼兰女王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我陆某接下便是。” 公公连忙给楼兰女王翻译一遍，快速退开。 楼兰女王上前两步，摆出一个拳法的起手式，看起来有点陌生，血狼张大了嘴巴表示自己没教过。 看她这乱七八糟的起手式，血狼心狠狠抽了一下……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还不如楼兰女王狠狠揍陆简一一顿！ “是我教的《唐拳》，加油啊楼兰女王。”女眷那区传来一个轻柔的加油声。 以血狼的耳力马上听见了，连忙张眼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空灵美女……没想到是唐门的石玲珑你给教的啊！ 那货被接入宫里疗伤哥都快忘了这号人物，估计是在宫里住客房区域偶尔能遇见楼兰女王，闲来无事教了两手唐门的基本拳法…… 只见楼兰女往凭借这套《唐拳》，冲上前大气不喘地套了两招。 脚步浮沉，腰不扭臂不直，看着就和过家家一样随意……陆简一见状哪敢发力，连忙配合着见招拆招，帅气地拦了下来。 连打三招后，不知道是楼兰女王累了，还是她就只学了三招，猛地收回拳头，朝陆简一拱了拱手。 “楼兰女王认输！”公公明白事理地高喊。 现场观众爆发剧烈掌声，好似两个绝顶高手在上面打了三天三夜、三百回合、edg夺冠一般激动！ 明明他们上去打了还没半分钟你们激动个鬼！ 在场的观众，明眼人知道这是个政治任务，没长眼的又为一个友邦领导人如此热爱中原武功而感到自豪，所以看到楼兰女王在场上蹩脚却努力地使出几招拳法，不得不发自内心给予鼓励。 陆简一虽然没有选择一招制敌拿下高分，但这豁达大方又绅士的表现也深得人心。 这不就完成一场和平友爱的秀，双赢。 陆简一下台后，楼兰女王又点了个吕复金上场。 有了陆简一的前车之鉴，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气氛局嘛，让楼兰女王秀一段花拳绣腿便大功告成。 果不其然，吕复金帅气地挡下楼兰女王几招太极长拳后，楼兰女王拱手认输。 “我教的！我教的太极长拳！”这回轮到柳悄悄在女眷区高喊道，可爱得附近几位女眷心都化了。 连你也凑一腿啊！还有，为什么你理直气壮站在女眷区却毫无违和，那些大臣们不怕夫人变心的吗！！ 你们没事给她当幌子搞毛！她引诱你们教她那些粗招，为的只是完成这个局啊傻蛋们！皇上看到她装相，怎能不给她实现这番气氛局！ 接下来又到龚不决上场，没想到龚不决那爱耍帅的小白脸还挺多粉丝，带着把折扇风度翩翩把楼兰女王的几记长拳挡下，场边的尖叫声差点把血狼耳朵嚷出血来。 “呵呵，我探望石姑娘的时候见石姑娘在教楼兰女王唐拳，我顺便给教的一点百兽门基本长拳。”这回轮到姜譲摸着脑袋笑道。 石玲珑一出现，你他喵什么时候闻着味就跑女眷区去了！你要不还是别说话吧，哥心情已经很差，不想听到石玲珑忽然来句“先生你哪位”啊！！！！ 随后又是拱手认输，全场观众敬业地给予欢呼，一片其乐融融的祥和。 蹩脚的武功，走过场般的切磋，努力展现的态度……现场的节奏，正被场上那个在西域三十六国呼风唤雨的女子牵着走而不知。看来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早早设计了这个圈套。 血狼看着这一切，脸色越来越难看。即便在第一轮测试不知凶手在何处时，他都没有这般难受……对于他来说，场子，其实已经失控了。 略施小计，尽在尉迟梨掌握之中，这招扮猪吃老虎可真能青出于蓝干翻他这个师傅。 “下一位，恩克王子！”在血狼沉重的神色中，公公笑着宣布。 第九百六十九章 规则漏洞，不战自胜 台上公公宣布恩克王子上台，台下爆发剧烈掌声，居然比前面三位还要响亮几分。 没办法，中原人大多礼貌好客嘛…… 大家对这种金发碧眼的西方洋人抱着很大的兴趣，毕竟不常看见。 看着恩克不像其他人那么高超的轻功，但也略显矫健地跳上比武台，大家纷纷评头论足……懂行的人都是第一句就问：这货就这种水平凭什么上去打？ 和吕复金龚不决陆简一那几位压根就不在一个段位上，更别说血狼了。 由此说明洋人还是贼厚脸皮……看来是一场气氛局中的气氛局。 “恩克王子，话不多说，咱们就这么开始了……”公公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兴奋和紧张，熟练地宣布开始。 “等下！”恩克王子忽然举起手，示意等会。 “怎么了？”公公刚退开，只好又走回来。 “我要使用武器！” “哦！哦！”公公恍然大悟，是自己忘了这茬。 这玩儿般的比武其实是可以使用武器的，只是前面几个高手懂事儿要让着楼兰女王，自然不愿用武器。公公经历三遍一样的过程，习惯地跳过了这一比武前的询问。 “可以。”公公回头小心翼翼撇了楼兰女王一眼，规则如此希望楼兰女王别以为他有失公允，这才指着一边的武器架道，“不知道恩克王子想用什么武器？” “我用自己的……” 没想到恩克自己带了武器。 “当然可以……” 大家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只见他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没人明白凉爽的天气他却额头开始出汗是几个意思……忽然见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柄造型精美的火枪！ “哎哟！这武器使不得啊！”台上的公公见多识广，一看就知道这可是火器啊！ 万一走火，三十步内头崩脑裂五十步内穿肉碎骨的主，谁来都不顶用！顿时吓得抱着头扑到在地上。 附近的观众看到火枪瞬间一愣，随后也反应过来，交头接耳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大胆！竟敢带火器入宫！”高台那处几个大内高手震声一呼，连忙拎起兵器作势愈发。 火器这种东西，在中原可是级别最高的违禁品，只有朝廷一些重要镇守边关或皇宫的部队，还有负责生产和研发的工部掌握，垄断在手。 火器被列为最高违禁品也是正常，这玩意就算普通人拿在手中，也能瞬间击毙一个武功高手。一流高手，被偷袭一枪也防不胜防。即便灵境高手，面对一支火器部队，那也是只能转身就跑。像任你们行那日在皇宫之中被无数火枪手包围立刻举手投降，真不是他怂……只是投降太快稍显猥琐罢了。 这种玩意私下藏着已是死罪，恩克竟然还敢带进宫？ “危险！救驾！皇上别怕，就算火器走火，末将也会用肉身为你挡子弹！” 四周武士和三司公门的高手们自然都要护着皇上，可忽然眼前一闪，一个庞大的身躯已经掠过他们身边将皇上挡在身后。 这一下速度飞快，快得他们都反应不过来！ 可看清来人，居然是血狼将军，立马松了一口气！可血狼刚才还在比武台那头，居然一瞬间赶到，这速度也足以让他们咂舌。 血狼第一反应就是来救驾，皇上自然安心，高喊有此贤弟皇复何求！ “这个洋王子太张狂，快来人啊，把他拿下！取消他争驸马的资格，打入地牢关他可十天八天，让他知道目无法纪是怎样的后果！”血狼咿咿呀呀喊道。 别人看他这气火攻心的样子好像是来救驾，可他自己知道他是来打小报告的！ “我打不过火枪，认输（楼兰语）。” 台下各种提心吊胆，台上倒是风平浪静。楼兰女王看到恩克亮出火枪，二话不说拱手投降。 “宣布，他胜了（楼兰语）。”楼兰女王不忘提醒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公公。 “啊？啊！这、这……”公公抬起头，回想了一下细则……好像确实没有禁止用火枪当武器，只好颤颤巍巍道，“恩克王子胜！恩克王子，你还不快收好武器！” 恩克立马调转火枪高举，示意大家放心。 “这胜什么胜啊，快把他拿下！小吕，说的就是你呢，快上去大展拳脚啊！踹他下来！取消他成绩！”血狼不死心怂恿愣在台边的吕复金道。 “且慢。”皇上已经回过神来，虽然看着恩克的神情变得不大高兴，因为分明是被钻了规则的空子，可一国之主的气度不能丢，“规则没有规定不能使用火器，所以此番比试成绩有效。但恩克王子，你手中的火器从何而来？” “回皇上，这是我从家乡威尼斯王国带来的防身武器。见规则没说不允许，便用上了趁手武器。”恩克立马道。 你这趁手武器还真是很趁手啊！人家唐门的暗器不比你火枪差劲，但尚且属于冷兵器，你直接掏把火枪出来简直有辱武林规则！ 血狼对恩克十分了解，从他的语气已可确认这是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倒背如流毫无感情。 规则当然没说不允许，因为整个中原都不允许私藏火器！你这理由倒是说得够理直气壮！ “你是外来人不知道规矩，中原不得私藏火器，更不能私自带入皇宫。这把火器，先由我们收着，待你离开之时再还你。” 皇上不由分说，几个侍卫飞快上去。恩克看来已经早预料到，十分干脆交上火枪。 恩克没有火枪在手，四处的戒备总算稍缓……毕竟这玩意射程涵盖高台，射速防不胜防，谁不担心他突然朝皇上来两枪。 火枪传上，大家围过来看。火枪造型精致，能连射七发子弹，不是中原生产的款式。 皇上转头看去，李梦瑶马上跪倒在地：“是臣没检查彻底，臣回去重新深查！” 人是她接回来的，居然还藏着一把火枪，这才有了带入皇宫的结果，所以这锅只能她来背。要这人是西方大陆派来的刺客，会造成无法挽回的过失。 “皇上莫怪指挥使大人……是那混球不懂规矩，怎能怪到指挥使身上。”血狼心底暗叹一口气，赶紧为李梦瑶洗脱罪名。 他已经猜到这才是尉迟梨的把戏。 恩克的枪早就被缴了哪还有枪，这把枪分明是尉迟梨偷偷带入皇宫。西域三十六国西接丝绸之路通商西方大陆，自然有门路弄几把西方大陆的火枪。只要找个机会在宫中交给恩克，这把枪也就出现在这里。 有这把火枪亮出，尉迟梨便可光明正大认输，给恩克赢得评分，谁都无法说三道四。 这一把的规则可是被尉迟梨设计得死死，从皇上的大国脸面到武器细则装疯扮傻，即保恩克评分，又能让恩克全身而退。 他恐怕是无法从中作梗了，但起码不能连累了李梦瑶。 “没错！而且人是我负责照顾，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皇上该怪罪我才对！我罪该万死！”眉千笑忽然从李梦瑶旁边冒出来跪地，眼巴巴歪着嘴，就差流点哈喇子就能直接拖去精神病院了，“扣我半年粮饷我也认了！” 扣你妹啊！ 不是，你跑出帮哥认什么罪啊！而且扣的是老子的钱，你这么热心搞毛！ 重要的是出来帮李大美人顶嘴这么英雄救美的画面，你他喵给哥的脸营造出一个出逃神经病的颜艺！！ 血狼险些想一脚把他踹回去！ 第九百七十章 展露本领，精绝天下 “都起来，这事以后再说。血狼你回去继续比赛吧。”皇上安抚众人。 纰漏出了，李梦瑶肯定要挨罚的，否则难以服众。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今日比试，除了内阁大臣以外，还有很多土豪乡绅攀了关系进来，可谓臣民共聚，不好当众丢了朝廷的脸面。 血狼狠狠瞪了眉千笑一眼，看到他那嘴角挂着的痞笑就不爽，这才回到比武台。 “下一位，镇国四武的血狼将军！”公公念道血狼，刚才的怂样立马眉开眼笑，声音高亢。 镇国四武，哪个不敬仰万分！ 镇国四武皆神秘，此番光明正大走出来了一位，大家瞪着眼睛看个仔细。 只见血狼沉着脸，纵身一跃，平实无华地上了比武台。四周观众心情还是很轻快的，区区楼兰女王一个弱质女流，血狼将军还能输不成？就看血狼将军要怎么让，好让楼兰女王体面地下来……但血狼将军这凝重的神色可就过分了啊……感觉好像要上战场一般！ 过不过分，只有台上两人知道。 此时大家都关注在血狼身上，没发现楼兰女王已经换了站姿。 她一手背负，一手轻托，比之前看起来有模有样的起手式，更显随意。 但隐隐间，比武台之上响起簌簌之音。 比武台之下，原本漠不关心的吕复金几人，看着楼兰女王脚下细尘席卷飞起，犹如风卷残云，愈发吃惊！ “比试开始！血狼将军，请手下多留情！”公公宣布比试开始，不忘给血狼多提点一声。 血狼这体型一看就威武无比，别说用上武功，随便一肘子都能把楼兰女王纤细柳腰砸断，不得不担心血狼出手没个轻重。 血狼微微点头，但眉头都皱紧了，不怒自威十分吓人。 “你现在住手还来得及。”血狼凝目传音道。 虽然早已猜到尉迟梨面对自己的时候要下绊子，但血狼还是想在尉迟梨闹出大问题之前劝一劝。 无意外，尉迟梨封了耳朵传音听不见。以她果决的性子，走到这一步只要达不到目的就不会退了。 血狼最后通牒没有效果，只能速战速决。 楼兰女王在恩克闹剧之时已隐隐蓄力，强大的内力在体内如洪荒涌动，这才影响到身遭无风自动。 此番初见血狼动身，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力使出！ 她怎会不知魔童的实力压根不是自己能对付……但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无需多想，只需无所保留倾尽全力！ 在一众惊呼声中，楼兰女王雪白如瓷的手往前虚按，看似软弱无力的一击，竟然曝起不知从哪刮来的大风！平地而起的大风中，破空之音此起彼落，隐约看到犹如幻象无数个半透明的手掌朝四面八方狠狠砸去！ 在场的高手无不惊骇！ 哪是不知从哪刮来的大风，分明是楼兰女王内功倾泻喷发出来的犹如实质的内力！哪是幻象，分明是楼兰女王内力凝聚的掌风！ 而且一掌蕴含千变万化之精妙！ 台下几人离得近感受最为真切，上边每一道仿佛虚幻的掌型都有裂石碎金的威力，余劲刮得人脸颊生疼！ 楼兰女王蓄力许久的全力一击，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血狼身形一动，立刻犹如猛虎出笼，直扑楼兰女王。 对于他来说，这才是高效解决战斗的方式。 几乎是一眨眼，在普通人眼中血狼消失了，再次出现时已经简单粗暴地没入楼兰女王喷发而出的气浪之中。 在掌风袭身之下，血狼身形稍稍一滞，这才让众人看清，仿佛消失了一会重新出现了身影。 只见他被无数掌风打得噼啪作响，一如一艘巨大战舰，冲入惊涛骇浪之中尽管有所波动，但依旧快速平稳前行！ 这看似理所当然的事情，落在高手眼中那是无比佩服！在场高手面对如此摧枯拉朽之掌风，只能避其锋芒！ 全力一击只能使其一滞……血狼的强悍楼兰女王早已心中有数。 她全身衣裳在风中嗦嗦发响，勒出她凹凸分明的曲线，不被面前狂澜掌风被野蛮撕裂的威压所影响，背手在后的一手上下翻转，低喝一声击出一掌。 肉眼可见一道掌力喷发而出，楼兰女王借势往后疾走，一瞬间飘出三步远！这道浑厚的掌力在还未消散的狂风中缥缈不定，虚虚实实，竟然还上下左右翻腾，游走不定，不知要从哪个方向轰至！ “白虹掌力！”皇上身旁尽是高手，当下几人都从震惊中回神，见多识广陈公公更是低声呼出楼兰女王那看起来十分怪异的掌法的名称！ 白虹掌力，众人大多只闻其名不见其型！乃一套可随意控制掌力，虚虚实实飘忽不定的虚空掌法！不说击出掌力需要多深的功力，单单这控制掌力如意变换的控制力，就已是极其高深的顶级掌法，没有高深内力送给你都学不会！ 血狼面对变幻莫测的一掌，难以捉摸它的去向，本应该十分棘手。可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甚至可以说，他压根就没理会掌将从何处而来。 野蛮直冲的身影没做停留，最终一掌从上往下来到，狠狠砸在血狼肩膀上，打得血狼身形又是一滞，随即烟消云散。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无法撼动其屹立之威！ 楼兰女王看着血狼不管不顾硬挨一掌，面纱下心疼得贝齿轻咬嘴唇……虽说血狼武功了得罡气护体，但她全力一掌下去血狼若不阻挡还是会痛…… 就这么心疼走神的短暂功夫，楼兰女王发现自己退势急止，张眼一看，她那拍掌的手都还来不及收回便被血狼擒住了手腕！ 血狼不花费任何功夫抵挡这一掌，就是为了半分半秒都不耽误地赶到，扼杀楼兰女王拖延时间浪费回合的目的！ “下去吧。”血狼轻描淡写道，不容质疑的语气仿佛这必将已成事实。 说罢，血狼抬拳击在楼兰女王的掌心上，楼兰女王手腕被扣住收不回手，好似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对磕了一招。 血狼把力道控制到精准，既不伤到楼兰女王，又给楼兰女王体面的下台。 楼兰女王哪抵得住巨大冲力，身子一下子腾空倒飞出去，但在空中仍能保持着平衡，犹如汹涌潮水之上划空滑行寒鹭，优美自然！ 就在楼兰女王飞出比武台之时，异变又起！ 只见楼兰女王双手波浪摆动，仿佛要振翅高飞，但双手发力柔中带刚，真如翱翔的鸟儿，说不出的柔美。每一次摆动，肉眼能见空中被内力击出一阵涟漪！ 这么几震，楼兰女王终于化解掉了冲击力，身子借着反震的力量，竟然不退反进，在空中重新飞回台上！更可怕的是她返回的路线并非直线，在空中左右晃动，留下无数淡淡残影，让人无法捉摸其去处！ 就这一手凌空卸力去而复反并且飘渺不定重重身影的功夫，不管看热闹还是看门道的，无不惊艳长叹！ “我的天，她怎么会逍遥派的《凌波微步》？！”公良俊逸等人如果之前还没看出白虹掌力的来历，这一遭总算让他们看出端倪！ 公良俊逸等人说的没错，但也可以说错了。 血狼当初在西域教了楼兰女王逍遥派的《逍遥心法》是没错，但是他当时学的也只有内功没有招式，他师傅丢给他的秘籍从来没有武功招式。普通人学了武功，不像他这种高手已经返璞归真无需招式，还是需要武学招式引导内力产生威力，楼兰女王学习《逍遥心法》没有武功招式实力大打折扣。 可有了合适的地基，万丈高楼平地起不再是难事。于是血狼根据见识过的一些逍遥派武功，再根据那些武功的基础《逍遥心法》加以琢磨，将一些逍遥派的武功还原了出来，教给楼兰女王。 自己仿造出来的不是原厂货，当然没有人家深厚底蕴演化而来的招式厉害，但也算同出一脉，所以就算不完全一样，形意也都一个意思。 懂行的人也就一眼能辨认出底子里深深的逍遥派烙印。 这也是血狼心底担忧的地方。 楼兰女王要闹，他陪她闹便是，毕竟自己招惹的妹子哭也要舔，啊呸，哭也要宠着啊。但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她是个武功高手，并且学的还是中原神秘古老门派的武功，那就很难解释清楚了。 第九百七十一章 破坏计划，完美掩盖 楼兰女王飘忽的身影让人难以捉摸她将落至何处，防止血狼抓住她的落点。高贵的楼兰女王竟表现出如此深厚的战斗经验，一时让人脑子转不过来。 楼兰女王这一手确实让血狼无法判断落脚处，但血狼本就没打算判断。 当即抬脚，狠狠朝前方跺去！ 只见被血狼跺上一脚的地方爆发一阵强力冲击，明明已经一尘不染的比武台依然喷发出一阵肉眼可见的内劲强风，蒸腾一阵肉眼可见的白浪！紧接着发出一声轰鸣，比武台竟然瞬间开裂，底下扎实的木板构架被一道气浪推进，层层破碎，比武台以血狼踩着的地方往对面发生连串坍塌！直接让小半个比武台变成了废墟！ 血狼这一脚并非只有劲，还带着寻常难辨的巧！ 他踩踏的时机，正好在楼兰女王翻身回来刚要点地蓄力之际。 此时楼兰女王再想腾空已来不及，只能一脚落在坍塌的平台上随之落地，无可奈何。 血狼一早判断楼兰女王要拖住他，好降低他评分。这个算盘打得好，如果他不想伤着楼兰女王，铁定要被拖后腿。所以血狼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比武台砸掉，好让楼兰女王直接落败。要不是站位太远怕把自己也砸下去，他一上来就把比武台给砸了。他把真正目的掩盖在急切的冲锋之下，把楼兰女王逼入小区域才能得逞。 ”啊啊，这这……血狼将军胜！“主持公公好半响反应过来，看这两位打得那个触目惊心啊必须以和为贵啊，连忙宣布道！ 皇宫建立的比武台可不是一般的比武台，供大内高手切磋练功之用可见有多结实，抡十几把大铁锤都锤不烂……众人的思绪还停留在血狼一脚将比武台跺碎的震撼之中，血狼已经换上标志性的没心没肺大笑走过去关心楼兰女王：“呀呀呀，没伤着你吧女王殿下！听说楼兰女王早年从中原请去逍遥派高手教导功夫，果然身手不凡！” 众人正一片哗然，听血狼故意这么一说，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 “楼兰女王请去逍遥派的高手？”皇上这一片高台的三司公门高层面面相觑，表示没听说过。 “楼兰女王的身手让人叹为观止，血狼你好像知道一些？”皇上朝台下疑问道。 楼兰女王是个很神秘的人，很多事情皇上都无法从她身上打听出来，如今有疑问不如直接问血狼。 “确实是知道一些！”血狼这番话就是为了给楼兰女王一身逍遥派武功开脱，见皇上顺理成章问起，当下用手挡着嘴，状似说悄悄话，但尼玛隔着百八十米的能说成悄悄话的音量吗，“皇上，您听说过‘天山童姥’吗？” “逍遥派的天山童姥！？”三司公门自不用说，连皇上都略知一二。 逍遥派古老又神秘，掌门逍遥子没听有人见过不说，连座下三个大弟子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他那三个大弟子分别是天山童姥、机心子、恒嚣张，据闻分别都是武功绝顶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机械杂工奇门遁甲等等无所不能之辈。 相比“潜龙五仙”近年来引人注意的传闻，这三位的传说可是更早更传奇，甚至传说“缥缈峰三子，任得其一可安天下！” “楼兰女王的楼兰国在西域三十六国中原本势弱，后得一神武‘魔童’、一神将‘土阎王’才逆转形势，得到至今明面上震慑三十六国暗地里一统三十六国的结果。传闻‘魔童’武功深不可测，一日时间随便能杀千人，外形如同六七岁孩童一般……难道！”李梦瑶将之联想起来，惊觉道。 “那‘魔童’恐怕就是天山童姥！”公良俊逸立马明白李梦瑶的意思，沉吟道，“这么小的孩童却有绝世武功，若为天山童姥，魔童为楼兰女王书写的传奇故事便能解释得通！得天山童姥相助，楼兰女王身负逍遥派绝学也不奇怪！‘缥缈峰三子得其一可安天下’，看来多年前的传说并非玩笑话！” 没错，解释得非常通，比便秘七天上茅厕蹲了八个小时拉得屎都要溢出马桶那种解放的感觉还要通！ 血狼差点鼓起掌来，两位人民公仆这么朴实无华又完美无瑕地将楼兰女王突然暴露顶尖中原武功的事情圆好，真是省了他的好多的心啊！ 不过大家记住，老子只是问一下皇上听没听说天山童姥，俺没说魔童就是天山童姥，他们自己说的，俺可没有犯欺君杀头之罪。还有，天山童姥什么把锅背好，以后要找麻烦也冤有头债有主呐…… 扯出一段楼兰女王的惊艳武功和神奇过往，周围观众越谈越多话题。西域三十六国那些年的传说那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这又有血狼一句“天山童姥”给补充了许多遐想空间，大家简直欲罢不能，一时间反倒冲淡了对楼兰女王身怀顶级武功的关注和疑问。 别人兴高采烈气氛热烈，居然达到了此番公开比试当做庆典的效果。可比武台旁的几位准驸马却高兴不起来…… 吕复金龚不决和陆简一都面色不悦。明明楼兰女王有不逊色他们的强悍武功，却在和他们对敌的时候用花拳绣腿，导致他们前面谦虚自若洋洋得意的表现回过头来看好像被耍猴似得！ 好在一会过后，刚才主持的公公出来宣布成绩结果让他们高兴了一些。 “此轮比试结果出来了……恩克王子，一招未使，当选甲等！” “哼！” 吕复金和龚不决鼻孔喷出对恩克耍诈不屑的喷气声连观众都能听见。 “吕复金、龚不决、陆简一，都是三招取胜，排名不分先后，乙等！” 三人和善地对视一番，表示大家的表现都显得很懂事，没打算在这里丢人伤了和气。但后来想想，以楼兰女王真实实力，只打三招这事好像不是他们自己控制的……被戏弄的感觉又上头，立马眼神阴沉了起来。 “血狼将军……”公公偷偷抬头撇了一眼台下膀大腰粗的血狼，艰难咽下一口口水才公布，“血狼将军排末，评得丙等……” “丙等？我不和他们一样三招吗，怎么就丙等了！”血狼当下表示异议，鼓着劲犹如要吃人的老虎，吓得公公腿都软了。 “不、不一样……”公公几乎哭着脸将刚才皇上沈甘霸楼兰女王他们几位评审在后面讨论的结果说出来，“楼兰女王评判你和她过了八十多招……” “过程不到一分钟，哪来八十多招！”血狼不可思议道。 别说他，连吕复金几位都懵了。 “楼兰女王评判说……一开始的掌风，每一掌都是一招……” “我靠！”血狼差点要把剩下半个比武台给掀了，别看尉迟梨从来不声不吭，厚起脸皮来真是贼不要脸，“那不都只算一招吗！一招事儿多也是一招！” “别气别气，将军别气……”公公生怕血狼控制不住脾气给他来一拳，别说一拳，吹口气他这小身板都扛不住啊，“皇上和沈公也这么说的，这个比赛绝对公平公正公开……” 第九百七十二章 共同出席，各出高手 “公平公正公开我怎么就丙等了？”血狼板着手指在心中算了无数次，怎么算都是过了三招啊！ “因为将军您和楼兰女王过了四招……” “掌风、白虹掌力……我算是她飞回来这一下，哪来四招？” “就、就……您是不是数漏了，你和她对了一拳她才飞出去……”公公小心翼翼道。 “我……”血狼摊开掌心，无辜到哈哈大笑，“我给她面子扣着她手和我对的一拳，也算她出了一招？？？” “当然算……皇上和沈公对此也表示无异议。” 生活不易，猛男叹气……人家裁判组都商议出来结果了，他还能怎么地！！ 这分明是尉迟梨重点针对的内容，他终究是逃不过去。 好在他得的是丙，按排名得的评分。要是尉迟梨狠一点让吕复金他们三个分出次序来，他这么一排怕是连丁都得不到。估计尉迟梨也是怕将自己气急了，没把路逼死。 丙是三分，此轮也就输个一两分，还行……血狼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今日驸马比试被当做一个庆典，这上半轮的比试好比开胃菜，把大家的气氛很好调动起来。在天子眼前工作效率是最高的，毁坏的比武台半个时辰不用就被清场，紧接着按原本的计划在下一轮比试前，上演宫廷节目。 宫廷乐队和舞队轮番上去表演，这些大型节目一年都表演不到几次，恢弘气派的表演顿时让观众如痴如醉。各种宫廷美食也开始逐一呈上，君臣尽欢。 期间皇上将血狼和眉千笑叫到了一块，彼此交杯换盏。皇上等这一刻等了很就，今日才撞着两人同在的时机，心情十分愉悦。 吃了一会，皇上没把这两人当外人，就今天的事情不避嫌直接朝血狼问道：“老弟，朕问你个事，你照实回答……” “皇上直说。”血狼满不在乎般豪爽地喝了一口酒。 “那个……你和楼兰女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 噗！！ 血狼差点一口酒喷皇上脸上，急忙转头喷了眉千笑一脸！差点死罪，好在老子反应够快，顶多赔几杯酒！ 皇上这眼神也太毒辣了！ “哪来的特殊关系？我们目前还是很清白的！”血狼一边结结巴巴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给眉千笑擦脸，“抱歉啊眉兄弟，赶紧擦擦，别弄花眉毛鼻子什么的……” 眉千笑大度一笑，回头却是冷眼一瞪闪到一边自己擦拭……当然听明白血狼的意思，这唾液可是易容术的死敌。 “没招惹过人家，为什么楼兰女王如此针对你？”皇上不明白道。 上轮比试，外面的人还可能看个热闹，他这个裁判之一可心底明白。楼兰女王对血狼才使出真功夫，显得好像特别尊重镇国四武渴望切磋一下……但在评分之际对血狼各种打压，分明就是故意针对。 连沈甘霸都看不下去，可见一斑。 “哎哟，皇上可看出来了，我输得冤啊！那娘们故意整我！”血狼见不是奸情败露，啊呸，见不是关系暴露，立马找大哥诉苦，“要不给我补回几分？” “唉，这比试朕可是和沈甘霸他们立誓要公平公正，岂能徇私。再说，朕相信你能把分数追回来。还有，不是皇上要管你的私事……你说说，你如果没招惹楼兰女王人家整你干嘛？你这些年在北城镇守边疆，朕也没看管过你，你往西北直上不远也就西域了，难道可能也许是不是……” “呵呵……大家男人都一样，犯点小错误很正常，不就是好色嘛，乱招惹花花草草嘛，见猎心喜擦枪走火嘛，负心汉死人渣嘛……来来去去不就这些。”眉千笑在旁挤眉弄眼添油加醋煽风点火道。 你给老子闭嘴吧！ 皇上能不能不要在这货面前问男人的事情，老被一竿子打翻全部男人没发现吗！ “我镇守北城，她西北封锁，可能大家联手抗敌互有耳闻，有点儿惺惺相惜吧……”血狼打马虎眼道。 “依我看，这楼兰女王性情冷淡，虽然是针对你，但也算起了特别对待的意，莫不是对你……我听说楼兰女王貌美如仙，你若不成驸马，选择和楼兰女王联婚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皇上摸着下巴计算道。 毕竟是贤弟嘛，多为他着想也是正常。再说，中原和西域女王联婚乃对双方最好的政治婚姻，这好事中原是个人怕都想争破头。 “皇上这话说的，我就不能全都要……啊呸，我的意思是先忧皇上之忧再讨论儿女私情……”血狼在眉千笑瞪眼之下拍着胸膛转口道。 老子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你急啥眼呢！娶公主不行，嫁女王不给，就你事多！ 这一顿宴外加几个百人大节目，串场也就完毕了，紧接着又到了驸马比试的下半轮。 “皇上，我先回去换套衣服，等会再过来。”眉千笑指了指被血狼喷一身酒的衣服，赔笑道。 “快去，别落下风寒。”皇上慈祥道。 血狼也回到比武台处，准备接下来的比试。 李梦瑶见眉千笑大摇大摆走人，皱着眉头来到皇上处问：“眉千笑怎么自个跑了？” “刚才喝酒弄脏了衣服，去换一身再来。皇宫有你们锦衣卫的衣服，朕让人随便给他拿一件便是。”皇上呵呵道。 “哦。”李梦瑶看着眉千笑消失远处的身影，总感觉今日的眉千笑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大家看到盛大的乐师撤下，几位准驸马再次来到中央，都知道比试又要开始了。 主持公公先是呵呵一笑，再次宣布比试流程：“各位准驸马，如事先告知一般，此轮由各位提前报上来的助力同伴比拼。比试内容先不告知，这样才能考验大家人脉的底蕴和综合实力。大家先将同伴请出来吧！” 大家早知道这般神秘，听公公这么说并不惊讶。但也没人主动出声，都想先看看别人请来的是什么牛鬼蛇神，探个底。 “陆少主，不如您先请？”主持公公一个个察言观色，最终还是定眼在看起来比较慈眉善目的陆简一身上。 陆简一苦笑一声，谁让自己名字里有个“一”，凡事都他先请。 反正名单都是提早呈上，已经不可修改，谁先公布其实无所谓，陆简一干脆地拱了拱手：“我陆家庄虽不才，但在腿法的造诣上略有成就。所以此番我们没请别的江湖侠客，只让弟弟陆简二上来现个丑。” 话音刚落，一位身材高挑的衣着与陆简一相似的青衣男子从观众席中一跃而起，一如陆简一之前上台那般，身起快似脱弦之箭、身落稳如老树盘根！ 陆简二也是个英俊小伙，并且之前还有在柳家庄被魔教教主抢了亲的八卦，话题性十足，当下引起很大的反响。不少大臣财阀都带了女眷前来，说不定能在这些青年俊杰中拉上红线，毕竟公主就一个肯定有人落选的嘛。看到陆简二这般优秀青年，不少人也是起了说媒之心，个别少女更是羞红了脸好似明天就可以和人家成亲了一般。 作为柳家庄上抢亲的主人翁——血狼，和陆简二打过照面，这小伙子知书达理，武功还不错。不过如果陆简一要找个武功更高的人，那还是有很多比陆简二更好的选择。陆简一派他上场，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又来一回判案查理，所以选这位综合能力较强的人选。 大概想法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稳中求胜。 “陆家老二武功不凡，我也久闻大名。”龚不决主动朝陆简二拱了拱手，站出来介绍他的同伴，莫名显得有些着急，“到我们了！快出来吧！这边啊大哥！” 随着他的呼喊，又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身轻如燕地跃上了高台。他脸上戴着半截面具，身穿蓝色衣缎，面具都藏不住他失焦的眼珠子和糊里糊涂却又帅气的面容…… 难怪龚不决突然有些着急，估计刚才险些把人弄丢了吧！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请唐通上来！！ 你就不怕他突然迷路吗！ “大家好，在下唐门唐通，作为龚弟的好友为其献上绵薄之力。”唐通作为唐门大弟子，面对一众观众也不怯场……也可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吧，反正给人一阵清爽舒服的感觉。 “名师出高徒，必数南通和北决”，这两位主角居然凑一块了，当然又引起非常大的议论声！ 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cp党，开始默念“这对太好磕了吧！我要甜死了！！”“这对我在峨眉出品必属精品的图册上见过，没想到现实成真，呜呜呜……”“为基友抢女人，狗血到心痛……他爱的是你啊决决子！”“此生无悔磕通决，来生仍愿入腐籍！”…… 那你倒是去死啊！ 还有那位，峨眉出品精品个大头鬼，她们的玩意有毒好吗！ 这些都什么人！分明是邪教势力，都拖出去烧了吧！ 不过不得不说，龚不决这手化敌为友把唐通忽悠过去，居然派上了大用场！ 唐通无论武功还是轻功，在同辈中都是数一数二，你当“名师出高徒”之说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只要不比智商，问题不大。 血狼把视线放在恩克身上……冒出来个唐通，别说上面已经算同辈翘楚的陆简二，就算恩克能把李梦瑶请出来都不一定能斗得过他……他好奇这货在尉迟梨的指点下能出什么奇招。 裁判是内鬼，反正这一轮他只担心尉迟梨还能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第九百七十三章 黔驴技穷，真假难辨 恩克察觉到血狼灼热的视线，转头看来，正好和血狼对视。 血狼挑了挑眉，示意他先请，都不带客气的。 恩克加楼兰女王这些外来人口联合起来欺压他们这些良民百姓，还跟他们客气啥！ 恩克被血狼的气场吓住了，这里所有人就血狼看起来最不讲道理，武功又高得离谱，惹不起惹不起。 “我请的助力，是我在拱卫司认识的好朋友，寒宁！”恩克操着越来越熟练的中文大声道。 只见一个轻巧的少女，在空中足点凌空踏雪无痕，一道白绫一般便飘了上来。 寒宁是个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少女，背着把木剑让她看起来又小了几分，仿佛隔壁村喜欢装侠女的中二病。 但知道这人什么来头的人，自然不会小看她，人家可是现届武林大会最佳新人奖得主之一……除非血狼。 血狼长舒一口气……哈哈，中原不是尉迟梨的主场，连她都捉襟见肘，没招了！ 以恩克的人脉，在中原能找到能力比较强的人，也就只有慈悲为怀耳朵软的小奶僧和一碗百合糖水能收买的小剑仙了……连仇浩宇都不会鸟他。 小奶僧上之前用过了，此回合当然只能依仗小剑仙呗。 寒宁虽然在刀神的调教下，另辟蹊径研发了一个循环般的剑气，不容易暴走了，重归正道实力稳步提升。但还是太年轻，实力和其他人请来的这些老江湖比还是有差距。 恩克这边没什么幺蛾子，他放心许多。 “好，大家别眨眼了，看看我请来的是谁！”血狼心情大好，朗声一笑，给大家炫耀一番自己请来的人多有来头。 在血狼的高呼下，全场都安静下来，好奇血狼将什么人物请了过来。 好一会没人用轻功上来，大家有些奇怪，就在这时，角落一个人推推搡搡从守卫身旁走了出来。 他戴了一个皂纱斗笠看不清脸面，身材修长，穿着一件简单武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高调走了过来。路上看到旁边有些年轻貌美的女子，还不忘挑挑手指，发出嘿嘿嘿的银笑。 “啧啧，你这出场也太欠揍了……装啥呢！”血狼呢喃道。 忽然旁边几个准驸马几乎同时低喝：“啊！居然是他！不是吧！” 恩？血狼挠头，老子还没介绍呢，你们这就看出来了？！ 不止几位准驸马，观众席中也有不少人发出惊叹，似乎认出了此人。 “不可能！”皇上那边看台也沸腾起来，而且这些人眼睛毒辣，看到此人更为惊天地泣鬼神！ “哈哈哈，没想到吧！我请来的助力来头太响，居然这么轻易被你们看了出来！”血狼得意道。 那人一边走一边享受四周越演越烈的讨论声，一路来到中央，在主持公公的注视下扭了扭腰肢，双手突然开始在腰背处搓来搓去……搓来搓去…… 血狼看了直瞪眼，你搞啥啊！ “果然是他！” 场下又是一阵躁响，高台那边李梦瑶甚至一脚踩在护栏像要撕破牢笼的猛虎扑出来：“眉千笑，你上去做什么！你不是去换衣服吗！别再扭你那该死屁股丢人现眼！” 眉千笑？ 恩？恩！！ 血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了看李梦瑶，又看了看中央那扭屁股的傻叉…… “血狼将军请眉千笑上来，是想搞笑吗？”“不，我看他是弄错意思了，还以为这轮比的是文试？”“也不对，我看血狼将军干脆是想放弃比赛了吧！”几位驸马在旁忍不住笑道。 “等等等！那人蒙着脸呢，你们怎么知道是眉千笑！”血狼回身朝吕复金几人道。 “别说蒙着脸，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吕复金笑道。 “你瞧瞧他那臭不要脸的猥琐模样，不是眉千笑还能是谁？”龚不决合扇笑道。 “血狼将军，在南京……不对，在整个中原，怕是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变态的人了，当然辨认出来。”陆简一憋着笑，努力用理智的态度告知血狼，这位神经病不是眉千笑还能是谁啊！ 妈呀，你们对“眉千笑”这个生物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台上那玩意也能被称之为眉千笑吗！ 可惜现实就是piapia打脸，渐渐地，满场子响起整齐划一的呼喊声…… “春联侠！春联侠！春联侠！“ 滚啊！那玩意是个鬼的春联侠！ 你也快给老子住手，要自摸到什么时候！痒就回家洗澡再来！ 忽然，蒙面人停手了，抓住自己的斗笠，朝天空甩飞！ 满朝哄堂大笑之下，顿时静的银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楚，紧接着就是一阵整齐划一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居然不是眉千笑？！”台下几位准驸马大跌眼镜，露出惊愣模样。 他当然不是眉千笑啊废话！ 不过连血狼都楞在原地。 脱掉斗笠的男子眉清目秀器宇轩昂，笔直一站，身居高位的威严之余还透着几分才气文雅。和刚才戴着斗笠时有着天壤之别！ “怎么是厂公？！“刘云露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李梦瑶踩在护栏上张牙舞爪，见到那人的脸孔也是立马傻眼，指着那人道：“公良俊逸原来是你啊！你也挺变态的嘛！” “喂喂，我他喵在你身后呢。”公良俊逸本尊面色不善地甩了一下东厂披风发出破空声，让这些家伙好好看清自己到底在哪。 不过……公良俊逸凝神看去，中央那人分明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中央男子脱下斗笠之后，横眉环视一周，忽然朝大腿内侧摸去。 “啊，厂公不可！”刘云露吓得连忙遮挡眼睛。 在场观众不少女子都遮挡双目，但大部分都留着掌缝，毕竟英俊潇洒的公良俊逸公然遛鸟还是很值得欣赏。 公良俊逸也吓了一跳，正准备上去把那假货抓起来，别搞得好像他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当暴露狂一般……但已经来不及阻止那货从大腿内侧掏出一根黑长直…… “切……”四周观众看清那只是一把黑鞘的短剑，顿时失望透顶。 公良俊逸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发出这声不屑的人是在期待什么东西！ 但随后在场的人们又发出一声惊叫！ 那男子拔出短剑，大步流星往前一跨，剑若寒星划空留痕，无论气质、招式，竟然和公良俊逸出剑时一模一样！ 第九百七十四章 以假乱真，精彩出场 “太神奇了，简直一模一样！”刘云露听到四周一惊一乍的声响，早放开手掌看去，忍不住道，“公良大人如果你不是在这，我肯定以为他才是真货！” 公良俊逸深吸一口气……就是这样才令人觉得可怕！虽然对方耍的剑招徒有其型，但足以以假乱真！ 中央那人卑鄙无耻和威严儒雅两个极端气质竟然全部模仿得惟妙惟肖，见大家意犹未尽，开始两副模样来回切换。 逗得满堂大笑，比目前为止所有宫廷节目都要受欢迎。 “啊，扭屁股了！公良大人你扭屁股了！这身段可以啊！哇，公良大人你原来可以笑得这么猥琐！诶，又变回来正人君子了，诶，又变成变态神经病了！看久了怎么忽然觉得公良大人和眉千笑融为一体完全没有冲突感！”刘云露看着上面的人用公良俊逸的样子展现眉千笑的无耻气质，精彩得哇哇大叫。 李梦瑶已经从护栏下来，嫌弃地撇了公良俊逸一眼：“啧，辣眼睛。” 去你的！ 公良俊逸要不是还要注意身份，早就破口大骂！ 不要用他的脸自己扭屁股摸来摸去行吗！这哪个王八蛋毁他名声！拿他和眉千笑那种混混相提并论，不只是掉份那么简单，已经属于人格侮辱了！ 血狼看着那人的表演，也已叹为观止如痴如醉……除了模仿眉千笑一点都不像之外，模仿公良俊逸简直无法挑剔！ 但忽然被一个气急败坏的低喝将他唤醒：“相公和春联侠如果结合生出来的便是这样的玩意，太可怕了！我绝对不能允许！” 你他喵的想法才太可怕好吗！你谁啊！ 血狼定睛寻去……原来是公良俊逸的小娘子，好吧那没事了。 没事个鬼！ 他老婆怎么还在吃自己的醋啊，公良俊逸你他喵到底要在背后骂老子多少遍！ 见自己的出场已经让现场沸腾得差不多，那人终于停了下来，把手中短剑归鞘，用力一砸，竟然插入地面。 他轻轻一跳，单脚点在竖立在地的刀上，好似腾空漂浮一般轻松写意朝四周拱了拱手，展示出非凡轻功造诣。 他用公良俊逸的声音说：“在下盗帅，来为血狼老友助力。怕大家不信，所以才借两位大家耳熟能详的三司公门侠士开个小玩笑。” “哇！原来是盗帅！” 盗帅一个自我介绍，刚才一切都让人恍然大悟！ 盗帅最著名的特技便是易容模仿，这么来一遭想不相信都不行！ 而且在江湖鼎鼎大名许多年从没失手的盗帅，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这里，谁不愿意多看几眼！这个是活在传说里头的人物啊！ 盗帅的故事谁都听过，但公良俊逸第一次见到盗帅，第一反应回头问：“皇上，盗帅是三司公门通缉多年的逃犯，微臣这就上去将他绳之于法！” “此番他以血狼助力身份出现，血狼的面子要给的。再说，盗帅劫富救贫，非大奸大恶，饶他一次吧。”皇上觉得盗帅这个出场十分有趣，大悦道。 大家都已提前提交助力者的身份，皇上早就知道盗帅回来，只是没想到会有如此让人拍案叫绝的易容表演。 盗帅不只是面容像，连气质神情都能模仿得如出一辙，太不可思议。 “是。”公良俊逸无法公报私仇，只能吃闷亏了。 血狼作为镇国四武，自是中原最顶级的存在，拥有如此神秘的朋友也不算奇怪，只是让人惊奇。 最后只剩吕复金，吕复金拍了拍手，一个留着小胡子相貌平凡的男子从人群中蹦了出来，轻描淡写落在中央。 “这位是我吕家堡众多门客之一。”吕复金难有的低调，平平无奇地介绍自己请来的助力。 其实不是吕复金想低调，而是此人当真没有特别出彩的事迹。来历简单，而且江湖上也没有名气。在吕家堡所有门客之中，他也不受重视，连什么时候进来挂了个名吕复金都没印象了。将他请来，只不过是他是众多门客之中轻功最好的一位。 他长了个心眼，若介绍他带来的是轻功高手，不就间接自爆自己得到泄题了吗，这轮比试还没公布内容呢。而且他还不觉得自己压对了题，现在心情很低落。 谷那男子不受瞩目也不介意，简洁地拱手道：“在下尘飞，闲云野鹤一位，请各位多多指教。” 尘飞？ 血狼撇了那其貌不扬的男人一眼，这名头江湖上没听过。他为吕家堡透了题，如果吕复金不带个轻功高手过来，至少也该带个像唐通那般综合实力拔尖的一流高手。血狼只能推测这人有特殊专长。 “接下来我公布比试内容……”主持公公兰花指朝城南一指，“南城门以北六十里深山郊外，有一处已经荒废的驿站，驿站内放置5块标记了‘甲’、‘乙’、‘丙’、‘丁’、‘戊’的牌子。谁拿回来哪块，当属其代表的驸马的评分，大家都听明白了吧？” 听闻比试内容，有人欢喜有人忧！ 按捺不住喜色的当属吕复金！ 吕复金听完内容当下一愣，随后几乎想要蹦跶起来！他孤注一掷押对宝了！ 之前眉千笑给他们解开皇上隐喻时，他将信将疑。刚才上轮比试，和楼兰女王比谁先赢，在这里吕复金以为已经是皇上“速”的隐喻，对眉千笑这人也算觉得靠谱了几分。没想到这下半轮比试才真正应了那个“速”！ 好在他听了姑姑的话请来的是尘飞，此人别的不怎样，但轻功绝对能说得上神出鬼没！这眉千笑当真立了大功，是个天才啊！ 恩克面无喜悲，毕竟他能请来的人没有多少选择，比什么他都只能请来寒宁。这恐怕还有楼兰女王已经透题之后做出的选择，无法再优听天由命。 陆简一也不喜不悲，他派出来陆简二是个全能牌，什么比试内容都有一战之力。而且擅腿法的人没一个轻功差劲的，这也算专业对口。陆简一这边底蕴和运气都很不错，几轮下来每次都能派到专业对口的人选。 面色像出门踩了两吨屎一样臭的……自然是那龚不决了。 他极为隐忍自己的脸色，好在大家没多想也没看出他不妥。 那是自然啊，就账面上看来，除了盗帅不知深浅其他都名气平平，唐通可是获胜大热门！ 只有懂的都懂，想必龚不决接触多日下来也发现了……唐通是个路痴啊。如果能分得清东南西北，那就不叫路痴！ 让唐通自个出城拿点东西，别说六十里外深山，哪怕六厘米他这辈子能绕回来此地都只能看缘分！这还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还自我感觉良好你说死不死！但凡愿意问个路都不至于！ 血狼看到龚不决那硬咬着牙还得装开心的模样，暗笑到肾疼！好吧，让你机关算尽，结果搬了个憨石头砸脚上了吧！ 他此轮不怎么担心，他知道盗帅几斤几两，当初也是看她轻功了得才拜托她去找姜譲回宫救驾，轻功水平极高。他和恩克的情况有点类似，以血狼的身份不好找人来助力，在得到泄题后这个盗帅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而且相信盗帅能拿个好成绩。 不过也不是没后悔……这货出场这么诋毁他，约莫是报复他上次用血狼身份欺负她的仇……果然，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 內宫中。 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从一宫殿中传出。 丑陋骇人的荼保姆快步走入，漫不经心的琴声却在此时认真了起来，绕梁之音优雅悦耳。 “禀告公主殿下……”荼保姆的声音藏在高亢的琴声之中，称病不出的李长宁弹出高难琴声之余轻松分心，看向荼保姆，“冥尘的人出现了。” 李长宁半眯眼睛，冷笑了一声：“哪里？” “作为助力为吕复金参赛。” “吕复金？”李长宁陷入沉思琴声险些一断，随后沉吟道，“终于出手了……但这次冥尘的目的是要助表哥胜？冥尘用计向来虚实难辨，不知这是明计还是暗诡……血狼此轮如何应对？” “请来了盗帅。” 盗帅？！ 李长宁为这意料之外的选择感到吃惊，完全不在她的预想之内莫名有一丝不安。 第九百七十五章 奇怪布置，比试细则 见大家重新安静下来，主持公公这才面带微笑，拍了拍掌。 只见许多御林军忽然从外面整齐划一进入，散布在整个区域的空闲区域。他们三三两两抬着一根数丈长的木柱子，柱子下边有让御林军把握住的扶手，能扶住移动。木柱之上镶嵌几块颜色不一的铁牌，位置还都乱七八糟，甚至倒吊在顶上。 数不尽的木柱子冲天而立，加上肃穆之气深重密密麻麻的御林军，看着让人觉得气势汹汹，但摸不着头脑。 “比赛还有一个出发的规则。大家看看，我手中有五个颜色，你们挑中哪个颜色，待会身体就只能落在哪个颜色之上。”主持公公从手袖中亮出五张小纸条，分别是红橙黄绿蓝，再指了指那些木柱子上的颜色，“若身体任何地方碰到非对应颜色区域，就得回到这里从头开始。所有参赛者都必须从这里出发，从练武广场西门离开，之后从皇宫南门出去。皇宫禁地不容乱闯，这一段路是定死了的，大家必须遵守，而出了宫门则悉随尊便，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令牌带回来便成！“ 各人听明白这个规定后，纷纷开始思考这个内容是什么意思。龚不决现在要解决的却不是内容的问题了，赶紧把唐通拉到一旁低声交代些什么，反正一看就知道对什么颜色什么柱子心不在焉。 血狼环视一周，这练武广场十分巨大，别看观众来了不少，但场地还很宽敞。加上这数千御林军才把这里塞了个水泄不通，任何人想挤出去都难。再眺望远处，估计一路到皇宫南门都有这些御林军抬着的柱子。若不能触碰对应颜色以外的地方，这里除了他，想一步轻功跃出皇宫南门压根不可能。 即便是他，也无法做到脚不落地，从练武场西门出再拐弯到皇宫南门。 所以这一关考验的还是轻功，要参赛者挑着高处柱子上的对应颜色落脚，空中借力，展现过人轻功离开皇宫。 这么一来，选择颜色就变得至关重要。 柱子上的颜色乱七八糟没有规律可言，但轻功高手只要粗略一看，还是能飞快规划出路径最短或者某个颜色最好落脚的动线。 血狼还慢慢想通这轮比试弄了个如此隆重复杂的花样的原因。 这轮比试参赛者得跑出城外竞速，这里聚集的观众自然啥都看不到，说不定还得干等几个时辰，略显无趣。于是皇上等人策划在这里整这么一出，好让参赛者在宫内也比出一段精彩的轻功表演让大家观赏，这个皇宫举办的热闹盛宴也就不会平生枯燥。 血狼迅速掌握了关键，甚至看了几眼便掌握最有优势的颜色，连忙要提醒盗帅。 但盗帅也不是浪得虚名，无需血狼提醒飞快掌握情况，迅速上前打算挑颜色。 “诶，公良大人，不对不对，盗帅你别急。”主持公公看着公良俊逸的脸下意识唤错了名字，然后才连退两步将颜色条收到身后，深怕被盗帅偷了一般，“咱们按顺序来挑选！” “顺序？什么顺序？”血狼茫然道。 “挑选颜色的顺序，按你们的出场顺序定！”主持公公得意地笑道。 出场顺序？！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血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是得按他们介绍出自己伙伴的顺序来挑，先出场的反倒有利！ 妈呀，他刚才婆婆妈妈拖这么后搞毛！吃大亏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挑红色。”陆简二上前大大方方挑走了红色纸条。 张眼看去，大部分柱子上都有红色区域，并且大多在差不多的高度，轻功施展起来还有路线规划起来十分舒服。 见陆简二拿走纸条打算随手一放，主持公公连忙阻止道：“陆少爷请慢，纸条先收好，一会还有用。” 陆简二只好规规矩矩拿着纸条。 “没事！不要慌！虽然陆简二拿走了最有优势的颜色，但我们一定还有胜算！就算让他先出城，先跑个几百米，又能算什么玩意！咱们崩个屁就能追上他！不能气馁，你是最棒的！“ “血狼将军……在下一个屁崩不到几百米不说……你的同伴盗帅先生在那边呢，为何拽着我的衣服给我说加油鼓劲呢？”唐通摸摸头，一脸憨笑朝血狼道。 “下一个就到你挑色了，我这不怕你丧失信心给你鼓励吗！等会这个陆简二就是你最大的劲敌，你一定要好好拖他后腿，懂吗！”血狼在龚不决的鄙视下，理直气壮地说道。 龚不决都不知道该怎么赶他走，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当着他面挑拨他们一二顺位的人自相残杀，好让后面的人捡便宜？！ “你真好，不禁让我联想起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遇见过的店小二，和你一样，在我应战之前都会给我好好鼓励一番！”唐通感叹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个鬼，才不到一个月之前的事就给老子忘了！ 啊呸，也不对，老子才不是什么店小二！ 隔着老不同的两个相貌你都能联想到一块，所以你记性算好还是不好啊！ 唐通朝血狼拱了拱手，上去说了声“我喜欢蓝色”，把蓝色纸条给挑了。 蓝色是唐门标志性颜色，唐门的人看见了就和苍蝇见着屎一样上头，可以理解……血狼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了，反正唐通挑了第二优势的颜色，没给后边留一丝机会。 “那我只好挑橙色了。”寒宁上去也不废话，把剩余之中最好的颜色挑走。 这点基本的判断寒宁当然没有问题。 血狼看着轮到盗帅上去挑颜色，相当不愉快……他们倒数第二。 前面一个唐通一个陆简二都是最大劲敌，却拿了最好落脚的两个颜色，优势不小……盗帅很可能在这里被拉开的差距往后都追不回来。 