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史诗》 第1章 宗教编年史 “我们可以想象，在各种巨大能量和顽强生物之间，也许有这样一种残存物，一种远古时期就已出现的残存物，我们对其的意识早在人类文明开化之前，就逐渐淡化了，这种意识表现为:人类通过源远流长的诗歌和传说捕捉关于这些残存物简短而模糊的记忆，并称呼其为神、怪物或各种各样的神奇生物。” “修斯坦，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阿尔杰农·布莱克·伍德教授看着讲台下，学生席位最后的一个，正在沉睡的小子，有些不悦的说。 “尼古拉斯·修斯坦！！” 教授见尼古拉斯还在呼呼大睡，有些愤怒的大声喊出修斯坦的全名。 “谁呀！” 只见叫做修斯坦的年轻学生皱着眉头，从课桌上奋力的撑起自己的额头。 “啊，老师。” 修斯坦缓缓的坐直，一脸愧疚的样子。 教授看见修斯坦愧疚的表情，心也一下子软了下来，只有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投入了黑板上的教学之中。 修斯坦有些落寞的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托着下巴，无精打采的接着听台上的教授讲课。 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修斯坦的真名叫做李牧，华夏人，二十一世纪好青年，如果前世能找到工作，应该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修斯坦的穿越，和一本厚厚的书籍有关，那是一天下午，当时还叫做李牧的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认真的读着刚刚从网上买来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然后，渐渐读入了神，等到回过神来，周围的一切，全都变了。 “啧。” 修斯坦砸吧咋嘴，颇为烦躁的翻着手上的书，他穿越的这个叫做修斯坦的人是外国野鸡大学的学生，学习成绩一般，社交也一般，而且自己从原本的黄种人，变成了一个有些瘦弱的白人。 “连种族都给我改了呀。” 修斯坦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金手指没出来，老爷爷也没找到在哪儿，他在穿越到这里的几个月里了解到，这个世界是20世纪中期的美国，大概还在柯立芝繁荣时期，经济萧条还没开始，一切行业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如果我大学学的资本主义经济学就好了，就可以往着都市神豪方向发展了。” 修斯坦极其无聊的上着眼前教授的宗教史课，这具身体的主人学的是哲学和宗教学。 “什么鬼东西。” 修斯坦翻着手上的书籍。 “《宗教发展史》、《古代教派》、《铜锁匠的开锁教义》......” 修斯坦不止一次嘲讽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可笑行为，因为融合了一部分原身体主人的记忆，他知道原先的修斯坦坚信世界上有不可知，不可说的存在，他们一般不出现在人类的视线中，但一旦某些条件满足，他们就会带给世界终极结局。 “上世纪愚蠢的西方人哟~” 修斯坦能上得起外国的私立大学，家里还有略有些余钱，这具身体主人的父亲是某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即使他现在不再学习，也可以靠着祖辈的荫蔽快快乐乐的过完下辈子。 “只要在经济危机前提醒一下家里人就可以了。” 修斯坦这样想着，又有些睡意，他昨晚和两个洋妞在床上狂欢了一夜，现在正是身心俱疲的状态。 台上的教授也许注意到了昏睡中的修斯坦，但却没有叫醒他。 “叮叮叮~” 讲台上的教授瞬间停下讲述的语句，仿佛被人中途掐断一般，修斯坦也醒了过来，他知道，这是下课的声音。 “又是枯燥的一天？” 修斯坦从座位上起身。 他现在要回家，回到自己的别墅，他作为一个宗教学和哲学的研究者，还有一个教授发布的课外研究需要完成，似乎是和美国佛特蒙州的某种苏格兰文化有关。 尽管修斯坦极其不愿意，但为了按时拿到这具身体父亲给的生活费，不得不做一些妥协。 “一月三万美元的学杂费，有钱人的生活真是简单，且枯燥。” 第2章 米戈 修斯坦返回了自己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小别墅，用黄铜钥匙打开了自家别墅的大门。 这是一栋独立的别墅，客厅里靠墙的一边是半燃烧的壁炉，和皮质的沙发靠在一起，暗黄色有些灰尘的窗帘遮挡着阳光，昂贵的雕刻着奇异花纹的羊绒地毯，一座似乎是不准确的，无法显示地球时间的挂钟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半拉着的窗户外透出一丝丝的阳光和花园里喷泉的声音，加上壁炉里的柴火发出噼啪的燃烧声音。 一个上世纪的贵族装潢呈现在修斯坦的面前。 修斯坦脱掉风衣和圆头皮鞋，踩着吱吱呀呀的楼梯进入了二楼的书房，他的准备进行的课外研究，那个叫做亚卡汉姆镇的地方突发了一场大洪水，现在正是夏季，突发大水的确让人很奇怪，所以当地也就有了某些奇特生物引发洪水的传说，甚至当地村民还将其和远古的某些传说联系了起来。 “呼。” 修斯坦坐在了书房的椅子上，至少洪水阻断了大部分前往亚卡汉姆镇的交通方式，自己不用亲自前往进行实地考察。 书房面积不大，墙布是暗红色的，让人隐约感觉到原别墅主人的阴沉忧郁。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修斯坦写作的老式木桌，一双波斯拖鞋，桌子外的木板上一把竖着的插刀一些书信穿到一块。 修斯坦悠闲的打开上午买来的报纸，那场洪水后不久，报纸上全是些关于灾区区的艰苦以及有组织的救援活动之类的报道。 而在报纸的末尾，总是有一些关于在灾区发现了古怪之物的报道，说是在一些汹涌的河面上发现了怪异的漂浮物。为此，修斯坦的很多朋友出于好奇，开始对此事讨论了起来，并询问修斯坦一些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修斯坦的宗教学还算学的不错，不然就不会有在课上睡觉的权利，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家庭优越的经济状况。 修斯坦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是竭尽所能地去贬低那些过于荒谬且不明确的鬼怪说法，修斯坦知道，那些离谱的说法肯定源自那些流传于偏远地区的古老迷信传说。在和同学讨论这些事情的过程中，修斯坦发现有好几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然坚信，在那些传闻之下很可能掩藏着某些隐晦的、扭曲、荒诞且无法诉说的事实真相，这几乎让修斯坦有一种看傻子的感觉。 不过，这样一来，那些传说也吸引了修斯坦的注意，自己的穿越也许和这些事情有一定的关系？ 这些传说大多都来自新闻剪报上的报道，所以修斯坦连续一周来，都会买每天的报纸，看看上面都说了些什么。 不过也有一个奇谈是从口头传到修斯坦的耳朵里。 他的一个朋友的姨夫就住在佛蒙特州的亚卡汉姆镇上，这个传说来自他的朋友讲述，当然修斯坦在报道上看到了一些零零散散，和朋友姨夫的说法高度一致的现象。 亚卡汉姆镇的居民声称看到在洪水里出现了一个或是几个怪异得令人不安的物体，而洪水都是从人迹罕至的山谷中奔涌出来的。村民们将看到的这些怪异的东西与一连串额几乎已被人们遗忘的隐晦传说联系了起来。 那些村民认为他们看到的都是一些长有器官的生物，不过与他们以往所见过的任何生物都完全不同。 修斯坦当时认为这是很自然的现象，在大洪水后的那一段日子里，应该会有许多遇难的人类尸体被洪流挟带着冲向下游，也许他是因为光线暗淡，也许是因为雾气浓郁，村民看走了眼，将其和一些诡异的传说联系到了一起。 但是修斯坦朋友的姨夫却很肯定，他所看到的东西绝非人类的尸体，虽然从尺寸大小和外观轮廓上的确与人类的身体有相似之处，u看书.uukanshu 但那些东西绝不会是佛蒙特州境内已知的任何种类的动物。 在那位姨夫的描述中，那些东西身体上有一层外壳，呈粉红色，大约有5英尺长。背部生有一对很大的鳍或是类似于膜状双翼一样的器官和几对铰接式的肢体。而在本该是头部的位置上，却长着一个结构复杂的椭球体，上面覆盖着大量短小的须。 修斯坦听到这样的描述，莫名的感觉到一种熟悉的错觉，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哪里看到过，是哪本书？哪份报告上？ 于是这样的好奇彻底激发了修斯坦的探索精神，他到处去寻求这些传说的线索，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其实也有些像那些寻求传说的疯子。 修斯坦从未去过佛蒙特州，但是他在这具身体的书房里找到过一本读过伊莱·达文波特留下来的极其珍贵的著作，讲述了十八世纪的本地人的一些传说经历，里面讲到了一种极其怪异的外星种族，这些可怕生物种族潜伏在那些遥远的群山之中，在那些不知源自何处的溪流冲击而形成的阴暗山谷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修斯坦才开始想起自己可能面对的是什么。 他按照书上的描述，将这种生物的大致样子画了下来，虽然修斯坦不是美术出身，但歪歪扭扭的笔触也让他知道了，他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三柱神的信仰者，邪恶的外星生物，会取出人类的大脑，装进一种罐子似的机械产物之中” “米戈（migo）” 修斯坦看着自己的画，战栗的念出了那个前世自己熟悉的名字。 第3章 资料 修斯坦几乎是颤栗着，他现在才完全明白，这里是那个存在的世界。 “阿撒托斯，奈亚拉托提普，克苏鲁，哈斯塔......” 无数的名字从修斯坦的脑海穿过，他不敢念出那些禁忌之中的名字，甚至有些不敢想象。 前世的李牧只是稍微了解这个不可名状的恐怖洛式文化，一种自我怀疑完全包裹住了他。 “我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吗？” 修斯坦将手里的报纸放下，用肘部支撑在书桌上，沉默着，前世的他只是听说过这些怪物的名字，怎样才能在黑暗中寻找到生机？ 自从这一晚后，修斯坦的同学就发现他开始收集这个世界上可以找到的，所有关于米戈这个种族的资料，他不远万里去拜访一个农场的主人，就是为了听他吹嘘自己和恶魔对抗的经历，印第安人的的先知，清教徒的祭祀，修斯坦迷茫的面对眼前的未知，直到他认为他对这个种族有了足够的了解。 “该死！” 又是一个午夜的晚上，修斯坦独自坐在书房里，旁边是燃烧的煤油灯，借着灯光，他在阅读今天早上自己从一个英格兰移民手上取得的资料。 已经是修斯坦知道这个世界存在不可名状的第四天，亚卡汉姆的洪水已经退去，最迟后天，他就要向教授提交自己的调查研究，他不愿意因为学业失败，自己的便宜父亲不再支付他生活费，也不愿意去往亚卡汉姆镇子，直面不可名状的恐怖，他现在只能向教授提交自己收集到的资料，并且警告世人不要前往那些山峰堆叠的阴暗之处。 修斯坦收集到的所有的传言都有很多相似点，所有的描述都对这种生物下了这样的判断：体型巨大，身上呈浅红色，是一种蟹类生物，生有几对对足，背部中央的位置生出像蝙蝠样的双翼，有时候，它们用所有的对足行走，有些时候只用最后的对对足前行，其他的对足用来搬运一些不知是什么的大型物件。 曾经有一次，有人看到大量的此类生物聚集在一起，数目可观。遇列林地间的水流时，它们分队行动，从浅水处涉水而行，每三只一起并肩而行，们然像是受过训练的上兵。还有一次，有人看到其中的一只正在飞行，在夜空下，从一个孤寂的、光秃秃的山头起飞，扇动着翅膀。在那一刻，圆月的光辉勾勒出它身体的巨大轮廓。随后，它便消失在夜空之中。 修斯坦喘了一口气，在递交的资料上继续写道。 “基本上，这些生物看起来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并没有打扰人类。但是有些时候，它们可能与那些胆大冒险者的失踪事件有很大关联，尤其是当人们把房子修建在靠近某些山谷，或者是某座大山的深处时。 很多当地村民已经意识到在这里安家是很不明智的做法。在当地，这种感觉已经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当地的人们却早已遗忘这种感觉到底源自何处。即使当地的村民已无法确切记起在那些低矮的绿色山间沟壑之中，到底有多少村民消失不见，又有多少农舍被焚毁化为灰烬，他们还是会战栗着抬起头，恐惧地望向邻近不远处的山峰绝壁和山间悬崖。” 随着修斯坦的笔迹移动，他仿佛看见自己的别墅外有什么生物正在好奇的看着他，虽然是一种好奇的目光，但能够感觉出其中的冷冽。 修斯坦打了个寒战。 “也许我不应该这么深入去了解这些东西。” 他想起，在克苏鲁的世界观中，无知似乎就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方式。 但现在修斯坦已经没法停下，那种生物也许已经盯上了他，在某个角落舔舐着爪子，等着他的落网。 “根据最早期的传说描述，这些生物似乎只会伤害那些贸然闯人它们隐秘居住地的人类。” 修斯坦一边写，一边在心中祈祷，诸天神佛，让那怪物离开我，我不再收集他们的故事，不再调查他们的存在！ 但他手上的笔却仿佛有灵魂一般，依旧在不停的舞动，虽然千惧万怕，但修斯坦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冷静。 “后期的传说中则提到这些生物对人类有很强烈的好奇心，它们曾试图在人类世界建立秘密前哨。有些记载中还描述到，有人一早醒来发现窗户旁边有奇怪的爪印:另一些则记载了在一些明显不属于这些生物居住的地方，偶尔也发生过一两件同一性质的失踪事件。 此外，还有些故事描述:有少数孤身走在深山密林中的小路和车道上的行人，曾经听到某些生物模仿人类语言向人类寻求帮助，这让他们感到无比惊异，还有一些住在原始森林山脚下的人家里，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孩常会被一些他们听到的声音或是看到的怪物吓得惊慌失措、魂不附体。这些传说一直流传着，直到它们逐渐被人们当作是一种迷信，与所发生的那些可怕的地方渐渐脱离了关系。 有些记载中涉及一些隐居在深山之中的隐士以及生活在偏远山区的村民。 据说这些人在生活中的某段时期会经历一次思想上的巨大转变，这种转变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之情。身边的人刻意地避开他们，不再和他们交往，会窃窃私语地谈论着他们古怪的言行，四处流传着这样的谣言:这些普通人把自己的思想出卖给了那些古怪的生物。 大约在十八世纪初期，佛特蒙州东北地区的一个地区，那里人们开始处决些行为吉怪且被当地人排斥的隐居者，控诉他们正在慢慢被那些让人憎恶的异类生物同化，甚至已成为那些异类生物的傀儡。 至于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答案也是各式各样。它们普遍地被人们称作“那些东西”或是“古怪的东西”，在各个地方某短期时间内也出现过其他的叫法。数量众多的清教徒居民则直接把它们看作是魔鬼的使者。 拥有凯尔特传说的人们、生活在泥沼之中的矮小人类以及一些印第安人，尽管各个地方流传着不同的传说，但是在某些方面各个地方的传说都是相同的:他们都一致认为那些古怪的生物并非属于人类所在的这颗星球。” 写到了这里，修斯坦的笔法开始狂乱起来，整个人都处在疯癫的状态，开始手舞足蹈的记载着下一个故事。 “在彭纳库克人中流传这这样的故事:一群生有双翼的生物自大熊星座中的行星而来，从天空降落到地球上的深山之中，u看书 .ukashu 并在山中开采矿产。它们要从这里寻找某种在其他星球都无法找到的石头。这样奇怪的生物并没有在这深山之中居住，只是留下了看守前哨，而它们会带着在山中寻找到的石头飞回自己位于北方的星球。除了受到迫近或窥探，它们一般不会伤害人类。出自兽类本能的敌意，山间的动物会主动避开它们。 传说称，这类生物无法以地球上的动物和其他东西为食，它们会从自己的星球上携带食物。人类千万不要去接近它们，有些时候总有一些年轻的猎人进山狩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不要去倾听它们在深夜的林间窃窃私语，那是一种嗡嗡声，就像是蜜蜂试着模仿人类的声音。这种生物懂得人类所有的语言，彭纳库克人、北方的日耳曼人、休伦人以及北美印第安人所使用的易洛魁语系的。” “综上，在佛蒙特州的角落，一定存在着某种恐怖的种族，他们在世界的角落，盯着人类的一举一动。” 修斯坦潦草的写完最后一笔，仿佛恢复了神智般，停止了疯狂的举动，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书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修斯坦巨大而急促的心跳声和喘气的声音。 “他走了。” 修斯坦知道，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等到呼吸稍微平稳，修斯坦努力挪动双腿，关上了书房旁边的圆框窗户，这小小的动作仿佛是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修斯坦倒在地上，就这样睡了过去。 桌上他刚写的资料无风而动，哗哗的响声似乎是在歌颂着什么。 第4章 苏醒 “嗯？”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透过修斯坦的窗台，照在了他的身上。 “发生了什么？” 修斯坦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开口的第一句的中文，仿佛回到了被闹钟吵醒的上班日子，现在的美国，上层人的起床是靠着“敲窗人”叫醒。 “我的手稿！” 一道清醒的意识打破修斯坦的迷茫，他急忙查看自己昨晚写下的资料，这些都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整理出来的宝贵文献。 然而当修斯坦努力站起来，走到桌边时，他发现了一些绿色的，黏糊糊的胶状物，正粘在自己的手稿和座椅上，修斯坦冷静的用自己的手比了，粘液附着的地方恰好是修斯坦的小手臂，和手肘垂直地面的地上，还有一些在他晚上坐的椅子上，似乎是有某种类人的，身上会分泌粘液的生物，在他晚上疲惫的时候闯进他的家里。 “是他们。” 修斯坦能想到的只有昨晚监视他的“那些怪物”。 “我得做一些防御措施......” 修斯坦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也许养几只凶猛的猎犬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摇摇头，然后关上窗户，下楼，找到一块手帕，准备回来清理手稿上的粘液。 就在修斯坦擦拭这些纸张的时候，发现昨晚自己编写的资料中多了一页纸张，上面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仿佛是什么人留给他的信息。 三个相互重合的倒悬三角形，一些怪异的弧形和圆环，组成了这个图案的整体。 修斯坦越看这个图案，越发眼熟，自己见过这样的图形。 只是片刻，修斯坦的瞳孔一缩，然后将这张纸叠了起来，放进自己的上衣胸口的口袋中，他已经认出来了，这是克苏鲁三神器之一的某一件。 “旧印。” 修斯坦沐浴着窗外的阳光，这是工业时代美国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暖洋洋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时，修斯坦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要阻止这个世界和不可名状的直接碰撞，他听人提起过，在万里之遥的海外，有一个大明帝国，他想要保护那个大明，还有这个世界。 “我真是个圣人啊......” 修斯坦眯着眼睛，直视着这个世界的太阳。 良久以后，他转身，拿起了桌子上的资料。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向伍德教授提交报告，要去农场买几条猎犬，要先身边的人警示那些山间深处的恐怖，昨晚的恐惧和惊慌完全被他抛在了脑后。 “伍德教授，对不起，我迟到了。” 这是修斯坦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他只顾着要向教授递交资料，却没想到他睡醒之时就是中午，自己错过了整个上午的课程。 “尼古拉斯先生。” 这是伍德教授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我知道你在课上喜欢睡觉，也知道你有一个有钱的父亲。” 教授的脸上明显透着失望。 “我很高兴你对宗教学的理解和天赋，这是其他人比不上的，但是你今天的行为，真的令我非常失望。” “教授，我，我有一份作业需要交给您。” 修斯坦咬咬牙，顶着伍德教授失望的表情，大声的说。 听到修斯坦的话，伍德教授失望的表情稍微缓解，他猜想，也许眼前的孩子是去完成他的研究课题，以至于没有办法按时赶过来上课，也许只是因为他去了佛蒙特州，被大水封住了回家的路。 伍德教授摇摇头。 “回到你的位置上，下课再说。” 修斯坦如蒙大赦般回到自己的位置，向四周打量：“珍妮、米歇尔、詹姆士、克里丝塔、玛蒂尔达。” 加上自己，一共六个人。 这就是宗教学在美国的现状。 修斯坦摇摇头，开始聚精会神的听起伍德教授的课，他感觉自己和平时不一样了，仿佛记忆力和听力都好了许多。 “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修斯坦有些不明其然，他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一些莫名的元素在活跃着。 第5章 成名 “下课。” 修斯坦迷迷糊糊的听见了教授的话，摇了摇脑袋。 他刚刚好像又在教授的课上睡着了。 修斯坦回忆着刚才发生了什么，惊讶的发现上节课教授讲述的一切他都能够回忆起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我刚刚不是睡着了吗？” 修斯坦有些惊讶，但还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跑上讲台，将几张并不算厚的纸张交给了面前的伍德教授，那是他辛苦整理的资料。 “到我的办公室来吧。” 教授皱了皱眉头，然后无奈的说。 修斯坦点点头，跟着伍德教授，一边走，一边讲述着自己的调查结果。 一路上，伍德教授都是皱着眉头，听着修斯坦有些混乱又滔滔不绝的讲述，直到进入了教授的单人办公室，修斯坦才停止自己的讲述，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教授。 伍德随意的翻看了一眼修斯坦的报告，淡淡的说：“你的作业很细致，我原以为你会交给我一页纸，没想到会有这么详实的资料证明。” 修斯坦有些喜出望外：“所以我希望您可以帮我将这些资料发布在本地的权威科学刊物上，以此警醒世人不要离那些地方太近。” 伍德的眉头越皱越深，对修斯坦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有钱人会有一些操盘的手段，比如某些控制舆论来进行金钱方面的，你懂我的意思......” 伍德教授尽量委婉的表示他看穿了修斯坦的意图：想要通过引导科学杂志方面的舆论来谋取私利。 “......但是你知道，科学是一个严谨的东西，它不能，也不应该被一些金钱所操纵。”伍德教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意有所指的希望修斯坦停止这样的行为，不管这样的想法来自他有钱的父亲还是他本人。 修斯坦的表情慢慢从期待，转化为吃惊，然后是急忙申辩自己的委屈，最后慢慢平复下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等到伍德教授的说教完成，修斯坦只是淡淡的回复了一句：“我明白了”，一把抓过了桌子上自己递交的资料，接着面无表情的退出了办公室。 “唉......” 伍德教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戳破了修斯坦的心思，年轻人，有点脾气很正常。 然而修斯坦离开伍德的办公室后，却开始了一个曲线救国策略。 “我跟你们讲，那些传说都是假的，不要去相信他们。” “说真的，这些无厘头的传说你们都相信，可真是令人发笑。” 修斯坦开始猛烈的抨击这些传说的虚假性，什么思想，什么外星生物，全部都是假的。 他费了很大的精力向朋友们解释，然而还是有一些执拗的人，仍然坚持那些新闻报道和传说中存在着一小部分合理的成分。 那些执拗的人指出:那些早期的传说已经流传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并且这些传说中都存在着某些一致的地方，佛蒙特州的那些深山并没有被勘查过，谁也不能武断地去说那里有什么居住着，或是断定根本没有东西在里面，这样的结论并不明智。 而修斯坦则是运用自己牢实的宗教学基础，告诉他们所有的这些传说都是人类早期阶段创作出来的天马行空的经历，这种经历会产生同一种类型的幻想，它们使用的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对绝大多数人都适用的固定模式。 “所谓外星人啦，天外来客，怪物，都是人类早期的统一想法，都是从人的本身发展而来的，都具有人的某些特征。” 这些修斯坦在《亚卡汉姆商报》上发表的文章，直接指出了其他相信传说的人的愚蠢可笑。 而另一些坚决的反对派也开始通过报纸对修斯坦的想法进行反驳。 其中，有两三个狂热的极端主义者越说越远，他们提到了那些流传于印第安人之中的古老传说，并认为这些传说暗示了那些隐匿起来的生物并非是地球上的物种。他们引用了查尔斯·福特所著的荒诞不经的书籍里的句子：“总会有一些来自其他世界以及外太空的时空旅行者会经常造访地球。”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这场激烈争论最后终于以往来反驳书信的形式出现在了《亚卡汉姆商报》上，其中的小部分还被佛蒙特州那些传出过此类外星人传闻的地区的报纸转载了过去。《先驱报》从修斯坦和坚信者双方的书信中摘录了一部分内容，以半个版面的形式刊登了出来。 到了1928年的春天，修斯坦几乎已经成了佛蒙特州家喻户晓的人物。 尽管之前他从未去过那儿。 第6章 见证者(上) “尼古拉斯先生，尼古拉斯先生在家吗？” 在修斯坦的别墅外，站着一个戴着贝绿色雷帽的邮递员，手里握着一大堆用橡皮筋绑起的信件。 修斯坦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书，尽管现在已经有了初期的黑白电视，但他依旧比较喜欢坐在火炉前阅读书籍。 听到声音，修斯坦起身，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您好。” “这是您今天的信件。” 邮递员扬了扬手里的一卷书信，显然是认识修斯坦这个名人，每天他都会收到无数寄给修斯坦的信件。 “谢谢你，塔尔。” 邮递员的名字叫做塔尔，是负责这条街区的专职邮递员工。 塔尔点点头，然后抱起自己轻了许多的袋子，继续向其他人家递送信件和当日的报纸。 修斯坦返回自己的房间，然后进入二楼的书房，又一次坐到了自己书写资料的书桌上，曾经付出生命危险整理出的关于米戈的文件被他放在了书房书架的最高处，仿佛已经忘记了他曾经面对的那种恐惧和诡异。 修斯坦拿出折刀，开始拆解手里的信件，每天，他都会收到无数的新的信件，或是他的仰慕者，对他的观点进行支持，或是他的反对者，来信对他的观点进行反驳和辱骂，更有甚者在信件中向修斯坦寄送步枪子弹，以此对他进行恐吓。 修斯坦早就习惯，反对者的信件他也会认真看完，然后将之钉在书桌的信笺刀上，第二天拿去丢弃。 然而今天，一封有些奇怪的反对者信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信件的署名是享利·埃克利，他寄来了一封在修斯坦看来颇具争议的信。 这封信也给修斯坦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向修斯坦描述了一个迷人的地方，一个群山簇拥、绿崖险立、溪水淙凉、树木葱郁的地方，如此美丽的景色让修斯坦有些陶醉，并开始对信里的土地产生好奇。 这封信件的地址是佛蒙特州亚卡汉姆镇上的某个偏僻地区，照理说修斯坦的研究正是表明不能在这些僻静的，少有人居住的地方独自生活。 修斯坦看了自己后院里，来自廷达罗斯的猎犬一眼，接着阅读这封信件。 他在经历过被怪物入侵的恐惧后，就从黑市买了一条据说可以看破虚幻和现实的猎犬，虽然不知道这条狗的品种，但光是才半个月大就有着一口凶猛的獠牙，一生不会背叛养育主人的特性就让修斯坦惊喜不已。 买来这条猎犬已经三年了，修斯坦就给他取名叫做廷达罗斯，小名罗斯。 罗斯没有愧对猎犬的名头，经常给他叼来死掉的野兔，田鼠之类的小动物，而面对修斯坦的呼唤却异常乖巧。 修斯坦继续阅读着来自叫做亨利·温特沃思·埃克利的信件。 “尊敬的先生，我怀着极大的兴趣阅读了您在《博瑞特洛斯报》上发表的文章......” 修斯坦通过信件的开头，了解到艾克利来自一个叫做叫做温特沃思的家族，这个家族在当地历史悠久，而且相当有名望。他属于这个家族中辈分最低的一代。这个家族中曾经出过法官、行政官员以及知书达理的农场主。然而，到他这一代时，家族的重心已经从实际事务转向纯学术性的研究。 他曾经是佛蒙特州州立大学里一个相当出名的学者，在数学、天文学、生物学、人类学以及民俗学等方面颇有建树。 修斯坦作为一个新起的，研究宗教的学者，在这封信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但是，从一开始，修斯坦就感觉到他是个很有教养、智商很高、富有个性的人，他喜欢独处，对世俗之事知晓不多。 然而信件的内容却让修斯坦有些吃惊，然后迅速引起了他的重视，之前，修斯坦从未这样严肃地对待过其他反对者提出的观点。 “我现在给您写这封信的目的并不是要和您展开一场辩论，而是要告诉您一些关于此事的信息，我想像您这样有品位的人都会对这些信息感兴趣的。 尽管从目前所有的推理来看，您的看法似乎是正确的，不过，对于此事，您的辩论对手恐怕要比您更接近事实真相，甚至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所说的几乎就是事实真相。 这些事情，我只会在私下里和您交流。到了公开的场合，我还是会支持您的观点。因为就此事而论，我明白还是不要让人们知道得太多为好。我现在对此事的调查研究完全是在私下里进行的，极为隐秘，我也不想说出一些事情来吸引公众的注意力，导致他们争相寻访我曾经发现过的那个地方。那些非人类的生物一直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在人群之中还有一些它们的间谋在收集信息。所以也请您务必注意安全......” 看到这里，修斯坦的脸色彻底变了，如果按照信上所说，宣传外星生物不存在的他恐怕面临着极大的危险，而且，谁又能确定艾克利不是一个外星生物的间谍呢？ “那些古怪的生物来自另一个星球，能够在宇宙空间里存活下来。它们凭借那对显得笨拙却强有力的翅膀在星际之间飞行。它们的双翼极其结实，能以某种方式抵抗住太空中的气流，得以飞行。不过，到达地球之后，双翼在掌控方向的过程中太过笨拙，反而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以上的信息是我从一个年轻人那里听来的，他曾经也是那些间谍中的一员。从他那里，我得到了大部分关于此事的线索。后来，他自杀了，不过，我相信现在肯定还有其他和他一样的间谍混杂在我们之中。” 修斯坦聚精会神的阅读着信件上的文字。 “我在东边圆顶山的深林里发现了一块黑色岩石，石头上面还有一些难以辨认的象形符号，有一半已经被磨蚀得看不太清。我把它搬回了家。从此，所有的事情都和以前不同了。 因为我对它们的事情知道得太多，我估计它们很有可能会杀掉我，或者把我带到它们的星球。它们偶尔会把一些知识渊博的人类带走，以便了解人类世界的种种。” “接下来，我要说给您写这封信的第二个目的。uu看书 .uukansh那就是，我想劝您停止对此事的辩论，不要再公开地发表您的一些看法引发公众对此事的关注。人类绝对不能靠近那些深山，正因为如此，您才要停止公开辩论以免让人们对此事越来越好奇，直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在佛蒙特州里挤满了推销商和房地产商，成群结队的夏日观光客也出现在佛蒙特州荒原之上的各个角落，各处的山上出现了不少做工简陋的木屋提供给观光客们居住。依照如此情形，天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处于危险的边缘。” 修斯坦读到这里，拿着信件的双手不住的颤抖，虽然现在还是清晨，但那种仿佛是被邪恶盯上的感觉又一次淹没了他，修斯坦不敢回头，他能感觉到，怪物的呼吸静在咫尺，几乎就在他耳边，而自己却仿佛被梦魇按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汪！汪汪汪！” 一阵狗吠声传来，修斯坦仿佛是被唤醒一般，猛的抬头，向着自己感觉的方向看去。 趁着光线良好，修斯坦看见一个有些模糊的，呈现一种团状的黑影遁入阳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而地上留下两道物体运动的轨迹，赫然就是前些年给他画下旧印的“怪物”。 修斯坦努力的看向那个方向，而刚刚唤醒他的，犬吠声的发出者，罗斯，正在摇着尾巴向他求欢。 修斯坦努力平复情绪，低下头，拍了拍罗斯强健的背脊：“干得好，罗斯。” 他将罗斯抱在腿上，有些心有余悸，硬着头皮看着面前的信件，修斯坦知道，他恐怕已经没法退出了。 第7章 见证者(下) “对于此事，我很期待与您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流沟通。如果您愿意，我会尽快将我冒着危险录下的，那些诡异的生物发出的声音与那块黑色石头快递给您，请原谅我，因为石头上面的字迹图案已被磨损得太厉害，用照片显示并不清楚，所以。” “我刚刚说会把东西寄给您，是因为我察觉到那些怪异的生物会用某种方式来干涉我住处附近的事情。在村子附近的一座农场里，有一个名叫布朗的家伙，他总是闷不言语，行为又有些鬼鬼祟桌，我猜想他应该是那些生物安插在这一带的间谍。它们正在试图逐渐切断我和外界的联系，因为我对它们的世界已经知道得太多了。它们总有些令人惊异的办法查出我都干了些什么。您甚至有可能看不到这封信。” 修斯坦使劲儿顺着罗斯的毛，导致罗斯有些不满的骚动。 “它们正试图把那块黑色的石头夺回去，并且想毁掉我录好的唱片。不过，如果我有其他方法，就绝不会让它们得逞。我在这里养了几只警犬，这些凶猛的大类能吓退它们，因为现在那些古怪生物的数量还不是很多，而且它们的移动都很笨拙缓慢。之前我说过，它们的双翼在地球上进行短距离飞行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近期我一直在试着用一种极为可怕的方法去破译那块黑石上面的符号，很快就能得出结果。您在民间传说方面的知识储备应该对我很有用处，能为我提供充足的信息弥补我遗漏的环节。 我想，您应该很清楚那些人类出现在地球上之前就已经存在的恐怖的远古传说，那本《死灵之书》里面提到过的关于犹格·索托斯和克苏鲁的那些传说。我曾经弄到过这本书的复印本，听说您手上持有原本，正妥善收藏在您的书架上。” 看到这里，修斯坦瞄了一眼书房书架的角落，有一本书脊暗淡的，看起来十分厚实的书，上面附着一些淡血色的，细腻的花纹。 “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书架上？” 修斯坦隐约知道，这本书可能就是信里的死灵之书，没有为什么，修斯坦就是这么感觉，修斯坦就是知道。 “最后，尼古拉斯先生，我想如果我们能合作，凭借着我们各自对此事的探索研究应该会对彼此都带来很大的帮助。但是，我实在不希望让您陷入任何危险的境地，所以我想说，拿到那块黑色石头和我录制的唱片之后，您的处境将会变得危险。 不过，我想您会发现这些东西能提供给您的信息是值得您去冒任何风险的。如果您还需要什么，我会开车到达伯瑞特波罗邮局去邮寄给您，因为那个地方的快递收发服务处更值得我信任。 我现在是一个人孤单地生活，根本没有办法雇佣仆人。那些古怪的生物一到了深夜就试图接近我的房子，每当这时我门外的那些警犬总是会不停地狂吠起来，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愿意住在这里。 希望我的这封信没有打扰到您，也希望您在看完信后决定与我联系，而不是把这封信当成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而扔进废纸篓里不再理会。 你真诚的，亨利·埃克利” 修斯坦看完了这封信，他已经完全确认，这个叫做埃里克的男人已经遇到了那些外星生物，那些叫做米戈的种族。 修斯坦将手里的信件放下，把罗斯从腿上抱开，然后走开书架的角落，抽出了那本有些奇怪的书籍。 看上去这本书在书架上待了很久，书籍的顶部布满了灰尘，而修斯坦在前天才清理过书架上的书籍，那书架上的每一本书，他都认真的清扫过，拿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晾晒。修斯坦可以肯定，自己的书架上绝对没有这本书。 作为一个民俗宗教学家，修斯坦可以一眼看出来这本书的书封上，用拉丁文写着：《死灵之书》的字样，或者是翻译为《亡者之灵》。 修斯坦试探着翻开这本书，他知道克苏鲁·富坦和尤格·索托斯的名字，这本书似乎记载了一些不能为世人所知晓的诡谲知识。 一阵风吹过修斯坦的脊背，他也许马上就要面对不可名状的恐怖，马上就要尝试去揭开人类不应该理解的终极知识的面纱，也许面纱后的宇宙真相会使他几乎发狂，修斯坦感到一阵战栗，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恐慌。 但修斯坦翻开第一页时，却莫名其妙的愣住了。 第一页是泛黄的空白，上面，什么都没有。 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 统统都是空白，uu看书 .uukansh整本书上，一个字都没有！ 修斯坦仿佛解脱般松了一口气，他想，可能自己暂时不需要面对最终极的恐怖。 “我在和空气斗智斗勇吗？” 修斯坦苦笑着，缓了一会儿，想起了自己前世，克苏鲁世界的san（理智）值设定，自己见识了这么多不可名状，估计没有剩下多少san值了吧？ 他开始思考起艾克利的信件。 修斯坦很难描述自己看完这封奇怪来信后的波动情绪，这封信比以往那些自己反对的愚蠢而可笑的传说更加夸张荒谬，通常情况下，他对反对者会尽力阐释他们的错误，因为作为一个外来者，他更加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过从这封信的字里行间所流露出来的这些东西却让修斯坦不得不用一种严肃的态度去思考。 “艾克利是一个见证者。一个真实见证了米戈的人。” 修斯坦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自己可能也会成为一个调查员。 “我有理由帮助他，对吗？” 虽然全信没有一个字提及恐怖和惊慌，但是修斯坦完全可以感觉到主人的无助和孤独，他应该急需一个倾诉的对象。 修斯坦知道到写这封信的人是神智健全的，也是极为真诚的，也能肯定他所提出的看法的确是基于某些不同寻常的现象，连写信人自己也只能通过幻想的方式来对此给出解释。 “我得帮帮他。” 这时修斯坦才下定决心。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一切的终极恐怖。” 第8章 阿尔哈萨德 在收到了艾克利的来信后，修斯坦带着安慰心态，用一种亲切的语气回复了一封来信，将其寄给了艾克利，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人就开始有不间断的书信来往，直到有一次，艾克利终于如约给修斯坦寄来了一些他拍摄到的，疑似米戈的照片，还有那块黑色石头的影像。 当修斯坦把这些照片从信封里拿出来时，那些照片里的画面让他产生了一种极为古怪的恐惧感，就像是修斯坦在接近一些禁物一样。尽管照片中的影像大多都有些模糊，但是却很强烈地表现出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这一事实。 “现在还没有修图的技术，这些照片恐怕是真实的。” 这是修斯坦当时的想法。 很显然，这些照片显示出的证据证明在佛蒙特州的深山之中确实存在着某些东西。 这些东西的存在已经极大地超出了修斯坦的理解范围和他的普遍看法。其中最令人震撼的就是一张张照片拍摄到了阳光之下的荒僻山地上，某一处泥地上的脚印。 修斯坦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假照片，画面上的鹅卵石与草叶清晰分明，也没有扭曲，显现出正确的画面比例，绝不可能是二次曝光或者别的什么拼接而成的技术形成的图像。 说是“脚印”，还不如用“爪印”这个词更为贴切。这是一种无法准确地描绘出的印迹，只能说它非常像螃蟹留下的鳌印，脚印并不深，也不像是最近才留下的。它的尺寸似乎与正常人脚印的大小差不多。从脚印的中间部分看，一对对像是锯齿状的鳌印延伸至相反的方向，不禁让人怀疑这种生物的移动方式。 艾克利寄来的照片一共有五张，其中三张是修斯坦看不出来路的一些沼泽和森林。 最后一张照片是埃克利自己住的地方。 一栋白色的两层小楼，还带着阁楼，看起来整齐干净。小楼也许有一个世纪的历史，房前的绿色草坪修整得很漂亮，一条用石子镶砌的小路，通向一扇精致雕刻的维多利亚时代艺术风格的大门。草坪上有一个笑意盎然的男人，留着剪得很短的灰色胡子，身边蹲坐着几只大型的警犬。修斯坦猜这人应该就是埃克利，这照片也是他自已拍出来的，照片上男人的右手里，捏着一个连接着管子的球状按钮，那是立体镁光灯照相机的手动按钮。 最让修斯坦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艾克利偷来的那块黑色的石头。艾克利显然是在他的书桌上拍下了这块黑色的石头，因为照片上还有几排书籍以及弥尔顿的半身塑像。 埃克利拍摄的是黑色石头不太规则的曲形面，石头宽约1英尺，高约2英尺，如果要对这个表面或是对整个物体的大概形状进行具体描述，人类的语言绝对会显得苍白无力。修斯坦甚至都无从猜测它是依照哪种几何学原理进行切割的，只能确定这块石头绝非自然而成，而是有人为加工的痕迹。 就在修斯坦仔细观察这张石头的照片时，上次修斯坦翻开的死灵之书开始了轻微的震动，这种震动如此的轻微，以至于修斯坦差点没有感觉出来。 自从上次翻看后，他就将这本书放在了自己书桌的一个角落。 修斯坦将《死灵之书》拿起，他能感觉出书籍带给他的不是一种震动，而是那种仿佛有生命一般的，经络搏动的声音。 修斯坦感觉这本书有自己的意识，这本书想要翻开他自己。 他翻开了死灵之书的第一页，一行淡红色的，略带着一种诡异扭曲的字迹慢慢的显示出来。 “你要帮助他吗？调查员？” 修斯坦也算是见过一些风浪了，加上没有那种惊惧的感觉，所以他的心里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但他认为此刻自己不宜轻举妄动，他用两只手托着死灵之书，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上面的文字。 