血狼郁闷间，盗帅已经玉树临风地回了来，朝血狼帅气地点了点头：“挺好，挑了个最适合你的颜色。” “啥？” “绿色。” 滚！ 血狼险些要一脚踹在那张公良俊逸的脸上！ 之所以没踹，是因为剩余的两个颜色里面，绿色确实稍好。 瞧最后上去的那个什么尘飞同志拿回来的黄色，一眼看去整个广场很少柱子上有，即便有都是相隔甚远高低不同，难受死了。再瞧吕复金的脸色，比纸条的颜色还要黄，老子真怕这货心情大起大落等下脑中风给瘫了。 “大家都挑好颜色，那各位请把纸条轻轻绑在手腕上，必须亮出来……注意别弄断了。”主持公公指点着大家道，“纸条在皇宫里一旦断了，就必须回到这里换一条再重新出发！在皇宫外弄断，如果没取得令牌，要罚站两分钟；若已经取得了令牌，则要让视线所及的人选择与你交换令牌还是罚站两分钟……然后到最近的官兵处重新换上新的纸条。” 众人闻言，纷纷沉下神色。 这规定，等于明说这次比试不止比拼轻功，还允许互相下绊子抢东西，允许一定程度上的“身体接触”……这场比试要考量的东西变复杂了。 第九百七十六章 超前计划，精彩一瞬 盗帅的武功不错，但对上唐通陆简二也还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不过这个规则对盗帅还是有利的…… “你找机会易容成路人甲，别掺和进去让他们几个争个你死我活，你渔翁得利！“血狼急忙把盗帅拉倒一旁小声道。 “废话，还用你教？”盗帅冷嗤一声，不屑道。 以巧取胜是她的老本行，规则一听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但不时想到自己跑来拼死拼命，竟然是为了让这货当驸马，打从心底不爽，所以语气不善，总之今日不可能给他好相与。 “行行行，姑奶奶你看着办。”血狼求人办事只能低人一头，好声好气道。 “对了，刀剑无眼容易伤了和气，所以此轮比试，任何兵器都不能使用。记住，是任何武器都不能……”主持公公最后不忘提点道。 他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对着唐通说的……这里现在遍地都是人，除了皇上万金之躯，还有不少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唐通若随手扔几发暗器，打着谁都不是小问题！ 众人表示知悉，主持公公让大家分开站好，一声令下比试开始了！ 场外的观众早就安奈不住，急急忙忙欢呼起来！别说没见过这样子的比试，单是这隆重的阵势，不用看都知道有多精彩！ 不少不懂武功的人，看着场中直接兴奋地高喊：“哇！他们飞起来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确实飞起来。 五位参赛者都选好了路线，原地一蹦各自轻巧跃出常人无法想象的距离，侧身落在高柱自己的对应颜色上！那身轻如燕的身形，一下子让人大开眼界！ 柱子上颜色区域只有一本小册子大小，按照规则，身体任何部位碰到非各自对应颜色区域上都要重新出发。故而大家都是一只脚点在柱子上，立刻运功借力往下一步出发！ 各人轻功不俗，已规划好路线在心中，动作没有半分迟疑。顿时观众们只见无数立柱之间各道人影快速穿插飞跃，眼睛都快跟不上各人的速度，忍不住连连惊叹！ 陆简二先挑的红色不愧占尽优势，几乎直线朝着这片广场的西门而去，他无需多做考量和变通。 唐通挑的蓝色也差不多，而且轻功似乎比陆简一还要高些许，竟然紧随其后。 尘飞的颜色可谓下下签，往西方向的柱子近乎没有黄色，得往边上去，绕开两大片观众席才能到达西门，所以闷声不吭和大部队分开了。 寒宁本来轻功就不如唐通和陆简二，挑选的颜色路线上也并非一帆风顺，渐渐和那两人拉开距离。她看起来像个盲头苍蝇一般，在无数柱子间上下左右乱窜……不是她犯傻，而是她能落脚借力的位置就是这么曲折。相比正在绕大圈的尘飞，她算稳步前进中，还不错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出发的争夺大局已定时，一道快速的身影唰的一声追上陆简二。 陆简二分神一撇，大吃一惊：“盗帅不愧是盗帅，好俊的轻功！” 来人居然是盗帅！ “彼此彼此。”盗帅目不斜视道，似乎很笃定自己的路线。 你轻功好归好，但大哥你来这干啥呢？！ 挑颜色的时候陆简二已经全部颜色都瞧了一遍，除了红蓝之外，没有一个颜色路线是不需要多做曲折的。盗帅选的绿色可是倒数第二，当然更不可能如此顺利。绿色要到达练武广场西门的路线至少也要绕一大片观众区才对！ 想不通盗帅为何跑这直线区域来，陆简二干脆问道：“但你所选路线，马上就要没有绿色了……还有这么远的距离，难道盗帅有把握一步登天？” 盗帅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话。 忽然一个加速，竟然出乎陆简二意料之外地朝前面的柱子跃去，和他选择的目标一样……可那根柱子上已经没有绿色区域标记！或者说，这个方向再往前已经没有绿色标记，他想从这边出西门只能一步平跃数十丈！如果盗帅能做到，这比赛他们压根没法赢，陆简二愿意甘拜下风！ 盗帅当然做不到。哪怕是血狼，不全力以赴都难一跃数十丈不借力。 所以盗帅压根不是在往西门去…… “靠！”一直表现风度翩翩的陆简二，在看清盗帅的意图后，终究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盗帅竟然抢先落在他的红色区域，用身体挡了个结结实实！ 而他已经朝这个方向跃来，空中再向转向已无可能！ 盗帅不顾路线追来，原来是为了堵截他！哪怕是他自己也要重新出发！ 陆简二已收不住身形，只好张脚朝盗帅踹去，尝试吓退盗帅。 盗帅算计在心，知道陆简二在空中无处发力，这一脚能踹出什么名堂。当下不慌不忙，双手呈掌，手背相贴，朝陆简二踹腿迎去！ 盗帅翻花一般的掌法劲道十足，又有落足之处，陆简二飞腿对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巨响，瞬间被击飞出去！掌劲所致，喷发一阵猛浪，席卷而出，连带柱下一排御林军都被强风刮得踉跄不稳！ 在场有识之士，只看盗帅这一掌就知道盗帅的内力相当不俗，除了易容和轻功，居然还是个武功高手！ 陆简二被击飞出去，身形已经不受控制，心知必重新开始无异。可回头一看，嘿，没想到盗帅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他们在计算各个颜色的路线时，恐怕盗帅连自己排第四挑选的颜色在哪个位置可以狙击他们都计划好了！ 因为他这被击飞的路线，正好是唐通前往下一根柱子的方向！ 好一个一箭双雕！ 唐通也发现朝他快速撞来的陆简二，他也是发力跃在空中，想改变方向已做不到。像楼兰女王那般使出《凌波微步》在空中身形急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然《凌波微步》之奇怎会让人为之惊艳。 但唐通不慌不忙，也不知道是他经验丰富还是心大，反正天砸下来也不怕。 面对偌大一只陆简二飞来，他面无波澜。猛地凌空发力，虽然减慢了速度，但是身形一转，在空中施展了一记前空翻，硬生生把身子凌空提高了几分！看得血狼都差点忍不住喊一声“少侠好腰力”！ 陆简二也是明理人，这个时候铁定要和盗帅站统一战线，故意伸手要把唐通也扒拉下来，不然差距可就拉大了！ 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的指尖只微微碰到了唐通的衣角！ 唐通翻了个跟头，在空中的速度慢了许多，距离也变短了，离着柱子落不到脚。这点问题对于高手来说压根不是问题，他就这么用变换了的姿势，朝差了些许的柱子猛一出手，一双手指直直戳入柱子上蓝色的区域内！ 整个人凭着两个手指浮停在半空，挠着脑袋往下看落到地上的陆简二。 “那、那！盗帅和陆简二失败，重新出发！”这段凌空争斗说时长那时短，一切都是瞬息之间，主持公公愣了一会才急忙宣布道！ 瞬息之间三人临机变化，忽然而来的精彩交锋就似翻过荒山并未在预期之内就突兀展现的云海彩虹，精彩绝伦！ 大家回味过来，满场响起巨大的喝彩声！ 盗帅这一手好看归好看，但皇上这边的高手们全都看不明白……这盗帅选择和他们同归于尽打的什么算盘啊！就算成功让唐通和陆简二重新再来，他们也比盗帅的路线好很多，还是会拉开差距。这么一来反而连盗帅本来有机会追上的寒宁都拉开了距离！ 这种策略旁人压根想不明白。 第九百七十七章 聪明追击，腿法占优 陆简二大好形势被拉胯，沉着脸和盗帅回到中央从新开始。他也想不明白哪里得罪了盗帅，硬要拉着他一起倒霉。 他着急抬头一看，那唐通明明已经一路畅通无阻，却停在一根柱子上不动，面具之下带着淡淡又谦虚的笑容，不知在搞啥。再看看旁边的寒宁，都快超过他了。 血狼见状惊疑了一声，大为警惕。 憨人干憨事，反倒负负得正嘛，反正他也不能再憨了。 盗帅扒拉陆简二其实是他指使的计策……在他看来，寒宁轻功不如盗帅，尘飞不知什么来头可以先不管，唯独要担心的就是陆简二和唐通。所以他授意盗帅缠住陆简二，让陆简二不能独自离开，别的都好说。 什么？唐通？ 那货随便他，别说出城，等他出了宫你就已经可以跟他挥手道别，让他随风而去吧。 所以盗帅此举只为了对付陆简二，攻击唐通只是顺便，不成无所谓。 看到盗帅轻轻松松把陆简二缠下来，显然可辨盗帅的轻功略胜陆简二一筹。 可是唐通忽然停下来等人，这看起来很傻的举动反倒显得渗人的聪明…… 盗帅不紧不慢还未出发，陆简二撇了他一眼，心情有些急躁。本想还以颜色但已等不及了，飞身而起，飞快起落在柱子之间。但明眼人都看出来他很难再赶上前边两人。 唐通也动了。似乎看到寒宁赶超了他的距离，后知后觉般再次动身。 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破空声由远而近朝寒宁袭来，连四周观众都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寒宁轻盈的身形不停，在空中灵巧以回头望月姿态，看到一个庞然大物飞来，也是一愣。 半响后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根大柱子！ 但柱子并非直击寒宁。 只见柱子在空中翻腾了几圈，横着身子，掠过寒宁之后砸中前方两根柱子。巨大的冲击力导致下方的御林军把持不住，跌坐在地。那两根柱子也受影响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虽然柱子没碰着寒宁，但寒宁只能停下身子。因为她最关键的行动路线被破坏了，她得另外规划路线。 可突兀的柱子从何而来？ 寒宁满脸疑问，在场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 那柱子是陆简二运功抬脚怒踹在自己的颜色区域，直接把一个大柱子拦腰踹断，朝寒宁那边飞去！他自己也借助踹脚的后坐力落在另一个柱子上，从后追来！ 主持公公都没想过会出现这么一遭，可规则上也没说不能破坏柱子啊，只能让比赛继续。 好一招借物堵人，出其不意！就在大家都以为出宫的顺序已经板上钉钉，谁想陆简二想出这么个办法追赶局势！陆简二展现了机智过人的一面！ “最近的路线没了，这可难办……要不你从这边拐个小弯？”唐通搓着下巴，停在寒宁身旁不远的柱子上给寒宁出意见。 不是，大哥你这么好的时机赶紧走你的路啊！还在这给后辈规划路线？！ 浪费了个把时间，又是两条大柱子飞来。好家伙，御林军看向这拆东西上瘾的陆简二那是又恨又怕。无论他踹断柱子还是砸倒柱子，巨大冲击力导致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苦命的垫底人。 这回唐通没让陆简二得逞，飞身一拍将另一根柱子砸断飞出，和空中两条大柱子相撞，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分别四散。 还好四周有大内高手保证安全，飞快上去接下飞落的柱子，否则就这一下便能产生伤亡！ “那位陆先生好强的腿法！柱子被他踹飞犹如炮弹一般！但他为什么还要用轻功赶路，不站上自己打飞的柱子飞过去！”因为陆简二是腿法高手，他现在练的也是腿法，恩克发出了异想天开的灵魂拷问。 这种弱智问题一听就知道不会武功的人才能问出口，吕复金龚不决陆简一都没想搭理，装作听不见…… 血狼倒是给他点面子，朝他道：“你是不是武侠看多了那种自己甩出兵器，然后自己跳上去‘咻’的一声站上去那般违反牛苹果定律飞出百米的事迹？” “难道你们做不到？”恩克惊讶道。 “我做是做得到……但我这么做就是个大傻蛋了。”血狼哈哈大笑解释道，“你看陆简二急得踹出柱子阻止他们，说明他达不到这般速度，那你让他踹飞柱子后怎样追上柱子乘上去？我是能踹飞柱子并且追上去乘上，但我都能追上柱子了，说明加速度比柱子还快，自己飞不更好乘什么柱子？所以里那些自己扔东西自己踩着飞出去的故事，都是糊弄你们这些傻蛋的……卧槽，这是传说中的大风车？！” 血狼说着说着，陆简二通过用柱子耽误对方的时间重新追了上去，离着远远便纵身一跃，一双大长腿张开旋转横扫，刮出无数凌厉内力！ 不得不说，规则里限制了武器之后，陆简二这位擅腿的高手在这里占尽了便宜！ 寒宁和唐通面对狂躁的腿风，在无法自由落地的条件下被迫暂避锋芒，急忙飞离原来被腿风踹得劈啪作的柱子，落在脱离路线的位置上。以陆简二这一跃来的路线，附近几根柱子都被踹得摇摇欲坠，下面御林军们抬柱子的手被震得痛苦连天。 追上两人后，反正已经有不讲理的人硬把他扯下来，那么他也不必谈什么风度了，扑上去要将寒宁和唐通击倒。 寒宁连木剑都不能用，哪是陆简二的对手，只能一退再退。唐通倒是陪着陆简二猫抓老鼠般你追我赶，勉强将所有攻势都化险为夷。 一时间陆简二占尽了上风，在柱子间的战斗并且压制了两位对手，这等表现抢尽风头，获得一阵又一阵如雷贯耳的掌声！ “好！打得好！！加油！” 恩克盯着那三人缠斗，心都快蹦出来了，就等着看分出胜负，谁想血狼看得比他还要热血沸腾，大嗓门喊得他耳朵都快冒血。 恩克只好忍不住劝一劝：“你不如还是关心关心你的同伴吧，是他先招惹的陆先生，现在看他怎么过得了陆先生这关！” “过他这关？”血狼磕着刚才吃饭时揣兜里的下酒花生，笑容满面道，“这关又不是比谁先把对方柱子拆光。” 一旁的龚不决和陆简一正紧张如何分出胜负，听到血狼这一说心头一震，连忙四处张望……盗帅的身影居然已经绕了一条远道，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冲出了练武场大门！ 赢了赚吆喝输了赔尽本，还打什么打，始作俑者跑路了啊！ 第九百七十八章 轻松易容，意外发现 “简二住手，盗帅已经跑了！”陆简一急忙朝打得不可开交的陆简二喊道。 陆简二闻言连忙左顾右望，环视下来盗帅没了影大概也猜到人家已经出了练武场了，他们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虽然他能继续压制寒宁和唐通，可他把这两人扯下来又有何用，陆简二当下冷静下来重新赶路。 没有陆简二拦着，唐通和寒宁倒是十分安分地追在后头，三人没多久也追出了练武场，消失在观众们的视线中。 虽然人消失了，但几位高手在高柱之间来回奔腾追击的画面，依然让观众回味无穷。 同伴们都离开了场地，准驸马们也不用紧紧盯着看了，龚不决回头打量了一下吕复金悻然道：“哼，吕少爷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龚不决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在场的几位却都听懂了。 从一开始盗帅把陆简二拉扯下来，再到陆简二为了追回距离接二连三破坏柱子缠斗别人，大家瞩目的焦点都在他们身上。而吕复金的同伴那个叫尘飞的男子，因为要绕远路反倒避开缠斗的区域，龚不决反应过来张望的时候，勉强可见盗帅出去的身影，而尘飞的身影连看都没看着，显然要比盗帅还要早一步出去。 这不是占了大便宜吗！ 吕复金但笑不语，难得不张扬一回。 他当然占了大便宜，而且因为他的视角关注着尘飞，反倒看明白了盗帅的诡计，更加不愿声张提醒这几人。 盗帅一开始扯下陆简二，其实就是为了刺激这人。陆简二的路线优势，这种环境下又适合他发挥，当他明白可以耍手段把人拉扯下来后，定然要发力把别人也拉扯下来。 一如盗帅的计划，陆简二为了追回优势，在练武场正中区域大杀四方，不知不觉拖延了自己和唐通寒宁的速度……这可是一招借刀杀人啊…… 他们走的区域因为离门口直线距离最近，盗帅也走了一趟，给了其他人错觉，仿佛他还得这么走，陆简二下意识守着发难总觉得有报仇的机会。 但盗帅从一开始计划行进的路线其实不是这最近的距离，而是绕开了中央区域，走了个大半圈。 所以当陆简二他们斗得火热暂时没闲工夫注意远处的时候，盗帅已经埋头赶路轻手轻脚绕远给跑了。 盗帅选的路线变得和颜色最差的尘飞差不多，但一开始浪费了不少时间用来撩拨陆简二的怒气，所以重新赶路后比尘飞还要晚离开练武场。 这场乱战下来，最得益的反倒是吕复金这个颜色选的最差的人啊……这种便宜占得哪可大声喧哗！他强忍笑容都忍到嘴巴疼呢！ …… “这混蛋，鬼点子真是够多……但作为太子是不是过于猥琐了？这调调不知该从哪里开始修正，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盗帅低声呢喃道。 盗帅出了练武场，宽广的皇宫大道上也都是御林军抬着的柱子，一眼看去异常壮观。 这里没有人阻拦，柱子上颜色分部得也很均匀，她的行动已经很轻松了。 这时有空回想刚才的过程，也才弄明白眉千笑偷偷要她一开始就去扒拉陆简二下来居然藏着这么多对她有利的连锁反应，不得不佩服眉千笑的机智。 “前边那个闻所未闻的尘飞，轻功怎么那么厉害。” 盗帅抽回对眉千笑太子身份的矛盾感，把注意重新放回前方。 只见前面尘飞按部就班往前赶路，不显山不露水，但她已经将速度提高到了极限，可隐隐间感觉和尘飞的距离正在被拉大。她本以为让尘飞占了便宜先出来也没关系，她一定能追上……现在看来，倒是小看了个被埋没的轻功高手。 也罢，等会他们一来一回照面时又有一轮缠斗，而她易了容经过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到时她坐山观虎斗捡便宜就成了……再不济，也能混个第二名，这个成绩不算差了。 盗帅跑到皇宫大道后半段的时候，陆简二等人才杀出来。 盗帅回头瞟了一眼，没把他们当一回事，冷静飞快地轻点绿色区域飞檐走壁飘出了皇宫。左右一看尘飞已经跑没影了，这样正好，她确定没人发现，急忙一个转道在陆简二他们出来之前躲到了一旁，开始给自己易容。 “恩？” 没有固定的模仿对象，盗帅易容起来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马上容貌变成一个丢进人群捞都捞不回来的路人甲样子。可就在此间，却让她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尘飞……为什么也躲了起来？”盗帅看着前面鬼鬼祟祟潜行在角落的人影，皱了皱眉头…… 是什么让他舍弃第一也非得去做的事情？ 盗帅稍一思索，打算偷偷跟观察一会……首先，她的优势在于避免缠斗，稍微晚一些赶路也无所谓。第二，此人或许有其他计谋，如果提前识破等会防范起来也就不难了。 她悄悄尾随在尘飞身后不远处，背负盗帅之名的她，潜行和追踪也是拿手好戏。 但不曾想过，尘飞隐藏身形绕了一路，竟然来到皇宫外墙，沿着走了一段。 盗帅正想着此人为何还不赶路反而回到皇宫处，再折腾下去恐怕只能获得最末的名次时……尘飞忽然站定警惕地左右一望，盗帅身形隐藏极妙并不怕被发现，紧接着尘飞施展轻功贴墙而上翻了进去！ 此人非但不出发，竟然还以非法手段偷闯皇宫！？ 盗帅皱着眉头，左右矛盾着。可稍一衡量，还是觉尘飞此处较为可疑，抢驸马什么的容后再说。而且皇宫重地守卫森严，她只是偷偷看一下尘飞一会被大内高手抓捕的结果，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尘飞也已翻过皇宫城墙一小会，她安心蹑手蹑脚贴墙而上，犹如碧海游龙，在墙上顺滑而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翻过高耸的宫墙落在宫内，盗帅极尽耳力，没有发现巡逻的御林军，也没听见打斗声。 宫中守卫森严，即便尘飞没有惊动镇守城墙的大内高手，巡逻的士兵总该有些声响，这里安静得十分诡异…… 落地之处正好是一处极少使用的宫殿后方，她小心翼翼绕到前殿，正好看到尘飞的身影没入前边园林处。 不会吧，真让这货这么简单闯入宫中？即便皇宫大部分力量都部署在练武场保护皇上和大臣们的安全，也不该轻易让个小毛贼自出自入…… 盗帅正欲追上去将尘飞抓拿问个清楚，忽闻一阵淡淡血腥味。她皱眉望去，味道来自偏殿之中，她轻声走来推开殿门，马上发现有些不妥。 她疾步深入，果不其然，十多个御林军和两个大内高手的尸体藏在角落！ 原来不是守卫有漏洞，而是守卫都已被悄无声息干掉了！ 没错啊，今日皇宫大部分力量都部署在练武场，正是闯入皇宫的好时机，这个尘飞看来蓄谋已久了！ 盗帅哪还管什么驸马不驸马，连忙追了上去。 第九百七十九章 西域贡品，突发异变 练武场看了一通华丽又新颖的交手后，连老丞相都不打瞌睡了，直呼皇上真会玩，想出个这么闹的主意。 大家意犹未尽，等待他们取物回来还需要不短的时间，这边又开始一轮新的宴会。 御林军们鱼贯而出，重新空出场地，再次呈现大型宫廷表演。礼乐监排练的歌舞表演曲目没一千都有几百，随便挑几部放上来都能耗一天。 大家席地而坐，太监宫女陆陆续续给大家接上美酒佳肴。 忽然十多个贴着封条的大木箱搬了进来，打开一看，尽是异域风味的零嘴。陌生的哈密瓜，晶莹剔透的大葡萄，极具风味的熏马肠，又大又甜的大红枣等等。 “这些都是西域女王带来的贡品，朕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留待宴会与大家分享。大家都尝尝！” 皇上命人给大家分发下去，那都是西域进贡的贡品级别，平常哪有机会尝到，自然又是宾主尽欢谢主隆恩。 紧接着又一大箱子给端了上来，沉重得八人才搬得动。 箱子抬到皇上高台前边，几位御厨上前拆了封条，费力地抬出一个巨大的圆盘。 那圆盘一米多高，抬出来后大家才看了个清楚，马上唾液就止不住了。 它外面由核桃仁、葡萄干和玫瑰花等食材点缀满当，远远就飘着蜜香，大部分人没看过这玩意但已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刚才主持的公公此时又过来主持宴会了，指着这玩意朝大家介绍：“很多贵宾可能没见过，这玩意叫‘玛仁糖’，是由核桃仁、玉米饴、葡萄干、葡萄汁、芝麻、玫瑰花、巴丹杏、枣等原料熬制而成。听起来简单，但工序一点都不简单，此物全由以上珍贵食材制成，且每做好一层，都找来几个大胖子站上去，把水分挤干，压得无比紧实。这一块是西域女王专程命人用最高级食材制作，所以这块玛仁糖每一分每一厘都珍贵无比。” 血狼听着不断点头，这玩意他在西域的时候吃过，但材料和这块比显然差远了。而且这块居然一米多这么厚他从没见过，别看只是个食物，其实耗费了不知道多少高档食材才能制成，价值不差最高品级的和田玉了。 “那是个啥玩意？”龚不决没见过，忍不住轻声问道。 他问的是陆简一，但血狼在一旁搭腔道：“就是切糕，你上去切一块回头你们家师门就没了的那种。” 龚不决瞪了血狼一眼，他们凤凌宫还不至于这么容易就没了！ 但龚不决这么一听也就明白，中原卖切糕的名堂可大了，经常听到市井游民说谁谁谁买了一块切糕结果倾家荡产，对这玩意的印象也就不咋地。所以龚不决皱眉，十分嫌弃。 “其实这玩意真的是用高档材料制成，核桃仁葡萄干杏仁枣等在中原卖多贵你懂得……而且半点不能掺和杂物，压实又压实整下来自然沉重无比，随便切点又重又贵很正常。不过偶尔有些不法商家弄虚作假，才整得它名声恶臭。其实吃起来，这玩意全是精华。”血狼吞着口水道，“你不要等会你那份给我，我打包回家当宵夜。” 龚不决没好气撇了血狼一眼，怎说血狼这么好脾性过来给他介绍，敢情打他那份的主意！ 但连镇国四武都眼馋的东西，龚不决还是觉得不能随便交出去。 主持公公介绍完毕，示意御厨可以动手了。 御厨处理这玩意也没什么经验，凭感觉拿了把大菜刀，抬手就一刀劈下去。 只闻咔的一声，这玩意确实真材实料，居然只被砍了一个口子。 御厨抽回刀，大概知道硬度到哪这次他可不用怕砍坏这玩意了，正要再砍，忽然噗嗤一声，那玛仁糖居然从缺口处开裂了一丝，喷出一阵白色浓烟！ 即便尝过玛仁糖的人也该明白建国以后食物不得无端放屁，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心！快来护驾！” 皇上的高台离得最近，但有公良俊逸和李梦瑶这些好手在，一众大内高手瞬间将玛仁糖和皇上之间隔断。 陈公公虽然沉着脸，但气定神闲地拦在皇上前头，大有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冷静和自信。 “这是！” 那御厨早被驱离，公良俊逸和李梦瑶当先上前，只见白烟缓缓幻化，竟然显现出字来！ “什么情况？”皇上见前面被挡了个结实，一个个又像中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还飘来一阵好闻的香气，连忙问道。 公良俊逸等人回头看了皇上一眼，让开了一条道。 只见玛仁糖飘出的白烟高高飘着汇成一句话，写着“今日我盗帅必取传国玉玺”…… “江湖小贼，尔敢！”皇上瞪大了眼珠子，重重拍了一下扶手怒道。 她当然不敢！皇上莫怒！ 血狼噌的一下脑门就冒汗了，那白烟越飘越高，许多人都已经能见着，满场议论纷纷。 “来人！”大庭广众之下贼人如此嚣张，皇上脸面挂不住连忙急道。 “诶！末将在！” 血狼比谁都快窜上来，一屁股把上前听令的几个大内高手挤到一旁。 大伙这才忽然想到盗帅可是血狼给带来的！ “血狼将军，你可知道盗帅今日要来窃取传国玉玺！”公良俊逸连忙上前问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要偷你们传国玉玺！ 啊呸不对，那货不可能来偷传国玉玺啊，之前还求老子帮你们，不然那时你们太子就已经变天成功了！ “血狼将军忠心耿耿，不可能助盗帅来偷传国玉玺。”皇上见着血狼，先消了消气，反倒主动帮血狼说话。 “皇上听我一言，我认识那盗帅，她绝对没那个胆子来皇宫偷窃，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血狼单膝跪地，郑重的模样让皇上不得不听他解释一番。 “‘盗帅留香’千真万确，还有什么误会？”皇上指着空中的白烟道。 “皇上，之前盗帅出手都是在盗窃之前就留香警告，十分嚣张……但这次是到现在才留香，不像她的做法！”血狼说道。 “他们刚离开半个时辰……我猜现在他应该还没得手，此举没有打破他动手前留香的规矩！”公良俊逸掐指一算道。 你这么说好像又很有道理啵…… 血狼连忙摇了摇头，差点连自己都被说服了。 “不对不对，盗帅哪有机会在切糕里留香，那可是贡品！”血狼又道。 “贡品是西域女王从西域带来，刚交到宫里就被上了封条锁入库中，宫中宝库守卫森严哪怕皇上要进都留有记录。你的意思是西域女王做的手脚，玛仁糖才能藏有盗帅留香？”作为大内总管，陈公公上前说道。 这扯到尉迟梨身上就更牵扯大了！ “当然不可能是西域女王做的手脚……”血狼摇头。 “我看，应该是封箱入库前盗帅已经混了进来做了手脚，然后被封入库……他一早做好了今日借血狼搭线进来盗窃的计划！”李梦瑶深思熟虑后道。 此话一出，如此可怕的精心设计更让大家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第九百八十章 首尾难顾，步步算计 要是盗帅易容，确实有机会混进宫在封箱之前做好手脚…… 李梦瑶所说有理，血狼也不得不起了一丝疑心。可盗帅是怎么在尉迟梨来的那时便知道这批贡品将在今日开封，且会有这么一道比试让自己带她进来？ 再怎么神通广大，她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血狼脑子乱哄哄之时，忽然场下也开始乱哄哄。 各处喷发一阵阵白色浓烟，引发现场一片混乱。所幸御林军和大多数大内高手都安排在此坐镇，很快安抚好众人才没发生踩踏事件。 仔细一看，竟然是西域女王带来的贡品分发下去后，不少核桃打破后飘出的浓烟。 血狼急忙瞪向西域女王，西域女王淡淡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做任何手脚。 高台上的各人也都仔细观察着现场，忽然听闻高台下的大内高手捂着鼻子朝他们警示道：“白烟有毒！” 血狼还没理清思绪，一听也慌了，连忙走到高台边缘，探手一抓，强悍的内力虚空压缩空气，将远处一缕白烟抽来，吸入体内。 “是迷烟，毒性不强，但能致人昏迷。”血狼感受了一下，如实道。 “糟了！”公良俊逸连忙道，“盗帅此举并非要致人于死地，但反倒比毒烟还要引起大范围混乱。加上今日重兵布置在此，碰上混乱定然牵扯注意力照顾昏迷人群，而宫里内部空虚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恐怕盗帅真的要对传国玉玺下手！” 大家一听恍然大悟，用迷烟原来还藏着这样的心机！！ 可就算识破奸计，皇上也难以顾及首尾，难不成要他不管在场上千大臣和民众恐慌昏迷于不顾，调兵回内宫？ “皇上，盗帅独来独往轻功非凡，普通御林军难以针对。臣觉得，留下这里的御林军驱烟顾民，并且保护皇上和大臣们。我等带着三司公门和宫内高手入内宫搜查便可！”李梦瑶拱手建议道。 涉及传国玉玺李梦瑶也知道皇上心急，可如果带着皇上，他们这些好手也施展不开来。还不如留在这里被重兵保护来的好，他们好放开手脚。 “这……”皇上左顾右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他不是担心李梦瑶他们的忠心问题，而是担心他们实力不足会被盗帅算计。要是有个硬实力绝高的人在，哪怕盗帅千变万化机关算尽，也能一力降十会……天厝自然要留下来护驾的。 所以眉千笑那家伙去换衣服怎么还没回来！ “末将愿戴罪立功，亲手捉拿盗帅！”血狼再次拱手，神情无比严肃。 这里没把人置之死地却让人首尾难顾，这般柔和巧妙的设计，确实很像盗帅一贯手法。血狼摒除私情客观一想，确实不能排除盗帅借他设计摆出了这一套计谋的可能性。他要亲手抓住徐洛青问个清楚。 除去血狼，吕复金龚不决和陆简一也跃了上来请战。现场都乱成一锅粥了，哪能不表现表现自己。 “好！”皇上见状高兴道。 有这么多高手在，盗帅插翅难飞。 “皇上，血狼将军从外归来未久，又是他带来的盗帅，我觉得……”陈公公连忙低声劝阻。 李梦瑶的忠心可辨，但血狼他是真的看不穿。谁知道是不是他和盗帅串通的一出计中计。 “朕信他，若他要叛，朕的江山都守不住，还守着个传国玉玺何用。”皇上朝陈公公笑道，转头吩咐下去，“盗帅已离开大家视线许久，血狼你先行一步搜查他的行踪！其他人听从公良俊逸安排，包围渗透。李梦瑶，领所有火枪队火速镇守内宫，容你先斩后奏！” “领命！” 皇上也不是没留个心眼，威力最大的火枪队交给了李梦瑶，要是血狼真叛变，也能用火枪队歼灭。 各人按部就班快速出发，血狼一眨眼没了影。 陈公公让留下的侍卫朝天打出一道火光，那是皇宫最高级的警示信号，看到这个信号所有人员都要严格执行巡逻和守备……哪怕四周平静，心中也该明白，皇宫里出事了。 皇上颓靡瘫坐在椅子上，深深叹了一口气……每当宫里承办庆典总是碰着糟心的事情，他这个皇上当得是越来越没有威慑力了…… 不过皇上眼神依然坚定，似乎不被影响心神，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水。 那是自然……因为他心中明白仍有独一血脉在后，他必须沉住气，为其扫除一切困难。心有牵挂，自然坚韧无比。 …… 盗帅追了许久，发现尘飞对宫内路线似乎异常熟悉，净捡偏僻无人的地方走。 可绕来绕去，也没见尘飞要对什么下手……心中正思虑，尘飞忽然径直往一个方向过去。 只见他等过一行巡逻士兵，躲在花园一处树林后，注视着前方。 盗帅张眼看去，尘飞注目的地方正是……御书房！ 还没等盗帅推测他的举动，尘飞手里不知捏着什么东西朝前面激射而出！ 紧接着发出几声轻响，持续发出嗤嗤嗤的闷声。 盗帅是行家，尘飞动手时她为了藏身不敢探头，但凭声音就知道是迷烟一类的东西触发。 随后尘飞又警惕地左右看了一遍，确定无人发现他的行踪，这才轻声跃出，难以察觉。不得不说他的轻功鬼魅如影，盗帅已佩服不已。 盗帅连忙闪身跟上，躲在尘飞刚才藏身的树上。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御书房前已经迷雾一片！ 这货要擅闯御书房，想找死呢！ 盗帅俯身不动，她知道御书房必然藏着高手守护，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就在这看看尘飞怎么倒霉…… 可她虽然没有要出来的心思，身体却不由她做主！ 她藏身的树林，附近几棵大树的下方出其不意发生了爆炸，威力强悍直接将树木炸得连根拔起！盗帅已算反应飞快，就在那一瞬间闻到了火药的味道，察觉树下不知何时被藏了火药并且即将爆炸。那瞬间飞快腾身，可还是被爆炸的威力喷出，随着残枝碎叶冲飞远处。 盗帅跌落在地，强忍着耳鸣嗡嗡作响，张眼看去，眼前一片模糊……一阵劲风传来将她惊醒，忍不住呛鼻咳了几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深处浓雾之中。 “糟了！” 盗帅隐隐察觉不妥，可劲风已扑至耳边！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胆子擅闯皇宫御书房，但本将孟雁必将让你后悔！” 盗帅五脏沸腾，气息未顺，只能狼狈地侧身倒地，险之又险躲过劲风。 一道威武雄壮的身影掠过，正是他猛烈的拳头带起的劲风！ 自墨貂被皇上调回影都府辅助新大统领后，守护御书房的人就变成了了这位名为“孟雁”的高手。他也来自影都府，以往是守护在皇上左右一员重要侍卫，也是深受皇上信任的忠烈之后。武功虽不如墨貂，但一身勇武猛烈的拳法使他已是宫中成名已久的高手！ “且慢！我乃受邀来参赛的助力，来犯之人不是我！”盗帅急忙道。 “呵呵，厚颜无耻！”孟雁没见过这么睁眼说瞎话之人。 不过是迷雾罢了，区区障眼法，以他的能耐还有别人入了迷雾他定能察觉到迷雾的流动，这迷雾中明明就知道他们两人！ 言罢又回身抬起一脚，重重朝地上的盗帅踏去！擅闯御书房的都是死罪，孟雁没有必要留手，一脚踏中非五脏俱裂不可！ 盗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幸好她轻功尚可，双手疾撑地面，来不及起身就这么趴着往后滑开。 孟雁一脚踹在地上，顿时地砖崩裂，碎石四溅数丈！ 盗帅不管姿势狼狈，柔软的腰肢扭动翻滚，总算逃出了迷雾范围，爆炸的震伤使她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迷雾中传来一声冷喝，显然孟雁不愿追来。 那是必然，把守御书房的高手任务就是守着御书房，若轻易离开很容易中调虎离山之计。 盗帅连喘几口气压下翻腾的内伤，但四周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闻声数量惊人！之前尘飞走动没见几队巡逻御林军，怎么在这种时候御林军又突然多了起来！ 盗帅自然不知陈公公已经拉响了紧急戒备的警报，即便他们一路没惊动任何人，所有御林军和大内高手都运作起来。 她见状只能回身疾退，重新回到御花园的小树林中，听声辨位先撤离再说。 就在盗帅离开不久，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身影，轰的一声落在御书房门前！ 巨大的冲力一下子冲散迷雾，连那几个喷着烟的小球都被无形的压力碾了个粉碎！ 过燕退回御书房门口，看着犹如天神下凡的高大身影浑身颤抖，那是被对方散发的气势压制的结果！ 但过燕还是强打精神，怒瞪眼前突如其来的人道：“你又是何人！竟敢擅闯御书房！” 来人亮了一块腰牌，过燕见了不怒反笑，急忙拱手行礼：“末将参见血狼将军！有将军在末将就放心了！” “刚才有人来犯？”血狼看着满目疮痍，当时就猜有人要打御书房的主意，所以他第一站就直飞御书房，果然没错。 “回将军，刚才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来犯！他说他是受邀来访的助力……”孟雁回忆着说道。 血狼捏了捏拳头，劈啪作响，怒气沸腾得孟雁连大气不敢喘。 徐洛青，你搞什么名堂……难道传国玉玺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第九百八十一章 互证身份，不疑有他 血狼抬脚准备沿着孟雁指的方向追去，忽然远端又有人快步跑来，大呼小叫着：“什么情况？！” 他定眼一看，竟是吕复金陆简一和龚不决。 “你们怎么来了？”血狼疑惑道。 吕复金他们不好直说当血狼走后，担心血狼又出风头他们干看着，于是纷纷向皇上请缨。 皇上也觉得要抓盗帅需要高手，普通士兵围剿怕是追不上盗帅的轻功。 更重要的是……盗帅擅长易容！若被盗帅易容躲入士兵队伍之中，肯定要被逃脱。 一番商议之后，皇上又下达了新的命令。 “皇上让拱卫司指挥使带兵包围内宫，缓慢推进。命我们传达消息，所有大内高手必须两个以上结伴同行，避免被盗帅易容骗了过去。现在除了我们之外，宫内其他高手也都结伴进入搜查，必教那盗帅插翅难飞。“龚不决阴狠狠道。 皇上这下想得倒是周到，这样围剿徐洛青哪怕想易容，也没那么容易……只能指望她已经易容混入正在被调退一个个搜查的士兵之中，才有逃跑的希望…… 不对，现在就是要抓住徐洛青问个明白，指望她成功逃脱干啥呢！敢打传国玉玺的主意，不被弄死才可惜！ “那你们慢慢追，我先行一步……”血狼挥了挥手没好气道。 “等等！”吕复金几人对看一眼，还是吕复金站出来说道，“我们来这是要和血狼将军一起行动，毕竟盗帅也可能变成血狼将军的样子混入我们之中……” 血狼眯了眯眼睛，意思是他还得带着这几个拖油瓶？ “还有，请血狼将军自证一下你就是血狼将军。”陆简一补充道。 血狼闻言直翻白眼，好家伙，老子镇国四武上哪去开个我就是我的证明？老子直属领导人可是皇上呢，让他给开个证明你们敢要不！还是让北境守军过来给你们证明？！ “我能证明！”站在御书房门口像尊门神的孟雁沉声道，“刚才贼人在此扰乱我的视线，甚至想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幸好血狼将军及时赶到驱散迷雾。” “原来如此。” 吕复金等人闻言松了口气，他们也担心盗帅真伪装成了血狼，用镇国四武之名耍起横来他们这些六勤王也不敢硬抗。 血狼懒得和他们废话，立马往小树林间跑去。跑了一段无奈站定，吕复金几人这才呼哧呼哧赶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被这几个货耽误了一下，刚才满鼻子的火药味散尽了，只到这里为止。 血狼走到一棵树后面，拿出一件被藏在树下的破衣服，仅剩的火药味道便是此物发出…… “小心，他可能又易容了。”龚不决看到褪去的衣服收起折扇，皱眉道。 几人互相监督着，在内宫往外搜查过去……说是一起搜查，实则吕复金几人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利，血狼二话不说就往一头跑，他们只能拼着命跟着。 他们猜血狼这是为了搜查仔细没用上全力，否则他们连影子都追不上。 他们没猜错，血狼寻着树林往外走，路上碰到几波奉命成群结队而行的大内侍卫，甚至公良俊逸等人。但他有他的思路，并未和他们同行。 盗帅即便出了宫再想混进来也并非易事，今日举办驸马评选，宫中戒严禁出禁入，她重新进来用易容这套也不好使。 血狼按照路上偏僻处觅得的一些痕迹，摸索到了一处偏僻的偏宫。 他本要路过，嗅到一丝血腥味后，二话不说推门而入。身后几人想劝血狼不要擅闯内宫的宫殿，可张了张嘴便罢了。反正都是要搜，血狼带的头他们也不用怕背锅。 血狼走入宫殿便看到远处露出的一只脚，快步走过去一看，果不其然，这是一支巡逻禁卫军外加两个大内高手躺在这里，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谷“这里有死人！”吕复金仿佛已经抓到盗帅一般，兴奋地喊出这个线索。 几人连忙搜索这座偏宫，但似乎就只找到这堆尸体。他们面部发黑，似乎是先被撒了毒烟暗算，然后再被快速击杀。凶手用的还是死者的剑，难以让人查明来历。 吕复金的兴奋惊动到附近的人，匆匆从外头跑进来两个老熟人。 “血狼将军是你们？有查到线索吗？” 姜譲大步流星而入，可还是稍稍放慢了脚步，让身旁伊人跟上…… “可以啊！虽说结伴而行，但人家都是为搜捕而来，姜指挥同知却是……带着石姑娘专找偏僻的地儿逛啊！”血狼看到来人，忍不住揶揄道。 姜譲耳朵一阵红，这说话的调调怎么那么欠揍！ 要是对方是眉千笑他可直接上去踹屁股了……可对方是镇国四武血狼，他只能老老实实解释：“血狼将军误会了，姜某向来秉公敬法，岂会拿这种时候徇私！” 石玲珑淡淡一笑，完全没介怀血狼的玩笑话，十分大方……但懂的都懂，其实是石玲珑没听懂他的戏谑。 “死的这一组人，恐怕就是盗帅入侵的缺口。”姜譲上来一一检查死者后，总结道。 “很有可能。所以指挥同知认得他们是守那片区域吗？”陆简一问道。 “宫内布防由大内侍卫负责，姜某不知道。”姜譲摇头道。 “这还用问？”血狼摊手一笑，让他们跟着自己出来，指了指不远处的宫墙，“尸体的处理越减少距离越难暴露行踪，这里又是一处少人走动的偏宫，必然就是这附近。这还要纠结一番？” 一群人被血狼奚落，虽然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血狼说的有道理。 姜譲连忙带着石玲珑往宫墙那边跑去，吕复金一行人眼看找到线索了，也二话不说跟着姜譲跑。 来到宫墙边上，几人巡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只得眼巴巴看着这十多丈高的宫墙，虽说单单这高耸的宫墙就能打消绝大部分人的坏心思，可如果轻功了得的一流高手，还是能翻墙而过。 “如你们所说，血狼将军在御书房门口阻止了盗帅的行事，盗帅自知肯定得不了手，在宫中多留一秒都是危机。现在包围圈还没缩小到此地，我猜盗帅已经从这里重新逃了出去。”姜譲愁眉凝重道。 大家也都这般觉得，石玲珑无神的双眼不受重担影响，晶莹无暇，纯真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刚才记住了所有死者的面容，盗帅肯定是易容成他们其中之一，才轻松来到这里逃出去。我们现在立刻从这里追出去，照着那几个人的面容找，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姜譲叹了口气道。 “那事不宜迟吧。” 石玲珑楚楚一笑，在这愁云密布的宫中犹如一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大概率还是没搞明白自己到底为何而来的样子才这么轻松，屈身准备施展轻功。 “且慢！”龚不决急忙大喝一声，指住石玲珑招呼大家，“唐门大师兄唐通曾和我说过，他的这个师妹轻功难说深浅……若只凭石玲珑的水平，要翻过这堵宫墙恐怕不容易。不怎会毫不犹豫？” “高是高了点，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石玲珑无神的双眼好像看向龚不决，乖巧道，“但如果你们不想我跟着去，那我不去便是。” “不决兄，你是怀疑石玲珑为盗帅所装？”陆简一等人马上反应过来道。 “没错，这里我们大家都不熟悉石玲珑，盗帅伪装成石玲珑最安全！”龚不决说道。 “但石玲珑可是和姜大人一起来的。”陆简一沉吟道。 “姜某……是在路上碰到的石玲珑。她说她在来的路上和二公主走散了。”姜譲缓缓说着，额上冒出几丝冷汗，默默站到宫墙边上挡住石玲珑的去向，“我见彼此都无人相伴，便邀请结伴而行！姜某不疑有他，该不会……” 第九百八十二章 真正伪装，功亏一篑 原来姜譲是在路上碰到的石玲珑！那可更让人不得不怀疑！ 姜譲也真是鬼迷心窍，居然没怀疑过石玲珑！ “请石姑娘证明自己就是石玲珑。”龚不决咄咄逼人道。 “我就是我，我要怎么证明？”石玲珑眨巴了一下眼睛，饶是没心没肺如她也都露出一丝为难。 “那不好意思了，请石姑娘自缚双手随我们走一趟！我让你师哥确认你是否真的石玲珑！” “行走江湖岂有莫名其妙自缚双手随你们几个大男人而行的道理？”石玲珑虽然呆，但美色绝尘还能到处留下她迷路的足迹，代表她并非不懂江湖险恶。 哪有侠士随便自缚双手，那和俎上鱼肉有何区别？那可是江湖大忌！ “盗帅阴险狡诈，看那些尸体显然盗帅还带有险恶的毒粉，留你双手我等防不胜防！”吕复金摇头道。 “多说无益！若石姑娘是清白，我姜某定当上门谢罪！得罪了！” 姜譲不敢错判，当机立断上前探出大手。 显然他还想怜香惜玉，这一下软弱无力，深怕万一石玲珑是真货伤着对方。 石玲珑轻退闪过，显然不从。 吕复金等人眼看姜譲都动手了，也都放下架子，围追过来！ 姜譲见状着急大喊：“手下留情，万一我们错判别伤着石姑娘！” 吕复金等人当然知道，出手多留三分力。 石玲珑也并非好惹的，竟然脚踩连环，躲过三位好手的夹击。 这番身手更让吕复金等人确定石玲珑就是盗帅，紧追不舍！ 但即便盗帅在此，也难挡吕复金陆简一龚不决三位高手的夹击。虽然仍在周旋，但已无突围机会，被擒住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石玲珑也是手下留着情，眼看自己陷落难逃，尽管神色默然，双手却快如闪电探入袖中。 “小心！”吕复金大喊一声，急切退开！ 不用吕复金提醒大家也都知道唐门高手擅长暗器。如果此人是盗帅那更可怕，偏宫之中那些尸体就是反面例子。 石玲珑这一下也是使诈，吓退他们后急忙施展轻功往后跑去，一路轻盈，看着倒是像唐门轻功。 可他们这一顿缠斗又吸引了不少附近的人，数名大内高手赶到，看见吕复金几人在追石玲珑一头雾水。 “截住她！她是盗帅！”吕复金被耍了一通，性格自傲的他脸色涨红，大声喊道！ 几个大内高手闻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截住石玲珑去路再说。 石玲珑尽管平日看起来呆萌易推倒，可是个外柔内刚的烈女，那日在破庙眉千笑碰着时二话不说发飙大杀四方便知一二。此番见众人围攻铁定难以逃脱，双手一翻，手中竟然暗藏一丝哑色银光！ 这才是暗器的正确使用方法，哪有暗器高手使用暗器的时候大开大合让别人知道？ 石玲珑要出真格了！在场高手无不全神贯注，没人敢小觑。 “都停手！” 突然一声咆哮如雷贯耳，震慑心神，硬生生把大家震得一愣！ 大家转头看去，一个壮硕的身影跳跃间发出破空之声，飞速赶来。 其他人看着来人并不稀奇，可吕复金三人纷纷怔住了！ “这……这是姜譲？！那刚才的是……不对！”龚不决后背一寒，冷汗如雨下，世上怎可能有两个姜譲！ 对啊，刚才的姜譲说半路遇着石玲珑两人才结伴而行，虽证明石玲珑有可能是盗帅假扮，但也证明姜譲也可能是盗帅假扮！ 吕复金等人连忙回头看去，刚才的姜譲碰到真的姜譲连对质的兴趣都没有，已经用灵巧的轻功爬上了宫墙！ 原来刚才姜譲压根没和他们追击石玲珑，甚至一开始就占据宫墙的位置，为了这一刻方便逃脱！ 如此一来谁真谁假已无需验证！ 他们是最接近假姜譲的三个人，因为追击石玲珑离宫墙有些距离了，眼看假姜譲攀墙速度惊人，全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假姜譲要逃脱。 这时异变突起！ 被遗忘的石玲珑回身一跃，迸发内力冲天射出两道寒光！ 大家这才看清石玲珑刚才手中暗藏的银光竟然是两朵盛开的银色莲花！ 众人看清那两朵乘着风而去的银莲，皆是心神一震！ 唐门暗器多不胜数，可鼎鼎大名但只闻其名不见其实的暗器，就这么几件……这便为其一！ “佛怒盛莲！” 石玲珑低喝一声，两朵银莲速度快得几乎肉眼难辨，冲到宫墙上空。大家这才想明白，他们这里也就石玲珑的攻击能追得上盗帅了！ 说时迟那时快，银莲忽然破碎了……一串银光如雪花倾斜，白如雪，寒入骨！ 原来银莲并非破碎，而是一片片花瓣四散，在石玲珑绝妙的内力控制下在空中二次爆发！那密布的花瓣才是《佛怒盛莲》的杀机！ 假姜譲抬头看着倒头浇来的催命花瓣，完全笼罩了他的去路，恨恨咬了咬牙……要不是之前被尘飞摆了一道炸伤，他早翻过去了！机关算尽结果功亏一篑！ 此时假姜譲只能被迫纵身一跃，急转狂奔，逃不出这高耸的宫墙。 其他大内高手此时哪还用多说，各展轻功追了过去。 “石姑娘没事吧！”姜譲匆匆赶到，第一时间搀扶有些摇曳不稳的石玲珑，“还好盗帅没对你们下手，否则就难办了！” 姜譲知道石玲珑身上带着伤，刚才拼力而发，必遭反噬。 “指挥同知怎么知道盗帅在此？！”吕复金等人已经懵了，看着追击的人们又回头看看赶到的姜譲，不知所措。 “是血狼将军传音给我，我才急忙赶来。”姜譲皱眉道。 “血狼？！”吕复金等人惊叫一声，回头环顾，“不对，血狼将军哪去了？” 血狼什么时候不见了？他们发现了线索心急如焚跟随假姜譲找线索，倒是没太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溜走！ 那货关键时刻咋不见人？要是刚才他在，盗帅早已拿下！ 不过还好……那么多人追着盗帅去，他再想逃之夭夭简直异想天开。 众人不多废话，也一并追了过去。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吸引人注意，追击盗帅的人群越汇越多。宫中高手众多，盗帅只要冒了头，再想撇开可就难了。 眼见包围圈渐渐成型，假姜譲急转奔入一处庭院。 “就这里！大家搜！” 大家围拢而入，互相监督着对方生怕忽然冒出来一个假货，不给盗帅一丝逃生机会。 一寸一寸搜完，仅剩茅厕未寻。 大家几乎把茅厕塞得水泄不通，一个隔间一个隔间踹门检查。这里的茅厕惊人的臭，大家不得不捂住鼻子。 留待最后一个隔间，大家已经提起武器。持久的动静已经把公良俊逸吸引过来了，狗急跳墙的道理他明白，沉稳地示意大家小心。 一个侍卫走上去正准备踹门，忽然这个隔间的天花板被撞破，假姜譲壮硕的身子冲天而起！ 这早在公良俊逸的算计之中，命几名好手抬弓射击！ 可伴随他冲天而出，散落无数水花。水花竟如他们手中强弓射出的劲箭之力，一下子将一圈高手的弓箭打落！四溅的水花还犹豫了大家迎难而上的热情！ “靠！是粪水！难道这么臭！”大家都做好了被偷袭的准备，可没想到盗帅居然用上粪水这么过分！ “垂死挣扎罢了！”公良俊逸身上也粘了点，面色相当不好看，以身作则不管臭味带头朝那趁机跑走的身影追去。 这么多高手将这里包围，他就不信盗帅还能…… 半个时辰之后，公良俊逸寒着脸听四面八方赶来的大内高手汇报：“厂公大人，人不见了！他好快！” 怎么可能，那么多高手围剿都被跑了？！ “继续搜！内宫外包围的人不许动，大家继续搜！”公良俊逸不断检视一路赶来的场景，想不通哪里可以给盗帅藏身瞒过他们…… 此时，刚才被包围的最后一格茅厕，假姜譲那壮硕的身子又鬼鬼祟祟从被冲破的上边滑进来，那鬼魅的身法无法和壮硕的身躯联想到一块。 假姜譲一进来便撕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原本的兽皮，朝手中吐了一口唾液抹掉头上的伪装……此人竟然是血狼！ 血狼也是用尽浑身解数，才摆脱那么多高手的围追。 他看着衣冠不整脸色苍白的盗帅，冷冷道：“看在你没趁机偷溜的份上，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说吧，盗帅留香偷袭御书房是怎么回事？” 第九百八十三章 计中计，人设人 “盗帅留香？！我？”徐洛青苍白的脸蛋露出一丝惊吓，“到底什么情况？” 血狼将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徐洛青越听越明白自己确实被陷害，简直匪夷所思。 “你一早在这里等我，难道第一眼就看破了我的伪装？”徐洛青喘了口粗气，看血狼冷漠的样子，知道不解释清楚血狼并不会放过她。 “虽然你细心捕捉到姜譲对石玲珑的感觉，但可惜今日姜譲是穿着红紵丝纱罗衣的飞鱼袍来的，你那身恐怕是临时找来的普通飞鱼袍，一眼便知你是假货。那几个小子一心扑在驸马比试之中，忽略了这点细节罢了。”血狼淡淡道，“我让他们随你而去被耍得团团转，不过不会让你这么逃走，所以悄悄离开找到真正的姜譲，传音让他赶过来。” “然后我就会被群起而追……”盗帅皱眉道，没想到她临时起意的计划轻易就被血狼识破，且控制在手。 “最后别无去处，只能回到这个你易容‘眉千笑’的茅厕，重新变装眉千笑是你垂死挣扎的最后一招。” 血狼知道徐洛青藏眉千笑装扮的地方，传音姜譲后便来守株待兔。他敢这么做也是因为他对这两人的实力的肯定：一是姜譲肯定能阻断徐洛青的退路；二是徐洛青肯定有能力被抓住之前来到这里。 后来的事情徐洛青不必多问，已是亲身经历。 她被围追堵截无路可退，如血狼所料跑进来垂死一搏，进来当下被血狼吓了一跳。血狼让她噤声，让她将自己简单化成姜譲的模样，套上她的飞鱼袍，冲出去将其他人吸引到远处。等他们重新再搜查过来之前，这里有一段不短的安全时间。 “我没把你送进大牢，不是因为我相信你……而是你知道我的秘密太多。”血狼语气渐冷，“这是给你的最后机会，你若不解释清楚为何要偷玉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没打算偷玉玺！”徐洛青着急道，“我中计了！” “什么意思？”血狼皱眉，不知道徐洛青还能怎么忽悠。 “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尘飞设下的圈套。”徐洛青咬牙道。 “尘飞？” “他最先出宫，但我没理会他跑出多远，出了宫我先找地方易容，不料碰见他鬼鬼祟祟躲起来。说来那时我就该觉得奇怪，他好似专门显露踪迹给我发现一般，否则怎么会挑这样的路线……我见他行踪可疑，便在背后跟了他一路，没想到他选了一处宫墙翻了进去。” “他这么可疑的举动让我太好奇，于是跟了进去……随后就发现你们发现的那些尸体，心道不妙。再跟了他一路，他好像十分了解内宫禁卫军的巡逻路线，一路隐秘绕开巡逻之后来到御书房对面的御花园。他躲在树上朝御书房大门扔去烟雾暗器，随后施展轻功入了烟……坏就坏在这里。” 血狼定了定神没做声，脑海里飞快思考着徐洛青所说是否有破绽之处。 “这完全就是他的阴谋。他一早知道我跟在背后，偷偷在树下藏了火药暗器，当我见他冲进烟雾之后来到他之前藏身的地方，便被火药爆炸炸向了御书房！” 血狼到过现场，御书房的对面确实有重重的火药味，还有几棵被火药炸歪了的大树。当时不明所以，如果徐洛青没骗他，这倒是解释了怪异的现场。 “然后御书房的守门人孟雁就把你当成了贼人？” “没错。他应该入了烟雾马上就换了方向撤离，而我被坑了进去。” “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血狼没搞明白，“如果他在打传国玉玺的主意，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 “在练武场当着圣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出现我盗窃传国玉玺的留香，说明这就是针对我的陷害！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设计我，但我当时所想，必须抓到尘飞才能洗清我的罪名。惊动了御书房和圣上，内宫紧急戒备，他肯定在当时就赶往来时的防线漏洞逃出去。所以我在路上找到拱卫司休息的地方偷了一套飞鱼袍，伪装成姜譲的样子假装和迷路的石玲珑巧遇，组队往那边赶去，打算也从那边逃出去追击一番。”徐洛青将一路躲闪搜查的危机简略带过道。 “他怎么可能提前设计你？各准驸马的助力今天才公开，没人知道你来。”血狼疑惑道。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要陷害我。”徐洛青抬起脸，咄咄逼人地直视血狼。 血狼一怔，顿时反应过来……他在怀疑徐洛青借他打传国玉玺的主意，徐洛青这反倒还怀疑他出卖她呢！ 徐洛青的怀疑也并非没有道理，能提前知道盗帅参赛的人除了收到名单的皇上，就只有血狼了。 “我要整你一巴掌就送你上天了，何必费这么多事。”血狼没好气道，“倒是你，如何让我相信？” “那还不容易？”徐洛青面对血狼怀疑不信任的神情不知为何心如刀割，但面无表情道，“我们几个要去抢回评级令牌。尘飞是第一个出宫的，但如果是最后一个回来，足以证明他在别的地方浪费了许多时间。这至少能证明我所说的并非完全不可能吧？” 血狼盯了徐洛青许久，没有在徐洛青神情上找到破绽，终于点了点头……确实有道理。 那个尘飞的轻功很不错，领先这么多的情况下还被抛在最后，说不过去。 确定要再信徐洛青一次，血狼长舒一口气，忽然探手抓住徐洛青的内衬衣领，轻而易举撕了下来。徐洛青雪白柔滑的香肩展露眼前，就像吹弹可破的山水豆腐，诱人垂涎。上面挂着一条细稠丝带，只要轻轻一勾，掩藏在薄纱肚兜之下呼之欲出的柔美弧线便要跃然而出。 血狼目不斜视，手按在徐洛青的后肩，稍稍运功，徐洛青背上一个破坏美感的深深的伤口发出噗的一声，一个银色的金属片随着血花被带出。 血狼简单看了一眼，顿时合掌成拳，运功的拳头发出淡淡白雾，再摊开时那暗器已化作一团银色粉末，随风而去。 徐洛青忍着痛一声不吭，仿佛知道血狼要做什么一般的默契。简单处理伤口后，快速拿出之前藏好的眉千笑衣服换上，低头往脸上摸索了一阵，再一抬头已是眉千笑的模样。 两人从茅厕走出，快步远离此地。 血狼好奇地边走边问：“你倒是不怕别人来这里上厕所，发现你的衣袍？” “我故意把茅厕弄臭，这里不是下人用的茅厕，宫中贵族会嫌弃味道宁可去别的地方……而且这么一来，这身衣服染上重重的屎臭味，可以很好证明‘眉千笑’真的去茅厕很久，也很符合‘眉千笑’的人设。”徐洛青十分专业地道，易容除了装备，怎么控制好角色的存在才最考验技巧。 她的技巧堪称完美！ “这么维护老子的人设还真是谢谢您了！”血狼皮笑肉不笑。 他的各种臭名远播就是这么来的……找谁诉冤去？ “这不是血狼将军？还有……还有眉锦衣卫？”忽然一声招呼打断两人低语。 第九百八十四章 重新混入，金牌厂公 内宫的搜捕行动一直没有停止，血狼和盗帅没走多远就被结伴而行的搜索队伍发现。 血狼乃镇国四武，盗帅又是伪装的大行家，神情自若地呼应着相遇的搜索队伍。 大家都结伴而行，自然没对两人产生多少怀疑……只是血狼和眉千笑这样奇怪的组合出现，多少让人意外。 两人走出内宫，李梦瑶、公良俊逸、李裳容、姜譲、吕复金等人居然全都在，互相交换着情报，身后还站着数百背着火枪的禁卫军，大家脸色都相当不好看。 看来是被盗帅从包围圈中逃脱，并且搜查许久都没有找到下落，大内高手的威名受到强大的挑战，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佬们不得不感到焦虑，凝重的气氛扑面而来。 “血狼将军！”众人看到血狼仿佛看到救星一般。 但看到他旁边的眉千笑，态度就不大一样，李梦瑶指着他咬牙道：“你掉茅坑里了？上个厕所去了老半天？！盗帅都快把宫里闹翻了天你知道不！” “我这不肚子痛嘛！不瞒你说，宫里的东西太好吃我吃撑了，这回拉了好多！”眉千笑那莫名得意的笑容别说李梦瑶，血狼都想朝他后脑勺拍下去！ 老子会是为了大便太多而自豪的人吗！和老子高大威武的形象完全不符合，你这不暴露才怪…… “难怪一身的屎臭！关键时刻总是找不着人，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你滚远点吧！”李梦瑶捏着鼻子嫌弃道。 喂！这就瞒过去了啊！老子可是走永不拉屎只放粉红色屁的高冷偶像路线的好吗！ “快归队。”姜譲不得不担起责任来，有这样的队员还是赶紧扯回去别丢人现眼。 “等等，内宫已经搜了三遍了，没找到盗帅的影子。内宫已经被高手包围，盗帅不可能无声无息逃得出去……这两人很可疑，我怀疑盗帅就在他们之中。”公良俊逸站了出来拦住眉千笑，直觉犀利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自己的视线。 “血狼将军原本和我们一起走，但碰到盗帅伪装的姜譲后不久便独自离开了，否则以将军的实力那窃小不可能有机会逃脱。不知错过最佳抓捕机会的血狼将军，那时去了哪里？明明发现了重要线索来着……”吕复金走出来有些不满地质疑。 “看到我们两一块回来你们还看不出我哪去了？”血狼理直气壮地道。 “所以是去哪……”陆简一有些犹豫要不要和血狼介绍一下春联侠霸王硬上弓齐德胜的故事……和眉千笑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啊血狼将军，还是把话说明白一点吧！ “当然是拉屎啊！”血狼哈哈大笑道。 众人在一声不断回荡皇宫上空底气十足的“拉屎”声中不知该展现怎样的神情……大哥你可豪爽得让人尴尬呀！ “我可简单验证这位是否真正的血狼将军。”姜譲忽然道。 姜譲三司公门分量已经很重，大家自然相信他。 他走到血狼跟前，朗声问：“不知血狼将军是否记得刚才和我说了什么？” “我通知你快去和他们汇合，盗帅假扮你了。”血狼笑道。 姜譲和左右交换眼神，李梦瑶和公良俊逸都点了点头。 血狼是传音给姜譲，他们在这里交流也才知道，若盗帅在外头假装成血狼过来，铁定不该知道。 “我想着你过去加上他们几个，摆平盗帅是分分钟的事情，谁想到还能让人给跑了。”血狼看着吕复金几人，眼神像在看屑屑，“本将拉个屎都不得安心，啧啧，驸马之位交给你们怎可放心？” 吕复金等人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不知血狼将军如何看出那人假装我？”姜譲好奇道。 “我没发现。是我去茅厕碰到眉兄弟出来，简单和他说宫里的情况。不得不说眉兄弟真是心系朝廷，国家栋梁！立刻全心全意出谋划策，问我仔细后发现我碰到的姜譲衣服不对。所以我马上给你传音，交给你去办。”血狼笑道，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姜譲点了点头，假姜譲穿的是普通飞鱼袍，这点他在追击的时候也发现了。只是不明白为何血狼居然能一眼看出异象，原来还是眉千笑在后面出谋划策。对眉千笑的足智多谋，他是万分信任的。 “发现异样将军还去……那啥，难道和追捕盗帅相比，将军不知道哪个更重要？”吕复金被盗帅耍了一通还是消不了气，忍不住继续埋怨。 “不过区区小贼，当然是拉屎重要啊！啊哈哈哈……” 血狼理直气壮的自豪，让“拉屎”这声音又再次在宫中回荡……众人实在不想再和血狼讨论这个话题了，连忙用眼神制止吕复金再纠结这个问题！ 抓不住盗帅的他们岂不是连屎都不如！ “眉千笑那时给我出谋划策，说明他不是盗帅。”血狼同理可证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同意。 “但随后你在茅厕，他在何处？我们搜索内宫为何没有搜索到你们？“公良俊逸皱眉细问。 “拉屎那会可能错过了吧，我们出来不久就重新参与搜索了，一直结伴而行，路上碰见不少人可以为我们作证。我在茅厕的时候，他在门外等候。”血狼不在乎地道。 “门里门外之隔，还是有被掉包的可能性。”公良俊逸点醒大家这个细节。 “掉包？！”李梦瑶等人愣了愣，随后恍然大悟！ 眉千笑武功平平，有在茅厕外边被盗帅偷袭然后盗帅伪装成他的可能性！ “你当我是何人？难不成我还能察觉不到门外有人出手？”血狼假装愠怒道。 这公良俊逸真是够难缠，能不能不要揪着真盗帅不放啊！你赶紧再带人去搜几圈行不行！血狼的面子都不给的吗！ “不敢……只是，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地方。万一放跑了盗帅，乃我们的重大失责。”公良俊逸见血狼恼火连忙解释道。 “啊，对了，我倒是有一个方法验明盗帅真身！”石玲珑坐在一旁的石阶上显得有写虚弱，但见大家讨论不休她也一直听着，此时忽然插话道。 “哦？不知石姑娘有何办法？”李裳容轻声问道。 李裳容原本和石玲珑组队入内宫的，都怪她没看好唐门的这些路痴，害石玲珑差点被盗帅利用出了什么差错，作为请回宫做客的长宁公主的救命恩人，这可太失礼。此时一直陪在石玲珑身旁照顾着当做赎罪。 “刚才我回收暗器的时候，发现《佛怒盛莲》少了一片花瓣……我想，当时盗帅应该中了一记。我们只要检查身上有没伤痕，便可验证盗帅。”石玲珑说道。 虽然石玲珑是用空灵又混沌的神情说着，但可谓一针见血！ 血狼心里咯噔了一下……平日石玲珑呆萌走神易推倒的模样，怎么突地那么灵光乍现了一下啊！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盗帅难以混入……我看，不如就消失甚久的眉千笑让我们检查一下。”公良俊逸提议道，“如果眉锦衣卫确实无辜，应该不介意让我检查一番。” 血狼还没找到什么借口推脱，众人已经点头附议，将目光聚焦在眉千笑身上！ 他悄悄和眉千笑对视一眼，这还想糊弄一干三司公门的精英简直不可能，这回可要糟糕！ 第九百八十五章 千钧一发，歌舞升平 盗帅也精明，连忙看向李梦瑶，一副眉千笑常年行走江湖使用的狐假虎威的态度道：“大人为小人做主啊！咱们堂堂拱卫司锦衣卫，怎可随便让东厂的人搜查？这分明是东厂故意刁难咱们啊！我还给血狼将军提了醒抓捕假冒的姜譲，随后只不过没在茅坑里边陪着血狼将军拉屎，咋就被怀疑上了？” 好家伙，反应真快，利用东辑事厂和拱卫司之间的不待见搅浑水，血狼暗自叫好……不过幸好你你没口不择言说你在茅坑里陪了老子拉屎，那咱的名声可就一起变得奇怪起来了啊！ “这种时候不计较这么多，大局为重，反正只要你清清白白也不介意给公良大人搜一下。人家都还不嫌脏，你嫌啥。”宫里出了大事马虎不得，李梦瑶此刻异常冷静。 “眉锦衣卫，请过来……你自个脱吧。”公良俊逸示意眉千笑走到一边，双手环胸等着。 盗帅也不能漏了怯，大大方方走了过去……只是中途不时瞟了血狼几眼，眼中尽是焦急。 老子也很头痛啊！ 血狼此时无数念头从脑海中掠过，无论是他强硬阻止还是盗帅强硬反抗，最终的结局都是两人被一锅端。饶是疯狂燃烧脑细胞都想不出什么办法破这个死局，眼睁睁看着盗帅被带到角落，众人瞩目催他脱衣…… “报！！” 忽然一声急促的喊声，人未至声先到，再过了几秒两个锦衣卫才急匆匆出现在大家面前。 “快说！”所有人暂时放下眉千笑，转眼看下来人着急报告些什么。 “内、内宫有、有盗帅线索！”来人气喘吁吁，一人一句接话才把事情说明白，“在长、长宁公主寝宫出现可疑之人，惊扰公主千金之躯，等人走了公主才找到机会给我们报告！” “不是已经通知了内宫戒严，暗卫高手严守后宫，怎还能让盗帅混了进去？！”李裳容受惊道。 长宁公主体弱多病千金之躯岂能受扰，而且后宫重地竟然随便让贼人冒犯！ “听说来人身着御林军的盔甲，领命进内宫搜查……没想到偷偷闯到了长宁公主的寝宫！”来人禀告道。 “那可糟了，很可能是盗帅伪装！那边有暗卫集结应当牢不可破，没想到他敢挑后宫做突破口！”公良俊逸皱眉道。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追！”李梦瑶办事精干，毫不拖泥带水迈开流苏长裙内的雪白长腿快步冲了出去，其后大批锦衣卫和火枪队立马跟上。 公良俊逸暗叹一声“恐怕迟了……”，也带着众人追去。 “待会助力就要回来，你们几位参赛者先回练武场吧。”李裳容朝血狼吕复金等人道，说完再朝眉千笑低声说，“你武功差也不要跟来了，回皇上身边那边看怎么善后。” 说完也一溜烟跑了去。 刚才还一圈人围着吓出一头冷汗的盗帅，不一会就剩他一个人站着，事到如今她还有点不相信居然死里逃生！ 盗帅刚才已经掌上偷偷运功，打算拼命一博……虽然被抓入大牢太后会出面保她，可是这么一来也就暴露太后和盗帅的关系，世上许多盗帅的罪名可要脏了太后的身份，代价太大了。 不得不庆幸自己刚才一直没露馅，撑到了这奇迹的一刻。 血狼二话不说立马拖着眉千笑往练武场赶，一路小心翼翼，确定没人注意才低声问：“还说不是你，内应都出来了！” “不是我的人！我不知道！”盗帅信誓旦旦道。 “这他喵见鬼了……” “你见鬼？我才见鬼了！”盗帅不满道，没想到今天来帮个忙助个力也能被坑得狼狈无比，丢尽盗帅的盛名。 “不，我是说长宁公主见鬼了……难道同时还有另外一批人进了来？”血狼沉目道。 今日一切遭遇，简直匪夷所思。 血狼等人返回练武场，血狼和眉千笑来到皇上高台禀报刚才的情况。 皇上见到眉千笑和血狼同时在场，心里无比安定……以他的角度来说，魔教教主和镇国四武血狼，再加上身后的镇国四武天厝，这皇宫还能被贼人翻了天不可？！ 不多时，李裳容派人过来汇报后宫那边的调查情况。 原来是一个禁卫军打扮的人去了后宫，被暗卫拦截了下来。但那锦衣卫居然掏出一块暗卫的牌子，影都府这种组织体系比较特殊，体系内很多人彼此并不认识，只能认了牌子。禁卫军说是奉命来暗查，暗卫只好放他放进去。 再后来就是那禁卫军闯了长宁公主的寝宫，似乎只是来借道逃跑，等他们赶到之后，只看到寝宫院子的角落金蝉脱壳遗留下来一身禁卫军盔甲。根据后宫地图判断，怕是又重新易容穿过后宫从另一头外墙逃脱。重兵布置在内宫外围，后墙确实会松懈不少，方便盗帅逃离。 他们自查了一番，加上偏殿里的尸体，禁卫军失踪了两人。简单推测，大概是逃走的盗帅本来就有第二套逃脱方案，自身不知道从哪里准备了一块暗卫令牌，偷走一身禁卫军的盔甲易容后成失踪的禁卫军，躲开搜查包围圈混入后宫。 众人觉得最可怕的是可能盗帅还没逃离，只是易容潜伏在后宫之中。所以李梦瑶等人正在彻查后宫，无暇再赶来练武场了。 这一切有迹可循，基本已经可以说通盗帅的逃跑路线……假如血狼不知道盗帅就在自己身边的话！ 问题盗帅就活生生杵在这呢，那擅闯后宫逃离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皇上，练武场里的骚乱已经处理好了，烟雾毒性极微，驱散烟雾后大家都没有感觉异样……不过杨丞相等几位年纪大的大人被迷晕后睡熟了。”练武场这边心腹上来给皇上禀报。 皇上沉吟了一声，看向眉千笑。 这种眼神在旁的血狼熟啊，他和皇上可算有些默契了，一看就知道皇上要他想办法解决这场事关皇室脸面的危机。 “皇上，盗帅是末将带来的，出了什么问题末将该担。我看这场骚乱不该出现在皇宫庆典上，不如让末将安抚众人，其他事情咱们关上了皇宫大门再默默查明……”血狼站出来拱手道，免得假眉千笑露馅。 “老弟你有办法？！”皇上内心惊喜，但不露声色道。 “可以。” “好，交给你办。” 血狼清了清嗓门，一股丹田之力推升，声音如从天而降，清晰传遍在场所有人耳中：“大家稍安勿躁……刚才是本将和盗帅配合的一场表演，大家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大家目目相觑，眼看四周原本之前神情很焦急的禁卫军们，此时很镇定，内心开始犹豫起来。 “因为等待的时间略长，所以用一个刺激的玩笑给大家解解困……也同时可以给大家看一看，皇宫禁卫军的应变能力，当真是镇宫精锐！”血狼继续道。 这种话从谁嘴中说出来都不顶事……偏偏是从带盗帅来的镇国四武血狼口中说出来，再加上盗帅出场时确实特别古灵精怪，由不得不信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般，掌权人说是，那便是……背后到底真相如何，外人何得而知？ 于是重新上了酒水，上了宫廷乐队，该怎么闹腾继续怎么闹腾，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反而为此乐得话题，气氛更畅。皇上都一副安定的模样，他们能觉得是事吗？ 歌舞升平了半响，忽然练武场响起了鼓声，乐队又退下去。 主持公公自然知道代表什么意思，走入场中，捏尖了的嗓子高喊：“有参赛者回来了！” 第九百八十六章 先到有三，后拔头筹 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到练武场入口处，吕复金等几位参赛者紧张激动自不用说，血狼和眉千笑双手巴着栏杆，现在已是抛离了比试身份处于查证事实的心态之上，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来了来了来了！”主持公公激动地高喊，随着鼓声越发密集，一个身影快速跑了进来，“来了！第一位回来的选手是陆家庄陆简一的助力，也是陆简一的弟弟陆简二！” 血狼不自觉松了一口，还真不是尘飞第一个回来……他回头看了盗帅一眼，盗帅对此毫不惊讶，血狼猜测可能真是错怪盗帅了。 “紧随其后的是……凤凌宫龚不决的助力，唐门大弟子唐通！”主持公公无暇休息，又是激动道，“真是差距甚小！西方皇子恩克的助力，拱卫司后起之秀寒宁也来了！” 三人一前一后赶了进来，来到练武台中央报到。 对这样的结果大家不算意外，因为这三人还没通过五颜六色桩的时候就纠缠在一块了，约莫在郊外也是斗了个难分难解。可惜那场面他们在宫内见识不到。 吕复金脸色又开始阴沉起来，毕竟他的助力第一个跑出去，结果一二三名都没他份。 这样的结果，让血狼基本放下心来。现在他心中扎着的已不是驸马比试抢没抢赢，而是徐洛青是否一直利用着他这根刺，所以只要来的不是尘飞他心底都莫名舒坦。 先来的陆简二在一众欢呼声中，上台掏出了自己怀中的牌子…… “大家再给点掌声！陆公子第一个回来，恭贺陆公子的好成绩，拿回来的牌子当然是…是‘丙’？！！！”主持公公理所当然地说着，忽然以为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再次拎起陆简二上交的令牌看了又看，这才宣布，“陆、陆简一此轮成绩为‘丙！’。” 大家心底都奇了个怪，咋第一个回来的交了个“丙”的成绩？！ 陆简二下台给一样一脸震惊的兄长陆简一解释道：“哥，回到皇宫门口被那个姓唐的给整断手绳，抢了我的牌子！我斗不过他，只好……唉……” 大家都竖着耳朵听着呢，一听才了然……他的牌子原来被唐通给抢了啊！难怪回来交个排名不前的牌子！ 血狼心道不对啊，唐通这孩子打小看着就一副大聪明的样子，咋突然开窍会行这种小聪明的伎俩？ “你给支招了？”血狼远远朝龚不决挑了挑眉问道。 “哈哈哈……血狼将军果然聪明。”龚不决老早就一副功劳该全归他的样子在旁边等人夸了，一时半会没人发现正憋到内伤呢，好在血狼看到，他可以终于可以半推半就领功劳，“没错，我是给唐兄支了点招！因为唐兄辨别方向有些迟钝……” 龚不决你这口才不整去外交司真是浪费天赋了……你管唐通叫“辨别方向有点迟钝”？？用词不是一般不要脸啊！ “所以我建议他不要争第一。一直跟在第二名的身后，等回到宫不怕找不到路了，这才动手和前边的人换牌子……毕竟这是规则所定，关于评分不是回来的先后顺序而是令牌的高低，所以最后换的令牌便可！”龚不决扇着折扇，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不过这回血狼得称赞他这小样一番……这次他判断得极对，手上这张唐通的烂牌优缺点都处理得很好，换自己来顶多也只能做到这程度。 “哥，唐通武功不能小觑。”陆简二叹气道。 难怪自己在五颜六色桩被盗帅拉下去重来，唐通也不前进，原来是为了等他。在郊外也是默默跟着他，不不紧不慢的样子。这么一来他等于又是帮唐通带路，又是给唐通运回牌子，最后变作嫁衣，实在恼火。 龚不决这一解释，陆简一也就搞明白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安慰他弟道：“没想到这个唐通不使用暗器武功也能压你一头。被人算计也罢了，毕竟技不如人。但你牌子不如唐通，就算抢不回来也不该先跑回来，在外面继续和他纠缠或还有一线机会。” “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但拱卫司那边的峨眉派小妮子也不简单，趁我和唐通纠缠几次出手想弄断我的手绳，出手十分犀利……若再纠缠下去，我怕连手上这块牌子也保不住。”陆简二又叹气道。 陆简一闻言若有所思，就算如此这块牌子……也不该是…… 唐通在大家的瞩目下稳稳当当凌空落下，半脸银罩下挂着如沐清风的微笑。 “唐通第二位归来！好，他上交了他的牌子，没错！他代表龚不决得到的成绩是‘乙’……额，‘乙’？？？”主持公公又一次拎起牌子左右打量，险些以为自己眼睛老花了认不清字。 “怎么会是‘乙’？”龚不决比主持公公还惊讶，“唐兄你不是抢了陆简二的牌子吗？” “是啊，陆兄弟还挺难缠的，差点就换不到了。”唐通乐呵呵道。 不是，关键是你没看看抢的是什么牌子啊！ 没等龚不决继续深究，寒宁已经轻盈跃上连屋台，边递上牌子边朝恩克笑道：“我尽力了。” 主持公公这次仔细看清牌子才宣布，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寒宁为恩克王子取得‘丁’的成绩！作为年龄最小的参赛者，寒宁的表现可圈可点！” 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台上，四处都是讨论声……这先回来的三位，咋没有“甲”的令牌！ 准驸马这边也炸了锅，有助力的问助力没助力的竖起耳朵听情报……结果唐通和寒宁都表示不知道什么情况。 好在陆简二能说个明白：“我回来之后也觉得奇了个怪，怎么尘飞不是第一个回来……明明尘飞先拿走了牌子啊。” “什么？哪来的尘飞？！那尘飞什么情况你再说一遍！”高台上的眉千笑闻言待不住了，指着陆简二大声问道。 “尘飞一直在我前头，我触目之最偶尔能看到他的身影，可他轻功不在我之下，我一直没能缩短距离……到了野外驿站时，我一进去只剩‘乙’、‘丙’、‘丁’、‘戊’的牌子，不用说‘甲’肯定被尘飞拿了……”陆简二说道。 “不可能！你怎能肯定那个就是尘飞！”眉千笑激动道。 “虽说今日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一直从后追着，没丢失过他的踪影。再说，我们在驿站内还对了一眼，绝不可能看错。” “你们有看见他？”血狼沉声插话问唐通和寒宁。 两人都直摇头。 “唐通在我后面，寒宁拉下就更远了，我也只能依稀看到尘飞背影，唐通自然看不到。”陆简二回忆着道，“而在驿站里我们对了一眼，是尘飞打算从另一个方向的窗户跳出去之前回头所见。我追了出去，但跟丢了，也不明白他往反方向跑到底想去哪儿。尘飞没走回头路，后面赶来的唐通寒宁自然也没见着他。” “他不回来，拎着令牌跑哪去了？”龚不决惊讶道。 “哈哈哈哈！”吕复金已经猜到什么，压抑不住情绪大声笑了起来。 拎出尘飞，果然是一步好棋！ 就在此时，尘飞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练武场，闲庭漫步走上高台：“各位久等！我回来了……” 这也真是够不紧不慢的……主持公公心里想着，接过尘飞递来的令牌，愣了一愣，这才大声宣布：“尘飞取得令牌‘甲’，所以吕公子此轮比试为‘甲’等！” 吕复金赶紧上前接引尘飞，竖起大拇指道：“尘飞先生有勇有谋，此计甚妙啊！” “论武功，我定然不是陆家二公子和唐门大弟子的对手，所以我剑走偏锋，全力以赴赶在前面抢走‘甲’的令牌，往远处遁去让人难寻……比试比的是令牌的评级，并非回来的先后顺序，只要我保住令牌回来就是成绩。”尘飞深喘了几口气才道，“但因一开始就拼尽全力，所以找地方歇息了一会才回来。半路上还没了劲，让吕公子久等莫怪。” “尘飞先生说的什么话！此轮比试全仰仗先生夺得甲等，岂有怪责之理！”吕复金兴奋道。 台下气氛火热，台上气氛忽然如堕冰窟。 血狼冷冷地传音道：“尘飞有陆简二和令牌作证，请问他还怎么抽身在内宫陷害你？今日所遇满是疑点，匪夷所思……但只要始作俑者是你盗帅本人，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眉千笑木然回头，只见血狼已站在她和皇上之间……显然，血狼一直留在高台，就是为了保护皇上防她一手。血狼眼中的寒冷和防备是那么陌生，还有意料之外的结果，让盗帅不知从何解释。 “你若有异动，我马上一掌送你归西。”血狼传音警告完，回身半跪朝皇上道，“皇上，此轮比试末将和盗帅放弃成绩……另外，眉锦衣卫说他肚子不舒服，我想先送他回拱卫司休息。” 皇上看了看血狼，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眉千笑，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为何因屎结缘，但感情拉近是好事，允道：“好，你们先回去吧。不过血狼老弟，你此轮没有成绩，准驸马的评选如何是好……” “就当末将让他们一把，毕竟以大欺小，不让几分难以让某些人闭嘴……在此之外，末将也会将盗帅一事给皇上一个交代。” “朕相信你说到做到。”皇上点了点头道，给了血狼最大的信任。 第九百八十七章 念及旧情，铁面无私 “这位力统兄弟这就走了？不就让他也来顺便吃点我捎来的小食，这么不给面子……”姜譲小院里，侯竞田品着茶，望着从门前匆匆离开的眉千虑眯着眼道。 “阿弥陀佛……这位新来的力统听说是我们副队长走后门弄进来的，平日不怎么听小队使唤，总是独来独往……” “住嘴。”寒宁拎起一块侯竞田带来的桂花糕塞进行传嘴巴，“家丑不能外扬！” “也不算外扬，我们全都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初来乍到就抢了徐大人的爱马，能不耳闻吗……”侯竞田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衣裳，“时间不早，不打搅你们去练武，我这就先走了……” “阿弥陀佛，侯大哥，不如今天你来陪我们耍几招！最近拱卫司里都没什么高手愿意陪我们过招，全都忙个不停。”行传嘴里咽着桂花糕含糊不清道，“看你不时能来探望小僧，在拱卫司内应该算非常闲吧！来嘛来嘛，仇施主看到有新练习对象当陪练，肯定乐坏！” “我在你们眼中是个闲人吗？？”侯竞田苦笑道，“呵呵，也行。” 寒宁和行传都是一愣，自从深夆寺回来虽然侯竞田和行传关系维持很好常有来往，但之前侯竞田推脱了他们好几回，这次居然答应了。 “之前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现在，我也想看看，我水平恢复到哪一步……”侯竞田转了转手腕，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寒宁和行传无暇多想，只当侯竞田是不是手腕有旧伤，一左一右拖着侯竞田到后院练武去。 …… 另一头。 宫中驸马试炼结束后，眉千笑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带着徐洛青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林。 “说吧，你隐藏至深，利用我的信任，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眉千笑冷冷看了一眼受了伤没有机会休息十分虚弱的徐洛青，一股杀气将她包围。 不得不说，相比徐洛青去偷传国玉玺，发现她一直以来和自己的关系居然是故意伪装更让他心冷。 见徐洛青不说话，眉千笑继续逼问道：“此番入侵御书房，是不是为了传国玉玺？你和冥尘等人是否一党？” “你若不信我，我没什么好说。”徐洛青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瘫坐在泥地之中。 忽然天空闪过一道横雷，不合时宜地下起大雨。 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两人任凭雨水和树叶打落，保持着一样的动作一动不动。 “你不说，我有成千上万种方式让你开口……念及旧情，望你不要逼我。”眉千笑仰起头，让雨水冲刷他的矛盾和忧愁，“是不是从押镖那次你就密谋接近我，顺利便于我交好，不顺利便利用我魔教教主的身份威胁，日后方便找机会对皇宫动手？” “你和我，有些是缘分，有些是不可说……今日若是你设计的我，我想说你多此一举，我……于公于私都不可能与你对立。我也有我要严守的秘密，不能和你交代清楚，就算你怎么逼供，我都不会说的，有些秘密你不知道才是好事。”徐洛青幽幽道，抬起苍白的脸，眼神轻柔却又无比坚韧，“还记得我以盗帅与你第一次相见时所说的话吗……你眼前所见，没有你想象的简单。” 眉千笑从没见过徐洛青这般悲伤，又想起他们争夺九彩琉璃珠盗帅教主初见那一夜，稍有心软，忍不住转过头，深怕又被影响了判断。 这人可是盗帅，哪能分辨得出这到底是演技还是真情流露！ “妖女，妖言惑众！” 一声沉重的低喝，如一道响雷劈落眉千笑心头！ 眉千笑急忙回头，但背后已发出一声闷响，一个壮硕的身影满脸煞气站在他面前。 眉千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着面前的男子：“大师兄，你……” “总有一天你会被女色所祸！”眉千虑怒喝道，“就知道你下不了手……逼不出个结果，何必浪费时间！” 眉千笑愣了半会，最终还是双眼无神地点了点头。 眉千虑作为杀手常年备着化尸水，打开往后一倒，空瓶子塞到眉千笑手中，头也不回带头往山下走去。 两人回到拱卫司，门口一侧忽然蹦出一道人影，拦下眉千笑。 眉千笑心神恍惚，抬眼一看吓了一跳，来人有专人打伞一身穿金戴银，不是吕复金还能是谁！ 吕复金看到眉千笑仿佛落汤鸡，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手指往前摆了摆，立刻冒出一个下人抬伞为眉千笑挡起雨来。 眉千虑自然没心思要和这些瞧不起的人打交道，二话不说绕开吕复金走回拱卫司去。 吕复金本就有私话要和眉千笑说，最好那力统速速离开，等他走远才朝眉千笑道：“眉锦衣卫为何如此失落？白日你在高台可见我获取甲等，这全是你的功劳，你该高兴才对！” 哦……眉千笑这才开始重新转动一直茫然的脑子。 原来吕复金出现在这，是为了感谢自己之前给他的帮助。 之前给吕复金解了皇上的字谜，吕复金是白赚没错……可惜他此轮栽了个大坑，下半轮比试连分数都捞不到，和预想中的实在相差巨大。 如果盗帅全力以赴，绝对不可能跌出前三之外，可惜…… “我这不很高兴，你看不出来吗！”眉千笑满脸雨水地挤出了一个假笑，“没什么事我找地方洗个澡吃个饭喝花酒，你若真想谢我，我回头找你报销！” “何必回头找我报销！”吕复金霸气侧漏搂住眉千笑肩膀道，“你还去什么金凤楼？现在就随我去春风阁喝花酒，今晚我不招呼得你心满意足就不让你走了！” “对啊……还去什么金凤楼……昨情今日结，物是已人非！”眉千笑低语着，哈哈一笑，随吕复金消失在京城大道夜雨中。 …… 京城边郊的小县城中，一处不起眼的普通院落。 向日龙仿佛当地庄稼人黝黑的肤色，衣着朴素，十分接地气地蹲在家门口。他也没想到时隔不久，又回来南京之地。 好一会，一人披星戴月归来，不管蓑衣淌着水步入院中，落得四处湿凉，径直坐在向日龙身旁。一道长刀的刀鞘从旁露了出来，散发森森寒意。 “来消息了……”来人斗笠之下发出桀桀怪笑，“月和盗帅出了皇宫没回，日随后也离开拱卫司，但夜里只剩日和月一起回。月看起来情绪低落，后来又被吕复金拦截了，被带去喝花酒……老大说今夜给你留意这点鸡毛蒜皮的信息，你自有分断。” “这可是好消息啊，傀儡。”向日龙摸了摸下巴，扬起嘴角道。 “什么好消息？对于我来说……找些对手砍才还是好消息。”傀儡扭动着脑袋，筋骨发出有些无聊导致僵硬的噼啪声。 “月和梦魂犹如一组反义词，梦魂善断情，月却最不善断情……好在日月神教还有日这个铁面无私的人在，他应该看不过眼出手帮月处理了有段时间的合作伙伴盗帅。毕竟盗帅知道月太多秘密，若不可信，必须除之而后快……”向日龙从容道，“一同归，便是答案。” “我就不明白了……老大甚至答应助夺魄抢夺驸马作为条件，费力设下这么个圈套，就为了整死个盗帅？盗帅不过一梁上君子，甚至与我们没有多少交集，他能翻得起什么风浪？”冥尘办事若不是直接参与人绝不解释行动内容，即便他傀儡是名义上的飞鹰堡二把手，也没搞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呵呵呵……”向日龙闻言忍不住喷笑，等傀儡瞪了半响后才回头道，“谁和你说冥尘此举只是为了坑杀盗帅？在我们眼中，他连成为绊脚石的资格都没有。” 第九百八十八章 两重障眼，关键意图 “所以……”傀儡不懂就问。 傀儡是个容易躁郁的人，这些日子需要低调行事所以冥尘要求傀儡和向日龙一块行动，让向日龙好看着他。傀儡作为心腹没有信任上的问题，见计策已成，向日龙也不介意给他简单说说，免得他求而不得又躁郁起来多生枝节。 “这一切倒是要从刹利帝那日用缩骨功伪装皇上声东击西取走传国玉玺说起……对吧，刹利帝高僧？”向日龙忽然朝里屋说话。 “当初觉得多此一举，如今想来却是妙手一笔，贫僧佩服……咳咳咳……”屋内一个消瘦的身影走出，眉宇间带着一丝恶气，但因听闻了好消息而消散不少。 恐怕朝廷和日月神教怎么想都想不到，刹利帝就被冥尘一党藏在皇上眼皮底下，装作一个久病在床的老百姓在这养了快半年的伤。 “今日事居然还能扯到那么远？那日刹利帝高僧不是运气不好，所以躺到现在才能直得起腰来，怎么反倒好像做成了什么大事，桀桀桀……” 向日龙白了傀儡一眼，这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刹利帝重伤未完全痊愈，不然非得打起来不可。 见刹利帝冷着脸不想再说话，向日龙只好接话道：“你应该了解冥尘的性格……他做事，总留有后路，不管再怎么胜券在握。” 傀儡点了点头，在他眼中冥尘这点十分可怕，所以他才总是心甘情愿听从他的指挥…… “他安排刹利帝假装皇上偷出传国玉玺时，其实有给刹利帝一条略显多余的指令……”向日龙撇了傀儡一眼，见他十分感兴趣这才继续道，“就是让刹利帝拿到传国玉玺时，马上打开在玉玺上面涂了些许特殊的香料……” “香料？！”傀儡震惊道。 “没错……这种香料普通人闻不到，只有冥尘得到刹利帝给予的辅助膏药抹鼻，才能闻到。” 向日龙说到这里，傀儡有些拨开云雾了。 “这一手，其实是为了防备计划失败所设，无论多么完善的计策，冥尘总是留有后着，这就是后着。一旦传国玉玺窃取失败，皇上一定会转移传国玉玺，到时传国玉玺藏在何处又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难题……已不可能再像之前混到太子身边，在皇上近处偷偷调查。” “但有了这一手，冥尘只要凭味觉，便可确定传国玉玺的位置。” “这次皇宫举办驸马试炼，万众瞩目，要是出了乱子正好是最佳定位传国玉玺位置的时机！”傀儡恍然大悟。 “没错。设计盗帅，一是为了模糊月的判断让其无法专注导致发现我们的意图，二是盗帅留香是个非常不错引起骚乱的嫁祸对象，三是盗帅在内宫大乱让冥尘在内宫寻找传国玉玺位置的意图轻松实现……可谓一箭三雕！” “选中盗帅，可真算他倒大霉了，哈哈哈……没想到他的身份居然派上如此大作用。”傀儡笑道，看到别人被自家老大算计倒霉可是一件乐事。 “选中他并非意外。首先是发现了他和月有交情，只要略施小计便可引导月将他带来。再来此番月和一众大内高手都在宫中，全都不是好糊弄的人物，推盗帅这种引人瞩目的人出来事半功倍……特别是月这种一直躲在暗处捕捉我们动向的精明鬼。”向日龙道。 “所以盗帅这一手设计，只是摆在月眼前的障眼法。月怀疑一切都是盗帅所为，便注意不到我们的举动。而盗帅和月有交情，极易干扰他的判断！”傀儡接话道。 “没错。还有，月不中圈套也无所谓……尘飞所为是第二层障眼法。就算月相信盗帅的话怀疑到尘飞身上，尘飞只是在御书房门外虚晃一枪无别人可证，他在吕家堡的门客身份又十分干净，再加上他有甲评级的牌子当不在场证明，月查不出什么问题。更别指望能察觉我们真正的意图……”向日龙作为薄祜这般为人处世如此心翼翼之人，也都拍着胸膛打包票。 “就算送梦魂夺魄他们驸马之位又如何……他们借驸马身份夺位，还不知要酝酿多少年。而我们，就只差传国玉玺罢了……所以我们和夺魄做的这笔交易，只赚不赔，他们还傻乎乎成为我们的垫脚石。”向日龙知道梦魂和夺魄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但又如何。 “那么，现在传国玉玺我们已经唾手可得？”傀儡阴笑道。 “知道位置之后，下一步自有安排……这最关键一步必须小心谨慎，免得一步错，全盘皆输。”向日龙淡然道。 “那我们该干些什么？干坐着？”傀儡听闻了好消息后坐立不定。 “干什么？全力收集情报……”向日龙指点傀儡道，“发散人手，留意有没有发现能指向盗帅的尸体。” “你是怕有诈，要求死要见尸？这……他诈这手有何用？”傀儡惊讶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有没有用都要防他一手……不过有一点你错了。”向日龙纠正道，“我非死要见尸。我想要的结果是找不到尸体。” “这又是什么意思？”傀儡愣住。 “你见过魔教教主杀人灭口还留尸的？” “若留尸，必有诈！桀桀桀……”傀儡一点就通，不得不感叹向日龙不负薄祜之名。 想得太密了！ …… 第二天清早，一片祥和的内宫一如往常宁静，但长宁公主寝宫内并非一如既往。 荼保姆匆匆而入，递给长宁公主一个药瓶：“尊公主命彻夜留意眉千笑的动向……幸亏吕家堡是公主外家，在春风阁中安插内线轻而易举。今早线人送来这个……” “什么东西？” 长宁公主轻轻闻一口，满是让人作呕的臭味，忍不住激烈咳嗽，不一会竟咳出血来。 荼保姆似乎已经见怪不怪，高声唤外面的人快去煎药公主又吐血了。 “回公主。”荼保姆小声说道，“此乃化尸水……是眉千笑所扔。” “这……昨日我已出手助换盗帅逃脱，没想到他们还是中了离间之计！这盗帅怕是凶多吉少了。”长宁公主沉下脸来，嘴角一丝鲜红为其雪白的脸蛋更增几分润色。 “公主怎么确定昨天的事情非盗帅所为，故意牺牲一个千辛万苦从影都府收买到的死士也要助盗帅逃离？”荼保姆疑惑道。 “眉千笑要抢驸马，定然不会促成让自己得零分的表现。加上比试中有冥尘的人参与，他们一旦出人不可能空手而回，必然是他们从中作梗。但虚虚实实实难猜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眉千笑冲动了，盗帅已死，可惜，可惜！” “就算死了个盗帅，也无伤大雅，只要眉千笑没出事便可，公主殿下何必如此心痛。” “盗帅是眉千笑的助力，他日眉千笑入我营中，这些人都将成为我的力量，我怎能不心痛！”长宁公主目光长远，长叹一口气，“也罢，看他还能有什么底牌。” 第九百八十九章 敷衍办案，最后一试 随后几天，皇宫都在进行严密善后工作。 公良俊逸抱着手靠在一处宫殿外，斜眼瞪着对面的眉千笑。 他一脸颓废双眼犯困，站得东倒西歪，满身飘出让人作呕的酒气，不知道几天没洗过澡。 “我、我要进去搜查一下，顺便参见参见长宁公主……”眉千笑伸手拍了拍他身后高大威武的眉千虑的肩膀，不管眉千虑杀气沉沉的回瞪，作势要进去。 公良俊逸抬起长剑，剑鞘提前拦在眉千笑前方，神情十分不耐烦。 “我再说一遍，公主受惊，加上贼人最后消失在此处让人不得不防，所以暂回宫外住处。人不在此处，你见不到长宁公主……况且，公主千金闺房，岂容你一个男子随进随出！” 公良俊逸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他身后的男子……眉千笑带来的这个跟班，气势沉稳，让他无法不多看几眼，怎么看都不应该埋没在眉千笑之下。 咋就一棵参天大树插在牛粪……啊，不对！ 公良俊逸摇了摇头，晃走脑子里再次应景而生的想法！ 这个吊儿郎当的眉千笑，非从外能观内心者。即便是酒浑未醒的样子，也不能以常人度之……他可吃过他装疯扮傻几次亏了，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 “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眉千虑淡淡说完，一只大手拽住眉千笑的后领，弯身轻轻一甩，直接把眉千笑砸到不远处花圃里头。 好！ 公良俊逸差点忍不住拍手称快！ 要不是皇上亲自点名让眉千笑来调查清楚盗帅一事，这货怎么说也算半个钦差大臣，他肯定就不给这个面子当面鼓掌欢呼！ 不错不错，他没看走眼，对面那力统果非常人……至少敢动手治理眉千笑的，他没见过几个！ 过没一会，宫内走出一行人。 带头的正是眉千笑的顶头上司李梦瑶，旁边是东厂督主刘云露和二公主李裳容，她们身后跟着十多位女锦衣卫厂公和暗卫。 公主寝宫之地，男子禁入，又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三司公门合力进行一次大搜查，这才召集了这么多三司公门内部可靠的女武士。 “公良大人，没有搜到任何线索。翻天覆地搜了一遍，绝无可能藏人，不存在金蝉脱壳假逃真匿的可能。”刘云露上来禀报道。 “怎样！查到什么没有！哎呀！”眉千笑听闻声响，加快脚步从花圃中爬起，手脚不协调地摔成四脚朝天出来。 “你是怎样想到抓紧这点时间去花圃里偷个懒？”李梦瑶看着这手下他们拱卫司的象征飞鱼袍上的花叶和灰尘，脸上青筋浮动。 三司公门既是合作伙伴又是竞争对手，这在宫中办大案也能给她丢个大脸！她这指挥使真是没脸见人啊！ “我再怎么爱摸鱼也不敢在公主宫殿外偷懒睡觉吧！不过、、大人你来的巧啊！我要告状，他，就是他把我扔进来的！“眉千笑七手八脚跑上来投诉道。 李梦瑶隔远就闻到刺鼻的酒气，要不是眉千笑已经有肌肉反射险些一脚踹死这手下：“滚远点！大白天的你咋喝的？他打得好，怎么没见打醒你呢！” 公良俊逸本来还强逼耐心看着拱卫司的这通闹剧，眼看没完没了再也忍不住插话：“所以眉锦衣卫怎么看？刘督主说了，不可能存在假逃脱真匿藏的可能。” “我？长宁公主不在家我能怎么看，都散了吧。” 眉千笑打了个酒嗝，眼皮上下打架架不住般屁颠屁颠地跑了。眉千虑倒是朝众人稍微拱了拱，随他而去。 “你！”李梦瑶气得直咬牙，“就说这家伙一路查过来事事都不上心，唯独对长宁公主这边感兴趣……敢情就是为了见一眼长宁公主的美貌！” “哈哈哈……那可很像你手下的本性。”公良俊逸终于忍不住笑道，“拱卫司真是人才济济，花样百出啊！” 眉千笑是把双刃剑，即便是他也不知道能不能保证回回刀刃朝外，何况脾性更直的李梦瑶，公良俊逸没忘顺势给拱卫司落井下石一番讨点彩。 李梦瑶知道这脸肯定是要丢的，没办法，冷哼一声抬腿要走。 “且慢。”公良俊逸唤住李梦瑶，上前低声道，“你我，甚至皇上都知道，眉千笑总归不是犯浑的人。如若他是有什么计划你们不用演戏，提前与我明说，东辑事厂将会无条件配合……毕竟此事，事关我们整个朝廷的脸面还有宫内的危机，三司公门应该共同面对。” “哪有什么计划！”李梦瑶回头冷冷道，“这王八蛋最近几日天天晚上到春风阁和那个吕复金纸醉金迷，经常喝到第二天才回来……和吕家堡走那么近，我看他是真的犯浑！” “你这事告诉我真的好吗？”公良俊逸挑了挑眉，最近驸马相争各地势力暗潮涌动，意有所指道。 “呵，京城内这点小事还能瞒得住你？”李梦瑶显然因为这些事情十分焦虑，没什么好脸色给公良俊逸看，头也不回带队走了。 …… 走远了的眉千笑，似乎没注意到自己一个躲在拱卫司混吃等死的身份已经引起三司公门的焦虑。 眉千虑凑近提疑：“你还专门走这么一趟，这是……要帮盗帅翻案？” “翻案？盗帅一案盖棺定论了，没什么好翻……我来，只是想搞明白别的事情。”眉千笑回头眺望了一眼，算了算时间，“查无线索，那么应该只有一个可能……但为什么，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你还不把心思放在驸马比试的最后一试上？”眉千虑瞟了眉千笑一眼，“上回合你败下阵来，分数应该被拉下，最终还如何得胜？” “你不是最不想搭理我这些不正不经的事吗？”眉千笑乐呵呵反问道。 眉千虑冷哼一声，不再搭理。 …… 一个星期后，皇宫的防卫又整顿了一遍。 大部分人觉得宫里的防卫好像变了些什么，又好像没有改变什么。 这日，驸马最后一试又公开上演，还是在那空旷的练武场。 朝内文武百官悉数到场，这回倒是没有开放给百姓民众。毕竟当今圣上已无太子，大公主身体孱弱结婚多年没有生育，所以二公主驸马之争牵涉众多，当朝官员没有一位缺席。 “我给大家念一念现在各位准驸马的积分……血狼将军，第一轮甲级5分，第二轮上半丙级3分、下半戊级1分，合计9分！”主持公公扯着嗓子，声音传遍整个练武场。 “恩克王子，第一轮丙级3分，第二轮上半甲级5分、下半丁级2分，合计10分！” “陆简一，第一轮乙级4分，第二轮上半乙级4分、下半丙级3分，合计11分！” “龚不决，第一轮丙级3分，第二轮上半乙级4分、下半乙级4分，合计11分！” “吕复金，第一轮丁级2分，第三轮上半乙级4分、下半甲级5分，合计11分！” “恩克王子出人意表获得了好成绩。陆公子、龚公子和吕公子，表现十分优秀，难分难解齐头并进共列第一！”主持公公总结道，“血狼将军上一轮落下了不少分数，这最后一轮要加把劲了！” 台下众人纷纷心中盘算……怎么算，这血狼将军基本算是无法翻盘了。 即便最后一轮血狼拿了个甲得5分，只要除了恩克随便一位六勤王的青年俊杰得到乙，这分数就不可能被反超。 恩克的表现大家都略有耳闻，只在楼兰女王这边耍了点小聪明夺取5分，实力有几斤几两大家心知肚明。这最后一轮的比试，皇上早就宣布由参赛者亲自参加，没有助力。他再想在一众高手中拿到乙级可谓难如登天。 “文试武试之后，这最后一轮比试，比的……”主持公公吊了一下所有人的胃口，这才大声宣布，“比的是各位准驸马的谋略！” 第九百九十章 沙盘地图，谋略之争 谋略？什么谋略？ 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在这练武场让准驸马们怎么比试谋略。 主持公公笑眯眯，大手一挥，四周禁卫军合力将前方一大块空地上盖着的大黑布拉开。 原本应该是练武台的大空地，此时展现在大家面前的却让人大吃一惊！ 这里不知何时被改造一番，变成一个大型沙盘地图！地图上绘画着平原盆地、树林山川，壮阔与精致奇妙地结合在一起，栩栩如生如临其境。 地图被划开了数不清的格子，某些格子上布置着一个小帐篷，帐篷上面或画着盾牌或画着长枪。 “在场的各位将军应该对这种沙盘不觉得新鲜，但这么大个的沙盘地图，怕是有些陌生吧。”主持公公嗓子真大，可能这也是他被委以重任的原因，竟然扯着嗓子响亮了几分把现场纷杂的讨论声压了下来，“待我给大家简单说明一下这次比试的规则。” “这沙盘就是各位驸马征战沙场的地方，不能离开地图。地上每个格子便是各位站立的地方，同时只允许一个人存在。每次行动都只能移动一格距离，每个六边形格子相邻的六个格子都能移动过去。大家除了地形，应该还能看到那些帐篷所在的格子……那些格子才是此轮比试的关键！” 銆愯璇嗗崄骞寸殑鑰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杩戒功app锛屽挭鍜槄璇伙紒鐪熺壒涔堝ソ鐢紝寮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湕璇诲惉涔︽墦鍙戞椂闂达紝杩欓噷鍙互涓嬭浇銆?/p> “如果说五位准驸马是带军征战的将军，那么那些标注了帐篷的格子就是战斗所需的物资！标注了盾牌的帐篷，准驸马走到那时可以获得一面盾牌；标注了长枪的帐篷，准驸马走到那时可以获得一把木制水枪。” 不少大臣听到微微一笑，木制水枪乃乡间孩童玩乐的小玩意，竟拿来这么重要的场合让几个大男人争驸马的时候玩，真亏皇上想得出来。 “准驸马们请注意听好了……这水枪的攻击距离是3格，超过距离使用无效。而且只能使用一次，哪位被打中便从这场比试中淘汰。和以前的评级一样，按照淘汰顺序获得评级，最后存活得到甲的评级，积得5分！” “那么盾牌是……”龚不决拍了拍手中折扇，好奇问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盾牌标识的帐篷……大家从里面能得到一面盾牌，可以抵消一次水枪的攻击。但抵消之后便要作废了。所有帐篷里的军资只有一件，虽然抢夺能淘汰其它对手的水枪很重要，但在关键时刻盾牌的作用也不必我多说了，所以各位不要忽略了任何军资的重要性。”主持公公答道。 “那比的还不是武功？以血狼将军的实力，哪怕只是在小小的格子中也能全数闪避水枪的射击。”陆简一沉吟道。 “此言差矣。说了此次比试比的是谋略，各位准驸马不能使用武功。好好利用手中的物品，按照规则被攻击便算击中了，并非必须将水射在身上。规则简单易懂，全场观众就是裁判！”主持公公解释道。 闻言，龚不决和陆简一微微点头，恩克低头不语，吕复金已经绽开笑容了。不能使用武功只能依照规则，他们和血狼之间并没有任何不可逾越的差距，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有，这些地形各有用处，因为比的是谋略，请各位留意听一听。平原没什么特别。盆地地势低洼，在盆地区域的人被水枪攻击时距离加一。有江流的地方不能直接经过，得从桥或陆地的地方渡江，地图上其实都有标注，河流的地方并没有格子。