然而书上的文字就这么不再变化，一人一书，僵持了下来。 “你赢了，调查员，我叫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这本书的作者。” 仿佛是在对峙中败下阵来，书籍的第一页浮现了新的文字。 修斯坦也松了一口气，等待着书籍的下文。 “你不想帮助你的朋友吗？那个叫做艾克利的男人？” 修斯坦知道这一次恐怕实在躲不过，先是点点头，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从桌子上拿起奢华的，笔尖镶金的鹅毛笔，准备在书上写下自己的回答，魔法书不都是这么用的吗？ 他想起前世看过的哈利波特。 “哦，不不不，调查员，不要用这些肮脏的东西在我的身体上涂抹，我看得见，也听得见。” 由于修斯坦阅读的速度比不上自己的动作，看完书籍上的文字后，修斯坦的笔已经落在了书籍上，留下了一个墨点。 “好吧，该死的尼古拉斯，我代表伏行之混沌诅咒你，你这个一点也不绅士的男人。” 死灵之书显示出一行骂骂咧咧的文字。 “伏行之混沌......” 修斯坦皱着眉头，他听说过这个名字，伏行之混沌有个更加有名的称呼，奈亚拉托提普。uu看书 ww.uknshu “你想干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修斯坦尽可能大声的质问着手上的书籍，给自己壮胆。 “哦，是的，尼古拉斯·修斯坦，我只是想要帮助你，你知道吗？我和你一样，是一个被迫卷入的调查员，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许是在法老修建金字塔的时代，我就开始接触那个人，那个，黑法老，伏行之混沌，全知全能的灵魂使者。” 书籍上不断的飘出文字，但语气词颇多，啰啰嗦嗦仿佛一个话痨。 “你知道祂是谁，我不能写出祂的名字，但是我相信，你知道，你有着充满禁忌知识的灵魂。” “我太过于接近祂。” 书里的灵魂，或者是阿尔哈萨德，没有给修斯坦辩解的机会，在书上飘出更多的文字。 “我甚至得到了祂的一点智慧，然后，我将这些知识整理成册，写成这本死灵之书。” “很不幸，祂知道了这本书，玩笑般的将我也放在了书中，告诉我以后会有个男人拿着米戈的智慧来解救我，就是你，尼古拉斯先生，你得救我。” 修斯坦忍着心里的一大串疑问，直到书本上不再出现字体，才终于提出自己的疑问：“且不说我相不相信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该怎么救你？” “不，你必须得相信我，我是你最后的救命绳索。” 书本上的字体突然不再扭曲，反而是以一种优美的笔法开始浮现。 “在终极智慧贯穿你的大脑之前，我就是你唯一的希望，而你，是祂们钦定，可以成为下一个太古者的人。” 第9章 前往佛蒙特州 “太古者......” 修斯坦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曾经的第一调查员，某个创造者的化身，卡特·伦道夫，最后在太古者的欢迎下，坐到了上古者的王座上，上古者，也可以叫做旧日支配者，由此推断，迎接他坐上那无数调查员努力的位置的太古者，恐怕就是那些外神。 修斯坦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一丝丝自己也许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外神的兴奋，反而是有种莫名的悲哀，他知道，在这个终极盲目无知：阿撒托斯，放弃思考和认知的世界，三位外神几乎可以决定一切。 “尤格·索托斯，奈亚拉托提普，莎布·尼古拉斯。” 修斯坦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祂们的名字，自己的生活轨迹也许已经完全被规定好，只等到时候成为一个新的外神？ 他有些沉默，而话痨般的阿尔哈萨德似乎看出了修斯坦心中的犹豫和困惑，又在死灵之书上传出新的文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未来所获得的，是这几千年来所有渴望伟大的调查员都希望得到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书籍上的文字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斟酌语句：“难道，你希望用你微不足道的灵魂和性命，去保护这个不可能拯救的世界？” 修斯坦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出了另一个问题，他不想讨论这么沉重的事情，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调查员，他不愿意一无所知，也不愿意一切皆是定数。 “那么，我该怎么拯救我的朋友，艾克利。” 修斯坦询问着阿尔哈萨德。 “当然，当然，这很简单，你需要一根撬棍，一个朋友，还有一枚旧印。” 说到旧印，修斯坦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上衣口袋中，藏着的那张画着旧印的纸张。 “对，你还要把那些照片给我看看，把他们夹在书里，这样我才能看见他们，我就是一张纸，纸张是不能够看见纸张的。” 修斯坦突然一愣：“你看不见纸张，为什么知道艾克利还有黑石头的...米戈的智慧的照片？！” 他手里的书籍突然猛烈的抖动起来，仿佛是在嘲笑面前的修斯坦。 “从你给他写信的笔迹运动，我大致能够知道你写了什么，弱小的调查员，知识才是我们最大的财富。” 修斯坦皱着眉头，将艾克利的照片和那块被称作米戈的智慧的石头照片，重重的拍在了死灵之书上。 “哦，轻点，坏脾气的尼古拉斯，你要懂得尊重前辈。” 死灵之书的笔迹开始有些模糊起来，连带着那些语言也开始不清不楚。 “嗯，是的，他们是这个，嗯，这些生物进化得很快，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阿尔哈萨德在书上浮现着有些不明不白的语句。 “这块石头上记载的是米戈的星图，天哪，他们居然已经探索完了宇宙的边缘，在我那个年代，米戈们才刚刚触摸到宇宙的边际呢？他们的空间技术可真是超乎我的想象。不过这个族群还是这么懦弱。” 死灵之书的语言停顿了一下。 “米戈们宁愿被地球上的狗追着猎捕，咬死，也不愿意动用他们的高科技武器，他们的三观和人类差太多了，你说是吗？尼古拉斯，这样的差异导致你们认为他们对人类怀着极大的恶意，其实并没有，他们的实验是理所应当的，懦弱是理所应当的，偷偷摸摸潜藏甚至是帅气的象征，哦，低级种族就是低级种族，再过亿万年也是一样！” 修斯坦等待着阿尔哈萨德的下文。 “这是个英俊的小伙子，非常健康，即使放在我们那个年代，也是一个优秀的摩尔哈，啊，摩尔哈是祭祀的意思。” 修斯坦知道，这是在说艾克利。 渐渐的，在没有放置照片的那一侧书页上，显示出一副有些模糊的，仿佛是地图一般的图纸，上面用富奇诺语写着一些修斯坦不懂的句子，还有一些点状的物体，这幅地图极其精细，u看书.uukahu 上面标注了似乎是里程和某些技术的名称，但有很多地方缺失一些符号。 “这是米戈的地图，应该是一小块宇宙边缘的地图。” 在阿尔哈萨德的引导下，修斯坦翻开了书籍的第三页。 “想要救你的朋友，第一种办法，让他归还米戈的地图，有可能会让米戈不再关注他，毕竟这群懦弱的种族天生不喜欢麻烦，除非是为了科学。” 修斯坦摇摇头，他不喜欢这样全靠运气的做法。 “第二种......” 阿尔哈萨德看见修斯坦摇头，开始浮现下一行文字。 “去佛蒙特州，把所有见过艾克利的米戈都杀掉，米戈不太可能花费时间去复活死去的同类，这样你的朋友就可以高枕无忧的继续住在那个地方，还有......” 修斯坦砰的一下关上了死灵之书，结束了只会出歪点子的阿尔哈萨德的鬼话。 “也许有一点，他没错。” 修斯坦喃喃自语，“我得去一趟佛蒙特州，不只是为了艾克利，还有更多曾经受到过米戈侵害的普通人。” 他又将死灵之书翻开，想要取出那些艾克利寄给他的照片。 却发现照片仿佛是被画在了书籍的第一页，第二页则是那副星图。 修斯坦翻到第三页，扉页浮现出这样一行字。 “知识，也需要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 修斯坦撇了一下嘴，然后重重的把书合上。 他现在要整理一下前往佛蒙特州的行装，去营救他远在千里之外的“朋友”。 第10章 唱片 第二天早上，修斯坦开始准备自己的行李，他在书房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巨大的背包，胡乱往里面塞了一些衣物后，又好似想起什么，坐回了书桌前。 他打算先给艾克利去信一封，表示自己最近愿意前往佛蒙特州拜访他，和他探讨一些关于黑色的石头和照片的事情，同时希望他多购买一些生活物资和猎枪子弹，照顾好自己。 还未等墨渍完全干掉，修斯坦就急匆匆的找来了信封，将信件装了进去，然后抽出一张新的信笺纸，将刚才的内容重新誊抄了一遍。 在很久以前，也许是两人交流的第三封信件，在那时，修斯坦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被窥探的感觉，后来因为他和艾克利之间的快递运输，会时不时地会丢失一些信件，这种感觉就变得愈来愈强烈了。在信中，艾克利提到了某些人暗中进行的许多阴险活动，他认为这些人就是那群隐匿种族生物所利用的工具和傀儡。他们在收集和调查艾克利和修斯坦之间的信件，所以，每次两人都多写几封信件，并且注明来信的数量。 “该死米戈间谍。” 修斯坦将抄好的信件又装了一个信封，然后将两幅一模一样的信投进了自家别墅花园里的邮箱中，返回房间二楼，拿起了斥巨资从某个地下枪械店买来的霰弹枪，在二楼书房的窗户旁架起，对准信箱。 修斯坦没有持枪证，在信件丢失前也只是在靶场打过几次空包弹，这是他第一次，真枪实弹，而且有可能射杀某个“人类”。 万幸的是，直到街区的邮递员塔尔前来信箱里取信，修斯坦也没有发现任何间谍截取自己的信件，虽然知道信件有可能在其他地方被截掉，但他还是稍微舒了一口气。 四天后的一个清晨，在修斯坦的焦急等待中，艾克利新的信件也终于到了他的手中，和信件一起寄来的，还有艾克利说过的，录下了奇怪声音的唱片。 修斯坦来不及播放唱片，就急急忙忙的拆开了艾克利的信件，信件的字体不再像是原来一般具有个人的修养特色，反而是以一种潦草的，断断续续的笔法书写，仿佛主人在写信时不仅要思考笔下的内容，还要考虑外界的某些干扰因素，时不时的查看周围，语法也是前后不搭。 信件大致说明了艾克利收到了他的两封信件，现在正忙着应对眼前的危机和不断窥伺他的间谍，然后劝修斯坦先不要忙着来找他，他处理完了事情之后，一定会告知他自己的详细地址，以便两人随时来访，并且他已经将记录了外星生物的唱片寄给了他，一共两张。 读完信件，修斯坦内心的担忧已经转化为了恐惧，两张唱片。 而自己只收到了一张，另一张唱片是谁劫走了？那上面会不会有艾克利的求救信号？他正在面对什么？ 修斯坦将书桌上的死灵之书打开，没并有理会书上的文字，下楼，把罗斯从楼下抱上来，和自己一起关进书房，然后他走向了书架旁的小型唱片机，将唱片放在了上面。 “耶！莎布·尼古拉斯！那孕育着成千上万子民的黑山之羊！” 这是一声巨大的呼号，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其间还掺杂着一些流水的滴答声，仿佛声音来自某个空洞的山间。 这一声呼号响起，罗斯突然开始狂吠起来，而桌上的死灵之书哗哗哗的翻着页，上面似乎写满了文字。 修斯坦安抚着罗斯，一边凑近了寄居着阿尔哈萨德的死灵之书。 “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 书籍上用深红色的字体写满了“关掉唱片”的指令，修斯坦没有理会，硬着头皮继续向下听。 一道声音在修斯坦的耳边响起，是一种无法详尽地分析出来并进行形象描述的声音，就像是只令人作呕的、发出嗡嗡声的巨大昆虫生硬地发出异族使用的清晰语言。u看书 .ukanhu 而且，修斯坦能百分百确定发出这种声音的器官，与人类或是任何哺乳动物的发声器官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那种声音的音色、音调的幅度和泛音音频，都相当怪异，它完全处在地球生物的声音范围之外。 所以，第一次直接听到这种嗡嗡声的声音时，修斯坦几乎震惊了，茫然不知所措，感到阵阵晕眩，心不在焉地听完了后面部分。当播放到一长段嗡嗡声时，他才从之前较短的那一部分回过神来，顿时生出一种亵渎神明的感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最后深深地刺痛了他。唱片戛然而止，而修斯坦，却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已经自动停止的机器。 修斯坦的耳朵里回响着嗡嗡声，直到一道像是闹铃一般的，有规律的叮叮声传入那一片蚊子般的吼叫，他才回过神来，努力分辨着，叮叮声逐渐变成犬吠一般的汪汪，修斯坦知道，这是罗斯的声音。 修斯坦站在唱片机前，罗斯正不断的吠着，用它的头冲撞着修斯坦的小腿，努力唤醒他。 “谢谢你，罗斯。” 修斯坦想要蹲下抚摸罗斯的头颅，但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劲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手是麻木的，脚是麻木的，嘴唇也是麻木的，最令人惊讶的是修斯坦的脸，还有脖子上，传来一阵酸麻感，仿佛是一个表情摆了太久。 修斯坦驼着背，努力抬头想去看墙上的挂钟。 一道昏黄色的阳光斜射进修斯坦的书房，照在了他的脸上。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第11章 夜色入户 纯净的月光打在了一栋郊区的别墅上，尖顶的哥特式风格建筑，别墅的花园拥有一个不间断喷水的喷泉，草地往上一扇精致的，雕刻着复杂花纹的木门，最后是奶白色的墙砖，和一扇打开的半圆形窗户。 从窗户里望出去，一个英俊的年轻白人躺在地上，虽然是白人，但肤色却是一种微黄的，健康的小麦色，只是现在双眼紧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修斯坦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刚刚梦见自己躺在地上，已经是夜晚。 “啊，梦是真的吗？我以为我收到了艾克利的唱片。” 修斯坦起身，发现自己倒在地上，借着月光，他看见挂钟上显示的应该是午夜三点左右，还有唱片机上黑色的圆形唱片，保持着播放完毕的样子。 “看来不是梦啊。” 他苦笑着用手撑起地板，一个打挺，准备爬起来，不料一阵酸麻感从四肢传来，修斯坦又重重的坐了下去。 一道冷风吹过修斯坦的面孔，他正对的书房门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 “我记得我是锁上门了啊？” 修斯坦扭着脑袋，四处搜索着，没有看见自己的猎犬，罗斯的身影。 “也许是罗斯打开房门，溜出去玩了吧？” 书房的门把手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他只能这样猜想着。 过了好一会儿，修斯坦才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咬着牙走到书房门口，关上了门，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房间里的壁炉。 一丝丝暖意传来，修斯坦打了个哆嗦，然后坐在了书桌前。 “你醒了。” 这是书桌上那本死灵之书上浮现的字迹。 “发生了什么？” 修斯坦搓着双手，不停的哈着气，对着死灵之书说。 “你播放的唱片，念出那个孕育万千子孙的名字时，祂就注意到了这里，或者是，向这里投出了一道目光。” 字迹继续浮现，壁炉的火苗有些诡异的弯曲燃烧着。 “我就说，为什么你的狗，名字这么令我熟悉，罗斯，廷达罗斯。” “廷达罗斯怎么了？” 修斯坦有些奇怪的问道，他也发现这条狗有些超乎寻常的本事和奇异的乖巧，只不过忙着是注意着艾克利的事情，没有时间细究这一切的原因。 “廷达罗斯之猎犬，说是猎犬，不如说是一种形态极为模糊的异次元生物，目击猎犬者必定会被它们追踪，没有人能够将它的具体形态描述清楚，因为被它们追踪的猎物基本上难逃一死，根本来不及对它们的形态作详细的描述。” 死灵之书上不断飘出字迹，极速的向着修斯坦解释。 “他们大部分处在时间夹缝之间，或者是宇宙河流之中，只要有人通过时间河流回到过去或是前往未来，就会被他们追踪，直到死亡。” 看到这里，修斯坦已经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遇见罗斯，他也是一个穿越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通过所谓宇宙河流来到这个世界，但必然会被这种叫做廷达罗斯猎犬的生物追击。 “廷达罗斯之猎犬一般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由于它们和角状时间的紧密联系，它们要穿过时空的界限时也必须通过角，一些小于等于120度的角，猎犬就能实体化而得以通过。当它们穿过房间的拐角而实体化时，先是从拐角喷出奇怪的烟雾，然后从烟雾中浮现出它们的头部，最后身体才完全形成。在仅有的记载里，他们有可能会抽干被猎杀者的鲜血，或者带着他们进入时间河流，然后将其投入长河之中，对于被它们盯上的人类而言，消除屋内所有的方角是躲避的一个办法，但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人真正成功过。” 书籍上浮现的字迹让修斯坦沉默着。 “你的狗在那道目光注视这间小屋的时候，带着你进入了时间河流，从上午，直接来到了第二天的黄昏，由此，你也躲过了祂的注视。” 修斯坦已经完全了解了事情的过程，莫名其妙的问出了一个问题：“被祂注视，会发生什么？” 死灵之书上的文字停滞了一瞬，然后只是回复了一段话：“你不会想体验那种感觉，uu看书 .m 年轻的调查员。” 修斯坦站起来，他没有蠢到去问为什么死灵之书被注视却没事，他现在要去找他的猎犬，然后喂它两个肉罐头，好好犒劳犒劳它，至少他现在没有追杀它的主人。 “罗斯，罗斯！” 修斯坦没有在意现在是深夜，一边下楼，一边大喊。 “汪汪汪。”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花园里钻出来，直接扑向了发懵的修斯坦，用前爪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正是罗斯。 修斯坦将客厅的电灯打开，他猛的发现罗斯一路跑过的地方布满着鲜血，它的嘴上，身上，全部都是一块一块的鲜血。 “罗斯？你没受伤吧？怎么回事？” 修斯坦立马用两只手捧起罗斯的嘴，想要替它检查伤口，却不曾想罗斯突然从嘴里吐出一截人的手指。 这是一截小拇指，看手指的外形和皮肤的细嫩程度，应该是一截男人的手指，指甲上没有一点污渍，不像是下苦力的人。 罗斯还在一旁跳跃着，仿佛是在向主人邀功，修斯坦却顺着血迹向外看去。 歪歪扭扭的血迹一路通向了花园里的邮箱处。 “混蛋，间谍？” 他想起死灵之书说的，自己已经到了第二天的黄昏，如果昨天艾克利给自己寄的信到了家里，那么现在罗斯在花园咬伤的人，恐怕就是那些邪恶生物的间谍，他来窃取自己和艾克利之间的信件。 “艾克利给我寄了什么？” 修斯坦放下罗斯，从客厅的大门旁拔出霰弹枪，沿着血迹追了出去。 第12章 间谍 “是谁在哪儿？” 修斯坦大吼一声，他看见一个人影人躲在邮箱旁边，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砰！” 巨大的枪响惊动了周围的几户邻居，好几户家里的男主人都伸从窗户伸出头来察看，有的手里甚至也抓着一把枪。 “家里进贼了，抓住他！” 修斯坦的枪法实在不算好，甚至还被枪械的后坐力冲得肩膀隐隐有些发酸，但霰弹枪的大范围作用面积，依旧打中了那道黑影的腿部，甚至可以说直接打断了那人的右腿，因为修斯坦看见，在自己开枪后，那人疑似脚掌的部分飞了出去。 “别怕，小尼古拉斯，你的纽特大叔来了。” 住在修斯坦对面的邻居，男性叫斯德尔·纽特，女性是斯德尔·季丽娜，原本住在德克萨斯州，有一个自己的农场，是一对不折不扣的牛仔夫妻，因为圈地运动的后续影响，搬到了马萨诸塞州居住，现在他正从二楼的窗台，用一把像是左轮手枪的武器对着修斯坦花园外的怪人。 “砰砰砰砰” 连着四声枪响。 不愧是曾经的西部牛仔，四枪全部打中了那道黑色的人影，黑夜之中，可以看见血花溅射的阴影，然而间谍像是没事人一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前奔逃，可以说，如果不是修斯坦的霰弹枪击落了间谍的腿部，他还可以跑得更快。 修斯坦重新填充了霰弹枪的子弹，跑到了大街上，周围的几户邻居也追了出来，有的人拿着西瓜刀和手枪，有的人提出了自家的马灯，纽特大叔的左轮手枪换成了一把警用猎枪，冲出家门就对着修斯坦说：“沿着血迹追，他跑不远的。” 然而修斯坦借着灯光，看见地上的越来越多的血迹，散落在一旁的碎肉和一小段脚掌，突然有了一种眩晕的感觉。 他没有杀人，但回想起自己居然将一个人的身体打出了残缺，修斯坦就有些颤抖，说不清究竟是激动还是害怕。 纽特大叔似乎是看出了修斯坦的恐慌，安慰似的拍了拍修斯坦的肩膀：“第一次我也这样，但是如果你不杀他，他就有可能窃取你最重要的东西，对不对？” 眼见修斯坦反而越发颤抖，有些干呕的状态，纽特大叔叹了一口气：“尼古拉斯，回家睡会儿吧，那个小贼中了这么多枪，不太可能活下去，明天会有警察找来的，今晚，你就先休息吧。” 纽特大叔转过头，替修斯坦谢谢了周围的邻居，招呼他们散去。 众人渐渐离开，一个贼而已，在战争时期，一些年纪大的老人都不知道杀过多少人。 纽特一路将修斯坦护送到了家门口，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让他泡一点咖啡，可以定神，随后提着猎枪离去。 罗斯看见修斯坦回家，开心的跳上来招呼着他，而修斯坦强忍着眩晕呕吐的感觉，摸了摸罗斯的头，将猎枪往门上一靠，来不及清洗地上的血迹，抓着扶手走上二楼的书房，他要问问死灵之书关于卧底的事。 修斯坦进入书房，还是那副老样子，他坐在了书桌前的木椅上，仰头望向天花板，尽量使自己清醒。 “你只是打残了一个本质可能不是人类的人类。” 待修斯坦稍稍缓解，低头看向死灵之书时，一道字迹浮现。 “他们还会做很多事情，敲掉教徒的门牙，将九窍缝起来，实施局部阉割，拔掉所有的眼睫毛，取下瞳孔，这一切都要保证人在活着的状态进行，如果仅仅是这样就让你如此害怕，你为什么会选择做一个盖上隐秘盖子的调查员呢？” 死灵之书，或者说是阿尔哈萨德，平静的阐述着一个事实。 修斯坦没有理会他的极端言论，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关于间谍，你知道些什么？” “他们的大脑已经被米戈们换掉，现在剩下的只是他们的躯壳和对米戈的疯狂信仰，他们不怕疼，不怕死，只要有能量，就可以不断运动，如果你想要找到艾克利的住所，去调查那个间谍的位置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死灵之书上先是出现一条长长的横线，仿佛是一声叹息，随后才是对间谍的解释。 这几天，修斯坦已经彻底终止了关于佛蒙特州恐怖事物的公开辩论，对于那些反对者所提出来的问题，他已不再去回应或是答应推迟到以后再作应答。如此一来，关于米戈的争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慢慢地被人们遗忘。 修斯坦慢慢合上了死灵之书，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了自己的卧室，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清洗地板，应对警察的询问，调查那个间谍，找到艾克利的住所，还有救出被放在死灵之书里的阿尔哈萨德。 修斯坦在睡觉前，给罗斯开了两个肉罐头。 他当然没有忘记他的廷达罗斯。 第13章 物品遗失 第二天天还没亮，修斯坦就从睡梦中醒来，开始清理家里地板上的血迹和狗的爪印，他早就去邮箱看过，里面的确有一封信，是艾克利确认修斯坦是否收到唱片的信件，以及说明了艾克利还会给他寄来那块黑色的米戈的智慧。 信中大量提及了艾克利的个人观点，他认为在他进行这些噩梦般的研究期间，修斯坦去往佛蒙特特州找他是极其不明智的。所以，他只能想个法子把那块石头从他那边给运输过来。 艾克利总是为了某种原因不再相信一些平常的交通路线，或是那些在人们看来更方便的交通路线。 最后，他决定自己带着那块石头穿过乡村到达贝洛斯福尔斯，在那里利用波士顿至缅因州的铁路系统经过温彻顿，思陆兰堡等城市运到修斯坦这里。但这种寄运的方法需要他独自驾车行驶在一些更为偏僻的地方，需要他穿过更多的森林路线。 艾克利告诉修斯坦，他在伯瑞特波罗邮寄留声机唱片时，曾留意到一个男人在邮局周围不断地徘徊，那个男人的举动和表情让人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那个男人正对着邮递工作人员，看起来很焦虑却并没有说出什么话。后来，他还上了运寄那张唱片的火车。 “他叫沃尔特·布朗，是当地的一个农民。” 这是艾克利回家在当地警局查到的，也许是那个间谍的名字。 这个农民一直住在山间靠近密林的地方，是那种荒芜一片，了无人烟的场所。 修斯坦拖干净了地板上的污渍，然后帮着罗斯洗干净了毛发上的血迹，点燃了客厅的壁炉，现在还是六月上旬，天气依旧有些寒冷。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传来，修斯坦通过猫眼向外望去，是两个警察。 他打开了房门。 “您好，请问是尼古拉斯先生吗？” 两位警察还是彬彬有礼的询问着修斯坦昨晚发生的状况，只是简单的几句例行询问，昨晚的时间啦，有没有谱看清楚嫌犯的脸部特征啦，当地警察没有抓住这个入侵修斯坦家中的间谍，尽管所有的附近的住户都声称他们看见了那个小贼，不过都没办法描述出其人的面部特征。 修斯坦有些心不在焉的面对警察的盘问，他是马萨诸塞州宗教学者界绝对的名人，自从大学毕业后，他就一直在研究宗教学，在报纸上和反对者争论，作为公众人物，面对所谓的警方，他拥有拒绝传唤和问询的权利。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我们还有一个疑问，当地的住户声称您在昨晚使用了一把后膛霰弹枪，我们经过查询，您并没有持枪证明，所以我们可以向您请求一个解释吗？” 一个比较瘦小的警察面带和气的微笑，但却咄咄逼人的语气问道。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问上帝，它赐予了我使用枪械的权利。” 修斯坦毫不犹豫的拒绝回答，只有他强势，警察才不会一直打扰他。 “当然，当然，我们的问询就到这里，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一个有些年迈的警察挡在了瘦小警察的前面，带着一丝谄媚的握了握修斯坦的手。 修斯坦明白，几张绿背，也就是后世的美元，从他的手中移到了年迈警察肥胖而粗糙的手心里。 “放心吧，尼古拉斯先生，我们会尽快抓住犯人。” 他对着修斯坦承诺着。 “修德，走，我们去抓犯人。” 老警察收了钱，u看书 ww.uuanhu.cm 意气风发的抓住小警察的手，拉着他离开修斯坦的家门口，而小警察还有些不依不饶。 “可是......” “闭嘴！” 两人渐行渐远，看来是不会去寻找什么罪犯了。 两人离开后，修斯坦也收拾干净，走出房门，他要去马萨诸塞州的国立火车邮局，在信中，艾克利说明了他刚刚将那块黑色石头寄出，它现在已经在波士顿到缅因州铁路系统的5508号列车上，于中午12时15分的标准时间离开贝洛斯福尔斯，应该在下午4点12分抵达波士顿北站。所以修斯坦推算出这块石头最晚会在今天中午抵达马萨诸塞州，自己需要去领取，同时，他也想开始调查那个叫做布朗的间谍。 修斯坦一路平安无事的到达了邮局，穿过拥挤的取件排队人群，向着咨询人员询问了自己寄件的进度。 然而查询员却告知修斯坦，他们并没有收到任何寄运给他的东西。这样的回复让修斯坦感到一阵惊慌，在付出几美分后，他借用到了邮局的工作电话，立刻给波士顿北站的快递代理员打了长途电话，然而代理员给修斯坦的回复也是一致的，他的货物根本就没有在那里出现。 修斯坦的慌张渐渐消失。 据代理员说，前一天5508号火车只晚点了35分钟，但是那上面并没有邮寄给他的盒子。不过，工作人员答应修斯坦会对此展开搜索调查。 修斯坦茫然的挂断了电话，看着面前的人潮，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间谍。” 他只是轻声说。 第14章 出发 修斯坦回到家中，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动物，虽然在不停的挣扎，但是也绝不可能走出猎人的大网，只是徒劳无用的吼叫。 他上楼，坐在了书房里，死灵之书并没有关上，修斯坦趴在书桌前，显得极其颓废。 “尼古拉斯，说说看，发生了什么？” 老练的阿尔哈萨德很快就发现了修斯坦的不对劲，在书籍上询问他。 “阿尔哈萨德，调查员，一直都是弱者吗？” 修斯坦问出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弱者？也许对于高高在上的未知来说，调查员的确算是弱者，甚至什么都不是，连弱者都称不上。” 阿尔哈萨德给出了一个让修斯坦更加绝望的回答。 “我们就没有力量吗？那怕是对付一些普通人。” 修斯坦终于问出心中最大的困惑，米戈，一个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中微不足道的种族，也使得修斯坦精疲力竭的调查和奔波，还有那些更甚者，未知的恐惧呢？ 死灵之书上浮现了一些字：“对于未知，我们的确是一个探索者，但是早在好几个世纪以前，就有了调查员，时代不同，他们的称呼也不一样，祭祀，守秘人，通晓者，他们或是还活着，或是已经成为了历史。” 死灵之书停顿了一下。 “他们之中，信念坚定者，或是拥有了一些奇特力量的人，会留下他们曾经使用过的物理实体，给予下一代的调查员，这就是我们代代相传的馈赠。” “举个例子。” 修斯坦看到这里，突然打起了精神。 “祂只是将我的灵魂放在了书里，可我的身体，我的所属品，我曾经写下死灵之书的十来只鹅毛笔，因为书写了禁忌知识，也拥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修斯坦的眼神越来越亮，急不可待的问出：“什么样的特殊能力？” “这些鹅毛笔写下的字迹，理论上永远不会消逝。” 死灵之书仿佛被自己逗笑了一般，不停的抖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尼古拉斯，是不是特别吃惊？” 修斯坦感到了一种被愚弄的恶心感，使劲儿的往死灵之书上锤了一拳，然后关上了书籍。 不知为什么，经过了阿尔哈萨德这么一出，修斯坦的心情反而好了很多，他稍微在书房坐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一本关于宗教的书籍研读了起来。 就在第二天的上午，修斯坦准备收拾东西前往寻找艾克利的时候，波士顿铁路办公室就以值得夸奖的快捷速度完成了对货物遗失的调查，那里的工作人员在得知整件事情之后立刻给修斯坦打来电话。在5508号列车上工作的铁路快递职员回忆起了当天的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似乎与他的货物丢失有关。 刚过下午一点，火车在新罕布什尔州基恩暂停，这个快递职员与一个男人发生过争执。那是一个瘦小的男人，操着奇怪的口音，身上满是灰尘，看起来土里土气的。职员声称，当时那个男人对一个很重的盒子极感兴趣，并且坚持那是他的东西。但是列车乘客的名单上和公司邮寄的记录里都没有他的名字。他自报叫做沃尔特·布朗，口音很古怪，带着厚重的噙嗡声，表达极不清晰，这种声音让那名职员很反常地感到头脑晕眩、昏昏欲睡。这个职员根本就无法回忆起他们之间的争执最终是如何结束的，只记得当火车从站台开走时，他才开始清醒过来。 波士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告诉修斯坦，那个职员是个年轻人，非常诚实、为人可靠，这点是大家公认的，而且他的家庭背景也明明白白，在公司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不存在作案的可能，他们会完全赔偿修斯坦遗失货物的价值，同时也希望他不要在报纸上发表批评当地邮政的言论。 当天晚上，修斯坦就从邮局大厅得到了这名职员的名字和住址，在亲自赶到了波士顿与他会面。他坦诚直率，很是讨人喜欢。不过，修斯坦也发现这名职员向他陈述的信息与之前他听到的没多大区别，并没有更多的信息。 奇怪的是，看书ww.uukash 这个职员甚至都不敢确定他能否再次认出那个言行古怪的争执者。经过此次交流，修斯坦意识到他没法向我提供更多信息，于是返回了自己的小屋，当天晚上分别给艾克利、快递公司、警察局以及基恩车站的代理员写了信，做完这些时已经到了次日凌晨。 修斯坦明白那个操着怪异浑浊声音的男人既然能够如此古怪地影响那个年轻职员的精神状态，肯定在整个邪恶的事件中占据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于是，他试图从基恩车站的雇员以及电报局的记录人手，希望那里的人员和记录能帮他追踪到一些关于那个古怪男人的事情，并且查出那个男人是在何时、何地、用何种方式向车站职员进行询间的。 在等待结果的同时，修斯坦开始准备着自己出行的包裹，他从家里的地窖中找出了一根撬棍，斜插在背包里，露出一个羊角的弧形钩，两套换洗的衣物，防水火柴，放大镜和机械义眼，还有一堆高热量的食物，一个简易的睡袋。 他已经决定出发去寻找艾克利。 修斯坦想了想，将死灵之书也放进了背包里，然后为罗斯准备了可以吃半个月的狗粮和罐头，在花园的隐秘角落，他用斧子修出了一道允许罗斯进出的狗洞，修斯坦可能一去不回，到时候罗斯吃完了狗粮，可以自行离去。 天亮之时，修斯坦背上背包，关上了家里的大门，扣了好几道锁链，离开了自己住了四年的家。 他的猎犬，廷达罗斯，一直目送修斯坦远去，最后渐渐化成了一道蓝色的烟雾，钻入了大门的右上角。 第15章 路途 修斯坦没有将此行的消息告诉有关的任何人，他希望自己的行程尽可能的隐秘，所以在天蒙蒙亮时出发，破晓便可以到达最近的波士顿火车站，搭上当日最早的，前往格林菲尔德的火车，然后转乘瑞特波罗客运专线，下午四点半左右就可以达到艾克利居住的乡村附近，到时候再想办法找到艾克利。 修斯坦坐上了从波士顿出发的火车，看着窗户外熟悉的景物一点点远去，进入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复杂茫然的情绪中，究竟是恐惧多一些，还是对这次冒险的期盼多一些。 他想起自己这个世界的父亲，来到这个世界四年了，修斯坦没有和自己的便宜父亲见过一次面，只是偶尔有信件往来，家族的生意平稳运行，修斯坦在大学时也时常旷课，虽然父亲都是口头警告要克扣他的生活费，但每个月月初总是让家族的管家足额的按时寄到他的手中，即使大学毕业后，修斯坦多次去信告知家中他已经可以自食其力。 修斯坦还从管家的口中得知，自己的便宜父亲几乎购买了每一份发表了他文章的报纸，没事就会坐在阳台上看一看。 这些话让修斯坦相当诚惶诚恐，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承受这位老尼古拉斯先生对他儿子深沉的爱，也开始想念前世作为李牧时，自己的生身父亲。 火车一路经过了沃尔瑟姆、康科德、菲奇堡和亚索尔。 修斯坦乘坐的火车晚点九分钟才到达格林菲尔德，不过还好，往北行的那列客运车还未离站，他匆忙地转搭上了北行的快车。 在午后的阳光下，火车轰隆隆地驶入一片修斯坦常在信里看到却从未涉足过的土地，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这种奇怪的感觉压得修斯坦喘不过气。他知道他正在驶向新英格兰地区，比起波士顿机械化、都市化的海岸城市以及南部地区，新英格兰显得更为原始，还保留着一种古老的气息。在这片西方的祖先们曾经待过的地方，没有污染，没有外国人，没有工厂的烟雾，没有华丽的广告宣传，没有用水泥铺就的道路，这是一片现代化物质不曾涉足过的土地。这里还残存着一些不断繁衍的土著居民，他们深深地扎根于此，是这片土地上结出的真正的果实。这些代代相传的土著居民至今仍保留着某些奇异而古老的记忆，而这些正好为那些很少被人提及的神奇而阴暗的信仰提供了肥沃的繁衍之地。 偶然间，修斯坦看到车窗外蓝色的康乃迪克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闪烁着微光。火车经过诺斯菲尔德后从康乃迪克河上穿行而过。正前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群山，隐隐可见，有些神秘。 列车员来到车厢后，他才知道自已现在已经进入了佛蒙特州。列车员告诉乘客要把表拨后一个小时，因为北方的英格兰使用最新的夏令时制。 修斯坦将时针往后拨的那一瞬间，好像把整个世界的时间也往前翻回了一个小时。 火车一路驶过，慢慢靠近这个地方的河流，接着又穿过了新罕布什尔州。透过车窗，可以看见陡峭的怀特斯提奎特峰那渐渐逼近的陡坡，就在那里的深山之中衍生出一簇簇古老而怪异的传说。 然后，修斯坦看见左边出现了街道，而右边的是缓缓流淌着的河流，河的中间矗立着一座绿色的小岛。已经是下午，人们纷纷起身并向车门边拥挤了过去，修斯坦盲从的跟着他们过去，他知道，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伯瑞特波罗车站，艾克利就在这车站后的某一片森林之中。 想到这里，修斯坦下车，他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寻找一个住所，而是来到了通用公司的电话局，他要借用一下通用公司的电话本，也许艾克利在上面登记了自己的号码和具体住所。 “您好。” 修斯坦排了一会队伍，才拿到了老式的转盘电话。 “我要查询一个人。” 这是小尼古拉斯第一次使用通用电话，uu看书ww.uunshu.co他知道这和很久以前的长途电话一样，需要人工服务。 “您是挂长途还是州内。” 电话里传来利落的女声，让人心生好感的同时也不由得加快自己说话的速度。 “州内，亨利·温特沃思·艾克利，我是他的朋友，尼古拉斯·修斯坦。” “亨利·温特沃思·艾克利，州内，查询街道。” 电话中的女性声音远去，似乎是在和另外的工作人员交接。 “请稍等...温特沃思家族，地址纽芬，艾克利不在家中。” 修斯坦知道，这是通用公司将电话打给了艾克利的家族，而他的家族里也许已经没落，以至于没有人接他的电话。 “纽芬......” 修斯坦喃喃到，他知道这个地方，是佛蒙特州伯瑞特波罗外的一个乡下，离电话局应该不会超过二十英里。 “您可以将您的居住地址留给我们，以便呼叫人向您转接。” 电话那头传来了想要继续为修斯坦服务的意思。 “不，谢谢您。” 修斯坦挂断了手里的电话，然后在收费员处付清了通讯费。 当他从通用电话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左右，暗淡的阳光将天空映衬得极为可怕，经过一些烟雾折射，整个天空呈现诡异的血红色，那是工业文明的化学烟雾。 修斯坦不想在夜晚拜访艾克利，那个诡秘而恐怖的密林，他要找一个旅馆，明天白天再前往纽芬，寻找艾克利的具体住址。 第16章 找到你了 修斯坦随意在一个旅店中将就了一晚，旅店的床自然不如家中的舒适，晚上的时候，修斯坦拿出了死灵之书，告诉阿尔哈萨德自己已经离开了马萨诸塞州，准备去寻找艾克利。 “你把我装在背包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死灵之书似乎对修斯坦的行为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和他交流了一些今日天气如何的无聊话题，就不再浮现出文字。 修斯坦的背包里没有装上睡衣，他摸了摸在放在新的风衣口袋里，自己三年前得到的那张画着旧印的纸，感受着上面有些凹凸不平的纹路，合衣而眠。 第二天一早，修斯坦刚走出旅店，就遇见了一个自称诺伊斯的男人，他看上去是某个上流社会的管家的样子，穿着时尚，蓄着一撮黑色的小胡子，人很年轻也很有教养，彬彬有礼。 这个男人向修斯坦介绍着伯瑞特波罗附近的房产，却有意无意的向修斯坦表达出自己马上就要前往纽芬的意图，甚至还邀请修斯坦一起前往纽芬，体会城里无法感觉到的安逸和自在。 诺伊斯的声音成熟且具有磁性，如果不是修斯坦隐约感觉出这个人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似曾耳闻的感觉，如果不是他口袋中的旧印隐隐在发烫，修斯坦一定会有一种很幸运和突如其来的惊喜。 这种感觉令修斯坦有些不安，可是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之前到底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眼前这个男人极其可能是米戈的另一个间谍。 修斯坦很快做出决定，他要乘坐这个男人的汽车，前往纽芬。 他摸了摸背包里的撬棍。 “大不了到时候......” 修斯坦的心里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两人来到了诺伊斯的汽车旁。 这是福特汽车的最新款式，车身很大，洁净完美，也许是因为刚刚刷漆，所以还有一股浓郁的油漆味，现在的车都是黑褐的配色，所以显得有些老旧。 它用的是马萨诸塞州的车辆牌照，牌照上印制着那个引人发笑的神圣鳕鱼图案，因为马萨诸塞州的特产就是当地的鳕鱼，所以州标也是一个十字架加上鳕鱼的图案，因为过于丑陋，被本州的居民嘲讽为神圣鳕鱼。 诺伊斯上了车，他坐在修斯坦前面的驾驶位上，然后立刻发动了汽车。 一路上，诺伊斯并没有一直和修斯坦说个不停，这让修斯坦感到高兴。因为空气中弥漫着的一种莫名奇怪的紧张气氛让他不想多说话。他俩的车驶过一个斜坡后转向了右边的主干道。此时，午后阳光下的小镇看起来很有一番味道，就像是少年记忆里的那些新英格兰地区的古老城市样显得昏昏沉沉。屋顶、尖塔、烟囱和砖墙勾勒而成的轮廓中，某些东西触动了修斯坦内心深处怀旧情绪的那根琴弦，加上平稳的车速，一切都让修斯坦有一种时间停滞的美感。 然而当车驶出伯瑞特波罗时，群山高耸、郁郁葱葱、山势险峻、连绵不断。冷漠险陡的花岗岩峭壁以及这深山乡野特有的一种氛围隐隐暗示着一些秘密，让修斯坦想起了自远古残存下来的不明敌意的怪异之物，心中不禁一阵紧缩，慢慢生出一种不样之感，而且这种感觉变得愈来愈强烈。 有一段路程，汽车一直在水面宽广的河流一侧行驶，河水并不深，可能源自北边些未知的山涧。当诺伊斯告诉他这就是西河时，修斯坦不由地打了个寒战。他想起了那些新闻报道里提到过这条河，那次大洪水过后，就是在这条河里发现了一些蟹类一样的怪物漂浮在水面。 渐渐地，周围变得越来越偏僻，越来越荒凉。一座年代久远的石桥破旧不堪地架在河流之间，令人心中生寒，一条几乎废弃的铁轨沿着河流一直平行地延伸下去，隐隐散发出一种朦胧的荒凉气息:轮廓鲜明的巨大山谷令人生畏，其间悬崖陡壁兀然矗立。嶙峋的山间郁郁葱葱、翠意盎然，这苍绿之间更显露出新英格兰山岩原始的阴郁及险峻，不时的，总会出现一些岔路，那些道路大多处于繁茂的林间，极为狭窄和隐蔽，很难发现。这片原始深山中生长着无数的参天古树，是个凶杀案的绝好去处。 修斯坦感觉到车内的气氛越来越奇怪，而自己经过众多岔路口，已然无法再根据当地地图寻找方向，而当他看向前面的诺伊斯时，却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仿佛诺伊斯偏转过头，面带微笑的注视着他，然而这微笑却让修斯坦不寒而栗。 