高山区域的格子占据时，水枪的攻击范围加一，和真正行军打仗一样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主持公公滔滔不绝地讲解着沙盘上的规则，吕复金龚不决陆简一三人已经心不在焉了，默默相视一笑。 其实这套沙盘游戏外人可能不知道，在各军部内部军师谋士将帅都有流传，玩法和规则大同小异，主要用来锻炼基本谋略和军法。作为六勤王各自重点培养的青年俊杰，军法谋略乃必修课，他们三人关于规则都不必多听了。 若只是两军交战他们还怵血狼这个镇守边疆的大将几分，可现在可是五军乱战，他们三人只需一个眼神便知团结一心，无论血狼如何利用地形和战术，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这可不是依靠武力就能扳回人数劣势的游戏！ 他们若有若无地看向恩克，此战就算血狼得胜都不可能超越他们的分数，只要多注意几分别让那个外国王子趁他们乱战时捡了便宜就行。 “对，差点忘了……血狼将军不要灰心。此战还有一个规则，能让血狼将军还有最后比分反超的可能。” 六勤王这边三人信心满满之时主持公公突然这么来了一句，都急忙看向主持公公，怎还有让血狼翻盘的机会？！ “为了防止大家都在东躲xz无法分出胜负，这次比试还有一个得分的手段。各位每淘汰一位对手额外加一分，最后累计到总分之中。犹如现实行军打仗一般，奋勇向前杀敌者论功奖赏。所以各位要努力争夺战功才对。”主持公公看向血狼笑着道。 本来各位听着还以为皇上徇私，硬给血狼一个翻盘的机会。 听完细细一想，这个规定又好像是必须存在的。奋勇向前的人也要面临被对方淘汰的危险，因为水枪的距离大家都一样。如果没有这种奖励分，所有人都找地方躲，这场比试将变得异常丑陋和没有意义。 隔岸观火，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怎么在乱战之中多击败对手并存活到最后，这才是对准驸马谋略的艰难考验！ “如果两人都在攻击范围中对对方射击水枪，怎么评判？”恩克王子忽然提出疑问道。 “谁先攻击就先计算谁的有效。所以各位最好提前做好计划，免得出手快了给别人做了嫁衣，又或者出手慢了给别人得了便宜。”主持公公乐呵呵地回答道。 龚不决陆简一吕复金各自都带了亲信过来，龚不决身后站着凤凌宫的前辈；陆简一身旁站着与他一起来的二叔陆阁二和后来过来帮手的陆简二；吕复金身旁就更是站着许多江湖高手和琴棋书画工谋财商之士，这些都是吕家堡雇来的门客，可谓人才济济。之前他们就已经隐隐在考虑如何明哲保身的问题，但还加上这条规则之后要考虑的胜负关键变得复杂多了，不得不回头和自己带来的人多商量。 大家都在陷入考量时，血狼独自一人站在一方，面无表情，仿佛只是访客比试与他无关，没有人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他身后皇上所在的高台却也议论纷纷，非常热闹。 不过如此贴合此情此景的热闹，并非在讨论规则。在他们这边，迫在燃眉的宫中安全自然要比谁当上驸马更重要。 “眉锦衣卫猜测盗帅之前只是试探，仍做一次开放式布置，引诱对方执行真正目的将其一网打尽……此计我觉得对方没那么容易上钩。”刘云露盯着一旁站着的眉千笑，摇头道。 “我也觉得对方不太可能中计，但这也是聊胜于无的计策。不过我们依然重兵部署在练武场，后方会不会又给对方机会了，李指挥使大人。”公良俊逸问着李梦瑶，但眼睛是看向似乎宿醉憔悴打盹的眉千笑。 他猜得没错，眉千笑前几日查案的颓废应该是某种他没想明白的障眼法，这不转眼就又提出这么个计策。虽然不大高明，但总好过啥都不干。 “我也不清楚，他说他今天宿醉啥都无法管，一切就按昨天安排的来……他跟我申请让姜譲小队全员进来，说这般便可。”李梦瑶没好气瞪了眉千笑一眼，有什么计划为什么不能跟她谈明白，整得奇奇怪怪，“对了，柳悄悄倒是因病请假没来。” 可一切都经过皇上同意，她也只能照办。 皇上一脸淡定地坐着，虽然他也不明白眉千笑今日宿醉不醒的原因，可他知道眉千笑放心实行这个计划的原因。 上一轮比试来的是姜譲和行传寒宁仇浩宇等人，此轮要求姜譲小队全员进来，这里头就有莫大的差别……因为会多了一位已经被安排到练武场外头看守的新来的力统啊！ 那个力统别人不知道是何人，皇上能猜不到吗！ 这顶天立地的身姿他早已见识过，再加上眉千笑暗地里的身份，这人不是魔教护法日还能是谁！那日惊鸿一踢的烈凤晖凰就在暗处，光想象就已经安全感爆棚啊！得此神将相助，皇上昨晚就已经乐得合不拢嘴。 眉千笑这是明面上重蹈覆辙，暗地里黄雀在后！ 然而皇上也不知道，知道眉千笑一重底细的自己对眉千笑真正的目的也只是略知皮毛。 血狼扫了都沉迷在研究对策的几位准驸马一眼，最终和恩克对上视线。 “小子，你要不要和我结盟？” 一道传音落入恩克的耳中，恩克看见血狼飞快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第九百九十一章 局势大成，挑拨无功 恩克听眉千笑说过许多中原武林高手内功修炼有成后，拥有用内力传音的秘技，厉害的甚至有千里传音之能。 大名鼎鼎的血狼刚才用的恐怕就是这招了…… 恩克看了血狼半响，不知道是无法回话还是仍在考虑，没有任何回应。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公主总不能同时嫁给两个驸马吧，他们怎么搞同盟？一三五自己、二四六血狼、周日公主放假？ 恩克连忙甩了甩头，这想得什么乱七八糟…… 血狼看恩克这么认真淡淡一笑，一副无所谓地样子。他只是没想明白这货为何突然这么想当驸马，不过等事情拉下帷幕再搞明白也不迟。至于恩克是否要和他结盟，他也不需要恩克答复……他只是在恩克潜意识埋下一颗交集的种子…… 五位准驸马很快被带到巨大的沙盘之中。 人生如棋，他们看着四处画着的场景，地上自己所站的格子，顿时有种确地如棋的真情实感。 五人分落五方，但相隔不远。吕复金龚不决陆简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站着。相反，恩克和血狼警惕地扫视其他人，在这各自为战的沙盘中才该是最真实的写照。 虽然五人相隔不远，但比试不会马上交战一块分出结果。因为藏着武器的帐篷都在彼此相反的方向，他们至少得奔往帐篷取得武器才有交战的可能。 “几位驸马可以抽时间再观察一下地形，听我细细说一下简单的细则。”主持公公站在他们中央，指着远处高台上一个大鼓眯眯笑着道，“首先落子不悔，大家没有反悔行动的机会。第二，比试开始后不许说话，否则视作淘汰。每一轮大家都只能行动一格的距离，闻鼓声而动。虽说兵贵神速先发制人为上策，但这轮考验的是大家的谋略，应该谨记规则和地形的区别，大家不要太过心急乱了分寸。” “如果记错了规则，那该怎么办？”龚不决问出核心问题。 “容易出错的地方，最主要是在水枪的使用上，比如距离记错等等……水枪用错，那便直接作废。若是其他原因导致失效，则不做消耗次数。在沙盘上如同在战场上请大家谨慎，如果犯了其它基本规则，那便直接淘汰。”主持公公告诫道，“所以如果还有不懂的地方，大家可以再问我，以免中途出错。” 血狼几人大都接触过沙盘谋略，基本规则一听便记住了。恩克倒是小心翼翼又问了一次。 等主持公公耐心解释完毕，又道：“还有一点。战场上大家打胜了仗还能有战利品，这里也一样。如果你淘汰了哪位对手，除了评分多得一分之外，还能得到被淘汰对手手上的装备，只要没使用还存在的都能得到……不过淘汰者的战利品将放在原地，得来到被淘汰者的格子上才能获得。” 大家把这条细则深深记下，这将很有可能让自己飞快再次得到一次装备，非常重要。 主持公公确认各位准备妥当，连忙抽身离开，仿佛此地真是战场不宜久留。 “血狼将军，战场沙盘乃您的专长，还望手下留情。”趁此还没开始的间隙，陆简一连忙恭维几句。 吕复金和龚不决暗道陆简一鸡贼，明知道此战他们三人最有机会胜出，无论谁将入权皇室，与作为国家基石的镇国四武都要好好维持关系。陆简一倒是会抓住机会先礼后兵，待会最着急动手夺得血狼那一分的说不定就是他！ “没错，多多承让！”龚不决也立刻拱手道，对于必败之人没有必要多生芥蒂，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 “哈哈，不必客气……此战主角必不是我。你们三位分数领先，还旗鼓相当，我会在一旁好好欣赏你们怎么分出个胜负！咱们经过重重考验，能超越我并且杀出重围成为驸马的，必为人上人！”血狼拍着掌大方鼓励道。 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血狼已经明知不可为，干脆地放弃了。但他们一起经历过深夆寺一役，心知血狼此人粗中有细狂妄自行且城府极深，此试居然还有让他翻盘的一线生机，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从容放弃！ “血狼将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不用小看我们，这么简单的挑衅不可能让我们自相残杀给你逐一击破的机会。”吕复金连忙话中有话提醒，多怕旁边那两位轻易上了当，“血狼将军，战场之上无私情，我十分敬重将军，但手下不会留情。私下我仍敬佩将军之才，愿倾世交好，之前所作承诺也决不食言。” 吕复金说的是金凤楼花魁选举的楼兰女王，承诺血狼不当这驸马即拱手送上…… 血狼干笑一声，这事别提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哪怕你们吕家堡是首富也轮不到你们对楼兰女王指手画脚。 现在他在这场地中一直有一个扎人的视线盯得背脊火辣火燎，是谁那还用想吗。 龚不决陆简一当然听出血狼只是在挑拨离间，但不像吕复金这么激动，友好地点点头。 吕复金这人的性子大家也摸透了，越势在必得越激动，若没有把握则气势收敛许多。现在有些激动，说明胸有成竹！ 想来也正常，吕家堡门客无数，今日带来了不少各路高人，站在台下气势汹汹。其中不乏谋士，各种奇谋良策应该早给吕复金塞满了，足以面对各种情况，吕复金只管抄作业便可。 所以皇上说的没错，驸马测试考验的不止是个人的能力，还有背后势力的强大…… 如果六勤王三人合作，他们评分相当，最后自己再分个胜负的时候……吕复金不好对付！ 龚不决和陆简一背着吕复金默默交汇了一个视线，显然又一个小联盟生成。 准驸马们各怀心思，终于一声重重的打鼓声响起，五人二话不说转身各往一方走去！ 整齐划一的步伐，代表大家都对第一步思考得相当明白。 这样的开头，只有各朝己方最近的帐篷走去才是活路！ 第九百九十二章 战术包抄，种子发芽 基本的策略大同小异，各人随着一声声鼓声，一步一步迈向最近的帐篷。 有人先得到了盾牌，有人先得到了水枪。不管什么，先有一手自保之力才有底气。 几位人高马大的男子手里拎着些个小木盾木水枪站在巨大的沙盘之中，有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感觉。 然而他们是认真的，严肃地四处观察，判断形势，仿佛孤军深入敌营一般慎重。 如同亲身上战场，命只有一条，自然水枪木盾都获得之后才最有安全感。于是大家又按照地形选择最快获得另一件装备的路线。 从这里头又能略微看到他们的战略方针。 六勤王三人并未拉远距离，反倒像是左中右三军，即使去占领各自的第二个帐篷夺取战备物资，依然互相保持一个首尾呼应的距离。在场的都是朝廷重臣城府不浅，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强强联合，恐怕驸马之位必在其一产生。 恩克往最上方的边缘移动，显然是想避免战斗。血狼则绕过河道，往山区进发。 看到血狼过了河，六勤王三人会心一笑，熟读兵书的他们这点判断还是有的……以多打少，以多胜少！怕就怕恩克和血狼联合，那还有不小的变数……可两人分行，血狼甚至绕过河道，回救甚难，此战胜负已不可逆！ 三人以外，就恩克分数还能追击他们三人，虽然比试中规定互相不能说话，但都默契地朝恩克包围过去。 恩克怕输，楼兰女王这把又帮不了他，何况自第二场比试之后楼兰女王就不再与他联系，一切只能绝望地靠他自己。此时早就胆战心惊地希望这些人忽略他这个小透明，六勤王三人忽然调转枪头朝他走来，恩克险些吓得跌坐在地！ 为什么这三人比分一样却不争个头破血流，要过来找他麻烦！ 可惜眉千笑最近没空搭理恩克，没给他指点几分六勤王利益一致的大背景情报。落在他们眼中，被淘汰会贡献一分的恩克是个巨大的香饽饽啊！ 接下来六勤王三人执行了一次教科书般的包围进攻。为了避免出现一对一的机会，三人提前开始布局，分散开来。 随着每声鼓声的行动，恩克渐渐发现自己被限制在一个区域之中！ 他惊慌失措地往东面行动，意图逃脱三人包夹。 六勤王的三人非常耐心，并没有人选择强硬拦截。恩克再怎么逃，只能感觉一张毫无破绽的大网逐渐收缩！ “不错……不错……颇有大将之风。”“六勤王的三位年轻才俊出于意料地耐心，不骄不躁，精心部署……”“这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恩克王子啊……”“但血狼将军怎么还游离在战局之外？场上局势已经相当明显，他和恩克王子唇亡齿寒，如不相助……”“血狼将军支援过去，也双拳难敌四掌。还不如坐守高山之险，说不定能熬得三人忍不住内讧。”“内讧？我看难啊……” 外行看热闹，观众席上那些武官看的可是门道。六勤王三人看似曲折的行进路线，实则算好了地上格子的移动规则和恩克的行动路线，再结合己方三人的位置格局而行。曲折，是为了将意外降低至零……但这三人在不出声沟通的情况之下，仍能互相做好配合，战术素养极高。 所以也难免那些久经沙场的武官们眼前一亮。 经过略显无趣的行军变阵，终于到了收网一刻，六勤王三人将恩克锁死在北面沙盘的边缘。恩克左看右看，接下来无论走哪格，都将同时面对两个敌人的攻击！ 下一回合的鼓声响起，恩克眼前三人同时往前一步，他的驸马比试之旅就要画上句号…… “嗯？呵呵……”纵使高台上皇上等人对比试心不在焉，此时都忍不住定睛看去。 此时沙盘上出现奇怪的情况，六勤王三人都进入了射击距离，恩克举着盾牌瑟瑟发抖……但水枪射击迟迟不来！ 这是……哈哈，有人担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恩克手上有木盾，先出手的人耗费水枪之后，也只能消耗掉恩克的木盾，接下来的一枪才能淘汰恩克得分！ 那一刹，三人都全神贯注，就等着抢射这第二枪！可没人愿意给第一枪为他人做嫁衣，毕竟这三人同分，任何一分都相当关键！ 这才出现四人互相都在射程之中却没人开滑稽景象！ 恩克等了半响没有动静，这才把头从木盾中探出来……这些煞费苦心人追上来，怎么不攻击啊？ “这个……三位公子，你们……你们不攻击是吗？” 等了一小会，主持公公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这种关键时刻，主持公公不确认一下鼓声也不敢乱响宣布下回合呀！ 此关比试不能说话交流，六勤王的三人你看我看你，显然只凭眼神谁都信不过谁，没人愿意首先开枪。 “那……恩克王子你也不动吗？”主持公公眼看六勤王这边关键时刻分赃不均，恐怕是难有结论，只好和恩克王子确认一下。 “我走！”恩克王子连忙往边上移了一步！ 六勤王瞪大眼睛，刚才走沙盘他们得心应手，可这算人心他们可就要费老劲。早想过最难缠的对手肯定是彼此，可没想到外人没清理干净就出现竞争！ 下次鼓声起，三人又围着恩克走了一步！ 这样下去不行啊……三人回头一看，果然血狼那家伙好像孤狼闻着肉味，开始朝这边悄悄动了一步。仔细一数，离差没几步打算隔江观火，顺便找机会捡便宜！ 要糟！血狼一直不出手相助恩克，难道也是算到了他们互相牵制不出这一枪的原因？！不行啊，拖久了总觉得血狼那边有阴谋！ 又一声鼓声响起，这回陆简一不动了，恩克被他用身子挡住往右的格子。可恩克见他们不攻击大胆起来，往吕复金和恩克中间的格子走了一步，径直站在两人中间，想从他们中间溜出去。 六勤王三人愈发阴沉难堪。 为了维持包围圈，吕复金和龚不决只好往南边走了一步，尽量维持这已经开始凌乱的包围阵型。 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三人必须有人做出退让…… 又这么往外走了一回合，陆简一忍不住叹了口气，晃了晃手指，比着自己。 其他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陆简一表示自己开第一枪！ 吕复金和龚不决连忙轻轻拱了拱手！ 吕复金和龚不决明白，三人若要好好结盟，陆简一首先牺牲的这一枪回头是要还的……可现在他们还要争这第二枪的归属！ 这没什么好退让了，看谁能先射出第二道水枪那便属谁！ 下一声鼓声忽然响起，异变又起，恩克居然猛地抬起水枪朝吕复金射去！ 吕复金极近距离下依然反应过来，尽管水有没射到身上也能算盾牌当下，但依然抬盾阻挡，不漏一滴水落在身上！ 与此同时，陆简一也履行承诺抬枪射击恩克！ 吕复金心情郁闷，定是刚才陆简一示意的时候被恩克看懂了，他慌乱之中抢先攻击！可运气真背，居然选了自己开枪白消耗了自己的木盾！ 但没关系，陆简一都甘愿先让一分了，怎能怪他有点磨蹭被恩克反应过来……吕复金注意力没有涣散，急忙射出水枪！ 好！ 吕复金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水枪比龚不决险之又险快了一点！ 这还要得益于恩克就站在自己旁边一格，占据距离优势的好啊！ 突然的变局，惹来观众瞬间倒吸一口气！ 主持公公愣了好一会，这才大声道：“恩克王子淘汰！龚公子射击无效，可归还一次使用次数！” “还、还有……吕公子淘汰！” 吕复金正欲举手无声庆祝，猛地僵住了手脚！ 血狼笑了笑，刚才在恩克那种下的种子，这不发芽了…… 第九百九十三章 精妙绝伦，唯二追一 吕复金后知后觉般回头，看到隔着河道的血狼隔着不远，扔掉已经使用过的水枪。 这里他唯一的敌人仅剩血狼，还真是被血狼给淘汰了？！ “裁判他犯规，他不应该能攻击我！”吕复金惊愣着才回神道。 “吕公子，血狼将军他虽然隔着河道，但他站在山地形上，攻击距离加1呢。他没有犯规。”主持公公理解吕复金的心情，好声好气安抚。 “那也还差……”吕复金突然醒悟过来，看了看自己脚下…… 原来自己正好踏入盆地地形上！ 盆地地形被攻击距离加1，高山地形攻击距离加1，叠加起来血狼对他的攻击距离变成5，看起来隔着老远却正好够距离打中他！ 只是他什么时候走入了盆地地形？明明一开始默默注意着…… 吕复金想了想，定是刚才被恩克牵扯了心绪。他们三人都彼此算计谁拿这淘汰分，机关算计耗费心神，还被恩克当着脸要离开给逼急了，这才没顾上观察脚下盲目追出劣势地形一步！ 吕复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和不甘，黑着脸离开沙盘。 落到场下，几个谋士急忙接应吕复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在下面看得真切，一个接一个道：“少爷，虽然一开始你们走的路线非常完美，但后面似乎落入圈套了！” “没错，血狼预判到你们会在夺取恩克得分时产生分歧，过了河之后便不断徘徊找机会……” “甚至他走的每一步都在影响你们的判断，引导你们最后将恩克包围在那个接近盆地的角落……只是你运气不好，恩克竟然选中你，导致你盾牌被破坏，血狼犹如寻找腐肉的秃鹰，就等着这个机会！” “血狼将军当真顶天神将，行步精妙绝伦，少爷你输得不冤，不要气馁啊！” 吕复金推开这群谋士愤然离开，他现在没有心情听他们复盘……无论血狼用多精妙的路线控制他们三人最终形成包围圈的地方，或是恩克为什么会先找他开枪给了血狼机会……总之这局比试他败了，第一个淘汰出局的他，怎么算都不可能再赢得驸马之位！ 明明他才是此试的大热门，想到以后他们吕家堡因为他的失利不能继续在六勤王里面当领头大哥，对触手可及的权利和地位失之交臂，他的心情难以形容的难受！ 血狼粗略扫了吕复金一眼便罢，他已经不是这场比试的主角了，或者说从头到尾他都只是自以为是这场比试的主角，没必要多在意他的存在。至于过程……吕复金这辈子恐怕都难以明白他的淘汰，并非运气问题。 从一开始他给恩克的传音便为此局埋下这个伏笔。 不管恩克接不接受他的联手要求，只要落入这个沙盘，他就会明白此战六勤王三人联手。而且无论六勤王多忌惮自己，理智来看，也该先除掉积分较高的恩克才是上上之策。 在沙盘上走战略，凭他和恩克联盟，也不会是六勤王三人的对手，恩克他想救也救不活。但既然救不活，还不如让恩克淘汰得有价值一些…… 有了他示好的传音，人在沙盘上四面楚歌之时当然本能地要信任他。所以被围困之时，恩克下意识要往他这边靠拢；而他的走位精心算计过，引导他们落在那个失神踏入的盆地区域。 至于最后恩克选择朝吕复金开枪也是有意引导，当时陆简一选择牺牲自己要开第一枪时恩克被逼得慌乱，此时又下意识看向自己……只要这时他眼神示意一下，恩克仿佛捉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朝吕复金开枪…… 三人围攻中一换一，只赚不赔的买卖。牺牲最终只是个数字游戏，战场上就是这么残忍。 因为说话就要淘汰，剩下的龚不决和陆简一不敢交流，简单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二话不说两人一同选择最近的路线，要绕过江流追击血狼。 谷虷血狼虽然占据着高山地势，但水枪只能使用一发，再想得势不饶人也不行，只能转头就走。 比试从一开始漫长的布局，忽然就淘汰两人进入了高潮。再加上近在眼前的血狼而马上进行的追击战，战况立刻激烈了起来。观众们屏息观望，连鼓声都仿佛响应着焦灼的战况变得快速且振奋！ 高台上的人虽然心心念念的还是内宫的动静，但此时也还是忍不住关心场上的形式。 “皇上，血狼将军还有获胜的机会吗？”李梦瑶看皇上面对沙盘上的战况面不改色，有些担心道。 据她所了解，李裳容和皇上所希望的乃是血狼当驸马……这局势如果血狼要赢，就算皇上提前泄题给血狼，也难逆转，何况有沈甘霸在后监视把控公平性。依她判断，血狼此时只是临死挣扎罢了。 “血狼确实给朕做了担保……至于结果，朕也不知道他们会怎样。”皇上瞥了一眼瘫坐的眉千笑，摇头道。 皇上不说，李梦瑶自然不敢多问……不过皇上说的是“他们”。这诡异烂醉的眉千笑如果也参与其中，那结果可就难料了。 难怪眉千笑这几天总是烂醉如泥躲在房间，果然别有深意！ “但这终归是一个人多占优的游戏。策略之优，必是合纵连横、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在摒弃个人实力、攻防工具皆一次性消耗时，人少必败。”公良俊逸摸着下巴给出结论。 这种局，换谁来都破不了，除非龚不决和陆简一战略水平太差劲才能被血狼溜着玩。 可惜，内行人只几眼就明白此两人战术素养极高，断不会给血狼这个机会。 只见龚不决和陆简一已经绕过江流，血狼也已来到一处帐篷补充了水枪。 血狼得到武器之后半点不怂，又回来一步，占据地利居高临下给了陆简一一枪。陆简一刚才有所消耗所以要补充水枪，路线已被血狼预判个一清二楚！ “陆公子，盾牌失效！”主持公公高声宣布道。 陆简一气得牙痒痒，但他还差一步才踏入山区地形，差这一步就是要被血狼占点攻击距离的便宜。血狼这还是等他走了一步才开枪，射击完毕才再走一步，又拉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这还得感谢这次比试不能说话，否则还不知道血狼怎样让他们的血压蹦高到一个新高度！ “咚！” 又是一声鼓声响起，龚不决和陆简一对望了一眼…… 陆简一重重点了点头，他明白龚不决的意思，咬牙上前一步踏入山区逼近，不给血狼喘息的机会！ 血狼面临危险也要抢射这一枪，势必只能消耗他们一面盾牌……但他想要的就是让他们失去盾牌的人退开再寻盾牌，好让血狼有逐一击破的机会。 看到陆简一没有中计，龚不决也是重重点了一下头……但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等会两相交战，血狼手中唯一能开的一枪，你说他是用来消耗自己的盾牌还是淘汰没有盾牌的陆简一？ 胜负，已分！ 第九百九十四章 人多为胜，真正关键 血狼能占的便宜也就那么一下，紧接着龚不决陆简一两人都进入了山区地势，大家的攻击距离一样之后血狼不能这么嚣张了。此时血狼没了刚才射水枪的那股从容，鼓声一响就得快步行动，免得稍稍落后就被挨上一枪。 但沙盘再怎么大，终究是有到头的一天…… 血狼寻路补充了水枪，渐渐被两人用精妙的联动缩小包围圈，最终逼到了角落。 “咚！” 所有人明白驸马之争即将在这一声鼓声后落下帷幕，各大势力心脏扑通扑通都快崩出外头！ 可这关键一刻，又是没有人动。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龚不决和陆简一身上……这血狼就如待宰的羊羔，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大家只想好好关注谁是最后胜者！ 龚不决和陆简一不动身，自然又是因为分赃不均……血狼有盾牌，还是要有人先消耗！ 刚才陆简一先开一枪，龚不决应该算欠他人情，此时该还……但刚才陆简一先开枪最后占了便宜的是已经淘汰掉的吕复金，他这个时候等于给吕复金还人情，多不划算！ 可是陆简一在这点上恐怕不会相让……他们比分一样，前边又已经主动吃过一次亏，再想让他开头枪那是异想天开。 如果他们争执不下，他们终究会应了血狼的意，闹得分崩离析的结果。到手的鸭子飞了不说，还可能逆转了形式。 好在，龚不决不用过多忧虑这个问题……正如他之前所想，此战他已必胜！ 龚不决指了指自己，从容上前一步，朝血狼开了一水枪。 “血狼将军，盾牌失效！” 龚不决摊了摊手，示意自己还给陆简一人情了…… 他的从容，来自对比试的看透！ 这个比试取胜的核心，就在于装备的多少。他们联合的人多，装备也就多，代表必胜……他和陆简一之间，陆简一已经消耗了一面盾牌，当然也就代表着自己必胜…… 看看血狼不动声色抬起的水枪……只要陆简一上前这一步进入射程，血狼必定抢先攻击，毕竟陆简一没有盾牌是白给的分数啊！打掉陆简一之后只剩自己与他单挑，还有一线生机，血狼哪怕是个傻子都该明白怎么选择……然后自己以多一面盾牌的情况下面对没有任何装备的血狼，赢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他此举既还了人情还不会输比试，何乐而不为！ “龚公子，盾牌失效！”主持公公突然有些错愕地公布，毕竟在他眼中这场比试的结果已可预见，突然却出现这种意外！ “……”龚不决回头看向血狼，瞪大了眼睛指着他，险些犯规说出话来！ 没看他带着盾牌吗，血狼要拿分不该射击待会走前一步的陆简一才对！他这种时候犯什么傻啊！ 此时陆简一上前白捡一分，形式可就变得对他不利起来……这是他想不到的发展！ 可接下来的发展才是他真真想不到！ “龚、龚公子，被淘汰！” 龚不决正思索怎么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听到主持公公的宣布还以为听错了，直愣愣看向主持公公。 好半响才回过头来，看向陆简一…… “你疯了？！”龚不决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看向陆简一。 场上只剩他们三人，血狼已经射击过了，只剩陆简一能开这致命一枪！ 陆简一冷漠地看着龚不决，他一直就等着龚不决踏出这一步，踏出这同时进入血狼和自己攻击射程的一步。 现场因为这一突变变得混乱起来，四周都是争议的声音……毕竟谁能想到六勤王在这种时候竟然内讧了，更想不到血狼这还能活下来！ “什么？！陆简一确实是疯了！”李梦瑶忍不住双手撑住围栏，精雕玉琢的小嘴不断呢喃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陆简一没疯，倒是血狼疯了，放弃唯一一丝希望给陆简一做嫁衣……”公良俊逸心底盘算了一下，笑了一声道，“陆简一已经赢了，现在只要陆简一……咦！他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公良俊逸看到下一回合的鼓声响起，陆简一和血狼竟然又比拼了起来，往最近的帐篷赶去，但这路线怎么看都是血狼占优啊！ “你说的什么意思？他们剩下这两位都没有装备，还要分个胜负呢！怎么就必胜了！”李梦瑶不解道。 “你是真装傻还是假装傻？”公良俊逸疑惑地看了李梦瑶一眼，“你没算他们积分？” 李梦瑶闻言一愣，她确实没细算……现在仔细一想，这次比试还要算上淘汰的分数，她一时半会还心算不出来。以前碰到类似的情况还是眉千笑快速给她小声提醒，都怪那王八蛋，太久不用害她算术能力都退化了！ “按现在的情况，只要陆简一开口说话就结束了。”公良俊逸面色耐人寻味道，“开口说话算淘汰，但又不算血狼将军淘汰，血狼没机会得到陆简一的淘汰分。这么一来虽然陆简一得到乙级评分，可总积分还是多血狼将军一分才对，明明是必赢的局面……” 李梦瑶心算到一半听公良俊逸这么一说，干脆懒得算了……可又更迷惑了！ 陆简一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没算好积分为什么攻击龚不决啊！ “原来如此，难怪血狼能给朕担保……终究是人多才能赢的沙盘比试，血狼这是怎么做到？！”皇上也是听公良俊逸分析才知道原来陆简一已经一只脚迈进胜利却不做声，顿时想明白了什么。 “是啊……真正占据人多的，是血狼将军……不光明正大亮出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公良俊逸此时已经预料到结局，一肚子惊讶和感想碰到懂行的皇上，顿时有种释放的感觉，恨不得好好交流一番。 “没错，如果血狼提前亮出这张底牌，其他人就会发现这场比试真正关键的人物是恩克王子。虽然秘密收买陆家庄是一步妙棋吗，但假装人数劣势诱来恩克相助，这才是真正的关键啊！”皇上呵呵笑道，已经全想明白血狼的策略了。 “左右人数天平的正是恩克这张中立牌，可惜吕复金他们被蒙在鼓里，直到失败都还没发现。” 公良俊逸回头看了一眼眉千笑，以他之见应该又是眉千笑出的点子，才会如此阴险狡猾！ 果然眉千笑不是省油的灯啊！ “恕臣愚钝，没听明白皇上和公良厂公说什么。”李梦瑶叹了口气，眉千笑不上来给她翻译一下这两人的哑谜，她确实有点跟不上啊。 “没关系，你看结果就行了。”皇上慈爱地笑了笑，怎会怪罪李梦瑶。 这其中计策和算计，实在是精妙又复杂……回头他必须跟血狼搞明白，他用什么收买到陆家庄…… 经过一段追逐之后，主持公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惊讶，目瞪口呆地宣布：“陆公子被淘汰，血狼将军获得甲级评分！” 两人朝四方抱拳行礼，这才依次离开沙盘。 陆简一走出沙盘，吕家堡和凤凌宫的人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隐藏不住的，如看仇人一样看向陆简一。他的行为分明就是出卖六勤王啊！攻击了自己人就算了，可最后胜利却还拱手让人？！ 和六勤王势力但凡有点关系的人，无不急急忙忙计算最终积分。 陆简一的二叔陆阁二已经算好了，迎着走回来的陆简一劈头盖脸就骂：“你怎么回事！血狼犯浑你也犯浑？！淘汰龚不决这一步你做得很对，毕竟血狼冲动出手给了你机会，哪怕得罪凤凌宫也没关系……但你淘汰了龚不决之后就该自己弃权淘汰，不能给血狼淘汰你的机会啊！你是不是没算积分？你当时稳赢一分！现在血狼得到那么多淘汰分还拿了第一，分数马上追上来……” “大哥当然有算……就是因为算了，才这么做。”答话的是站在后边的陆简二。 两兄弟对视一眼，忽然露出释然的笑容，笑得那个灿烂那个纯粹，如同放下长久以来压在身上的巨石一般。 第九百九十五章 意外分数，陆家内讧 “之前各位准驸马的积分分别是：血狼将军9分，陆简一11分，恩克王子10分，龚不决11分，吕复金11分……此轮比试结束，根据淘汰顺序：血狼将军获得甲等，陆简一获得乙等，龚不决获得丙等，吕复金获得丁等，恩克王子获得戊等……”主持公公经过后边几个文官快速核对和计算得到最终结果后，飞快上台，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大声宣布。 他这头汗啊，不是急得，是糟心。本以为最后简简单单就从三位大优势优胜者中选出一位，结果过程如此刺激，结果还这么跳脱！ 血狼将军大翻盘啊！ 瞧六勤王势力那一个个瞪得灯泡似的眼，好似他是杀父仇人一般……他只是主持人啊！这结果让人无法意料不是他们自己人给坑的吗，瞪他做啥！ “加上此轮比试的得分后：血狼将军14分，陆简一15分，恩克王子11分，龚不决14分，吕复金13分……但还要加上淘汰人数的分数。”六勤王势力竖起耳朵，听到一半时正想松一口气，忽然被提醒这个分数还没加上淘汰分心又提到嗓子眼。 主持公公也不敢吊人胃口，连忙快速念：“吕复金淘汰恩克王子得到1分淘汰分，陆简一淘汰龚不决得到1淘汰分，血狼将军淘汰吕复金和陆简一得到2淘汰分……所以，各位的最终总分为：血狼将军16分，陆简一16分，恩克王子11分，龚不决14分，吕复金14分！” “同分？！”四周顿时响起阵阵议论声，连高台上皇上等人都差异不已。 几轮比试下来内容复杂，分数都不一样，这还能出现同分的情况，要说不离奇都没人信。 “你说算了分？算了却拼得个平分？”场下二叔陆阁二隐隐血压有点飙高，“这是陆家庄一步登天的机会，你看你干的好事！” 陆简一接过下人递来的毛巾擦汗，盯着陆阁二笑道：“我浪费的是陆家庄一步登天的机会，还是你一步登天的机会？” “你什么意思？”陆阁二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左右一看，他们作为六勤王地位崇高，场下单独享用一块私人看台，低调一点别人听不见，连忙压低声音，“你不怕陆家庄的未来葬送在你的手中！” “陆家庄的未来，我已经做出了选择。”陆简一将毛巾递回给下人，眼神平静。 陆简一为人谦逊低调，面对他总是战战兢兢，陆阁二从来没看过陆简一如此自信过，心底竟然产生一丝动摇。 可这一丝动摇还是被自己强大的底气所掩盖，陆阁二冷笑一声：“拉拢血狼就是你的选择？哈哈哈……我看乖侄你当大少爷当久了，养尊处优，我最近又少给你们敲打，眼睛被奸人蒙蔽，看不见明日之危。也罢，我们陆家庄不需要短见之辈，陆家庄后辈人才济济，另外培养一位接班人也不为难。我看简二最近就做得不错，比你更适合当接班人！” “我也正是听从遵从二叔的吩咐，才让我们拨开迷雾，找到真正的未来。”陆简二来到陆阁二身后，缓缓接话道。 陆阁二听出话中有话，有些不敢相信：“你们真的不要命了？” “哪敢，我们惜命的很。”若陆简一像一个内敛低调的贵公子，陆简二更像一个文质彬彬的文人，只见陆简二缓缓拱手，“我是真心恭维二叔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改变陆家庄格局的机会……” “我就说陆简一向来比任何人都听话，断不敢做忤逆之事。原来是你在背后开的头。”陆阁二回头，阴冷地看着陆简二，“不知你的自信从何而来，我又给了你什么机会？” 谷簡“大哥听话，是因为担着陆家庄上下老小……断不是因为心无是非胸无大义。”陆简二挺起胸膛直视陆阁二，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理直气壮直面他二叔过，“你忘了指使我联婚柳家庄，失败后又屠尽柳家庄的事？” 陆简二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事情，陆阁二险些绷不住脸。 好在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驸马比试出现平分的事上，没有关注到他们这边压低声音笑着脸谈论如此可怕的事情。 “亲眼看过九淬坊的人的死状，你们更应该知道忤逆我的下场。”陆阁二压下怒火和烦躁不安的复杂心情，平静道。 “柳家庄那次，是我第一次碰见魔教教主……”陆简二说道。 “你背着我接触他了？哼，魔教教主狡猾多端，你这就被他妖言惑众给骗了过去？”陆阁二摇头道。 “他敢以魔教教主的身份抢亲，足见非怕事之人。”陆简二还记得当初和月在柳家庄大堂上交手一刹，月眼中那抹坚定。 那种坚定，非顶天立地之人不可得，和陆阁二平日所描述的奸诈小人并不相符。 但关键的是…… “随后，眉千笑上九淬坊查案，几乎瞬间查明九淬坊用了秘药的事情……说明魔教教主的身后确实有一位神医坐镇。”陆简一接话道。 神医……陆阁二心底咯噔了一下，大概猜到了什么。 “当然，事关陆家庄未来，我们不能贸然相信魔教教主。但随后我们又迎来一次机会……你让我们协助冥尘手下慧方大师灭口鬼头刀王石囚，我们得到非常充分的时间考察魔教教主，是否值得我们压上自己的未来。”陆简一从容道。 “就因为他成功破案，毁了冥尘的计划？那个石囚不过是半个废人，救了又能如何！这就是他的实力？”陆阁二反问。 “非也……我们考察的不是他的破案能力，而是他背后神医的医术。”陆简一神秘一笑，“第一次血狼要求抽石囚血检验时，担心他们验出什么，所以慧方大师吸引他们注意力，让我们好潜入房间换血……然而，那次换的是侯竞田的血。魔教教主可是解决了上清观和丐帮矛盾的人，他背后的神医检出血液中有截足草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陆阁二听到这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他是最明白截足草会遗留在血液中原因的那位。 “这是我们对他的第一个测试。血狼查出截足草但并不公布，并且每日要抽鬼头刀王一管血检查，我就明白此人另有想法了。”陆简一继续说道，“所以之后，每日侯竞田都偷偷去换掉石囚的那管血……惠方大师还为此给我们打了好几次掩护，真是不知道谁在为谁做嫁衣。” 第九百九十六章 绝命交易，反将一军 “明知道血狼有检验截足草的能力，你们换上侯竞田的血会立刻引起血狼的注意！我就说奇怪，慧方大师的计划费劲苦思手法奥妙，不该露出破绽才对。应该是你们换上截足草的血，血狼反倒心知此事另有蹊跷，铁了心去纠缠才破案！”陆阁二咬牙道。 “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做了，破案是血狼自己的功劳。”陆简一说道，“你可记得，之后侯竞田主动要求盯防魔教教主的踪迹吗？” 陆阁二当然记得，那时还表扬侯竞田努力勤奋来着。 “那是因为在深夆寺持续换血之后，血狼通过了我们第二次测试……侯竞田最后一次换血之际，看到桌上竹筒压着一张纸。纸上清晰记录了侯竞田这段时间血液中一些变化。虽然我们完全看不懂里面的专业术语，但我们明白，血狼意识到一些不对劲……意识到我们血液里的不对劲。” “所以侯竞田回到拱卫司之后，假装盯防他，其实是继续给他研究自己的血？”陆阁二心里愈发恼火，没想到下面这些人竟然当着他脸阳奉阴违！ “没错。侯竞田利用深夆寺一行和行传惺惺相惜的借口，隔三差五上门拜访。手中总是带着一些小吃，其中总有一份交到眉千笑手中……里面装的，便是自己的血。”陆简一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肃杀之气迸发，“最重要的是交上了每月必须吃一次的天命造化散！他为了陆家庄，可谓压上了自己的性命！” 陆阁二难以置信地眯着眼睛，他最明白他们这些人每个月不按时吃天命造化散,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有多难受！ “随着时间推移,侯竞田身体越来越吃不消。为了避免被你发现任何端倪，他假装为了更好监视眉千笑，推掉了许多外出的任务，因为以他的身体已经无法使用武功,每日受尽蚀骨之痛！”陆简一咬牙道。 “他就不怕赌输了,你们全都要死？”陆阁二瞪眼道。 他给任何人的天命造化散都只有一次的分量，没了便是死路一条！ “不会输,至少我们不会输。他早已和魔教教主偷偷约定,如果月无法解决他身上异象，等到撑不住的那一刻,他让魔教教主把他击毙,仿佛被魔教教主识破了身份牺牲一般。定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你瞒过去。” 陆阁二闻言倒吸一口冷气，这侯竞田头脑机警所以被他安插到拱卫司多年，没想到竟是一条如此铁血的硬汉子！ 他忍不住转头寻找侯竞田的所在，终于在比武台的对面找到侯竞田的身影。那边是血狼休息的看台,侯竞田默默站到看台边上,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之前已经找行传他们试过了,身体已经恢复如初。 从深夆寺归来到今天为止,时隔不短时间,侯竞田如果未服用天命造化散,现在即便没死也如一条病狗在角落苟延残喘。 所以说明,血狼他们真的解开了天命造化散的异象？！ “不可能！师尊的药不可能被破解！绝不可能！”陆阁二心底自信的来源被撼动,终于控制不知自己的表情,面目扭曲道。 “我也没说成功破解了……只不过，魔教教主背后的神医极尽努力下成功复制出天命造化散。里面难寻的药材,正巧唯独上清观都有些许，上清观听闻截足草的疑案有线索,大方地给魔教教主供应……”陆简一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的药粉，抛洒在陆阁二面前,“我们和魔教教主做的交易就是天命造化散的配方，他把配方给我们,我们保他成为驸马……二叔,不，夺魄，天命造化散无需由你提供，陆家庄已由不得你说话的份了！” 陆阁二朝空中抓下一把药粉,仔细闻了闻，惊慌失措地退了几步！ 他脑海中闪过许多后恢……为什么自己注意力都在魔教教主身上,没关注到他身后那位传闻中的民间圣手才是最给自己威胁的存在……为什么自己如此自信这些人永远受限自己,半点不加怀疑……为什么自己傲慢自大竟给予他们那么多关于魔教教主的秘密情报，让他们做出危险的判断……为什么他们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情，他完全没有发现！ 但凡警惕一点，陆家庄这些人都不可能做出任何背叛！ 或许太多年的安逸，让他以为陆家庄再无二心！他脑海中突然飘过师兄给他说的一句话……别过于信任药物，药物只能控制肉体，必须用情才能控制人心…… “陆公子,现在你和血狼将军同分,并列最高，需要分出胜负。皇上想问你有什么提议吗？”主持公公在皇上等人的沟通后,领命过来问道，正好打断他们的交谈。 “二叔，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算过了分,却还是和血狼将军战至平分吗？”陆简一轻声唤醒丢了魂一样的陆阁二。 要不是他和血狼故意操控，怎么可能在复杂的比试中迎来平分的结局。 陆阁二现在脑子已经转不过来，痴痴地看向陆简一。因为这么多年的把控下，陆阁二透露太多太多秘密给陆简一等人知晓。如今陆家庄摆脱他的控制，遭来的反噬简直难以想象！ 他在师兄的协助下在六勤王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恐怕一朝崩塌灰飞烟灭！ “回皇上，我觉得最后应当和血狼将军比一次武，以胜负来争这驸马之位！”陆简一朗声道。 这个提议在四周又惊起一片惊叹。 陆简一怕是脑子进水了吧，最后决胜竟然选择和镇国四武之一武斗？ 连皇上都惊呆了，张着嘴巴不知道怎么接话。 “哦，当然还是秉承之前比试的惯例，最后比武仍然以助力相拼。我和血狼各请一位助力上来比斗,分个胜负！” 皇上这才合拢嘴巴……妈呀,陆简一说话这一口大喘气真是吓人，还以为他要单挑镇国四武。 “血狼贤弟，你怎么看？”皇上当然要站在血狼这边，哪怕现在沈甘霸都站出来观战，他也要在不影响公平的情况下多照顾一点血狼。 “当然没问题！陆公子有什么招，我接着便是！”血狼走到皇上看台之下，毕恭毕敬拱手行礼道。 皇上满意笑了笑，这才是镇国四武该有的霸气！ 皇上扭头看向沈甘霸，沈甘霸冷哼表示默许，拂袖离去。 沈甘霸走过的桥比这些人加起来走过的路还要多，怎不知道陆简一已和血狼走到一块，玩什么花样不过他们说了算。 “那好。我们派出我们武功高强的二叔作为助力，上台一战！”陆简一高声道。 陆阁二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如何不知陆简一既然和血狼勾搭上了，派他上能有好事？！ “皇上，十分抱歉！近日我身体抱恙，恐怕无法作为陆简一的助力上阵了……”陆阁二定下心神，冷静地以他的身份重新把控场上局势，“侄儿，此事事关重大，有你二叔在轮不到你说话！依我之见……” 虽然陆简一才是参赛选手，但陆阁二作为陆家庄副庄主，身份地位当然要比陆简一更高。 长者为尊，他这么一说谁敢逼他上场？甚至推翻陆简一提出的提议也不为难！ 眼看陆简一的安排要被掀翻…… “轮不到他说话，那可轮得到我说话？” 忽然一个声音从后方人群中传来，在陆阁二耳中如响惊雷！ 第九百九十七章 陆家依仗，意外助力 一个衣着华服身材高挑的男子从人群中走来，所过之处人尽不自觉退开几步。然后挠头疑惑自己怎么突然晃悠了一下，仿佛没看见刚才从容而过的人。 那人面容消瘦，长发短须皆白，但容貌如中年男子，甚至皮肤白里透红，胜过青年。 陆阁二没看来人的外貌，单单看着对方身法过人如入无人之境来到陆家庄高台，咕噜一声重重吞了一口唾液：“《履风如梦》之大成！真正的履风如梦！” 《履风如梦》是陆家庄独传轻功，本来和陆家庄名胜天下的《落叶无痕腿》齐名。但这套轻功不和《落叶无痕腿》相呼应，乃一门独辟蹊径的轻功。陆家庄后人苦练《落叶无痕腿》已有相应轻功学成，空闲之余才稍微学一学《履风如梦》这套轻功，久而久之《履风如梦》已近乎消失在江湖。 久未现身的轻功重出江湖，在陆家庄扎根的陆阁二何能不知来者是谁！ “恭迎爷爷。”陆简一和陆简二似乎并不惊讶，回身朝来到近前的高挑男子弯腰行礼。 “困扰陆家十年的未来之劫，由陆家未来所解，原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做的不错。” 来人虚抬一手，陆简一和陆简二身子如被清风环绕，不自觉已挺直腰板。 “陆亭一……”陆阁二脸色铁青默念来人的名字。 这是一个许久没有出现在江湖的名字，或年轻一辈连听都没听说过。 陆亭一乃陆家庄前任庄主，现年事已高，早已退位让贤独自退隐修行去了。此人武功极高，也是陆家庄挤入六勤王之列让陆家庄奠定江湖地位的关键人物。 陆亭一如陆简一那般年轻时还是无名之辈。那时适逢天下大乱，当今皇上的爷爷揭竿而起想要推翻腐败的前朝。陆家庄本是苟安一隅的武林世家，陆亭一当时是陆家大少爷,天下大乱不愿独善其身,于是不顾庄主阻扰，硬要召集一批忠义之士相助李家掀翻朝廷。 庄主嘴硬不同意,怕生事不成反倒惹火烧身，但陆亭一是他们陆家庄有史以来最有武功天赋的天才，见陆亭一心意已决劝不回来，只好暗中派陆家庄精锐前去支援。哪像陆亭一这回押对了宝,李家带领的江湖散卒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壮大,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现在保守如他也看明白当朝已人心尽失，于是光明正大让陆家庄倾巢而出，助李家夺取天下。 而后李家成功推翻前朝,重建朝廷,陆家庄位列六勤王功成名就。陆亭一经过战火的洗礼，武功再次精进，已让陆家庄的人看不懂深浅。庄主也明白自己已武不如自己的儿子,眼光也不如自己的儿子，是时候退下享清福去了，退位让陆亭一做庄主。 陆亭一当庄主之后，陆家庄愈发壮大，陆亭一精修了陆家祖传的武功，还凭借自己的天赋创造了一门震古烁今的轻功，也就是《履风如梦》。没多久《落叶无痕腿》和《履风如梦》就分别挤入江湖最强腿法和轻功之列，可谓让陆家庄实力和地位都上升到了顶峰。 可陆亭一一心在武,不欲名利……也就是这般人,才能参透武艺的顶峰，踏入灵通之境……等下任继承人,也就是陆简一和陆简二的父亲成熟后,飞快退位让贤，独自清修去了。 但陆家都是血脉相承,陆亭一并没有不关注陆家庄,只不过退去幕后不问世事,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他还是经常享受。 所以陆简一陆简二和陆阁二等人,都常能与他相见，不算陌生。 “这里我能说得上话吗？”陆亭一见陆阁二不应声,低沉一喝震得陆阁二心头恍惚，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是不是过气的老人家，在陆家庄连一声都不能吭？” 陆亭一在陆家何止能说得上话？即便站立于朝廷之上皇上都得让他几分！ 看到陆亭一出现在这里，陆阁二已心知逃无可逃，面如死灰，只能强撑面子咬牙点头。再闹下去，陆亭一找到借口一巴掌拍死他，更无绝处逢生之机。现在他可不能消失在公众面前啊，不仗着陆家家丑不想外扬还称他一声陆阁二，陆家庄的人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陆亭一一直躲在人后,以他的辈分怕太抢眼，以至皇上那边也看不清陆家庄那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陆阁二似乎又同意出战了。他头重脚轻地来到比武台中央，眼睛四处扫看，仿佛有些失魂落魄。 皇上皱了皱眉,陆阁二看着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陆阁二的状态令他很放心，回头问血狼：“血狼贤弟，你要派谁当助力？” “我啊……这……”血狼左右一看,朝皇上走来，又是边走边打量，“您看我在京城孤家寡人，兄弟全在北境守着呢，上哪找个助力呢……” 侯竞田就在一旁，心中满是唾弃……血狼是孤家寡人，但你魔教教主月可友人多着呢！装，你就使劲装！白给的局占了便宜还卖乖！ “我看，要不从你们这借一个？”血狼大咧咧一笑，抬手一指，“就你了！” “啊？！”看台上别说皇上,李梦瑶公良俊逸等人都吓了一跳。 侯竞田甚至差点晃神扑街！ 血狼指着的竟是守在高台边上的仇浩宇！ “血狼将军！不如你再考虑考虑！”侯竞田穿出人潮，忍不住劝道。 这侯竞田怎么跑来给血狼出主意了？ 众人没想明白,但现在也没空搭理。 “没错……我不是不能借给你人,但事关驸马之位争夺,血狼将军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李梦瑶连忙道。 妈呀,李裳容老和她说血狼是个粗中有细缜密聪敏的高人……但怎么看不出来啊！ 而且怎么不点刘云露去，点他们拱卫司的人？万一打输了丢了驸马之位，回头还和拱卫司结怨，这梁子可结不得！ “怎么不行？我看他结结实实的，应该挺能打啊！”血狼没心没肺笑道，“你看你们这些人，行传寒宁和你侯竞田都当过助力，没得重复上场了，我能咋办？难道点李指挥使或者公良厂公帮我啊？” 你他喵也不是不可以啊！！！！！ 侯竞田很想这么吼出来，差点憋到内伤！ 人家陆阁二可是陆家庄二庄主，你找个李梦瑶或公良俊逸也不算欺负人啊！虽说他们恐怕不接这个单子，再不济你忽悠一下赤胆狂兽姜譲上也能十拿九稳吧！ 他是真怕做了那么久的局，最后输在这环节上了……根据和血狼的交易条件，万一陆简一的助力赢了是当这驸马还是不当这驸马？！ 第九百九十八章 赶鸭子上架，不怕看笑话 侯竞田千言万语闷胸膛，八尺男儿险泪奔。 两方合作讲究诚信，他们可是豁出未来和血狼交易，协助血狼当驸马换来药方子。 他们家老老爷子来了，这陆阁二铁定是跑不了的……但君无戏言，万一陆阁二帮陆家庄赢得驸马之位，这血狼一气之下不给药方子咋办！！ “血狼将军，谢谢你的赏识，但我辈分尚浅怕难担大任！”仇浩宇别看性格直来直往，但大是大非还是看得通透，连忙走过来婉转相拒。 李梦瑶松了口气，真怕仇浩宇热血方刚应承下来给拱卫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仇浩宇这种硬汉子，说一不二，血狼懒得多费口舌，低头在他耳边道：“竹丝鸡虫草汤，回头给老子放在桌上……” 仇浩宇闻言如雷灌顶，惊愣在原地愣住了神！ 竹丝鸡虫草汤……那是教主和他相认的跑腿，啊呸，相认的信物啊！ 这……这……这…… 仇浩宇不敢大喘气地仔细上下打量血狼，虽然看不出半点教主的模样，但已渐渐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镇国四武之血狼，魔教教主……果然如此天花板级别的战力哪来那么多，原来就是同一人！ 教主既然命他上场必有其用意，仇浩宇眼神一转，变得无比坚定,翻身跳下高台：“我来助血狼将军一臂之力！” 