修斯坦慢慢摸出了背包里的撬棍，动作尽可能的小，以免被诺伊斯从车内的后视镜中发现。 随着汽车走的路线越来越崎岖，车辆的抖动加剧，他们乘坐的汽车也越走越慢，不停地上下颠簸。 而修斯坦心中的不详越来越强烈，然后，他动手了。 第17章 第1次 只是瞬间，可以说修斯坦出生以来从未如此敏捷，他抓住撬棍弯曲的那一头，斜插进驾驶位的座椅前，以极快的速度抓住另一端，然后用坚硬的棍身狠狠的勒住了诺伊斯的脖子。 车辆开始不受控制的摇摆，看得出来，诺伊斯在尽力控制着车辆。 修斯坦用尽全身的力气顶住驾驶位座椅的后靠背，他已经下定决心，不论他的怀疑是否准确，他已经做好了当一个杀人犯的准备。 然而渐渐的，仿佛是前面的人适应了他的力道，车辆逐渐平稳，慢慢停了下来，修斯坦感觉到一股自己无法抵抗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将勒在诺伊斯脖子上的撬棍抬起，而这时诺伊斯也奋力的转过头，修斯坦看见，他近乎是将自己的嘴咧向了脑后，脸色因为缺氧而变得通红，眼中血丝暴起。 “您怎么了，尼古拉斯·修斯坦先生？” 他的嘴里发出一种奇异的嗡嗡声，也许不是嘴，而是身体中的某个器官模拟人说话的声音。 修斯坦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力气不由得一松，诺伊斯瞬间推开了修斯坦的撬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修斯坦的余光注意到了撬棍弧形钩的方向，他一狠心，借势将撬棍向着自己的方向猛的一拉。 “撕拉。” 一阵皮肉分离的声音。 近乎是诺伊斯的半个脖子，被修斯坦拉了下来，鲜血喷涌，可以看见，诺伊斯的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听见他的肺部吸呼气的声音，由于没有了气管，肺部只能像是漏风的鼓风机一般，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运转，都会带出一股血柱，打在车上的某个角落，人类怎么会拥有这么强大的生命力？ 最终，诺伊斯的大部分器官不再运动，只有剩下的脑袋和一部分身体在不停痉挛。 修斯坦脱力般的松开了撬棍，仍由自己的鼻腔充满鲜血的味道。 他杀人了，虽然这个人可能不算是真正的人类。 修斯坦的眼前出现一些黑黑的圆圈，渐渐占据他的眼眶，他知道这是因为过于紧张而造成的脑部供氧不足，现在他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等到身体机能稍稍恢复，修斯坦打开后车门，走出车内，他现在要处理诺伊斯的尸体，这条小路上来车不多，但也许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一辆发现诺伊斯尸体的车呢？ 他将诺伊斯的尸体拖出，此时正值冬季，血液已经有些干涸，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粘稠，修斯坦看见诺伊斯睁大眼睛的脑袋，从后车门拿出了撬棍，用弯曲的一头对准诺伊斯的天灵盖，直接将他开了瓢。 “没有大脑......” 修斯坦在一堆碎块里寻找，他没有发现诺伊斯没有身为人类最重要的东西，大脑。 到了这里，修斯坦居然松了一口气，分不清是开心还是害怕的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不住抖动，笑得鼻酸，眼泪也不住的流了出来。 “我没有杀错人。”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修斯坦在诺伊斯的身上扒拉着，找到了一张小小的地图，一把车钥匙，和一块黑色的石头，从这块石头的形制来看，是和艾克利曾经提到的那块黑色的米戈的智慧同出一撤。 修斯坦打开地图，上面全是他看不懂的文字，但按照地图上的山水地形，这极有可能是纽芬深山的地图，或者是，矿图。 他将诺伊斯的尸体往险峻的峭壁之下一推，就算处理好了尸体。 阴险的密林之中，常常会迷失人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些地方甚至警察也不会涉足。 修斯坦脱下自己的内衬衬衣，用力的清理着前座椅上的血迹，他已经浑身浴血，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他也不愿意坐在血腥之椅上。 他捡起撬棍，将其搽干净后放入车后的背包中，然后从里面拿出了那本厚厚的死灵之书。 修斯坦颤抖的打开了书籍，还没等书上浮现字迹，就将那张小小的地图放在了上面。uu看书 .uukanhu “告诉我，阿尔哈萨德，这是什么地图。” 死灵之书明显是知道修斯坦面对什么，一张清晰的，含有英文标识的矿脉地图出现在了死灵之书的第四页，上面标注了金矿，银矿的数量和深度，还有一些无法翻译的矿石名称，甚至，上面还有几个英文名字的住所。 “沃尔特·布朗，哈德萨斯·诺伊斯，阿尔伯特·威尔马斯，亨利·w·艾克利。” 修斯坦甚至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住所，不过是以文字的形式出现。 “尼古拉斯·修斯坦，马萨诸塞州卜罗德街区221b” 这是修斯坦第一次知道自己完全暴露在这些间谍之下。 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己的房子，那些间谍会对自己的屋子做什么？开车撞它？放火烧它？他的罗斯怎么办？他能聪明的逃跑吗？ 修斯坦对照地图上的名字，用钥匙启动车辆，一次，两次，直到第四次，车辆的发动机才转动起来。 修斯坦当然不会开现代车辆，也没有驾照，但19世纪的美国最新的车也不过只有三个档位，油离配合修斯坦还是可以做到，按照地图上的记载，他歪歪扭扭的向着艾克利的住址开去。 他很确定这张地图上有两个米戈的人类间谍，诺伊斯已经被自己干掉，威尔马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想来也是被抽掉大脑做成了间谍，由此推断，恐怕下一个被米戈抽取思想的人就是艾克利或者自己。 他要立刻前往艾克利的住址，带着他一起逃跑。 第18章 会面 一个小时左右，修斯坦就到了纽芬一个古老的小镇，这里风景秀丽，别具风味。在前世的世界里，人类完全可以通过努力去开发和占有大自然，而这个古老的小镇就是19世纪与现实世界的最后联系。 修斯坦看着死灵之书上的地图，想要去往艾克利家，必须要路过面前这个小镇的主干道，而他知道，诺伊斯的车辆上还有没法完全搽干净的血迹，小镇虽小，但想要完全穿过也需要十几分钟，驾车穿过的过程中势必会被人发现车上的血迹，如果镇子里还有当地警察带枪开车追逐，以修斯坦的驾驶技术和对纽芬地形的陌生，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修斯坦也不可能弃车进入小镇，他的风衣上，头发上都是干涸的血迹，用手往头上一抓，全是因为温度下降而干涸的血痂，当然，都是诺伊斯的血。 在前进的路上也没有看见小溪或者河流，修斯坦无法洗净身上的罪恶。 他在地图上标注的，即将进入小镇的一个路口前停下了车，然后对着放在副驾驶位的死灵之书说：“阿尔哈萨德，你能给我一条密林之路吗？避开人类，避开野兽，最好能在天黑之前达到艾克利家。” 一边说着，修斯坦一边将死灵之书拿起，他看了看太阳的位置，现在应该是下午接近黄昏，如果在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前他无法赶到艾克利的位置，恐怕就要在密林中度过一晚，人类的警察或许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寻找诺伊斯，甚至找不到他的尸体，但米戈和间谍们不一样，修斯坦很确定，如果今晚在密林中过夜，他绝对会遇见极其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在他发现了米戈们秘密的情况下。 修斯坦不得不求助于阿尔哈萨德的智慧，这个在公元前三千多年，金字塔建造时期就存在的老调查员，他的智慧绝对是浩瀚且不可估量的，他明白所有野兽的习性，生活方式和演化规律，知道每一株植物的生长、发芽、授粉、成实的日期，所有的云和所有的风，所有雾和雨雪的运行，地壳的运动，人类的繁衍，甚至是机械工业的结果，即使是修斯坦的前世，最恐怖的人类终极武器，他也略知一二。 他的知识已经离开了地球，触及了宇宙边缘。 修斯坦话毕，一条弯弯扭扭的线出现在了第四页的地图上，阿尔哈萨德一反常态，他明白修斯坦正在经历某些未知的变化，也许是一个调查员的渐渐成熟，死灵之书上没有出现任何话语，他不想干扰年轻调查员的生长。 修斯坦也乐得不用应付阿尔哈萨德的废话，按照地图比例，稍微计算了一下，如果忽略这些地形的陡峭和潮湿，他也许可以在天黑前到达艾克利的家。 修斯坦下车，打开了汽车的油箱，里面还有小半桶黑乎乎的柴油。 他看了一眼面前阴森的，阳光无法照入的密林小路，咬咬牙，决然的将车开了进去。 汽车在这起伏的山地中颠簸行驶着，一路上的自然美景似乎具有一种镇定人心的效用，让修斯坦慢慢静下心来。 现在尚且还是白天，一些阳光还可以投进密林中，置身于这座巨大的迷宫之内，时间也失去了意义。四周是花的海洋，像是仙境一般，层层叠查直延伸。修斯坦仿佛重新感受到那已逝去的美好，自从杀了那个间谍后，他从未感觉到有这样的轻松，仿佛密林也不再阴森和恐怖。 灰白的小树林洋溢着古老的气息，未被污染过的草地绿意盎然，周边镶嵌着秋日的簇簇繁花;在与树林相隔较远的地方，壁崖上遍布芳香扑鼻的野蔷薇和葱郁的绿草。甚至就连阳光也呈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魅力，就好像这整个地方都弥漫着与众不同的空气。 “春天到了吗？” 修斯坦近乎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调整好了心态，他的车速放缓，看向了一旁的死灵之书。 死灵之书翻开的书页上，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定的气息。 修斯坦知道，这是阿尔哈萨德在帮助他。 “谢谢。” 修斯坦第一次发自真心的感谢这位久远年代的调查员。 “人类的感觉，依旧是如此的脆弱和容易被欺骗。” 阿尔哈萨德仿佛是不领情，在书页上出现了一串斗大的文字。 然而修斯坦不置可否，面带微笑的向前行驶。 将近半个小时后，翻越过一个陡坡后，修斯坦的车驶出了密林，进入了一条修整过的泥路，在车的左面，是一片精心护理过的草坪，一直边延伸到路边，边界处立着一块用石灰刷白的石头做出标示。黄昏的阳光照射在了车右方的一栋独立的两层半高的白色房屋上，仿佛是新生一般。房屋的大小很特别，还带着几分罕见的雅致。房屋后面靠右的位置以拱廊连接着谷仓、柴房和磨坊。 修斯坦想起曾经在埃克利寄给他的照片中看到过这个地方，他拿起死灵之书，对照着烙印在书上的照片。 修斯坦的车继续往前开，他看到路边邮箱上标识着享利·艾克利的名字，一种巨大的狂喜和苦尽甘来淹没了修斯坦的全身。离房子后面较近的地方，平缓地延伸出一片树木稀少的沼泽地。再往后面，矗立着一座险峻的山峰，山峰上覆盖着繁茂的森林，在峰顶处显得参差不齐。修斯坦知道那是一座叫做黑山的峰顶，而他现在已位于半山腰。 修斯坦将车停在了距离艾克利家门约莫十米远的地方，将死灵之书收起，背上了自己的背包，慢慢走向小屋的大门。 艾克利曾在信中描述过那些可怕而怪异米戈围攻，他那些恐怖的语言至今还在修斯坦心头萦绕。而此时，他正置身于这现实的场景之中。当修斯坦想到这些，那紧张不安的感觉又一次迸发到了极点。 修斯坦站定在了艾克利的大门前，用手稍微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汗水和泪水的凝结物，整理了下仪容，轻轻的敲响了门。uu看书ww.uuanshu 他不想让艾克利看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就像是平静的水面落入了一颗石子，修斯坦的敲门声泛起了些许空气震荡的波纹，然后缓缓消失。 房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没有人居住，修斯坦甚至没有在房屋中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那种人的体温散发的，人类的温度。 在修斯坦的眼里，房屋渐渐变了味，开始化成择人而食的怪物、陷阱，等着他进入。 “艾克利不是驯养了很多猎犬吗？为什么看不见它们的身影？汽车的轰鸣声这么大，向来警觉的艾克利会听不见吗？” 修斯坦越想越慌张，他退了两步，然后又鼓起勇气，准备再敲一敲那白色的，缀着黄铜把手的大门，然而修斯坦的余光扫过了花园的草坪，在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恐怖，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通向房屋的小道与公路交接的岔口附近时，有某些细微的痕迹，修斯坦毫无疑问的意识到了这些痕迹所带有的可怕含义，并使得他感到一种巨大的绝望。这些是米戈们那些令人憎恶的螯爪所留下的痕迹，绝不可能弄错。这些爪印混杂在从艾克利家进进出出的大量人类脚印之中，充满了一种邪恶的气息。 修斯坦的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使得这些模糊不清的凶险和一系列的可怕想象显得微不足道。 “米戈已经入侵了艾克利的家？” 就在这时，淡黄色的大门打开了，里面传来了犬吠声，伴随着一只对着他脑袋的，黑洞洞的枪管伸出，修斯坦松了一口气。 第19章 朋友 “是谁？！” 一种坚毅的，压抑疲惫的声音出现在修斯坦的耳边，拿枪的这个男人的确是屋子的主人，艾克利。修斯坦曾经反复地看过他的那张照片，坚毅的表情、饱经风霜的脸、灰白的短茬胡子，绝不可能有错。 “是我，尼古拉斯·修斯坦，我从马萨诸塞州赶来了。” 修斯坦极快的报出自己的全名，害怕艾克利无法认出他，还用手使劲儿蹭了蹭脸，抹了抹头发。 “怎么证明您就是我的好朋友，尼古拉斯先生？” 艾克利听到修斯坦的名字，先是楞了一下，扣动扳机的手指有些松懈，然后仿佛是想起什么，食指又紧了起来，他身后的几条猎狗也凶恶的朝着修斯坦咧嘴，大口的喘气，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就要将面前的人撕成碎片。 修斯坦离开家时走得匆忙，没有带上任何可以证明自己是自己的东西，连艾克利曾经写给自己的信件也一并放在了家中。 “你真的是他吗？还是我的挚友，尼古拉斯·修斯坦，已经被你们做成了行走的亡者？” 艾克利看出了修斯坦的犹豫和无可奈何，他知道面前疑似修斯坦的人无法证明自己，虽然艾克利曾经在报纸上看见过修斯坦的照片，面前的人也和当年报纸上的人一致，可是，他的朋友，真的已经遇害了吗？ 艾克利越发怀疑自己的选择，当初让一个与此事毫无关系的修斯坦搅进外星生物的烂摊子，到底是对是错？ 艾克利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慢慢的往回拉。 如果尼古拉斯已经被抽出那些关键的思想，自己至少要好好安葬他的肉体。 修斯坦也注意到了艾克利的动作，这让他有些慌张，难道艾克利真的要按下扳机，就因为他无法证明自己是修斯坦本人？ “也许我不应该这样莽撞的来寻找他......” 修斯坦的心中闪过一丝悲哀，跨过大河，翻过高山，进入阴森的密林，杀了米戈的间谍，度过了这么多困难，没有死在米戈和间谍的手下，反而要被他最亲切的朋友枪杀在他家门口？ 艾克利眼中的凶光越来越深，他似乎已经完全将修斯坦当做了米戈的间谍，除了凶狠的看着他，眼神中还有一抹朋友逝去的悲伤和无助。 不论用什么办法，当艾克利认定他已经被米戈转换了思想，所有的物理证明都没有任何意义，那些艾克利寄给他的信可以仿制，修斯坦的记忆可以被复制，衣着，照片，对于一个可以替换人类大脑的高科技种族来说，人类之间的信任和情感就像是宇宙中的地球，渺小，脆弱。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修斯坦的背包里传来了一阵生命搏动的声音，修斯坦知道，那是曾经死灵之书传递的信号。 修斯坦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对着即将扣动扳机的艾克利脱口而出：“我有办法证明我自己！” 在艾克利半是疑惑半是警惕的眼神中，修斯坦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将背包从自己的背上放下，然后打开了他。 他想，应该是阿尔哈萨德给他准备了一些他的个人资料，足以证明他自己，也有可能是死灵之书悄悄用什么奇异的魔法将艾克利寄给他的照片和信件转移到了背包中，即使明知道现在的艾克利也许已经陷入了某种偏执，不信任面前的自己，修斯坦还是怀着希望打开了背包。 垫在最底下的，是修斯坦准备的唯一一套换洗衣物，拨开一旁的撬棍和零零碎碎的东西，他终于看见了躲在背包最深处的死灵之书。 而书上的东西却让修斯坦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压在书上的是一大堆信件和照片，修斯坦看着信封上留下的地址和邮戳，这些都是艾克利和他相互寄送的信件，而在这些信件旁边放着的，是一把修斯坦极其熟悉的霰弹枪，几天前，他就是用这把枪打掉了一个间谍的脚掌。 枪管处插进了死灵之书的书页里，只留下一小段枪托，从栓泵的位置，修斯坦可以判断出这把霰弹枪已经装上了弹药，只需要从书里抽出来，射击某人，或者某个朋友。 在枪托上，有这么一行蝇头小字。 “所有调查员，都是孤独的。” 修斯坦颤抖着，他明白阿尔哈萨德的意思，他也是一个调查员。 “这些，是你曾经寄给我的信还有照片。” 一大堆信件被修斯坦从包裹里抱出来，这是三年来，两人几乎所有的信件，里面有不少相似的信封，这些是为了防止米戈的间谍从中拦截而导致的信件遗失。 艾克利看见面前的修斯坦抱出这么多的信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但还是警惕的端着枪说：“这些信件可以伪造，你还是没法证明你就是尼古拉斯。” “这是三年来，我们所有的信件，求求你，你不明白吗？我就是修斯坦啊，艾克利！” 修斯坦几乎快要哭了出来，他用凄厉的声音呼唤着艾克利的名字，布满血迹的脸色显得极其恐怖和悲哀。 如果艾克利还不承认修斯坦是他，那他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 “那我还有最后一张纸要给你......” 修斯坦看着艾克利的枪管，脸色突然变得紧绷，面部僵硬得没有任何表情，目光逐渐转向恐怖，眼皮都不眨一一下。 他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画有旧印的纸张，将它递给了艾克利。 面前的艾克利看见修斯坦无助和失落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将枪口稍稍压低，腾出左手，接过了修斯坦递来的一小页纸。 就在艾克利观察旧印的笔画构造时，修斯坦用右手极快速的抽出了背包中，u看书w.ukashu.om 插在死灵之书里的霰弹枪，右手握住枪托，对着艾克利的胸口，单手击发。 与此同时，艾克利手里的猎枪也打了出去，而早有准备的修斯坦只是左臂被打中了几块破碎的弹片。 单手击发的难度，修斯坦右手的枪向上飞了出去，而艾克利因为强大的作用力，也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倒在了地上，手上的猎枪飞出。 来不及多想，艾克利养的几只忠犬看着主人倒地，也向着修斯坦飞扑过来。 修斯坦向后一倒，然后连滚带爬的抓起了自己的枪支，转过身，第一条猎犬近在眼前。 修斯坦就着手里的枪管，狠狠的给了面前护主的狗子一下，一阵疼痛袭来，另外一只已经咬住了修斯坦的坐在地上的小腿。 情急之下，他误打误撞的对着腿上的猎犬扣动了扳机，这才想起自己的枪械是单发，需要及时上弹。 然而出乎修斯坦的预料，枪械还是被启动了，一道火光闪过，极大的后座力顶在修斯坦的肋骨上，钻心的痛苦，仿佛他的肋骨被冲击断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接着是第二枪，第三枪......直到五枪过后，弹药应该还没有枯竭，但几条狗已经全部修斯坦打死。 修斯坦仿佛心死一般，倒在地上，手里似乎是无限弹药的枪也脱手而出。 他干了什么？ 杀了间谍，挨了枪子，穿过密林，勾心斗角，斗智斗勇。 明明他是来拯救艾克利的，而艾克利被他枪杀在家门口？ 修斯坦已经接近崩溃了。 第20章 他们来了 周围一片静谧，只有修斯坦的呼吸声和一些鸟儿和某种不知名昆虫的叫声。 修斯坦没有哭，他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消失，鲜血在一点一点的向草地上流逝，修斯坦奋力的，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努力的撑起身子，当看见倒在面前的艾克利时，又是一阵恍惚，差点直接倒下。 他不想死。 修斯坦翻了个身，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用膝盖和右手肘撑着身子，然后从草地上爬起，用手挽着自己的背包，捡起落在手边的霰弹枪，当做拐杖支撑着，一瘸一拐的向艾克利的屋子里走去。 路过艾克利身边时，修斯坦看了他一眼，他的胸口血肉模糊，可以预见修斯坦的近距离枪法还是不错，一枪毙命。 然而只是稍稍停顿，修斯坦就继续向着屋子里走。 他的朋友，亨利·艾克利已经被自己杀死了，现在，他要活下去。 修斯坦进入了客厅，他的腿上，左臂还在不断的流着鲜血，必须要马上止血。 19世纪的美国，因为就医的不便，许多家庭都有在家里准备一些纱布，绷带和酒精之类的药物，有钱人家里还会有一些止血消炎用的抗生素，盘尼西林，也就是后来的青霉素。它们一般会被放在一个红色的画有十字的急救盒里，放在家庭的某个地方。 修斯坦要找到那个盒子，不然他恐怕没法活过这个夜晚。 客厅的右边是一个卧室一般的房间，去往二楼的楼梯口旁是浴室和厕所，客厅很大也很空旷，只有一些五斗柜和一张茶几，沙发还有靠近桌子的壁炉和烟囱排气口，后门连接着后山和花园，但是被艾克利用木板订上了，应该是为了防止有怪物从后门偷袭。 修斯坦拉开客厅的各种抽屉，里面不是一排排的弹药就是一些压缩食品，看得出来这几天艾克利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还从柜子里找到了自己打死的那几条温佳斯猎狗的出生证明和接种的一些疫苗，每条狗都有自己的名字。 “珍妮，哈尔德，杰克曼......” 两条母狗，三条公狗，这让他有了更深的罪恶感，但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轻松，至少自己不用担心一些奇怪的犬科疾病会找上自己。 修斯坦扶着楼梯，几乎是爬一般的走上二楼。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右边是餐厅和厨房，左边是一个卧室和书房，门与门之间挂着一些肖像画，上面的人和艾克利有几分相似，不是他的先辈，就是他本人。 修斯坦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了过去，手臂上的伤口被他用卧室里找到的围巾裹住，直到在翻看书房的书桌时，修斯坦才找到了那个深红色的急救盒。 他推开书桌旁的椅子上，费劲儿的打开了盒子。 里面的医务用品比平常人家的还要齐全，酒精，医用纱布，两把大小不一的手术刀，两幅消毒手套，缝合用的特质肠线，一大瓶青霉素，除了血袋，这些药物完全可以支撑起一次小型的外科手术。 修斯坦谢天谢地的把背包放下，拿出里面的死灵之书，将其放在急救箱中，提起盒子向着楼下的浴室走去。 他不懂什么外科手术，但修斯坦确定，阿尔哈萨德一定明白。 他要为自己处理伤口。 修斯坦走进了浴室，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将书籍放在盈洗池的旁边。 “阿尔哈萨德，我要处理伤口。” 做完这些，修斯坦的剩余的力气基本快要用光了，他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眩晕，额头上大汗淋漓。 “用水清洗伤口，打开那瓶酒精，带上手套，小的那把手术刀，放进去，消毒......” 修斯坦在阿尔哈萨德的指导下，uu看书 .ukanshcm 咬住浴室里的一块不知用途的毛巾，用惊人的意志，切开自己左臂的伤口，取出弹片，然后开始缝合。 很显然，他的针线活不怎么样，但好歹止住了血，撒上一些淡黄色的盘尼西林防止发炎时，修斯坦忍不住痛得哼出了声。 在死灵之书的帮助下，修斯坦勉强包扎好了自己手臂和腿上的伤口，精疲力尽的倒在马桶上。 他又想起了枪械上的那一段文字。 “所有调查员，都是孤独的。” 修斯坦努力侧身，他的身体，除了右臂，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在疼痛，尤其是右下肋，更是青了一大块，如果不是阿尔哈萨德告诉他肋骨没断，修斯坦恐怕还要想办法做一个骨科手术。 虽然知道那并不现实。 死灵之书明显是感觉到了修斯坦的疑问，书页哗哗的翻动，到了某一页后，停了下来。 上面是一些残忍的话语。 “你给过他机会了，那么多的信件，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的存在吗？” “在面对不可名状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包括自己。” “三年来，你对我又有多少信任？” “尼古拉斯，这就是在出发前，我告诉你，要带上一个朋友的原因，朋友就是这样使用的。” “现在，所有对米戈此事的详细知情者都死了，除了你。” “恭喜，你盖住了隐秘的盖子。” “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调查员了。” 修斯坦看完这些话，终于忍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21章 前夕 所幸修斯坦并没有昏睡太久，在一段时间之后，他就被一种哗哗的声音吵醒，微微睁开眼睛，是盈洗台上死灵之书的书页在不停的翻动。 修斯坦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虽然疼痛，可也不像是原来那般难以忍受，只有左手臂依旧是钻心的火烧火燎，修斯坦知道，这是药物产生了作用，伤口在愈合。 仿佛闹钟一般的死灵之书看见修斯坦已经醒来，停止了翻书，显示出一行字：“你睡了一个小时，已经是夏令时六点多了，最迟七点，天空就会完全黑下来。” 此刻正值黄昏，修斯坦能看见一些淡淡的，柔和的阳光穿过浴池的窗户。 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修斯坦慢慢从马桶上站起来。 “阿尔哈萨德，你说艾克利，他还有大脑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修斯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悲伤于艾克利不相信他，可他死里逃生后，第一件事情居然也是去怀疑艾克利。 死灵之书极速的翻起来，仿佛也是在嘲笑他，上面传出新的文字。 “你去把他的脑袋打开，就什么都清楚了。” 修斯坦推开浴室的门，转回客厅，打开了那扇把手上印着自己的血手印的白色大门。 门外，是一副夕阳西下的场景，淡金色的阳光几乎将一切事物着色，所有的白色，所有的黑色，都带着一种金闪闪的光芒。 他低头，看见了门外的艾克利，艾克利倒在地上，流了很多血，一些血液保持着粘稠的状态，另一些已经彻底干透。 修斯坦抓住艾克利的手臂，将他缓缓的拖回屋里，每动一下，修斯坦用力的双腿和下肋就传来撕心一般的疼痛。 废了好大的劲儿，修斯坦才将他拖回屋里，放到了地板上。 安置好死去的艾克利，走修斯坦到大门处，准备关门时，他看见了门外的几条猎狗，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 于是又把几只狗挪到了客厅里。 做完这些，修斯坦已经大汗淋漓，但他知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最重要的莫过于一件事情。 他饿了。 是的，从早上到现在的下午，除了在旅店的早饭，修斯坦颗米未进，滴水未沾。 今天晚上，他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现在开车离开，在夜晚降临前无法到达人员密集的纽芬小镇，即使到了那个镇子，当地人瞧见自己破破烂烂，满身血污的样子，指不定会把它当做什么杀人犯。 虽然他就是个杀人犯。 修斯坦回到浴室，准备清洗一下自己。 面对着浴室的镜子，他看着自己的脸。 鼻梁挺拔，容貌俊朗，如果不是血污影响了发型，是一个相当帅气的小伙子。 他打开水龙头，用右手稍微冲洗了一下脸上的污渍，理了理头发，看着自己疲惫的眼神和充满血丝的眼睛，修斯坦的脸上浮现起一种奇异的微笑。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如果他还没有因此而癫狂，那真是一种奇迹。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为什么，修斯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狂笑出声。 然后，笑声像是被突然哽住，只剩下倒吸一口气的嘶嘶声。 只是修斯坦的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口而已。 他拿起台子上的死灵之书，转身上楼，走向了餐厅和与之连接的厨房。 餐厅就在书房旁边，厨房在同一方向的更远处。 修斯坦进入餐厅，餐桌上居然有着丰盛的食物，上面摆放着三明治、蛋糕和奶酪，杯碟的旁边放着一个用来热咖啡的保温壶，只是几块三明治上有一道人类的咬痕，看样子，食物还很新鲜。 修斯坦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艾克利坐在这里吃饭，然后自己不请自来的情景。 他坐下，然后将死灵之书翻开，拿起一块三明治吃了起来，一边还和阿尔哈萨德讨论着今晚该怎么熬过去。 “你的霰弹枪因为杀死艾克利和我的帮助，已经有了一些奇异的特性。” 修斯坦知道，阿尔哈萨德指的是无限弹药的能力。 “那把枪的弹药真的是无限的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我并不清楚，调查员的东西，只有调查员本人才能明白，他们和自己的主人心心相印，但是从你杀狗的动作来看，应该是的，但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特性？” 阿尔哈萨德很显然是对这把枪寄与了厚望。u看书 .kansu “你可以用把我的枪传送过来的技术，带我回我的家吗？” 这是修斯坦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如果可以，他就可以避开今晚的战斗，找个地方好好治疗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创伤。 “显然不行。” 阿尔哈萨德的回答没有出乎修斯坦的预料。 “自从我被放在书中后，很多东西也是时灵时不灵，我愿意将你带进中转站，但他们恐怕不会放过你。” “他们？” “廷达罗斯之犬，以及游荡在无垠空间中的旧日支配者和古神。” 死灵之书上出现一些暗淡的文字。 吃完美味的食物后之后，修斯坦为自己倒了一大杯咖啡，却很快发现在细节上，艾克利的厨房工作有失水准。他刚喝了一勺咖啡就察觉出其中有一种淡淡的辛辣味，应该是某种调料的味道，这味道让修斯坦很不舒服，所以就把杯子放到一边，不再喝了。 他回到一楼，将沙发和所有的可以堵住楼梯口的家具，桌椅板凳，压缩食物统统放在了前往二楼的楼梯上，艾克利的和猎犬的尸体放在了客厅中央，然后进入二楼的走廊，在书房里，修斯坦将椅子对准了二楼朝外的窗户，这里的窗户可以看见小屋大门前的所有景象，他将死灵之书取回书房，把自己的霰弹枪架在椅背上。 做好这一切，天空中最后的一缕阳光开始消失。 “他们就要来了。” 修斯坦知道，因为那种奇异的嗡嗡声已经响起。 第22章 逃离(上) 修斯坦向着窗户外，居高临下的望去，外面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没有一丝月光能穿透浓密的云层照耀大地，借着屋里的一些灯光，他可以看见下面有一些怪异的，难以形容的生物在游走，并且在地上做出类似人类嗅东西的动作。 他们应该已经发现这栋房子里来了陌生人，有可能从草地上的某些血迹掌握了修斯坦的行动。 眼瞧着下方的黑暗，修斯坦低着头，按照霰弹枪的射程和威力，如果现在对着楼下开一枪，不论如何都可以打中好几只米戈。 用右肩紧紧的顶住枪托，他悍然开枪。 “砰砰砰......”伴随着每一次射击，修斯坦都可以借着开枪瞬间的火光看见，一串一串的绿色血液飞出，伴随着某种生物的嗡嗡的惨叫，他似乎是打中了什么东西，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打中，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楼下渐渐失去了动静，修斯坦有一种莫名的沮丧，自己明明击中了敌人，但却感觉结局已经迫近，他会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 “不！” 修斯坦突然从梦魇中清醒了过来，耳边是哗哗的翻书声，修斯坦面朝楼下，可以看见一些粉色的东西像是跌倒一般躺在地上，而另一些已经到了白色的大门口。 “砰砰。” 修斯坦忍着身体的伤痛，又强行朝门前开了两枪，然后一屁股坐在用来顶住枪托的椅子上，枪的子弹是无限的，但他的体力是有限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修斯坦的头顶传来传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降落到了屋顶上，他不敢从窗口伸出头查探，这绝对不是个明智的行为。 修斯坦迅速地冲到了书房门边，背靠房门，用霰弹枪指着书房唯一的窗户。 黑夜极其静谧，就连昆虫的鸣叫都消失，仿佛知道这里有一些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奇异，修斯坦能听到一些生物在房屋附近急躁地撕咬和狂猛地乱窜，还有一只打算从低矮的侧房往屋顶上跳。那上面一定发生了一场可怕的行动，他还听到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恐怖的嗡嗡声。接着，修斯坦闻到一种可怕的气味。 他并不清楚屋顶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修斯坦担心那些东西已经学会了怎样更好地控制那可以飞越星际的双翼。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数颗子弹朝室内发射过来，打破窗户上的玻璃，从修斯坦的身边擦过。 “该死！” 他又慌忙的半蹲着从书房门口转移到一个角落，手里的枪却越握越紧，伴随着死灵之书急促的翻书声，似乎是在演奏一首交响乐。 修斯坦蹲在角落，耳边又是几声枪响，应该是某种半自动步枪，只是没有目地的对着书房扫射。 修斯坦咬咬牙，对着头上书房的吊灯打了一枪，将房间里所有的灯光都熄灭。 伴随着灯光消失，屋外的枪声也停了下来。 趁着射击停止，他半蹲着走回书桌前，抓起死灵之书。 耳边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几乎已经近在咫尺。 修斯坦转过头，打开书房的大门。 他现在要转移位置，前往走廊另一边的卧室，那里的窗户对着一个矮一些的半斜坡屋顶，下面是一个类似谷仓的地方，米戈已经知道了他的位置，如果坚守不住，他就要冒险从窗户跳到屋顶，然后在黑夜中进入密林。 一开门书房的小门，转头，修斯坦就看见一条淡色的身影，或者是一种怪物，它像是一只巨大的螃蟹，在应该是头部的位置上长着许多由黏稠厚实东西构成的角锥状的肉环或是肉瘤，上面覆盖着数量极多的触角。之前提到的黏稠的绿色物质有可能不是他们的血液，而是体液。 “淦！” 修斯坦本身就处在极其紧张的状态，被吓了一大跳，因为米戈离他如此之近，以至于他可以看见他们的头部蠕动的粉色触须。 “砰！” 修斯坦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开了枪，它们的身体比想象中的要脆弱，只是一枪，就将一只米戈拦腰打断，散成了两截，绿色的粘稠物体溅射到了走廊两边墙壁的画上。 “阿尔哈萨德！” 修斯坦惊魂未定的冲进了卧室，然后看着死灵之书。 “你已经被包围了。uu看书 .ukanhu” 这是死灵之书上的一行字。 修斯坦听得见，自己的头上传来瓦片破碎的声音，只是奇怪在于，为什么这些米戈没有派遣大量的“人员”从谷仓的斜坡上进攻他，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破绽。 来不及多想，一道枪声传来，虽然没有击中他，但在修斯坦身边不到两米远的地方炸响，看来自己刚刚打死的米戈再次让外面的射手确定了他的位置。 “尼古拉斯·修斯坦......请您出来吧。” 一种极淡极淡的呼号传来，伴随着嗡嗡声，这应该是人类的声音，米戈到现在都没有出动他们的高科技装备。 夜色正是最黑暗的时候，但修斯坦已经没有退路，卧室的门外，传来一阵有礼貌的敲门声，如果不是伴随着那种奇异的嗡嗡叫，修斯坦几乎认为他们其实不必要战斗，完全可以坐下来说说话，聊一聊弧形宇宙边缘的知识。 他试探着向着窗户外射击，然后在卧室的壁炉旁找到了一盏油灯，用配套的火折子点燃后，摔碎在了卧室的房门上。 火焰似乎阻止了米戈继续靠近大门，修斯坦从窗户翻出，屁股落地的滑下屋顶，然后疯狂的向着他驾驶来的汽车跑去，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奔跑过程中，他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艾克利的房屋，木质结构的房屋很快燃烧起来，火光之中，一只又一只的米戈，或是蹲在屋顶，或是挂在墙壁的窗户上，草坪上，还有十几只残缺的尸体，山间的远处，它们密密麻麻，漫山遍野！ 第23章 逃离(下) “动起来啊！” 修斯坦已经坐在了汽车上，并没有像想象中的，一群米戈来追逐他，或者是人类子弹的砰砰声，虽然燃烧的房屋一直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似的声音，空气中也带着灼热的气息，但仿佛那种嗡嗡的叫声已经离他远去。 终于，汽车发动，修斯坦将油门踩到底，在这没有月亮的黑夜里向某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疾速飞驰而去。他现在身无长物，只有口袋里的一两个硬币和一本厚厚的死灵之书，在慌乱的逃跑中，修斯坦并没有落下那本阿尔哈萨德的书籍，在慌乱的情形之下要做到这些简直不可能，不过，他确实没有落下这位寄居着智者的书籍。 之后那一路的驾驶行程就像是一副狂乱的画卷，进入密林后，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靠着前车灯的照明，一些小路没有护栏，而19世纪的汽车只有一个光照距离非常近的车灯，修斯坦一路的驾驶几乎都是在考验他的反应力。但是最后，他还是开出了纽芬，在油箱耗尽前到了一片草原般的小山丘上。 这是一块平坦的地段，周围的树林可以一览无余。 天色已经是朦朦亮，修斯坦瘫倒在座位上，那种恐怖已经远离了他，只是还有一些新鲜的血液的味道充盈在他的鼻腔里，他的伤口又一次崩裂了，血液渗透过手臂上的绷带。 修斯坦捡起因为车行颠簸而掉在地上的死灵之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打开了它。 阿尔哈萨德就像是他的老师，一直在指引着他前进。 “......” 书籍上没有出现任何字体，仿佛是阿尔哈萨德对修斯坦和米戈的战斗没有任何感想，也没有什么想和他说的话。 “车后座有东西。” 良久，修斯坦知道，阿尔哈萨德不喜欢自己打开书，一直盯着他。 然而书上的字迹却让他很是莫名其妙，后座怎么可能有东西？ 修斯坦的手慢慢摸向放在座位边的枪支，然后猛的转身，用枪管瞄准了后座。 只有一个带着一些血迹的背包，安静的放在后座上，深色的牛仔布料，外面缀着一些小口袋，仔细观察，隐约还能看见一条棍状的物体，以一种奇怪的形状倒插在背包里。 这就是修斯坦背过的背包，他将背包放在艾克利房屋二楼的书房后，就因为行动不便而抛弃了它。 现在，他重新回到了修斯坦的面前。 用枪管捅了几下背包，确认里面应该没有危险后，修斯坦用还可以活动的右手将它从后面提了过来。 打开背包，里面的东西一件不少，换洗的衣物，防水火柴，放大镜和机械义眼，还有一堆高热量的食物，一个简易的睡袋...... 修斯坦却注意到背包里多了一封信，还有一个金属的圆筒，大约1英尺高，直径略小于1英尺，每个圆筒凸起的表面上都设置了三个呈等腰三角形的怪异插槽，最后，包里还有一个水晶球，里面有一些液体漂浮着几个精巧的，细致的玩偶一般的物体。 修斯坦撕开包里食物的，他知道这个背包出现得不正常，但那又怎么样？经历了这么多神奇而诡谲的事情后，他的心也开始放纵起来。 修斯坦一边咬着巧克力棒，一边用左手辅助着撕开了光溜溜的信封，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极其白净的纸张，这绝对不可能是现在的西方可以生产出来的纸，那种奇特的雪白让人觉得是用了漂白剂一般，可修斯坦只能从纸上闻到一种原木的清香。 “尊敬的尼古拉斯·修斯坦先生。” “我的名字叫做沃尔特·布朗，您的朋友艾克利应该告诉过您，我的名字。” 修斯坦的脚放回了油门上，尽管他也知道汽车的油量恐怕已经耗尽。 “我仅代表米戈一族和其他获得米戈智慧的人类，向您和您的朋友艾克利表示深深的歉意，我们对您和他并没有人类所认为的恶意，我们愿意向您分享所有的，我们可以给您的知识。” “您看见的，这个形似罐头的东西，是用来获得永生的机器，通过他们可以，普通的凡人也可以看见在他们愚昧无知的幻梦中所发现的无尽深渊，人类的思想被从身体里提取出来以后，他的躯体就不会在时间里慢慢衰老。米戈们也会不时地更换用于浸泡肉体的液体，通过这种方式来提供机械的功能以及营养供给。这样一来，提取出来的思想实际上已经是长生不朽了。” “相信您也很难接受朋友离去的事实，所以在今晚和您的‘友好交流’中，我们将您的朋友，艾克利的思想，放进了这个机器之中，如果您想和他聊天，欢迎前往我们位于佛蒙特州的山间基地，但愿您没有将诺伊斯尸体上的地图抛弃。” 看到这里，修斯坦嘴里咀嚼食物的动作越来越慢，逐渐瞪大了眼睛，这个罐头里装着艾克利？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修斯坦强忍着心中的惊惧，继续阅读信件。 “我们考虑到今晚您的态度和开车接您的诺伊斯的尸体，很显然对我们和知识没有好感，所以我们不会再主动邀请您，并且我们将艾克利的身体部分肢解并保存了起来，也就是您现在所看见的水晶球中。宇宙如此浩渺，您说不定会遇见其他种族，他们可以复活您的朋友，当然，我们还是推荐您来我们这里，您可以和我们一起前往位于银河系之中的，人类尚未发现的犹格斯星球，您曾经在报纸上称呼她为冥王星，我们非常喜欢这个名字。也欢迎您前来，一起感受知识和蕴藏在盲目无知的中的巨大真相。” “您最真诚的朋友，migo” 信件的末尾，还有一行小字，似乎某个人为了他特别补充的，字体相当潦草：“罐头在接入思想机器之前是无法感知外界的，您不必对朋友的死心怀愧疚，uu看书.uukanshu.cm 诺伊斯的身体无法复活，但他的思想也已经永生不死。” 修斯坦缓缓将信件放下，他估计，如果他不主动招惹米戈，他们也不会再来打扰他。 “阿尔哈萨德，你认为这封信是真的吗？” “哗哗哗。”死灵之书翻动着。 “米戈是追求知识和真理的种族，虽然和人类三观不同，但他们憎恶所有的虚伪和谎言。” 阿尔哈萨德总结道。 “他们说的应该都是真的，或许他们也发现了你蕴含禁忌知识的灵魂，你有让他们等待和保持自由灵魂的价值。” 看了阿尔哈萨德的话，修斯坦隐隐明白了为什么米戈不使用高科技拦截他，为什么他们的枪法次次不准。 修斯坦拿起了那颗水晶球，里面漂浮着缩小的，艾克利的头、脸、身体和四肢。 他在车上换好了背包里准备的衣服，将所有的东西装进去，背上包，然后下车，步行一段大段距离后，进入了一个市镇，精疲力尽的他用背包里仅剩的金钱，购买了最快前往马萨诸塞州的火车票，他现在要回家了，带着他朋友的思想和身体。 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幸运。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修斯坦有时候还是会感觉到恐惧，总是担心这几年之中会发生些什么怪异的灾难，尤其是他在报纸上读到，一颗被命名为“冥王星”的新的行星被人类离奇地发现之后，他更是惶惶不安。 “那是米戈的故乡啊......” 修斯坦看着被自己摆在书架上的，艾克利的思想和身体，默默不语。 第24章 邀请 “早上好啊，罗斯。” 修斯坦如同往常起床一般，向他的猎犬，廷达罗斯打着招呼。 今天已经是他回到马萨诸塞州别墅的第九天，艾克利和那些米戈们仿佛都已经远去，成为了曾经的故事。 修斯坦还记得自己背着包回家的时候，是一个下午，他刚刚走到自家的门前，打开层层链锁，罗斯就从房间里跑出来欢迎他，这让修斯坦充满悲伤和压力的心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虽然发进屋后发现罗斯的饭碗上都是灰尘，自己离开这几天来，它没有吃一口自己为它准备的狗粮，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修斯坦也只是一笑而过。 现在他已经不再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虽然时时都会收到曾经的反对者的信件，但修斯坦已经对这些东西不置可否，只是无聊的时候会看一看，看看不了解事件不可名状真相的普通人，是活在怎样的愚昧和无知之中。 虽然失去了经济来源，但修斯坦的父亲依旧会按时寄钱，这让他感动之余又有些羞耻，但报社已经不给他稿费，缺乏一技之长的修斯坦也不愿意出卖学者的称号，去做一些资本主义弄虚作假的事情。 在一天早上，修斯坦把摆在书架上的艾克利思想，用抹布搽干净后，快递员塔尔在楼下告诉他，有一封来自大学的信件。 这让修斯坦的无聊生活又一次出现了转机，这是一封来自大学的邀请信，或者是聘书，由于修斯坦作为民俗学和宗教学学者的权威性，诚挚的邀请他担任大学民俗学教授，兼任宗教学副教授。 “我们诚挚的邀请您前往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担任民俗学.......” 邀请信的规格很高，信件上不止盖有那个叫做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校徽，还有好几个院长和教授的推荐章，信封用淡黄色的火漆封口，隐约透露着一种忧郁的味道。 修斯坦注意到，这个学校的校徽上有很浓郁的神秘学色彩，校徽是由架盾，罗马字符的阿尔法和β构成，盾牌下面刻有一只燃烧的蜡烛，而校徽最上面的1690足以说明学校的历史极其悠久。 他两世以来第一次收到聘请教授的书信，修斯坦听说过这个学校，位于马萨诸塞州的亚卡汉姆镇，是当地最好的神秘学和宗教学学院，当然，为了迎合大众，里面也有一些科学学科，比如考古学，机械工程学和矿物学，但这所学校的前身是一所神学院，所以，最出色的并不是科学学科。 修斯坦无法忘记，就是因为亚卡汉姆镇的大洪水，在洪水中发现的米戈的尸体，他才卷入了艾克利房屋事件，可以说，亚卡汉姆镇是一切的开端。 信件上说明学校白天永远都有人值守，所以只要拿着这封聘书，他随时都可以来学校应聘，除了晚上10点到次日4点，那个时候学校要进行清扫，院长也已经下班。 修斯坦默默上楼，走进书房，打开了阿尔哈萨德的死灵之书。 在把信件念给阿尔哈萨德听后，他不确定的问：“你觉得我应该去这所学校吗？” 死灵之书翻了两页，修斯坦知道，这是他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修斯坦楞了一下，嘴唇却微微的翘了起来，自佛蒙特州回来后，修斯坦就开始厌倦这种普通人的生活，为了生计，为了金钱和权利，勾心斗角，自相残杀，人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这样的行为在修斯坦看来是何等的愚昧和无知，每天晚上，一旦想到冥王星，他就彻夜无法入睡，奇怪的是，修斯坦的精神却非常好，他甚至感觉失眠比睡眠后的昏沉更加舒服，所以九天来，他的总睡眠也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有时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受了什么诅咒，一种无法安定下来的诅咒。 修斯坦拿出佛蒙特州的地图，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位于佛蒙特州的亚卡汉姆镇。 说是佛蒙特州，其实亚卡汉姆更靠近修斯坦居住的马萨诸塞州，因为这个镇子离佛蒙特州的市中心太远，而且本身的占地面积极大，足有大半个马萨诸塞州的市中心大小，uu看书 w.uukash.om颇有一种独立世外的感觉。 修斯坦计算了一下，从自己的家里开车前往这所大学，耗费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前提是道路畅通。 “我们又要直面恐惧了，阿尔哈萨德。” 修斯坦知道，这个学校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除了想要冒险的激情，一种责任也促使着他，他不希望艾克利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他想要去盖上隐秘的盖子。 修斯坦重新准备起自己的背包，是那个前往艾克利家里的包，里面还是装上那些物品，义眼，放大镜，撬棍，车票和一些美元。 他想了想，在书架上寻找自己曾经发表过文章的报纸，这次他是去应聘，虽然人家的信件上承诺得得很好，但万一到了学校，一些人不认同他的水准，他还可以拿出报纸说话。 “罗斯，乖乖在家，我下午就回来。” 修斯坦摸了摸罗斯的头，然后为它准备好了下午的食物，尽管罗斯只在他的面前吃东西。 “走吧，阿尔哈萨德。” 看着寂寥无人的房屋，修斯坦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前世的他绝不会和一本书，一条狗说话，来到这里，他改变了许多，一些奇妙的东西在他的体内缺失，另一些东西在缓慢生长。 修斯坦想起自己应该去买一个驾照，再准备一辆车。 “就这样吧？” 趁着阳光尚好，修斯坦去往租车行，雇了一个司机和一辆老式的福特汽车后，坐上后座。 汽车晃晃悠悠的开往了亚卡汉姆。 第25章 就职 汽车颠簸在路上，修斯坦看着窗外的风景，一时之间有些沉默，在无法入眠的夜晚，他喜欢找许多关于宗教学的书籍阅读，一旦有不懂的地方，就会询问死灵之书里的阿尔哈萨德，他就像是一本百科全书，有问必答，修斯坦也因此了解了很多上古时代的隐秘。 令修斯坦奇怪的是，依照阿尔哈萨德所说，他大约在十六世纪中期被那位伏行的混沌放入了书中，并且再也无法阅读书籍，那么他那些超越16世纪的知识是从哪里来的？阿尔哈萨德甚至知道人类终极武器，核弹的反应制造公式，而现在，连爱因斯坦都没有出生。虽然他的表达方式和人类的总结并不完全相同，但修斯坦有一种预感，按照他的说法，这样的武器是可以制造出来的。 “祂诅咒了我，我再也无法从纸张上获得知识，而如今，我就就是知识。” 这是阿尔哈萨德的解释。 “咚” 随着汽车一个大的颠簸，修斯坦的左臂撞在了车内把手上，一种淡淡的酸麻感传来。 回到马萨诸塞州后，他找了最有名的，州私立医院的外科医生，为他的左臂重新进行了消毒和创面的包扎，在付出了一大笔金钱后，他消去了自己就医和拿取药物的记录，为他治疗的医生告诉他，他的左大臂的小肌肉群已经完全断裂，痊愈后不影响基本行动，但他的左臂再也无法举起重物，以后每逢天气变化，对他的手臂都会有影响。 现在的医学还没办法完全治疗好修斯坦的伤势，不过他本人却并没有非常担心和忧虑，在这样的世界里，要治愈肉体，并不难。 汽车一路进入了亚卡汉姆，修斯坦告诉过司机，他要到密斯托卡尼克大学。 车辆一路到达门口，他下车。 “您好，这是我的信件。” 这是一片极其庞大的建筑群，它拥有高高的尖锥式的哥特塔楼，以及外缀的，殖民时代的典雅装饰，主体是黑白的校园，但一些地方似乎是近现代的艺术作祟，被装修成了深绿色和淡黄色，草坪和青石地板，看起来学生并不多，也有可能是修斯坦来的时间不对。 守在门口的警卫只是稍稍看了看修斯坦递过去的信件，然后递给他一份校区地图，就挥挥手让他进去。 修斯坦见怪不怪，看着地图，他现在在神秘学学院，要去往整个大学的校长办公室。 一路上，并没有看见太多的学生，只有零星的一些学生打扮的人从这里离开，应该不属于修斯坦现在所处的学院，他们也许是历史系的，也许是地质矿物系的。 “这个学校的神秘学，人才凋零啊。” 修斯坦感叹着，进入校园的第一个学院就是神秘学，可现在的学生依旧如此的少。 绕过一个巨大的草坪，上面种植有很多绿油油的早春植物，已经发出了新芽，而另一些枯木还孤零零的立在地上，或是和路灯缠绕在一起，显得有些怪异。 他的面前是一栋巨大的建筑，是一栋教学楼，地图上说明校长办公室在4楼。 修斯坦慢慢爬上楼，螺旋式的木制楼梯和上面烫金的花纹足以说明这里是一所历史悠久的老牌贵族学院，扶手上的木漆已经十分暗淡，窗户也是带有颜色的毛料玻璃，除了没有神灵画像，这里更像是一座教堂。 “砰砰砰......”修斯坦也开始变得有素质和优雅起来，他按照曾经学过的贵族礼仪，用右手的第二指节和第三指节连接的平面，敲响了面前的写着“校长办公室”的大门。 等了许久，始终不见回应，修斯坦感觉自己背着个巨大的背包，的确是来这样一所拥有神秘氛围的学校应聘的，不过应聘的却是清洁工的职位。 “是谁啊？” 在多次敲响面前的大门后，旁边一间写着“历史学”的办公室打开了门。 里面钻出来一个瘦小、有些苍老的妇人。 修斯坦可以看见妇人的胸牌上写着：“诺曼·海尔希教授” “您好，我是来学校应聘民俗学教授的，请问校长办公室是这里吗？” 修斯坦彬彬有礼的回应，然后出示了自己手上的信件。 眼前的妇人充满着一种高雅和华贵的气质，虽然衣物极其普通，但那种鹰隼般的眼神还是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哦！你就是尼古拉斯？快请进。” 妇人的眼光变得柔和起来，将修斯坦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和外部风格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里面的东西极少，只有一张不大的木制办公桌和一把椅子，桌上放有很多书籍和疑似学生作业的一沓纸，几只铅笔，办公室其他的地方全被姹紫嫣红的花朵和形形色色的植物占满，几乎就要无法下脚，靠近窗户的框架上伸出了几根木棒，一只蓝色的鸟儿站在棍子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你是找欧涅斯特院长吧？他在一个月以前就出发去南极了，学校要进行一个关于矿物的科学研究。” 面前的海尔希从一颗不知名的植物上摘下几颗淡绿色的果实，自己吃了一颗后，将其他的果子递给了修斯坦，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诺曼·海尔希，是学校的历史学教授，也是副校长。” 修斯坦认为找到了正主，有些正式清清嗓子，准备自我介绍。 “我叫尼古拉斯·修斯坦，我毕业于......” 一串冗长的自我介绍，海尔希饶有兴趣的听着，在修斯坦准备讲解自己的学术研究时，海尔希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尼古拉斯先生，其实您没必要说这么多，既然学校已经向您寄送了邀请信，证明我们完全信任您的学术水平和道德品质，我们和当地警局联系过，您没有任何的不良记录和信贷问题，这也是我们考察的一个重点。” 海尔希微笑着，仿佛脸上的皱纹也开始消失。 “恭喜您，尼古拉斯教授，您被录用了，请允许我带您前往您的办公室。” 修斯坦一愣，他还有好多的东西没有讲述，也没有签订合约，他甚至不知道这所学校的薪酬如何，uu看书 ww.ukanshu这样的应聘制度真是令人相当费解。 “您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您会这么草率的通过应聘，但我们的学校从建立起，就不对教授级别的学者，尤其是宗教学学者进行限制，您可以来这里教学，也可以随时选择离开，这是您的自由，我们任然恪守着学校创始人的古老训诫。” 海尔希带着修斯坦，离开了她的办公室，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 “这是您的办公室钥匙。” 在一大串钥匙中找了一会，海尔希递给了他一把刻着243的黄铜钥匙，这代表修斯坦的办公室在二楼的第43号房间。 “如果您愿意，这是一张您个人的支用证明，您的工资会按时以信件的形式支付给您，个人科研资金也在其中，我们建议您稍微节省开支，学校的经费还有很多，但也不希望被无端浪费。” 交代完这些，海尔希递给修斯坦一个不大的证明，上面是他可以支取的金额，直到看见上面的七位数，修斯坦才明白为什么薪酬不重要，这个学校比他预料中的更加富有。 最后，海尔希善意的提醒道：“尼古拉斯教授，您的课程是一周两节，考试和相关教学都由您自行处理，我们也希望您的知识可以有一群继承人。” “那么，我不便远送，请您自行前往办公室，您手上的水果是一种草莓，这只是我的个人爱好，您习惯了就好。” 直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修斯坦都没回过神，如此草率的学校，如此富有的科研经费，一切都让他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第26章 图书馆 修斯坦拿着钥匙，打开了面前的门，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一张书桌，一张椅子和一个小书架，书桌上有一本关于学校的介绍和一份详细的楼层地图。 如果忽略其中的一种略带腐朽的木制气息，这个办公室的房屋构造十分的现代化。 修斯坦把背包放在书桌上，然后打开了学校的介绍。 “密斯托卡尼克大学，坐落于山清水秀的亚卡汉姆镇，我校集合世界尖端地质学知识，至今的南极探勘钻头都来自本校地质矿物学科人员研究......” 没有出乎修斯坦的预料，这是一篇炫耀学校功绩的“荣誉证书”，他随意的向后翻着，直到一篇关于学校图书馆的介绍吸引了他。 “本校图书馆始建于17世纪初，收藏大量神秘学，宗教学和生物学书籍，现任首席图书管理员亨利·阿米蒂奇教授......” 接下来是小册子上举的一些例子，比如：《死亡与解释》《门徒信仰》《狮子虎的强健》《死灵之书》《屠杀》...... 修斯坦看见死灵之书的名字时，几乎是瞪大了双眼，确认了好几次这几个阿拉伯字母的拼写，确然就是死灵之书。 他赶忙把自己背包里的死灵之书拿出来，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阿尔哈萨德：“这个学校的图书馆有一本和你同名的书籍？” “你到密斯托卡尼克了？” 死灵之书上却浮现出一小行字体。 “你早就知道？” 修斯坦却反映过来，皱着眉头问书里的智者。 “密斯托卡尼克大学，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专门培养调查员的学校，他曾经还不叫做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按住了不少世人不应该知道的隐秘。” “这也是我没有反对你来这里的原因之一，作为一个调查员，你需要学习很多应对不可名状最基本的逃生办法，如果可以，你还要学一些召唤咒语，当然，这种东西还是我亲自教你比较好。” 书中的的阿尔哈萨德看见修斯坦的表情，一种带着不屑，极其潦草和含糊的字体出现在书籍上。 “图书馆里收藏的是死灵之书的17世纪副本，由拉丁语写成，上面记载了一些召唤的咒语和制服神祇的办法。” “那是我还年轻时做的傻事，当时我才被放进书中，自然不甘心一辈子困在书里，去等待一个不知所谓的调查员，所以我想了很多办法，运用我的知识，逃出这本书。” 这时修斯坦的眉头才微微放松。 “很显然我失败了，现在那本书应该已经拥有了一些不可知的变化，但也不重要，你在这所学校的唯一任务，就是去图书馆学习更多的知识，交更多的‘朋友’。” 看到朋友两字，修斯坦的拳头紧了紧，然后松开。 他不想交朋友，至少现在还不想。 合上死灵之书，修斯坦拿起楼层地图。 他现在准备逛一逛这个校园，按照楼层图和校园的大地图，参观一下各类建筑，了解一下这个学校的授课安排，他知道怎么教学生，但自己的课程不能和其他教授的授课时间起直接的冲突。 修斯坦先后去了历史系和机械工程系的教学楼，每一间教室的门外都贴上了这一周教室的教学安排，周一的上午是哪位教授讲课，下午又是另一位博士，清清楚楚。透过教室门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有的教室坐着不少的学生，上面的老师正在讲课，而学生最多的，则是地质学的一栋教学楼，几乎每间教室都坐满了人，而学生较少的，像是自己所处的神秘学和宗教学的教学楼，一半的楼层都是学校各类人员的办公区，唯一一个坐着学生听课的教室，只有寥寥二十几人，稀稀疏疏的分散在教室里。 由此可见工业文明的发展导致人类对于科学的重视和崇拜。 可以看见，讲台上有一位须发斑白的中年人，正在极大声的讲着什么，声音透过厚厚的教室门板，修斯坦也可以听到一清二楚。 没有选择打扰这位饱含激情的老师，修斯坦离开了这栋教学楼，食堂和医务室他都去过，现在他想要去看看那个收藏着海量文献的图书馆，如果可以，他还想借一些教学用书。 图书馆极其不起眼，甚至是非常破落，在学校后山类似山洞的一个入口，但当修斯坦走进图书馆时，才发现里面的恢弘和大气，这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风格，上百万的书籍以一种环绕的方式整齐的堆放在一个又一个的书架上，圆环的中心是制式的桌椅，有不少学生坐在椅子上，用笔或是抄写着什么，或是正在自习。 没有人阻拦或者多看修斯坦一眼，他走到一个神秘学的书架前，发现这个图书馆的藏书可能并不像他在小册子上看到的这么庞大和珍稀，uu看书 ww.uukashu 因为书架上的书籍，修斯坦基本都读过，甚至有几本书的作者他都认识，他们的书籍还从修斯坦这里借鉴了不少经验。 小尼古拉斯随意的逛着，直到他看见了一个黑发，鼻子下勾出，颧骨极高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一个小桌子前，端着折叠眼镜看书，这个男人拥有一块和海尔希副院长一样的胸牌，上面写着：“亨利·阿米蒂奇教授” 修斯坦走过去，抱着一丝希望，伸出自己的右手：“您好，我是新来的教授，尼古拉斯·修斯坦。” 阿米蒂奇明显是沉浸在书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机械的伸出手和修斯坦握了握，这才反应过来：“你就是小尼古拉斯？幸会，幸会。” 阿米蒂奇又一次伸出双手握住修斯坦的手，连连致歉：“我太过沉迷书籍了，实在不好意思。” 为了不影响他人学习，阿米蒂奇带着修斯坦离开图书馆的主室，走到一个放满书架的小房间里，两人开始东拉西扯，仿佛是熟知修斯坦的名头，阿米蒂奇从家里几口人谈到最喜欢哪一个学者，修斯坦被他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差点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我想知道，学校的介绍上说明珍稀藏书，真的有吗？” 听到这句话，阿米蒂奇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这是才让人感觉他是一个独立骄傲的学者。 “那些书籍啊？他们的确存在，不过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借阅。” “我应该不算是普通人。” 修斯坦看着阿米蒂奇的眼睛。 “我想去看看那些书。” 第27章 拒绝 “我拒绝。” 这是和阿米蒂奇见面后，修斯坦听过最直接和冷漠的一句话，但语气中又蕴含着一丝担忧，仿佛只要阅读了那些书籍，就会有极其惨烈的事情发生。 “除非你能证明你的身份，否则，我是不会让你察看这些书籍的，他们被称为禁书，只有小部分人可以查阅。” 这是图书馆的通识，所有的学生都知道，一些非常珍稀的书籍，由亨利·阿米蒂奇教授守护，只有通过他的同意，才会知晓那些书籍的存放地点，阿米蒂奇担任图书管理员后，进入禁书区的人屈指可数，而那些进去的人，无论说什么都不愿意透露一丝禁书区的消息。 所有进过禁书区的人几乎都神秘失踪了，剩下的不是死亡，就是出现精神问题，所以禁书区的消息被学生越传越恐怖，传说里面还豢养着这个表面热情的阿米蒂奇教授的邪恶宠物。 修斯坦隐隐约约知道进入禁书区的条件是什么，但他认为现在或许还不是时候，自己初来乍到，还不清楚这所学校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未知和恐怖。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好奇那些书籍了。” 修斯坦努力装出一副不屑和骄傲的样子，营造出自己并不在意那些书籍的意思，他现在要回家，准备一些教学的材料，安置好罗斯，然后看看这所大学的课表，他有一种预感，自己会在密斯托卡尼克大学待上很长时间。 按照海希尔交代他的一些琐碎的注意事项，他的宗教学课程将在下周开始，而明天，也就是周六，会有一个关于他的欢迎仪式，在院长办公室进行，为他发放教授的胸牌和一些其他的身份材料。 “当然，如果您有任何关于图书馆的书籍租借问题，都可以找我。”阿米蒂奇教授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害怕修斯坦非要进入禁书区一般，快步将他送了出来。 从图书馆出来时，已经是中午，一种响亮的声音回响在校园的天空，修斯坦愣了一下，才想起这应该是学校类似下课铃的一种提示声。 他陆陆续续看见大量学生装扮的年轻人涌出教学楼，然后走向学校各处，这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中午，阳光强烈得可以透过人的眼睑，直射入瞳孔。 修斯坦想起自己应该吃午饭了，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太多的饥饿感，这也是他从佛蒙特州回来的后遗症之一，即使一天不进食他也不太能感到饥饿，但每次还是会按时吃饭，似乎吃饭也只是成为了一种习惯而已。 还是那个大草坪，修斯坦绕回自己的办公室，挤过下楼的学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背上包，他刚从办公室出来，迎面就撞见了一位拿着一沓纸，行色匆匆的年轻人，几乎可以说是以小跑的方式在向前，如果不是他的胸口也有一块透明色的教员胸牌，修斯坦几乎以为他也是一名学生。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面前的时候，他打量了一下修斯坦，先是疑惑，然后又是了然的神情，让修斯坦有些愕然，难道自己在这个学校已经如此有名了吗？ 然后他看见了年轻人手上的一沓纸，那上面画着一种奇怪的生物，正是这种生物让修斯坦心头一震。 这是一种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彩虹色锥体的生物，约有10英尺高，底部也有10英尺宽，由一些表面呈纹状、附有鳞片、有一定弹性的物质构成。在锥体的顶端延伸出四只灵活柔韧的圆柱体形状的东西，每一个都有1英尺厚，和锥状物体一样，它们也是由那些表面呈纹状、凸凹不平的物质构成。其中两只的圆柱形末端生长着巨大的爪子或者钳状物，第三只的末端有四个像喇叭一样的红色附属物，最后一只的末端则生长着一个不规则的淡黄色球体，直径大约有2英尺，沿着它的四周排列着三只巨大的黑色眼睛。 一种相当丑恶的外形，依照现在的想象，是一种很难完全说清楚的诡异感，但仿佛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确定这是一种活的，可以行动的生物。 修斯坦想起曾经在一本远古书籍的复印版看见一个奇异传说，他询问了阿尔哈萨德，证明这样的传说其实是真实的，并且这种传说中的物种和书上的描述几乎一致。 “伟大种族伊斯。” 修斯坦情不自禁的念出了年轻人纸上的画作，却发现已经擦身而过年轻人猛的转头，以一种极其恐怖的和惊讶的眼神看着修斯坦，仿佛是白天活见鬼。 修斯坦借机看清了年轻人的胸牌：“纳撒尼尔·w·匹斯里，政治经济学。” 第28章 伟大种族 “尼古拉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面前叫做匹斯里的年轻人猛的冲到修斯坦的面前，然后抓住他的肩膀，以一种疯狂的语气向他询问，还不住的拉扯着他的外衣。 修斯坦本能的想要抓出自己的霰弹枪，手掌抽了抽，又想起面前是一个人类，自己也没有随身携带那把无限的枪械。 他无奈的尽力将自己的身体从匹斯里的拉扯中抽出，然后极其不悦的向他说到：“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为什么你知道我姓尼古拉斯？” 匹斯里这才回过神一般，眼中的疯狂慢慢消失，他放开了修斯坦：“我的记忆异于常人，几乎可以过目不忘，我见过几位教授给你写的联名邀请信，在我的记忆中，你是这个学校唯一的生面孔，也只能是新来的尼古拉斯·修斯坦教授了。” “你一定了解这个叫做......” 没等修斯坦回答，匹斯里咬咬牙，费劲儿的念出那个名字。 “这个伟大种族的事情，求求你告诉我，关于它们的故事。” 匹斯里以一种祈求的眼神看着修斯坦，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摆脱他们，他们毁掉了我的一切，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们，我的记忆，你认识他们，你一定可以救我。” 修斯坦看着面前似乎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时适应不了这种随随便便就是数十年的时间跨度。 仿佛是知道面前的尼古拉斯教授在想什么，匹斯里恢复了擦肩而过的冷静，是想起了什么，解释道：“可能我看着还年轻，今年已经51岁了，孩子也只比您小几岁。” “请您忘记我刚刚的失态，我并不想将您卷入这种事情之中，当然如果您愿意，我十分希望您能告诉我有关的事情，真是不胜感激。” 修斯坦注意到匹斯里眼中的渴望在逐渐消退，又回到了一种冷漠和恍惚的状态，仿佛是本人有着是什么奇怪的精神疾病，自闭症？ 修斯坦也说不清楚，只是摇了摇头，心中作为调查员的责任使他对匹斯里颇有些同情和怜悯。 “我也不清楚太多关于他们的事情，但我的家里有一些相关的资料，明天我会有一个迎接仪式，结束后我可以给你一些从家里带来的书籍，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修斯坦说完这些，就准备和匹斯里告辞，在他看来，还要把自己的枪械带到学校来。 很快，修斯坦在下午一点钟前就坐上了车，返回自己的小屋。 他脱掉鞋子，整理好衣物，走上书房，打开了自己的死灵之书，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伟大种族的事情。 说不清到底是作为调查员的责任，还是本身修斯坦具有的冒险因子，他决定和这个叫做伟大种族的生物进行接触，这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但修斯坦心中对知识和冒险的狂热几乎无法阻止。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被叫做伟大种族吗？” 这是他翻开死灵之书后，阿尔哈萨德问他的第一句话。 修斯坦想到曾经自己看过的记载：“它们已经彻底征服时间，‘伟大种族’的个体能够超越时空，把自己的精神送到遥远的过去或未来，在那里挑选一个合适的生物，与它交换精神。在它们占据那个生物的肉体的时候，被交换的精神会被交换到它们原本的肉体中，直到伟大种族觉得应该回去、再度将精神交换的时候。” 修斯坦流利的背出了自己在书上看到的语句。 “很好。” 这是死灵之书上的回答，接下来，一大篇关于伟大种族伊斯的介绍出现在书上，修斯坦如饥似渴的阅读着，然后找来纸笔，将死灵之书上的记录一一誊抄下来。 “还记得廷达罗斯之犬吗？伟大种族的时空穿越技术甚至可以瞒过时间长河里的捕猎者，自由的穿梭于时间和空间之中。” 在阿尔哈萨德的介绍中，这是一群极度崇尚科学，也拥有极其发达的科学技术的生物，他们的历史一直追溯到地球诞生时的澳大利亚，那里有他们曾经被一种叫做飞天水螅的物种毁灭的城市，奈克特城，传闻那座城市的中心资料库还完好的保存着，因为飞天水螅看不懂他们的科学技术，uu看书 ww.uuknshu 也不需要科学。 接下来，就是飞天水螅和伟大种族的战争，虽然伟大种族战败，但已经早在太古时代，他们就通过科学在时间长河中预测到了自己的失败，举族搬迁，离开了地球澳大利亚地下的奈克特城。 “他们不信仰任何神祇，因为他们认为那些存在的混乱会影响他们的理性和科学发展，所以，他们也不被神祇所接受，当然，许多存在也不在意他们。” 阿尔哈萨德意有所指的写到。 修斯坦边抄边看，渐渐对这种种族的存在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如果他们可以穿越时间，是否意味着自己也可以通过某种技术回到曾经穿越而来的地球？ 那里才是他的家，只有他才明白，什么叫做落叶归根。 “阿尔哈萨德，你觉得，匹斯里是怎么回事呢？他和伊斯们交换了精神？” 修斯坦已经决定要和伟大种族进行接触。 “我找不出第二个原因，伟大种族已经不存在于地球，除非这个叫做匹斯里的男人去过澳大利亚地下那所科学和知识的圣堂，那里可能留有一些远古的影像设备，记录着伟大种族的样貌。” “不过可能性不大，飞天水螅还在那里，他若是贸然前往，只会招致死亡和疯狂。” 死灵之书摇头似的翻过一页，最后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祂们在看着你，你逃不掉。” 修斯坦激动的心情猛的一沉，然后抬头看向书房窗外的天空。 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伟大存在，在遥远的星空中，见证着他的成长。 第29章 见面 第二天一早，修斯坦就急匆匆的离开家门，他要到车行去买一辆汽车，然后办一个驾驶证，他总不能每次都租车出行。 车行相当空旷，但人却不少，他的耳边传来一种嘈杂的人声和某些机器的滋滋声，应该是头顶吊灯中电流穿行的声音。除了摆在入口处最新款式的车辆，里面的汽车在修斯坦看来几乎都一模一样，而身边的销售员却不断的向他介绍每一款车的不同之处。 在一种近乎是折磨的噪音中，修斯坦买了一辆非常大众的车型，在付清全款后，他立刻向着销售员小声询问关于购买驾照的事宜，他不想花时间去一个正规的机构进行所谓的认证，花钱不多，但身份登记和繁琐学习的流程让修斯坦极为讨厌，他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销售人员也是驾轻就熟的带着他来到后面的一个类似车库的库房，看起来想修斯坦一样的顾客不止一个，车库里有一个文职人员打扮的经理。 在询问了需要什么类型的执照后，修斯坦当即就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驾照，现在的美国还没有完全的实名驾照登记制度，这也让很多车行钻了空子，玩出了一条龙的服务。 拿到了自己的新车，修斯坦直接在车库开着它离开，他的欢迎仪式会在夏令时的正午一点举行，他不想迟到，也想看看那个叫做匹斯里的教员，是否和伊斯互换了灵魂。 很奇怪，伟大种族伊斯并没有给他一种恐怖和惊慌的感觉，这完全异于曾经的外星种族米戈，仿佛是本身人类文明崇尚的科学和伊斯们的理性一脉同源。 修斯坦回家，把罗斯没有吃的狗粮清理掉，然后换上新的食物，他现在已经完全肯定罗斯的不同寻常，甚至确定它就是处于时间长河中的廷达罗斯之猎犬，虽然不了解罗斯的目的和它来到自己身边的原因，但修斯坦并不在意，罗斯听不懂人类语言，却一直忠心耿耿，帮助他守护着自己居住良久的小屋。 修斯坦在午夜起床上厕所时，有时会看见罗斯变了模样，但因为廷达罗斯似乎处于一种休眠状态，修斯坦也就没有打扰。 “罗斯，这是我第一次当教授，好好看家。” 修斯坦背上一大堆书和资料，然后把靠在书房门边，无限弹药的霰弹枪带上，放进车子里，准备出发，当然，他不忘带上一两块巧克力，权当做午饭。 引擎的轰鸣声，修斯坦的驾驶技术算不上好，但自学的交通规则还不错，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检查人员，按照地图，他顺利的抵达了密斯托卡尼克大学。 修斯坦看了看死灵之书，自从有了这本书后，修斯坦也省下了机械钟表几乎每月一次的维修费，因为如果需要，阿尔哈萨德会在书封上显示人类现在的时制。 当他抵达学校时，已经是十二点过，现在在校长办公室，应该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参加者，据海尔希教授说，这次还有一些优秀的学生代表也会来此欢迎他的就职。 这让修斯坦有些焦躁。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欢迎仪式，但作为社会的一份子，他不得不试着融入，这毕竟是真实的生活，不会有电影的桥段出现。 修斯坦爬上教学楼二楼，把自己的背包和藏起来的枪械放在办公室后，就前往四楼的校长办公室。 当他达到四楼时，房门已经打开，与其说是办公室，更不如叫做会议室，几张摆放着蜡烛的木制长条桌前，一群男男女女在里面聊天、喝酒饮食，脚下踩的是波斯进口的华贵地毯，而用的高脚杯也几乎是现在最好的烧制工艺，远远看去，修斯坦找不到一点瑕疵。 伴随着修斯坦进入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这让修斯坦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但很快消失，因为好几个人熟人认出了他，开始笑着向众人介绍今天的主角。 “让我们欢迎尼古拉斯·修斯坦教授的任职！” 一名有些年老的女子说着，并带头鼓起掌来，修斯坦认得出来，这是迎接他的海尔希副院长。 修斯坦向着这位年迈的女士鞠了一躬，然后看了看周围的人，只有寥寥几个熟面孔，阿米蒂奇教授，几个脸熟的学生，还有那位叫做匹斯里的教员。 他也来了，只是一个人坐在一旁饮酒，对修斯坦的到来无动于衷，和当初见面的渴求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我来向你介绍，小尼古拉斯，这是教授古代历史的阿什利·c·费迪南教授。” 眼前是一个白白胖胖，非常符合当下西方中年人特质的白人教授。 面前的教授向着修斯坦打了个招呼，而修斯坦也象征性的回礼。 “这位是阿米蒂奇教授，相信你已经认识他，我们的首席图书管理员。” 热情的图书管理员向着修斯坦咧了咧嘴，高兴的举杯欢迎他，随后又和其他人聊了起来。 “这位是生物系的帕伯迪教授，工程系的莱克教授，物理系的阿特伍德教授......” 接下来的介绍，修斯坦并没有记住多少，只是不时的看向匹斯里的地方，显得有些低沉。 显然是看出了他的眼神，uu看书 .ukansh老海尔希带着他，走到匹斯里的旁边。 “匹斯里，别喝了，来认识一下尼古拉斯教授。” 海尔希显然对匹斯里的行为有些不满，在她的心里，就是因为匹斯里的无礼举动，这才让新来的尼古拉斯教授情绪低落。 匹斯里放下酒杯，从椅子上站起来：“您好，尼古拉斯教授，我是纳撒尼尔·w·匹斯里，政治经济学教员。” 一句简短的介绍后，他又坐下，继续喝着闷酒。 海尔希急忙将修斯坦拉到一旁，小声的解释道：“您不必和他一般见识，匹斯里只是个可怜人，他有很严重的失忆症，经常会忘记好几个月以内的事情，我们也在考虑将他辞退，但碍于他的儿子，同样是在密斯托卡尼克大学任教，所以......” 这位年迈的女士不好意思的解释。 修斯坦点点头，表示理解。 随后，在场的教授和学生一起进行了食物和酒精的狂欢，持续到了黄昏时刻，众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这样的聚会，几乎一年只有一次，海尔希交代了一些教学的安排和学校的规章制度后，也捂着有些醉意的脑袋，缓步离去。 直到结束，匹斯里也没有加入这群教授的狂欢游戏，只是一个人独自饮酒，他的脚边堆满了酒瓶，可他的意志仿佛极其清醒，聚会结束，所有人都离开，只有一两个清洁人员打扫时，他才看向修斯坦。 “你不是匹斯里，对吧？伟大种族的朋友。” 并没有喝多少酒的修斯坦走到匹斯里面前，轻声说。 第30章 旧事 “现在还是我，尼古拉斯。” 匹斯里的表情终于软弱下去，仿佛被抽干了全部力气。 “你真的知道关于他们的事情。” 从匹斯里的眼底，修斯坦读到了那种渴求和生存的欲望，一个坚强的男人究竟面对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修斯坦有些疑惑，自己对于伟大种族伊斯的第一印象真的准确吗？ “到我的办公室说。” 修斯坦拿过匹斯里手上的酒瓶，严肃的对他讲到。 两人很快赶到修斯坦的办公室，现在这里还是一副简单，甚至简陋的样子，只有修斯坦带来的那一堆书，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搬出椅子让匹斯里坐下，修斯坦给了他昨晚自己从死灵之书上节选誊抄的一些关于伟大种族伊斯的描述。 “是他们，就是他们......” 匹斯里颤抖着双手，看完了修斯坦给他的资料：“他们侵占了我的身体。” 他开始向修斯坦讲述自己的故事：“我是正统的黑弗里尔混血儿，生活在波尔多曼大街，因为我的血统，小时候受过不少的歧视，1813年，我来到了密斯托卡尼克大学担任经济学教员。” 修斯坦明白，黑弗里尔血统指的是拥有一半印第安血统的白人。 “我在任教期间结婚，生子，感情幸福，生活顺利，生养了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可是，在一次上课后，一切都变了。” “我还记得在事情发生之前的那几个小时里，我的脑海里出现了短暂的、隐隐微光的幻象，那应该是发病的先兆，这种幻觉极其严重地扰乱了我的思绪。我头疼得厉害，接着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某种东西正试图侵占我的思想。” “那时我正在教室里给大三，还有一小部分大二的学生讲政治经济学的第六章。讲到历史和现代的经济趋势时，我的眼前开始出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而且我感觉到自己正身处一个怪异的房间，而不是在教室里。 之后，我的思想和语言开始游离于这堂课的主题，学生们也发现我的状态很不对劲。我跌坐在椅子上，意识全无，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没人能把我叫醒。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属于正常世界的阳光时，已经是五年四个月零十三天之后了。” “也就是现在，我正在和您说话，现在我还有我的意识，我的想法和思想。” “在我感觉昏迷期间，这一段记忆全部都消失了，我只能从我已经离婚分居的妻子和被法院判给妻子的女儿那里了解一些我昏迷时的事情。” “我在课堂上的确是失去了意识，被人从学校送回了家，据法院上申请离婚的妻子描述，我在家里醒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他们说我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的过去。当时的我看起来相当慌张，似乎出于某种原因，想方设法去掩饰某些东西。孩子们和妻子都认定，我应该是失忆了，只有儿子看着我，持相反的意见。我的双眼紧盯着周围的人，一脸陌生的神情，面部肌肉扭曲异常，仿佛是一个新生儿一般，在学习如何控制自己面部的肌肉，可我完全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在课堂上晕倒的那一刻。” “接下来，我的孩子们说，我仿佛忘记英语如何发音，‘它’，那个您口中的伟大种族，也许是用我的身体重新学习英语发音，措辞稀奇古怪，毫不自然，仿佛照着书学习说话，极不流畅，很是费力。语音语调中透露出一种不理解的粗鲁，uu看书 .uukans还有原始的怪异，有时，我的话里中还掺杂着些许拗口的古语和一些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词句。” “医生很快确定我是精神分裂，拥有两个人格，但我知道不是，我梦见过一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看见了那些怪物，那些仿佛圆锥一般的，爬行的生物，甚至，我和他们说了很多话，他们告诉我，我现在在知识的殿堂。” “我不想要什么知识，也不想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我想要我的妻子和孩子......” 说到这里，匹斯里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修斯坦可以看见，这个男人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没有殴打我的妻子，我丝毫不记得，可是他们说我曾经对着我的大儿子，里德的脑袋开枪，因此，他死在了我的枪下。” “二儿子温盖特原本一直在照顾我，经过这件事情后，他也离我而去，可那不是我做的，不！那是我做的，我不知道，我有罪.....” “我没有受到牢狱之灾，在大学一个曾经的律师朋友的帮助下，我因为在发病期间犯罪而逃过控诉。” “我没有办法，我只想把他们赶走，我做不到，我在梦里曾经哭着祈求这些怪物放过我，我甚至想动手攻击他们，出拳的那一刻我发现，我伸出了一条触手一样的事物，我拥有了一副怪物的身体。” “我是个怪物。” 说到这里，匹斯里已经泣不成声，修斯坦听完了故事也有些沉默，他不断的权衡将自己暴露在伟大种族的注视之下，究竟是好是坏。 第31章 接触 “现在，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吗？失忆，被占据身体？” 修斯坦拍拍匹斯里的肩膀，表示安慰和理解的说。 “有，接下这五年来，我时常会丢失一些记忆，在七月份的一个早上，我开车前往学校上班，但到九月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坐在自己的家里，孤独的吃着肉羹，两个月间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而同事却告诉我，我在正常上班，每天还会定时去图书馆看书。” 说起图书馆，修斯坦又想起了管理禁书区的阿米蒂奇。 “你今天有课吗？我和你一起，等到‘它’再次占据你的身体时，我和他们谈谈。” 