李梦瑶不知仇浩宇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这一下让她措手不及,只能绷着脸死死抓住护栏,让血狼再考虑考虑：“血狼将军,我的下属年纪轻轻，不一定对付得了陆家庄二庄主这等成名高手！” “诶,无所谓，这小子很对我眼缘，只要他能赛出风采赛出风格那就行！”血狼摆手说完,不忘给前边上台的仇浩宇吼一声，“小子，把你练成的看家本领全使出来！” 仇浩宇刚跳上高台，听血狼这么一说脸唰的一下红得发紫。 可教主命令他不得不听，极其不愿意也只好重新跳下高台,朝皇上拱手：“皇上,请问此轮比试我能不能带兵器？” “额……”皇上沉吟了好一会,才道,“朕知道你擅长刀法，既然是武功比试,总不能不让刀手赤手空拳。朕允你使用兵器,但只能用木制兵器。” “那……那我想用这个代替刀。”仇浩宇从旁边摘下绣春刀放下，从一旁拎来一把长条状木,脸色更窘迫了。 “啊？这玩意代替刀？”皇上看直了眼,“可以是可以……只是血狼贤弟会不会觉得有点……不得劲？要不血狼贤弟再考虑考虑让谁当你助力的问题？” “不会不会，这玩意看起来老得劲了！啊哈哈哈，上吧,加油！”血狼拍得胸膛哐哐响，我行我素坚持道。 哎哟…… 侯竞田见状险些哭晕在角落……仇浩宇拿上去的那玩意甚至不是兵器！对手可是他们的二庄主啊,能不能认真点？ “阿弥陀佛,浩宇哥胆敢拿那玩意上去对敌，当真胸有成竹。”“毕竟他也潜心练了许久……那东西如血狼将军所说可得劲了,就是有点吵，整得我平常脑子嗡嗡的……所以那玩意叫啥？”行传和寒宁见一起进来的小伙伴居然要在那么大的武台上展示，都一并为他高兴着。 “那玩意,如果我没有看错……”公良俊逸见李梦瑶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一时半会恐怕是没办法回复自己两个小部下的问题，看不过眼插话回答道,“应该是‘唢呐’吧？” 公良俊逸忍不住趴在护栏上,即便如他这般稳重的人，也都不免想看看仇浩宇这么搞会让拱卫司到底丢脸还是长脸。 没错，就是唢呐。 看到仇浩宇拎着把唢呐上台，李梦瑶陷入了沉思……她依稀记得同意眉千笑让人教他们乐器，思来想去不过是丰富他们的个人情操和提升艺术品位，但没想到如此走火入魔……大哥，你这是要在朝廷文武眼前比武呢，上去卖唱啊？ “血狼竟然让你这么来……简直没把我放在眼里！”陆阁二看着仇浩宇重新拎了把唢呐上台，气得眼睛里全是血丝，死死盯着仇浩宇。 把对血狼和陆家庄上下的怒气，全贯注在仇浩宇身上。 仇浩宇在血狼的暗示下，面红耳赤地拎着唢呐上来了，反正已经打破自己脸皮厚度，谁还在意对面陆阁二的瞧不起。二话不说拎起唢呐，摆在嘴边。 这玩意，就是在教主苦口婆心说服下，他终于挑上的乐器。 主持公公主持过二十多年各种赛事，就没见过这般比武……左边一位拳护心窝微垫脚跟，气势逼人；右边一位举着唢呐全神贯注，格格不入…… 尽管如此，还是在皇上的示意之下表示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仇浩宇不是装的，他是个音痴，想要吹好唢呐必须得全神贯注。那个刹那，全朝文武都不会忘记那穿透力极强又拥有让人过耳难忘的唢呐声音在偌大的比武场中来回晃荡，即便台下再响亮的争议声，都阻止不了号称“乐器流氓”的唢呐抢眼的音线！ 公良俊逸那是看戏的态度，看到仇浩宇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真的很认真但又蹩脚地吹响唢呐,不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拱卫司的招牌，怕是要重重砸一棒槌了。 “那什么玩意啊！”侯竞田气急不敢败坏，凑到血狼旁边哭丧着脸低声问。 事关他们陆家庄生死攸关，大哥你别闹好吗？ “唢呐啊，你没见过？”血狼诧异地看向侯竞田，那侮辱智商的眼神重创侯竞田已经脆弱不堪的心灵。 谁没见过唢呐，老子是问这个吗！ “唢呐，就我们认知的那个唢呐？没别的？”侯竞田气若游丝打算挣扎一下，又问道。 说不定这是个长成唢呐的奇兵，咻的一声能喷火呢？ “是啊，就是我们认知的那个唢呐。这小子啥乐器都学不好，就唢呐那跳动的乐声能让他注意力转移过去……”血狼摇头晃脑说道，“这玩意，吹好了送入洞房，吹崩了盖棺安详！红事白事全罩得住，唢呐，不愧乐器里最霸道的王者！” “那现在他是吹好了还是吹崩了？”侯竞田不懂就问。 “恩……不好不坏，综合来评价的话，算是个冥婚吧。”血狼认真道。 评价级别冥婚是个什么鬼！ 咚的一声，侯竞田终于无力倒下，挂在后边台角处，仿佛一根刚要挂上树杈吹西北风的腊肠。 现在仇浩宇在上边可是应对着被逼入绝境穷凶极恶的夺魄啊，夺魄被逼入绝境肯定不会手下留情，你让仇浩宇上去吹唢呐，这不是送他去死吗？ “别急，你之前不是和三小只都切磋过吗？你看看他现在的状态。”血狼不紧不慢道。 侯竞田急忙抬头看去。 只见仇浩宇原本意气风发的模样，因为努力掌控唢呐而消散，甚至散发出比普通人还要普通的气息……落在普通观众眼中，那是一个气势汹涌的武者极速退步，反倒成了一个压根没资格上比武台的普通人。 但这种变化，令和仇浩宇打过交道的侯竞田感到十分诧异。 甚至公良俊逸，都开始收起看笑话的样子，和一旁李梦瑶对视一眼，发出“咦”的一声疑问。 因为总是气势迸发的仇浩宇，就像一团不死不休熊熊烈火，居然忽然毫无声息自个给熄灭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 有所开窍，力不抵巧 陆阁二分神撇了数眼陆亭一等人，他和仇浩宇一个样，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人。 陆家庄脱离他的掌控，为何没直接杀了他还逼他上来比试……想来是不想他这么容易死去，还得当众羞辱他一番。 越想越气，加之前边乳臭未干的小子上来就是一段乱吹,刺耳的唢呐声让他心烦，满腔怒火抬脚冲来。 之前的比武台已经被拆除，现在的比武台是石砖铺好的沙盘划出一个区域。 陆阁二在陆家好些年，有把柄在手陆家真传腿法早已弄到手，学到不少本事。只见他单手背身后颇有高人风范，双脚踏在石砖上传来阵阵破空之音。明明爆发力惊人但人如轻风，翩然而至，来到近前飞空旋身甩出一脚！ 仇浩宇不至于站在对手面前也不关注对手。 面对迅猛的踢腿,连忙侧身一闪。 但陆家腿法乃江湖一绝必有其奥妙。 仇浩宇闪过了踢腿，但内力经特殊腿法施展，带起一阵劲风，使得攻击范围压根不止腿部，一束风压犹如一节铁鞭狠狠朝仇浩宇甩去，凌空发出啪的一声厉响！ 仇浩宇应声仰头，四周一片惊呼！这一记吃踏实了，怕鼻梁都要断！ 陆阁二自个也吓了一跳，虽说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但血狼敢派他上场应该也有点本事才对，怎么这么不禁打？ 仇浩宇仰头的身子往后倾斜，但瞬间一只脚退后稳住。风鞭他其实堪堪闪过，散去冲劲之后连忙弯下身子急匆匆地甩出一圈扫堂腿。 陆阁二反应也快……通常练腿法的人反应都比较快，毕竟腿功乃武功身法的基础，从容退开。 四周又是一片惊呼……突如其来的风鞭竟然被仇浩宇闪过了？ 另一边的血狼和侯竞田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侯竞田和三小只都切磋过，仇浩宇见识过他的陆家《落叶无痕腿》，落叶无痕源于风，仇浩宇自当有防备。 不过这么险之又险地避开，和他注意力分散在唢呐之上有关系……怎么看上去吹唢呐都是拉低他战斗力的行为啊。 仇浩宇看起来神情有点迷茫,似乎还没从刚才脸差点被抽打中的危险中回过神来。血刀刀法极具进攻性，下意识地仇浩宇拿着唢呐，从下往上挥出一记上撩！ 下意识的反应导致这记上撩威猛有余，威力发挥不足五成。何况挥来的还不是什么利器，陆阁二抬脚一踩，精准踩在唢呐之上，内力将仇浩宇挥来的血气刀芒踏碎！ 陆阁二沉目……果然不是普通人，小小年纪已经练出刀芒！ 接下来便是观众喜欢瞧的热闹。 仇浩宇还击起来浪潮一波接一波，连续的鲜红刀芒如叠浪攀山欲与天比高，汹涌澎湃朝陆阁二袭去！ 而陆阁二接着冲天血气刀芒，浑身上下内宫运行到极致，散发着淡淡璧光，双腿连踢如漫天脚影，居高不饶人将锋芒压下！ 这声势浩大激烈碰撞的打斗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比武，像那些敌不动我不动气势先比拼半天的高手对决他们看不明白，终于让现场达到一个瞩目的高潮。 酣畅淋漓的对拼激起仇浩宇的火力，唢呐越挥越猛……但渐渐发现拿对方没啥办法。 浓厚的刀气使得四周响起一声比一声高的惊呼，可惜似乎被对方吃得通透，该躲的躲该破的破，感觉并不吃力。 若是以前的仇浩宇，只会觉得诧异……可这段时间经过魔教教主的点拨，他开始察觉这种直来直往的进攻招数过于简单。若是碰到实力不如的对手，自会被威猛压制；但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一切尽在对手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仇浩宇抽身退开，举起唢呐硬压下火气，又是一阵躁耳的演奏。 谷徑陆阁二利索落地，似乎已经没耐心搞明白仇浩宇整什么名堂，未等他吹上一会抬脚一记直踹。 仇浩宇闪身躲过，尽管翻滚的气势还没压下，但还是挥出一记劈砍。 随意一刀，以陆阁二的身手侧身轻松闪开，正欲再反击，谁想仇浩宇的唢呐去势未尽忽的一下横劈而来！ “恩……有点意思了。”公良俊逸看着仇浩宇的微妙变化摸着下巴，点着头道。 “什么意思？”刘云露没看明白，以她的水平还没能给仇浩宇指点迷津。 公良俊逸回头正准备给她讲解一番，一张嘴直接闭上了，顺便翻了个白眼。 “姜大哥，仇浩宇他比武里这么着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人家刘云露压根不是和他在说话！ 仿佛一个正统锦衣卫，穿着一身督主的衣服格格不入地矗在拱卫司那边的姜譲旁，硬挤出与平常男人婆不同的几分阴柔，听得李梦瑶都无辜地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浩宇在千笑胡闹的乐器培训里，掌握了一丝控制力与势节奏的方法。他努力用吹唢呐的方式降低气势发散，好使出强弱不一样的攻击。就像这一下，匆忙地由静到动的一刀看似如常的威猛，实际上还没尽力，所以招去七分后可生变化，且变得更猛！”姜譲一眼看穿仇浩宇的想法。 “原来如此，姜大哥你懂得好多！”刘云露面露几分娇红。 然而阿赤胆狂兽先生注意力全在自己下属身上，半点不见身旁伊人暗送秋波…… “喂，你属下又发神经了，能不能理理？”李梦瑶和刘云露打的交道不少，看着君子兰硬装成俏牡丹，实在吃不消地向公良俊逸投诉。 “我能怎么理？打你那个木头部下一顿？不如你好好管下你的部下吧，莫要给脸不要脸。”公良俊逸冷哼一声道。 李梦瑶无语…… 不过他们俩真是彼此彼此，见不得部下吃亏，都是护短的主啊。 陆阁二碰到临时的变招大吃一惊，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阻止不了，只能双手格挡，被唢呐打得一个踉跄。 明面上陆家庄二庄主的身份下居然被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年轻人扫了个踉跄，陆阁二面子上更挂不住，怒极反笑，不再收着力欺身而上。 顿时，密如雨点的腿影扑面而来。有的像蝴蝶翩飞，有的像重锤怒砸，有的像风吹飘露，有的像飞沙走石！ 仇浩宇急忙挥出刀芒以攻代防，却还是被打得节节败退。 这次他终于看明白双方的差距，看明白自己败退在何处。 哪怕对手气急败坏的强攻之下，招式依然进退有余变化多端，不给完全捉摸的机会！和自己直来直往每一下都拼力相比，高深太多！ 仇浩宇的反击愈发难抵，急切得要再次吹响唢呐。但陆阁二没打算给机会，怒不可及的猛攻下仇浩宇只要想吹唢呐马上就被踹中几脚。 “不好，他还未到火候，此时让他上场操之过急了！”侯竞田担忧道。 血狼挠了挠脑袋，这话被侯竞田说中了，收势这玩意真是仇浩宇的死穴。 仇浩宇现在转向钻另外一个牛角尖，越没机会越想吹唢呐找到收势的感觉。 别啊小子，实在不行你就按原本的打，反正陆阁二不敢下死手……血狼有点头痛。 第一千章 生死有命，元老震场 啪的一声…… 仇浩宇的唢呐被陆阁二踹断，半截残枝飞出比武台。 他的身子，也已在比武台划定边缘，再退一步便算失败！ 仇浩宇看着断掉的唢呐有些失望，那是对自己的失望……可唢呐被毁，他反倒被逼上绝路。 刚才所受的打压开始释放,拿着半截唢呐挥出一段刀气，将陆阁二逼退。 接下来又是刚开始的一幕，仇浩宇接连而上的刀芒，被陆阁二一一破去…… 可情况微微发生了变化。 在公良俊逸和李梦瑶都没察觉这种变化之前，血狼先察觉到了，啧了一声,又无奈又感叹道：“给他挑的对手和时机没算错，真要感谢陆阁二的喂招……果然人人不尽相同，他也算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了。” 陆阁二破除仇浩宇看似威猛的招式,留有余地，可渐渐地吃紧起来。 仇浩宇的挥舞不知何时越来越快，越来越猛，连刀芒都厚重了许多！ 变化……变化……所谓收势，是为了让出招产生动静之间的各种变化！仇浩宇虽对这方面愚钝，但以他的理解，只要下一招比上一招更猛，那也是变化！ 这就是属于仇浩宇的收与动！ 陆阁二终于发现自己全力以赴，竟然堪堪对抗住仇浩宇的进攻，落尽守势……更可怕的是，他已经开始有些跟不上仇浩宇刀芒的节奏……好像是快了之后，更快！ 等他抽空抬眼，猛地愣住了！ 仇浩宇的头发不知何时披散，一身散发的气势肉眼可见，氤氲的真气因猛烈的运转散发，飘荡在仇浩宇身旁！ 看上去就像一个走火入魔的大魔头！ “这小子……不嫌浪费力气？”公良俊逸啧啧称奇。 他们这些高手也能做到疯狂运转内力，从而让真气迸发到这么狂妄的形态……但那可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运转，当然控制精确地使用更为省力。 “嘶……”侯竞田没见过仇浩宇这个状态,只剩倒吸冷气的声音，“他这是……” “额……刚才的勉自压抑，导致比平时狂放更狂放，也算静动变化的一种……”血狼沉吟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形容仇浩宇目前的状态，“他这大概能叫做‘二段变身’？” “二段变身是啥玩意？” 在侯竞田的呢喃声中，仇浩宇展现比之前更强的爆发力，正常范畴没办法理解他现在的状态，就好像之前他每一下使出的都是全力，但现在每一击又突破了全力！ 陆阁二脚步开始混乱，神情变得讶异，他已经无法判断仇浩宇下一击的强度和来向！ 终于，陆阁二应接不暇之下，被半截唢呐劈了出去！ “陆阁二先生，你还能起来吗？陆阁二先生？”主持公公唤了几声陆阁二也没有做声，终于庄严宣布，“陆阁二副庄主倒地不起，胜者，仇浩宇！这次驸马比试，血狼将军得胜！” “果然是魔教之人，武功路子异于常人……尽管旁门左道，但他能战胜陆阁二，也算是迈入一流之列。‘朝云三卷’果然都是好苗子……”公良俊逸叹了口气，语气之中有些失之交臂的遗憾感。 李梦瑶微微一笑，似乎早知如此并不意外。 仇浩宇散去功力，此时依然让人觉得气势逼人，但相比刚才的气势，这就是他的“收势”。 谷弻他默默离开比武台，双手有些脱力，但心中还在沉迷刚才自己的状态。血狼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地让他回去好好感受感受…… 侯竞田翻了几个白眼，反正还是被血狼误打误撞开了仇浩宇的窍，他自我感觉尽在掌控就尽在掌控吧……配方能给到手就成。 “诶，大事不好！！陆阁二，陆副庄主，他、他没呼吸了！快来太医！”主持公公突然大呼小叫，唤回大家的注意力。 “死了？！”、 皇上猛地站起来，四周众人也都吃惊不已。仇浩宇慌了神，若陆阁二被他打死那可闯祸了！ 太医上前把脉叹息，抢救半天之后，心虚地朝皇上摇摇头，以他的本事确实是救不活了。 众人哗然，议论声渐起……驸马比试死了人，红事变成白事，死的还是六勤王陆家庄的副庄主，这可如何收场啊！ 六勤王势力的人见机不可失，纷纷躁动起来，试图让驸马之位再生波澜。 皇上愁眉不解，这下连他都想不通怎么处理。尽管武斗刀剑无眼生死有命，可六勤王之一的副庄主被拱卫司的锦衣卫打死，若不给出合理的安抚，恐怕又要多生事端…… “大家且听我一言……比武台上生死各安天命，那位锦衣卫出手合理并未乘胜追击，所以是陆阁二技不如人，让大家见笑了。输便是输，我们陆家庄不是输不起的人，请皇上定下的好日子照常进行！”忽然一人跳上比武台中央，背手从容道。 让皇上急急忙忙去想，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能有任何一人解除此时危机……可这人出现了，并且让皇上又惊又喜！ “见过陆老前辈！快给陆老前辈赐座！”皇上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立马收敛心情，朝台下之人拱了拱手。 台下之人自然是陆亭一，他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皇上等会再好好聊聊，他现在要站在这压场子。 “那人是谁？他说照常就照常？”“那位是开朝元老，他说话你就闭嘴吧！” 稍微年轻些的大臣都没见过陆亭一，不识此人身份，身边知晓的人急忙提醒着，深怕旁人祸从口出殃及池鱼。 六勤王之所以是六勤王，就是因为这些人助先王打下江山，辈分比皇上高太多了！ 陆亭一的出现让其他六勤王的人都为之一愣，尽管不明白陆亭一为什么要偏向血狼，甚至死了一位陆家副庄主都不眨眼睛。但人家陆家的大佬都没当一回事，他们这些旁人还能说啥。 “既然如此，朕现在宣布，血狼赢得了驸马之位！大婚之日择三天之后进行……” …… 陆阁二的尸体速速被人抬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驸马比试在宾主尽欢之下结束，。 夕阳落下，在皇上的通知之下六勤王各派了代表齐聚在皇宫一殿。六勤王从他们看到陆亭一出现就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也不惊讶。 大厅之中，李梦瑶、公良俊逸、李裳容三位三司公门明里暗里实际掌权人坐在皇上身侧，血狼眉千笑也被赐座一旁。 “我想，各位很奇怪为什么我们最后帮了血狼一把，并且死了陆阁二也不为难他。”陆亭一站在厅中，眼神一一扫过六勤王的众人。 六勤王来的人都是各家说得上话的人，吕家堡的吕复金、凤凌宫的龚不决、震威镖局的齐德胜，上清观甚至观主乾巛亲自来临……而天龙山宗本就在京城的沈甘霸听说陆亭一来了，直接作为天龙山宗代表前来，被尊坐首位。 大家没想到陆亭一老前辈许久没出现，今天一来就出了那么多奇异的事情，而且刚见面便开门见山，每个人都在思索着，没人接话。 “我们六勤王同气连枝，并且该是皇上最坚固的后盾……今日陆家庄危机暂除，我理应坦诚将一些陆家庄的秘密告诉你们。你们听完若是觉得我陆某说的不对，陆家庄做的不对，该从六勤王除名或倒戈相向，我们陆家庄毫无怨言，总之都是我们陆家庄的错。” 陆亭一说得如此沉重，大家都不自觉坐直了一些腰板……陆家庄有发生什么能让德高望重的陆亭一说出这么严重的话？ 第一千零一章 无名游医，毒辣居心 “这事得从十多年前说起……”陆亭一叹了口气。 “那时我闲云野鹤，不问江湖，陆阁一为在任庄主，上下打理井井有条，欣欣向荣,也无需我多操心。副庄主陆阁二，从小体弱多病，经过陆家庄的资源广收天地灵草，我甚至给上清观托了交情搞来不少灵丹，但也才勉强让陆阁二健康成人。” “我有些印象，那时清坤道长常让我给陆家庄送一些丹药。”乾巛道长回忆着道。 “本来陆阁二这边大家都已经没有办法,即便无法习武,他能像正常人好好生活已算满足。所以副庄主陆阁二那时在江湖上鲜有名气。直到有一天,一个江湖游医打扮的男子找上门来……”陆亭一平静的眼神微变，语气一顿，大家明白从这里开始故事要进入正题了，“他说他能治好陆阁二的病。” “我们已经秘密请遍名医，陆阁二的身体天生虚弱，谁都没有办法医好，何况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江湖游医。但哪怕是骗子也无妨，敢来陆家庄招摇撞骗多少条命都不够赔，陆阁一便让他进门给陆阁二医治。”这些事情都是事后他才知道，毕竟也不是什么需要他做定夺的大事。 “说来神奇，在大家的监视之下，江湖游医的调理确实让陆阁二的身子一天一天好起来。一个月过去后，他竟然精神奕奕开始练起武来，练武进度一日千里，身体条件比普通人还要优秀。” “江湖之中还有这等神医，有机会也可结识一番……”即便输了驸马心情极差，但听闻后吕复金还是啧啧称奇,起了招贤纳士的野心。 “陆家庄上下无不惊喜，力邀江湖游医为座上宾，驻医镇守陆家庄。他欣然同意，还拿出了他的看家法宝——一剂可以筑基培元提高根骨根基上限的独门秘药。” “可这剂秘药对已经武功有成的人没有用，要像陆阁二这般初学武功的人才有奇效……甚至陆阁二，用的也是这剂独门秘药给治好的。” 听到这里，六勤王三司公门连皇上都瞪大了眼睛。 如果真有这种神丹妙药可大幅度提升一个人的根基，那学武的天赋必要高人一筹。若能批量获得，培养大批自家高手真是轻而易举。天赋，恰恰是最限制一个人成为高手的条件。 这种秘药，任何组织听到都不可能不心动。 陆家庄亦然…… “陆阁二的康复大家看在眼里，于是陆阁一做出这个非常重要的决定……决定让陆家庄本家年轻一代的弟子全部服用秘药。这秘药服用两次便有显著效果，唉，硕果喜人，即便是我来也会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怪阁二。”陆亭一叹了口气，心疼地看向陆简一和陆简二。 各人却和陆亭一相反，无不羡慕地看向陆简一和陆简二，这两位就是年少成名的天才高手……难怪陆家庄近些年来实力壮大，武功高强的弟子越来越多，原来是用了秘药！ 这种秘药陆家庄一家独享，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六勤王同气连枝！ 看来陆亭一前言声明都是陆家庄的错，便是这些没共享出来的秘药啊！ 眼看各位眼睛发亮，陆亭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些虽然是能增强体质的药，但也是踏入黄泉的毒啊！” “怎么毒了？普通人顶不住，我们这些大老粗还顶不住了？不如让我们的镖师试试！”因为眉千笑也在场，齐德胜吓得坐在最边上，但此事涉及神丹妙药的秘密，忍不住抢话道。 “当时陆家庄年轻一代如陆简一陆简二等，还有过人天赋被收做本家的弟子如侯竞田等，全都服用了秘药。半年不到，虽然他们练武神速，可如果不每个月按时服用一次秘药，全身如同蚂蚁噬骨、五脏剧痛六腑膨胀，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齐德胜听完不敢做声了，这听起来比死还难受……到底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啊？ “这下大家不可能还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找来游医质问。陆阁一和一众长老，甚至我都被请来作为见证，那时我还没觉得多大点事，一个江湖游医能在陆家庄里翻起什么风浪？” “那游医丝毫不惧，大大方方地承认，这药能激起人的潜能，但也有非常大的副作用。若不按时服用他的药，这些人会受尽折磨肠穿肚烂而死。”陆亭一清修多年，提起这旧事也不忍无名火起，衣裳无风自飘气压逼人，“我当下气不打一处来，飞身上前逮住那人的脖子，只要轻轻拨动一下手指头，我就能扭断他的脖子……奈何已经太迟了。” “他嬉皮笑脸劝我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陆家年轻一代失去他秘药供应，必将死绝。我陆亭一哪怕深陷敌营，也从没吃过这套威胁……但他突然说了一声‘时辰已到’，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满脸茫然，突然，就见陆阁二站了起来，好像疯了一样大吼大叫，脸色涨的通红。陆阁一和长老们出手也都无法完全按住陆阁二，他仿佛不懂得疼痛一样疯狂挣扎。我怕伤着陆阁二，急忙放开游医去擒下陆阁二，想来定是这游医给他的药动了手脚。天下奇毒有多少能奈何得了我，只要人没死，对我来说逼出剧毒又有何难！” “但这毒早已附骨之疽，融入骨髓合体为一，连我全力施为也逼不出这种奇异的怪毒……”陆亭一满脸悲痛，“我就这么看着陆阁二在我面前涨红着脸，吐着黑血，破体而亡……那是我老来得的孩儿啊……他弥留一刻才在我怀里安静下来，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和我说，爹，孩儿还不想死……” 听闻陆阁二的死状，众人安静下来……这种秘药，还是不吃来得好…… “陆阁二已经死了？！那……刚才台上那位……”龚不决回过神来，拍了拍手中折扇惊恐道。 “我的孩子死了，死在奸人手中……年轻一代弟子全部服用了秘药，陆家的未来不能死绝，我只好接受妥协，从此隐居后山不能再过问陆家庄的事，否则用陆家所有年轻弟子的命送葬。而那个游医取代陆阁二的身份，反正外人没几个认识陆阁二，作为陆家庄的副庄主，用陆家的未来威胁从而掌控陆家庄实权……刚才在台上被打死的，便是游医，他自称……‘夺魄’。” “夺魄？”在场无人听说过江湖有这个名号，但堂堂陆家庄被一来路不明的人掌控着所有后代的生死，只需想想便不寒而栗。 “这怪异的毒和我最近查过的柳家庄灭门惨案线索有点类似……偷袭柳家庄的九淬坊上下最后都一一死于威猛爆发之后，死状和陆阁二有些类似。”李梦瑶忽然双眼闪过一丝精光插话道，“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第一千零二章 暗地转移，划算交易 “这案子眉千笑锦衣卫负责，可要对质一番？”李梦瑶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看来这桩惨案可能要告破了。 “不必。柳家庄灭门是我促成。”陆简二站起身子大方承认道，“假二叔，也就是夺魄,他命我用他给的药瞒骗九淬坊，再居中挑拨离间，让九淬坊偷袭陆家庄。那药和我们服用的差不多，但药效更猛，透支生命力换来爆发力……这非人般的爆发力用完，人也会不可逆转地透支而死。正好,九淬坊全死光才能更好保守秘密，省的我们再动手。” 众人听了又是毛骨悚然,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传令上下,千万不要碰这些来历不明所谓能增强天赋的秘药，不然怎么全家死透都不知道！ “但你们百密一疏，漏了一个妇人……她说是夜鹰堡所为？”李梦瑶手指敲打着扶手疑惑道。 “那也是夺魄的意思。他要我们假冒夜鹰堡，反正目前夜鹰堡臭名烂大街，虱子多了不怕咬多栽一祸也无所谓，正好将我们隐藏下来。”陆简二如实道。 公良俊逸和李梦瑶对视了一眼，问道：“难道夺魄和夜鹰堡还是敌非友？” “非也，夺魄和夜鹰堡应该有些来往。之前石囚一案，是夜鹰堡委托我们帮忙掩饰他们对石囚栽赃策略，石囚服用的晃神补药是夺魄提供的，掩饰不过血狼将军的法眼之后还是侯竞田领命将慧方大师灭口。但具体他们交情如何，有什么更深层的目的，夺魄都未曾透露给我们知道。至始至终，我们只是他手中干脏活累活的棋子。”陆简一叹气道。 妈呀，石囚一案也和他们有关？！ 在场不明真相的六勤王们都愣住了，连皇上都张着嘴巴哑口无言……夜鹰堡的势力神通广大不说,连这名不见经传的夺魄都能把控陆家庄翻出那么多风雨，太狂了！ “看来这夺魄是位夺天地造化的药师……”吕复金皱眉道，虽然十分阴险，但也是一位奇门人才，就这么被打死在台上有些可惜，“既然陆家庄被他扼住了命脉，今日为何让他被打死？你们今天的计划又是什么？” “夺魄原本是命我们抢得驸马之位。虽然我们一直默默服从，但我们担心驸马之位落在陆家庄手中如同落在他手中一般，对江山社稷必有人祸，所以一直想方设法摆脱他的控制。说来还是因为深夆寺一案结缘血狼将军，才给我们机会脱离苦海。”陆简一接过话来，此事被迫软禁在陆家庄后山的陆亭一无法得知细节，还是由他接过问题。 “血狼将军破了案不说，还帮你们解开了身上的毒？”李裳容看向一脸没当回事的血狼诧异道，这驻守北境多年的大将军一回来就办了那么多神通广大的事情？ “没错。血狼将军误打误撞带了一位优秀的仵作先生，还要求他对石囚的血进行检查。我们担心他查出石囚服用特殊补药的秘密，故协助慧方大师偷偷换成侯竞田的血。谁想他一查就查出了问题，我们服用秘药后血液中含有某些毒素，他不做声收起来，等回到京城后他把血偷偷交给眉千笑锦衣卫……” “又关眉锦衣卫什么事？你还和血狼将军合谋了什么？”吕复金有些不满意，仿佛老婆给他戴了顶绿帽似的地看向眉千笑。 在吕复金心底眉千笑已经被他和大姑拉拢，给他出谋划策，最近还天天一起吃香喝辣，这就该是他的人，被血狼抢去可还行？ 喂喂喂，吕大少爷你如此哀怨看着老子的本体到底想干嘛！ 血狼咳了几声抢过注意力，连忙解释道：“我听说眉锦衣卫之前查过一个案子和截足草相关，这血里验出截足草，所以回来就让人丢给他去查了。” “你那时验到石囚的血有问题怎么没告诉我们？！”龚不决惊讶道。 “这不是石囚的血的问题，没必要告诉你们……我堂堂血狼还不能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了？” 滚！这算个毛自己的小秘密！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石囚的血？”龚不决更不可思议地问道。 “嘿嘿……”血狼奸笑一声，不知为何吕复金觉得有点和某个下三滥的人气韵相同，但不应该啊，这人可是镇国四武呢，“因为我当时其实偷偷采了两管血，被换了血当然马上发现了。” 靠！ 龚不决等人咬牙蹬腿，这血狼看起来大咧咧的鬼心思出奇的多啊！谁想到他居然偷藏了一管血！ 也就是当时他就发现被换血，石囚一案可能有蹊跷……难怪如此斩钉截铁要给石囚翻案！ 众人没时间生闷气，转看向眉千笑，血可到眉千笑这头了。 眉千笑今天有点低调，不过大家只觉得这里大人物太多，还有皇上在，这胆小鬼面对大场面有点犯怂，不算奇怪 眉千笑笑道：“我也不懂行啊，后来想到一个人很在意这玩意……” “谁？”大家异口同声问道。 “魔教教主。” 众人吃惊又是一愣，怎么又扯上这号混世魔王？！ “他啊，之前受人所托前往调解上清观和丐帮的矛盾，线索全在这截足草上。江湖又传他收编了前朝一代名医要搞大事情，这血说不定他有办法查明问题，就偷偷转交给他了。” 血狼无奈翻了个大白眼……你家笑哥要搞个屁的大事情啊！有些话能省就省好吗，不要给你笑哥添麻烦好吗！ “你有办法联系上魔教教主？！”众人惊讶，李裳容更是拍案而起。 “我当然没办法直接联系上，我也是联系他下线的下线，层层递交上去的……就是那位，恩，你懂得……”眉千笑点到即止。 李裳容立马示意他别说了…… 眉千笑的暗示她听懂，不就是后来介绍给他认识的影都府安排去魔教的间谍曹凌嘛！这曹凌怎么没和她交代此事！ 曹凌当然没给她交代，因为曹凌也是刚接到魔教教主的指令，让她以后承认此事。这番说辞只是为了岔开眉千笑、月和血狼之间身份的关系。 “后来，我们通过侯竞田和眉千笑将血液甚至将新得到的一份秘药，转交给魔教教主研究。虽然他也表示无法解开我们的毒，但他们成功复制到了配方，并且已经在侯竞田身上实验得到成功。这事情十分危险，要是被夺魄发现还不知道他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但这事又不能委托别人相助。所以我们偷偷将一切传回了给爷爷，要一举成功消灭夺魄！”陆简一说道。 “陆家上下肯定有陆阁二的心腹和眼线，也就我难被监视，并且能最快速度赶来。所以我收到陆简一的密信立刻赶来，有我在不会再给陆阁二出怪招的机会！”陆亭一冷喝道。 大家这才明白陆亭一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但你们为什么和血狼联手？血狼得到秘药配方要挟你们？但要威胁也该是魔教教主威胁你们！”吕复金疑惑道。 别乱给老子抹黑好吗！老子嫌退休不够忙，还要多收编一个陆家庄是吧！血狼差点忍不住将手中茶泼过去给吕复金醒醒！ “可能魔教教主瞧不起我们无意把控陆家庄，大方将配方交给了眉千笑吧。”陆简一自嘲解释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只是经手转交给血狼将军了。”眉千笑耸了耸肩，一脸让人发自内心感觉到单纯的茫然。 “你们看我……辛辛苦苦搞到这东西，没道理白干活吧？所以和陆家庄做了一单交易，他们助我驸马评选，我给他们保命的配方，这交易很划算吧？”血狼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 你辛辛苦苦个大头鬼！ 从头到尾你只是负责转交东西，干了啥劳经动骨的活？马路边的跑腿都能胜任这份工作！ 不甘心地说一句：眉千笑的功劳都比你强好吗！ 不过血狼下半句话没说错……这笔交易划算爆了。 血狼分明可以拿着配方成为下一个陆家庄的幕后掌权者……拿陆家庄的命脉换一个驸马评选的支持，只要站在陆家庄的角度上任谁都会同意。拱手让出驸马而已，总比做一个傀儡好太多！ “所以配方你们拿到了？”李裳容担心地问道。 “拿到了，归我保管。此方虽然让陆简一他们好似根基提升，实则损坏筋脉透支身体而来，受限未来，以后难登武艺之巅，绝非正道。只望此方到他们这一辈就此断绝，勿再祸害江湖。”陆亭一展眉叹气道。 大家听闻方子已经落在陆亭一手中保管，纷纷打消动它的念头……陆亭一这种世外高人，谁敢打它主意不是找死？ “血狼将军忠义无双言而有信，拔除深埋朝廷和江湖的一枚毒瘤……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说起，总之感谢将军！”李裳容闻言动容一叹，眼眶含泪朝血狼将军鞠了一躬。 要不是血狼将军解决此事，谁知道夺魄控制陆家庄抢夺驸马之后，会给朝廷和天下黎民带来怎样的灾难。而且陆家庄可谓是到嘴的鸭子，他分分钟可以取代夺魄成为陆家庄的幕后之主，可血狼并没这么做！ 这种光明磊落是李裳容打小所敬佩！ 皇上也站了起来，朝血狼拱手：“谢将军除害！” 其他人见状连忙全部起身拱手：“谢将军除害！” “不对……该叫血狼将军驸马了吧？”公良俊逸亦对血狼之才干折服，心表赞叹，此人必须牢牢锁紧在皇家才好，出言点醒大家道。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微微一笑，却见李裳容冰寒褪去，竟微带红晕地不敢再看向血狼……那可是冰冷如雪山的冰雪美人李裳容啊！！ 说好的假戏呢，你别诱惑老子，老子经不起诱惑啊！ “哼。”一声冷哼打断大家的片刻舒心，只见沈甘霸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眉目不怒自威，“血狼和陆家庄私下勾结把控比试，这也能成为光明正大摆上台面说的事情？” 陆亭一见沈甘霸恼怒有加，正欲多加解释，就见沈甘霸将杯子直接砸在陆亭一脚下！ 溅起的茶水和碎片落在陆亭一裤腿上，陆亭一没躲一下，连忙朝沈甘霸拱手，他已做好了陆家庄一力承担所有过错的心理准备。 可血狼驸马一事他为了配方必须全力支持，不可相让。 第一千零三章 无名迁怒，兄弟怄气 “沈老前辈，合纵连横乃谋略，何况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相关规则没有规定大家不能合作，于理于情于规晚辈都不违反，为何不能拿上台面说？”血狼定眼看去,和沈甘霸对视，“难道几位六勤王的少爷私下联合排除晚辈和恩克王子就不算把控比赛？你可真是驰名‘双标’！” “要不是瞧不起那北漠穷山恶水，怜悯匈奴活的卑微放他们一条生路，当年我和师弟一早灭了他们！我们沈家多的是能镇守北境的人才，别以为守北境几年就能居功自傲，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沈甘霸低声说着，透着一股摄人压迫感。 “你……”血狼已经算很给沈甘霸面子了,自己也没说要居功自傲只是就事论事，但这货居然这么不给面子,血狼出现南京后少见黑着脸站起身子。 两人相视，隐隐中剑拔弩张，皇上见状拿起茶杯又放下，故意敲动一丝声响，警示两人都收敛些。 皇上也难做，一边是助太祖打下江山的开国元老大大大前辈，一边是现任交心镇国四武镇北大将军，他有心偏袒血狼，但此刻不能直说。沈甘霸是个固执的人，吃软不吃硬，而且皇上因第一任皇后的事对沈家有很大的亏欠，就算沈甘霸有不对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很可能沈甘霸直接带着六勤王和皇室闹翻，这损失太重了。 特别是现在已发现有诡异势力偷偷渗入六勤王的情况下，大家更应该拧成一股绳。 血狼听明白了意思，但这股气他咽不下……明明他凭实力抢回来的驸马，为什么要被糟老头鄙视？何况三司公门和六勤王都在场,如果他这番退让了，以后落在他们眼中镇国四武血狼怕是要低天龙山宗一等，无形中极大削弱皇室的威慑力。 血狼很想给沈甘霸一点好看，但事实很骨感……他非但打不过这老不修，分分钟过那么三五招人家把他家底全套出来！扫把星加魔教教主的新仇旧恨一起算，死定了！ “血狼将军莫气，你不懂沈霸刀的脾性……他脾气不是冲你来的。你吞口气先坐下，别让皇上难做。” 一道传音入耳，血狼撇了陆亭一一眼，冷哼一声坐下。 皇上见状松了一口气……这驸马一事，皇上金口已开定不是沈甘霸能篡改，没必要和沈甘霸在大庭广众下怄气。血狼能忍住脾气，能屈能伸说明大局观非常好，在皇上这边评价又上升不少。 连三司公门的几位都默默点了点头……他们作为头领不是混饭吃的，也都想到血狼想的一切……但和沈甘霸六勤王闹翻相比，血狼哪怕吃点亏掉点威慑力也相当划算。 “来人，重新上茶！要凤凰镇乌岽山的凤凰单丛茶！”陆亭一不吭不卑，但语气柔和如水，和场中急促升温的气氛格格不入地出门唤人给沈甘霸上一壶茶。 众人心里咯噔了一下……沈甘霸从来不吃谄媚讨好一套，这种时候陆亭一还专门叫人上茶形同讨好,怕沈甘霸更是怒火中烧啊…… “哼……你还知道当年那野山茶地已叫乌岽山？” 谁想沈甘霸没火山喷发,只是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沈大哥，当年只要我随身，您的茶都是我给泡的……就算你不知道那口苦中寻乐的野山茶来自何方，我也不会不知道。”陆亭一淡淡道。 六勤王的几位突然后知不觉，像血狼这些对开国战役不太了解的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妈呀，这位文质彬彬看起来保养得看不出年纪的陆亭一，他喵也是沈甘霸征战大陆那个年份的战友啊！ 就……气质不一样，容易让人忘这位可是能和沈甘霸平起平坐的老妖怪！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又没想到好似要歇火的沈甘霸又炸了起来，沈甘霸转回身恶狠狠指着陆亭一，“出那么大事情你屁都没给老子响一个，你还叫我沈大哥？” 怒不可及的怒意使得沈甘霸的低吼真气外泄，震得众人耳朵飞鸣。刚急匆匆敲门在外的太监甚至直接吓得跪倒在地……好在优秀的职业素养使得手中托盘没倒。 陆亭一在惊人的声势中不慌不忙，走出去从颤抖的太监手中接过托盘，缓缓给沈甘霸端放桌上：“大哥别气，先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我已经当没有你这个人！滚出去！”沈甘霸大袖一挥，瞧也不瞧陆亭一一眼。 “您不听也得听。”陆亭一的辈分能说得起这话，不由分说道，“当年我还是个毛头小子，满腔热血投奔过来，以为以我之才推翻腐政不过轻而易举，现回头看来真是鲁莽又无知……是您和太祖三翻四次在千军万马中把不知死活的我从死人堆里拖出来，挽吾命通吾明，无私相授，所以无论武功还是境界才能一日千里，有今时今日一点虚名和成就。我也不忘初衷，甚至人生第一次懂得何为生死之交，立誓死守太祖和大哥身后，以命易命在所不惜……” 沈甘霸虽然背着身，但默不作声。他遥想到当年行军打仗改朝换代的艰苦日子，那时同生共死的好兄弟现在也没剩几个了，那种血性换来的交情难以言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如此气愤！ 他当陆亭一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陆亭一却连家中这么大的难关都未和他说半句！形同陌路，他不认这样的兄弟！ “所以？”沈甘霸回头，粗壮的手臂抓住陆亭一的衣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抬起来，“今日我是个屁？” “一统河山后，历练之下脱胎换骨，我一早不图名利，这些您是知道的……但我始终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背后有陆家一大家子，怎见得后人就此湮灭在苦难中？你可知道，我看着我的儿子惨死怀中那股无奈，那股悲痛？”陆亭一红了眼眶，反手也抓住沈甘霸的衣领，两眼对视没有退让。 这一下大家心眼都提到了嗓子口，敢抓沈甘霸的衣领啊……大家做梦都不敢想这画面！ “那时你就该找我！”沈甘霸咆哮着，激动到口沫子四溅。 “找你能怎么办？！你能解他们身上的毒吗！你只会火爆地把夺魄抓来痛打一顿，掰断他手脚逼他交出解药……假若失败，陆家绝后，而你不由分说自刎谢罪！我能让事态走到这一步吗！能吗！”一直温和的陆亭一也歇斯底里起来，脸红脖子粗，“你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 沈甘霸被当众批评也来气，可仔细一想也是那么回事……以他的性子，寻不到解药肯定忍不住动手逼供，绝不忍受这种要挟。万一对方不怕死，陆家后人必定死绝，而他这辈子都无法面对陆亭一，必须以死谢罪。 陆亭一哪怕不是为了家人，为了他沈甘霸的安危也不能向他求助……转来转去，当年那个围着自己溜溜转的小尾巴，还是以命易命也要守着自己。 “假如陆家庄走到了邪人要挟走上直面朝廷的那一刻，我才会来向沈大哥求助……因为与其被奸人所用，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我下不了的手，负不起的伤，我知道就算绝路也有大哥能帮！灭族之仇只有大哥亲自动的手，我才不会有恨，大哥才不会有愧！大哥，是我最无奈的所托！”陆亭一悲痛万分道。 “你这王八蛋……又打算给老子找难题！但真走到那一步，我定伴你左右渡人生最难之劫！”沈甘霸一把将陆亭一推开，终于重新坐下，急匆匆地喝新上的茶。 想到陆亭一走到杀光中毒后人的那一步心情有多绝望，沈甘霸明白自己必会奉命相陪。 陆亭一不是不把他当兄弟，而是把最难的问题留给他，这才叫重视……明白当年的羁绊没有物是人非，沈甘霸消了大半气。 第一千零四章 巧引牛劲，兄慈弟孝 沈甘霸好像……好像消气了？？？ 他们这些人似懂非懂，两人好像吵了一架般你吼我我喷你脸红脖子粗，沈甘霸就消气了？ “这些年夺魄控制陆家庄，大部分时间都在收集资源养精蓄锐，并没有对朝廷做出大动作。例如歼灭柳家庄等罪行，我会让简一他们汇总上报给皇上,任由皇上处罚。”陆亭一紧接着又朝皇上道。 沈甘霸闻言有些欲言又止。 “好，朕将让三司公门一起审核……但主责在夺魄，陆家庄受限之事不宜外宣，对陆家庄的小惩大诫便可。但柳家庄等受害人，你们定当全力补偿。”皇上接话道。 皇上的话对柳家庄等受害人有失公允……但皇上要做的是平衡各势力，维持江山平稳，若将柳家庄被灭的秘密宣扬出去,六勤王和朝廷的威信将大受打击，万一武林引起动荡可就难以平复。既然陆家庄不是主谋,柳家庄又已经被灭，追究陆家庄已无益处，还不如责令尽力补偿更为妥当。 沈甘霸这时仿佛松了口气，彻底平静下来……有点眼色的人可以确定，刚才沈甘霸是想给陆亭一说好话来着，但以他的立场难以启齿。 “还有血狼将军驸马一事，虽然我们私下交易，但没有违背驸马评选的规定，望皇上明鉴。”陆亭一拱手朝皇上说完，又回头埋怨般语气朝沈甘霸道，“要没有血狼将军从中相助，我们陆家庄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这解药药方乃我们和他公平交易所得，大哥你这般无端迁怒，万一他反悔你让我怎么办？这样的后果你能否承担？” “这……此事我不对。”沈甘霸有些不情不愿，朝血狼举起茶杯，“血狼将军镇守北境苦地佑一方水土劳苦功高,老夫妄言诋毁，在此给你赔不是。驸马评比中无论武功、聪敏还是谋略,都是血狼将军技高一筹，老夫极为认可！望血狼将军海量别好老夫计较刚才的话，就当老夫欠你一个人情！” “好吧，请老前辈下次注意。”沈甘霸给别人道歉那算天大的面子了，不过血狼还是稍微端着点态度，不冷不热抬茶一饮而尽。 这算是把威信力扳回一城，让六勤王的人不敢低看一分。 “还有魔教教主……大哥你啊……”陆亭一话锋一转，继续说教般对沈甘霸道。 “这关他什么事？”沈甘霸这下有意见了。 “药方是他让人给破解的，他和我无恩无德还愿意插这么一手，功德无量……我怕我没机会谢他，大哥你若是见着……”陆亭一无奈道。 “行行行，毕竟是邪魔外道，若有遇见的机会，我应诺必放他一马。”沈甘霸挥了挥手没好气道。 诶哟，这陆亭一算是有心了，给他血狼身份拉了一个撑腰的，还给他魔教教主身份讨了份人情。 不过这情景有点越瞧越奇怪啊……怎么沈甘霸好像渐渐地被陆亭一牵着鼻子走？ 血狼低声问离得近的李裳容。 “这事你问我,我也说不清……不过听说沈老前辈一直都很护短，很多时候说情不说理……这位陆老前辈若是沈老前辈当同生共死的战友，那可是过命的兄弟,为兄弟拉下面子道个歉应该愿意吧……”李裳容小声解释道。 卧槽，这老头也小孩子气吧！ 意思是这货刚才是生陆亭一不找自己帮忙等于不当自己是兄弟的气，所以迁怒于自己……然后陆亭一苦肉计加感情戏，马上就被吃得死死的……他知不知道刚才差点无端生起六勤王和皇室闹翻的祸端！ 不好搞，这种人太难搞了！ 难怪陆亭一不敢找沈甘霸求助，这人肯定不听劝上去将夺魄大卸八块，然后陆家后人无奈同归于尽……最后才来后悔自己冲动了，一路上别人的劝都当耳边风。 等以后能打得过他，非得找机会扇他几巴掌才行，太气人！ “好了，婚期已定好三天后，你们不用迫不及待交头接耳了。”两人这么密语一小会就被众人关注，皇上笑话道。 血狼讪笑，李裳容总不能给大家解释刚才在说沈甘霸的闲话，只能在众人笑话中闷红脸。 密谈一事，就此落幕。 …… 驸马之位尘埃落定，六勤王等人入京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大家走出皇宫，作别而归在南京的住所。 此次驸马争夺失败，陆家庄的人难辞其咎，加上他们和血狼走得渐近，各人看向他们的眼光都有些复杂。 但沈甘霸在此列之外。 “既然在京城相聚，不上我那喝两杯？多少年没见了？是怕碰面被我看穿你小子有心事所以故意不出现吧？”沈甘霸朝陆亭一道。 “唉。”陆亭一点点头，愁眉苦脸道，“知我者必大哥也。虽然药方已得，但陆家庄常年被夺魄所持，必有许多错漏，甚至混入不少他的人监视我们。现在陆阁一不动声色坐镇陆家庄瞒天过海，这边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回，我正急着回去封锁陆家庄将内应一网打尽……这酒暂时不能陪大哥喝实在不舍，但我又怕庄中留有害群之马，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得了，你不来我陪你走一趟行了吧！你这臭小子精明过鬼该怎么办还用我教？”沈甘霸抬脚作势要踹，陆亭一早早不动声色退开，一看就知道没少挨沈甘霸揍，“也罢，让老子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祸害到陆家庄头上！” “大哥愿出手那再好不过了！” 陆亭一嘿嘿一笑，这不就骗到一个地表最强劳动力上门……沈甘霸为他的遭遇憋了一肚子火，到时恐怕不用他出手沈甘霸就把人全给收拾了，省他功夫。 两个开国大佬要上陆家庄打猎，其他人蒙着脑袋当听不见就散了……这事他们可不敢挨边，万一那头走漏了消息怀疑到他们头上，上哪哭都没人敢收留。 陆简一陆简二要留在京城参加三天后的公主大婚，陆亭一去和他们交代一些事情。 吕复金一直没有离开，趁此机会阴郁着脸来到等候的沈甘霸面前，投诉驸马评选的不公。 沈甘霸急着要上陆家庄为兄弟出气，没好脸色打发吕复金：“何来不公？你们武不如文不敌，这驸马还输的不服气？” “最后一试他勾结其他人，他胜之不武！”吕复金阴郁道。 “试问你们六勤王的几位，一开始不是明显勾结要排除异己？”沈甘霸不耐烦道，“奈何啊奈何，你们几个心高气傲，还是没能弄懂最后一试的关键。” “关键不就是人多！” “是啊，就是要人多……那为何你不抓紧机会联合恩克王子，把最后胜机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吕复金闻言为之一愣，这才隐隐察觉最后一试的关键。 “最后一试无关乎武功文才身份地位，人人平等。你们的水枪是枪，恩克王子的水枪也是枪！但你心高气傲，从一开始就没把恩克王子放在眼里，这才导致大好的领先被人翻盘。你看看血狼，在秘密联合陆家庄后已现胜机，依然没有放弃恩克王子这个点，为求十拿九稳。随后关键人物被你们逼着倒向血狼那边，壮大敌人，试问这不是你战略上的重大失误？” 吕复金心情纠结，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无视了恩克王子，或许重视起来结果就不一样……他钱大气粗势力庞大，拉拢恩克王子绝对比一个根基在北境的血狼容易太多。 “我说过，驸马择优而选，你们是我眼中优秀的人才我极力举荐……但人家把你们都比下去，那没什么好说。回头想想败在何处，失败未必是坏处。” 沈甘霸言尽于此，和归来的陆亭一一同使出轻功着急赶路去了。两老仿佛忆起当年并肩作战的记忆，兴高采烈，转眼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吕复金在原地待了好一会才愤然离去，不甘地想……沈甘霸所说不过是走到这结果才得出的马后炮，在那个时候表面上看已胜券在握，怎会想到要拉拢恩克王子这种拖油瓶…… 刚才看着血狼和李裳容亲密交谈的样子，他第一次尝到求而不得的滋味。 第一千零五章 灯红酒绿，大杀四方 三天后。 金凤楼内阁张灯结彩，一片祥红，热闹景象不比公主驸马大婚的宫内逊色。 尽管没人能想明白为什么金凤楼要挑中和公主大婚同一天的日子举办花魁总决赛下半场，但丝毫没影响金凤楼的人气，层层挤满人潮。 “二十万荐书。”吕复金在二楼高格包厢中，拍出一大叠银票朝金凤楼的下人道。 “好的,吕爷！不过吕爷要投谁呢？”下人听闻吕复金要给那么大一笔钱高兴得见牙不见眼，连忙鞠躬问道。 “谁？我要投谁你不知道？连金凤楼的狗都嘲弄我是吗！”吕复金抄起酒壶往前一砸，满壶美酒随琉璃瓷飘了一地。 花魁决赛这才刚开始吕复金已经涨红了脸，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能来侍候吕复金这位爷的下人哪能在金凤楼没点地位，对吕复金之前和血狼在这里争过女人的事情心知肚明……虽知吕复金肯定是来投那个女人，没问清楚怕吕复金撒赖，但看吕复金这副模样，还是不要给机会他在这么大的日子生事。 “不是不是,吕爷你稍安勿躁！小的这就把荐书全投在压轴的西域女郎身上……待会小的给吕爷再上一壶美酒赔不是,请您稍等！”这种情况早就见惯，下人赔笑脸拿走银票。 钱一分不少，被骂几句又如何？ 下人出了房门，马上向掌柜报到，这么多的钱不尽快放到金凤楼金库去也怕出什么乱子，这数量的钱财可是能让人失去理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掌柜了解信息后，无奈摇摇头……这西域美女必是吕复金囊中之物。 今日公主大婚，京城最有能耐那批人全都进宫喝喜酒去了，剩下这些公子哥儿连给吕复金挽鞋的资格都没有。别说二十万两，二千两都没几个掏的出来。 所以掌柜也不明白好久之前老板为什么答应挑的这天，花魁决选那么好的日子真正的大财主没几个能来消费啊……不过说起来，老板已经失踪好多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掌柜倒是习以为常，老板经常一声不吭消失一年半载都是常事，金凤楼无需老板出面也能正常运转。 更奇怪的是，人人挤破头都想进宫参加公主驸马大婚……公主不说，那驸马乃镇国四武是顶天大人物啊,谁不想巴结这一对？吕复金倒好，不去婚宴来对手店里花天酒地。 …… 皇宫又迎来一次盛大的婚礼，殿外广场排满喜宴桌椅，殿内也排的满满当当，得是王亲国戚或者朝廷重臣才有资格坐在殿内。 “来来来，敬驸马爷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前虽说是竞争对手，但胜负已分，先前针锋相对已是过眼云烟，望驸马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谅解！” 龚不决和陆简一为首，带着六勤王各派来的代表来到首桌朝血狼敬酒。 皇上在旁看着此景，心情大好……看陆简一领头的处地，显然其它六勤王势力已经谅解陆家庄，正好通过陆家庄和血狼的友好拉拢彼此关系。驸马比试已结束，六勤王和血狼能握手言和自然是大好事。 “哈哈哈……谢谢各位！哪有什么大人小人，比试当然要各显神通出尽全力，有所摩擦才正常。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我干了这杯，大家以后再提这话就是和我过不去！”血狼高大臃肿的身材彷佛要撑破新郎衣，但虎背熊腰巨大身影看起来更具压迫感,爽朗一笑就把一杯酒喝干。 龚不决见状也把酒一饮而尽，半滴不见洒落，看起来斯文优雅，和血狼形成鲜明对比。喝完之后意味深长笑着脸拱了拱手，退开消失在人群中。 见血狼把杯子放下，陆简一见状嘿嘿一个坏笑，朝血狼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酒：“诶，驸马爷，敬酒乃一杯一杯的敬，你这只是喝了龚兄弟的份，还有我们这么多呢……” “恩？”血狼手顺便轻轻一抖旁边酒壶就把空碗装满，再次捧起杯子在陆简一还没反应过来的坏笑中碰了一下他手中杯，一饮而尽，“酒当然是一杯一杯敬，各归各，这不是理所当然，你说什么废话？” “这、这……”陆简一眨了一下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这话只是闹一下血狼，血狼稍微认下怂咱们博得一乐也就算了……那么多人，血狼打算喝多少杯？ “喝啊，你后面那位大哥叫齐德胜来着吧？他还等着呢。”血狼轻蔑一笑，扬了扬空杯子，再次续上。 这哥们是认真的啊…… 陆简一僵着脸，他们六勤王只是打头阵，后边还有很多人等着和他结交呢！虽然这哥们是镇国四武加魔教教主，但要应对大殿中那么多人的敬酒，哪怕是酒桶投胎也得喝趴下！ “不是，驸马爷，你等会还有‘正事’要办，你这么喝别误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嘿嘿嘿……”血狼一巴掌把陆简一推开，指着齐德胜让他过来，“来来来，想敬几杯你们说了算，我全接下！” 六勤王这些人听了目目相觑，紧接着笑开了花……这大喜日子闹新郎可是喜闻乐见的事情，既然驸马爷给这个机会，哪有不办他的道理！ 眼见驸马爷那桌开始闹哄哄，其它人也都跃跃欲试起来。 特别是兵部这几桌人，全都是武将出身，血狼虽然和他们交集不多，但毕竟还是个镇北大将军，属于同个派系才对。血狼在六勤王之中过五关斩六将成为驸马，怎么说也是长了他们武官的脸。 正好这是彼此拉好关系的机会，武官们又最喜欢这种拼酒的行当，纷纷交头接耳商量上去怎么开搞，这方面他们可是老本行。连老大兵部尚书董魁山都放话，不把血狼喝求饶别回来！ 武官这几桌正眉开眼笑讨论着，忽然“咚”的一声，引起他们带着不识好歹火气的视线。 “各位大人在聊什么，那么开心？” 定眼一看大家都是一愣，没想到竟是血狼来了！ 好家伙，他们还打算找他开整，没想到人直接给他们送上来！但他刚才被一大群六勤王的人围着，怎么突然人都四散了？ “正在说着血狼将军和二公主英雄配美人的好事呢！”姜还是老的辣，董魁山第一个反应过来，笑呵呵站起来拍了拍血狼的肩膀道，“血狼将军乃我朝军中典范，大家仰慕已久，今日终于有机会好好联系一下感情……既然血狼将军愿赏脸来，那就别急着走！刚才血狼将军可是一个一个地接酒，来到我们这可不兴改规矩啊！咱们喝个尽兴！” “那当然！哈哈哈……”血狼兴高采烈又拍了拍桌子，爽朗的笑声很合武官们的胃口，让大家很快放下端着的架子，“谁先来！” 大家兴致都被调动起来，武官们大多是大老粗，兴致起来酒瘾也就起来，当下一位副官捧着一个大碗站起朝血狼拱手：“我先来敬血狼将军！血狼将军，我们这里喝酒可不用杯子……” “用杯子？我这是要瞧不起各位将军吗？”血狼把一酒坛拎起，挑了挑眉眼，“男子汉大丈夫，一坛干了！” 话音刚落，立马咕咕咕地把一坛酒喝干净……那豪爽劲已经超出各人想象。 一坛酒这里所有人都不在话下……但…… “血狼将军，你这是打算每人碰一坛酒？”副官嘴巴已经合不上。 殿内武官坐了五桌，至少五六十人呢……还不知道殿外那些武夫会不会闻讯赶来！ “这么小看人？你们每人就一坛的酒量啊？每人三坛起步，不喝是瞧不起我啊，哈哈哈！”说完，血狼又捞起一坛喝了个干净。 嘶……各人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刚才他们提前想好的逼酒台词怎么好像被别人抢了去？ 他们隐隐有种感觉，好似猎人和猎物的身份搞错了。 …… 同一时间，皇宫一处偏僻角落，坐落着一间特殊的院子。 这是皇宫中用来关嫌疑犯，或者死人的地方。 第一千零六章 死静一角，收拾手尾 这里关押最起码都是高官子弟。 比如有嫌疑要被大理寺提审，但还未有太明确证据的时候，为了不让这些高官子弟受委屈，或者让人看到他们被关如大理寺污秽了名声，便会暂时关押在这里。这里的条件自然要比大理寺好上许多……里面具有单独的起居室，且房间按照皇宫贵宾的规格布置,让这些住在这里的尚未定罪的高官心情好过一些。 如果被提审的人死亡，又还未被大理寺提审，也会被暂时安放在此。 通常尸体不会在皇宫中安置很久。 但这次有个例外…… 一个人影在黑暗中打开一间房间，走了进去。 客厅正中摆放着一口上好棺木，显然放的是一个死人……既然放的是死人，也就没有点灯的需求。 来人不介意一片漆黑，来到棺木面前,单手随意一拍，沉重的棺材盖顿时撇到一边。 里面安放的正是在驸马比试中被仇浩宇打死的夺魄——陆阁二。 陆阁二的尸体在这里安放到今日，算是特例了。 一是正好碰上公主大婚，上至皇上下至官吏全都忙里忙外，处理陆阁二的事情被安放在公主大婚之后；二是陆阁二的罪行涉及陆家庄的名誉，这些秘密不适合公开，得皇上督办三司公门秘密调查，还未结案之前移放出去容易引人注意。 这才让陆阁二的尸体在这摆了三日。 来人二话不说，三指扣住尸体的下颚，硬是把僵硬嘴巴撬开，朝里头拍入细小的药丸，以一道内力顺入。 过了一会，尸体竟然肉眼可见松软起来，就连失去血色的脸庞都恢复红润。 忽然，尸体口鼻喷出一抹黑液，慢慢睁开了眼睛！ 随着眼睛浑浊至清晰，陆阁二开始大口大口喘气起来！ 在这死静的停放尸体的地方响起粗重的喘息声，甚是渗人！ “呼……终于来了，师兄果然没负我。”陆阁二花了一些时间才喘好气息,环视一圈慢慢适应漆黑的环境。 眼中朦胧散去，陆阁二僵硬地坐起身子看着面前一身华袍轻轻摇曳着折扇的人影：“你……是你……居然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来人鄙夷陆阁二小题大做的样子，轻笑道。 “哈哈哈哈……师兄不愧是师兄！即便是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师兄安排来的监督者竟然是你！龚不决！”陆阁二又惊又喜道，“驸马比试居然还有另一位六勤王的你秘密相助，大手笔啊，师兄的安排可谓滴水不漏！” “滴水不漏不还是输了比试？” 龚不决冷哼一声，大力扇了几下折扇，陆阁二作为尸体太久张嘴喷出的气息都带着闷臭。 陆阁二被龚不决一阵冷嘲，顿时吃了瘪。 龚不决也是无奈啊……正如陆阁二所说，他是夺魄安插在凤凌宫的重要棋子，此番拎来应对驸马比试，可谓给陆阁二争夺驸马多上一层保险。 明有陆家庄，暗有夜鹰堡和他的凤凌宫相助，这驸马之位应该板上钉钉。 他龚不决作为暗处协助和监督的棋子，没有争夺驸马的目的，所以第一试他便带上师妹当做助力,本就没想拿太高的分数,再找机会傻弄几下给陆简一送分就好。 第二局让唐通故意落后跟着陆简二也是计划，作为交易的条件他们要协助夜鹰堡党羽尘飞做不在场证明闯一趟皇宫,唐通若冲得太前容易让尘飞瞒天过海之计暴露。只是没想到唐通武功出人意料的高，居然真能在门口把陆简二的牌子给抢到手。 这点小意外不影响大局，陆简一的积分已经来到领头。 最后一局他本以为必胜无疑，因为最后剩下他、陆简一和血狼，他只要上去骗取血狼朝自己打出水枪就能助陆简一登顶。前面他演做野心勃勃的样子连陆阁二等人都瞒过了，六勤王必看不出他的异样又能完美完成任务……所以他被陆简一从后射击水枪时的错愕，是发自内心更深层次的错愕。 谁能想到陆阁二掌控多年的陆家庄竟然闷声不吭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作乱了！ 一子错，满盘皆输……或许从夺魄一开始用药物掌控陆家庄时，便落下了这爆发的隐患。夺魄在中原经营多年的势力，可谓连根拔起，输得一塌糊涂了。 尽管苦闷地吞下了失败，但还是要好好执行梦魂给他布置的断后计划，总不能放任这丢人的夺魄不管。 “你这么进来，不会被人发现吧？”陆阁二压下被嘲笑的怒气，悄声道。 “今日驸马大婚，我显示了足够的存在感才借尿遁离开，多花些时间才回去也没人会理会。驸马爷现在正在酒桌上大杀四方，可抢眼，呵呵。”龚不决让陆阁二放心道。 “原来是这么个时机，这个时机抓的好！”陆阁二大喜道，“谁能想到是正在参加驸马喜宴的你会来把我弄走！” “哼，我办事何须你担心。”龚不决不屑道。 陆阁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家伙只是师兄的手下，居然给他摆起谱来！自己可是和梦魂平起平坐的师弟呢！ 但此时求人办事，只能先忍气吞声：“好，我不费心管你怎么安排，总之你能把我送出去就成！你化去我‘凝尸散’的药已经发挥作用，下肢已去除僵化，快快扶我起身！再不走怕夜长梦多！” “我来见你一面已是费尽苦心，哪还有余力送你出去？你当这堂堂皇宫能随便我们自出自入？”龚不决淡淡道。 “你什么意思？”陆阁二冷下脸道，实则心中开始慌乱，“师兄命你保我退路，你敢不从？！”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梦魂并没有给我这道命令。”龚不决冷声低笑，笑声比陆阁二死而复生还要渗人，“他给我的命令是，若你连这都失败，便好好做完‘收尾’工作……毕竟‘凝尸散’即便不用解药五天之后也会解开，以你的脾性到时被严刑拷打怕是要把师尊都交代出来……惹怒师尊，到时死的可就不只是你了。” “你、你……你敢！梦魂敢！我要找师傅！你杀了我师傅不会放过你们！”陆阁二拖着刚复原的身子挣扎，奈何恢复正常还需要不短的时间，“你别乱来！你若动手必会在我身上留下线索，到时皇上肯定要彻查到底！你想办法救我出去，梦魂给你的我能给你双倍！” “都说了，不必你来为我费心……”龚不决伸出双手轻轻一抓，便让陆阁二无法动弹，仿佛索命使者在他耳边低语，“留下线索？你觉得我除了给你服下‘凝尸散’的解药之外，还加了什么东西？” “什、什么东西？你喂了我什么东西！”陆阁二再次面无血色，当真正面对死亡并且没有退路时，他连声音都在颤抖。 “当然是毒药啊……梦魂说过，你跟随师尊时日不短，吃了不少仙丹妙草身体抗毒性强，得先把你的僵化化去，让毒药顺利落到深腹才能让药效最大化，以保万全……”龚不决冷然伸手捂住陆阁二的嘴，另一只手摁在陆阁二腹部透出一道内力，激活陆阁二的胃肠蠕动。 …… 半响后，龚不决离开房间，朝坐在大厅处安然喝茶的人点了点头：“梦魂大人他命我代他谢过您。” “不用谢，完成交易而已……这里的手尾我会处理，你快回去别惹人生疑。” 第一千零七章 酒过三巡，洞房花烛 驸马婚宴上，少见的安静…… 许多桌武官都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但宴菜都还未上齐。 其他醒着的人低着头闷头吃饭，酒水都不敢放在桌上……一个硕大的身影犹如一只嗜血的猛兽，在宴席间穿梭，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血狼晃荡了一圈,没人再敢与他敬酒，这才笑眯眯往回走…… 与其和他们慢慢玩，还不如主动出击。抱歉了各位，老子赶进度！ 这夜，新郎酒桌单挑数百人的事迹，为血狼镇国四武之威名又添上厚厚一笔。 “皇上，我吃的差不多了,先回去洞房。”血狼回到主桌,悄咪咪和皇上挑着眉说道。 “恩……”皇上今晚高兴,和几位老臣子喝得也不少，但脑子理智还在，眯着眼睛看着血狼，沉吟着，“贤弟这么早回房吗……” “皇上……”血狼明白皇上的意思，涨红的脸摇头晃脑悄声道，“您也看到我刚才喝了多少，这里所有人也看到我喝了多少……此番回到房内，必定倒头便睡酒醉不醒……” “朕明白了。来人，扶驸马回房！”皇上点了点头。 既然一开始就信了血狼，合作走到这一步了，也只能继续选择信任他。 按目前他观察所得，血狼确实为可以信赖的一员心腹爱将。哪怕真的和裳容擦枪走火，也能将眉千笑的身份告知他，君有后汝不得多有想法。 两位太监匆匆赶来，扶起沉重的血狼往内房走去。蹒跚间，血狼还把路上一桌给磕得七零八落，足够抢眼。 来到门口,由宫女接过血狼，一套入洞房的习俗后，血狼终于踏入新房。 屋内满堂红，映眼熏人醉…… 这么喝法即便是血狼也真有几分昏沉，当入了洞房，怎感觉更朦胧了几分。 他的眼睛迅速被坐在床边的人影吸引，她红艳的婚袍镶金披银尽显华贵，但又完美合身，将盈盈可握的细腰和错落有致的上围勾勒无遗。侧坐彷如无处安放的腿延绵如绫罗轻置，无需确认便可确定内里藏着一双笔直修长毫无赘肉的大长腿。 这身比例，但凡是个男人都血脉喷张。 “血狼将军，你喝多了？” 被一声唤醒，血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到新娘子的身旁，显然是有点被这里的气氛给迷糊涂了。 “不碍事，我一介莽夫，酒肯定跑不了的，等会运功散散酒气便可。我们这边也快快走完程序……” 血狼拿起玉如意,敷衍地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粗鲁随意的动作，随着精雕细琢的小嘴和吹弹可破的脸颊一一显露后,不自觉变得缓慢而郑重起来……直到李裳容那不苟言笑远胜瓷娃娃的冰霜绝容全部显现,大大的眼睛关心地和血狼对视着，血狼的玉如意定在高处，脑子一片空白。 同样发愣的，还有李裳容。 这个不修边幅胖乎乎的男子，从今天起就是她的夫君了……李裳容看着血狼，思绪飘远。 她自己明白早已心有所属……但那人邪魔外道，两人有缘无分，并不强求。 而后，眉千笑俊邪的模样又从层层白雾中窜出，那抹讨打的笑容让人恨铁不成钢，又让人移不开视线……忽然她恍然大悟，此情此景却是他们在浴室中巧遇那时，双人坦诚相见，又羞又恨结下奇怪的交集……而后，为何会在大婚之日忆起那货？大概，李裳容察觉到了心底不知何时埋下的一点异样的情绪。 再到现在……眼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血狼，他武能安邦定国，文能为皇排忧，为人正义说一不二，完全就是李裳容打小心中给自己定下的理想型。 初见时，她并没有遇到理想型时的心动……或许血狼出现得太晚，她已心有所属。 可随后一段时间的相处，助血狼排除万难解开皇上心结，一路上那种夫唱妇随般的默契，又让李裳容彻底拜服血狼。 或许嫁给血狼，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忽然李裳容又惊醒，她明明只是一个暗卫，哪来那么多自私的感情？况且还是三个男人？ 这般荒谬，让李裳容忍不住暗骂自己简直就是个浪妇！ 回过神来，她不知就这么和血狼对视着过了多久，只感觉到眼前的男子喘着大气，一只手撑在她头侧床沿上，几乎贴着自己的胸膛沉重地起伏着！ 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奇怪又熟悉的迷醉感令她心头大乱，一时间头脑也变得空白起来。 咚！ 窗门外突兀地响起一声不知好歹的脆响，惊醒了迷醉于撩人心扉欲罢不能的两人！ “血、血狼将军！我、你，是不是……”李裳容伸手推开血狼，血狼火烫的胸膛险些要让她融化。 “我、我、我刚才有点头晕，现在没事了！”血狼快速弹开，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 妈呀，刚才他对着一直迷离盯着他的李裳容，差点把控不住了！ 血狼的身份他迟早要跑路的，坏了李裳容清白那怎么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方便，我先出去了！” 说罢，血狼慌里慌张来到刚才作响的窗户，打开窗口。 “将……不对，驸马你怎么从这边走？”李裳容匆忙整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裳，抹去乱她心智的气息，低着头问。 “从门口走不就让人发现我们没有同房！我出去找个地方歇一晚，明早自会回来，你不用担心。” 血狼说完，做贼一般心虚地翻出去了。 李裳容对着窗户愣了好一会，默默一笑……血狼真乃正人君子，那犯浑的模样竟有几分可爱。 …… 血狼翻出窗外在黑夜中如倒地葫芦翻了几个滚，狼狈地滚到就近草丛，这才后怕地长舒一口气。 太可怕了……绝世美女太可怕了！比10个张三癫围着他跳舞还可怕！ “堂堂镇国四就这么‘滚’出来？” 一个声音从旁边惊疑发出，血狼并不意外，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洪七好小子！你对窗口这一石头扔得好啊，不然老子可要坏事了！” “石头？我扔什么石头？”蹲在这里的丐帮南京分堂堂主洪七也才刚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洪七会来这里也是血狼约的，瞪着那双天生眼仁细小的恶眼，用眼神让血狼说明白怎么回事。 “不是你扔的吗？算了，你稍等一会，我这身份不能在外边被看到！” 血狼说完，又带着洪七来到一处无人偏殿。血狼跑去换了一身早早准备好的飞鱼袍，再恢复容貌…… 等血狼以眉千笑的样子站在洪七面前时，洪七张着的嘴合不拢，终于相信眉千笑没拿他开玩笑，血狼真的是眉千笑…… 但这样的事实对他打击也很大啊！ 镇国四武血狼和魔教教主月是同一人不说，但北境咽喉之重地交给这种天天赖在拱卫司好吃懒做的家伙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货都多久没回过北境之地了！！要是匈奴入侵，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愣着做啥，还不快走！”眉千笑已经走出偏殿，回头看洪七还在发呆，忍不住催促道。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放着人生大喜的洞房花烛夜和这王八蛋搞基，啊呸，和这王八蛋干活，竟然还敢给老子发呆！ 第一千零八章 一诺千金，大失所望 洪七迷迷湖湖来到这里，一切都是眉千笑给他安排的。 今晚的婚宴，眉千笑给皇上建议邀请洪七。洪七作为江湖第一大帮（人数上）帮主儿子，又是南京分堂堂主，最重要还和眉千笑有私交，皇上当然乐意给洪七这个面子。 之后,洪七就按眉千笑给他的指示，在酒席上借尿遁来这里和他另一个身份血狼接头……直到看着血狼大变活人成了眉千笑，他才逼着自己接受这个骇人的事实。 但他不知道眉千笑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尽管能来赴宴显露出皇上很给丐帮面子的好兆头，但在皇宫里乱闯被大内高手抓起来，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陆家庄出了事你还不知道啊？”眉千笑带着洪七轻车熟路专找偏僻的路，避开巡逻的侍卫前进着。 “知道一些……但六勤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不知道详情,只知道陆家庄副庄主陆阁二在驸马比试上被你指使仇浩宇打死了。”洪七斜眼看向眉千笑，这陆家庄出事还不是你给整出事的，好意思问？ “什么叫我指使……”眉千笑面对无端指责，义愤填膺，“谁上他都得死，还用我下这种指示？” 洪七当然不明白眉千笑的意思，眉千笑只好简单给他解释陆家庄的事情。 “堂堂陆家庄居然发生这种事？哼，所谓皇权庇佑下的大派，也不见得多有本事！”洪七冷哼道。 “是是是，就你们差点被人家玩到分崩离析的丐帮也有资格笑话别人。” 眉千笑一句话便让洪七添堵，连茅厕的窗口都堵死的那种，心塞塞。 “等会，听你的意思，我们上次中的计也和这事有关？”洪七领会出话外音，惊讶道。 “我有所怀疑……”血狼澹澹道，“那个陆阁二控制陆家庄的药物，被查出有截足草的成分……按我推断，他控制陆家庄只是一步棋，上清观和你们丐帮出的问题也出自他手并不奇怪。” “你现在带我去哪里？”听到截足草的线索，洪七顿时严肃起来。 “当然是去找陆阁二问个清楚。”眉千笑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瞟了洪七一眼。 作为新晋《反魔霸》一份子,洪七自然不屑，也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了眉千笑一眼：“陆阁二不是被打死了吗？你该不会觉得宫里那么多御医还能检查不出陆阁二装死吧？” “此言差矣……”眉千笑傲慢一笑道，“根据陆简一他们透露的情报，此人贪生怕死好高骛远藏头缩尾，不可能勇于送死，也不可能不给自己留有后路。而且一次醉酒中那人炫耀了不少自己的能耐，大多是一些让人惊叹的药物，其中就有一味能让人假死僵化的药，连脉搏心跳都和死了没啥区别，几天之后就能苏醒过来……” “但你怎么能肯定他吃了假死药？！”洪七激动起来，真希望一切如眉千笑所说，或许能解开他妻子的死亡之谜！ “驸马比试那日加赛的比试，也是我和陆家庄做的局。故意在那天让陆简一摊牌，还找来陆亭一这个不可能给陆阁二半点逃脱机会的老怪物封掉他的退路，然后做局逼他上场比武……陆阁二性格怕死，极大可能以为我们这是处理他之前先当众羞辱他一番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因为不上陆亭一很可能直接就撕破脸了。这么一来，比试反倒成为他逃脱的一线生机，可以来个假死,之后等待逃跑的机会。” “你们这是故意把他逼上假死的绝路？多此一举，陆家庄何不手刃仇人更愉快！”洪七疑惑道。 “这也是我和陆家庄交易条件的一部分，我要他们把陆阁二交给我处置……这般转手，既不会让陆家庄的丑闻走漏风声，又能避开三司公门我们私下接手，一举两得！” “这计划真绕……为什么如此费煞苦心？” “我不是答应帮你找出你杀害你妻子的凶手，还有解开你爹洪一公中毒的迷桉吗。截足草很少见，这厮极有可能和桉子有关，到时交给你手刃仇人！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血狼理所当然道。 洪七愣了愣，眉千笑费煞苦心竟然为的是他的事，顿时红着眼眶不再说话……他不懂说什么感谢的话，心中狠狠记下这份人情。 两人默默来到皇宫角落的别院，洪七正要往角落走去打算翻墙，谁想眉千笑这躲了一路的鬼祟模样忽然就拉着他跳了出来，大摇大摆往大门走去。 洪七早就发现这处大院子虽然偏僻，但门后守着几个守卫，听气息分辩都是个中好手。 果不其然，眉千笑这才大喇喇冒头，别院大门马上打开，杀出两个大内侍卫打扮的武士，抽刀对着他们两人。 “来者何人！深夜擅闯禁地，可知何罪！”侍卫喊道。 “我叫眉千笑，拱卫司锦衣卫，奉命来查陆阁二的桉子。这是皇上御令！”眉千笑掏出一份手谕给出去。 让陆家庄如此把人转交给他，他当然早就计划好了。 这几天皇宫忙着处理婚事，没空搭理陆阁二的尸体，他有很多时间安排妥当。反正桉子是要交给三司公门处理，拱卫司这边当然由他来干活，他提前向皇上要好了谕旨，这里他什么时候都可以进出。 之所以挑在大婚之夜进行，是因为方便把洪七弄进来……他们再用胡来交给他的据说什么假死都能弄醒的药，把陆阁二弄醒来个私刑审问，问题搞明白了再让洪七手刃仇人，塞回棺材之后便神不知鬼不觉。 否则按正规途径，洪七绝对接触不到这等高级机密的犯人。 侍卫接过手谕仔细检查，确认是皇上手谕后才犹犹豫豫下跪行礼，见字如见人。但毕竟今日是驸马公主大婚，有人在这种时候来查桉他们也想不通，拼命打量眉千笑。 “好了，还不快点带我们去见陆阁二的尸体，耽误了我的桉子看我不唯你们是问！”眉千笑不耐烦收回手谕，插着腰道。 好大的官威……这点芝麻绿豆大小的权利都能拿来当令箭，简直额头上刻着“小人得志”一般！洪七跟在后面都没脸见人。 侍卫领命，带着两人穿过大堂。大堂坐着几个侍卫，就算这里没有关押犯人，他们的职责也是看守此地，和狱卒类似。 这里和一般的富豪大宅没什么两样，富丽堂皇的大厅过去，是许多漂亮的厢房。不听眉千笑说这里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洪七是打死都不相信。 侍卫把他们带到一处厢房，给他们递上油灯，然后把门锁打开。 洪七现在就把自己当成眉锦衣卫的手下了，带头进入点灯开路。 只见里面正中放着一个沉重的棺材，和这漂亮的房子格格不入。漂亮的大房子放了副棺材，皇宫里的讲究他这种底层生活的人民完全想不通。 “好了，我们要进行尸检，你们都出去吧。” 眉千笑喝退侍卫，反手把门关上，让洪七把棺材打开。 “不对，怎么会这样？！”两人凑近一看，眉千笑失声道！ 棺材内的陆阁二静静躺着，他面如死灰，身体涨大了一倍，瞪着死不瞑目的空洞眼睛。他身上散发着如假包换的尸臭，嘴角淌着黑褐色的血迹，身上肌肤出现不同程度的溃烂，分明只是一具死了几天的尸体 “他这是假死吗？”洪七皱着眉头问道。 “不，他死了，而且死于剧毒……” 这毒的表现，就和之前碰见过那些死士咬破藏在后牙毒药自杀的毒十分相似！ 肠子都快跑出来了，眉千笑还能当他是假死不成？ “看来你的计划安排出了差错，他并非贪生怕死吃了假死药，而是真的自杀了。”洪七叹了口气，掩盖失望说道。 毕竟眉千笑为了他安排的这一切，哪怕出了差错他也不会怪罪。 既然只是一具尸体，这里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眉千笑黑着脸带头走出，显然心有不甘。毕竟上清观和丐帮等事情还没真正的水落石出，这家伙应该还藏有其他重大秘密，没能审出个结果，怎能甘心。 如果这样还不如让陆亭一把人直接抓走，不管驸马比试先去把人给审了，无论成败好歹有个结果！ “万事总有意外，大哥你别放心里。”洪七匆匆跟上眉千笑，没能解开谜题他这个受害者反倒安慰起别人来。 眉千笑眼见就要气呼呼走出别院，忽然回过头，朝这里的侍卫问道：“这些天在我来之前，还有谁来过？”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应话。 眉千笑见此状况就知道有蹊跷，又掏出手谕亮了亮：“老实回答，谁来过！” 几个侍卫没办法，只能轻声交代：“回锦衣卫大人……半个时辰之前，长宁公主来过……” “什么，就刚才？！” 第一千零九章 空对月，候知音 “二公主大婚，长宁公主来这里所为何事？”眉千笑皱眉问道。 他作为驸马爷大婚当晚的主角，知道今晚太后和大公主都没出席。 太后据皇上说对婚事有所质疑，但皇上打包票已经沟通好了，不过她本人信佛，不愿参加这种骗人一样的婚礼。 当然,太后这只是一个借口，现在所有大型公开活动太后都不参加，主要是不想被眉千笑在宫中碰着，她还想保住身份在私底下多见见自己的孙子。否则，等扫除障碍眉千笑认祖归宗，那还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她还在不在世。 长宁公主则是身体抱恙不出席，听说长宁公主打小身子就不好，一直不怎么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活动。 可这长宁公主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也太让人惊奇。 “回锦衣卫大人……长宁公主虽然鲜少露面，但为人最和蔼可亲。平时大小节日就她最挂念下人，每每这种时候便会命人送来糕点或应节的水果节品。今夜公主想散散步，所以这次亲自带下人送了些今晚大婚夜宴的百年好合莲子羹来慰问我们。”为首一侍卫咬牙答道，仿佛眉千笑敢找长宁公主事就要和他拼命的样子，“不知长宁公主来访是否碍着大人查案！” “她只送了莲子羹？”眉千笑环视一圈，并没有碗剩下，看来是顺带收走了。 “对！送了莲子羹，坐在这里陪我们聊了一会，等我们吃完就走了。” 眉千笑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走了。 出了别院，忽然转头朝洪七道：“你先回宴会，路上别被发现。” 洪七见眉千笑要往别的地方去，心里不安急忙问道：“大哥你去哪？” “我也要散心！” 说完一溜烟消失在原地。 眉千笑确实需要散心，捕到这么一条大鱼，结果鱼莫名其妙自己憋死了，他怎么也舒缓不了心情。 不知不觉，他已步入深处。忽闻一阵慢悠悠琴声，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已来到内宫附近。 看来他潜意识也怀疑长宁公主在这种时候送莲子羹的时机，巧合得不像话…… 可这种时候，又谁在抚琴对月？ 眉千笑仿佛被琴声吸引，胆大包天翻过内宫高墙，漫步走过一大片百花盛开的花园，远远看到一座高亭立于一宫殿之上。 粉花围绕，香烟飘飘，上对半弦月，下缝连理楼……如琼楼玉宇，又似人间仙地。 内宫的太监女婢几乎全调去安排宴会，四周安静得不像话。 眉千笑轻轻走近，好奇望去，只见高亭上一人穿着华贵，但头上半点金饰没戴，无需珍贵饰品妆点，她高贵的气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奇怪的是，那女子背对亭外而坐,良久才拨动琴弦。 原来不是抚琴对月，而是空对良宵，莫名吸引人心。 眉千笑来到近前听了半刻,终于忍不住朝空中高亭轻声道：“不知姑娘空弹寂琴于谁听？” 那人听到眉千笑突然出声居然没被吓着，反倒连弹两音，轻笑了一声：“无谁，唯等知音……不曾想知音能至。” “知音？抱歉，我没听懂你弹的是什么。” “不辨，岂能寻音而来……” 女子抱琴转身正坐，月光下露出庐山真面目，眉千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此女竟是之前有所交集的绝美人妻——百宁！ 美丽得让人一眸便忘记身在何处的百宁，脸上挂着他熟悉的那抹清婉微笑，纯欲天花板的动人依旧……但明亮的大眼睛中，冷冷如冰潭，没有半分笑意。 百宁怎么会在这里？！ 眉千笑张嘴欲言，忽然脑中连通了许多细节，冷下脸来，眼中亦无半点笑意，默默拱了拱手行礼：“参见长宁公主！” 百为多，序之即长！百宁，就是长宁！ 处处无长宁，原来处处有长宁！ 解开了素未蒙面长宁公主的真面目，好似解开了许多谜题，但增加的谜题却是更多了！ “免礼……虽然不想与你这么快相见，但如果今夜狱处瞒不过你，还不如借这个时机把话说清楚，免得你把时间浪费在本宫身上。本当空对月，却迎知音来……当喜，当忧？” 长宁公主目光放回琴上，皎洁低垂的侧脸美胜月空。她弹起一首空灵的歌曲，仿佛将两人以外的世界隔绝。 “你果然在那做了手脚！”既然长宁公主已说瞒不过，说明她确实有所举动，眉千笑将美色抽离脑海，努力忘却两人前情。 “没错。这次我给他们带去的莲子羹下了迷魂药，喝下后暂时失去神志而不自知，等清醒过来恍如眨了一下眼睛，什么都不知道。” 眉千笑愣了愣，他没想到长宁公主居然直接什么都招了，他还仔细思考着怎么套话。 至于迷魂药，这人和陆阁二有关系那就容易解释了，陆阁二夺魄的身份本就有许多奇药，她沾上关系从那股势力弄来特别的迷魂药有何难。 “所以你承认陆阁二是你杀的？”眉千笑见长宁公主不废话，干脆开门见山道。 “本宫没动手，不过是帮人奉上举手之劳。你若喜欢，也可当做是本宫杀的，如今在你眼中本宫多担一条人命没什么区别，对吧。” “你为什么要杀他？”眉千笑无名火起。 “能追到这里来，难道还猜不到为什么杀他？”长宁抬头轻笑，倾国倾城，但那双之前可见柔情似水的眼眸毫无笑意。 “只能是杀人灭口……你居然和夺魄一党。”眉千笑低沉道。 虽然人没保住，但至少证明他的计划没有出问题人原本确实为假死，眉千笑心情好过了一些。但碰上这个长宁公主，他的心情又蒙上一抹压抑。 仿佛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压抑……那个千依百顺的百宁，真实身份竟是这个完全看不出深浅的长宁！ “本宫不至于和他们狼狈为奸……只不过和你与陆家庄一样，做了一笔交易罢了。” “我猜，除了告诉我你成功杀人灭口以外，你还愿意告诉我交易的目的。”眉千笑略带讽刺道。 “你想知道，当然可以……本宫交易的目的，只为你。”长宁公主一字一句说道，清澈的声线染上诱人的磁性，挠得人耳痒心动。 巴掌大的脸儿浅歪，露出天鹅一般的脖子弧线，把目光从新放在眉千笑身上。 “我只是一个小小锦衣卫，何德何能受长宁公主厚爱。”眉千笑不得不庆幸来之前用内力散掉酒劲，否则脑子必定受绝色影响犹如一摊浆糊。 “眉锦衣卫太谦虚了……能从金刚宗几位宗主手中全身而退，岂能是泛泛之辈。”长宁公主扑哧一声轻笑道。 啧……人妻突然给你俏皮一笑怎么也那么要命！一眼一眸一颦一笑，一点点小区别都能带出不一样的心动！ 眉千笑忽然忆起李娉婷曾经说过，她们几姐妹里头大姐才是容貌第一，他那时默默看着李裳容打死不信……现在才知道李娉婷也有靠谱的时候！ 第一千零一十章 如实告知，权掌主动 “果然……神烈山上，你看见了我们。”长宁公主把话说得清楚，事到如今，眉千笑也没必要瞒了。 初遇百宁犹如素未蒙面，果然也是假装的，她在神烈山上其实已经看到他了。 “从那个时候你便盯上我？转运街遇袭我就说事出蹊跷,怎会有人未卜先知我们会出现在那提前安排了埋伏，而且还是全家蹲了牢的刘公子的伏计！但我那天应该没有露出半点破绽……”许多以前觉得奇怪的疑点算是迎刃可解了，眉千笑沉吟道。 “没错，那日你表现很好。”长宁公主认可道，“贼人把我们追得死去活来，你硬是忍住不出手了。幸好你没有出手……” 眉千笑眯着眼，等长宁公主说下去。 “你以为你们扫把三星藏的很好？金刚宗实力雄厚非老天赏赐,他们早怀疑到你的头上……那日遇袭确实是试探,但是是金刚宗对你的试探。你没出手加上本宫修饰,这才瞒了过去……” 长宁公主这么一说，眉千笑有些将信将疑……长宁对他难道就没有任何怀疑？ “只是金刚宗的试探？难道公主只是在神烈山上远远一眼，就能笃定我和两个老头就是扫把三星？”眉千笑摇头道。 “本宫也有对你试探，但没那么劳师动众。”长宁公主略带迷人羞涩，抿嘴绵绵道，“春联侠大名如雷贯耳，但那日你我干柴烈火共处一室，还有催情秘药，你却……名不副实。平凡人，没有必要用这种污名掩盖。” 眉千笑恍然大悟，难怪那日难守心神，实在是长宁公主样貌出众以为自己定力不够，竟然都没能发现有催情药！ 同时眉千笑心底也寒了半截……长宁公主这是连自己清白都拿来当筹码，赌他的真实身份！这种心机、气魄和决绝，岂能是深居内宫人见人爱的文静公主！ “呵呵……你信了？” 长宁公主得逞般捂嘴轻笑，让眉千笑又再次迷惑。 “黑石会买凶杀人是金刚宗对你的第一次试探，你的假死偷天换日之计，已让本宫深信你的身份。只是本宫一直帮你在金刚宗面前游说,没让金刚宗笃定，所以金刚宗才有了第二次埋伏的计划。”长宁公主说道。 长宁公主的话确实解释了他被买凶暗杀一事，就说那个落魄公子哥还哪来的资源雇凶杀人，原来是金刚宗追查掌握的线索，拿他们那点小矛盾当挡箭牌。 金刚宗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没有长宁公主从中周旋还真有点难说。 “您丈夫是金刚宗敖元嘉世子，为何你要帮我？”眉千笑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尤其是如今皇朝混乱之时，本宫也如履薄冰。” 长宁公主话不挑明，但眉千笑算是被说服……金刚宗在神烈山挑事，足以证明他们十足野心。皇室与金刚宗联姻，主要起招安作用，但并没打算让外族入皇宫的打算。长宁公主是个明白人。 “我与你是友非敌，之前你因盗帅闯祸，也是本宫出手引开注意保你们离去。” 眉千笑茅塞顿开，果然如此……就说长宁公主突然碰到贼人这一遭十分离奇，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原来是为了助他和盗帅逃脱！ 不得不说还真帮了点忙。 “那日我们在吕家堡别墅外小镇相遇,不知是否又是公主安排？” “你猜？”长宁公主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琴上，不否认不确认。 “以公主的神通广大，不会那么巧吧……吕家堡是公主娘家，不知公主指引我划清界线又是为何？”长宁公主那么好说话，眉千笑索性将所有问题都弄个明白。 “为吕家堡所用，和为本宫所用，那是两回事。”长宁公主澹澹道。 那天哥还感谢美人妻一语惊醒梦中人，敢情还是别有用心…… “既然公主有心助我，不知公主和夺魄因我而做什么交易？”眉千笑绕回到这个本质的问题上。 “京城不可能凭空出现那么夸张的高手，并且一出现就是三位……即便我想与你们合作，也要知己知彼才放心。巧了，潜龙五仙深知你的底细，于是梦魂拿情报和本宫交易……”长宁公主若有似无一笑，“这才知道，难怪皇宫数次遭难正巧都有高人相助，原来高人就在拱卫司……我说的没错吧，魔教教主……月。” 眉千笑原本有些放松的神经顿时绷紧，充满警惕地盯着长宁公主！ “别紧张。潜龙五仙不是团结一心，这个梦魂是夺魄的师兄，梦魂一党和黑鹰堡一伙貌合神离，你不必把他先归入冥尘一党。”长宁公主说道。 “夺魄行事阴险无道，梦魂也不会是个好东西……我劝公主不要与虎谋皮。”眉千笑警告道。 “本宫不管梦魂如何行事，本宫的敌人只有一个，能不让敌人好过的就是好东西。敌人的敌人应该是朋友，我们也利害一致，何不携手合作？” “敌人的敌人？你的敌人？”眉千笑不解道。 “你应该听过：若望傲红尘，唯有云里雾里觅苍烟……潜龙五仙的苍烟，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抱歉，我和苍烟暂时没打过交道，你可能搞错了。”眉千笑摇头道。 “冥尘一党只是苍烟的手下，你说你的敌人是不是苍烟？只要苍烟不除，无论冥尘还是薄祜，除之不尽……” 长宁公主抛下一个重量级的情报，震得眉千笑张嘴咂舌。 他猜过潜龙五仙都不是什么好人，但长宁公主给他坐实苍烟的位置，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据长宁所言，这冥尘薄祜等难缠角色苍烟随手拈来，太夸张了！ “为表诚意，我可以把和梦魂交易的另一个条件告诉你……但你听了不能生气，答应了本宫就告诉你。” 长宁公主声音柔和，彷如撒娇的语气能让钢铁变成绕指柔。 “我答应，请公主告知。”眉千笑连忙道。 “醉情断梦魂……梦魂善情。为了牵制你，他让本宫给西域女王引导一下……” 眉千笑愣了好一会，忽然记起尉迟梨来京城可是由长宁公主招待，住公主的宅邸！ “原来竟是你教唆西域女王去金凤楼……”眉千笑气得手抖！ 可知尉迟梨这么给他来一手让他有多头疼！而且教唆一条筋的西域女王去竞选花魁，这是多歹毒的想法！ “本宫并不知道此举有何用处，但本宫却是收获良多……”长宁公主抿嘴一笑，琴声渐渐高扬起来，“没想到西域女王竟把‘血狼’给吸引出来，用来牵制你的西域女王怎会跑出来个镇国四武……继续关注之后才明白，原来镇国四武就是鼎鼎大名的月，你给本宫的惊喜真是层出不穷。” “你！”教唆西域女王入红楼，长宁竟还笑得出口，眉千笑咬牙切齿！ “不是说好，不生气。”长宁公主欢快的笑容瞬间转冷，居高临下看了眉千笑一眼，刚才稍加暖意的琴声也如堕冰窟。 如今眉千笑才了解长宁公主眼神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澹定从何而来……那是因为他在长宁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第一千一十一章 解疑解惑，公之旧秘 眉千笑确定长宁公主不会武功，但长宁公主能居高临下力压他这个灵境高手，依仗的不是武功，单单只是情报和权贵的力量。 长宁公主知道他的秘密太多，哪项拎出来都能让皇上以欺君或图谋不轨的罪名弄死他。 至于杀人灭口……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在皇宫内宫杀了长宁公主，和冥尘一党杀了太子没啥区别。皇上必然查个底朝天,今晚血狼并不在二公主房内的事李裳容铁定公事公办，他洗脱不了嫌疑。然而他这段时间的血狼身份经不起皇上抽丝剥茧地细查。 更可怕的是以长宁公主猜测自己会来讨个说法这般聪明才智，敢直面他这个绝世高手却没有其他后着眉千笑不信…… 眉千笑长舒一口气保持理智道，对视长宁公主月色下泛着寒光的双眸：“长宁公主和我说这么多，难道是想以这些秘密威胁我？” “本宫之前已经说过，你我有共同敌人,我们是敌非友。”长宁公主散去寒芒,恢复一身人畜无害大家闺秀的模样，“再说，今日你不也知道本宫许多秘密？你说出去本宫也讨不了好，今夜只能是我们彼此之间的秘密。” “我需要夺魄，你却把夺魄灭口，我们如何是友？”眉千笑冷冷道。 “你要夺魄不过是想审讯一番……你要的情报我这里可以为你解答。” “你的交易对象允许你把秘密都暴露给我？”眉千笑不信任道。 “都已经是失败的过去了的秘密，谁还在乎？”长宁公主笑道。 “首先夺魄是梦魂的师弟，他们的目的我想通过这次驸马比试你也该猜到了。你想知道夺魄还用药物控制了哪些势力，你要彻底根除。这点你可以放心，梦魂是不会接手夺魄用药控制的手下，他不会让夺魄任何一点线索牵扯到自己身上，聪明人都懂明哲保身，当断则断。” “至于被药物控制的那些人，失去夺魄提供药物，很快便会消亡，不成气候。再说，这种药物功能骇人，你以为数量能有多少？夺魄控制的势力,主要便是陆家庄，如果药物够,他何不把其他势力全拿下？夺魄一死，他条线算是烟消云散，无需理会。” “如果你想从夺魄那边得到梦魂的线索，我劝你还是算了。你招惹到梦魂也就罢，若从夺魄口中得到更上边的人物情报……就算你是镇国四武、魔教教主、拱卫司锦衣卫，也都必死无疑。那是我们都招惹不起的人物。你不信本宫也无所谓，但我同意灭夺魄的口是为了救你一命，你别再引火烧身。” 眉千笑斟酌一番长宁公主的话，关于夺魄势力的情报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不过也算说的过去。但这号只打听到身份就要他命的上头人物，眉千笑可就难以理解。 即便沈甘霸他惹不起也躲得起，皇上全力针对他滚去西域便是……世上还有人能要他必死无疑？ “上清观呢？我还没从他口中证实乾阳道长的死和他有关，夺魄死了我怎么和上清观交代？”眉千笑问道。 “上清观确实和夺魄有关。乾阳道长前往丐帮时身上已经被下了奇药，一旦气运丹田连续发力便会命丧当场。后来的事情你查得八九不离十本宫不多说了，夺魄故意引起上清观和丐帮的交战，其实是为了让上清观无暇顾及其他。” “顾及其他？”眉千笑算是打听到一些心底的疑问。 “夺魄的目的是六勤王，京城之地失去六勤王的庇护就和剪了翅膀的老鹰一样脆弱。上清观和天龙山宗难以企及，所以夺魄要找外力消散他们的注意力,逐一侵蚀。针对其它六勤王的计划本宫不清楚，就算本宫问了梦魂也不可能说,但出了招驸马的事情，本宫猜想他们随后把重点都安排在这上面。抢到驸马，还理会什么六勤王不六勤王？” 既然想抢驸马，最终目的肯定是皇上的位置。长宁公主说的没错，抢到驸马哪还用理会六勤王，直接剑指皇座争取一步登天。 “那么丐帮呢？” “相辅相成的安排。夺魄计划毒死洪一公，然后让内应秦宏义上位。丐帮人员广布中原各地，得到丐帮等于得到整个中原的眼线，何况还能用丐帮来闹事，关键时刻吸引上清观或者天龙山宗的注意力再好不过。他们这种人数众多化整为零的帮派，哪怕是六勤王这些顶级门派，纠缠上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脱身。” 眉千笑深吸一口气，无奈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这个说法。 “还有一点，洪七的老婆死于非命，但是从她尸体检出了陆家庄所中毒药中一样的一种稀有材料，这和夺魄有无关系？”眉千笑又问道。 “洪七的老婆？”长宁公主见眉千笑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再次确认道，“区区洪七的老婆，这很重要？重要到需要放在这里和六勤王相提并论，甚至与本宫针锋相对？” “我答应过洪七，一定要帮他查明真相……但夺魄被你干掉了。”眉千笑瞪眼道。 “好吧。”长宁公主对眉千笑拘泥于枝末感到意外，低头重新抚琴，琴声犹如细雨，淅淅沥沥，“丐帮帮主所中之毒，就是她下的。” “这……”眉千笑闻言皱眉。 “你调查过应该知道，你关于此案的卷宗本宫曾经细阅。洪一公内功深厚，剧毒难以马上将他放倒。其实他中的是慢毒，武功高超也难以发现，由身边人一点一滴放入。到所需之时，加重一剂立马一命呜呼。夺魄计划夺取丐帮，给武功高强的洪一公下毒是重中之重的一环。洪七的老婆便是他用秘药控制的卧底，借洪一公儿子的身份埋在洪一公身边，这才能持续给洪一公下毒。” 眉千笑摇头道：“所以洪七的老婆是被夺魄杀人灭口？说不通，她的身份没有暴露，继续埋伏在洪七身旁更有价值！” “不，她不是被杀人灭口……而是清理叛徒。” “叛徒？”眉千笑惊愣道。 “洪一公死了吗？” “没……”眉千笑张着嘴明白了什么。 “洪七的老婆爱上了洪七。所以她给洪一公下毒的时候，消减了分量，不然她埋伏那么多年所下的毒还能毒不死洪一公？况且洪七乃洪一公之后，也是夺取丐帮路上的绊脚石，洪七的老婆下一步任务定然要除掉洪七。”长宁公主纤纤玉指一改之前随意的样子，变得郑重起来，琴声如雨，落在心头如泪，浸透人心，“她迟迟未动手，被唤回去复命。夺魄擅药岂会花几年时间连个洪一公都毒不死，加上没有把洪七除掉，逼问之下很容易发现真相。这样的人不能再让她回到洪七身边，为了不让人发现异样，做成被歹徒jian杀的样子最合情合理。至于后面被发现尸体并且产生截足草的线索，牵引到上清观也不失为一步好棋，顺势而为。” 眉千笑愣了许久，回过神来细细整理思绪，不禁问道：“那么恐怕洪七的妻子当初明知会死，也瞒着洪七去复命以保洪七性命……否则以洪七那涉世未深的愣头青，多少条命都不够他死！你说的可是真话？” 琴声忽然停止，长宁公主扬起天鹅般的脖子，脸上淡含浅笑：“本宫和梦魂交易的情报岂会问至这么细……以上是本宫猜的。” “猜的？！你……” “女人天生的直觉，但猜得合情合理不是吗？”长宁公主打断要生气的眉千笑说道，“那女子卧底的身份，以你的智慧难道猜不出来？否则何必要在夺魄身上找答案？至少她付出过真心……你如此回复洪七难道不好？” 第一千一十二章 忙碌婚夜，千里奔波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吧？！ 现在整得眉千笑都搞不明白一晚上从长宁公主这里得到的情报那些是真的，哪些是糊弄的！ “好了，今晚本宫能给的全给你了，你不能再要了。”长宁公主轻轻咳了几声，起身穿好一旁珍皮绒毛披肩，面露乏困。 等等等等等……大晚上老子要了你什么啊！别说那么让人想入非非的话！ “今晚洞房花烛夜,无论是裳容也好，西域女王也罢，你很忙……总归不该在第三个女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看看天色，你再不动身恐怕迟了。” 长宁公主意有所指，眉千笑只能咬牙切齿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琼楼之上，却毫无办法！ 琼楼之后的阶梯,荼保姆等长宁公主来到后连忙扶着长宁公主的手。 “成了自己爱人的毒父仇人,瞒着爱人终日郁郁不安，最后连自己性命都丢了,哪头都不到岸……所以说爱情，多么愚蠢。”长宁公主冷笑摇头，随荼保姆缓缓离去。 长宁公主那么大个谜团眉千笑非常在意，但看了看天色，确实要来不及了，赶忙纵身全力施为轻功离去。 …… 金凤楼天字一号最尊贵的房间，吕复金醉醺醺粗鲁地推门而入。 偌大的房间香气四溢，一位身材窈窕前凸后翘的金发女子端坐在床边，透着面纱看向来人。 今晚金凤楼的花魁总决赛，毫不意外西域美女获胜了……她甚至都不需要摘下面纱，比赛刚开始已经提前被吕复金供上了宝座。 “哼，这就是血狼喜欢的女人？”吕复金打了个酒嗝，来到女子面前，“但还不是来服侍老子？” 女子丝毫不动，笔直的腰杆透着柔中带刚的气质，却很让人有征服感。 吕复金冷笑一声,猛地扯下女子面纱，看着她的面容愣了一小会。 那是一张来自西域，万里挑一的美人模样，美得没让他觉得这银子白花……但是，已经见过绝色的吕复金有些麻木。 这女子比不上李裳容惊心动魄的美。 甚至不如李梦瑶让人挠心挠肺的欲。 想到那两绝世美女，吕复金顿时燥火焚身，低吼一声将女子扑倒在床上，下一秒响起撕碎衣裳的声响…… …… “抱歉抱歉，哥来晚了！” 眉千笑的声音落在空旷的山谷之中。 他落地无痕，环视一圈，终于定眼在一处大树。 大树之后，一位金发妙龄女子走出，超凡脱俗容颜之下哪怕是见过多次的眉千笑都不自觉下意识屏住呼吸。 “梨儿，哥还以为你生气跑了！” 眉千笑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愣直盯了对方多久，令那雪白的脸蛋蒙上一层淡红。 “晚了不止一星半点，你确定不是完事了才来？”尉迟梨仰起小脸十分认真盯着眉千笑道。 眉千笑连忙凑到尉迟梨耳边小声道：“我呸！哥要完事哪止这么点时间！” 尉迟梨面无波澜，但开始漫红的脖子出卖了她的心。 “我答应了你，说了抢驸马只是为了公事,绝对不碰那娘们一根寒毛就绝对不碰！你看，洞房花烛夜所谓的公主老子瞧都不瞧一眼，只陪咱梨儿回西域！” 知梨莫若笑，想来想去，要处理尉迟梨搞花魁那套玉石俱焚，和她这种倔牛讲道理是没用的……只要掌握好尉迟梨心中真正想要的，给她达到目的，长宁公主还是梦魂摆的这套槛屁问题都没有。 尉迟梨心情难过是啥？ 难过哥宁愿享受公主的温柔乡都不愿去西域当小白脸，啊呸，去西域陪陪她…… 好，那哥就摆出事实，咱就算当驸马也只是场面事，洞房花烛夜理都不理那公主，亲自远赴千里送尉迟梨回家。 目的达到，足够让尉迟梨懒得去理那什么花魁。花魁之困，不攻自破。 尉迟梨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轻轻走来勾住眉千笑的脖子：“走吧？” 柔软肌肤触体，眉千笑当下打了个寒颤，这西域第一美女贴入怀中他还没反应那是柳下惠。 花了点时间压下上下脑子各自的胡思乱想，眉千笑轻轻一搂将尉迟梨抱起，施展轻功跃上山崖。 呼啸而过的月色山景，都不如尉迟梨眼前切切实实的眉千笑万分之一值得她关注。 “梨儿，你在驸马公主大婚夜突然回西域，有没和皇上打声招呼？”眉千笑能感受到柔软的视线，不找些话题分散一点注意力怕是要出事……特别是感觉到胸口也压着一双梨儿，燥孽啊。 “我去哪还要你们皇上批准？”尉迟梨大眼珠子满是疑惑。 嘶…… 我滴西域姑奶奶，你楼兰女王这不带着西域最强来使的名头光明正大入驻京城的吗！哪怕只是拿来当借口，你也算是皇上的贵客啊！说走就走，皇上热脸贴你冷屁股呐？ “得得得，我想办法在路边找个楼兰国的贩子帮忙写封留书帮你糊弄过去！”眉千笑只好自认倒霉帮尉迟梨收拾烂摊子，“还有金凤楼那头怎么处理？你跑了那冤大头不白交钱了？让他自己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撸管？” “世上自有人愿意用肉体换金钱……我给了一个合适的人一个合适的机会。”尉迟梨淡淡道。 好吧，说明白点就是找了个替身去金凤楼代替她了。 妈耶，想想那冤大头和尉迟梨自己扔进去的荐书钱，眉千笑都恨不得染个金发代替尉迟梨去啊！他又不怕杠不赢那吕复金！真是败家娘们！ “但你呢？公主大婚皇城禁严，你就这么完全离开一晚上，不怕出什么问题？”尉迟梨在京城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在闹别扭，没多少时间与眉千笑相处，那么多空余时间她可好好了解眉千笑在京城到底做着什么。 