这是修斯坦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之前匹斯里不了解这种生物，现在经过修斯坦的讲述，他基本知道了自己面临什么样的状况。 “好！”匹斯里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就在修斯坦的办公室里枯坐着。 昨晚修斯坦和阿尔哈萨德讨论过，如果要见到伟大种族伊斯们，只有被动的等待他们出现，除非他愿意使用一些禁断的传送阵，穿越时空，回到地球的太古时期，在哪里，可以和那些上古的存在们直接接触，但那种魔法的代价不是一两个星系可以负担得起的。 “时间在不停的逃逸，按照人类现在的发展速度，恐怕永远也到不了宇宙的边缘，时间和空间的分界，宇宙的真相将彻底离人类远去。” 这是阿尔哈萨德的原话，修斯坦能读出来这位智者曾经的梦想，开启人类的智慧。 修斯坦开始准备自己下周的授课，他了解到，一位老师在某一个时间段开课，需要将自己的排课写在教室门外空白的周课表上，如果想要和某个老师调换课程，就要找相关的老师自行调换。 当然，教授的课程几乎是最高等级的，可以无视其他低一级的教员和教师，直接调换，不过很多教授都是高教育和高素质的人才，几乎不会做出这样强迫的事情。 修斯坦已经将自己的课写在了午饭时间后，他认为学生吃饱了，至少有力气认真学习。 他很快做好了自己第一节课的准备，毕竟只是一些通知和自我介绍的流程，不需要太多的知识讲解。 然而还是耗费了一些时间，在修斯坦将一切事物准备妥当后，他看见一旁眼神迷离、看着伊斯资料的匹斯里，他还在一旁无聊的坐着，但心思不知道飞到了那里去了。 修斯坦站起来，于心不忍的对他说：“匹斯里，你还是自己去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吧，趁着你还是你，当你出现异常的时候，通知我就可以了。” 匹斯里瞬间回过神来，然后不住的感谢修斯坦对他的帮助，并表示自己想要将修斯坦带来的资料抄下来，再仔细阅读几遍。 “拿去吧，不用还给我了。” 修斯坦摇摇头，把那些伟大种族伊斯的资料全部给了他，然后目送着匹斯里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时间过得很快，并没有让修斯坦过多的等待。 当他完美的解决了自己的第一堂宗教学课程，让学生们自己购买某些教材后，修斯坦收到了匹斯里的私人神经医生传来的消息，匹斯里的另一个人格出现了。 修斯坦几乎是火急火燎般的来到了匹斯里居住的波尔多曼大街，匹斯里应该是当地的一个大家族，这种老式的庄园在当地并不多见。 他的私人医生将修斯坦迎了进去。 “纳撒尼尔先生的症状又发作了，他在几天前就告知我，如果发现他不再是他，要通知他的一个朋友，也就是您，尼古拉斯先生。” 这是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医生，他现在一边敲响匹斯里的房门，一边小声的和修斯坦说着话。 “有时候，纳撒尼尔先生会有暴力倾向，我和一位当地法院配备的保安就在门外，当您认为情况不对，可以随时呼叫我们，和他交流的时候请不要过于刺激他，也不要太多的理会他所说的一些，一些奇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词汇。” 说完这些，房门里也传来了优雅而淡漠的声音，虽然是那种熟悉的音线，但腔调却和修斯坦曾经听过的匹斯里说话完全不同。 “请进。” 修斯坦深吸一口气，他准备好去面对另一个外星生物了吗？ 他的手却不听使唤，推开了房门。 第32章 帮助 “您好。” 修斯坦走进房间，这间房子不像修斯坦想象的，黑暗，没有灯光，或者是有一些怪异的，奇特的事物，这就是一间普通的类似书房的房间，中间是一个茶几和沙发，周围是巨大的书柜，茶几上放着东方而来的瓷器，几只烟斗和一袋烟丝，匹斯里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阳光直射在纸张上，修斯坦看不清纸张上的文字。 听到修斯坦打招呼的声音，匹斯里放下了手上的书和笔，指了指桌上的两杯茶水一样的事物。 “请坐，这是我们被毁灭的故乡，伊斯星上的一种菌类植物，我们一直将它当做人类茶水一般的存在，经过测试，您的种族也可以饮用它们，请。” 匹斯里端起陶瓷杯中还冒着热气的“菌类植物”，一饮而尽。 修斯坦已经明白了，眼前坐着的是伟大种族的一员。 “我知道，你们掌握了穿越时间的科技，我需要这种办法。” 修斯坦开门见山的说，在面对这些外星来的，可能存活了四五千年的生物来说，他不认为隐瞒和勾心斗角是一种有效率的沟通方式。 “我以为你会像其他人类一般。” 伟大种族明显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但似乎还是不太能操作好人类的面部肌肉，因此将情绪显示得极其生硬。 “仅代表我个人，我可以将我的时间机器使用证借给你，不过，我们都是通过灵魂传送，用你们的理解来说，想要使用时间机器，必须要会交换精神，或者是灵魂，然后将精神传送往未来或者过去。” “你会吗？” 仿佛是在嘲笑修斯坦，住在匹斯里身体里的伟大种族伊斯微笑着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感受到伊斯的轻视，修斯坦的目光突然冷冽的起来，身体里也出现一种奇怪的气势，漠然的看着面前的伟大种族，那种目光就像是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祇，没有感情，没有好恶。 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伊斯猛的站起来，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打了个趔趄，然后看着修斯坦的表情，他惊恐的喊出声来，准备逃跑。 “是你！” 修斯坦也在他的大吼声中清醒过来，刚刚他仿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里，那种可以操纵一切，所有的事物都失去意义的感觉。 “原来是你，那就不奇怪了......” 看见修斯坦身上的气势慢慢消失，伊斯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只是不停的喘着粗气：“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脆弱了，一点外界的刺激就会如此激动而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修斯坦皱着眉头，有些困惑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你是祂们选择的人吧？” 伊斯缓缓坐下，看着面前的修斯坦。 “我们的圣城，时光后的奈克特，曾经接待过像你一样的一位人类成年男性，他叫做卡特·伦道夫，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他？” 修斯坦当然知道那位伊斯口中的卡特·伦道夫，调查员之神，那是获得了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超越凡人智慧的存在，在太古者的欢迎下登上了下一个旧日支配者的宝座，在无垠的星空中高高在上的看着脚下的世界。 现在的卡特·伦道夫应该还是作为一名调查员，在探索这个世界，是自己记错了时间吗？ “当然，他是通过某些禁忌的秘宝，在梦中穿越时间，前往了奈克特城。” 修斯坦点点头，现在还不是详细了解卡特·伦道夫的时候，他现在还是想借用伊斯的时光机器，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回到那个和平的，有他前世家人的地球。 “那么，我现在可以借用你们的机器了吗？” 修斯坦尽量端着腔调和面前的伟大种族说话，期冀这样的语气可以震慑面前的伊斯。 “我说的精神问题的确存在，我们只能做到精神返回过去和未来，交换灵魂的办法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我们尝试过赋予其他物种这样的能力，但是很显然失败了。” “这种技术涉及的科技实在太过高端，也有可能是那些我们不信仰的神祇锁住了我们的发展，科学家指出，我们现在的科技，已经到达物理的极限，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断占据和交换的原因，我们在企图突破精神和灵魂的岔路口，停留上千年了。” “你想要穿越时间，只有拥有一些隐秘的宝物，然后以梦的方式去往，这样的风险很大，时间中的猎捕者不是一句玩笑，我们的技术也只能避开他们，而不是正面抗衡。” 伊斯拿起桌上的烟斗，诚恳的邀请修斯坦坐下，为他点烟。 修斯坦摇摇头，他不抽烟。 两“人”开始沉默起来，一种奇怪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 “如果您坚持。” 伊斯开口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 “你可以前往已经破损的奈克特城，他在澳大利亚的地下，在城市的中央资料库里，还有我们用来传送地球实体生物进入时间长河的实验机器，只是无法确定时间对它们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唯一的危险是肮脏的飞天水螅，这些愚蠢的生物依然住在那里。” 修斯坦思考着，自己唯一能够尝试返回那个养育他的地球的机会，可能就是此时了。 “我找不到那座城市。” 修斯坦没有想太多，他同意了。 “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如果你同意，今晚，我们会进入你的梦里，和你交换身体，带你前往千年后的奈克特城，那里已经重建，您可以和我们的王，商议这件事情。” 修斯坦点点头，他同意了。 “我还有一件事情。” 就在面前的伊斯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修斯坦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占据的这个男人，他开枪射杀了自己的孩子，你知道吗？” 他咄咄逼人的说。uu看书 .ukshu.om “我知道，人类对于繁衍看得很重，我们拥有无性繁殖技术，也不需要人口，所以无法体会这样的情绪，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这个身体原主人的孩子一直打算将我囚禁起来，迫不得已，我毁灭了他的身体机能，但他的灵魂我保留了下来，放在了专门研究灵魂的容器中。” 说着，伊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小块玻璃一样的小巧而精致的片状物，交给了修斯坦。可以看见，玻璃片中有一股可以活动的，白色的烟雾。 “放过这个可怜人吧，不要再进入他的身体了。” 修斯坦接过那一小片玻璃，对着面前的“匹斯里”说到。 “他的精神实际上去了我们的圣城，我接到过他这样的请求，但并没有在意，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出于对您身份的尊敬，我同意你的决定，从现在开始，他会成为一个正常人。” 面前匹斯里的嘴唇越来越缓，语速也变慢，直到一种扑通的声音响起，匹斯里倒在了地上。 没一会儿，他醒了过来。 “尼古拉斯？你见到他们了吗？他们说什么！” 醒来的匹斯里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激动的对着面前的修斯坦叫嚷。 修斯坦突然有些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对于未知的恐惧，还是对于匹斯里的吵闹。他抓过匹斯里的右手，将伊斯给他的碎片还到了面前男人的手中。 “你大儿子的灵魂，另外，你永远的自由了。” 他转身离去，只留下看着碎片不知所措而流泪的匹斯里。 第33章 0年后的奈克特 修斯坦从匹斯里的家里出来后，就开车径直返回自己的家，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看看所谓知识和科学的圣城，奈克特。 他将车子开得飞快，还在下午的时候，就返回了马萨诸塞州的家中。 出奇的，这次他没有和阿尔哈萨德讨论这件事情，也许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应该当做秘密，也许死灵之书的存在让他产生了一种被窥伺的感觉，包括和伊斯的对话，还有答应入梦的事情，修斯坦都没有和阿尔哈萨德提起过一句，现在，住着阿尔哈萨德的死灵之书，正安静的躺在书房的桌子上，而修斯坦则在花园里和罗斯玩着飞盘游戏，消磨难耐的时光。 终于，天色渐渐暗淡，修斯坦从来没有这么快速的洗漱然后上床，准备睡觉，自从他明白自己不需要睡眠后，就再没有长时间闭上的双眼，今晚奇异的闭上了，然后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传来，伴随着一些幻觉般的剩余，修斯坦已经离开了地球。 “唉......” 桌上的死灵之书感觉到了什么，闭合的书籍自动打开，空气中传来一声书页模仿的叹息。 而罗斯似乎也嗅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开始狂吠起来，然后猛的扑向了修斯坦的身体。 “您好，书中的智者。” “修斯坦”坐了起来，刚和阿尔哈萨德打过招呼，就被廷达罗斯穿胸而过。 “呃？为什么......廷达罗斯......猎犬......” 修斯坦身体里的伊斯仿佛被撕烂了双嘴，声音渐渐模糊和嘶哑起来。 “窃取神祇时光的下贱生物，改名也不会让你们获得荣誉。” 死灵之书上出现了一句用某种古老语言书写的文字。 地球上的修斯坦重新躺回了床上，而梦中千年后的修斯坦，来到了一座神奇的城市。 梦境中，他似乎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拱形大厅内，巍峨的巨石威严高耸，几乎消失在头顶上空的黑暗之中。 大厅里有巨大的圆形窗户，高耸的拱形大门，每一个柱脚或者圆桌都是普通房间的高度。乌木制成的巨型书架挨着墙壁排列着。在那书架上面，摆放着大量的、超大型号的书籍，在书的横脊上还标注有奇怪的象形文字。 视线所及的一些石制工艺品上凿有奇异的雕刻，通常是以数学方面的构思设计而成的曲线型，那些石刻上还凿刻着清晰可见的铭文，用的是和书脊上同类的象形文字。这座阴暗的花岗岩建筑，遵循着一种巨大雄伟的风格，却显得怪异。一列列凸出来的巨型石块正好整齐地镶嵌在往里凹进的石壁之中。 室内没有椅子，但在一座巨大的石座上面，零乱地堆放着一些书籍、纸张和一些看起像是用来书写的工具，那是一个古怪的、淡紫色的金属罐子，表面绘有花纹，还有几根端部着色的根状物。这些石座中有部分的上端置有巨大的水晶球，闪闪发光，像是电灯一样用于照明，还有些用玻璃管和金属杆组装置起来的机器，令人费解，难以描述其形状。 窗户似乎是装着玻璃的，看上去像是被粗短厚实的横条分割成了格状，修斯坦能从他站的地方看见外面有一片像是蕨类植物的东西波浪一般地摆动。这里的地面巨大，由呈八角形的薄层砂岩石板构成。房间里既没有铺地毯，也没有任何帘布。 然后，一种体型巨大而奇怪的生物出现在了修斯坦面前。 “过去的客人，请跟我来。” 修斯坦认出了面前的圆锥形的生物，那是一只伊斯，它的触手还在离身体几米高的地方挥舞着。 修斯坦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也是一个锥形，上面有一些条纹状的彩虹块，在某种光芒下熠熠生辉。 “这里是我们迎接客人的地方，也是所有交换身体的人会到的地方，中央资料室，这里的所有资料都可供他们查阅，不过他们不能带走这些知识，离开前，我们会删除他们的记忆，但这种技术还不够完善，可能会有一些片段留下来，这些剩下的超过他们科技水平的知识就当做我们借用他们身体的补偿。” 一人一伊斯，走进一道厚重的石门，穿过了巨大的石砌长廊，顺着一道楼梯向下，接下来，全是石质的阶梯，阶梯的外侧，是层层叠叠的黑色拱形穹顶，还有一些从未被打开过的天窗。那些天窗被金属条加固密封着，好像隐晦地暗示着某种不同寻常的危险。 修斯坦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监禁在那里，一切事物都充满了恐惧，阴郁异常，令人惊骇。uu看书uukansh 他能感觉到，那刻在石壁上的、曲线型的象形文字正以嘲笑的目光盯着他，试图强制将它们所携带的信息灌注到修斯坦的思想之中。 “请不要直视那些知识刻文，他们还不稳定，也对一些生物的精神不太友好。” 旁边的伊斯感受到修斯坦的目光，善意的提醒到。 在之后的梦境中，修斯坦进入了一座古怪的花园，花园里建有许多大型建筑物，它们沿着足足有200英尺宽的、铺砌平整的道路整齐地排列在两边，在万古的岁月中发出黯淡的光芒。 花园面积大得离奇，宽阔的道路两边还有一些着怪异的菌类植物，修斯坦认出了这些奇怪的植物，它们茂密地生长着，遮住了道路上方的那片天空。这种植物是昨天占据匹斯里身体的伊斯，给他泡的茶。 “这里是我们的居住地，执行者就在最前面的房间里。” 就在道路快要走到尽头时，修斯坦身边的伊斯停下，示意修斯坦自行前往。 他点点头，然后一往无前的迈着自己螃蟹似的螯爪。 走到了那石屋的门前，修斯坦想要敲敲门，却发现自己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触手，索性用巨大的身体缓缓挤开了门。 “你好。” 修斯坦开门后，听到了一种巨大的，某种古老语言的声音，他之前从未听过这样的语言，但却奇异的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这是在欢迎他。 伊斯至少明白一些人类的礼仪。 修斯坦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他才想起，种族之间发声器官的不同。 第34章 同意 “我同意这件事情。” 修斯坦还在努力尝试发声的时候，坐在一张类似桌子后面，拿着一种奇怪器物在书写什么的伊斯，用古老的语言直接说道，这种语言里应该蕴含了微笑和赞许的意思，所以修斯坦将这句话翻译成了他同意自己前往现实的奈克特城，借用他们的时间机器。 “但我也有一个请求。” 修斯坦向着那只伊斯走去，他有些好奇那只伊斯的样子，他看起来比其他的伊斯要苍老，皮肤也不再是彩虹色，而是一种惨白。 “倘若有一天，您成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神祇，请您帮助我们，向那位曾经的卡特·伦道夫，传达伊斯一族最谦卑的歉意，千年之前，我们有眼无珠，没有看出祂的伟大，因此怠慢了祂，求祂，宽恕我们的罪恶。” “下级种族，伊斯，向宇宙中所有的不可名状，臣服。” 还没等修斯坦靠近那个年老的伊斯，他却自己站了起来，尖锐处的所有触手垂下身体，向在星空深处的某些存在表示臣服。 修斯坦已经勉强适应了伊斯的发声器官，用怪异的腔调说出一种英语。 “为......什么，臣服......？” “您能理解的时间，六千四百余年了。” 老伊斯还是一种低眉顺眼的状态。 “六千年来，我们的科技，毫无寸进，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突破都没有，所有的科学家都说，我们的科技已经达到了显宇宙的最顶端，我们已经可以和神祇对抗。” “直到我们冒犯了祂，只是祂随手捏造的飞天水螅，就让我们不得不逃往未来。” “躲藏，不是我们的本意，很多年前，你们人类一位的智者告诉我，伊斯一族追求一生的科技，只是在盗取属于神祇的时间，我们不配称为伟大种族。” “我代表伊斯一族，臣服。” “求您日后成为神祇，能对伊斯，网开一面。” 说完这些，老伊斯的的身体也渐渐软了下去，态度越发谦卑，情绪却更加失落。 修斯坦不知道的是，他和这位伊斯执行者的对话画面，也被一种科学技术全程播放了出去，将这一决定告知了所有的伊斯们。 大街上，圆形的拱顶里，不少的伊斯在狂舞，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伟大领袖居然选择对魔法，未知，还有不可名状臣服，更多的伊斯前往属于自己的时间机器，他们要回到执行者没有说出这句话的时代，继续研究无穷无尽的科学，或是前往未来，看看那时的伟大种族是否已经衰落。 “我答应你，但仅代表我的时间，也就是千年前的我。” 修斯坦看着面前的臣服的伊斯，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不代表修斯坦对它们产生同情，只是因为他现在占据的这幅身体，产生了某种悲伤和酸楚的情绪，影响到了他的判断。 “这是第一代执行者的信物，它代表了曾经伊斯一族六千年前所能达到的物理最高水准，十方无缝体，它的十个平面无限接近这个宇宙所能达到的绝对光滑，这也是进入被飞天水螅占领的奈克特城，中央资料库的通行证。 “如果您愿意，我很荣幸带您游览这座千年的城市，这里还有不少其他星球，甚至穿越平行宇宙而来的客人，他们都在中央资料室，阅读书籍，获取智慧。” 老伊斯将一小块纯黑色的物体交到了修斯坦的触手中，说是一小块，但以伊斯的体型，也是接近两米的庞然大物，一种奇怪的磁场从这块物体上散发出来，仿佛宇宙不允许这样的绝对光滑存在，各种光线，灰尘，都想要腐蚀它，却被十方无缝体的磁场荡开，连磁场本身都在远离这块形似金属的物体。 它漂浮在修斯坦的触手上。 “不必...谢谢你的...帮助......” 修斯坦婉言拒绝。 “我该回去了。” 这是修斯坦说得最清楚的一句话。 “当然，请您闭上眼睛，当您感觉到重力和空气重新覆盖身体时，您就回到了您的时间。” 修斯坦这才发现自己适应这里的重力，想要用人类的重力操作这具身体，显然是不明智的。 他闭上的触手上的视觉器官。 然后是一种幻象，他看见了伊斯城市处于混乱之中，一些怪异的，飞翔的生物在不断猎杀巨大的伊斯，当修斯坦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那种温馨的安全感一下子包围了他。 修斯坦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有一小块黑色的金属凌空漂浮着，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黑色的光芒。 他坐了起来，看见在床边守着自己的罗斯，它现在正在睡觉。 没有打扰它，修斯坦悄悄从书房的小床上起身，没有选择开灯，而是从一间抽屉里拿出了蜡烛，现在的电灯还不完善，开灯会持续的电流声，他不想吵醒罗斯，在这个世界，电灯似乎也不是由爱迪生发明的。 修斯坦点燃了蜡烛，倒了几滴融化的蜡油固定住蜡烛，借着有些微弱的光芒，他将十方无缝体放在了书桌上，然后打开了死灵之书。 “阿尔哈萨德，你就是那个伊斯所说的很多年前的智者吧？” 修斯坦第一次用笔在死灵之书上书写。 他的字迹很快消失，变成了另一种新的文字。 “是。” 阿尔哈萨德只是简单的回答，看起来有些气愤修斯坦对他的不信任，一人一书心知肚明，但都避而不谈，他还不知道，他的猎狗帮助他躲过身体被占用的危险。 “你知道怎么找到澳大利亚的奈克特城吗？” 他进入了正题。uu看书w.uukanshu “十方无缝体最尖锐的两端，永远指向那所科技和知识的古城。” 这是死灵之书的回答。 修斯坦想起，那座古城似乎在地下，自己还需要一些探测的装备和挖掘的机器，以及当地政府的挖掘许可，最后他还要想办法应付那些躲藏在暗处，击败了伟大种族伊斯的飞天水螅。 “挖掘设备......” 他想起了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的介绍上，似乎就有这所大学的工程系提供了南极勘探的高精端钻头。 修斯坦看见自己的那本可支用余额的小册子。 他找出了纸和笔，用自己的铅笔，开始书写一份申请，请求学院帮助他发掘古代遗迹，提供设备和工程学人才，修斯坦想到了海尔希向自己介绍的那几位物理学和工程学的教授，他需要一支勘探小队。 修斯坦昧着良心，没有提及奈克特的详细和里面可能存在的飞天水螅，只是告诉学校里面可能会有远古遗留的病毒，所以发掘出后，最好只要一个人下去探查，以保证人类安全。 “他们会同意的。” 修斯坦有这样的预感，只要拿到学校的批准，他就可以利用曾经公众人物的身份向当地政府施压，让他们允许自己挖掘土地，哪怕不行，也可以花费一些金钱，买通当地官僚，这就是资本主义。 修斯坦想笑，他也许真的可以回家了？ 蜡烛把修斯坦伏案书写的影子拉得极长。 现在已经是午夜三点了。 第35章 申请 “哒哒哒哒......” 这是一种很有规律的敲击声，修斯坦从自己的小床上爬起来，他知道这是敲窗人的声音，由于闹钟还没发明，需要早起的人就需要雇佣一种叫做敲窗人的专业人员，他们每天的任务就是沿着街道，用竹竿敲击沿街住户的窗户，以此来叫醒需要早起的人们。 修斯坦一直醒着，写完发掘的遗迹的申请后，在床上看了一整夜的书籍，听到窗户外的动静，他起身，推开了窗户。 修斯坦这个月雇佣的敲窗人时间还未结束，也懒得去告知他以后不必再来，所以敲窗人每天清晨还是会定时来呼唤他起床。 向楼下的敲窗人示意自己知晓后，他就准备出发，前往密斯托卡尼克大学。 在早饭时间，修斯坦赶到了大学，他的下一堂课在周四的上午，现在还早，他要去海尔希的办公室，递交自己的申请。 修斯坦急不可耐的走上办公楼，敲响海尔希副院长的办公室房门。 “尼古拉斯教授？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 开门的还是那个老迈但精神矍铄的女人，她仿佛刚刚吃过什么水果，嘴唇显示出一种不正常的血红色。 海尔希将修斯坦迎进办公室，在邀请他坐下的时候，修斯坦注意到桌子上有一些红色的，火龙果切块的水果一般的食物，他们被摆在盘子中，血红的汁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这是我的早饭。” 海尔希向修斯坦介绍。 “我希望学校可以帮助我进行一次科研探索。” 修斯坦打断海尔希准备着重介绍的水果，向她表明自己的来意，然后递上了他昨夜赶制出来的，十几页关于奈克特城的所在位置，基本介绍和发掘价值，以及一些自己设想的方案。 《古遗迹发掘计划书》 这是修斯坦给它起的名字。 海尔希拿起这十几页略显单薄的计划书，认真的看了起来，而修斯坦也有些焦急的等待她的意见。 “仅代表我个人意见，我同意这次探险，但是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个真正的决策者，这需要欧涅斯特院长的批示。” 海尔希谨慎的对修斯坦说：“这个项目耗费的资金是难以估量的，但能获得的利益......至少从表面上看来，这并不划算。” “我会把这份计划书通过专用的邮件通道，递交给在南极考察的欧涅斯特院长，但他的意见，我就不清楚了。” 修斯坦点点头。 “很感谢您的帮助，那么，我就回去静候佳音了。” 他知道，即使这位素未谋面的院长同意他的想法，也是好几个星期后的事情了，现在的信件邮寄速度，经过艾克利事件的修斯坦完全清楚。 “很高兴您能醉心于科学研究。” 在海尔希礼貌性的奉承下，修斯坦离开了她的办公室，不得不说，他需要一些可以帮助他加快事件进度的东西。 他来到了学校的图书馆。 阿米蒂奇教授还是那副老样子，坐在图书馆一个固定的地方，阅读着书籍，修斯坦感觉他的近视越来越深了，他的手持镜片好像又厚了一些。 “尼古拉斯？好久不见！” 这次阿米蒂奇教授注意到了从远处走来的修斯坦，主动和他打着招呼。 “您好，教授。” 修斯坦也礼貌的回复。 两人就这么坐下，开始聊起天来。 “尼古拉斯，听说你治好了匹斯里的失忆症？他现在还在想办法证明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呢？” 这是阿米蒂奇的询问。 修斯坦一愣，想到匹斯里可能面对的现实和人性的责难，他微微一笑，自己已经帮匹斯里解决了伊斯的问题，这个祈求他的种族应该不会背弃自己的承诺，匹斯里已经可以追求他未来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想到这里，uu看书 wwunsu修斯坦对着阿米蒂奇点点头：“是的，只是我运气好罢了，打了他一拳，病就好了。” 他讲了一个冷笑话，却引得阿米蒂奇教授不住的发笑：“是啊，他这样懦懦怯怯的家伙就该狠狠的打一顿。” 说罢，两人一起笑了起来，但笑中蕴含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他们的笑声在空旷寂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刺耳，旁边自习的学生不住的侧目，用一种厌恶和愤怒的目光看着他俩，却敢怒不敢言，谁让这是两个教授之间的快乐呢？更遑论这个叫做阿米蒂奇的教授总是有一种神秘的恐怖气场。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修斯坦离开了图书馆，他要去写一些关于遗迹发现的新闻报道，尽量引动舆论来对学校施压，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只要能够引起群众重视，对各方产生影响，就是好的舆论，这样的舆论绝对会给校方造成压力，从而同意自己的计划。 这样的做法很不道德，但这是修斯坦唯一的办法，学校给他的一百万看似很多，但他知道，如果要找出一座在地下存在的，面积差不多有半个澳大利亚的古老城市，这些钱甚至溅不起一点水花。他只能依靠自己所掌握的一些资源和人脉。 接下来的几天里，修斯坦陷入了漫长的等待和炮制文章的时间，他的极限是半个月，如果半个月后还接不到学校的通知，他就会利用公众人物的身份操作舆论。 谁知道最初，在报纸上对米戈存在的争论时，修斯坦违背了多少良心，付出了多少争论的传播费呢？ 他不是个好人。 第36章 探索 修斯坦按部就班的给学生上课，去图书馆看书，按照海尔希的话，学生们都非常喜欢修斯坦的课程，他超前的思想几乎对所有的事物都起到了推进的作用，海尔希还很是遗憾，修斯坦的头脑不拿去研究近代科学，而是学习宗教学，真是非常可惜的一件事情。 与此同时，就在快要到达修斯坦的极限时间前一天，他收到了关于自己计划书通过的通知，这也就代表，密斯托卡尼克大学将会支持这次探险所有的花销，包括和政府沟通的环节。 刚刚从海尔希手上接到这通知的时候，修斯坦还有些难以置信，虽然自己的预感是准确的，但他绝对不认为自己的计划会为学校获得哪怕名誉上的赞美，如此这般轻易的通过实在让修斯坦心中五味杂陈，也让他对这个未曾露面的欧涅斯特院长产生了一种好奇。 修斯坦在家兴奋的整夜整夜的在卧室和书房间徘徊，他有时和阿尔哈萨德说说话，有时又逗一逗自己的廷达罗斯，搞得一狗一书都没办法好好休息。 是的，阿尔哈萨德也需要休息，这是通过一次不眠的晚上，修斯坦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死灵之书而得出的结论，当时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一些理智，他甚至想用自己的霰弹枪枪击死灵之书。 更多的时间，修斯坦还是趴在自己的书桌上，静静的欣赏凌空漂浮的十方无缝体，这东西可能是他重返作为李牧那个时间的唯一道具。 明天，他就会得到前往澳大利亚的学者和勘探器材的名单，这次探险，除了一些专业人才才能完成的事，全程都由他指挥，欧涅斯特院长几乎就是指名道姓，这次探险全听尼古拉斯·修斯坦的话。 第二天一早，赶到学校的修斯坦就收到了一份比自己的计划更加详细的探险方案和参选人员，他的队友分别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地质系威廉·戴尔教授，他曾担任密斯卡托尼克南极探险队的领队，古代史系的费迪南德·阿什利教授，也就是修斯坦在欢迎仪式上见到的白人胖子，人类学系的泰勒·弗里伯恩教授，他是负责一些早期人类文字或者古文的解读。 而最后一位，麦肯齐先生，一八一三年年初被密斯托卡尼克大学派遣到澳大利亚作为交换学者，他40岁左右，和蔼可亲，见多识广，而且各方面能力都很强，包括格斗和野外求生。另外，他对澳大利亚的自然环境相当熟悉，可以说，这样的阵容之豪华，完全出乎了修斯坦的预料。 他或者学校方面并没有向媒体公开此次探险的任何细节，但令人意外的是整个事件本身早已在小道消息媒体上引起了轰动。 报刊以一种嘲弄的口吻来报道此事，让修斯坦有些愧疚，自己虽然也曾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的媒体的报道显然是他通过申请后不愿意看到的，这样的事情原本应该在隐秘中进行。 这样豪华阵容的团队将在后天正式出发，前往澳大利亚，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甚至为他们在澳大利亚准备好了小型的探测直升机，以便各位教授进行高空勘探研究。 修斯坦认为自己应该去和同行的队友见一见面，交流一下感情，但自己并不单纯的目的让他有些耻于去见那些热衷科学的学者。 直到第三天到来，他才和那些学者见了面，他们要在皮尔巴拉乘坐一艘货船，到达大西洋沿海的波士顿港口，然后坐邮轮前往澳大利亚。 修斯坦租车来到了皮尔巴拉，他还是背着自己的背包，里面是死灵之书还有那把陪伴自己良久的无限枪械，十方无缝体，以及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麦肯齐先生开着拖拉机到来，两人皮尔巴拉等候着其他人，人齐后，他们租来了一艘很小的货船，借以沿着德格雷河漂流而下直达目的地。 船上的气氛并不像修斯坦想的那样沉闷，几位学者和导游一般的麦肯齐先生聊得很开心，仿佛这只是一次度假，而不是什么严肃的考古发掘，修斯坦有些忧郁和担心，大海总是让他想到一些糟糕的事情。 事实上，在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的强大支撑下，去某个地方考古真的不是一件苦差事。 几位教授都已经准备好要以最科学、最谨慎细致的方式去挖掘那里的每一寸土地，详察每一一粒沙子，争取让每一样东西都以它最初的状态毫发无伤地被挖掘出来。 六天后，几人乘列克星敦号邮轮，从波士顿的出发，横穿大西洋和地中海，再穿过苏伊士运河，沿红海向南航行，最后斜穿印度洋到达目的地，这段海上旅程还算轻松。沿着澳大利亚西海岸线是一片贫瘠荒芜，这是修斯坦难得一见的景色。 第37章 进入沙漠 抵达澳大利亚后，修斯坦一行人受到了当地政府的热切欢迎，很难形容这种，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发掘他们的文物和历史，但是那个被发掘的国家却敞开怀抱，任由其他人进入的感觉。 在经过一些补给后和隔夜的休息后，修斯坦一行人在其他几位专业的地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一片沙漠，在十方无缝体的指引中，修斯坦确定了他们的勘探范围，当然，十方无缝体的存在并没有让其他学者知道，每次修斯坦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使用它，来确定位置，用完后又放回自己的背包中，所以现在这些学者们其实并不清楚修斯坦确定范围的依据是什么，为此，修斯坦和地质系威廉·戴尔教授还吵过一架，闹得不欢而散。 然而队伍的指挥权在修斯坦，这也让这位教授颇为无奈。 荒凉的沙漠，那景象让众人都极其压抑，无法描述，修斯坦按照十方体的指示，来到了一片废弃的矿区，着眼处满是金色的沙子，单调沉闷且荒凉不堪，无法不使几位养尊处优的教授产生厌恶之情。 除了队伍里经历最丰富的麦肯齐先生，所有学者和工程人员都认为，原本是度假的遗迹发掘被修斯坦弄得苦不堪言。 当他们一行十来个人踩着沙子前行，进入那片只有沙砾和石头的不毛之地时，一种令人不适，却又带着期盼的古怪情绪在他们心中弥漫。周五，他们涉水渡过澳大利亚的大分水岭，进入了一片荒芜之地。 当他们真正踏入那片在远古神话中出现过的远古世界的领地时，修斯坦的心中却开始滋生出某种恐惧感。当然，这些可能与他之前在梦里看见的飞天水螅的恐怖形状有关，这些奇异的梦境确实影响了修斯坦的目标判断。 探索一直在继续。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个周一，他们才看见了一块半掩在沙子下的石块。 这时他们已经完全深入了澳大利亚的沙漠之中。 当修斯坦在客观的真实中，真真正正地触摸到这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像极了他梦境中那些建筑物的一部分的残石时，他根本无法描述当时的心情。残石明显有雕刻的痕迹，修斯坦能认出其中一部分的曲线图案。他敢肯定，这些就是他曾经不能直视的知识刻文，但现在，他们都失去了原本的力量，只是在风沙中不断腐化。 当晚，修斯坦一行人就开始了正式的挖掘工作，十方无缝体只有两个尖锐的角，它不会向下指引，所以修斯坦不得不在地表寻找线索，然后向下发掘。 挖掘工作持续了四天，他们找到了约一千余块块这样的石头，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其中有一些已经碎裂。这些巨石中的大多数都是顶部凸起、底部凹陷，显然都经过了加工。另外一些石块要小一些，更加平整，表面被打磨得很光滑，并且被切割成四方形或是八角形，很像修斯坦梦境中的那些铺成地面或楼梯的石头。还有一小部分石块却显得异常厚重，而且是弯曲的，呈一定角度的倾斜，这让他想起了梦境里那些用于拱顶结构建筑物的石块，或者是拱门的一部分，又或是圆窗的窗棂。 他们向东方和北方越挖越深，发现的石块也越来越多。但是修斯坦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建筑排列的痕迹。 这次戴尔教授完全被这些碎片那无法计量的年代震撼住了，他甚至不再对修斯坦的指挥做任何的指指点点，只是一门心思研究这些古老的石块。而人类学系的弗里伯恩教授则是在石块上面发现了一些符号，这些符号正好与拜占庭帝国波利尼西亚境内流传的远古神话中所描述的一些东西相对应。这片沙漠的荒芜和这些古老的石块，述说着时间轮转的年老沧桑。 此次探险中的那架侦查飞机，有时由修斯坦驾驶，学会简单操作飞机的他经常驾驶飞机飞到不同的高度，俯视下方那片满是沙石的荒漠，企图寻找一些轮廓巨大，线条不清晰的，有层次感的建筑物遗迹或是散乱分布的巨石。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就算有一天他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些有重要意义的遗迹，uu看书.uukanhu.cm 但在下一次飞行时，修斯坦就会发现另外一些类似的其他影像，他知道，这是沙漠中一种海市蜃楼的结果。 十方无缝体已经无法准确指出奈克特城的位置，不停打转，修斯坦只能认为是几人已经找准了方向，沿着发现石块的地方向下挖掘。 挖掘的过程中，修斯坦的大脑里总会不时地冒出一些古怪且让人不快的念头，又很快消失。不过，这些念头好像总是和他梦境中的一些东西可怕的吻合，到底是什么东西，修斯坦却再也想不起来了。对于它们，修斯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却让他恐惧，不知怎么的，他总是会担心地偷偷望向北方和东北方向那片贫瘠荒凉的沙漠，心中充满了厌恶。 他回忆着那种感觉，也许在交换身体的时候，自己获得了某些伊斯的记忆，那么唯一让伊斯恐惧的，只有那个物种，飞天水螅。 时间进入了七月，大约是在七月的第一周，修斯坦开始对东北方向的那片地域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复杂情绪，那情绪里混杂着恐惧与好奇，而且还不止这些，还有一种持续存在的、令人费解的记忆错觉。 修斯坦已经无法入眠，他总是会在深夜中，漫步于沙漠东方，虽然在东方那片区域，可以看见的石块要比之前开始挖掘的地方少很多，但是他能感觉到，在这片沙子掩盖的地下有大量的遗迹。这片区域的地面不如营地附近平坦，沙漠中盛行的强风，偶尔会把沙粒堆砌成一个巨大的临时沙丘。这时候，那些被其他痕迹掩盖了的古老巨石的一角便显露了出来。 第38章 残破的奈克特之城 就在七月中旬的某天晚上，月光如洗地倾泻在微微隆起的沙丘上，透露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那晚，修斯坦依旧在夜间漫步，他们发掘的石头已经积累成山，但还远不及修斯坦梦中看见的巨石的一半大小。 不知不觉，修斯坦已经走出了平日所走的范围。突然，他看到了一块巨石。这块石头与他们之前发现的那些完全不同，修斯坦用手抚开它上面的沙土，之后，借着月光和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开始细观察这块石头。 和之前的那些巨石不同的是，这块石头切面平滑光洁，表面没有凸起的曲线，也没有倾斜度。而且，它看起来像是暗玄武岩质地，和之前找到的砂岩、花岗岩或者偶尔出现的混凝土土碎石完全不同。 它像是修斯坦很熟悉的一种东西，他今晚也把它带在了身上。 “十方...无缝体。” 修斯坦念出了那个名字，但很显然，沙中的石块并不属于十方无缝体，也许是伊斯们创造十方体时遗留的错误。 突然间，修斯坦跳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营地。他要通知那些勘探人员和教授们，也许这里，才是真正远古遗迹的存在。 第二天的上午，他告诉了其他人他的发现。戴尔、弗里伯恩随修斯坦一同前去查看那块不同寻常的石头。可是却没有找到，他当时认真地去记住了那块石头的具体位置，而夜间的狂风已经完全移动了昨晚聚成的沙丘。 “该死！” 修斯坦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漠，它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修斯坦居然忘记了风会改变沙漠的一切。 抽着烟斗的戴尔教授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修斯坦下次要早点通知他们，现在几位学者的心思都扑在了破译石块的文字上，对其他的发掘反应迟缓。 那天白天刮了一整天的狂风。到了晚上，修斯坦很早就躺在自己的帐篷里，看着手中漂浮打转的十方无缝体。 大约接近晚上十一点时，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北方或是东北方向那片区域传递给修斯坦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像往常一样爬上心头开始折磨他，这种感觉极其奇怪，令人的心头酥酥麻麻。接着，修斯坦又往夜间经常走的那个方向漫行。路上他只碰到了一个人，一个叫塔珀的澳大利亚矿工，他负责进行专业的石头的发掘和地质施工搭建。 修斯坦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离开了营地。 那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因为刚过满月。皎洁的月光从夜幕中洒落下来，覆盖在这片古老的沙漠之上，显出了白亮的鳞状光辉。这一切在他看来仿佛隐隐透着无尽的邪恶。那时，以及接下来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里，都没有一丝风。夜晚的沙漠极其寒冷，修斯坦的大衣里裹着十方体和死灵之书，背上背着无限霰弹枪，迅速地走过了无生气、兀自矗立在夜幕之中的沙丘。 大约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刮起了一阵猛烈的狂风。那强劲的风声惊醒了营地里的所有人，还刮跑了三顶帐篷。当时天空中并没有一丝云朵，沙漠依旧在苍白的月光之下隐隐泛着光。几位教授在帐篷里没有找到修斯坦，但是教授们都知道他有夜间散步的习惯，所以都没有太在意。不过，营地中的三个澳大利亚人却感觉到了空气中好像弥漫着某种邪恶的气息。 