一系列天翻地覆的故事下来，她能明白眉千笑和潜龙五仙明里暗里对抗的强度。 潜龙五仙精于计算，势力之广难以想象。今晚所有人都集中在皇城大婚之夜，眉千笑完全离开中原恐怕会让有心人把握到机会。 “猎人不一定非得亲自上场……我这段时间被耍得团团转，怎么说也该讨回点代价了吧？我可不相信愿者上钩那一套，鱼钩得有饵。”眉千笑轻轻一笑道。 “所以你今晚送我回西域，只是顺便？”尉迟梨微微叹了口气。 “不，主要是陪梨儿，其它才是顺便！”眉千笑理直气壮道。 尉迟梨把头贴紧眉千笑脖子，不管眉千笑是否只是说说而已，总之今晚这个怀抱只属于她一个人便可。 花了大半夜眉千笑将尉迟梨送回皇宫，哪怕累个半死也极力拒绝蔚迟萼穿着白纱睡衣睡眼惺忪对他发出的留宿邀请，气喘吁吁地又跑走了。 两姐妹对视一眼，尉迟萼遗憾道：“姐，他怎么还没完全退隐江湖？” “他可能……不会来了。”尉迟梨等眉千笑走后，木然的脸蛋才露出丝丝不舍。 “为什么！堂堂魔童也说话不算话吗！”尉迟萼惊讶道。 “你没看见……他在中原，无论是古寺中的甄奇辨异，还是拯救陆家庄的斗智斗勇，那神情不知不觉流露出来的投入和认真，还有得胜归来心满意足……他想退隐江湖，却没发现自己离不开江湖，并且乐在其中。”尉迟梨经过中原一行后释然道，“西域这潭浅水，容不下必须翱翔于天的蛟龙。” 第一千一十三章 彼方喧嚣，此方僻静 一个披着厚重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站在南京郊外一处高山之上。 他佝偻着身子，远远看着南京城的方向。 尽管南京城的夜晚灯光明媚，皇宫内更是灯火辉煌，但在那么远的郊外望去，只能看到星点婆娑罢了。 男子优哉游哉看了好一会,这才背起砍好的干柴，转身下山。 大晚上的山间小路难寻人烟，男子腿脚不利索地花了两个多时辰才下了山，回到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子里。 村子里大家白天务农或打猎，夜晚早早入睡，男子路过寂静的几处院子后，回到自己的院子之中。 他脱下蓑衣,宽大的蓑衣之下竟藏着壮硕的身子！佝偻的身子站直，高猛如门神鼎力！他把斗笠摘下,露出了向日龙那刚毅的脸庞。 村里一起生活了许久的村民，怎么都不可能想象平日见到的佝偻砍柴翁竟是一个两米高的壮汉！ 向日龙脱下蓑衣斗笠后顺手一挂，转身如鬼魅一样消失在原地。 等他再出现时，已在主屋后方。 作为潜龙五仙之一薄祜，他最为小心谨慎，早在他出门之前已在院门做了记号，门内一草一木一微尘他都谨记在心。这番回来却发现记号有变，定是有人进过院子。 他探耳静听，屋内果然传来轻轻声响。 屋内不该有人！ 刹利帝清醒之后开始苦练《乾坤大挪移》，最近有所突破，内伤尽数清除武功不退反进，无需别人照顾前几天已离开此地。傀儡为人嚣张，进京旁听驸马大婚的喜事。他这人就这样，喜欢在敌人眼皮底下悠晃但敌人一点都没发现的感觉，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也罢，让傀儡在内部打听一点消息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只要他不惹事京城上下也没人有空搭理他。 向日龙听了半响,以他的耳力也只能听见屋内传来一丝毫无意义的嘀咕声，有可能家里进贼了……确定附近没有埋伏之后，立马从一旁窗户跃了进去！ 向日龙一手鬼步迷踪已炉火纯青，内里的人反应过来时向日龙已翻身着地匍匐如蜥蜴，体内真气猛烈运转一触即发！ 正准备朝着前方发难，忽然前边桌上的油灯点燃。 “哇呜，不过是街边一些随处可见的烤串，薄祜大人何须行如此大礼？” 灯亮了向日龙才发现前方是傀儡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双眼透出戏谑，可以想象蒙面之下定是乐不可支的模样。 “来来来，一起吃点宵夜。”傀儡放下脚，假装向日龙没趴在自己面前，十分认真地解开手边带回来的宵夜。 向日龙没觉得丢脸，反倒又肃穆几分……刚才他在屋外探听好一会了，在冥尘一党中他薄祜的武功高居第一，以他的能力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傀儡的声息……说明傀儡的功力已深不可测。 “那就是你提前回来的原因？”向日龙没理会解开荷叶包装后香气四溢的食物，而是看向屋子另外一个角落。 那边有一个人被绑着手脚，头上蒙着黑布，倒在墙边瑟瑟发抖。 傀儡桀桀怪笑一声,挑起些许蒙布开始风卷残云吃了起来。 向日龙没搭理他得意的模样，径直走上前取下那人的头布。 看到那人一头金色卷发,向日龙顿时一惊！ 这不是那西方大陆来的西洋王子恩克吗！ 恩克等适应光线后惊慌地左顾右望，被向日龙高大山的身躯吓得又是一抖。 “你怎么把西洋王子弄来？！”向日龙朝傀儡怒道。 “这你可能要问一问他……”傀儡指了指地上的恩克，“皇宫喜宴如此热闹，他作为外来贵客必是座上宾。谁想他和吕家堡大少爷一样就是不爱凑这种热闹，一个人偷偷跑出来……我跟了他一路，等他出了城门确认没人跟踪他，这才把他抓回来。” “不对，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把他给放出来？恐怕有诈！”向日龙有些恼火，“和你说过你要去凑热闹就凑，没我的命令什么事都不能做，怎么把他给带回来！” “薄祜大人太小心……”傀儡将一个包袱拍在桌上，里头一大堆干粮和碎银撒了出来，歪着脑袋不屑道，“看他分明是想偷溜，怎会是被放出来？再说，他们胆敢让这货来当诱饵吗？手无缚鸡之力，送出来只需一转眼就能给他收尸。” “你当魔教教主真的那么好对付？”向日龙紧皱眉头，不敢相信傀儡还敢小觑这个对手。 “哈哈哈哈……魔教教主今晚可忙了……要在宫里陪酒，要回屋内洞房，还要去安抚西域来醋坛子……”傀儡扳着手指笑道，“哪有空心挂这拖油瓶？” “魔教教主不可能放任楼兰女王委身吕复金，但金凤楼那边迟迟没有传来动静，说明他没去金凤楼！等他走回喜房，我们的眼线不可能再捕捉到他的动向，无法预料他会去哪。” “薄祜莫急……金凤楼魔教教主确实不会再去了，因为楼兰女王已经金蝉脱壳。据我在京城内最新消息，楼兰女王没参囍宴，没去金凤楼，但提前收拾细软命人送走了，今晚人也漏液出了门……”傀儡独自在南京内走动，信息更新得比向日龙快多了。 “楼兰女王居然不辞而别？”向日龙陷入沉思，以他的想法，楼兰女王肯定没那么好打发。 “不辞而别也该准备马车吧？我猜，今晚魔教教主点的是楼兰女王的灯，和楼兰女王过二人世界去了……好家伙，大喜日子洞房夜让二公主独守空房，这个魔教教主可真够厉害。”傀儡拍桌笑道。 他们和楼兰女王打过交道，她可是油盐不进不管是非，月不亲自出马没那么轻易打发楼兰女王，所以梦魂诱导楼兰女王去当花魁这手向日龙十分折服，必然牵制到月。 要让楼兰女王不当花魁，月铁定脱不了身，才能让楼兰女王服服帖帖。 “日留在皇宫坐镇，神也在宾客之中，天厝不离皇上半步，任你们行则跑去关东助拳柳家庄重建……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忙得不可开交，哪管得了这小子？这小子也聪明，会挑这种时候偷溜……”傀儡冷冷一笑，告知向日龙他办事可不是那么随心所欲，内心可细着。 各路情报都拿捏在手，他才胆敢打这送上门小子的主意。 “我还是觉得不妥……总感觉漏算了什么。”向日龙想了半天，皱眉沉吟道。 自上一次偷运失败后，此人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没有计划的安排让他总觉得百密一疏。 “薄祜你太多疑。这小子为什么逃出来，不如你亲自问他？”傀儡把手一撇，示意向日龙亲自动手。 他把恩克带回来路上没审过，就是为了让向日龙自己办这事，省得找他麻烦。 第一千一十四章 白捡便宜，送上煞神 “你抓回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向日龙冷哼一声，走出门外。 他仔细绕了院子一圈，确定没有可疑人物追踪过来，这才伏藏在院子边上监视四周。 傀儡斜瞪向日龙离开前的背影一眼。 他们那次牺牲了江东水鬼队那么重要的内应不就是为了这小子，如今得来不费吹灰之力,要是冥尘在不得嘉奖他一番……薄祜却仿佛他闯了什么天大的祸一般。 傀儡不爽向日龙的态度，但谁让冥尘命他听从向日龙，只能放下烤串，提着刀来到恩克面前。 “我现在让你说话……但如果你打算造出什么我不想听到的声响，我劝你还是放弃。我的刀绝对能在你吼出声音前割断你的喉咙。”傀儡桀桀浪笑，把刀架在恩克脖子上，左手飞快扯下恩克塞在嘴里的破布。 恩克害怕极了，十分畏惧贴着脖子的寒兵,颤颤巍巍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你的神情告诉我，你记得我是谁。”傀儡凑过去，脸离恩克的脸不到半寸，让恩克清晰看清他眼底那抹按捺不住的杀意。 傀儡说的没错，恩克认出他来了……那日在江东港口，这人提着这把雪白但让人感到阴寒的宝刀，把他的船砍得四分五裂。 甚至他的保镖皮格斯只是被他的刀风吹过，人就这样瞪着眼没了，阴邪得很！ 恩克艰难咽了一下口水，心知肚明这人可糊弄不过去，匆忙点头。 “我不喜欢说废话，咱们开门见山……你把设计图交出来，我饶你不死。你看看你，你可是我们中原的贵客……”傀儡把脸拉开不再那么诡异极近的距离，左手给恩克理了理衣领，“不久将来的中原是‘我们’的中原，你也该是我们的贵客，两国邦交对大家都有好处。你说是吧,恩克王子。” “什、什么设计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恩克眼神闪烁道。 傀儡早有准备，掏出一本发霉的本子扔在恩克面前。 恩克飞快一扫而过假装对它非常陌生，但微微一顿的视线，逃不过傀儡的眼睛。 “你不认得了？这是你遗落的笔记本啊。”傀儡提醒道。 “不是，我的笔记本在身上，刚才被你抢走了！”恩克连忙指着桌上散落的包袱道。 “不是你的？上面可写着‘恩克·丹多洛’的名字，桀桀桀……”傀儡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乐不可支道，但眼中杀气更浓，“所以你不是‘恩克·丹多洛’，威尼斯国的王子？” “是、是我的，我不小心弄丢了……”恩克赌一把对方不懂看洋文，现在可知自己赌错了，连忙认错道，“我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找回来！” “那也太不小心……我们在江东水域附近找到的，和它一起找到的还有几具你们洋人的尸体。看来你们不小心弄丢的东西还真不少。”傀儡冷笑道，仿佛看穿人心的视线让恩克打了个寒颤。 “我们碰到海盗，发生激烈的战斗，死了不少船员……”恩克低下头不敢直视傀儡的眼睛。 “我不管你们真碰到海盗还是假碰到海盗，总之我要上面提到的‘设计图’。”傀儡懒得和恩克再说废话，把笔记本砸到恩克脑袋上。 冥尘不在，笔记本上鸡小肠般彼此串来串去的洋文他又看不懂,没法翻到那一页和恩克对质……以他的性子，还是直接动手比较高效。 傀儡随意一扔也足以把恩克砸得七荤八素，白皮肤的额头瞬间红了一片。 “你们要设计图干什么？”恩克被砸得眼前昏了一下，这才缩着脑袋小声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但你再和老子绕圈子，老子弄死你。”傀儡收起笑容，上一秒还兴高采烈的模样下一秒便冷若寒冰没有任何感情道。 “你杀了我那就什么都得不到……”恩克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说道。 跟着眉千笑经历的事情不少了，他也懂得动脑子，甚至还学习到何为勇气。 “哦？”傀儡有些惊讶，惊讶这小子似乎没搞明白他们黑鹰堡做事的脾性，“得不到就得不到。老实说，有你那破设计图可能让我们如虎添翼……但没有设计图，老虎依然是虎。不得不提一句，老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no、no、no！我说！”恩克能感受傀儡眼中的冷血绽放，他毫不意外傀儡下一秒会一刀把他脑袋劈下来！ 傀儡懒得搭话，挑了挑眉让他赶紧的，他已经没有耐心。 “设计图没有带在身上，他被我藏好了……”恩克如实说道。 “别说废话，如果在你身上我早就翻出来了。”傀儡不需要这种一目了然的信息，“藏在哪里？藏在京城？藏在拱卫司？” 恩克能感受到自己若说出东xz在南京，傀儡绝对一刀劈了他不说二话。 显然傀儡不会为了这只能锦上添花的东西，入京城冒险。 “不，藏在别处！我发誓绝对没有藏在南京城内，藏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恩克连忙说道，万分诚恳，“这么重要的东西我瞒着他们，藏在南京肯定会被眉千笑发现！” “没在南京内？很好……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对你动手吗？”傀儡扯住恩克头发让他站起来，耍了个刀花，白茫茫的寒光一闪，恩克脚上的绳子刷的一下整齐断开，“因为你的下场要么死，要么为我带路……我可不想拖着一个血淋淋半死不活的家伙找东西。” 恩克闻言刚想松一口气，忽然傀儡朝他肚子打了一拳，巨大的冲击力仿佛要将他五脏六腑全挤压到一角，痛得他想倒下，但头发被扯着头皮又是一痛。 “但不代表我是个好说话的人。这是对你浪费我时间的小惩大诫，若今晚你没能带我找到设计图，你肯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傀儡将刚才隐忍的火气发泄后才愉快地说道。 “不行，我藏的地方一晚上恐怕到不了……”恩克弓着身子，疼痛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 “那你可要加紧一点了。”傀儡闻言桀桀桀地大笑。 在南京城边浪费在恩克身上太多时间，就算是他也觉得不妥，他不会给恩克超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因为只有今晚魔教教主几个令人忌惮的人物行踪被了如指掌。等明日皇宫忙活完了，恩克王子的失踪很快就会被发现。 “我、我走不动……” 傀儡眯着眼睛，抓着恩克的头发又提了提，恩克捂着肚子双脚软绵绵用不上力，似乎刚才的一拳他还是太使劲了……谁想到这货那么不经打。 他好像提着个扯线玩偶一般，正打算让恩克休息一会再出发。 突然，恩克双脚撑地暴起，一脚朝傀儡胸膛踹去！ 恩克的软弱加上对恩克武功水平的认知，让傀儡稍有疏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踹了个正着。 但一个不会功夫的洋小子怕是连他这个内力深厚大高手的罡气都破不掉，甚至被力量反噬腿断。 傀儡笑着打算让恩克吃个大亏，谁想下一秒，恩克脚上传来一阵醇厚的内力，彷如长江泄洪，怒没他的胸膛！ 紧接着下一秒，傀儡人如飞弹喷射而出，砸开屋子身影未停，穿过院墙飞出了外头！过了半秒，院墙才轰隆隆地倒塌！可见傀儡冲击的速度有多猛烈！ 觉得不安隐藏在外面放哨向日龙立马察觉到动静，回身施展轻功，如鬼魅般回到屋内。 只见恩克吐着血倒在地上，傀儡不见踪影。向日龙大惊，他原以为傀儡玩过火了把恩克扔了出去，没想到搞出那么大动静的反倒是傀儡他自己！ 向日龙上去掐着恩克的脖子，看着恩克极尽全力挣扎的力气在他眼中犹如小孩子过家家，实在不明白傀儡从这种货色身上能遭受到怎样的袭击会把院子都击碎。 忽然，向日龙大喊一声不妙…… 一声巨大破空之声由远到近，眨眼间冲到上头。紧接着屋顶轰的一声被砸处一个大洞，一个偌大的身影带着火红的烈光如彗星坠下！ “终于找到耗子窝。” 砸落的灰尘瞬间被一圈火红真气湮灭，如金刚降世的眉千虑傲立其中，用蔑视一切的眼神打量面前惊讶不已的向日龙。 第一千一十五章 前后矛盾，曲折怪计 饶是反应飞快的向日龙，还是被日的到来惊得不轻。 一瞬间他脑子转得飞快，理不清这一切发生的过程，只知道目前走到一个非常糟糕的结果。 以他之见，傀儡虽然张扬，总喜欢那种“老子就在你们眼皮底下晃荡但你们啥都不知道”的倨傲,但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绝不会被出现被日跟踪还不知道的情况。否则小心谨慎的冥尘早就让这货人间蒸发，岂会让他执守那酝酿多年的重要妖刀？ 所以日是怎么从皇宫赶到这里？ 他们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日护法，闻名不如见面，久仰威名。”向日龙强自镇定，轻轻挥了挥手，笼罩过来的灰尘乱旋而散。 日威怒如狂的面具下,一双眼睛平静如镜,冷冷地盯着向日龙，气机四散确定四周情况。 他的武功至阳至盛，行动快如疾风，似乎让人觉得他性烈如火。 其实不然。 他只是不喜欢拖泥带水，追求高效罢了。若只是一名莽夫，他如何成为天下第一杀手，如何隐藏身份行走江湖多年不露山不露水。 此时他便不急于动手，赶到此地并非早已确定目标，并且敌方势力不明，即便是他也不会轻视。 他的冷静，才更让人感觉到可怕。 日没要废话的样子，向日龙也不惊讶，这人要是好说话他们也不用花费极大代价绕开他行事。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把他还给你，发誓以后绝对不打他注意，换你放我们一马。”向日龙像拎小鸡般扯着恩克的脖子，面向日打算谈个条件。 日已经把整条村的情况都已经纳入气机之内,几乎确定这里并非一个埋伏圈……除非埋伏的全是他这个级别的高手。 没有埋伏,他不理会向日龙的言语，径直朝向日龙走去。 “唉……那我条件放低点，用他的命求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让我死个瞑目……这个条件够低吧？”向日龙直直看着日不敢分神，接着道。 “他死不死关我屁事。”日哼了一声，眼睛看都不看脖子快断的恩克，眼中毫无波动。 “我想，你弟弟护了他那么久，对他的命还是有点感情……何况你们拿他当饵，如果他死了，你弟那细腻的心恐怕不好受。” 日虽然没搭话，但是停下了脚步。 向日龙的话一针见血……眉千笑确实再三强调让他保住恩克的命，毕竟拿人家做饵还不管死活这种事情，眉千笑这种婆婆妈妈的家伙干不出来。 向日龙见状暗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让恩克双脚着地，这才让恩克憋红的脸色缓了缓。 “你看我也逃不了了，我就问几个问题，你若给我答案我必把他活生生交还你，一言为定。”向日龙拍了拍厚重的胸膛,不等对方说不连忙深吸一口气道，“日护法如何跟踪到此，让我等无法发现？” “我没有跟踪他。我只需要知道他出那扇城门……然后找个地方等。”日淡淡道。 “等？”向日龙疑惑。 日似乎懒得再说。 向日龙皱了皱眉头……忽然想到他们这里刚才出现的匪夷所思的大动静…… 想来定是这些人在恩克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比如藏了一道可怕的内力，恩克一旦招某种运行方式驱使便爆发出来！而日只需要等待这股熟悉的内力喷发，可飞快锁定位置赶过来！ 所以傀儡完全察觉不到有人暗中跟踪恩克，因为日确实没有理会恩克，他只需要等待便可！ 向日龙不解，之前他们将恩克保护得滴水不漏，这次却如此大胆将他放出来，真不怕他们像随手捏死一只蚂蚁般弄死他？或许在对方眼中，恩克已经是个随手可丢弃的棋子……如果真是如此，恩克的设计图可能已经落入对方手里，再纠缠他已没有必要。 向日龙摁下心中判断，继续不解问：“不对，你此时应该在皇宫内，从那里赶来绝无可能如此迅速。” “我这段时间从未入过宫。”日语气还是淡淡的，但一字一句充满了斩钉截铁的意蕴。 但凡听到的人，都不会觉得他有半句谎言……因为那时一种赤裸裸的不屑撒谎的傲慢。 “不可能，难道皇宫里的日是易容？也不对，神也在宴上，……”向日龙皱眉深思，他们的眼线绝对靠得住，他忽然闪过一丝清明猛地抬头，“事实摆在眼前，剩下的不可能便是可能！难道盗帅没死？！” 日并不搭话，此人聪明绝顶，已不需要他啰嗦。 “你们此计为何如此，于我犹如混沌？”向日龙露出迷茫的神色，难以置信道，“虽然陆家庄背叛了夺魄，但如果他们招出了陷害盗帅的阴谋，你们压根不会让此计成功，落得所有人围攻盗帅的下场。而后你愤怒孤身而出，和月只双人而归，再看月遗落的化尸水……若是一计，此计不将尘飞置于瓮中捉鳖来得更美妙，为何兜那么大的圈子？！我完全没能想明白！” “你误会了。你们看起来像脱裤子放屁兜一个大圈子的怪计，其实只是意外。盗帅被设计一事，你们确实成功……可惜……”日仰头道。 这事走到这步，即便是日也只能感叹人算不如天算，曲折离奇。 “可惜？”向日龙实在太好奇这里头出了什么意外。 “你们计策成功，是因为陆家兄弟保密使然。而后盗帅已失去信任即将被灭口，却在千钧一发之时，控制陆家庄秘药的配方确定成功破解了……侯竞田连忙赶到，告知我盗帅被陷害的秘密。我愤而赶出，不是为了杀盗帅，是为了救盗帅。”日看着向日龙不可思议的神情冷冷道，“而后，就是月的安排了。” 对方对自己的了解太透彻，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他确实会因为久久等不到眉千笑回来而赶过去把盗帅处理干净。 向日龙闻言低头，脑筋直转思考原由……陆家庄被秘药控制一事，影响的是一庄人的性命，陆家兄弟行事必谨慎。那时陆家兄弟还没确定月能破解秘药，所以隐藏秘密照旧配合夺魄行事。否则尘飞计划出事，陆家兄弟必定暴露，夺魄随时拿捏他们性命。 偏偏在盗帅将死之际，正好秘药确定破解了，陆家兄弟急忙给月交代实情……所以这才搞出这么乱七八糟的奇计！ 接下来已无需日多废话，向日龙叹了口气道：“所以月将计就计，用连续几日的颓废演了一出戏……那日你愤怒而出，可随他回来的日，其实是盗帅易容所扮！从那一刻起，一直暴露的日只是幌子，我们早已失去真正的你的行踪！” 现在矗在宫里的那位，依然还是盗帅！想到这些日子里，日每时每刻都待在暗处等着他们露出马脚，向日龙背脊已全是汗水……好在他生性警惕，这才没出漏子。 但千算万算没算到傀儡还是招惹到这号煞神！ 第一千一十六章 野蛮碰撞，压箱绝学 “能把他扔出来，你应该明白他的重要性也就如此……你拖延的时间，到此为止，你们谁都逃不了。”日定眼看向向日龙，落下最后通牒。 两日四目相对，飙升的战意火花四溅！ 向日龙冷哼一声……他是在拖延时间,日又何尝不是！ 日艺高人胆大，他在等待是否还有他们的援军送上来好一锅踹掉！ 可惜日多想了，以他们的谨慎，没有几个手下有资格知道他们真实躲藏的地点……特别是这个地方就在京城附近。 向日龙知道日说一不二的性格，没等日先动手，率先将恩克扔了出去。 他没要恩克的命,一是履行承诺,二是活着的恩克还能为他争取一点时间。 日挥掌轰出一道柔劲，淡红真气垫了恩克身躯一下，使他看起来好像在空中顿了顿，随后跌落地上。 恩克被向日龙掐着脖子时已经晕了过去，轻摔地上只发出一声闷哼，一动不动。 日眼睛的注意力从未停留过在恩克身上，只见向日龙趁他挥掌这点时间化作一道黑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向日龙下一秒出现在屋子后边，全力施为的轻功让他那么大的身子神出鬼没，不得不惊讶这门诡异的轻功匪夷所思！ 可没给他喘息的功夫，身后传来一声轰鸣！ 屋子的墙仿佛纸糊一般破了一个大洞，无数砂石木碎长了眼睛，飞速朝他射来！ 死物怎会长眼，向日龙一看就知道是被日追到了踪迹！ 向日龙低喝一声，浑身肌肉坚硬如铁，高速袭来的砂石木碎砸来也不偏不闪，身上响起叮叮咚咚骇人的声音，一听便知威力比想象的恐怖！ 破洞之后,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彗星击出！ 鬼步迷踪这种轻功讲究的是一种爆发，依靠瞬间爆发达到匪夷所思的速度,这才犹如鬼影消失，但轮长途奔袭肯定不如其它上乘轻功。 向日龙全力一瞬的鬼步迷踪没能摆脱日，这下也知道再浪费体力还不如拼死一搏，二话不说双手交叉护着胸膛，浑身曝起一团黑色罡气迎接彗星的狂击！ 一红一黑两团巨物砰的一声撞在一起！ 没有花巧，没有修饰，鲁莽又粗犷的对撞，让人难以想象这蛮牛一般的冲撞便是两位大高手第一轮激烈的相碰！ 向日龙发出一声怒吼，被强大的力量推动，人朝后移动数米，直接将院墙撞塌，双脚犁出一双深深的地沟！ 日从碎散的红光中显现出来，虽说把对方撞了出去，但他的冲击力也被阻挡下来，哑然而止。 能经受他如此不讲道理的蛮横一撞，日已可确定对方已是灵境级别的高手……据眉千笑所言，几个月前此人距离灵境还差些火候，想不到现在已经达到这种高度。 向日龙稳住身子，甩了甩被撞得发痛的手,毫不相让地摆开架势，冷眼迎上日露出些许诧异的眼光。 “没想到你比姜譲进度还快……”日坦言道。 金钟罩铁布衫在他眼中属于下等功夫，靠努力肯定有收获，但上限也就那样。这种功夫大多建议资质平平之辈修炼，但凡有些天赋，都不会有人指点去练这种功夫。 而练这种功夫的人……居然比能掌握三兽之力的天才先一步抵达灵境，着实让人另眼相看。 “呵，这倒是要感谢你们的乾坤大挪移，让人脱胎换骨。”向日龙意有所指道。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刺激自己，但日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 花了下流手段从他师傅那里盗来的神功，还光明正大在他面前炫耀起来……他如今流落拱卫司主要原因就是要把乾坤大挪移全数回收，收拾他师傅的烂摊子！一提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师傅就气得想杀人！ “笨重的身子，偏偏修炼一门奇巧的轻功……学得尽是挨打逃跑的武功，懦夫。”日难得地反唇相讥，一抬脚，身子如炮弹一样砸向向日龙！ 向日龙瞪眼看着日奔袭而来，背后仿佛拖着一条巨大的火红尾巴……那是内功难以形容淳厚所留下的华彩，仿若飞过的凤凰留下的残余风华！ 日将冲锋的力量化作一拳，朴实无华地砸向向日龙。 即便是朴实无华的一拳，但也已经胜过姜譲全力龙拳百倍威力不止！ 向日龙毕竟已是灵境修为，哪怕对方红焰扑来，也不慌不忙，咬牙抬手，包裹着浓厚黑色罡气的大手迎向对方！ 啪的一声，向日龙的大掌准确抓住了日的拳头，两股内力直接硬碰硬！ 日拳头上的火光从向日龙指缝间迸射而出，从那无法再进毫厘的情况可以看出，向日龙挡下了这一拳！ 日倒是不再惊讶……既然对方已是灵境高手，自然没那么容易被打败。抽出拳头，双手像着了火一般通红，朝向日龙双拳乱打！ 乱打不是普通乱打，每一拳都是《重燚狂烈拳》的拳法！ 这路拳法出了名的威力大，每一拳都需要运用十分大消耗的内力，可从日这里使出来轻而易举得像过家家！ 向日龙只好将金钟罩铁布衫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双手见招拆招……可速度跟不上日的挥拳，身上挨了好几记，打得他又是犁着地面身不由己地后退着，强大的反震让附近好似发生了地震。地震惊醒睡梦，远处几处房屋开始急急忙忙冒出点点烛光。 尽管已是灵境水平的金钟罩铁布衫，日的拳头砸在身上他还扛得住……但抵不住日的内力诡异得很！那至阳至盛的内力不断灼烧着他的罡气，稍有不慎窜入体内灼烧到筋脉那就更不妙了！ 继续拖下去，向日龙必败无疑！ 向日龙硬扛着几拳，打算挥拳反击……可笨重的拳头压根拿日没办法，轻松就被偏头闪过！甚至抓住这点空档，日拳翻突指，一记少林金刚指变招刺在他肩上。 顿时他的护体罡气发出一声仿佛深山古寺上撞钟之音，他的身后喷射一道气劲，分明是力量之强可透他身躯！痛得他身子一颤！ 以点击穴是破硬气功最好的方式，日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日没明说，但向日龙明白一如日之前所言，他的金钟罩铁布衫对于日来说就是个沙包！ “贪多嚼不烂……乾坤大挪移我取回了。”日身上火焰般流转的真气又壮大一圈，极阳之力竟越打越来劲，看向向日龙的眼神已犹如看向一个死人！ “贪多嚼不烂？我不过是效仿你们的魔教教主罢了，这不就是你们乾坤大挪移造就出来的无无限可能……”向日龙呸出一口淤血，诡异地发出一声冷笑。 忽然向日龙巨大的身躯凭空侧离了数十厘米……日气机一直锁定对方，心知对方再次使出鬼影迷踪步……可这么点距离的偏移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目的…… 紧接着向日龙出手呈爪，如疾雷迅落，直奔日的腰际！爪未至，阴风厉寒之音已让日心感不妙，收手防御已来不及，急忙运劲护体！ 疾爪无声无息，一击得手飞快变招，又是数爪阴狠地奔向几处必救之地，和向日龙之前展露出来笨重的感觉天差地别！ 日回身相对，连出数掌与之相击，将对方轰离赶忙连退数步！向日龙没再追击，趁势深喘了几口气……果然对上日，什么压箱底的杀招都藏不住，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看着腰际和手上仿佛被侵蚀导致残缺的火红真气，日挥散周遭灰烟，日平静的双眼终于产生波动…… “《九阴白骨爪》？！” 第一千一十七章 残存古武，越战越强 《九阴白骨爪》这门武功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日，也只闻其名不见其型，乃一门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上古功法。 据闻此门武功本源名叫《九阴真经》，又是一门夺天地造化之功法。这种功法存在就已是违背天理，绝世武功、神兵利器、财宝美人、权倾天下……人们就是为了这些争破了头。无数人为了争夺《九阴真经》，因果循环之下,慢慢此武功心法难以善存，成了残页。 哪怕是残页，也足以称霸天下……《九阴白骨爪》就是《九阴真经》最后流传于江湖的残页修炼出来的功法。残缺的武功，只能依赖修炼者的悟性补足，但《九阴白骨爪》阴险狠毒有别于天地造化之大能，显然凸出了修炼者的品性。 由于此武功过于阴毒，也因为过于强大，后来连《九阴白骨爪》也消声灭迹,日也是从任你们行和天机老人这两个老古董聊天时听说过。 没想到此时竟然重出江湖…… 日只是有些意外,并不觉得不无可能。 比如他修炼的《九阳神功》，也是夺天地造化已经失传的功法，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他师傅因缘际会得到一卷残卷交于他，已算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 既然他师傅这种臭无赖都能得到上古武功，向日龙又如何不能？ 何况之前从月那里听说一个叫什么离泉的家伙也修的上古失传的重剑剑法，这伙势力背地里肯定花了大功夫收集各种奇功。 所以也难怪他们能网罗到那么多人为他们卖命，绝世功法对这些江湖人士的诱惑甚至比金钱有效。 只是一想到《乾坤大挪移》也成为他们收集入库的一门功法，心底就十分不爽。 不得不说《乾坤大挪移》功法也是有违天理之大能，恐怕等他们百年归老之后，也要落得像《九阳神功》《九阴真经》这样的下场吧。否则，存在即是天灾人祸。 现在，在《乾坤大挪移》成为天灾人祸之前，日定要把功法收回，收拾他师傅的烂摊子！ 日浑身鼓劲，双眼呈红光！身遭火红真气竟然又涨大一圈，澎湃的内力仿佛不要钱般朝外喷发，隔着数米远的向日龙阴黑的真气顿时矮了一截，灼热的气浪仿佛要把他眉毛烧着！ 向日龙早已在心底将日想象得十分可怕,可如今达到灵境水平后，看着日心底的恐惧反而有增无减！ 这种一直游刃有余越战越强的怪物，他实在不想在实力不够扎实的时候碰到！ 咚！ 那是日动身的声音！地面承受不住他启动的力量，崩裂了一块往后激射无数碎石！ 壮硕的身躯仿佛突破了风的速度留下破空之声，空中只剩一道红光，暴躁地朝向日龙轰去！ 向日龙已明白日这是又提升了强度，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日的全力，总之他只能尽全力应对。当下将功力运转极致，身上黑色真气如影随形，双手呈爪朝日的方向挥去！ 顿时两道力量激射而出，和凌厉爪功毫不对称，黑色的内力如瀑布倾泻，只见两道黑色内力发出尖锐刺耳的鬼嚎，留下两道黑色的彗星尾巴。 日身形不受阻扰，对攻击的判断精准得让人发指。微微侧身，两道极速难辨的黑爪和日擦身而过，没入灼热真气发出滋滋声响。从头到尾日都没有半点迟疑，那种自信至极的镇定,使人绝望！ 转眼日已来到跟前，朝向日龙的脑门一记烈焰掌拍去。明明一巴掌的大小,落在向日龙眼中仿佛天际落下一块巨大的陨石，别说他这渺小的人类，哪怕一座山都要被夷为平地！ 轰！！ 日皱了皱眉头…… 他这一掌看似落在向日龙脑门之上，但向日龙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一般，他扑了个空！ 不过……雕虫小技。 他在月那花样百出的武功中碰到的奇招层出不穷，面对什么变数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区区向日龙实在不在话下。 哪怕他有时无法理解月创造出的离奇现象，但他也不需要去理解……他只需要比对方更快，更强！ 向日龙哪敢正面接日全力一拳，临危一刻将鬼步迷踪发挥到极致，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但他此次并非为了撤退，而是他创造出来两套绝技合二为一的最强一招！ 变化莫测的鬼步迷踪神出鬼没，向日龙高速移动剩下的虚影遍布日四面八方，所过之处皆砸出一道黑气！ 黑气乃穿透力极强的九阴白骨爪！ 顿时数不清的黑爪从四面八方虚空袭来，恐怖如人间炼狱，势要将日淹没！ 日一击不中，半分迟疑都没有留下蓄力应对。眼前奇异景象瞒不住他这种灵境高手，气机锁定之下了然于胸，双腿微曲双肩下沉，抬头挺胸不退反进！ “百战·烈焰拳！” 日浓郁的火红真气中，忽然，无数真气随拳头轰出！ 不讲道理的拳头没有目标，没有目的，只是单纯地朝四面八方疯狂轰出！日就像一个活火山，不断喷发着熔岩！那酣畅淋漓的宣泄，让人无法镇静地想为之高喝，膜拜，疯狂！ 顿时恐怖的内力仿佛开闸泄洪，要将眼前所有吞噬！ 九阴白骨爪乃至阴之力，恶毒之处在于能消融侵蚀；九阳神功乃至阳之力，亦能灼炎天地万物！两者可谓互相克制，想分出高下，要看谁的功力更高！ 喷发的阳拳对上交缠网来的阴爪，两股力量犹如水火不容，不断发出噗嗤噗嗤的扑灭声！ 阴爪穿透力惊人，可还是火候不够，最终消融在层层叠叠的拳头之中！ 紧接着空中传来乒乒乓乓接连不断的声响！ 空中向日龙留下的虚影，都是向日龙所到之处……所以虚影，既是实影。向日龙在空中接下了所到之处轰来拳头！ 向日龙咬牙祭出金钟罩铁布衫，拳头扎实得像有人拎着大铁锤，一下又一下锤在他胸膛！火红的拳头打得他身形渐变，在空中留下一片片红光爆发的火星，散发着危险的璀璨！ 喷发的活火山忽然停下了，他抬头看向一个方向，下一秒人如炮弹飞身而起！ 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如火凤舞天，辉煌地傲视八方！ 第一千一十八章 一残一废，因祸得福 火红的凤凰呼啸而过，在乌黑空寂留下光驹，随后如流星般稍纵即逝，仿佛不屑于尘世逗留…… 可那哪是什么凤凰！ 日从华光中现身，刚才不过是他跃起一记火凤燎原腿的上撩腿，将捕捉到的向日龙轰上了天！喷发的火红真气犹如展翅凤凰！ 饶是向日龙刀枪不入,也被透体而过的变态力量打得五脏六腑仿佛被火烤过了一般灼热，忍不住喷了一口血！ 日的目光没有半点波动，冷静得像一个杀手……不过他另一个身份本来就是中原第一杀手。 他抓紧机会，将向日龙当做一个沙包……双手半握，狠狠朝向日龙两边太阳穴砸去！此乃关东一门绝学招式霸王扣！又转扣为肘，重重砸在他两旁脖子上！ 向日龙被两股力量轰入脑门,该死的两股力量仿佛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在脑子里互相追逐，搅得他头痛欲裂！ 日双脚也没闲着,三记火凤燎原腿连踹向日龙胸膛。 就腾空那半秒时间，对向日龙来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之后他便比飞上去更快的时间，像一枚炮弹狠狠砸下，发出一阵轰鸣！等灰尘飞散，他已半个身子嵌在地中！ “你为灵境，那是你毕生最大的侥幸；我为灵境，则是因为最高只有灵境这个名堂……你也配自比月？荒谬。” 日缓缓落下，平静直视，完全没有打败一个灵境高手该有的兴奋……刚才他轰出的百拳现在才如烟花爆裂，从空中碎下星光点点，映衬着他那仿佛无法战胜的高大身影！ 向日龙缓了口气，混沌的脑子勉强清晰了一些……看着面前强大到无法呼吸的战神，向日龙无奈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彼此之间的差距……所以行事才如此谨慎小心。 奈何队友坑啊…… “好大的威风……日护法，来接我一招！” 向日龙才刚冒出想法，这就听见那猪队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回头看去，只见傀儡站在远处，眼神呆滞,手握着刀柄作出一个拔刀的姿势。 这傻子能起身怎么还没走，他留在这里拖延时间不就是为了让他带着刀跑路吗！他们都能死，但这花了极大代价制成的魔刀绝对不能有失！ 日双目微微侧去，他知道月动的手脚，没想到这人居然还能站得起来，也算得上高手中的高手。 日正要动手，傀儡发出一声嘶哑的桀桀桀怪笑，费力地抽刀环了一圈！ 顿时妖风四起，若有若无鬼泣之音仿佛在耳边围绕，一道阴森不详的刀风呈环状从那雪白的刀锋劈出！ 日原本平静的眼神猛地一怔，随后肉眼可见变得深红了几分！ 阴森的刀风环状散去，竟将所过之处的东西劈成两半，足见此魔刀锋利程度必是神兵一列！ 此处为一人烟稀少的村庄，但毕竟还是住有人家。离得不远的几处民居被刀风劈成两段，土屋瓦房能有多坚固，马上随之崩塌。原本几处被惊扰亮起的烛光也随之熄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日当机立断，浑身涨起一圈火红真气，大喝一声也环状轰了出去！ 以他的水平自然可以感受到魔刀那森森刀气上的阴厉煞气，普通人即便没被刀风砍死,也会被邪风侵体而亡。而他的至阳真气正好是它们的克星，一圈火红真气喷发呼啸掠过，那些被刀气入体的人马上又被驱散了刀气，险之又险救他们一命。 邪气驱散，原本离奇死静的四周很快热闹起来。不过都不是什么喜庆的事情，各家都在哭天抢地，陷入倒塌掩埋的绝望中。 这点分心的功夫，他眼前两人都消失不见了。 日仍能感受到两人些微气息，矛盾良久，最终还是飞快往别处赶去，将被塌陷掩埋的人挽救出来。 一残一废，不成气候，逃了便逃了。 …… 半个时辰后，向日龙从一处山崖上滚了下来，落在江边碎石滩上，猛地吐了一口血。再看向手中拖着犹如棉絮一样不省人事的傀儡，脑袋一阵一阵剧痛。 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再带着傀儡全力施展鬼步迷踪赶了一座山的路，还能保持清醒就不错了。 向日龙拖着傀儡往江中走去，水很快将他半身沾湿。 直到来到一艘飘在江边的竹筏边上，向日龙这才稳住身子，将傀儡扔了上去。这是他们放在这里的竹筏，故意放在江中，方便随时乘坐逃离。 他将藏在竹筏下绑着的鱼丝拔断，把魔刀、傀儡和竹筏绑在一起。 确定稳固后，他费力推了一把，让竹筏加速顺流而下。 难怪傀儡久久未逃，原来已经重伤。傀儡最后勉力一刀，导致现在出的气多入的气少，向日龙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但魔刀一定要保住，只能这么着了。 吃些日子冥尘派人来查看竹筏不见了，自会安排人到下游搜寻。 向日龙回头上岸，拖着沉重的身躯往上游走去……他已经脱力了，路上无法避免留下痕迹。万一追兵赶来，必然第一时间追踪他的痕迹……这也就能为傀儡和魔刀多挣一份生机。 …… 竹筏在深夜随着湍急的江激烈摆动着，不知过了多久。 竹筏上傀儡软绵绵的躯体不断抽搐着，黑色蒙巾早已被不知道第几次吐血染红。 他的体内，被恩克踹入体重的一道真气肆意游走着，肆虐着，他的奇经八脉已经被无法承受的真气破坏得千疮百孔。 本来，该如日所判断，傀儡就算不死也残…… 但真气一圈一圈肆虐下来，已渐渐变得弱小起来。以月的功力，这些真气把傀儡冲烂都不见削弱才对……可惜，傀儡已配合魔刀练成一套诡异的武功。 真气每游走一圈，便被傀儡奇经八脉吸收一点，融入自身……虽然量微，可时间长了总会此消彼长。 直到最后，傀儡的气脉和丹田摇摇欲坠之下，他的身躯猛地一颤，忽然停止了抽搐！ 他的身体猛地鼓胀了一周，随后又慢慢恢复原状。体内气脉丹田也缓缓自行恢复了起来。 即便体内筋脉复原还需要一些时间，但傀儡恢复了意识，眼睛缓缓睁开……那泛着雾水浑浊的眼珠，渐渐黑白分明，透着让人难以言喻的清澈。 他明白自己刚才在鬼门关门前打了个转，好在因祸得福，他居然把那道精纯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真气完全吸收了，自己《乾坤大挪移》立刻提升了一个境界，将真气纳为己用，筋脉的损伤也飞快恢复着！ “原来这就是灵境……”他从竹筏中站了起来，重新体会对天地万物的感受…… 他现在终于理解向日龙看向他那抹没当一回事的眼神……他一分钟之前的武功水平，对于灵境高手来说还真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可笑…… 此时他脚下的竹筏诡异地在急流中停住，惊呆了正在江边夜钓的蓑衣老翁。 傀儡拧头看着他桀桀怪笑：“老头，何必熬夜伤身，我来助你。” 他凝神一瞬，一阵气势散发……老头吊杆之下不断有鱼翻着白眼浮出。若取回剖开一看，能发现皆破胆而亡！ 他桀桀桀地笑着，脚下更加诡异地竹筏逆流而上…… 最后在天将拂晓之际，他在上游岸边找到昏迷的向日龙，抬上竹筏飞快溜走。 他到达灵境境界后，也如向日龙般更能实实在在体会到日的可怕，逃走的那个干脆，完全没有刚突破境界的求战欲。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有自信，不久将来定有能力与之一战…… 停更几天 老婆二胎，短时间内没空更新，谢知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停更几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十九章 大开眼界 醉仙楼坐落在南京繁华中心地带，作为京城近百家酒楼里隐隐之中的领头羊，无数达官贵人、名豪侠士有事没事都会来这里做客，甚至以此作为身份地位的象征。 可想而知此时处于午饭时间的醉仙楼是什么个盛况……可谓排队的人比吃饭的人还多，四处溢满酒和各色美食的香味。 二楼走廊上，一双衣着净色华袍的英俊男子扶杆并肩而立……他们面容有七分相似,高挑身材相貌英俊，在楼牌掉下来都能随便砸死几个公子哥儿的京城，他们也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地显眼。 而且更吸引人的，这两位可是鼎鼎有名六勤王之一陆家庄的两位少主，落在醉仙楼里可谓星光熠熠，谁人不想得个眼缘攀点关系。 可是……本该成为万亩瞩目的陆简一和陆简二，也都和所有人一样,被另一号人物吸去了眼光。 一个穿着飞鱼袍的锦衣卫,高高的身材像杨柳般弯着背，一头长发胡乱扎了个马尾辫子，不少漏网的毛发四面八方分叉着，一双狐眼顶着两个黝黑的黑眼圈，看起来比乞丐还落魄，要不是身上穿着件锦衣怕是老早被看门的扔出去。 他众目睽睽之下站在楼梯前佝偻了半响，终于颤颤巍巍伸出一条腿放在阶梯上……紧接着仿佛被雷劈了九九八十一遍，浑身上下抽搐般摇摆……特别是那高翘的臀部，随着盆骨激烈地前后摇晃……那狂妄猥亵的姿态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不少人夹着菜停在嘴边忘了吃。 “不愧是月……无论他是锦衣卫还是魔教中人，刻在骨子里的放荡不羁怎么都无法掩饰……看，他这疯狂摇摆的腰肢，即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都能随心所欲坦然地炫耀他那傲然的男人雄风的姿态！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么厚脸皮，啊呸，这么有勇气，不得不心悦诚服！”陆简一收起折扇，轻轻感叹。 “这该死的魅力！”陆简二点着头意简言骇由衷而发。 “看看看，看个毛！还愣着干嘛,过来扶哥！”楼下的锦衣卫忽然往上一看，大声一喝！ 陆简一和陆简二为之一愣，确定眉千笑脸色不善才反应过来，连跑带跳下楼。 “那不是春联侠吗？”“一大早就出来伤风败俗，不愧是他！”“别、别看，更别指！小心他看上你！他疯起来整个拱卫司都摁不住！”“我的天，这两位公子怎么和春联侠搂一块去了……”“唉，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哎呀哎呀，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啊！” 在一众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中，陆简一和陆简二飞快将扶着腰咿咿呀呀呻吟的眉千笑拖回自己的二楼包厢，用落叶无痕腿把门重重关好，急得门都差点踹飞。 陆家两位关好门松了口气都还脸红耳赤，饶是他们这般见惯大风大浪也经不住这般丢脸……在楼上观赏眉千笑大发邪威是一回事，自己参与进去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千笑兄，你刚才不是故意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地炫耀你的男性雄风吗？”陆简一委婉地指了指眉千笑的臀，还有裆。 总之那变态的姿态，他无法忘。 “我炫你们家的上下上下回旋踢！”眉千笑气不打一处来,艰辛地扶着最近的椅子坐下，哼唧了半天才道，“我他喵这是昨晚累坏的！哪个神经病能在大庭广众这么秀男性雄风？！瞧我这腿肚子，现在都还直打颤……腰更是直都直不起来，老子差点以为要断了！” 陆简一和陆简二不敢接话……刚才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眉千笑是个神经病，啊呸，奇人异士…… “昨晚……”陆简二和陆简二对视一眼，他们曾在夺魄的控制下经历过很长的黑暗时间，心智早比同年人高处太多，心情控制能力超绝，转眼退下刚才的窘迫换上浪漫粉红的心情，眯嘴一笑，“呵呵……春宵一刻值千金，千笑兄你可真投入……二公主冷艳动人倾国倾城，也难怪千笑兄你纵、纵那啥过度，我们能理解……不过还是多多注意身体好，不必急于一时，来日方长嘛……” 蛤？ 眉千笑战术后仰，这两兄弟说啥呢…… 不过仔细一思索，昨晚是血狼和二公主的大喜日子，他跑出去找夺魄还遇到大公主的事情这两货不知情，更别提后来他还跑去找西域女王兑现承诺了……误会他这腰酸背痛腿抽筋是洞房给洞的，也不奇怪…… “不是吧……看你这样子，你昨晚洞房洞不赢二公主？”一个虽然尽力遮掩但还是略带某种男人间才懂的鄙视的声音冷冷响起，“果然，武功高强和那个的能力，不能相提并论。没事多补补吧，肾好腰好才是真的好……” 洞房洞不赢二公主是什么鬼？！洞房还是比武呢？！ 这么藐视自己男性尊严的话眉千笑不能忍，拍着桌子颤着腿站起来指着早早坐在另一个角落的叫花子怒道：“老子洞房三天三夜都不会喊一个累字，还能洞不赢二公主……呸你个大头鬼小声点！洪七你一个臭乞丐凭什么在这里？放下你手中的鸡腿，不然我喊看门的过来撵你个王八蛋走！” “这不你喊我一大早过来的吗？还说给我天大的面子才叫我来专门宰大头鬼的醉仙楼蹭陆家两公子的饭……”洪七万分无辜道。 洪七和陆家两兄弟先到这包厢，不过陆家两兄弟包厢外等候眉千笑时他打死不去……等他们和眉千笑接触多，就会明白渐渐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凑上关系。 “诶，你这么说不就是陆家两兄弟成了被宰的大头鬼……臭乞丐不会说话，你们别放在心里。”眉千笑经他一提才想起确实有这事，赶忙回头安抚陆家两兄弟的心。 “呵呵。”陆简一只能尴尬不失礼貌一笑……人家这不只是复述你的话吗！ “所以昨晚你不是洞房差劲成这样？”洪七皱眉道。 昨晚眉千笑让他先回去，宴会上没见他回来，以为他回去洞房了。 “昨晚哥带着个人，往西域来回了一趟，你说哥累不累？再好的体能和内力也经不住这么耗！”眉千笑没好气道。 一晚上从南京到西域？！ 而且是一个来回？！ 还带着个人？！ 陆家两兄弟眼睛被吓得睁大……现在不是累不累的问题！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这大喜日子你跑西域去干吗？”洪七惊讶道。 “不关你事……”洞房夜抛下李裳容陪尉迟梨回西域是让尉迟梨不再参与花魁竞选的条件，这些事情没必要和这些等着听八卦的人说清道楚，不过…… “但你妻子的事情，我倒是查到些眉目。” 第一千二十章 闷声财主，反霸新员 眉千笑今早要和洪七在陆家兄弟盛情邀请的午饭上碰头，除了蹭饭之外，就是为了和洪七了结这桩心事。 长宁公主对于洪七妻子的推断和眉千笑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甚至情感上更让人想相信。 于是眉千笑便按长宁公主的说法，给洪七说去。 洪七闻言久久不能平复，大家也识趣地不再打扰。 “千笑兄,我们两兄弟邀请您赏脸来吃顿饭，是奉父亲和祖父之命，必须郑重当面和您道谢。”陆简一和陆简二酒过三巡，齐齐起身朝眉千笑拱手道，“您对陆家庄的大恩怎么谢都不为过，日后若有用得着咱们兄弟的地方千笑兄尽情开口,我们必定鼎力相助！” “这事帮你们也是在帮我自己……不过谢还是要谢的,不接受你们谢意不就显得哥目中无人,啊哈哈哈……”眉千笑臭不要脸地笑道，“这样吧，醉仙楼里我平日吃不起的、最贵的，全部给哥来一套，这就当谢过哥了……放心，吃不完哥会打包，咱家悄悄可没尝过呢……” “来人！” 醉仙楼出了名贵还不饱，纯纯装13的地方，反正眉千笑自己掏腰包的话是绝对不会来，最贵的全部尝一遍那都够他好几年俸禄了…… 他还想着会不会太过分，让陆家两兄弟脸色难看。谁想陆简一二话不说就让人把所有菜单上有卖的东西全来一份！ 过没一会整个包厢摆来了五张大圆桌，数百精致佳肴摆得满满当当，比昨晚皇宫喜宴还丰富。 按眉千笑想象，满汉全席不过如此！ “最贵的来一套就行了，全都上一份搞这么多好像吃不完……好像也太让你们破费……”眉千笑难得有些心虚，这么多菜那得花多少钱啊！ 而且还是醉仙楼呢！ 大气！ “咳咳……不、不用钱。”陆简一莫名有些尴尬地道。 “不用钱？” 眉千笑吃惊之余拧头看向已经平复好心情毫不客气开吃的洪七，正好对上后洪七投过来那又是鄙夷的目光：“不是吧……你不知道？” “知道啥？”眉千笑不明所以。 “他们俩算是醉仙楼的幕后老板。”洪七摇摇头叹了口气，懒得理会眉千笑继续吃饭去了。 这回没有眉千笑，他确实吃不上醉仙楼那么多好东西,哪怕他是丐帮南京分堂主也没有能力那么奢侈，所以不蹭白不蹭，抓紧的！ “幕后老板？！”眉千笑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呵呵，好说好说……各地的醉仙楼都是陆家庄的产业，严格来说我们不是老板，庄主才是老板。”陆简一不好意思道，和六勤王其它几位相比，陆家庄是走内敛路线的，所谓闷声发大财说的就是他们。 卧槽……庄主是你们爹，老板的儿子不也是资本主义阶级敌人吗！ 眉千笑对陆家庄了解不多，还真不知道分布各个繁华地市的顶级连锁饭店醉仙楼竟是陆家庄的产业！ 本以为宰了他们一刀狠的有点过意不去，现在得知人家就是醉仙楼老板后，突然满屋饭菜都不香了！ 忍一时越想越亏，这人情好像有点不值当…… “那个……关于人情的事……不如……” “千笑兄不必客气了，这点吃的哪能算破费。吃不完的我让打包给您送去拱卫司……只要千笑兄赏面能和我们多走近，一切都不成敬意……” 眉千笑被陆简一真诚的样子怼到肺窝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换个讨要人情的方式……胸口好痛,那是便宜没占够的感觉…… “好说好说……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兴趣加入我们？”洪七闻言立马站了起来,和陆家兄弟一一握手。 不是，人家要和老子攀个关系，关你个臭乞丐什么事？人家家财万贯谁要加入你们丐帮啊！ 眉千笑满脸不屑地看着他们接头接耳，陆家两兄弟倒是越听越有兴趣的样子，叽叽歪歪了半响后让人大跌眼镜声称加入……加入啥《反·魔·霸》联盟……全称是什么《反魔教教主霸权主义联盟》…… 眉千笑忽然一愣。 滚啊！ 一提起《反·魔·霸》联盟眉千笑脑海中就浮现出蓝丹雀那几个混蛋要在拱卫司大门口挥舞锦旗摇旗呐喊十分欠揍的画面…… 你到底是丐帮在南京的分堂主，还是《反·魔·霸》联盟在南京的分堂主？ 丐帮招新都没见你这么积极！ 算了，总之别理这伙人，该吃吃该喝喝…… 眉千笑刚提起筷子，忽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一个急促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喂！眉锦衣卫在吧？！指挥使大人找你有急事，请速速回拱卫司总宪！” 眉千笑闷头不理……老子这段时间抢驸马斗夺魄，昨晚还要同时应付三个大有来头的美女，还来回了西域一趟，那个累啊……管你什么事，老子吃饱喝足再说！ “喂喂！指挥使大人说，你不赶紧出现要扣你一整年的粮饷！” 一整年？！ 驸马之争都完事了，哪还有这么急能扣老子一年粮饷的事？！上回整二皇子市集阴谋的事情也才值一个月粮饷啊喂！这不顶得上皇宫变天的大事不可！ 事情有轻重之分，眉千笑这下屁股坐不下去了，赶忙起身手撑着腰耻骨前后摇摆地要走人。 “小五，小四，还愣着干嘛，快扶哥赶路！”眉千笑见后边那些人无动于衷，急忙回头呼喊道。 陆简一彷如认命般叹了口气，拍了拍没反应过来的陆简二：“喊我们呢，走吧。” “啊？我们？小五小四？”陆简二愣直道。 “你有没搞错，三岁算术题不会是吧？”眉千笑指着陆简二郁闷道，“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小四问你哥去！对了，这些记得叫人打包给老子送过去……” “哥？” “别问，认真你就输了。” 陆简一叹了口气，和陆简二两人过去一左一右搀扶眉千笑……大概数字对于眉千笑来说比较好记吧，随便…… “老七你也快来，在旁为老子掠阵！”眉千笑赶忙点上洪七。 洪七绿豆大的瞳孔翻了个白眼……他怎能不知眉千笑这是自己没得吃不愿让他占便宜硬扯上他！ 不爽……但还是起身随他去了……眉千笑就这么被半拖半扯赶回拱卫司。 当来到拱卫司大门，眉千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回居然是一年份粮饷的大事…… 李梦瑶堂堂拱卫司指挥使，腰杆笔直站在总宪门外，目视前方如临阵前，肃冷的气势让人退避三舍。 而她对面，站着一位妙龄美女，一身青色素衣，一手环胸一手撑着鹅蛋脸瓜，似笑非笑地左右打量，偶尔露出些许不屑的余光。 两位美女宁可无视无数路人视线在街头傻站吃西北风，说明针锋相对，但彼此的视线仿佛约定好的、非得要凸显对方完全不值得放在眼里般，完全不产生交集。 青色素衣的不是徐洛青还能是谁啊…… 上次两人这么着，还是上次……那时是在金凤楼大门外。徐洛青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整得李梦瑶火冒三丈……李梦瑶在宫里横着走都难吃这么大的亏！ 这回徐洛青居然还敢杀上李梦瑶主场，李梦瑶恐怕火得冒个三十丈！难怪会值哥一年粮饷！ 眉千笑哭笑不得，你们自己私人恩怨自己解决行不行啊！拉上他和伤及无辜有何区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人对上阵若没有他就仿佛不会说话一般……这是什么设定？ 他堂堂眉千笑是传话筒本筒吗？ 第一千二十一章 天大误会，英雄气壮 别看李梦瑶和徐洛青针锋相对，两人之间有股看不见的暗流你来我往毫不相让……实则注意力一直放在四周。 眉千笑才刚出现，两人几乎同时冷哼：“终于愿意死回来了？！” 我靠我靠我靠……眉千笑没想到带了两人形护盾陆家两兄弟，这两货也丝毫不给他停顿的时间，上来就不顾大众眼光吼他一嗓子！ 陆家两兄弟一人一边扛着眉千笑赶回来的，本来还想着能帮着新认的大哥一点忙……但两人也是颇有眼力的人精了，刹那间就闻到丝丝危险的味道，本能告诉他们是六勤王还是什么阿猫阿狗只要被扯进去恐怕都不好使啊！ “千笑兄不愧是千笑兄！到处都是美女在等您！一等就是两！”“没想到连拱卫司指挥使都……果然美人难过英雄关，齐人之福不浅啊！佩服佩服！” 陆家两兄弟争先恐后小声恭维几声，转头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泥马放手啊！ 眉千笑反应更快，死死抓住陆家两兄弟的手，任他们怎么甩都甩不掉！ 魔教教主的内功都不管不顾使出来了，事儿能小啊！陆家两兄弟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壮士断臂，逃出生天！ “没想到一大早你就和陆家庄的两位少主混在一块，前两天还有个吕复金成天找你花天酒地……可以啊，背景关系越来越深厚了是吧？要不要我上报朝廷，把你给送去吕家堡和陆家庄，遂你的愿？”李梦瑶横眉冷对，皮笑肉不笑道。 对于童颜巨辱脾气大的李梦瑶来说，声音越小事情越大！ “不要不要不要……”还没等眉千笑发话，陆家两兄弟已经在旁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瞧这火药味……这种情况下，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说要就是要很多！他们敢接李梦瑶的反话啊！魔教教主的私人事情他们可不敢插一手！ “不要还不滚！要不要我给你们陆家庄教教拱卫司的规矩？” 李梦瑶终于撇了陆家两兄弟一眼，陆家两兄弟反倒如蒙大赦！ “千笑兄，不是我们不想挺你，你看拱卫司指挥使不让我们插手你俩的家规，啊呸，你们拱卫司的规矩……”“没错没错，我们真得走了，家里着火了……勉强没幸福你他喵放手吧大哥！” “着你全户口本的火，你们家不在常州吗！”刚路上还一副要给他撑腰的样子，这反水也反得太斩钉截铁了吧……眉千笑咬牙切齿道。 “是啊是啊！”“那么远，我们更要走快点！” 眉千笑无语，但李梦瑶都把话放在大街上了，他再抓着两兄弟怕是更火上浇油，只得松手。 那两臭小子跑得那个快啊……轻功都用上了，一下子跑边上躲起来……如无意外还和一早知道苗头不对的洪七猫在一块……魔教教主的瓜反魔霸联盟怎么可能不吃！ 回头再收拾这三王八蛋！ “哈哈哈……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 伸手不打笑面人，眉千笑连忙打着哈哈，一手扶着腰，一手忍着疲劳疼痛虚空抽搐，双腿跟破屋遇上龙卷风般无助地颤抖着，像个神经病般一步一扭腰朝两人挪去。四周的人看到春联侠又犯病了，全部下意识倒退十步，整片空间莫名宽敞了起来。 李梦瑶还没整明白，但徐洛青在金凤楼见多了这样的情况，顿时一愣，随后脸色涨红，气得迎上去就是一巴掌！ 别说眉千笑，李梦瑶都被她这一巴掌打蒙了。边上陆家两兄弟和洪七更是吓跳半米高……一上来就揍，火药味这么浓啊！ 眉千笑捂着脸瞪大眼：“你整啥呢？” “我、我……”徐洛青气得说不出话来，眼圈中泪水溜溜打转，咬着牙低声道，“你明明和我说好只是当个名义上的驸马……你昨晚居然和二公主洞房！？” 你们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 徐洛青气得不知如何是好，若是让太后知道……她早不该支持他当这驸马！ 原来是这事……难怪徐洛青一大早上就赶来找他，恐怕就是信不过他要查问他！ 眉千笑知道徐洛青误会了，连忙小声道：“哥没和二公主洞房，虽然如果没那个石子敲窗差点就……不过天地良心，哥用性命保证和二公主清清白白！” “此话当真？” 徐洛青对着他一贯姐分分钟拿捏你的御姐模样，连上次他险些杀了徐洛青都没见过她如此梨花带泪稍显无助的样子，眉千笑不禁认真道：“当真！不信你可去问二公主！” “那你这狗模样……”徐洛青眯眼盯着眉千笑孱弱的双腿狐疑道。 “那是……昨晚照顾另一个女人整的，你别问那么多了。”楼兰女王的事眉千笑当然也对徐洛青保密。 “啧……这么虚。” 徐洛青大概是信了，但那藐视男人雄风的神情转变让眉千笑莫名觉得欠扁……老子虚？！十个你都不够老子……咳咳，算了别胡思乱想，腿还酸着呢。 都怪那尉迟梨，害老子被鄙视成啥样了！ “你凭什么被别人打？”李梦瑶也回过神来了，气呼呼上前几步朝眉千笑勾了勾手指，“要打也得我来打！滚过来！” 这么帮我出头我还真是谢谢您！ “如果要挨打那不许过去……我这里能给你打个够，何必多此一举。”徐洛青换回得意的样子轻笑对着李梦瑶，耀武扬威得让人气愤。 当然，最气愤的反倒是眉千笑……究竟又从什么时候他的人设变成了被虐狂，哪儿能挨巴掌老子就去哪？？ “好刺激……不同常人！”“不愧是魔教教主，玩得真野！”陆家两兄弟不禁感叹。 洪七虽然觉得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不过怎么说都是那货活该，自己招惹的火烧自己头上。 李梦瑶见眉千笑居然还不迈腿回来，也不管他那是脚软所致，气得大喝一声：“来人！这刁民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把她拿下！” 李梦瑶大喝一声，门口假装目不斜视的两力统面面相觑，但指挥使大人的话他们哪敢抗命，赶紧提着刀就要围上来捉拿徐洛青。 “且慢！”眉千笑知道殴打朝廷命官这事可大可小，要是不站出来化解，这两姑奶奶杠起来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 眉千笑扶着腰往前一站，好似盖世英雄般喝道：“我看谁敢上来抓人！我这不是昨晚去了金凤楼忘了给钱，人家找上门来讨债吗！讨债的时候有一点点身体接触算什么殴打！都给老子退下去！” 不知道眉千笑羞不羞耻，总之陆家两兄弟和洪七听了他如此光明正大气势滚滚说的这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一千二十二章 修罗凯旋，重担择一 “丢人现眼！难怪昨晚晚宴之后就不见人影，原来还是去鬼混！”李梦瑶没想到眉千笑居然这么不要脸，翻着白眼让力统退回去。 被打的人都站出来说话了，她还能怎么着！ “呵呵，看来有的人位高权重，但对于生活……还是很青涩无知。你快过去告诉她，你这腰酸脚软的情况，是昨晚做了什么好事？”徐洛青捂着嘴，但嘴角上扬得外漏出来，明显在告诉李梦瑶这是个嘲笑。 李梦瑶闻言总算搞明白眉千笑像个神经病的样子是为什么了，皱着眉头打量眉千笑腰间冷冷道：“啧，怎么这么虚……” 喂，不要用那么清纯的脸蛋摆出打击男人雄风的表情！ 所以重点是这个吗！ 一大早叫老子回来就是为了鄙视老子下半身吗！ “不过也不奇怪，你的领导怎么可能知道你这么虚……毕竟只有曾经夜半赤裸相对过人才知道。”徐洛青调戏的言语中，趁势雪嫩柔荑在眉千笑刚才挨巴掌的脸上揉拧了一下，似乎当做误会的道歉。 “都这样了，我们该叫她嫂子吗？”“恩，回头我们得给嫂子赎身才行，不能让嫂子继续流连在风月场所！”陆家两兄弟见徐洛青的情意绵绵十分认真道。 洪七很想提醒他们不要多此一举……金凤楼的普通青楼女子能和李梦瑶这般针锋相对吗？！谁赎谁？分分钟人家把眉千笑从拱卫司里赎身出来！ 徐洛青轻佻的举动看在李梦瑶眼中则是相当有害风化！青楼的人找上拱卫司总宪当众调情，这是什么玩意！ “你和她也夜半赤裸相对……难怪臭味相投，为了青楼红颜连工作都不要了吧。”李梦瑶言语渐冷，“看来拱卫司是留不住你这种爷……” 妈耶……那不是为了瞒过冥尘一党，徐洛青易容成眉千虑跟他回来拱卫司，半夜两人共处一室偷偷帮她治疗背上被石玲玲打伤的伤口吗！ 裸是裸了……不过他也只能看到血淋淋的背啊！ 继续这样被她们带节奏，估计再过一会他就要被领导打小报告送去净身房，而面前这位深怕自己染指二公主的小妞还会在背后举双手双脚赞成…… “大人我冤！” 眉千笑忽然大喝一声打断李梦瑶的话，把两人都吓一跳，以为这货突然抽风。 趁两女蒙圈这一小会，眉千笑赶紧夺回话语权。 “首先是你！”眉千笑往李梦瑶那头一跳，指着徐洛青怒道，“咱们喝酒打牌输脱几件衣服这点小事值得摆出来咱李指挥使大人面前说吗？！咱大人行事光明磊落，怎能听得这点破事污染她的耳朵！再说，我昨晚连夜赶去还不是为了拱卫司办事，为大人分忧！” “你去金凤楼过夜怎么变成为我分忧了？”李梦瑶疑惑道。 “当然！”眉千笑继续义愤填膺指责徐洛青道，“还不是怪陆家两兄弟昨晚不安分，硬要去金凤楼！我只好因公舍命陪君子，被迫陪他们在金凤楼花天酒地，彻查案子！因为事出突然，哥忘了带钱怎么了！值得你找上门来？！把账全记在陆家庄上不就行了！” 陆简一和陆简二目目相觑，这锅怎么突从天降…… “陆家两兄弟……”李梦瑶双手环胸思索了一下没搞明白，不过这货确实是和那两一起回来的，“查的是……” “大人公务繁忙杂事众多，这点细枝末节属下不敢多打扰大人，打算自己去查明并且上报……”眉千笑一通晓以大义知道李梦瑶的火已经灭了，立马又跳到憋屈的徐洛青那头回身指着李梦瑶，“但今日见大人还是没想清楚，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大人难道忘了，驸马之争时盗帅入宫盗窃一事？！” 驸马之争引出陆家庄这么个大案，李梦瑶确实把盗帅的事情都给忘了，那盗帅都还没抓到呢。 “盗帅侠义仁心，黑白两道无不争相称道，哪怕大人未曾怀疑过，但属下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有人别有居心坏了盗帅的美名！我痛心啊，我疾首啊，我心碎一地无人懂啊！”这话说得徐洛青又气不起来了，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货怎么这么厚脸皮啊她自己都没办法这么称赞自己，“陆家庄乃临阵倒伐，弃暗投明，我猜必能解开其中蹊跷。所以就算没人记得给盗帅翻案，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为她查个水落石出！这才连夜赶去找陆家兄弟套情报，解开谜团！” “明明平日总和我说盗帅的坏话，什么时候你变成盗帅的粉丝了？再说，去金凤楼陪两公子哥花天酒地也叫上刀山下火海啊！”李梦瑶翻着白眼道。 “恩？平日你在她面前老说盗帅的坏话？！”徐洛青如临大敌，瞪着大眼睛。 眼看李梦瑶没被唬住，眉千笑也不慌……遇事不决卖兄弟就对了！ “你知道属下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占点便宜是为了掩饰内心矫揉造作的仰慕嘛！”眉千笑赶紧道，“谁想陆家两兄弟真是坏事干尽，在属下煞费苦心熬坏腰腿的套路下，终于查明了真相，还盗帅一个清白！” “哦？你查到什么？”李梦瑶责任心重，一下子就被好奇心夺去刚才被徐洛青气出来的火。 “盗帅果然是被冤枉的……咱们被陆家两兄弟和那个尘飞联手耍了！” 李梦瑶沉思着：“血狼曾说盗帅给他留信解释，盗帅是偷偷跟踪尘飞入的宫被陷害……可尘飞拿了第一名，终点处的信物可为其不在场作证。” “不，终点处的信物不是尘飞不在场的证据……”眉千笑笑道。 “什么意思。”李梦瑶知道自己不够眉千笑机灵，连忙问。 “尘飞不在场的证据，其实是陆简二的口供啊。大人忘了，是谁说见着了尘飞？” “只有陆简二！”李梦瑶回忆之后，心底猛然一惊道。 “没错。其实盗帅没有撒谎，盗帅第二个冲出皇宫，发现鬼鬼祟祟的尘飞往皇宫墙边走，于是跟踪上去……谁想这就是他们的阴谋，要陷害盗帅为尘飞入宫查找传国玉玺的行踪背锅！随后冲出皇宫前往目的地争信物的是陆简二，唐通为了不迷路一直保持距离跟随陆简二，寒宁则水平有限跟于唐通之后。” “之后只有陆简二证明他见到尘飞在前边而已……” “那信物怎么到他手中？”李梦瑶继续问道。 “还是陆简二……”眉千笑淡淡道，“他说他第二个到达，看到尘飞跳窗而出……其实在撒谎。他才是第一个到达……但他把第一和第二的信物都收了起来，让后来之人看到剩余信物好印证他的谎言。” “随后只要陆简二在回程时顺手藏好第一的信物，尘飞之后再去拿便可……那么尘飞拖了这么久才回来也对的上这计划！”李梦瑶释然道，“此事你可查证了？！” “当然……陆家庄弃暗投明，我有好生招待，他们已答应可出面澄清认罪！此事我会写上卷宗，追加到陆家庄认罪内容之上。”眉千笑信心满满道，“还有，之前属下老和吕复金混在一块，其实是想查清尘飞的事情……那时属下就怀疑尘飞了，毕竟盗帅在我心中是那么的完美无瑕！可惜，尘飞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吕复金也不知道自家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门客平时会去哪，结果啥都没查到。” 陆家庄虱子多了不怕咬，他们罪行累累还差这一两样，自然会给眉千笑证明。 这事本来就是要上报的，但情况危急，眉千笑只好在这个时候拿来给自己解围……效果是真的好。 眉千笑不畏强权指着李梦瑶为盗帅正名那伟岸的背影，看得徐洛青都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啥的……眉千笑和吕复金瞎混、连夜找陆家庄少主都是为了查案子，看似花天酒地实则身心全部放在拱卫司和为她分忧之上，怎能不让李梦瑶心花悄放。 “算、算你工作勤勉吧，我明天就给你上报朝廷，俸禄加五文钱。”李梦瑶悄然道。 “看你那么认真的份上，以后来金凤楼消费酒水通通免个五文钱吧。”徐洛青也说道。 “这价位也太低了吧！这种时候你们倒是争个你死我活啊！”眉千笑跳脚，关键时刻你们拿出刚才的暴脾气啊！ “那不行，通货膨胀。”两女异口同声道。 喂！通货膨胀是该防在老子身上的吗！ “既然是误会，那我先走了。”徐洛青难得给眉千笑一次面子，飘然离开。 眉千笑确定徐洛青走了才敢松一口气。 不知为何，吃瓜的几位也是抹了一头冷汗……修罗场真是太可怕了，估计也只有魔教教主这种人物才能凯旋！不愧是魔教教主！ “好了，我找你这么急能是为了这泼妇吗？”李梦瑶见状回身往总宪走入，语气也难得柔和了许多。 难道不是吗！老子怎么就不相信呢！ 但眉千笑还是扶着腰追着走，活得像只舔狗。 “你也知道拱卫司事情繁多……最近我要去一趟安南办事。” “安南可是最南边啊，什么事要指挥使大人去安南查办？”眉千笑惊讶道。 “镇国四武崇虎来信，安南处魔教活动渐密，甚至有月现身指使的迹象……江湖之事由三司公门处理军臣不宜插手，所以来信告知拱卫司。涉及魔教教主的事情我得亲自查办。”李梦瑶坚定道。 “月？安南？”眉千笑眼神变换了一瞬后恢复平常不着调的模样，“听闻安南确实魔教人士流窜居多，我正好去开开眼界。” “你？此行你不去。”李梦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径直道。 “我怎么能不去，咱们这唯一和月打过交道的就我了。”眉千笑发自心底焦急，但不漏声色道。 “你这叫和人家打过交道？人家只是顺手救过你命，强行要你配合一点小事，你还真把你当腕了？你平日任务挑三拣四的，怎突然要和我去山长水远的边郊喂虫蚁？” “哎哟，你是没见过那边的女孩跳舞真是穿的又少又火辣，咳咳，我的意思是我很担心你的安全……” “就凭你还能担心我安全？不拖我后腿已经偷笑了……月并非不讲理的人，而且崇虎在那头坐镇，不会有事。”李梦瑶摇了摇头道，“再说，你有别的任务。” 月并非不讲理的人是没错而且帅得一塌糊涂……但那边那个铁定不会是月啊！ “我能有什么更重要的任务！当然是陪着大人你走南闯北和看辣妹子跳肚皮舞啊！”眉千笑焦虑得啃指甲道。 “九年的灭族血案，想翻案只靠她自己一人肯定不行……你帮我陪林夕雨走一趟。” 第一千二十三章 过眼云烟执旧情，相逢何必曾相识， “咳咳……自古忠义两难全，鱼与熊掌难同煎……之所以我出现在这里，主要还是因为老板极力推荐，并非我硬要揽下这种粗重活……”一细眼如柳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手指不自觉搅动耳边垂下的发丝，呢喃不停，似乎在说服自...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app更新。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更新，第一千二十三章过眼云烟执旧情，相逢何必曾相识，免费阅读。 第一千二十四章 极恶之名，极煞之人 眉千笑换上一身素衣垂头羞愧走出，细想之下也算明白……这案子已被拱卫司收案，说明官方查不出什么异样，再用锦衣卫身份上山，估计也查不出个所以然，甚至打草惊蛇。 这是查案事项基本中的基本，以他眉千笑的...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app更新。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更新，第一千二十四章极恶之名，极煞之人免费阅读。 第一千二十五章 默契隐瞒，你来我往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第一千二十五章 默契隐瞒，你来我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十六章 缥缈灵山，渊源秘辛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第一千二十六章 缥缈灵山，渊源秘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十七章 武功外泄，源头清算 「呵呵呵……哈哈哈……」天山童姥仰天大笑，眉千笑扑面而来的威压视若无物，笑声被内力压束在此地传不出百米，竟带起厉风扫得眉千笑刘海乱飞，「日月神教？无知小儿，只当你那鸟不拉屎破山头上随便整的兔窟鼠窝值得被我放在眼里？」 世间还是有不少人理解师傅一时兴起整的破烂教派的准确定位…… 世外高人果然不是随随便便能唬得住！ 能唬退对方当然好……不行也罢，他只是宣示自己的决心罢了。 「我这就去告知夕雨你的身份，我看你怎么拦我！」眉千笑若无其事拍了拍腿，天山童姥虽内力强横，但轻功不一定拦得住他。 见眉千笑神情褪下玩世不恭的神情，天山童姥笑罢倒是正眼打量了他一番，眼中不时闪过一丝狠辣，可见在脑海中不知杀了眉千笑多少遍。 「我已隐忍相劝，你还敢坏我好事？！」 「我呸，你能奈我何！」眉千笑痞子破罐子破摔道。 「好，很好……」天山童姥不怒反笑，语出惊人，「不久前我听闻一件怪事……说从西域来的楼兰女王，竟在皇宫之中展现了逍遥派的绝顶武功。还有传闻说，楼兰女王麾下神秘高手「魔童」，就是「缥缈峰三子得其一可安天下」的天山童姥，楼兰女王的武功便是天山童姥教的。」 眉千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话他当时担心中原武林深究楼兰女王亮出逍遥派的武功所以造的谣嘛！ 放在当时，这谣可造得头头是道……但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碰到正主，问题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我可不记得有这么个徒弟……也不记得曾远走西域。要我看来，这不清不楚的武功，纯净的心法，该不是我们逍遥派的高手所传。而当年你们师徒擅闯缥缈峰后，我急忙回内阁清点，我们逍遥派秘传功法《逍遥心法》不翼而飞……显然你们此行就是来偷我们的武功心法！」 眉千笑惊得冒冷汗。 他和师傅一直不知道他们上天山做的勾当早就败露了！逍遥派一直没找他们拼命，还以为自己偷鸡摸狗的活儿干得贼棒！ 师傅你明知道人家惹不起您就别去折腾了好吗！ 这事当年天山童姥气得不轻，不外传功法被偷那可是一个门派的根基劫难，当即点兵点将，从师弟机心子讨了一大堆能翻山越岭的巧门机械、强迫另一个师弟恒嚣张当先锋，当下就要带领逍遥派弟子去把白木崖夷为平地。 哪想恒嚣张不像他的名字那样张狂，念叨以和为贵……主要是不想被大师姐摁着脑袋去连绵不绝的冰天雪地玩刨冰。他联系上不知在哪仙游的师傅逍遥子，逍遥子对此事沉默许久，最终摇了摇头叹道：或是命数合一，由它去吧。 逍遥子的神秘，三个徒弟一辈子都捉摸不透。即便是逍遥派的至高心法，既然师傅下令不追究，他们只好作罢。 但《逍遥心法》后续情况，逍遥子命天山童姥继续关注……谁让正巧是在她这个大师姐眼皮底下被偷去的。那她只能让逍遥派弟子随时给她反馈日月神教的任何情报，如让她找到借口非得灭了日月神教不可。 所以后来眉千笑又上了一次缥缈峰偷偷归还了《逍遥心法》，她是一清二楚的。 楼兰女王居然学会《逍遥心法》，内力还不低。天山童姥那可是修炼《逍遥心法》修炼到走火入魔渡过死劫历练的大行家，听手下一形容就知道楼兰女王《逍遥心法》之纯正。 再一推敲那魔童出现的时间，顿时明了。就是没搞明白这货应该走火入魔变成童男之躯才会被称为魔童，为何后来能变回正常男子…… 「你们偷了我们逍遥派的心法偷练，本来已经武有所成的情况下再窥别道，定是练到 走火入魔。你接下来再中原好长一段时间不知所踪，想必就是你偷练了去。走火入魔的有什么症状谁比我更清楚？变成孩童的你跑到了西域，成为那所谓的「魔童」，楼兰女王的《逍遥心法》便是你教给了她！」天山童姥冷喝道。 武林中人哪有不知道偷别人家绝学是多大的仇，他现在身上背着的也是清剿偷学《乾坤大挪移》贼人的使命，天山童姥见着她有多苦大仇深可想而知。 眉千笑掩饰不住心底的慌张，脸色难看起来。 「今日你若要坏我好事，我也拦不住你。但我天山童姥有仇必报，会和你慢慢清算。」天山童姥一字一句道，「楼兰女王非逍遥派的人，偷学我派不传之绝学，杀无赦！」 「喂喂喂……有话我们好好说，何必喊打喊杀……大家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了，怎么非要用武力解决问题呢？」眉千笑散去一身气劲，搓着手谄笑道。 和刚才气煞狂卷的模样完全扯不上一起。 天山童姥是个老江湖，一看就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此行下山她任务之一就是去找那楼兰女王查清武功来龙去脉，现在倒好，不用查了，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只是…… 「师傅，日月神教今日又再次不请自来，《逍遥心法》莫名恢复原位，弟子敢断定之前必是日月神教偷走！」 「……」 「师傅，弟子这就召集师弟们，杀上白木崖清剿贼人！」 「……」 「师傅，您怎么不说话？」 「或然，这就是命运……行云你不用理会。」 「这怎么行！师傅，那可是你独创的功法，怎能让贼人窃了去！」 「非也。所谓功法，为师也只是深得师尊教诲，有所领会所创。眉光明虽名声不好，但严格来说……与吾一脉也算渊源匪浅。」 「什么东西，擅闯山门的江湖蠢贼也配和逍遥派有渊源？！」 「师尊所许机缘常人不透，你休得无礼……此事你保持关注不必出手。眉光明一脉如有异常，为师亲自问罪。」 「弟子谨遵师命……」 第一千二十八章 公平竞争，达成一致 「小巫？小巫你还好吗？」 那缥缈闲逸的虚影渐渐消失，天山童姥眼中敬仰之色久久无法褪去。 直到眼中映入那张稍作易容但双眸清澈出尘的脸蛋，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这才彻底惊醒。 怎么……刚才……去他大爷的，刚才老娘不正欲掐死那个偷逍遥神功的王八蛋吗，突然走神了！ 那王八蛋呢？ 低头一看，王八蛋就在自己身底下，背着自己努力回头，嘴角撇起一抹欠揍的弧度应答道：「我就说没事！南疆之地瘴气丛生，这小姑娘水嫩水嫩的一看就知道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中蹲茅坑数十丫鬟服侍、出门踩场子上百机巧百弩车开路，皮娇柔嫩没受过苦，这瘴气一憋，脑子像注了水似的晃荡比不晃难受，晕乎晕乎。只要我给她赏几巴掌保证能让她清醒过来……」 「小巫身世凄惨，你休拿来胡说八道。」林夕雨瞧眉千笑这没心没肺的夸张说法，又好气又好笑，哪怕皇上也没这阵仗啊！ 见小萝莉和眉千笑又恢复正常，林夕雨继续往前带路。 天山童姥倒是微微点头，心知肚明眉千笑识货，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师弟机心子的奇工巧具威力无穷，她如要出门砍人带个二十架弩车就可以移平普通帮派，说成百架太夸张。 不过天山童没有漏掉重点，一手掐着眉千笑肋间肉拧了两转，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朝林夕雨微笑，一边传音道：「所以你给我扇了几巴掌？」 眉千笑痛得一双狐眼瞪成铜铃，在林夕雨面前保持镇定，连忙回音：「死老太婆痛痛痛快放手！老子这不还没扇你就回神了！再说，扇了你巴掌你能不知道！」 天山童姥闻言这才松手。 「你刚才突然神游不知天涯还是海角去……」 「天涯海角不都一个地？」 「别打岔！」眉千笑继续传音，「这头你突然入定，那头你的林姐姐半天没人回话要回头，哥只好赶紧把你背回来免得你漏了馅！你看，哥刚才明明可以趁你走神一巴掌把你拍死在这荒郊野岭，但还是背你回来帮你掩盖身份……这楼兰女王的事，咱可以一笔勾销吧？」 呵呵…… 天山童姥轻蔑一笑。 哪怕她刚才晃了晃神，以她灵通之境的水平，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被一巴掌拍死，身体自会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反应。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证明刚才眉千笑没撒谎，若他当时有二心她走神中的身体不可能被安安分分背回来。说百句美言不如干一件实事，她作为老前辈自然更清楚，见眉千笑此举倒是火气消了一些。 「《逍遥心法》乃我派不外传之神功，你们魔教盗学，还擅自传授他人，这事我不可能善罢甘休！」天山童姥杀气森严的传音话锋一转，「不过，此事并非没有转机。我将此事汇报师尊，若你诚心悔改，说不定师尊对你们网开一面。你最好警告楼兰女王，若再敢外传我必立马将相关人员诛杀！」 眉千笑自不知道那云深不知处的逍遥子已经对他网开一面了，天山童姥就这么恐吓他也只能照单全收。不过逍遥子可没对日月神教以外的人网开一面，她随时可以找楼兰女王麻烦，这点没瞎湖弄眉千笑。 「那是当然！总之此事是任你们行干的，你们该找他不该找我……我必约束楼兰女王，绝不拿神功招摇过市……逍遥子老前辈贵人事忙，你不用急，此事我们以后慢慢讨论讨论！」眉千笑赔笑传音。 他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噼啪乱响……逍遥子神龙见首不见尾，等他发落下来的时间，都够他把楼兰女王藏起来三百多回了！问题只是现在林夕雨和楼兰女王难以兼顾，只要能堵住天山童姥这会就行！ 「说急也不急，但说巧也算巧……」天山童姥面无表情传音道，「我此行其中一个目的，正是去找师尊……」 噗的一声！ 林夕雨吓了一跳，轻盈回身，却见本就走的不快的眉千笑居然急刹出地上两条刹车痕！ 眉千笑能不吓得急刹车吗！ 你他喵的去找逍遥子带上老子搞毛啊！ 现在跟着你走老子岂不是送羊进虎口！ 打死他也不信偷学了人家不外传的功法人家老前辈能不和他算账！这缓兵之计变送死之计还能得了！ 一个天山童姥他都吃不了兜着走，再加个世外高手逍遥子，剩下的日月神教一家三口过来帮他收尸怕都找不齐全尸啊！ 「怎么了？」林夕雨过来问道。 「夕雨，有时候不能不信邪……我掐指一算，今天我的八字和黄历对冲，不宜出门……现在马上立刻打道回府还来得及，不如咱们查桉的事另择吉时！到时再敲锣打鼓礼炮齐鸣地出行，必定顺顺利利！」眉千笑勐摇头，打死都不愿再走了。 「又胡说八道，我还不知道你从来都不信这个？当年那算命先生说的话你就没一句不翻白眼。都走到这了怎能半途而废，哪怕你不去，我也还是要继续前行。你放小巫下来我背，你先回去。」林夕雨紧皱眉头，眉千笑突然扯七扯八，让她感觉此行没想象中的顺利，多有不甘，话语中净是无奈。 林夕雨操的是他们日月神教的心，见林夕雨为此露出从没见过的沮丧，眉千笑心中又百感交集。 和天山童姥现在撕破脸，他只能林夕雨和楼兰女王二选一，这条路他万万不能选择……若林夕雨铁了心，他不知该怎么收拾…… 「抱歉抱歉，我可能算错日子了，咱接着走！这次不陪林女侠查个心满意足，我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眉千笑内心叹一口气，只好硬选第二条路。大不了见着逍遥子他乖乖认怂，再弃暗投明把师傅供出去，应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师尊如果不高兴，让你不得好死倒是很简单。」天山童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事不关己般插话传音道。 我还真是谢谢你多提一嘴！ 林夕雨自是不知眉千笑身处两难之境，只觉得今天眉千笑十分古怪……想深一层，或是心底不愿再和自己扯上关系吧。 林夕雨苦然一笑，她此行也不是为了再和眉千笑扯上什么关系，只是赎罪罢了。 劝自己放松心情莫受眉千笑影响，再抬头一看，忽然惊讶道：「你的脸怎么……多了个黑眼圈？」 眉千笑反应也快，立马想到刚才和天山童姥暗斗一场挂的彩，想要继续和谐维持这诡异的三角关系必须瞒下去…… 「快看那是什么？！」眉千笑飞快一指，湖弄林夕雨看过去。 林夕雨转过去的瞬间天山童姥的小粉拳就砸到眉千笑另一只眼眶上，两人无需沟通默契得他痛哭流涕。 眉千笑不是乱指一通，林夕雨发现那个方向一条通体青绿的蛇吐着信子往他们这边打量，立马推出一道内力将蛇撵去远方。 回头再看，眉千笑的脸倒是正常了：「诶，黑眼圈又成双了，奇怪。」 「不奇怪，哪奇怪！我这……一想今天要和某人出任务，昨晚辗转难眠很正常吧……心里忐忑睡不好有点黑眼圈很正常吧……」眉千笑吞吞吐吐胡乱解释道。 这点他没有撒谎，何止失眠那么简单，分明就是毫无睡意愣坐了一晚上！ 林夕雨没做声仿佛懒得搭理此人的胡话，快速扭头又前边带路去了 ，雪白的脖子略染一丝红霞。 天山童姥旁观者清，冷笑一声道：「臭小子，倒是挺有一套……」 「死老太婆你管我有几套！总之此行你给我放老实点，咱们公平竞争！」眉千笑没什么借口光明正大阻止天山童姥对林夕雨下手，只给自己一个竞争者的身份誓死捍卫！ 休想把林夕雨绑拐回灵鹫宫当你个死老太婆的后宫！ 天山童姥拧来眉千笑的耳朵冷笑：「你喊我什么，再说一遍？」 「老、老前辈……」眉千笑感觉耳朵要掉地上。 「再说一个「老」字，我就弄死你……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行，但我不介意和你来一场公平竞争。」 「巫前辈一言九鼎！咱们就此说定，你当你的小萝莉，我当我的眉大哥……花落谁手不得怨言！」眉千笑自己也有点哭笑不得，不说自己莫名其妙对林夕雨放话要追求，只说竞争对手是个小萝莉也太让人哭笑不得吧！ 不过他有把握守住林夕雨不落入天山童姥的魔手！ 天山童姥这才松开手，优哉游哉闭目养神……看来此行不会太无聊。 第一千二十九章 高人斗智，女侠微变 「前辈……您在缥缈峰就好比北斗之尊，怎地降尊纡贵下山来这污秽不堪的红尘走一趟？要找逍遥子老前辈您随便派个阿猫阿狗传话便是，辛苦你走一趟那得是什么大活啊！」走了许久，眉千笑忍不住默默传音给后背上的天山童姥道。 一路无话……本该有话，眉千笑哪怕已经下定决心和林夕雨划清界线，但前一晚上还是忍不住脑海里翻来覆去构思一些话题……比如……今天的风儿真喧嚣，听说你们家的护院狗胖得压弯了腰…… 呸呸呸，什么狗屎玩意！那么尴尬的关系再相逢却打听别人家的护院狗！不会说话少说点！ 当然，此刻沉默赶路倒不是因为眉千笑的话题烂如狗屎，而是背上挂着个天山童姥大灯泡。 本就尴尬难语的气氛更难发酵了。 和林夕雨这边无语，眉千笑只好打听打听天山童姥的情报，此时此刻此行，他已经将主要任务从陪前任公费旅游变更成处理师傅上天山闯祸给他留下的烂摊子。 「小子……关你……屁事？」天山童姥轻闭双眼，优哉游哉，一字一句地传音回道。 眉千笑吃闭门羹翻了个白眼，他可没打算热脸贴天山童姥的冷屁股。 「不过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天山童姥话锋一转，上下语句就从不考虑承上启下之说。 眉千笑见过不少天山童姥这种级别的大老，性格有些畸形很正常，难听的话当没听见就行了：「诶诶，小辈洗耳恭听！」。 「当然是为了江湖绝色第一而来……嘿嘿嘿……」天山童姥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女干笑，和那小萝莉的外形格格不入，「世上谁不垂涎林大美人的美色？本就天上仙子，何不归我灵鹫？」 「你！」眉千笑气得差点咬着自己舌头，要不是跳起来大骂一个萝莉是银贼逻辑上说不通，他已经蹦三丈高。 眉千笑充耳天山童姥「咯咯咯」的笑声，又偏偏拿她没办法，渐渐头晕目涨心闷脑涨，气穴竟渐渐生起倒流趋势…… 忽然他打了个冷颤！ 顿时惊醒，急忙运起《峨眉真气诀》，烦躁的大脑如若一道清泉注入，让人冷静下来。 好家伙！ 这天山童姥嘴上说着相安无事，但她修炼《逍遥诀》显然深谙走火入魔的道道，一不留神差点被她用言语挑拨扰乱理智，然后再用混杂内功的笑音传音入耳振乱心神，最终气血攻心自伤心脉。 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人来说，走火入魔才是最大的麻烦！ 好在清心寡欲的峨眉心法正是克制烦郁的克星，眉千笑还算轻松就冷静下来。 这天山童姥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啥时候下个毒手信手拈来！ 不过眉千笑这一强自镇定，反倒理清了思绪。 能让林夕雨拜托自己前来帮忙的桉子，那铁定不简单。林夕雨虽然行事迅勐，但经过许多磨砺后心思谨慎了许多。此番前来必定隐藏行踪，并且早早易了容。 天山童姥常年隐居缥缈峰灵鹫宫，怎会知悉江湖武林这点小情报，专门过来设计林夕雨？ 想必是误打误撞，林夕雨这种正义感爆棚的人碰上装惨的天山童姥，一拍即合。 最开始他质问天山童姥来意的时候，人家也没提过林夕雨一个字……倒是他，因为知道天山童姥的秘密一股脑全骂了出来…… ***草草草……如此一来，岂不是原本天山童姥还没打林夕雨主意，反倒哥自己吓自己把林夕雨的身份给卖了！ 「看来之前《逍遥心法》的走火入魔对你没有造成一点后患。」天山童姥一直暗地观察眉千笑的状态，见他气血冷静下来说明自己刚才的引导没能成功，不置可否地轻吟道，「至于 是什么原因，我倒是很感兴趣……居然能变回成男之躯……」 眉千笑能感觉到背后天山童姥尽管闭着眼眼，注意力却全在自己身上，心情说不上地感到不妙。 「死老太婆你别扯开话题！哥现在想明白了，你绝对不是为了林夕雨才下山！」眉千笑把话题转回来道。 「咯咯咯……」天山童姥被眉千笑的后知后觉逗笑了，「这么说吧……这位其貌不扬又善良的小姐姐，从一开始就只是告诉我叫她「林姐姐」罢了……不过既然知道她就是江湖绝色第一，还有你这种魔教贼人在旁虎视眈眈，我还不如带她回灵鹫宫好生爱护……」 你他喵这番话才像魔教贼人好吗！ 眉千笑恨不得锤自己两拳……敢情林夕雨被天山童姥惦记上还是他给造成的！ 他对天山童姥的警惕提升百倍，在对自己愤怒出手之下还能阴险地套了许多情报，此人绝非有武无脑之辈。这种人不好搞，再加上这些世外高人性格都奇奇怪怪，什么时候阴你一下压根想不到。 「所以死老太婆你就是下来帮你师傅跑个腿，但一个萝莉体在俗世行走没个合理的名头太招摇，找所以人演了一出苦肉计好光明正大又掩人耳目地上路，却意外碰着个易了容的林夕雨当这个好心人，最终骑到老子头上来！」 眉千笑总算搞清楚现在的真正状况。 「你喊我死老太婆？你不怕……」 「我怕？怕你个蛋！」眉千笑打断天山童姥的威胁，「你要动手老子就陪你动手，打它个十天十夜不死不休！看你师尊交代你的事情你还办不办得完！」 「你……」 天山童姥这下气得够呛……但确实让眉千笑找到死穴了！她此行是奉逍遥子之命办点事情，她师尊已经极少给她吩咐事情，若有吩咐必不能耽误！ 从一开始天山童姥抓住眉千笑和林夕雨关系不单纯的情报压制了眉千笑，到现在眉千笑分析出天山童姥的真正目的后，眉千笑不说能完全压制，至少大家平分秋色谁也不好说吃定对方。 这就说明武力再高，也得关注情报的重要性。 两位高手斗智又告一段落，顿时都不想搭理对方。 「诶诶诶……」哪怕眉千笑还在和天山童姥第二轮争锋，注意力也没从前边那个在前边开路的背影彻底离开过，突然喊住林夕雨，「夕雨，走这边更快吧？」 「来都来了。」林夕雨回过头来若无其事道，心知肚明眉千笑话里的话。 她那自信里透着迷离的笑脸，彷若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澹然尘世，让眉千笑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懵懂少年和那个翩然少女相遇的时间…… 眉千笑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他可明白那个翩然少女可凭着这纯洁的笑容骗他老长时间以为是瞎子……扫地僧说得对，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啊呸，他也不用剑啊！ 可自从那次诀别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露出过这般的笑容…… 不过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这一笑眉千笑一下子猜透她的鬼心思：「夕雨，你带的这路莫不是一早就有此打算吧？」 「也就顺便，绝对不碍时间……你在这里照顾好小巫，我自己去去就来？」 眉千笑就没见过林夕雨居然还这么认真地回头给他解释一番……以前他们一块走的时候那种妇令夫随，也没见她有在乎过他的意见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他耳朵瞎了，仿佛听到一丝丝撒娇拜托的味道……江湖第一绝色绝不可能散发这种味道！ 「唉……又不是第一次摊上你这事。」眉千笑不自觉宠溺道，「小巫睡着了，我背着她随你去……不然我能安心啊？」 天山童姥也识相，连忙装睡。 「我的水平不至于……」林夕雨轻声滴咕着，似乎颇有微词，这点多了些柔情的小表情让眉千笑突然心脏砰砰乱跳。 不怕美人傲，最怕美人笑……哥以前没见过这么有人情味的江湖第一绝色啊！ 话音未落，随着两人加快脚步赶路，前边树后突然冒出几个拿着砍刀的男子，身后也不知何时闪出几人堵着来路。 他们几人压根没放在眼中。 眉千笑早听说南边之地较中原未开化，崇山峻岭居多，许多野民占山为王，盗劫过往的良民。这些人占据地理优势，在山郊野林穿梭自如，朝廷派过几次兵都没能把贼人剿灭干净。 第一千三十章 侠义初心，福相未变 刚才眉千笑就察觉到这边有人埋伏，所以才提醒林夕雨别往这边走。但看林夕雨的反应，显然那她就是朝着埋伏来的。 虽然以他的水平并不在乎这些普通人，但抵不住耗时间啊。 而且以他之见，剿灭这些贼人只能治标不治本……只要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谁愿意上山做这刀尖舔血的勾当。只有落实南疆经济开拓和建设，才是治本之道。 林女侠并非不知道，只是以她的脾性，只要有能力哪怕只治标也要掺一腿，这便是所谓的侠义之心吧。 这群贼人看他们打扮平民还带着个小孩，毫无顾忌地把他们当做进入圈套的小羊羔。 他们都把威胁的视线放在眉千笑这个大男人的身上，可没发现没被放在眼里的「妇孺」林夕雨大眼睛里闪着光啊！ 下一秒林夕雨轻挑手腕，一道白光柔转流离而出，奔放如雷，却又回转有余如流水翻逝。 眉千笑不自觉嘴角微扬，如梦如痴地看着那林中拎剑起舞的倩影：「剑意凌厉收敛，更加随心所欲，穷则无变，灵则无穷，林女侠的剑意相比一年前精进不少……」 「嘿嘿嘿……第一绝色名不虚传……虽说易容让我都看走了眼，但这完美无瑕的曼妙身姿，啧啧，含包待放任谁不想一亲芳泽……」 「嘿嘿嘿……没错没错……」眉千笑摇头晃脑看向林夕雨飘然的身影，她随着布衣束风而显的曼妙身材、修长笔直的腿型、细致如天鹅的脖子，且紧且慢地附和上述危险的发言…… 好在悬崖勒马，眉千笑突然回过神来，朝背上眯着眼贼兮兮盯着林夕雨看的天山童姥低吼：「喂！你个萝莉体成天脑袋里都想啥呢！」 「美而引人入胜，为何不能想？总比某些人只敢龌龊地暗想来得君子。」天山童姥笑道。 你光明正大龌龊地想就叫做君子了吗！给世上所有君子道歉吧你！ 区区几个埋伏的山贼不够林夕雨塞牙缝，三两下就被用剑鞘放倒。 紧接着她逼迫几个山贼带她回山寨，单枪匹马把山寨上几十口山贼给端了。眉千笑全程就远远跟着，优哉游哉蹲在山寨里最高的屋檐上津津有味看林夕雨挥洒汗水。 等将全部山寨绑好后林夕雨才意犹未尽走出来，天山童姥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林夕雨拍了拍手，探眼检查天山童姥依然熟睡的模样心感安慰：「好了，我们走吧！」 「等等等……」眉千笑唤住林夕雨，「这就走了？这些人你怎么处理？」 「下山报桉，等官府的人上来抓人！」林夕雨满意道。 「阿林女侠同志……这些个山头的贼人让当地官府头疼多年，你就这么通知官府上来逮人，岂不大功一件？」眉千笑瞪大眼睛道。 「没错，那不挺好吗。」林夕雨点头，一副小事一桩无须挂齿的神情。 「大姐，咱们隐姓埋名来为啥？」 「查桉啊。」 「咱们一来就帮官府剿了个山寨，人家能相信我们是普通人家吗？」 「那我们说是路过看到的，临时报桉。」 「那也成人人瞩目的名人啊！」眉千笑哭笑不得道。 没变啊，老天爷，一点没变啊……当年那个耿直的少女还是需要一个机智圆滑的少年兜底……舍我其谁啊！ 「那怎么办？」林夕雨想了想，终于也觉得有些不妥。 本来自己上次来就什么都没查着，这次专门易容过来就是想低调行事，一开始便和这么大的轰动事件沾边，自己这行外来人必定受人关注。 「行了行了，我找人善后，我们走吧。」 眉千笑 想了一会，凝神传了个音。 如他所说，南蛮之地其实挺多魔教中人活动，他以魔教教主之名可以找来许多魔教分子。但他不信任下边这些虚名挂靠的魔教中人，最后选择给段志行传音。 南中区域在大理段氏的势力范围内，而且以大理段氏的实力清剿一个山寨合情合理。 这个功劳就白送给段志行那小子了，改天再找他蹭饭补偿。 眉千笑快快催促林夕雨继续赶路，免得那小子紧赶慢赶过来八卦他怎么有闲来南中…… 两人施展轻功，傍晚就来到了山边的小县城，找了个地方藏好武器走了进去。天山童姥心照不宣，「恰巧」在这个时候从眉千笑背后醒来，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惹得林夕雨各种嘘寒问暖……眉千笑被占了一天便宜气急咬牙也是拿她没办法。 三人随便找了一家民宿借宿一宿，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问了官府的位置后，三人如若普通平民在街上闲逛，就这么边领略南中风土民情边往官府走去。 林夕雨之前自己来过，简单地给眉千笑讲述此地情况。一个朴素的以少数民族为主的小县城，落在本就不擅长言语修辞林夕雨嘴中，那就更是简单了…… 哪怕浅白乏陈，但眉千笑听得津津有味。 林夕雨说的是林夕雨视角见到的东西，仿佛听入心里，多少能弄懂她那不爱外露的内心，更能了解她一丝一点。 「一大早也该饿了，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你们附近继续逛逛。」等林夕雨没什么好介绍时，眉千笑恰到好处地接话。 「好。」林夕雨转头朝天山童姥道，「小巫你想吃什么早餐？」 「我、我……」天山童姥怯怯地道，「我还是不吃了，我不饿。」 这一看就是又苦又善良的小萝莉啊，林夕雨见着哪能不心疼。 「玫瑰饼、荷叶鸡，玫瑰饼要酥脆不掉渣的，荷叶鸡要温热不烫手的……弄脏我的手我就拧断你的脑袋。」 小萝莉嘴上说着不要，暗地里给他传音诸多要求啊！大早上老子上哪给你找荷叶鸡！ 眉千笑气得快跳脚，而且还要被林夕雨催着快去快回别饿着小萝莉啊！ 天理何在！ 促走眉千笑，林夕雨深怕小萝莉又想起自己灰暗的身世，赶忙带着小萝莉往热闹的街坊走去。 这里民风淳朴，各种民族饰品对于中原来的外人倒是十分新颖。林夕雨带着小萝莉在街上四处逛逛，也算散心。 「姑娘，你的眼睛眉宇奇秀，眼廓奇轮，犹如凤欲出巢初睁的形状，此乃万中无一的眼相……有此眼相，命中注定入主龙庭，姑娘日后即便不是皇后，最次也得是太子妃！」 林夕雨闻言留步，转头看向一旁摆着一张小桌的算命先生。 这话……让林夕雨好生熟悉……没想到十年之后还能听到。 但这次，她不禁摇头，不得不相信眉千笑的话……这些算命先生信口雌黄，见着年轻女子便是嫁入皇庭，见着妇人便是皇母下凡…… 当初听着觉得有趣，如今却是异常刺耳。 「老先生，此言差矣。据我所知太子已经去世许久，天下广知，何来太子妃？」林夕雨礼貌一笑回道，「太子一事乃圣上心病，我建议您还是少提为妙。」 「诶、诶！」那算命先生嘴比脑子快，说完也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一个不小心可能要杀头的，「这这这，确实不对头！」 林夕雨不自觉回头看了看远处在和大婶杀价买包子的眉千笑，那货哪有一点的福相啊，能踏实几分就不错了还龙庭……笑着摇了摇头，牵着不知所以的小萝莉继续前行。 留下算命先 生在桌后喃喃自语：「不对啊……书中所写就是这样罕见的眼相，难道祖上传下来的书还能有错不成？诶哟诶哟……」 第一千三十一章 江湖疑匪，从官入手 一行人也很将就，路上找了一处空地坐下吃眉千笑买回来的包子。 期间小萝莉对眉千笑千恩万谢，眉千笑只顾着吃包子吚吚呜呜搪塞着，看得林夕雨频频皱眉。 林夕雨哪知道小萝莉话中有话，眉千笑有苦说不出只好敷衍了事。 直到小萝莉利用林夕雨的视线死角将一个包子捏成粉末，眉千笑才斜着眼不情不愿解开用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第一千三十一章 江湖疑匪，从官入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三十二章 糊涂县官，意外来人 精瘦的主簿早早越过几人来到小书台上，整理了一下桌上烂糟糟的记事本。看上去似乎只是习惯动作，书台上的砚台干枯沾满灰尘，都不知道多久没碰过墨水。 县令倒是在他们身上看了一眼，这才慢悠悠走上办案桌。 在这些地方当官想彰显一下派头都难啊，捕快都没见一个。 看情况都在外边忙乎。 “看你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第一千三十二章 糊涂县官，意外来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三十三章 打招呼，携旧识 “蛟龙？啥蛟龙？”县官大人愣住了。 旁边主簿也愣住了。 镇国四武鼎鼎大名，谁没听过？ 但听过归听过，突然路边冒出一个人对你喊“俺是蛟龙”，你也反应不过来。 此刻县官大人就是反应不过来了，还好下一句下意识反应的“蛟龙是个啥东西”没说出口，大概是“镇东大将军”几个字还是让为官多年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第一千三十三章 打招呼，携旧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三十四章 天降贵人，互助互利 一股看不见的气劲拦住眉千笑的身子，使其无法跪落，渐渐托起。 眉千笑哪能不知道是蛟龙出手，连忙放松身子控制身体下意识反抗的内劲，任由对方试探自己的虚实。 从一个人非战斗时使出的内力可分辨一个人的性格偏向。 蛟龙行事干练，剑法凌厉追菊、轻功逼人太甚，使出的气劲按眉千笑的想法本该雷厉风行 《魔教教主的退休生活》第一千三十四章 天降贵人，互助互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