他们走出沙漠，企图呼唤修斯坦的归来，却被强风逼了回去。 麦肯齐先生向弗里伯恩教授解释说，这是土著居民的远古神话中所聚集而来的恐惧气氛，这些传说里提到，晴朗的天气里，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强风横扫沙漠卷起漫天的黄沙。而这些鸣咽着的狂风，是从一些深置于地下的巨石建筑中喷涌而出的。这种情况下，那里总会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 几位教授担忧着修斯坦的行动时，修斯坦已经行走在那仿佛在燃烧的邪恶月光下，拖动着缓慢的步子。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半掩在黄沙之下的巨石和早已被遗忘的、无名的亘古世界遗留的某些残破的事物。 他也许已经到达了破损的奈克特城，至少，很近，很近。uu看书ww.ukanshu 然而，修斯坦仍然迈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前行，就好像他正在赶着去参加某种可畏的集会，一些虚假记忆越来越多地混杂在一起，仿佛强制性地让修斯坦继续往前走。 修斯坦想起了自己曾在勘探飞机的飞行记录上，看到过的一些石块组成的线条轮廓，他惊异着为什么这些石头看起来是如此的熟悉，而且第一眼就感觉它们带着一种邪恶的气息。朦胧中，吱吱嘎嘎的声响让他感觉到，某些东西正在黑暗之中摸索着他的记忆，而另一种未知的力量试图去阻止记忆之门被打开。 修斯坦毫无目的地拖着脚步前行，就像那是他曾经在梦中走过的路线一般。 “下楼梯，走过那一块大道，旁边的花园和奇异的知识符文...” 修斯坦梦中的情形开始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涌现出来，每一块掩埋在沙中的巨石，在他眼里都变成了那些史前石制建筑的一部分，数不清的房间和长廊，雕刻着曲线图案和象形符号的知识刻文墙壁。 有好几次，修斯坦好像都看到了那些锥形的伊斯在四处移动，忙碌于日常的活动。仿佛他已经陷入了某种海市蜃楼。 现在，他既能清晰地看见那荒芜的沙漠和掩埋在沙子下面的巨石，也能看到用石块建制的巨大房间和无尽长廊，这两种不同的景象竟然同时重叠在他的眼前，那燃烧着的邪恶月亮仿佛是房间里照明的闪闪发光的球形水晶灯，无边无际的沙漠，就像是那圆窗外遍布的、摇曳着的菌类植物的丛林。 修斯坦行走在了梦境和现实的交界处。 第39章 到达 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甚至不知道自己正朝着哪个方向行走。修斯坦只记得，自己首先发现了一堆石头，是狂风把它们揭开，暴露在他的眼前。那绝对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一堆石头，当修斯坦看到了它们以后，神话传说中的那些远古幻想已经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他返回了现实。 此刻，修斯坦所能看到的只有无边的荒漠、邪恶的月光以及一个无法猜度的远古过去所遗留下的碎石。他停下了脚步，往坍塌的石堆靠近，并用自己的目光向它们看过去。覆盖在废墟上的沙子早已被风吹走，只留下一些低矮的、并不规则的圆形石堆，还有一些较小碎块。 修斯坦向着那些碎石的方向走去，越往里走，破损的石块就越多，修斯坦能够想象，这些石块曾经辉煌的模样。 当他借着月亮的光线，从这些巨石上一眼扫过时，一些在风沙磨蚀之后留下的石刻图纹完全吸引了他的视线。 它们上面的纹路图案，在本质上和修斯坦一行人以前找到的样本并没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它们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气息。修斯坦发现，当他只盯着其中的一块石头查看时，那些关于远古的印象并不会浮现出来，但是只要他同时扫视几块石头，就会看到那幻境中的东西。 修斯坦顿然醒悟，这沙漠中掩埋着的石块上出现的曲线图案符号之间是密切相关的，它们应该同属于一个巨大的装饰性图案。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在古老的遗址处找到了远古时期比较完整的建筑物。尽管它已然坍塌，只留下了残破的碎片，但从某种明确的意义上来说，它依然是存在的。 修斯坦从这片废墟的一个较低的地方开始往上爬，花费了不少力气才爬上了顶部。然后将头低下，一路上他用手清理掉覆盖在上面的沙子，努力地去猜测建筑的尺寸，形状和风格，以及与雕刻其上的图案之间所存在的关联。 他能勉强估计出这座远古时期的巨大建筑原来的结构，也能够描绘出那曾雕刻在这座远古建筑物表面的图案。它的整体与在修斯坦梦境中出现的某个圆拱的场景完全吻合。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条几百米高的巨大走廊，地面用八角形的石板铺砌而成，上方是圆拱形的穹顶。正对着走廊的右边应该还建有许多房间，而在更远的尽头地面，怪异地往下倾斜成坡度，延伸到更深的地下。 这里应该是曾经，修斯坦走过的圆形长廊的一部分。 当修斯坦的大脑里开始有这些设想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种疑惑，他知道这些长廊本应该隐藏在远离地面的地下，知道那通向上面的斜坡就在他的身后，知道那条通往柱石广场的地下通道应该在这一层的左上方。 一切都是这么的清晰，修斯坦将衣服里的十方无缝体取了出来。 更多的知识和记忆开始涌进修斯坦的脑海里，他知道两层之下的房间里应该放置着某种制作食物的机器，沿着通道右拐就能到达中央档案馆，那里就有他需要的时间机器，他还知道有一扇用金属条加固密封的地下室门就在这走廊四层之下的最底部，那曾经是一间囚禁飞天水螅的监牢。 修斯坦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大量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他的脑袋隐隐生疼。 他发现自己开始战栗，全身已经被冷汗所浸湿。 忽然，修斯坦在爬行时触碰到了一块石头，感受到了从靠近废墟中心的某个地方渗透出来的一股微弱而寒冷的气流。刹那间，他看见看完整的奈克特城，无数望不到边的断壁残垣分布在沙漠上，在夜色中充满着黑暗的神秘。 那股寒冷的气流只能说明一种情形，那就是，在这片散落着杂乱碎石的地表之下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深渊。 那是奈克特城的地下入口。 修斯坦只有片刻的犹豫，一种巨大的力量促使他决定一个人下去探险，他找到了这所时光中的城市，现在，只要挪一挪脚步。 修斯坦把十方体放进了衣袋，使出一股从未想象过的力量开始挪动堵在入口的那些巨型石块，他一块接一块地把那些碎石搬到一边，直到最后，深渊里面涌出一股强烈的气流。那股潮湿的气流与沙漠里干燥的空气相比显得很异常。uu看书 ww.ukanshu.co然后，他看到了一道黑暗的裂缝。等修斯坦把周围那些小的碎石通通移开后，终于，在苍白月光的照耀下，一个足够他钻入的洞口出现在了眼前。 借着月光，从洞口往里看。下面是一堆杂乱的、已倒塌的建筑物，往北边方向大致呈45度的坡度往下倾斜，显然这是由于原来位于上方的建筑物坍塌所造成的。 这是那道楼梯，那深不见底，去往执行者房屋的楼梯。 坑道的地面和地表之间形成了一个深坑，里面是无边的黑暗。在深坑的上方，还有一些巨型拱顶结构所留下的痕迹。这片沙漠正好覆盖在地球早期某座巨型建筑上面。在这数亿万年的地质变化中，这些建筑居然保存了下来。 修斯坦咬咬牙，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身在何处，这种情形简直就是在精神完全错乱的状态下所产生的疯狂行为。也许他当时的确已经精神错乱了。但是这一晚，尼古拉斯没有半丝犹豫，就踏出了迈向深渊的第一步。 接下来，那种奇特的幻觉再一次出现，诱使修斯坦一步步前行。洞穴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但修斯坦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居然一步也没有走错，或者摔倒。沿着洞口往下，他开始在那可怕的巨石斜坡上爬行。可以找到落脚点或是支撑点时，修斯坦就面朝前方爬行，有些时候就只能面朝身后的那堆巨石倒退着谨慎地向下滑行。 修斯坦的眼睛越来越明亮，他现在可以隐约见到，自己的左右两面一些有雕刻痕迹的残垣破壁。然而，在他的前方，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 第40章 地下 在下爬的途中，修斯坦几乎忘记了时间。看到那些在他梦境中推思的记忆和景象，他感觉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远不可及，那种无法测算的距离让他困惑无比。黑暗中，修斯坦却有一种极大的明亮感，他的瞳孔里发出光芒，他就要看清这世界中的一切。 最后，他终于到了一块平地。地面上散落着动滑轮的装置、倒塌的巨石还有满地的沙子和各种各样的石头碎片。在每一边大约相隔十几英尺的距离，矗立着厚实的石墙，支撑着巨大的穹顶。修斯坦还能辨别出那上面的雕刻痕迹，但是这些雕刻图案的意义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认识范围。 最引起修斯坦注意的是他头顶上巨大的穹顶。这个穹顶极高，自己的目光根本无法照射到顶部。但是一部分较矮的、精心设计的拱形结构还是能清楚的看见。那种结构与修斯坦梦境中的未来世界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在他身后的上方，从洞口透进丝微弱模糊的光线，这是外面世界那遥远的月光。脑海中一些模糊的念头在告诚着修斯坦，不能让这丝微弱的光线离开自己的视线，否则他将会迷失在这地下的深渊，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现在，修斯坦朝左边前行，他记得中央图书馆的路线，那边的石墙上还遗留着印迹深刻的纹路。地面上杂乱地散落着碎石，就像之前从洞口沿着斜坡往下一样难以穿越。但他还是坚持选择了这条艰难的道路。 到了一个地方，修斯坦摸索着搬开了一些大一点的石块，然后清理了地面上剩余的碎石，以便看清楚地面的样子。当看到那些紧紧拼接在一起的八角形石板所铺成的简单地面时，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让修斯坦激动起来，他知道，他的方向是正确的，记忆或者说是直觉，并没有欺骗他。 修斯坦从石墙的位置后退了几步，然后将手电筒的光投射在石墙.上面，慢慢地观察着已经损剥落的石刻。在过去的漫长年代里，水流在它的表面留下了一些痕迹。可是除了水痕之外，还有一些古怪的垢类，他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但心中却警惕了起来，因为这些污垢看起来异常的新鲜，他甚至怀疑，这就是飞天水螅的某些排泄物，虽然他不清楚这样的生物需不需要排泄。 修斯坦把自己的霰弹枪举起，然后小心翼翼的前进。 这座石制建筑的有些地方已经变得松落而且有些变形，他不禁有些好奇，这座隐埋于地下的古老建筑，已经在地球地质变动的漫长岁月里维持多少个世纪？ 修斯坦现在所处的，这深藏于地下万世的通道，真真正正就是他在梦境中所熟知的实物，这确实都是真的，修斯坦看见过它们尚未坍塌时的原貌，他是如此熟悉这座古老建筑的每一个地方。 修斯坦熟知此时置身的这座特殊的古老建筑，对它在梦境中那座可怕的远古城市之中的具体位置也了如指掌。 他现在要通过设置在地下第二层的通道，修斯坦不确定这条通道是否已经被堵塞，但他必须试一试，那原本是通向异族思想居住的大厅的通道，就是在那间大厅里，自己看见了一片菌类植物。 修斯坦连滚带爬的行走着，他的目光明亮，在黑暗中发光，但他却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仿佛是地上的石头吸收的他的目光。紧接着，修斯坦突然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带着潮湿气味、正在流动着的冰冷气流。他打了个寒战，意识到在离他更远或是在他下方的某个地方，一定还存在着一连串经历了万古岁月的黑暗的黑色裂口。 修斯坦想到了曾经在他的梦境里出现过的那些可怕的房间、长廊和往下的斜坡。那通往中央图书馆的通道还能通行吗？ 他有些怀疑。 片刻之后，修斯坦经过一路的磕碰，uu看书 wwuukashu.co 穿过那满是岩石碎块的地面，朝着他记忆中更深的地下斜坡摸索而去，一切事情仿佛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阴霾。 修斯坦跌跌撞撞地穿过了那片黑暗深渊。一路上摸索着前行，磕磕碰碰，苦不堪言，脸和手臂的一些地方都摔破了。他熟悉这魔鬼般的深渊里的每一块石头和每一个角落。但走在满是碎石的路上，还是让修斯坦十分狼狈。 他进入了一些房间。 这些房间已经完全坍塌，还有几间房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或是堆满了碎石。在为数不多的几个房间里，他看到了一堆堆金属器物，有些仍然完好无损，有些则已经被压碎或是磨损得不成形状，这种碾压的痕迹不像是巨石或者风化，反而像是一种巨大的外力造成的，一种庞大的生物移动时压倒了他们。 修斯坦又掏出怀里的十方无缝体，黑暗中，他感觉到手上的十方体在转动。 之后，修斯坦找到了那条倾斜向下的楼梯，并沿着路朝下走去。可是，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一条裂开的巨大缝隙，他停住了脚步。那道裂缝最窄的地方差不多有几英尺，梦境中原本置放在那里的些石质工艺品已经完全垮塌掉落，显露出下方无法估量的一片漆黑深渊。 修斯坦屏住呼吸，他隐约可以听见，下方传来一种很淡很淡的尖啸声，还有生物活动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离中央资料库很近了，但是那些尖啸，只可能是下面的飞天水螅在活动。 下去，他就要彻底离开人类理智所认知的世界，进行可怕的战斗了。 第41章 搏斗 修斯坦知道，在这座雄伟的巨型建筑下面还有两层地下室，跃过那裂开的裂缝，他花费了不少精力。因为地面散乱着碎石，根本没有办法助跑，但大脑中莫名的狂热，却依然执着地驱使着他不断向前。最后修斯坦只得选择从一块靠近左边石墙的，整个裂缝最窄的地方前进，而且他看到正对面的地上没有多少碎石。 修斯坦纵身一跃，在疯狂的瞬间之后，安全地落到了裂缝的另一边。 最后，他到了下面一层。在那里，修斯坦已经高度紧张，他拿着枪械不断的瞄准，碰巧的是，他找到了那条两边都设置了房间的通道。那些房间之前都摆满了古怪的机器，而现在只剩下一大堆形状怪异的金属废墟，被从上面倒塌下来的拱顶半掩着。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还摆放在修斯坦曾经知道的位置上。一些碎石正好堵在一条横向隧道的入口处，他没有止步，信心十足地往碎石堆上爬，他知道那条通道可以把他带到位于城市中心的地下中央资料库，同时也带向那些远古的复仇者，他们也许还在那里，也许已经死去，毕竟修斯坦关于飞天水螅的消息来自千年前，谁知道现在如何？ 在修斯坦跌跌撞撞地沿着那条散布着碎石的隧道前行时，无穷无尽的岁月似乎在他脚下铺展开来。他总能在那些饱经岁月沧桑的石墙上辨认出那些雕刻的图案。有些很熟悉，另外一些似乎是在他的梦境之前的年代雕刻上去的。这是一座地下建筑，虽然还连接着主干道，但那些通向更低一层的各种建筑的通道却都不存在了。 在其中的一些交叉口处，修斯坦会停下脚步转向一边，长时间凝视着那些记忆中的通道与房间。他发现只有两处与梦境中的情形有一些大的改变。在其中一处，他还能找到在梦境中的拱门因封闭而留下的一些印痕，这令修斯坦十分好奇，千年后的梦境伊斯一族，几乎完全复刻了他们千年前的建筑模式。 修斯坦草率地踏上了一条通道，穿过其中一间已经坍塌的巨大塔状建筑，这个建筑风格奇异，没有建造任何窗户，全部用玄武岩石块建成。这时，修斯坦却强烈地感觉到心绪不安，并且察觉到一股奇异的阻碍正迫使他减缓自己的脚步。 他仿佛听到那玄武岩的建筑中有窃窃私语声，好像在传递着某种信息：“我们在这里。” 修斯坦的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他感觉得到，在他旁边的这一栋墙壁里，有那些骇人的复仇者，那些飞天水螅。 他停止了移动，他端起自己的霰弹枪。 对于飞天水螅，修斯坦并没有了解更多，只是知道他们大约有六米左右高，天生就是怪诞而又残酷无情的好战者，从前世的书籍上，修斯坦知道，它们可以御使狂风。 现在，他的周围全是黑暗，但那种尖啸声却越来越响，也许是那群飞天水螅发现了他，一种声音从修斯坦的面前传来，紧接着，他毫不犹豫的开枪。 “砰！” 借着火光，修斯坦看见了那只怪物，一个恐怖的、像水螅般的远古种族，一群完全怪诞的存在，没有翅膀和翼，却能在空中自由翱翔，他的霰弹枪打在飞天水螅的身上，却没有造成哪怕一点伤害，只是让它们后退，仿佛这些怪物的身体有着可怕的可塑性。 这种怪物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完全看清，很显然，修斯坦打中了这只飞天水螅，才将它从某种虚幻不可视的状态中逼出，对于这一点，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两个字：“隐身”。 修斯坦的心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太过鲁莽，这种生物绝不是他可以应付的，不惧怕枪械，隐身，支配狂风的力量还没有显现，但只是前两样就让修斯坦不住后退。 “砰砰砰...” 他尽可能的连续开枪，以此来逼退向他飞来的水螅。枪声会引来更多的生物，这是无可避免的，修斯坦可以看见，自己面前的飞天水螅越来越多，枪口的火光一闪一闪，一些飞天水螅消失，一些被打出原形，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吸引了多少飞天水螅，而这条通道的背后，似乎也传来了一种狂暴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激怒了，开始厉声尖啸。 一边开枪一边后退，修斯坦在慌乱中，犯了一个小错误。 他没有注意到通道的上方，一道腥臭的风刮向自己手上的武器，这种厉风带着一种寒冷和疯狂的味道，狠狠的打在了修斯坦握枪的双手上。 他听见了一道皮肉撕裂的声音，然后手掌和整个手臂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自己的手指都被切掉了。 事实上，修斯坦的手指的确被切断了，他现在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大脑感觉自己的手指还在，现代医学一般称呼这种情况为幻肢。 修斯坦的左手抓了个空，接着右手的食指又习惯性的扣动了一下扳机，一股巨大的，向上漂浮的后坐力，使他的霰弹枪脱手而出，掉进了无法看清的黑暗之中。 现在，修斯坦几乎一无所有了，他只有一本死灵之书，一小块石头。uu看书 .uuanshu.c 黑暗中，修斯坦连滚带爬，向着自己来路跑去，他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流水声，这不像是水流，而是一种血液滴落的声音。 他的生命在飞速的流逝。 修斯坦感觉他就要看不清前方的路了，他随时会陷入一种更深的黑暗。 死亡。 一种庞大的压力从他的背后袭来，他面部朝下，被压倒在地上。 修斯坦试图翻身，但是很快，他的左小腿仿佛被生命尖锐的物体夹住，然后。 “咔嚓。” 他痛得几乎晕过去，修斯坦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那是人类骨骼和某些东西相碾压的声音。 他马上就要到达那个地方了，那片神奇的中央资料库，那架时间机器，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修斯坦用自己的双手，拼命的向前爬，用下颌撑住地面，一点点挪动。 死灵之书因为摩擦，被修斯坦掉在了地上，但他根本不知道，只是缓慢而坚定的向前。 直到那道风再次包裹住了他。 修斯坦翻过身，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的生物，这是一只巨大，而又恐怖的家伙，扭曲的身体仿佛是在嘲笑修斯坦的弱小和无知。 “我是...祂们钦定的人...” 修斯坦的嘴角咧开，喉咙也冒出一些血液，尽管他开始失去意识，但是却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在最后一道意识的弥留之际，他隐约看见了一些狰狞，黑色的尖锐手掌，从那些邪恶的飞天水螅身后贯穿而过。 第42章 终达 黑暗中，一道灵魂慢慢悸动。 修斯坦尝试用自己的左手扶着脑袋，慢慢坐起来。 他醒了，在一个平台上，来不及打量四周，修斯坦的身体传来一种无力的感觉，支撑身体的左手又倒了下去。 没有太过惊讶，仰面朝天看着头顶的圆拱花岗岩的修斯坦，反而有一些得意，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死，祂们在看着他。 等到力气稍稍恢复，修斯坦尽力坐起，第一件事情，是看向自己的手臂和左腿。 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已经完全消失，小指的第二个指节以上也全部被斩断，如今替代手指的，是一些虚幻的，黑色的物体，而自己的左腿从膝盖下方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也是这些黑色的，暗淡的物体，它们构成了修斯坦的脚掌和小腿。 修斯坦有些疑惑，弥留之际他看见的那道贯穿一切的枯树般的黑暗手掌是哪里来的？ 他打量四周。 修斯坦意识到，这里是他命中注定要来的地方，中央图书馆，它连通着上上下下还存在着的各个楼层。很奇怪的是，这些门通道和门全部都封闭了，要么就是被碎石堵住。可以看见，中央图书馆的天空有着很奇怪的光源，无法确定这些光源的来向，仿佛是整块圆形的拱状都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就是那座数亿万年来深藏于地下的雄伟建筑，里面存放着整个几乎太阳系的所有历史记录。伟大种族用它们超自然的技术和力量，建造了这座中心档案馆，使它得以与太阳系本身一样，长久地持续存在下去。 修斯坦试图从平台上爬起，他感受着自己的手指和脚掌与地面接触的感觉，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这些黑色的雾气就是他的手脚，那种肉质的感觉还在。 然后，他看见了身边的一本书籍，灰扑扑的，封面的条纹上却带着一种金色的光芒。 “死灵之书啊......” 修斯坦翻开了书籍，他有预感，是阿尔哈萨德带他脱离了这样的危险。 “尼古拉斯·修斯坦。你的身体，我帮你用魔法修好了。” “按照祂的约束，我不能动用魔法，不能影响这片宇宙的现实。” “我违规了，这就是我最后的几句话。” “生命一粟，我已经去追寻更加伟大的知识，我能看见，我已经和那位盲目痴愚的存在一起。” “小心，祂们看着你！” 这就是死灵之书上的几段话，当修斯坦读完这些话后，死灵之书慢慢变软，然后化成了一堆灰烬，从修斯坦的手指缝中滑落。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死了？” 修斯坦有些发愣。 那个帮助了他这么久了阿尔哈萨德，就这样死去了？盲目和痴愚的存在，不就是那位最高的，漫无目的移动者，疯狂的根源。见到祂，可不是什么活着的意思。 修斯坦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他做了什么？是他害死了阿尔哈萨德吗？ 他又躺回了平台上，身体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寒冷还是因为石质平台本身的寒气。 他想起了艾克利，还有阿尔哈萨德。 很久之后，修斯坦翻身，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那块十方无缝体已经消失不见，他把死灵之书的灰烬尽可能的装进了自己的残破的大衣口袋里，然后收拾心情，准备探索这座中央图书馆。 他的表情极其冷漠，因此也显得心事重重。 中央图书馆惊人的巨石依照天才般的数学设计，用一些异常坚固的混凝土黏合了起来，构成了这座如同地核一般坚实的雄伟建筑。在历经了悠久岁月之后，这座被埋藏了的庞然大物，依然保持着它最初的轮廓屹立在这里，岿然不动。灰尘覆盖着的广阔地面上，几乎没有散落的、遍布于其他地方的碎石。 他行走于档案馆中，相对于其他地方来说显得很轻松，似乎那些诡异的飞天水螅已经远去，这反而让修斯坦的大脑产生了一种怪怪的感觉。所有那些被某种力量压抑着的疯狂渴望，至此以一种狂劲的速度喷涌而出，uu看书 .ukanhu.co 这条走廊在他的记忆中是如此熟悉。 修斯坦走到了一台巨大的机器面前。 他已不再对那些熟识的感觉感到惊异恐慌。光亮中，隐约可见他的面前有那些数不尽的巨大金属柜门，上面饰刻着象形符号。其中一些仍然在它原本的位置上，另一些柜门已经被弹开了，还有一些，在过去数亿万年中的地质剧变所产生的强大力量下，已经扭曲变形，这种地质剧变所产生的能量，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摧毁这座宏伟的巨石建筑，它只可以让这些金属柜门发生些许的变化。 修斯坦努力辨认着上面的象形文字，这些文字他在某本书上见过，阿尔哈萨德曾经教授过他。 这是一些年代的数字。 “20，40，43，544...” 越往后，数字越大，直到修斯坦看清了最后几个柜子上面写着1919，2013，4067的字样。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些柜子，就是伊斯的时间机器。 然而修斯坦并不明白该如何使用这些柜子一般的时间机器，而且他们灰扑扑的样子，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还能正常使用的状态。 修斯坦有些慌张，他先是试探着将自己的手伸进了柜子里，然后又整个人迈步进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种莫大的慌乱笼罩了修斯坦，他使劲儿拍了拍这些柜子，然后到处寻找着疑似电路的开关，也许是这些机器没电了？它们使用的是电吗？核能？石油？ 接下来的时间中，修斯坦都是在寻找和慌乱中度过。 第43章 欺骗和困境 时间过得很快，有可能是一个月，也有可能是好几年，修斯坦几乎走遍了中央图书馆的所有地方，他的心已经完全沉默在了无尽的书籍和机器之中。 他没有找到时间机器，或者，没有找到时间机器的使用方法。 而且，他被困在了这里。 显然的，修斯坦并不需要食物，也不太需要睡眠和休息，但是巨大的孤独和被欺骗的那种愤怒在一开始几乎环绕着他，然后慢慢冷静，他开始寻找出路时才发现，所有的他可以看见的或是记忆里的通道已经全部封闭，那些封闭的地方很新，他还在大门处找到了黑色的十方无缝体，它被镶嵌在一道门上。 这段时间里，修斯坦除了读一下中央资料室里的书籍和文件，就是走进那些标注了时间的，空空的柜子中，然后带上柜门，封闭自己。 在这里，到处都是空空如也的金属书架，它们下面早已堆积了厚厚的灰尘。这一切情形好像在讲述着远古某种地质运动时，置于金属架之上的书籍纷纷从上面掉落的真实景象。偶尔，在有些柱子上，还能看到标示书卷种类和子类的各种符号或是字母。 有一会儿，修斯坦在一个打开的架子前稍事停留。在那里，他看到一些常见的制式书籍仍然摆放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上，被掩盖在那些无所不在的沙尘之下。他用力取出了其中一本较小的书籍，而后把它放在地面上仔细地查看。书籍的封面上标注着那种常见的曲线形象形符号，但是这些字母的排列方式仿佛有些不同寻常。 翻开书本，那用牢固的纤维编织的页面，在经历了无穷的岁月流逝后，似乎并未受到多大影响。修斯坦看到了书页中那些颜色古怪的文字符号，它们和伟大种族所使用的那种曲线象形文字，或是人类所了解的任何字母体系不同，那是一种完全相异的文字符号系统。修斯坦明白，这应该是某些宇宙之外的生物，或者别的某一个被囚禁于此的思想所使用的语言。 档案馆的这一层应该是专门用于存放外行星历史记录的地方。 如果这个宇宙的原则是趋于仁慈的，修斯坦就不会被困在这里，除非，他愿意用双手去挖掘这些花岗岩墙壁。 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也许是十几年，修斯坦在这里阅读了大量的书籍，然后后悔自己的鲁莽行动。 就在某一天，他想起了一段咒语，他已经在这里待够了，他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家乡，现在，他要离开这里。 修斯坦从口袋里抓出一点死灵之书的灰烬，洒落在地上，然后念起了他唯一可能有用的一个咒语。 “聆听我的召唤！无尽虚空之王！移星者！坚固的基础！地震之掌控者！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创造者！毁灭者！荣耀的胜者！虚空与混乱之子！深渊的监护人......伟大之主，犹格·索托斯，您的仆人召唤着您！” 就在最后一个字从修斯坦的口中吐出时，一种奇妙的感觉从他的脑海中贯穿而过。 “我听见了。” 这是一道宏伟的声音，以一种不知名的语言在修斯坦的头脑里回荡，然后，修斯坦的目光中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渐渐的被一种奇怪而荒诞的亮光笼罩，一个接一个的，光芒万丈的圆球取代了他看见的中央图书馆的书架，大门，十方无缝体，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了升华，一种巨大的快乐替换了他心里的悲哀。 “我看着你。” 这是下一句话，修斯坦没有那种被邪恶注视的恐慌，反而是一种自穿越而来从没有体会过的安全感，完完全全的包裹住了他，就像是返回了某种温热的怀抱，修斯坦漫无目的的完全放松，他看见了那位伟大的存在，时间和空间的主人，门之匙，门的本身。 犹格·索托斯。 当那种感觉消失的时候，修斯坦回到了地表，那片邪恶月光笼罩的沙漠。 据后来的戴尔教授描述，四点刚过，天上那轮带着光晕的圆月正在西沉，就在那时，尼古拉斯·修斯坦蹒跚的步入了营地，他的衣衫已破，uu看书.uukansh脸上带着伤痕，浑身血迹，帽子和猎枪都已经不见。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到床上睡觉去了，只有教授自己还坐在他的帐篷前抽着烟斗。 当看到修斯坦气喘吁吁而又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时，他立刻叫醒了随行的医生，还有另外两个人，把修斯坦搀扶到了小床上，尽量让他感觉舒服一点。人类学系教授也被吵醒了，他很快跑过来和那些医生一起迫使修斯坦躺在吊床上，想让他先睡一会儿。 可是，修斯坦根本无法入睡。此刻，他正处于一个之前从未体验过的奇异心理状态。当人们问起修斯坦，到底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或遭遇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他什么都没有说。在这方面他表现出了强大的自制力。 但是修斯坦却向他们提议，关于挖掘的工作要有所改变，并极力劝说所有人先停下往东北方向上进行的挖掘。不过，他所给出的理由却很牵强，修斯坦认为往东北方向的那片区域没有他们所寻找的石块，也不希望因此去冒犯那些古代的迷信，而且学校提供的资金可能短缺，以及其他一些虚假的、与此并不相关的理由。自然而然地，没有人同意他的新主张，但在修斯坦的强烈要求下，这支探险队的工作无疾而终，几人被迫带着已经发掘的古物返回密斯托卡尼克大学。 没人知道修斯坦到底经历了什么奇异且恐怖的事实，也没有人注意到修斯坦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面孔，他还是显得极其年轻，富有活力。 他的时间，比光影中的现实，多走了十几年。 （卷终） 第44章 家族 “尼古拉斯教授，您的信！” 这是修斯坦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小屋外，邮递员塔尔的嚷嚷声。 从澳大利亚的沙漠回来时，修斯坦探险队的发现就震惊了所有的报刊杂志和学术界的大咖，他们原以为美国的历史是极其短暂的，没想到这些发现表明还有一个史前文明，曾经出现在这片大陆上，修斯坦作为探险队的指挥，虽然因为提前撤出遭到了很多的质疑和污蔑，但无可置疑，他现在几乎是主流科学媒体上最耀眼的考古学家，探险家，宗教学者。 在书房窗台边看书的修斯坦向楼下挥挥手，示意塔尔自己知道了，就准备下楼取信。 今天是难得的周末，不用去学校给学生上课，虽然以现在修斯坦的名声，即使不上课，密斯托卡尼克大学也不会拿自己如何，但心中还有的一些人性在催促修斯坦保持人类的基本活动。 回到家后，修斯坦发现自己的手脚只会在黑夜的月照下，才会变成阴影的形式，当月亮落下时，又会恢复人类光滑的肉质，这也是自己没有被戴尔教授等人认成怪物的原因，至少现在他的身体，有一部分已经不是人了。 “今天又是谁的信件呢？” 自从修斯坦彻底出名后，每天都会收到各式各样的信件，有粉丝的鼓励和礼物，也有一些求知者的疑问，当然也不乏一些威胁辱骂的恐吓，所有的信件都会被修斯坦集中处理，也就是烧掉，然后给花园里的花草施肥，或者被他用来打草稿。 然而今天，修斯坦从一捆信件里找到了一份与众不同的，有着巨大信封的信件，信封用精致的红色火漆封口，刻有一个徽章的形状，上面是一只类似猛虎的四不像动物，修斯坦知道，这是他的家族，尼古拉斯家族的族徽。 现在才是次年二月末，离修斯坦从澳大利亚回来大约只有半年的时间，按道理，即使是自己的生活费，也不必现在就寄来。 修斯坦摸了摸有些厚的信封，然后小心的用裁纸刀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封长信，描述了修斯坦家族里的一些人事变更，以及家族的经营情况，还有就是家里管家传达的，希望修斯坦回来接手家族的生意，现在老主人的身体还算健朗，但如果修斯坦利用自己的名声接手家族，一定会让家族的生意更好。 修斯坦想起，自己也许应该回到那个按时寄钱的尼古拉斯家族看看了，他不反对接手家族的生意，甚至因为那位老尼古拉斯先生的关照，很是惭愧。 修斯坦的家族地址位于马萨诸塞州的最南端的普罗维登斯，是一座巨大的庄园。 “也许我真的该回去看看了。” 这是修斯坦的想法，所以，他准备付诸实践。 在收到家族来信的第二个早上，修斯坦就开车前往普罗维登斯，这次他不需要携带什么，家族里并不缺少这些生活用品。 罗斯也不太需要他的照顾，这是修斯坦这么多次离家的经验，它是一条有自己主见的狗。 当修斯坦马不停蹄的赶到家族住址的时候，看见看门的门童时，有些沉默。 “先生，您好，需要我为您泊车吗？” 这是门童彬彬有礼的询问。 “嗯。” 修斯坦点点头，将车钥匙和几枚硬币一起递给了门童，然后朝着屋外的宴会厅一般的花园走去，这座庄园占地极大，其实有点像某种景点或者公寓，半开放结构，外面的花园还有那些图书馆和宴会厅其实是对外开放的。 直到修斯坦走了十多分钟，这才来到了真正的家族所在地。 “尼古拉斯·修斯坦，我回来了。” 修斯坦对着守钢铁大门的，明显是专业的保镖表明身份，递上了自己家族的信件。 两人显然是受过训练，通过信件上的某种标记，认出修斯坦后，就打开了大门。 进入大门，uu看书.uukns 就是一个绿草院落，环境舒适、景色宜人，仿佛是古代村落里的绿洲花园，园中阴凉处有几只模样和善、体态肥胖的猫正在仰卧着晒太阳。 “少爷？” 修斯坦看见了面前那位苍老的，有着一些短茬白胡子的管家。 “泰瑟，好久不见。” 他向那位管家笑了笑。 “您真的回来了！老爷很想您！” 在老管家的指引下，修斯坦在大堂的主厅里，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但两人的相处却异常的尴尬，没有那种父子见面的温馨和激动，反而是那位叫做泰瑟的老管家激动得不停的絮絮叨叨，而修斯坦这具身体的父亲，尼古拉斯·罗伯特，沉默着，坐在棕色的皮革沙发上，先是叫了一下修斯坦的名字，然后问了两句他的近况，就不再说话，只是带着一种满足的神态。 父子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急匆匆的结束。 修斯坦被安置在一座古老二层小楼的楼上，小楼位于某所学院街外一个院落中，正好位于布朗大学约翰海图书馆背面，在送走叫做泰瑟的管家前，这位老管家还在劝慰修斯坦不要在意他父亲性格。 “您知道，老爷的性格如此，不善言辞......” 他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在修斯坦的有些欣慰和感动的状态下，他被自己的少爷送出了房间。 “呼...” 修斯坦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修斯坦知道，他看见那位伟大的存在之后，自己的人性就在慢慢消失。 第45章 大教堂 送走管家后，修斯坦打量着房间的布置。 这是一座乔治亚风格的庄园建筑，讲究对称、庄严、通风屋盖、扇形雕饰的古典门廊、规律的小方格窗，独栋小楼里面有六格嵌板门、宽地板、殖民时期的螺旋形楼梯和亚当风格的白色壁炉台，在小楼后部、室内水平线以下三个台阶的位置还有并排着的房间。 西南方向那个很大的房间是书房，可以正面俯瞰整个花园。书房向西的窗户下摆着书桌，从这个窗口向外望，能看到普罗维登斯小镇里一个接一个的屋顶，夕阳西下时如烈焰燃烧的天空，再远一点还能模糊辨认出紫色的一片是当地村民的屋顶。 大约两英里以外的山丘格外显眼，那座小山丘有点邪气，和林立的屋顶及塔尖耸成堆，在偏僻的远方勾勒出一幅神秘的轮廓，仿佛还在微微挪动。尤其是当小镇上空盘施的烟雾和山丘交织一起时，更显出一番美得让人难难以置信的奇妙景象。 面朝北面的小隔屋，头顶便是用于通风的玻璃窗，采光很好。书房的书架上放着一些关于宗教学的书籍，看得出来这位父亲很认真的研究过修斯坦的喜好，《地下掘洞者》《地窖里的阶梯》《夏盖》《在纳斯谷》《来自星星的欢宴者》...只是修斯坦有些迷茫，这些书籍似乎都是专门描绘那些高高在上的、不可名状的非人怪物和陌生的非地球景观。 “欢宴者...黄衣之王哈斯塔，我的便宜父亲比我想的要神秘啊？” 修斯坦知道，当他接触这些书籍的时候，恐怕就陷入了另一件诡异的事件中了。 奇怪的是，修斯坦似乎并不害怕和恐惧那些旧日支配者，只是对深不可测的外神充满了恐惧和未知的惊慌，或者也可以说，只对那伏行的混沌，活着的灵魂，奈亚拉托提普的恐慌。 修斯坦就这样在家族里住了下来，每天和父亲说几句话，稍稍沟通下感情，然后去花园逛一逛，这就是全部的生活了。 每到日落时分，修斯坦都会坐到书桌旁，神情迷离地盯着宽广无垠的西方，正下方是小镇纪念馆的黑色塔群，政府大楼的钟塔，城中心高高的尖顶，远方是发着微光的小山，山顶的钟楼和当地陌生的街道、错综复杂的砖墙。 修斯坦在当地的熟人寥寥可数，很多人都知道尼古拉斯家族出了个大探险家，但并不清楚这位探险家的长相，修斯坦从管家泰瑟那里打听到，远方山坡处是一个庞大的意大利人聚居地，尽管当地的很多房屋是当年新英格兰人和爱尔兰移民遗留下来的。 他会不时用双筒望远镜透过盘旋的烟雾眺望远方的神秘小山，那里遥不可及，似乎有幽灵游荡。他可以分辨出每座民宅的屋顶和烟囱、每个尖塔，他在地图上找到了那座小山，它叫做斐德拉尔山。 当盏盏街灯点亮时，小山也逐渐消失在紫罗兰色的黄昏中，政府大楼的泛光灯和工业托拉斯灯塔的红色信号灯也依次点亮，在幽深的夜晚更显出神秘和怪异，仿佛有一种巫师国度的壮丽。 不过最让修斯坦奇怪的是斐德拉尔山上，那座昏暗的大教堂。教堂的轮廓在每天特定的时间段显得尤其清晰，一到日落时分，雄伟的钟楼和它那锥形尖塔就在红艳艳的天幕中若隐若现地勾勒出黑色的轮廓。据推断，教堂应该是坐落在地势险峻的至高处。 教堂外观肮脏不堪，北面山坡上倾斜的屋顶和垂直突出的窗户从周围的树木和烟囱群中凸显出来，别有一种神秘色彩。 修斯坦的父亲，这位罗伯特先生，每周礼拜的时候都会前往大教堂，一呆就是一整天的时间，uu看书ww.uukanh 也不允许其他人跟随，每次返回家中，修斯坦总觉得他的身上染上了什么奇怪的气氛，不能算是邪恶，但如果不处理，某一天这种气氛就会转变为邪恶和荒诞。 修斯坦多次劝过罗伯特先生不要前往那所大教堂，或者带着自己一起去，总是被他拒绝，理由是主教对于进入人数的强烈限制。 修斯坦也多次找到泰瑟管家询问，在他的记忆里，老爷曾经是一个坚定的无信者。 好几天过去了，修斯坦对那座遥远而令人生畏的教堂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惑。在他的感觉里，那教堂估计早已废弃不用，因为从它的大窗户里从未透出过光亮。修斯坦每天在家里的窗台上看的时间越久，想象力也奔驰得越远，他多次出门，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他没有完全爬上山顶的教堂，只是借用望远镜在暗中观察这所奇怪的教堂，似乎有人进进出出，但是里面却从来没有灯光。 时间缓缓流逝，修斯坦越发感到坐立不安。他开始着手创作自己酝酿已久的探险故事，他要警醒世人关于未知的恐怖。文章迟迟没有进展，每每文思枯竭之时，他就坐到这扇向西的窗户旁，凝视远方的小山和飞鸟遮蔽的黑色尖塔。春风吹拂下，花园中的树木长出纤细的新叶，整个世界也呈现出欣欣向荣的蓬勃生机，但修斯坦的不安却一个劲的猛涨。 伴随着尼古拉斯家族的老爷，罗伯特先生越来越奇怪的行为和围绕他的诡异气氛，修斯坦萌生了一个念头，他要穿过城市，亲自爬上山坡看一眼让老尼古拉斯先生如此痴迷的神奇之地。 第46章 探索 三月上旬，恰逢沃尔帕吉斯夜的前夕，传说这个节日是从瑞典传来，为了庆祝春天的到来，修斯坦开始了自己探寻未知之地的旅程。他吃力地行走在漫长、仿佛没有尽头的城市街道，穿过一块块衰败的空地，又依次走过历经百年风霜的古老台阶、下沉的多立克柱式、门廊、模糊的圆屋顶玻璃。 修斯坦强烈地感觉到，前方的路正把他引向迷雾外那早已熟知却又遥不可及的目的地。道路两旁那些蓝白相间的指示牌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知何时已变成他不熟悉的深色面孔，褐色、破败的建筑群中是一间间充满异域风情的小商铺，商铺名号全是陌生的文字。很奇怪，修斯坦此时此地的见闻与他在远处窗口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修斯坦站定了一会儿，那些奇奇怪怪的异像才消失，修斯坦知道，那座教堂，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路上，修斯坦不时会看到一种教堂额遗址、碎裂的尖塔和石块，却没有看到自已要找的大教堂。他向一位商店老板打听附近是否有一座雄伟的石砌教堂，老板虽然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修斯坦越往山顶爬，越发觉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怪异，迷官般交错的复杂街道似乎全都通向南方。他穿过两三条较为宽广的大道，中途仿佛瞥到一座熟悉的高塔，于是再次向一个商人询问附近是否有一座石砌的宏伟教堂。商人说不知道，但很明显是在撒谎，因为那名深色皮肤男子的脸上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惧色，修斯坦还看见男子用右手奇怪地比画了下。 那比划的姿势有点像是某种印记，某种奇怪而邪恶的印记，修斯坦很是熟悉。 “旧印吗？” 修斯坦走着走着，发现在自己左方、阴沉沉的天空下远远地突然出现了一座黑色尖塔，尖塔比层层叠叠的褐色屋顶要高出许多，这些房屋都是沿着纵横交错的南向街道而修建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它，立马穿过好几条未铺设的肮脏小径直奔而去，途中还有两次迷了路，但他再也不想向任何一名老人、坐在门口的村妇，或是在林荫道的污泥坑中呼喊玩耍的小孩问路。 终于，修斯坦看见钟楼和教堂清清楚楚地屹立在他的西南方，一团黑漆漆的建筑物就在街道的尽头耸立着。他站在四面通风的广场上，广场上点缀着许多鹅卵石，不远处还有高高的石墙。这里就是修斯坦此次探寻的终点。空旷开阔的高地杂草丛生，四周设有铁栅栏街道，街道以外的地方就是那所教堂。 它和修斯坦想象的差不多。 这座废弃的教堂摇摇欲坠，有几面高石壁已经坍塌，几个精致的尖塔装饰掉落在棕黄色的杂草丛中，哥特式窗户的石制窗棂许多都已不见，但主体大部分还完好无损。 教堂大门紧锁，紧紧包围着教堂的高墙外还有一圈锈迹班斑的铁栅栏，空地往上是一小段阶梯，阶梯顶端通向铁栅栏的小门很明显被人上了锁。从栅栏到教堂的小径被疯狂生长的野草堵得严严实实。荒凉和腐朽犹如棺材盖一般笼罩着这个与世隔绝的教堂，竟然没有只鸟在屋檐上唱歌，就连常春藤也不敢攀上高墙，这一切让修斯坦感到某种自己也无法名状的不祥之感。 广场上空无一人，修斯坦看到北面小路的尽头有一名警察，于是急忙追上前询问关于教堂的情况。 这名警察是个身体健壮的爱尔兰人，他在胸前了个十字，并低声告诉修斯坦，当地人从不谈论这座教堂。在修斯坦的紧紧追问下，他才匆忙说道，有个意大利牧师告诫大家不要靠近这座教堂，据说里面曾经居住过一个凶暴的魔鬼，魔鬼在里面留下了它的记号。这名爱尔兰警察说自己的父亲至今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儿时听到的种种奇怪声音和诡异谣传。 警察讲述道，很久以前有个非常邪恶的教派。这个被查禁的非法教派能够从不为人知的暗夜深渊召唤可怕的东西，据说只有功力高深的教士才能驱除邪魔，也有人说只有光才对邪魔有震慑作用。 听到这里，修斯坦已经大概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应该被那些可能没有远去的邪教徒洗脑，或者是受到了某种更加可怕的警告。 “如果斯德克神父还活着，他可以告诉我们更多的事情，现在这个秘密被永远埋藏了起来，谁也无从知晓。关于这一邪恶教派的知情人士要么全部死去，要么都远走他乡了。自从当年那次变故后，许多当地人都像受惊的老鼠似的，uu看书ww.uukanshuco逃得远远的。 这座教堂因为没有继承人终究会在将来某天被新建的城市占领，可是但凡接触了这个教堂的人没有一个有好的下场。最好是谁也别来打扰这片清幽之地，就让无情的岁月来颠覆这座摇摇欲坠的建筑，否则，那些本该永远沉睡在黑暗深渊里的东西将会被唤醒。” 那位警察煞有介事的说道。 修斯坦询问过自己的父亲，这所教堂的主教是谁，他的父亲告诉他，是理查德·斯德克。 警察离开后，修斯坦还久久地站在原地盯着这座带有尖塔的教堂。他很欣慰，原来有很多人和他一样觉察到了这座教堂的诡异气氛。 爱尔兰警察反复强调的古老传说的背后，究竟隐藏有什么惊人的内幕呢？也有可能是当地人根据该地的阴森外景编造了相关故事，但不管怎样，修斯坦知道，他的感觉从来没有欺骗他。 下午，天空的云朵渐渐散开，太阳钻了出来，却总也照不亮耸立在高地上教堂那肮脏、破败的高墙。奇怪的是，春天虽已来到，但铁栅栏围绕的草地里依然是一片褐黄色的枯萎景象。修斯坦向教堂趋近，扇扇漆黑的窗户好像散发出不可抵挡的诱惑力。 阶梯上方的栅栏没有入口，好在北边有几根铁栏条倒了，于是修斯坦登上阶梯，打算从栅栏的缺口处进去。如果人们都疯狂地恐惧这个地方，那么应该不会有人来阻拦他。 这所教堂没有过于巨大，修斯坦咬咬牙，准备钻进教堂。 很显然，他忘记了自己曾经为鲁莽而付出的代价。 第47章 书架 修斯坦趁没人注意闪进了栅栏，然后悄悄地望了望周围的人，有一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绕着广场边走，同时用右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和之前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商店老板做的手势一模一样。 栅栏的缺口很容易进入，不一会儿，修斯坦就发现自己已经费力地走在野草交杂、弥漫腐烂气息的荒凉院落里。很久很久以前，这个院落应该是一个坟场，随地可见残损的墓碑石块。 修斯坦走近教堂，丝毫没有因为垂直高耸的巨石感到压抑，他走上前试了试正前方的三扇大门，但都紧锁着。于是他又绕着教堂主体走了一圈，试图寻找一些小点的入口。 即使在当时，修斯坦也不清楚他是否想要继续走进这个荒凉和阴影交互笼罩的阴森之地，但是一股奇怪的力量仿佛在无意识地指引着他一直向前。 教堂后部的墙上有一道裂缝和一扇未安装保护措施的地下室窗户，为修斯坦提供了绝妙的机会。他向里窥视，里面层叠的蜘蛛网和厚积的灰尘在夕阳的照耀下发出微光，残骸、旧木桶、破损的盒子以及各种各样的旧家具映入眼帘。每件物品表面都积满厚厚的灰尘，原本锋利的轮廓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室内有一个热风暖气炉的残骸，可以看出直到维多利亚时代中期这里都有人居住和使用。 “很奇怪，这里最近似乎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修斯坦皱着眉头，他曾经亲眼看见老尼古拉斯先生走进了教堂。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从窗户里钻了进去，跳到满是灰尘与残骸的水泥地板上。这间拱形地下室面积很大，也没有划分小隔间，他远远地看到右边屋角那密集的阴影下有一扇黑色拱门通向楼上。 修斯坦自打走进这座似有幽灵出没的建筑后就感到一股奇怪的压迫感，但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继续到处搜索他发现一个密封完好的木桶，随即把它滚到刚才那扇打开的窗户前，用作出去的垫脚板，接着，修斯坦穿过一层又一层蜘蛛网，终于走到了拱门前，他几乎快被无处不在的灰尘呛得窒息，全身也挂满了鬼魂似的蛛网。现在，他开始攀登那段消失在无尽黑暗中的楼梯了。修斯坦没有灯，只能接着阳光，用手摸索着小心向前行进。转过一个弯，前方有扇锁着的门，他用双手试探了一番，原来是旧式的门闩，他用尽全力，踹开门，看见一段被微微照亮的走廊，走廊两旁镶着破败不堪的嵌板。 到了一楼，修斯坦立刻开始四处搜寻，里面的门都是开着的，他自由地在各个房间来回穿梭。教堂的中殿尤其怪异，堆积得犹如小山般的灰尘布满了黄杨木长凳、祭坛、讲道坛，一张张巨大的蜘蛛网伸展在走廊上的各扇拱门之间，一根根哥特式圆柱的柱身也被厚厚的蛛网紧紧缠绕着。 逐渐西沉的落日照进教堂的半圆形大窗，日光透过漆黑怪异的窗玻璃变成了一道丑恶的铅灰色亮光，映射在这片安静的荒凉之地。教堂窗户上的图案被某种黑烟熏得模糊不堪，连修斯坦这样博学的学者也难以辨认它们代表什么意思。 修斯坦根据自己对晦涩的维多利亚主义的些许了解，推断这里大部分都是传统的设计，应该属于古代的格局布置。其中有一两幅圣徒的画像，其绘画手法很是值得争议，透过其中一扇窗户似乎可以看到黑兮兮的背景下有一个螺旋状的发光体光芒四射。 修斯坦转过身来，猛地意识到圣坛上方的蛛网和普通的蛛网很不同，其形状类似远古时代的骑士十字章或是古埃及一种顶上有圈的十字架。 “埃及神话？” 修斯坦看着圣徒的画像，沉默下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天主教或者东正教教堂。 教堂半圆形后殿的旁边是一间小礼拜室，里面有一张腐朽欲坠的书桌，还有一个高及天花板的大书架，书架上摆着霉迹斑斑、破损不堪的书籍。uu看书 .uuansh 这些书籍却彻底激发了修斯坦心里的震惊，它们全是被禁止的黑暗隐秘书籍，单是书名就让修斯坦感觉到实实在在的恐怖。 大部分神智正常的人从未听说过这些书，即使听说过，恐怕也是在私底下胆怯地耳语。这些邪书里写满了模棱两可、被诅咒的可怕秘密，其中一本记载了上古时期的邪教祭祀致辞，如同汨汨的溪水，缓缓流过传说中人类出现以前的时光，一直流淌到如今人类繁盛的青壮年时光。 修斯坦之前在伊斯的中央档案馆看过为数不少的这类书籍，《断罪之书》、埃雷特伯爵臭名昭著的《尸食教典仪》、冯·容兹的《无名祭祀书》、路德维希·蒲林的《蠕虫之秘密》。但这里还收藏有修斯坦听说过但没看过的书籍，比如《波纳佩圣典》《多基安之书》，还有一卷用不知名语言写成的斑驳书籍。 修斯坦甚至在书架的末尾，发现了一本他极其熟悉的书籍。 “拉丁文版的《死灵之书》。” 修斯坦将书籍抽出，打开，显然，里面不可能有一个阿尔哈萨德，修斯坦依稀记得，死灵之书的原版应该是由希腊语或者希伯来语写成的。 作为专门研究神秘学的教授，修斯坦可以辨认出里面的一些可怕的符号和图示。现在看来，流传在当地人中的恶魔传说并不是毫无根据。这里曾经居住着一个比人类的历史还要久远，比已知的宇宙更为宽广的存在，他有可能就是那些旧日的化身，或者，就是那位被封印的旧日支配者本尊。 第48章 光辉之偏方38面体 修斯坦面对的书架旁边摆着一张书桌，仿佛随时就会坍塌，上面摆着一本皮革包边的笔记本，本子里记载着一些奇怪的符码，有沿用至今的普通天文学传统符号，也有仅在古代使用的炼金术、天文学和其他不确定学科方面的符号，比如代表太阳、月亮、行星、维面和黄道十二宫的符号，这些符号独立成章，并附有文字分段分区的解释说明，每个符号都有对应的字母表示。 这本笔记似乎是某种炼金教科书，也就是入门书籍。 修斯坦难得嘲讽的笑了笑，自己的知识已经超过这本书不知道多远，如果将他放回古代，他一定会是当时最杰出的炼金术士。 他把记载有密码的笔记本放进外衣口袋，还找了块疑似桌布的破烂布匹，将自己没有读过的几本书籍一股脑的装进去，打算以后抽时间再参详。还有许多书他也特别感兴趣，打算下次再来借阅。修斯坦很不解为什么教堂内的物品能够保存这么长的时间没被外人破坏。难道自己是真的就是唯一能够克服恐惧情绪、拜访这荒凉之地的第一人？ 不顾飞扬的灰尘，修斯坦再次把阴森教堂底层仔仔细细探索一遍之后，很明显通向教堂上方那片通道，走到了前厅，他发现一扇小门和一段楼梯、高塔和钟楼。 楼道上积满了厚的灰尘，蜘蛛也在这里恣意编织了密集的蛛网，向上攀登时飞扬的尘土几乎使他窒息。这段螺旋状的楼梯踏板极窄，路板间距极高，他不时会经过某扇阴暗的窗户，可以隔着窗玻璃模糊地俯瞰整个小城。 当他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后，发现钟楼阁屋里没有任何挂钟装置，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并不是作为钟楼在使用。 阁屋的面积约十来平，仅有的四扇尖塔窗分布四面，只能透进一丝黯淡的光亮，外面安装的百叶窗早已破败不堪。百叶窗外部还有一层严实的、不透光的幕布，幕布也在风雨的侵袭下破烂得不成样子了。 阁屋地板上是厚厚的尘埃，中央突兀地竖立了一根角度很奇怪的石柱，高4英尺，平均直径约2英尺，石柱周围粗糙地刻满了奇怪的象形文字，完全无法辨认。石柱顶端放着一个图案不对称的怪异金属盒，用铰链连接着的盒盖是打开着的，盒子里盛满了灰尘，里面有一个类似鸡蛋状或不规则球体状的东西，半径约4英寸。 围绕石柱呈圈状依次摆着七张哥特式高背椅，从椅子布满灰尘的痕迹看，已经很久没人触碰过。椅子背后摆着七尊巨大的黑色石膏雕像，这些黑色石膏像沿着镶有黑色嵌板的墙壁均匀地摆放着。在一个蛛网密集的墙角伸出另一段楼梯，楼梯和墙壁相连，楼梯上方是通往尖塔的活板门。钟楼上方的尖塔没有窗户，漆黑一片。 修斯坦逐渐适应了阁屋内微弱的光亮，看见那个开着的泛着黄光的金属盒，他走过去试着用衣袖拂去雕像表面的灰尘，雕像怪异而恐怖，栩栩如生，其原形绝不是任何一种地球生物。 经过擦拭，这个4英寸大小的球状物原来是个通体近乎黑色，带有红色条纹的不规则多面体，它要么是某种名贵水晶，要么是经细致雕刻和打磨的手工矿制品。 多面体没有直接接触盒底，而是由盘中央的根金属条支撑着，周围还有七个设计独特的垂直支撑点，一直对应地垂直延伸至金属盒内壁上端的七个顶角。 这个不规则的物体极大的吸引了修斯坦的注意力，他想到了一个他阅读过的传说。 “光辉之偏方三八面体...” “光辉之偏方三八面体，是用于召唤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之一的神器，光线可以抑制它的启动，若置于无光之处封存则会召唤出夜魔，夜魔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之一，是纯粹恶意的化身，害怕光芒，遇到一点光芒便会被封印在光辉之偏方三八面体中。” 想到这里，修斯坦觉得盒子里的不规则物体突然恐怖起来，他向着窗外望去，现在还是下午，离太阳落山尚早。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要继续待在这里，曾经和阿尔哈萨德聊天时，那位逝去的智者提到过这件东西。 “光线是唯一能把夜魔封印在光辉之偏方三八面体的事物，如果你以后遇到这个破盒子，千万不要使用，也不要关上盒子，而是逃，有多远逃多远，别和这玩意扯上关系，祂的化身也不是你可以直视的存在。” 修斯坦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把目光移到了别处，看见通往尖塔的石梯旁似乎有个小堆，他也说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就被吸引了过去，也有可能是他潜意识觉得小堆的轮廓传递了什么秘密信息。u看书 .uukansh.om 他拨开层层蛛网走到小堆跟前，顿时阴森恐怖之感布满全身。修斯坦再次用手掌拂开了真相，这是一具骷髅。这具骷髅应该在这儿已经很长时间了，身上的衣服风化成了碎布条，从纽扣和衣服碎片可以推断是一套灰色男士西服。 这具骷髅上还存有一双皮鞋、金属扣、袖口的大纽扣、一个旧式的领带夹、一个印有旧“普罗维登斯电报局”字样的记者徽章、一个破旧的皮革封面笔记本。修斯坦仔细翻阅了笔记本，发现里面放了几张陈旧的账单，一份50年前的广告日历，一本铅笔字迹的备忘录，备忘录下面还另外压着一张纸片。 纸片本身就给人迷惑而不知所措的感觉，于是修斯坦借着西方那扇窗户透过的微光，仔细研究起来。纸片上的记载很不连贯，内容如下: “1796年5月，伊诺克·鲍思教授从埃及返家，六月买下旧教堂，教授在考古学和神秘学方面取得的成就广为人知。” “1796年12月29日，第四浸礼会的德劳尼博士在布道中警告大家提防星慧教的邪恶势力。” “截至1797年底，共97人入教。” “1799年3人失踪，首次提及光辉之偏方三八面体。” “1799年有7人失踪并开始流传血祭传说。” “1800年的警局调查无果而终，出现关于教堂‘怪异声响’的传说。” 修斯坦知道，这个记者恐怕是打算在这里寻找什么爆炸性新闻，很显然，他失败了。并把命交代在了这里。 第49章 离开 修斯坦把纸片放回笔记本，然后将其和笔记本一并装进了外衣口袋。这上面的一些东西也许有用。他转过身又望了望尘埃中的骷髅骨架，这名男子在几十年前年走进这座其他人都不敢靠近的建筑物，希望能找到爆炸性的新闻题材。 或许都没人知道他的这个计划，此时此刻，一切都无从考证了，记者也再没能回到报社。是什么东西把让他死亡在了这里呢？修斯坦屈身细细观察这堆有些微亮的骷髅，发现了一些怪异现象，他面前的骨头随意地散开着，少数骨头的顶端处有奇怪的熔解迹象，一部分骨头竟奇怪地呈现出黄色，仿佛燃烧过，一些衣服碎片也有同样的碳化痕迹。 死者的头盖骨也有些异常，分布着点点黄班，顶部有一条被碳化的缝隙，很像是遭受了强酸物质的腐蚀。 这具被尘埃寂静埋葬的骷髅身上究竟发生过哪些不可思议的事？修斯坦回过神来，他的目光又紧紧盯住了那块诡异的，水晶一般的偏方三八面体，任凭这物体施展出一种奇妙法术，在他的脑海里召唤出片片星云状的辉煌银河。 修斯坦看见一群穿长袍、戴头巾的非人类轮廓的东西排成长队，看见无边无际的荒漠边上竖立者高耸入云的雕花石桂，看见闪闪发光的紫色阴霾前方漂浮着一缕缕黑色薄雾，在太空中打转。他还看见最远处充满了黑色的无限深湖，只有在微风推动下，固态和半固态的物质才清晰可见，解答人类世界一切的悖论和秘密。 突然，一阵莫名的恐惧扰乱了修斯坦的心智。他咳嗽着转身离开了水晶块，感到身旁有一些无形又可怕的陌生的存在，它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看。他觉得自己被某种东西缠上了一那东西并不是来自水晶本身，而是在透过水晶石一直盯着自己，永远缠住他。 “被发现了？” 修斯坦有些郁闷，自己应该是被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盯上了，像是阿尔哈萨德所说，他暂时是逃不掉了。 他小心翼翼的，弓着背，尽量不去挡住这块水晶一般的石头的光线，然后向着楼梯口挪动。 伴随着修斯坦的脚步，那种水晶中的目光却没有停止，还是以一种恶狠狠的态度看着他，修斯坦可以感觉到那种恶意，和老尼古拉斯身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看什么看！再看打碎你！” 修斯坦鼓起勇气，用凶恶的态度回应面前怪诞的注视目光。 仿佛是被激怒了，整栋小阁楼摇晃了一下，修斯坦感到毛骨悚然，这不是某种物理上的恐惧，而是实实在在的，作用于人类精神的恐怖。 他收起自己的恶狠狠的表情，阁屋内的光线在逐渐变弱，由于没有携带照明工具，修斯坦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修斯坦借着黄昏薄暮的微光，觉得自已隐约看到那块角度怪异的水晶石闪现过一道弱弱的光芒。他试图努力控制自已不要去看，可是有一股隐秘的力量趋使他不得不去看。 “这个东西难道有辐射？” 这时，一阵不可捉摸的恶臭从某个角落散发出来，伴随着一种新的震动，把开着的盖子咔嗒一声轻松关拢，将散发着微光的偏方三八面体严严实实地关进盒子里。 “fxxk！” 正在下楼的修斯坦眼睁睁看着金属盒子关上，伴随着受惊的表情，一声大叫从他的喉咙里冒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次又有大麻烦了。 伴随着咔嗒声，头顶被黑暗笼罩的尖塔似乎也响起柔和的骚动声，声音就从不远处的活板门传出。毫无疑问肯定是老鼠在捣乱，它们是修斯坦踏入这栋被诅咒的建筑物看到的唯一活物。 修斯坦听着尖塔后传来的骚动声，沿着螺旋状楼梯没命似的往下冲。他穿过恐怖的中殿和拱形地下室，终于跑出教堂，经过昏暗薄暮下的空旷广场，把斐德拉尔山地区那热闹夜市街道甩在身后，他一直不停向前狂奔，终于回到了自已家族所在的街区。 修斯坦即将回到家族驻地时，才想起不能直接踏入家族，uu看书 wwuukanshu.cm 这样恐怕会给自己的家里带来祸患。 天色慢慢变暗，修斯坦知道，一场战斗会在今晚进行，属于他和一些夜魔的战斗。 “光可以克制它们，但他们并不惧怕人类的光，他们害怕的是阳光。” 修斯坦想起阿尔哈萨德的话，他不打算验证这位智者话语的真假，他现在要去买一些枪械，然后趁着天黑前开车返回自己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小屋，那里有他的廷达罗斯，或许可以向曾经面对那道目光一般，罗斯带他前往未来或者回到过去。 修斯坦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另一种方法。 “战斗？” 他摇摇头否决，修斯坦对于夜魔的了解并不多，但很显然那种恶意让他知道夜魔也是极其残暴的生物，而且自己恐怕并非面对一只夜魔，他没有胜算。 说做就做，修斯坦很快就在枪店购买了适合自己的枪支，他现在已经有了购买大量枪支的资格，这是名誉带来的好处。 “家族里的车是不能开了。” 修斯坦现在不能回家族驻地，这无异于会殃及鱼池，更别提开走放在家族里的车。 他进入了一间租车行，租了一辆速度较快的轿车后，将买来的十几把枪支一颗颗扣好子弹后，放在后座和驾驶位挂挡位旁，然后把背上的书籍往副驾驶一堆。 “回家！” 修斯坦甚至来不及向家里的父亲告知一声，就开车远去。 修斯坦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也抓着一只左轮手枪，以备不时之需。 他驾车冲进了黄昏之中。 第50章 变化 “轰！” 这是引擎轰鸣的巨大响声，修斯坦面对着夕阳落下的方向一路飞驰，他的心也随着落下的夕阳渐渐消沉。 一丝丝暗淡的阳光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紧接着，修斯坦听见了一种金铁相交的划痕声，这种声音很近，似乎就在自己的车旁。 他看向车辆的后视镜。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三页向中间聚拢的眼睛，散发着悠悠的红光，面部类似一种漆黑的油质的皮肤，头生犄角，身材极其修长，两翼大而薄，遮住了修斯坦对车后所有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修斯坦的脸，像极了传说中的恶魔。 “砰！” 修斯坦当然是一边开车，一边对爬在车上的夜魔连开六枪，直接打完了左轮的一整个弹仓，然后猛打方向盘，试图甩掉车边肮脏而邪恶的生物，右手却往副驾驶的一把霰弹枪抓去。 后视镜中，可以看见那只夜魔眼睛一般的器官被修斯坦打瞎了一只，里面流出一种黑色接近灰色的液体，滴落到修斯坦的车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修斯坦突然想起了白天见到的那具记者头骨上的炭黑色的印记，那恐怕就是夜魔的血液腐蚀而成。 “找死！” 修斯坦看也没看，举起霰弹枪就对着后面一枪。 这把枪的威力远不及自己的无限霰弹枪，修斯坦甚至可以单手击发，但随着夜幕降临，他曾经被替换掉的手指也渐渐改变了颜色。 修斯坦的心中感到一阵刺痛，他记得这是阿尔哈萨德用生命施予他的魔法。 来不及多想，修斯坦将霰弹枪也砸向了后面的夜魔，然后又从旁边抓起了另一把霰弹枪。 他将这些枪械当成了一次性用品。 夜魔很显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用自己的爪子猛地抓向了驾驶位，如果非要确定一个大小，那爪子几乎有修斯坦脸大，正向着他袭来。 这时修斯坦的霰弹枪刚刚伸出车窗，他借势将霰弹枪一横，挡住了夜魔的爪子，而自己的手也被抓伤。 一种肉眼可见的溃烂开始在修斯坦的右手上蔓延。 “这次两只手都没了。” 修斯坦有些苦笑，然后悍然扣动了扳机。 终于，也许是夜魔吃痛不住，松开了车子，在天空中拍打了两下翅膀，发出呼呼的风声。 修斯坦忍痛，用剩下的手枪对准已经蔓延到手掌的溃烂，咬咬牙，狠心开枪。 “哼...”一声闷哼，鲜血横流，溃烂停止。 危机并没有接解除，借着车窗的后视镜，修斯坦看见越来越多的夜魔从一些漆黑的，没有月光照耀到的乌云中钻出，向着他扑过来。 “十，二十，三十...” 修斯坦数不清有多少夜魔追踪着他的小车，但心里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憋屈，自己读了这么多关于魔法和黑暗的书籍，为什么现在就用不上呢？ 他的右手掌还在不断流出鲜血，疼痛刺激着修斯坦，他想起了在伊斯的中央档案馆看见的一种邪恶的血祭咒语，可以随机召唤出某些不可名状深渊中的生物。 咒语的每一个字节，就像是天生的一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以我谦卑的污秽之血，唤醒沉睡在沼泽之上的存在，为在世之人带去极端的风险和恐惧，古老的智慧......那恶臭的存在，请苏醒。” 一段段咒语从修斯坦的口中念出，这不是英语或者某种可知的，已探明的人类语言，而是一种上古的咒语，只是被一些存在翻译成了英语的形式。 “呱！” 这是某种青蛙的叫声，一只巨大的、足有四米高，散发着恶臭的青蛙，或者是癞蛤蟆，出现在修斯坦的车后。 “呱呱呱...” 更多的青蛙出现在了修斯坦的后方的道路上，它们开始伸出长长的舌头，卷向飞翔在空中的夜魔。u看书 .ukansh 两个邪恶物种的斗争一触即发，癞蛤蟆的舌头似乎也带有某种腐蚀性，被打中翅膀的夜魔迅速掉落，被更多的青蛙缠住，然后撕成一条一条的肉片，夜魔也没有坐以待毙，用自己锋利的爪子狠狠掏向不能飞行的，散发着恶臭的癞蛤蟆，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追逐修斯坦。 修斯坦借着后视镜，看清路上的战局。 虽然自己的手掌给大脑传递出一种剧痛，但是他的脸上却扬起了某种笑意，这是一种解气和舒缓的笑容。 修斯坦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后方传来一阵爆炸声，似乎是某些路过这条马路的无辜群众遭了殃，修斯坦隐约可以看见火光吞没车辆的轮廓。 在心里稍稍为这些无辜的人哀悼后，修斯坦感觉自己的右手传来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是伤口在不断愈合。 他看见，被自己打断的右手掌，慢慢长出了和左手手指相同的黑色的物质，代替了他原有的肉质手掌。 几分钟后，手掌完全长好，修斯坦试探着活动了一下右手，和原本的手掌没有区别。 “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斯坦大笑出声，就着燃烧的邪恶月光，他将车子开得飞快。 “我是不死的！” 他可以隐约看见，自己的小屋似乎就在面前，月光之中，他觉得自己找到了面对邪恶的真实方向，只有变成不可名状，才能理解祂们。 至于这次召唤的生物会给这个社会、国家，乃至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已经不太在意。 第51章 过去 在破晓的第一束阳光照耀进修斯坦破损的车窗，他回到了自己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小屋，将车辆藏进花园外的小车库后，修斯坦开门进入房间，他的手脚已经变回人类血肉，召唤那些不知道是什么存在的癞蛤蟆之后，再没有一只夜魔前往追踪修斯坦。 但他仍然不愿意放松警惕。 修斯坦拿着枪，看见正兴奋的欢迎他回家的廷达罗斯。 “罗斯，乖狗狗，我要返回过去，你能带我回去吗？” 修斯坦希望罗斯带他回到过去，他没有进入那个大教堂，没有被夜魔和偏方三八面体吸引的时候。 然而罗斯只是对着他狂吠，似乎他的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或者氛围。 “不，罗斯，过去，过去你懂吗？” 修斯坦还在努力尝试和罗斯交流，他比划着手势，希望罗斯可以看懂他的意思。 很显然，这不太现实。 修斯坦很快就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没法让罗斯懂他的意思，也有可能是罗斯明白，但是不愿意带他穿越时间。 “好吧，好吧，我的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修斯坦很快放弃了让罗斯带自己穿越的计划，又像是想起什么，他问向罗斯。 罗斯停止了吠叫，转而绕着修斯坦打转，像是同意他的说法。 “是夜魔的气味，对吗？他们靠这种气味追踪我？” 修斯坦瞬间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 “汪汪。” 罗斯叫了两声，像是同意他的说法。 “肮脏的下级生物......”修斯坦有些气恼，他想不通这些看起来不甚优雅的生物为什么会成为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仅仅是因为那位伏行的混沌也被称为千面无貌之神？ 修斯坦在脑中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一些可以驱逐身上味道的咒语和魔法，他现在没法穿越时间，那么只有驱逐掉自己身上的气味，才能避免夜魔的继续追逐，他可不认为夜魔只会有今晚一波的攻击，如果不让他们永远失去找到自己的办法，那么以后的每一个夜晚，修斯坦都会不得安宁。 他学习和了解的咒语大都是召唤不可名状，他可不想试试召唤出的怪物能不能解决他的问题。 修斯坦阅读了大量的相关书籍，趁着光明还在，努力的钻研那本从布满蜘蛛网的小礼拜室里取出的、用密码写成的皮革封面笔记本。也许里面有什么与夜魔相关的事件，修斯坦发现那些密码都不简单，经过相当长时间的努力后，他可以肯定那些密码采用的语言不是来自英语、拉丁语、希腊语、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或德语。很显然，这些密码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呼。” 一无所获，而现在已经接近完全天明。 一声巨大的爆炸从远处传来，这不是那种轻微的，汽车或者飞机的爆炸声，而是某种大型武器的巨大轰鸣，某种，小型的制导武器，或者火箭弹。 爆炸来源于那两群怪物战斗的方向，修斯坦猜测，应该是人类世界的军队发现了这些怪物，然后进行了军事行动。 爆炸还在继续，但修斯坦已经不想管这些，他现在需要一种魔法来拯救自己。 “惧怕阳光...” 修斯坦想起一个很有趣的魔法，说是魔法，不如叫做炼金术，通过某些办法，制作出一种可以储存阳光和月光的玻璃容器，这是一种基础性的炼金术，来源于斯图亚的皇家炼金师，当时的人们把它叫做光杯，也翻译为光线炸弹，原因是瓶子破碎，储存在里面的光线就会散射向周围的事物，炽热的光线会灼烧人体，不过只要距离较远，这种瓶子是和烟花一般的存在。 说做就做。 修斯坦开始寻找记载了光杯配方的那本炼金书籍，他将小车副驾驶上的书籍也搬回了书房，然后在家里四处翻找这条神奇的配方，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做出这种瓶子，但现在他不得不试一试找到的任何办法。 “去哪儿了？” 修斯坦将自己的书房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自己曾经看过的那篇配方。 “我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配方？” 他努力回忆。 “死灵之书？” 修斯坦摇了摇头。 “不对。” 他很快否决了自己，然后看向了从阴森教堂中偷...拿来的书籍。 “《死灵之书》...” 修斯坦随手翻开了这本书，拉丁文版本，里面记录了很多召唤魔法和反召唤的方式，以及一些神话生物的克制方法，当然，大部分的不可名状并不能被克制。 这本死灵之书的记录极其详细，uu看书 .ukashu仿佛就是专门为修斯坦定制的，记录了修斯坦知道的几乎所有的神话生物的习性和外貌，对付的办法。 修斯坦看着目录，他有些沉默，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他翻回书籍的扉页和目录。 “不定性菌丝，巨噬蠕虫，克托尼亚人，丘丘族....” 一些修斯坦闻所未闻的种族都出现在了书中，仿佛是召唤一般，在书的扉页上有几个奇怪的符号。 “尼古拉斯?修斯坦” 这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用希伯来语写成，修斯坦知道这种字体，上面是自己的名字。 “你没死啊，阿尔哈萨德。” 修斯坦的嘴角浮现起微笑，他感觉到那位熟悉的智者还没有死去，只是以某种无法解释的形态在关注着他，或者这本书是那位智者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在很多年前就留给他的最后财富。 修斯坦看了一眼扉页上著作人的名字，然后翻到关于夜魔的那一章，书页上还是那种阿尔哈萨德和修斯坦交流用过的字体，虽然不是英文，但勾画的笔锋如出一辙。 在夜魔介绍的最后，书上记载了光杯的配方和制作方式。 “干蜗牛的壳，彩色蝴蝶的翅膀，大小合适的琉璃瓶，一些咒语，充足而可供收集的光芒...” 修斯坦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出门。 他知道还有人在关注他，他要购买一些材料，然后战胜这所谓害怕光明的化身。 此时太阳已经高悬空中，修斯坦离开的背影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第52章 制作 “砰。” 这是修斯坦回家时的关门声，为了找到蜗牛的壳，他跑了好几家药店，现在的中药没有传入西方，药店更像是女巫的试验场，外科手术没有麻醉，肺结核还是绝症，一些落后的地区流行着放血疗法，让修斯坦不住摇头。 他在自家的花园里找到了一些蜗牛，用牙签挑出里面的肉质后，将壳放在书房的壁炉旁，期冀于火焰可以将他们慢慢烤干。 另外，修斯坦还买来了研钵和一大堆玻璃瓶，瓶子足有巴掌大小，而研钵则是用来研磨几种材料，他甚至还在药店找来了一大堆化学实验的瓶瓶罐罐，虹吸瓶，烧杯，至于是什么样的购买借口，修斯坦只说是科学实验需要。 一边再在钵中研磨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蝴蝶翅膀，修斯坦打开了自己的收音机，调到了公用频道，中午一点，一般会有当地的广播站播放每日的新闻和科学大事件，以此来开启民智。 修斯坦其实不愿意听这种东西，现在的科学技术基本都是服务于战争，他不太喜欢战争，但如果想要了解当地的大事，只有通过报纸和收音机。 “昨日晚两点，前往普罗维登斯的主干道发生地质塌陷，出现约三十米左右的巨坑，现已由军队封锁，严禁市民进入......” 广播里传来一种严肃和正式的声音，却让修斯坦抿了抿嘴，想来新闻说的就是昨天晚上两族生物那一场大战。 一边听着广播里虚假的新闻，修斯坦研磨好了蝴蝶的翅膀，然后把几个玻璃瓶洗了洗，用木塞子堵上，然后开始练习制作的咒语。 这是一段极其拗口的咒语，下颚和后牙槽挤压发出的一系列音节让修斯坦一度怀疑这样的语言必定不属于人类，而是用人类的口腔强行去适应。 嘴上一边练习，修斯坦开始尝试破译从小教堂的尸骨中得来的，皮革封面笔记本中密码记载的内容。 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修斯他才破译出这种神奇的密码，它源自一种神秘的阿凯罗语，主要是某些古老的邪教教派在使用，修斯坦只在之前的研究中隐约听说过这种语言。 笔记本里是一些光辉之偏三八面体的介绍和历史记载。 譬如：凝望“光辉之偏三八面体”可以唤醒夜魔，还有一些人把它叫作混沌的黑色海湾。笔记里称它是通往任何时间和空间的窗户，历史可以追溯到黑暗的犹格斯星球第一次制造出这块水晶。 犹格斯星球，也就是最初修斯坦遇见的米戈，居住的冥王星。 笔记本上继续记录着：不久后旧神们把它带到了地球，并由南极洲的海百合类生物密藏放置在一个奇怪的盒子里，然后瓦卢西亚王国的蛇人把这块水晶从海百合的废墟中抢救出来，万年以后又被居住在里莫利亚的先民们觊觎。 它在神奇的大陆和更加神奇的海域间流落颠簸，终而随着“亚特兰蒂斯号”沉入深海，多年后被一个克里特渔夫打捞出海，卖给来自漆黑如夜的赫姆地区的一名黑皮肤商人。勒弗棱·卡法老专门修建了带有无窗地下室的神殿供奉这块水晶，也正是因为该举动，人们在所有的纪念碑和史料中剔除了他的名字。自此以后，这块水晶一直静静地躺在一代又一代新上任法老损坏的殿堂中，一直到探索者用铁锹把挖掘出，降祸于人间。 “谁要是打扰了法老的安息，死神将会在它的头上展开翅膀。” 这是修斯坦很久以前看见的一小段话。 他合上了这本笔迹，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大叫一声。 “糟了！” 他急忙看向自己书房的壁炉，那里还放着烤干的蜗牛壳。 修斯坦太专注于研究笔记本上的历史，等他清醒过来，才发现这些小小的蜗牛壳在靠近火焰的一边，隐隐已经有一些焦糊。 “应该不影响。” 修斯坦的对照着那本炼金配方，上面并没有详细描述到底要多干的蜗牛壳，一些炼金的直觉告诉修斯坦这并不影响成功率，也许会影响光杯的质量，但还是能做出来。 他看了一眼窗外有些阴郁的景色，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接近黄昏了。 修斯坦已经模模糊糊可以发出那拗口的怪异咒语。看书wwuukasu 他将有些碳化的蜗牛壳碾碎，和蝴蝶翅膀混合在一起，然后依次装进了洗净晾干的玻璃瓶中，将十二个玻璃瓶按照某种顺序摆放，嘴里低声的念起咒语。 他要一口气做完所有的玻璃瓶，否则，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吸收阳光。 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抖动，仿佛是修斯坦的发音引起了某种共振，桌上的玻璃瓶摇晃起来，伴随着一声脆响，一只玻璃瓶当场碎裂，粉末扑了修斯坦一脸，往他的鼻子和嘴巴里钻，然而修斯坦不敢停止口中的咒语，他害怕自己的努力会功亏一篑。 直到第二只玻璃瓶炸响，剩下的十只玻璃瓶里，那蜗牛壳和蝴蝶翅膀混合的粉末自由的飘起，呈现一种迷幻的景象后，修斯坦才松了一口气，他成功了。 十只玻璃瓶，来不及多想，修斯坦将他们摆在了下午太阳最烈一边的窗台上。 配方上说了，只要等待这些瓶子们吸收足够的光芒，在另一位昼夜轮转之时，就会带来截然相反的光芒。 也就是现在吸收阳光，在夜晚时，就会发出阳光。 修斯坦看着窗台上的十个瓶子，然后把小车上还剩下的枪械拿到书房，一边将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夹，一边看着这些玻璃瓶慢慢发出一种混合的奇异的光芒，这确切就是阳光，而那些漂浮的蝴蝶翅膀粉末和蜗牛粉，透露出一种星光的质感，极其优美和漂亮。 修斯坦有些理解为什么古代人类对于炼金术的狂热追求，即使不是为了长生不老，这些奇异的炼金制品也会让人痴迷。 第53章 邻居 在修斯坦看来，太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下落，他从来没有感觉到阳光消失得这么快，在黄昏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带着一瓶差不多收集好的阳光，用布袋包好后，前往快递局，修斯坦已经写了一封给家族的信，因为工作繁忙不辞而别，但也寄去了一瓶可以放光的尘埃，对身体有好处，希望他的父亲，尼古拉斯先生可以时常把它带在身边。 修斯坦还说明清楚，小心对待，不要打碎。 这是是修斯坦唯一能为自己这位父亲做的事情。 寄完快递后，他小跑着回家，修斯坦要把剩下的九个玻璃光杯挂一些在房间里，以此来抵挡那些邪恶的夜魔。 当他回家时，天还未黑尽，修斯坦急忙将几个玻璃瓶用绳子栓起，挂在了书房的吊灯上，火炉边，客厅也挂上了两个，厨房，浴室，最左边的小卧室。 分配好所有的光杯后，他坐在书房，看着书桌上最后的两个小瓶子。 黄昏最后的光线消失，又是一个黑夜，庆幸的是，修斯坦制作的小瓶子发出了一种淡橘色、柔和的光线，也许是在下午黄昏时分收集的阳光，它不如正午太阳的炽热，但让人觉得异常的温暖。 黑暗越深，光芒越发明亮，同时修斯坦别墅外的街灯亮起，让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温暖和舒适。 他抱起一把步枪，罗斯也像是感觉到什么，从客厅走进了书房。 现在，书房就是整栋屋子里最亮的地方，四个光杯，散发着坚定而柔软的光芒，这让修斯坦感到信心十足。 奇妙的是，在光杯的阳光下，修斯坦的手指和腿部第一次没有在夜晚返回暗淡的黑色，而是保持着肉质。 就在修斯坦的手指摩挲着枪管时，他听见了一种奇异的，可怕的嗥叫，这不像是那些夜魔该有的叫声，更像是一种新的，恐怖的降临。 修斯坦小心翼翼的向着书房外望去，他看见了一种让他心酸和愧疚的场景。 住在他对面的邻居，斯德尔·纽特，还有他的妻子，正在和一只夜魔搏斗，街区的路灯一个个的熄灭，仿佛陷入了终极的黑暗，修斯坦可以看见纽特大叔家里，陡然发出枪响和火光，接着是一个女子凄惨的叫声，是纽特大叔的妻子，季丽娜发出的，越来越多的邻居正在被夜魔侵袭。 修斯坦捏着光杯的手越来越紧，他在考虑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邻居和朋友们，有可能受到夜魔的伤害。 他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纽特大叔家的另一边扔出了一只光杯。 “啪。” 破碎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种极致的美感，光杯中的光线，以一种线性的状态，飞快的向着四周散射，撞击到墙壁和道路时，又产生回弹，分散成更多的光线，修斯坦也借着这样的光亮，看清了在纽特大叔家里的一只夜魔，他正在光线的照耀下惨叫，迅速的化为一道烟雾。 让修斯坦心寒的是，他看见了纽特大叔和季丽娜的惨状，他们的脑袋上布满了抓痕，身体上也有好几道碳化的痕迹。 又一个无辜的人死了。 修斯坦砸碎的光杯，消灭了十来只离破碎中心最近的夜魔。 更多的夜魔开始在夜空中咆哮和翻滚，街上各种犬吠猫叫，一齐发出，修斯坦知道恐怕整条街的住户和带有血肉的生物都惨遭毒手。 一盏又一盏的灯光熄灭，夜魔们似乎也不喜欢电灯的光线，杀掉房间里的住户后，总是会熄灭他们的灯光，当然，这样的夜晚，也没有多少灯光明亮。 修斯坦对此无能为力，他也想救下更多的人，但是他做不到，他还没有面对神秘的把握。 渐渐的，修斯坦的房间成为了整个街区唯一亮堂的地方，放眼望去，他可以看见，除了他的小屋，所有地方都是一片漆黑，那里面隐藏着无数猩红的目光，他们畏惧修斯坦的光杯，但他们潜藏在深处，等待着光源消失。 修斯坦看过说明，光线的使用时间是收集时常的两倍左右，也就是他花了三个多小时收集的阳光，可以支撑七个小时左右，已经足够保护他直到天明。u看书 uukshu.co 然而修斯坦知道，即使自己活了下来，也会引起当地政府的注意，毕竟这里死亡了太多的人。 在今晚之后，他就要放弃自己的小屋，然后逃往人烟稀少的地方。 这是他绝对不愿意做的事情，这间屋子保存有太多的，自己的记忆。 修斯坦已经确认，这些夜魔不会接近拥有光杯的自己，只有阳光还在，他就不会有危险。 他走向书房边巨大的书架，开始装上需要的东西，他曾经收到的，艾克利的思想，身体，死灵之书的灰烬，学校给他的银行支取凭证。 修斯坦几次确认，似乎自己也没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或者那些重要的东西已经随着时光逝去。 除了他的猎犬，罗斯。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今晚之后，要再去一趟那间教堂，那个隐藏着黑暗和未知的地方，把这些夜魔的后患彻底解决。 这是修斯坦从来不曾有的勇气，他已经见惯了死亡。 修斯坦等待着天明，天亮后，他会将周围的几栋小屋点燃，收集邻居的尸体，伪造出现场，至少不让执政者怀疑到他的身上。 他坐在无垠黑暗中的唯一光亮之所，看着窗外的黑暗，修斯坦无法暗示这黑暗看上去像什么，因为它就是所有肮脏、怪诞、讨厌、畸形、可憎之物的集合体。它是腐朽、古老，以及荒芜的恐怖阴影，是带来恶毒启示的堕落而潮湿的妖魔，是仁慈大地一直想要隐瞒之物的可怕暴露。 “又一次作大死了啊...” 修斯坦叹了一口气。 第54章 返回 晨曦来临，修斯坦度过了一夜，他看着阳光出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恶魔早在冬令时四点左右就完全消失，但修斯坦还没有放松警惕，直到阳光完全出现在远处小镇的房顶之上。 修斯坦整理了几具邻居的尸体，带上了自己的所有品，点燃了自己的房屋和邻居的几家房间，驾驶着邻居的车辆，扬长而去。 他认真思考过，被酸液腐蚀的尸体极难辨认，修斯坦不认为警方可以凭借这些东西寻找到它，现在的刑侦手段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水准。 修斯坦开着车，直奔那座小教堂而去，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把“光辉之偏三八面体”隐藏到不为人知的地方，是他让那顶端突出的可怕钟楼里的小盒子盖上，从而召唤出可怕的怪东西，他有义务把它驱除。其实修斯坦的好奇心也已经滋长到十分危险的地步，他承认内心有个病态的期望，他希望再次拜访那座被诅咒的钟楼，再次凝望那块承载着宇宙奥秘的发光小石头。 这甚至比所谓的光杯和炼金术还要重要。 “我真是个纵火狂。” 修斯坦微笑着看着自己身后燃起的大片火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事情的严重程度要大过他前几次的冒险，这也让他有些担忧自己会被暴露在世人的面前。 修斯坦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就当是舒缓心情。 收音机里却传出了一个让修斯坦有些奇怪的消息，很显然这样的消息和他的行为有关。 车载音响上描述，受电站故障影响，昨天晚上普罗维斯登地区停电约有一个小时，当地的意大利人吃惊得快要疯掉。据住在可怕教堂附近的人称，尖塔里的怪东西趁着街道两旁的路灯都已熄灭，就下楼来到教堂的底层，似乎有一团黏糊糊的东西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发出笨重的跌落和碰撞的声响。后来，这个怪东西好像又跌跌撞撞地重新登上钟楼，随即是窗玻璃洒落满地的声音。那里有黑暗，怪东西就可以到那里去，只有光亮才可以把它吓跑一般。 在停电的一小时中，当地居民聚集到一起，在黑暗中围绕着教堂折祷，点燃的蜡烛和灯在折叠纸和雨伞的保护下，照亮附近的黑暗。 “灯和火把？” 这才是修斯坦最奇怪的事情，在他的理解里，夜魔应该不会惧怕灯和火把，他们只是害怕阳光。 “也许那晚上的东西，不是夜魔。” 更糟糕的消息还在后面，修斯坦听见当地的电台称，有一名知名的企业家被这个恐怖怪状东西的反复无常激怒，他不顾狂乱的意大利人群的阻止试图闯入教堂，试着推开几扇门发现都已上锁，就从地下室的窗户爬了进去，至今下落不明。 新闻的最后播报了这位企业家的姓名：“尼古拉斯·罗伯特” “我就知道！” 修斯坦使劲儿踩下油门。 当他在很久以前，才进入家族的时候，他就明白，拥有哪些禁忌书籍的，自己的父亲，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修斯坦的心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最后他将自己的父亲定义为了那个叫做星慧教的邪教成员，或者是一个被邪教成员迫害的受害者。 “不知道他收到光杯没有？” 修斯坦心里想着，然后又使劲儿踩了踩油门。 很快，修斯坦就到了那间阴森恐怖的教堂，他看见教堂外面已经有好几个戴着钢盔的警察围着教堂戒严，这里已经引起了当地政府的注意。 修斯坦摸了摸额头，想要潜入教堂的难度显然极高，然而他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办法。 不要忘了，修斯坦是当下最出名的探险家和考古学家。 他下车，背上自己的背包，将自己剩下的一个光杯用绳子别在腰间，这是他留下的唯一一个光杯，这只光杯现在看上去就像是装满灰尘的小玻璃瓶，甚至还充满了一股肮脏和破旧，谁能想到，这小玻璃瓶曾经是如此的光芒万丈。uu看书 ww.uukans “你好，我叫尼古拉斯·修斯坦，你应该认识我。” 修斯坦直接向守护在一旁的警察走去，介绍自己的身份。 显然，此地的警察是认识修斯坦的，他向修斯坦点头致意，自持身份的表情中还带着一种谄媚的微笑：“您好，尼古拉斯大探险家。” 修斯坦明白这些警察需要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美元，悄悄递给面前的警察，在金本位的现在，这些绿油油的纸就是黄金。 “我想进去看看，你知道，我是一位探险家...” 修斯坦小声的和面前的警察说。 “啊，是的，您知道，最近这片街区停电，我们的工作也蛮辛苦的，还有这么多同事......” 显然，面前的警察并不满足修斯坦给与的贿赂。 修斯坦又从兜里摸出一些散碎的硬币，他出门时并没有带多少金钱，只有那张不记名的支取凭证。 他将硬币一并塞给了面前的警察，然后半是恐吓的说：“你知道，我的身份。”眼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当然，当然，您是市政府邀请来的专家，您当然可以进出这所教堂。” 警察的脸上还是有些不满，但是碍于某些原因，他知道，如果硬要和修斯坦作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还探险家，给的钱还不如去为州议员擦鞋。” 在修斯坦悄悄进入教堂区域之内，后面的警察小声的抱怨。 听觉敏锐的修斯坦摇了摇头。 “无知就是一种幸福。” 第55章 交谈 修斯坦沿着那条奇怪而荒芜的小路前行，他发现阴森的前厅和似有幽灵出没的中殿布满了灰尘，小片腐烂的靠垫和长霉的内衬散落在地板上。一阵恶臭从四面八方扑来，到处都是带黄斑的碎片和被碳化了的破布块。 修斯坦看见通往钟楼的小门有着不少的脚印，这应该是一位成年男性，这种尖头皮鞋的鞋印，很显然是一位成功人士。 他打开通向钟楼的小门，这时楼上传出刺耳的刮削声，修斯坦停顿了片刻，竖着耳朵倾听，顿时发现脚下这段狭窄的螺旋形楼梯已经差不多被打扫干净了。 他掏出背包里藏着的左轮手枪。 钟楼里面也同样有粗略打扫的痕迹，修斯坦慢慢走上楼梯，尽量不发出声音，映入眼帘的是七边形石柱、翻倒的哥特式椅子、怪异的石膏雕像。 令修斯坦疑惑的是，他没有看到金属盒和年久的残缺骷髅尸骨。小阁楼里的每一扇彩色玻璃的尖顶窗都已损坏，其中两扇不知被谁匆匆处理了一番，这些百叶窗叶片间的倾斜缝隙被缎质长凳内衬堵住，以维持钟楼内的黑暗。更多的零散碎缎片和成捆的马鬃杂乱地散落在新近打扫过的地板上，这些迹象仿佛在暗示，有人在整修钟楼，试图恢复钟楼以前那种用帘布紧紧遮蔽的绝对黑暗状态。 修斯坦在这里发现了更多的脚印，但到了阶梯下方，脚印的凭空消失了。 在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上也发现了泛黄斑点和碳化了的碎片，修斯坦沿着阶梯向下走，拉开那扇水平滑动的活板门，睁大眼睛向着里面瞧去，只发现里面除了恶臭和一片黑暗，其他什么也没有，门缝旁边有个不规则形状的异质碎片，好像是垃圾。 修斯坦缓缓走进地下的图书室，他在脑海里假设，光辉之偏三八面体，那具尸骸都被移走，可是移到什么地方去了？是被谁或是什么东西移走的？ 修斯坦走到了地下室最黑暗的地方，他看见了一种极其扭曲和复杂的生物。 也就在修斯坦看见怪物的那一瞬间，一股毫无预兆、极其强烈的恐惧突然向那修斯坦袭了过去，令他的面孔都扭曲起来，他耳边传来了一种怪物的哭喊声，十分骇人。 这是一只类人的怪物，他的身上长满了仿佛癞蛤蟆的疙瘩，有着鱼鳞一般的皮肤，只有从他的脸能够看出来，这只类人的生物曾经就是一个人类，修斯坦在它那像被啃噬得骨骼暴露的轮廓中依稀看到了一个恶意十足、令人憎恶、拙劣滑稽的人形，另外，它那早已发霉、几近支离破碎的衣物也让修斯坦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而正是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认识这个人。 “尼古拉斯·罗伯特。” “是你吗？” 修斯坦试探着问，却已经把手枪举起，对准了面前的怪物。 “儿子......” 面前的怪物说出了一句话，修斯坦看见，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依照唇形，正是在呼唤他。 “你，怎么会这样...” 修斯坦颤抖着手。 “有人，关上了它。” 这是怪物的声音，他似乎知道怎么说话了，从自己已经不成人样的肚子里摸出了一个带着黑色粘液的盒子，里面正是光辉之偏三八方体。 “我，收回了它，让光芒，照耀它...” 修斯坦突然明白了一切，自己的这位父亲，和他一样，也是一位调查员，他一直在普罗维登斯守护着这块召唤夜魔的偏方三八面体，每周去往教堂，恐怕也只是例行检查这块物体的状态，以免无知的人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这一切都在修斯坦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他接过自己这一世的父亲递来的盒子，他看见盒子中除了那块偏方三八面体，还有一个熟悉的东西，是一个小玻璃瓶，正在散发着光芒。 那是修斯坦制作的光杯。 “我收到了...你的礼物...我很欣慰，uu看书 .uuanshu 你也是...调查员。” 修斯坦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他现在仿佛是有梗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为你...骄傲...” 在把盒子交给修斯坦后，这位已经不成人形的老尼古拉斯先生慢慢委顿下去，身上的疙瘩和泡泡也一个接一个的破碎，就像是一滩污水，向着地面软化。 “不！” 修斯坦一把抓向还在变软的老尼古拉斯，抓到的只有一把软软的，仿佛烂泥的物质，反倒加速了尼古拉斯的融化。 这位先生已经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人类不受隐秘和不可名状的威胁。 修斯坦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助。 他的父亲非他所杀，但却为他而死。 在尼古拉斯·罗伯特先生的身体彻底融化后，一道淡紫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上飘起，钻进了装有偏方三八面体的盒子中，和旁边的光杯融为了一体，这也让光杯的颜色缓缓变成了紫色，像是一颗紫色的巨星。 修斯坦握着盒子，跌跌撞撞地后退着，却无法打破那无可名状的沉默施加在他身上的咒语。他的眼睛已经模糊了，不知道是紧张的汗水还是泪水，仿佛在那一刻，所有乘着夜风飘荡的残忍厉鬼都因为他而尖叫起来。就在那一瞬间，一些早已湮灭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如同转瞬即逝的雪崩一般轰然涌出，击碎了修斯坦的意识。 他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在这个世界里，有痛苦就会有安慰，而最好的安慰就是忘却。 这是尼古拉斯·罗伯特教会他的。 第56章 调查和遗书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变化之后，修斯坦低垂着头，将盒子盖起，放在背包中，慢慢的走出教堂。 盒子里的淡紫色的光杯会一直照耀着光辉之偏方三八面体，即使盖上盒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要定时拿出去晒晒太阳。 修斯坦穿过警察组成的防线。 今后，这座漆黑的而深邃的教堂将会失去他的黑暗和荒芜，逐渐生出花草，在某个时间段，他可能会被工业文明的磨盘狠狠碾过，所有的传说和诡异荒诞，都将随着高楼的拔地而起全部抹去。 这样的时间可能只需要一百余年，人类的科技几乎是以恐怖的速度在发展。 修斯坦的背包里还有一小瓶黑乎乎的粘液，那是他父亲腐化的身体，他用一个小瓶子收集了一些，至少，要带自己原来不太承认的父亲回到家族。 修斯坦沉默着，他没有开走自己来时的车，那辆车的主人，他的某个邻居，也许做过身份登记，他不想引祸上身。 修斯坦就这样背着包，慢慢的走回家族的所在地。 穿过街灯，人群，草坪，那道大铁门。 在正午太阳升到最高时，修斯坦回到了家族的大门口。 进入小花园，他看见的是老管家泰瑟，他守在门口，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少爷...” 泰瑟看到修斯坦的归来，先是惊讶，然后脸瞬间就红了，连带着长着白胡茬的下巴也起了一些疙瘩，接着是豆大的眼泪，慢慢的从眼眶滑落。 “老爷，走了？” 似乎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位老管家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问。 修斯坦不太像追究为什么泰瑟会知道，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自己背包中的那一小瓶黏状物体。 两人顿时沉默了起来，泰瑟流着眼泪，旁边一些打扫的仆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远远避开两人。 “老爷昨晚离开的时候，就说过，今早回来的如果是少爷，那他恐怕就离开了。” 老管家泰瑟断断续续的说。 “这就是老爷吗？” 泰瑟走向修斯坦，想要接过他手中的瓶子。 “把父亲安葬了吧。” 修斯坦将瓶子递过去，这是他第一次对着泰瑟称呼这一世的父亲。 “少爷，您，跟我来...” 泰瑟两只手捧起看起来有些脏乱的瓶子，小心翼翼的对着修斯坦说。 两人逐渐远离的家族的驻地，向着后山走去，一路走去，仆人越来越少，到了路的末尾，只有修斯坦和老管家还在前进。 两人走进了一所古老的而昏暗的建筑，爬上了三楼。 “少爷，您往下看。” 泰瑟指引着修斯坦，向着窗户外的深山看去。 那是一座又一座墓碑，有的残缺了，有的却摆着新鲜的花朵。 “那是家族历代的家主和老爷生前朋友的埋葬之处。” 泰瑟也站在窗边，看着下方的墓碑。 “老爷临走时，交给了我一封信，要我带您来到这里，再交托给您。” 泰瑟的表情依旧悲伤，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没有封口的信件，似乎是匆忙之中写下，甚至来不及打上火漆或者用胶水封上。 修斯坦接过信，抽出里面的信纸。 里面是一张地图，标注了前往普罗维登斯某个叫做贝利菲特大街房屋地址和方式，地图的背面则是一些关于这座房屋的介绍和住户说明。 “尼古拉斯·l·惠普尔，他是你的叔叔。” 很显然这是修斯坦的父亲留给他的一张地图。 “他住在那里，也守护在那里。” “两个人才能封印那些怪物。” 信件的笔法极其潦草，修斯坦几乎快要认不出后面的文字。 “...去找他，你会知道关于我的一切。” 修斯坦读完这几排字，恍然大悟，这应该是他的父亲还不知道他也是调查员时，留给他的一封地图，上面标注了另一位调查员，修斯坦的某个叔叔，尼古拉斯·惠普尔。 “调查员世家？” 修斯坦读完了信，看着窗外的墓碑，他能看清楚，墓碑上大都是尼古拉斯的姓氏。 就在修斯坦和老管家泰瑟商量着家族日后的计划和老爷的葬礼时，调查局的人员也到了位于马萨诸塞州的，修斯坦居住的卜罗德街区。 当地的警察完全封锁了这一整条街道，也锁住了这里的一切消息。 一些专业的刑侦队员正在研究一整条街的死亡情况。 然而这起灾难很显然超过了他们的能力，不得不继续上报，请来神秘学的专家解释这里的发生的事情。 在请来的专家中，有一位文质彬彬，带着一丝学者气息的高瘦男子，他也在这里陪伴着观察现场。 “卡特，这又是什么怪物干的！？” 一位看起来有些发福，明显是当地警长装扮的人问向叫做卡特的男子。 “烧焦的衣物，血痕，黑暗...” “有人召唤出了它们...” 叫做卡特的男子只是稍微看了一下尸体状况和毁坏的灯光，就将事情猜个七七八八。 卡特取下自己的单片眼镜，如果修斯坦在这里，他一定可以从围绕这位叫做卡特的身上看出和他相同的，某种神秘的气氛和诡异的注视。 “卡特·伦道夫。” 他就是那位调查员之神，可以和不可名状谈笑风生的存在，日后的太古者。看书 .uuknshu 而此刻，未来的神祇正作为一个神秘学学者，探索这个世界不知名的恐惧。 卡特对旁边的警长解释：“这不应该，我认识一位住在普罗维登斯的守护者，他一直保护着召唤它们的东西，那块邪恶而充满远古奥秘的结晶。” 这位胖胖的警长很显然是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些他不能接触的存在，但他依旧怒火中烧。 “该死！一整个街区的居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不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因，我马上就会失去我的前途！” 他气急败坏的说：“我不管什么守护，我要一个合理的方案，最近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了，你不是自诩是神秘学家吗？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对外通知这些愚蠢的民众？” 显然，面前的警察已经慌不择言。 “我会去普罗维登斯找他，你只需要上报这件事情，你的上司不会怪罪你。” 卡特·伦道夫起身，收回停留在尸体上的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冲他发火的警长。 看着卡特冷漠的眼神，这位警长慢慢冷静，卡特是州政府的特聘专家，他只是地方的警长，虽然名义上卡特需要协助他调查，但也不是他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存在。 “该死！真该找个当地的专家，那个什么尼古拉斯不是风头正盛吗......” 警长一边念叨着，逐渐离去，他要去编一篇对外公关，处理不好这件事情，他很有可能会被当做替罪羊处理掉。 而听到尼古拉斯的姓氏时，卡特的脑海里闪过一种不知名的悸动。 第57章 童年的叔叔 就在卡特伦道夫准备拜访修斯坦已经逝去的父亲，尼古拉斯·罗伯特的时候，已经将父亲下葬的修斯坦在老尼古拉斯的墓碑旁听着管家泰瑟的介绍。 原本按照罗伯特先生的身份，应该会有一个严肃而郑重的下葬仪式，但是现在的罗伯特先生没有遗体，死因也不明，更不能对着当地主管殡葬的机构直接进行通告和举办，只能草草埋在后山已经准备好的墓园里。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管家泰瑟让仆人买了许多的玫瑰花，因为这是修斯坦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花朵，几乎铺满了周围几英尺的墓园。 “您的叔叔，尼古拉斯·惠普尔...” 站在尼古拉斯家族曾经家主的墓碑前，修斯坦听着管家泰瑟的讲解，他询问了泰瑟关于他这个叔叔的具体情况。 “他是一位医生。” “惠普尔先生曾经住在慧顿大街东侧一间宅子里，那是一座昏暗而古旧的建筑，它矗立在陡峭的山坡之上，带有一个很大但却显得乱糟糟的院子，这所小房间的历史可以回溯到这个地区还只是个半开放乡村的年代。” “您小时候还经常和惠普尔先生一起，在院子里玩耍，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老泰瑟说到这里，脸上浮现起一种微笑，或者说是苦笑。 “后来惠普尔先生搬离了那一栋宅子，原因是某些谣言盛传，那里闹鬼。” “慧顿社区的居民从未将那间宅子视作真正意义上的可供人类居住的小屋。有人低声散布过关于咯咯作响的链条、冰冷的气流、突然熄灭的灯光或窗户上的人脸的传言。有时，一些偏激的人会说那间宅子是“不吉利的”，不过那也是他们所说的最坏的程度了。” 说到这里，泰瑟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真正无可争议的是死在那儿的人数量惊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曾经死在那儿的人数量惊人，这也是您的父亲不同意您和您的叔叔住在那里的原因。” “自从六十年前一些奇怪的事件发生以后，便再也没人敢租那座建筑，它也就慢慢荒废了。死在那儿的人并不是因为某个特定的原因突然倒下的，相反，根据警察的调查，他们的生命力仿佛是在不知不觉中被耗尽了，因此，每个人最先都是自然而然地衰弱起来，随后不久便死掉了。而那些没死的人也都不同程度地患上了某种贫血或肺病，有时还会智力下降，这些现象都说明那座建筑并不宜于人居住。奇怪的是，附近的其他宅子似乎都没有它那种可怕的特质。” 泰瑟的目光迷离起来。 “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您若是想要了解更多，最好还是去寻找您的叔叔，他还住在那宅子附近的慧顿社区，只不过，我认为您还是要先关注家族的生意。” 修斯坦穿越而来，虽然吸收了一些记忆，但很显然，他并不记得修斯坦小时候的事情。 “泰瑟，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家族的生意。” 修斯坦对着他摇了摇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关系到父亲的遗愿。” 这位老管家低下自己的头，看上去有些不乐意。 “我明白，您和老爷一样，不喜欢管理家族生意，但您至少多陪陪您的父亲，他才刚刚离开。” 泰瑟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说。 修斯坦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泰瑟像是有些欣慰的，和修斯坦一起返回家族的驻地，那间高大而奢华的房屋。 这次，修斯坦不用再住在那栋独立的小别墅，他可以进入他的父亲居住的独立的那栋小楼。泰瑟也草拟好了罗伯特先生的死因，一种传染性很高的疾病，不宜举行葬礼。 这代表修斯坦已经从父亲的手上接过家族的一切。 在修斯坦算是为他的父亲“守孝”期间，管家泰瑟曾经拿给他一张那间曾经修斯坦和叔叔居住过的房间照片。 “老爷，这是您当时和您叔叔的合影和贝利菲特大街的历史记本，还有公司本季度的运营。” 泰瑟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少爷变成了老爷。 修斯坦接过这两份东西，看了一眼运营记录。 老实说，他几乎看不懂这份充满表格和某些进账输出计算方式的记录，这似乎还涉及到一些经济学原理。 “泰瑟，以后，家族的生意，你来处理吧。” 修斯坦揉揉脑袋，准备看看那张照片和历史记录。 “泰瑟没有权利插手家族的生意，历代以来只有家主才能指挥家族生意运转。” 泰瑟硬着头皮说，然后补充道：“如果您对这份记录有什么疑问，我可以为您讲解，也可以询问专业的代理人团队。” “我知道了。” 修斯坦皱着眉头，拿起那张和他的叔叔，惠普尔先生的合影。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头白发，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绅士，他正抱着一个淡金色头发的小男孩对着镜头微笑，他站在一栋殖民地风格的三层小楼前，小楼还带一个没有天窗的阁楼，uu看书 .ukanshu.co 修着欣欣向荣的尖屋顶、乔治亚风格的门道，还饰有代表了当时时尚品位的内饰板。 由于年代久远，修斯坦已经很难分辨照片上人物的嘴脸，但两人身后的房子却给他一种极其冒犯的感觉。 按照历史记本的描述，这栋房子坐北朝南，一面山墙没入东方挺立的山丘中那些低矮的窗户里，另一面则露在面朝街道的地基中。过去的一个半世纪里，这间宅子的结构随着附近道路的变陡和变直而改变着，这是因为贝利菲特大街，最开始只是一条在政策批准埋葬逝者的墓地间蜿蜒迁回的小路，后来，人们将那些尸体移到城北基地，确保可以体面地挖开那些古老家族的基地后，它才被拓宽、矫直。 这是一座修建在乱葬岗的房屋。 宅子的西墙离下方从路面铺展开来的陡峭草地看起来二十英尺左右。但在独立革命前后，大街被拓宽了，中间那片空地大部分都被占用了，地基也露了出来，所以人们修了一面砖砌的地下室墙，这使得那个很深的地下室与大街紧邻，它的门和窗则位于地面之上，十分靠近那条新的市民出行路线。而在一个世纪之前铺设人行道的时候，中间仅剩的最后一点空地也被用掉了。因此，在散步的时候肯定只能看到一段用阴沉的灰色砖块砌成的陡峭阶梯，它与人行道齐平，而阶梯的顶部，就坐落着那间盖有木瓦的古老房屋。 这间房子的年代绝对超乎了修斯坦的预料，在这个世界，越古老的东西就越发危险。 修斯坦决定去找自己的叔叔，不过他先要处理好家族内的事。 第58章 上门 修斯坦就这样，又在家族里待了一周，每逢阳光最耀眼的时刻，他就会拿出装着光辉之偏三八面体的盒子，晒一晒太阳，然后对着盒子说些什么。 里面的偏方三八面体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恐惧和震慑的威力，只能在蕴含有逝去调查员罗伯特意志的光杯照耀和阳光下逐渐凋零。 发现这个邪恶的物体已经失去一些特殊的、影响人类精神的特质后，每天拿它出来晒太阳的任务也转交给了老管家泰瑟，修斯坦知道，偏方三八面体的力量不会消失，它只是潜藏了起来，等待着另一个时机的到来，所以也对泰瑟叮嘱，不要一直注视它。 而修斯坦带来的猎犬，罗斯，也在家族仆人的照料下适应了新的生活环境。 然而就在这样的温馨时刻，尼古拉斯家族迎来了一位客人，他自称卡特·伦道夫，是尼古拉斯·罗伯特的朋友。 泰瑟认识卡特，出于礼仪，管家将他带进了迎客厅，并且为他端上了一杯热可可。 “我这次前来，是想见一见罗伯特先生，不知道他现在方便吗？” 卡特显然是一副很急躁的样子，他直入话题，没有看一眼桌上的热可可：“我有很要紧的事情需要询问他。” “老爷现在应该在华盛顿，有一笔生意需要商洽。” 泰瑟的回答是修斯坦授意的，他了解卡特·伦道夫此人，大致也能猜出卡特前往尼古拉斯家族的目的，他在当地的报纸上看见了马萨诸塞州卜罗德街道因为天气干燥失火而焚毁的报道，虽然这个理由极烂，但修斯坦知道，一定会有聪明人或者和他类似的、知道夜魔详细的调查员会找上门来，然而现在修斯坦并不想和他产生交集，可能仅仅是阿尔哈萨德说过的那句话：“调查员都是孤独的。” 泰瑟也是经历了不少商战的嘴皮子选手，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匆匆赶来的卡特，据泰瑟汇报给修斯坦的结果，他看见卡特向着山那边的阴森教堂走去。 卡特也知道光辉之偏方三八面体的存放地点。 修斯坦站在家族主体楼房最高的窗户旁，看着卡特离去的身影，他知道，自己也该出发了。 “泰瑟，这个小盒子，不要让那个叫做卡特·伦道夫的家伙发现。” 背上背包，挂上自己那小小的光杯，修斯坦坐上了家族的专车。 他要和他神秘的叔叔聊一聊。 临行时，修斯坦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孤零零的家族驻地，发动了汽车。 几乎是很快的，景色变化，修斯坦叔叔的住所离普罗维登斯并不远，甚至可以说他住的地方也在普罗维登斯，不过隔了十几条街道，是战争时期扩建的区域罢了。 修斯坦驾车沿着大道一路行驶，路上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越发的荒凉。 直到他看见了一座很熟悉的房子，这种熟悉一部分来源于他曾经亲眼目睹，另一部分则是在某种童年时，修斯坦的亲眼目睹，记忆会一直在脑海里，只是想不起来。 他的左手边，是那栋童年的老宅，修斯坦已经到了贝利菲特大街。 修斯坦减低车速，他看见农田般的土地在宅子后方延伸，一直深入山丘，几乎与惠顿大街相连了。宅子南面与贝利菲特大街相邻的空地，比现在的人行道高出许多，因此形成了一个以长满青苍的潮湿石头堆成的高堤墙为界的平台，一条由狭窄台阶组成的随峭楼梯穿过高堤墙，在峡谷一样的地面向内题伸，直至上方一那儿有一片污移的草地。几条阴湿的砖棚小道，还有若干无人打理的草地，园地里破败的水泥花坛，从多节枝干编成的三脚架上落下的生了孑孓的水源。以及其他类似的装饰衬托着那扇饱经风霜的前门和门上那残破的楣窗、半腐烂的爱尔尼亚风格璧柱和早已被虫蛀坏了的三角楣饰。 这样的宅子更像是东方的青石小屋，只是长久没有人居住，显得异常破败。 令人不解的是，这样的破败和右侧人来人往的繁华形成及极其鲜明的对比，旁边就是惠顿大街的居民区，人们在那里生活，居住和养殖，这样的迥异让修斯坦产生一种极度荒诞的滑稽感。 直到修斯坦驱车离开，来到了他的叔叔，惠普尔医生居住的小楼。 惠普尔是个单身汉，一个满头白发、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旧式绅士，还是当地位颇具名望的历史学家，常常与有争议的传统守护者们发生争执，争论的话题几乎和修斯坦之前的研究课题差不多，神秘和非神秘的存在关系。 修斯坦听见花园里的争吵声，有礼貌的敲了敲惠普尔居住宅子的大门。 据修斯坦了解，惠普尔先生与他的男仆一起住在北法庭大街上一间乔治亚风格的宅子里，那间宅子带有门环和用铁栏杆围起来的阶梯，虽然地处陡峭的上坡路，但却怪异地保持着平衡，位于古老的砖砌法庭和殖民议院旁边。 争吵声停止，仿佛是未卜先知一般，u看书 w.ukansu.cm 在修斯坦敲响门的一刹那，就传来了一种开门声。 顺着门环拉开，修斯坦看见那个自己熟悉的绅士面孔。 “叔叔，还记得我吗？” 这是修斯坦打的招呼。 “小尼古拉斯，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这位面带微笑的老绅士给了修斯坦一个大大的熊抱，吻面礼结束后，他急忙拉着修斯坦进入小屋。 “你也是一个学者，我看过你的文章和报道，你来告诉这两个老顽固，那些该死的怪异和神话中的黑暗之物是不存在的！” 修斯坦看向面前的两人，一个是瘦高的，带着一种印第安祭祀气息的黑人，另一位则是金发蓝眼的白人，手臂上突显的肌肉显得极其健壮。 修斯坦摇了摇头，他在很多年前就厌倦了这种争执，它们没有什么用处，只会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和精力。 “哈哈哈哈，惠普尔，我早就说过了，它们的确是存在的，你看看你的侄子，他都承认了怪异的存在。” 那位黑人明显更爱表达，直接就对着惠普尔和修斯坦嘲讽道，随后，他起身：“西德尼·瑞德，很高兴见到本世纪最伟大的探险家和考古学家，尼古拉斯·修斯坦。” “既然你的侄子来了，我们就不过多打扰你了，惠普尔。” 另一个金发白人也站起来，看样子是准备和惠普尔告别。 “哼，下次再来！” 惠普尔显然也是要和修斯坦说什么，三人简单告别后，伴随着关门的声音，惠普尔的小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修斯坦和他两人。 第59章 历史 “我的哥哥，已经去世了吧？” 这是惠普尔医生对修斯坦说的第一句话。 修斯坦表情未变，只是点点头：“是的。” “你的父亲告诉你我是干什么的吗？还是你只是收到了他的信件，要求你来帮助我？” 说完这句话，惠普尔医生补充道：“其实不应该把你卷入这样的事情之中，只是我的确无法一个人完成这件事情，这应该就是尼古拉斯家族的宿命，我们不得不和邪恶对抗，直至战胜或者驱逐他们。” “您是说调查员吗？” 这是修斯坦第一次向着其他人准确的表明自己调查员的身份。 “你是...调查员？你的父亲...” 惠普尔医生有些错愕的对着修斯坦说，然后仿佛是想起什么：“你的父亲告诉过你他的身份？你知道调查员意味着什么吗？” 很显然，修斯坦的叔叔将他当成了一个刚刚接触到这个名词的菜鸟调查员。 修斯坦也不辩解，只是对着自己的叔叔摇摇头：“我需要做些什么？” 惠普尔医生长时间的凝视着修斯坦，而修斯坦和淡漠的看着他。 “你变了，孩子，你的眼神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惠普尔医生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修斯坦说：“跟上，我带你去看看那本书。” 两人进入了惠普尔医生的家。 宅子里有一间潮湿的图书馆，说是图书馆，因为它比普通的书房大太多，但它的天花板十分低矮，馆内饰有已发霉的白色内饰板和沉重的拱形壁炉饰架，还带有已爬满藤蔓、镶着小块玻璃的窗户。在图书馆里，周围全是各种遗物和古老的家族遗留下来的记录，其中有许多都对贝利菲特大街上的那间凶宅作了模糊的暗示。 走进图书馆，惠普尔从书架上抱出了一本极其厚重的书籍：“读一读它，你就明白了，如果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 一本十分奇特的编年史摆在了修斯坦面前。与其他编年史一样，十分冗长，全是统计资料，而且十分枯燥地按宗谱排列着，不过，其中却始终贯穿着一条连续的线索，消散不去、坚持不变的恐怖和超自然的邪恶。历代的各个独立的事件神秘地结合在一起，看上去毫不相干的细节中潜藏着令人惊骇的可能性。 “那间宅子，你的父亲应该和你说过，他遭受过极其危险的诅咒。” “一些东西生存在那里...那座凶宅。” 修斯坦的叔叔向他展示了作为调查员的一部分笔记。 在修斯坦的童年时代，凶宅是空的，那个高高的平台上长满了不会结果的、多节的可怕老树，长长的、奇怪的呈苍白色的茅草和如噩梦般畸形的杂草，鸟儿都不会在那儿逗留徘徊。 笔记上记录的惠普尔先生某种恐惧的心情，据笔记上记载，那种心情不仅是针对那些险恶的植物所呈现出来的病态的陌生感觉，还针对那间破旧荒废的宅子那怪异的氛围和恶心的气味。 接下来的笔迹就是两人搬离那栋房子二十年后，惠普尔先生的探索记录，这很奇怪，两人搬走后，这座宅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开始腐朽。 “那些镶嵌着玻璃的小窗大部分都破损了，一股不可名状的荒凉之感笼罩着那些不稳固的饰板、摇晃的内部百叶窗、翘起的壁纸、剥落的石膏、不牢靠的楼梯和仍然被扔在那儿的坏家具的碎片。灰尘和蜘蛛网加剧了那种中可怕的感觉。楼上宽阔的阁楼，仅从山墙端那小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照，里面装满了大量柜子、椅子和纺车的残骸，多年的堆放让它们的形状变得巨大而又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切，仅仅用了二十余年，虽然历任了好几家住户，但到最后，住宅的主人都死于非命，除了提早搬离的修斯坦和惠普尔。 “最可怕的是那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虽然它完全位于街边的地面之上，仅靠一面开有门和窗的薄砖墙与热闹的人行道分隔开来，但不知为何，我对它总是有种最为强烈的排斥感。我根本不知道是应该受鬼魂魅力的吸引常常到附近徘徊，还是应该出于对自身灵魂和神智的考虑而远离它。那间宅子里弥漫着的那种臭味在那个地方最为强烈，我很讨厌那些白色的真菌生长物在多雨的夏季，它们偶尔会从坚硬的泥地里冒出来。那些真菌与外面院子里的植物样怪诞，而且外形十分可怕。” 看到这里，已经是页末，修斯坦刚准备翻页，就被自己的叔叔，惠普尔先生阻止。uu看书.ukanshu “接下来的记录可能会让你产生一些不好的记忆，我建议你边喝咖啡边阅读，至少可以提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惠普尔先生已经端上了一杯暖烘烘的黑咖啡，递到了修斯坦手里。 修斯坦看了一眼自己的叔叔，然后继续阅读这些珍贵的资料。 “我从来没有在夜里进入过那间地下室，就算在最为疯狂的万圣节气氛下也没有，但当我白天进入其中，有时候会看到磷光，尤其是当天色阴沉、空气潮湿的时候。另外，还常常觉得自己探测到了另一个更加诡异的东西，一个非常奇怪、但却最多也只是具有暗示意味的东西。我说的是地下室泥地上一种模糊不清、略微发白的图案，那是一种含糊、不断变化着的淤泥或碎石的沉积物。” “这幅图案看上去不可思议，不过大多数时候这种碎石都像一个弯着身子的人形，相似性并不存在，而且通常情况下那种发白的沉积物也根本不会出现。在某个下着雨的下午，那种幻觉变得极为强烈...” 记录到了这里，就终止了，往后都是一些闲言碎语，像是他的叔叔，惠普尔先生无聊时的随笔。 “最后，这里还有一本凶宅从建筑设计到现在的住户表，这是我从当地警局和一些报纸上整理出来的，不要外传，我可不想被当做非法收集公民隐私的犯人。” “你住的小屋在我的卧室旁边，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该去那个地方看看。” “趁着一切不算太晚。” 惠普尔先生背着手，有些佝偻着离开了图书馆。 第60章 慢性诅咒 修斯坦目送着自己的叔叔离开图书馆，他总觉得这个叔叔心里有一个计划，或者说某种阴谋，这种阴谋对修斯坦无害，但是不安的感觉却一直笼罩着他。 修斯坦翻开了凶宅的住户记录。 那间宅子的历史始于一堆迷宫般的日期，一开始，它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与其结构或与修建它的那个兴旺而又可敬的家族有关的不祥迹象。但自从一次疾病迅速演变成凶兆的不幸感染后，那种不祥的迹象就开始明显了起来。 修斯坦叔叔仔细编制的记录始于1763年建筑物开始修建时的记录，随后不太正常的细节一直延续着同样的主题，那就是宅子的凶险和恐怖。凶宅最开始的居住者似乎是威廉·哈里斯和他的夫人鲁比·德克斯特，还有他们的孩子们，埃尔卡纳，阿比盖尔和年仅三岁的小威廉。哈里斯是一个富有的商人和海员，从事西印度群岛贸易。 哈里斯与尼古拉斯·布朗及其侄子的公司有生意往来，而布朗的侄子就是现在的尼古拉斯·惠普尔先生。1761 年布朗逝世后，新成立的尼古拉斯·布朗公司让哈里斯做了双轨横帆船，审慎号的主人，作为长年合作伙伴的礼品，审慎号足足有120吨的载重。这让哈里斯有能力修建新的家宅，完成他自结婚以来就一直想要完成的梦想：拥有自己的独栋住宅。 他选择的地点十分理想，位于那条新建的时尚贝克大街，也就是八十年前的贝利菲特大街的别称，那时它还没有改名。 沿着热闹的吉普赛街东方山丘的山坡直延伸开，附近刚被整顿出来的区域，而他修建的建筑也与那个位置相得益彰，那应该算是一个中产阶级能够负担的最好宅院。在哈里斯的第四个孩子出生之前，他们一家就急急忙忙地搬了进去。后来，冬月的时候，那个孩子出生了，可惜却是个死胎。从此以后的一个半世纪里，没有任何孩子在那间宅子里活着出生。 记录里夹杂着一张哈里斯家族的画像，一个十分健壮的中年男子，从手臂上拧起的肌肉可以判断他是一个踏实肯干的男人，他的脸上带着爽朗的微笑，臂弯反手抱着一个小男孩，旁边环绕着他的妻子和其他孩子，他们看起来都很健康，皮肤紧致而又有色泽。 然而就在第二年夏天，孩子们相继生了病，阿比盖尔当季就死掉了，医生的诊断是小儿发热，但其他人却认为那绝不仅仅是一种会令人日益消瘦或日渐衰弱的病。那种病似乎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传染，因为到哈里斯家的仆人，汉纳和鲍恩两人中的一个也病死了。另外，7月份的时候，还活着的鲍恩常抱怨说觉得自己很虚弱。 但他死于第二年一个令人伤心的年份，报说他是受阴冷的气候的影响而变得软弱无力的，接下来，这个家的主人，威廉·哈里斯也死了，是某种奇异的疾病。 寡妇鲁比独自生活了十年，十年间，她再也没有从丈夫逝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而两年后，她的大儿子埃尔卡纳的过世成为她理智崩溃的最后一击。1768年，她患上了轻度的精神错乱，随后便被限制只能在宅子的楼上活动。她的未婚姐姐莫西·德克斯特搬了过来，接管这个家庭。莫西身材平平、骨瘦如柴，力气却很大，不过自从搬进来之后，她的健康水平也明显下降了。 她全心全意地照顾者她不幸的妹妹，而且对她仅存的侄子小威廉，倾注了特别多的关爱。 这个不幸的孩子，小威廉，他已经从一个健康结实的男孩长成一个细瘦病弱的小伙子。 在记录里，修斯坦看到了小威廉的画像，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成年人，很难相信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这一年，女仆梅海塔布尔死掉了，而另一个仆人，史密斯也离开了，他连一个充分的理由也没留下，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只是讲了一些疯狂的故事，还抱怨说他不喜欢这个地方的气味。莫西一度请不到帮手，因为短短的五年间，这个地方已经死了六个人，疯了一个人，周围的人在炉边闲谈时不免会讲一些闲言闲语，而后来，那些闲言闲语演变成了极其怪异的传说。 与此同时，可怜的鲁比·哈里斯早已神志不不清，整天嚷嚷着那些最为骇人的梦境和幻想。 至于哈里斯夫人在她的暴躁时喊的是些什么，书上并没有说明。或者更确切地说，由于传说太过耸人听闻，人们都觉得那是十足的谬论，因此都不相信。 1775年，与大不列颠的战争爆发之时，小威廉尽管还不足16岁，体质虚弱，但还是参了军，在格林将军的手下当了个侦察兵。当已经疯了的哈里斯夫人听说这个消息后，uu看书ww.uukanhom 她放声大笑起来，而且表现出一种完全与其气质不符的令人惊骇的欣喜之情。第二年，她自己也死了，被葬在城北墓地，她丈夫的旁边。 自参军后，小威廉的健康状况和声望都开始了稳步上升。1780 年，他已经是安吉尔上校手下的上尉了，遇见了来自伊丽莎白镇的菲比·赫特菲尔德，并与她结了婚。第二年，他光荣地退了伍，随后便携妻子回到了普罗维登斯。 那位年轻士兵的归来并非一件幸福事情的开局。那间宅子的状况仍然良好，旁边的街道已被拓宽，名字也从贝克大街改成了贝利菲特大街。不过，照顾威廉长大的莫西·德克斯特以前那强健的身体已经令人伤心而又奇怪地衰弱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弓腰驼背、声音空洞、脸色苍白得吓人的可怜人。1782年秋，小威廉的妻子，菲比·哈里斯生下了一个死女婴，而在第二年的五月，莫西·德克斯特过世了，走完了她那善良、朴实而又正直的一生。 莫西临终前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有一句遗言不断重复：“你回来啦？小威廉。” 已经长大成人的威廉终于明白是这宅子的怪异，带着妻子离开了这里，将宅子封了起来，但他们始终没有子嗣，几年后，两人双双死于某种流行的出血热，宅子归于政府所有，最终被惠普尔和尼古拉斯公司购买下来。 这就是那所凶宅的全部历史。 修斯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他看完了这一整个家族诡异衰落的历史。 “还好叔叔离开得早。”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第61章 退缩 当修斯坦阅读完这整个家族的历史后，心中唯一的想法却是退缩。 可以想象，哈里斯家族的编年史对他的影响有多么的巨大。修斯坦始终觉得那些连续的记录中弥漫着一股持续不断的邪恶力量，它超越了自然界的任何事物，而且，它显然与那间宅子，而不是与那个家族有关。 这种感觉在看到惠普尔收集的那一系列各种各样的资料时被证实了。夹在书里的那些资料不如编年史那么系统，但包含甚广，其中有根据仆人的流言蜚语记录下来的传说，有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有同年代的内科医生出具的死亡证明的复印件，还有其他类似的东西。 曾经哈里斯家族的仆人们几乎一致认为那间宅子之所以存在具有邪恶影响的强大力量，完全是因为那个长有真菌、散发着恶臭的地下室，有些仆人根本不愿意用地下室的厨房，另外，至少有三个意义明确的传说与那怪异得像人形般，或者说像魔鬼一般的沉积物轮廓有关，人们猜测那些轮廓是由那个区域的树根和霉菌斑形成的。 某位带有迷信思想的仆人传播了一个最夸张，但也最为符合的传说，这位仆人坚持说那间宅子的地底下肯定躺着一只吸血鬼，或者是某种保持着形体，靠活人的血或气息存活的死人，它们数量众多，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它们的身体或精神就会跑出来捕食猎物。 根据他祖母的说法，如果想摧毁吸血鬼，人们必须掘出它的尸体，并烧掉它的心脏，或者至少用一根木桩刺穿那个器官。 对，还要准备一些大蒜。 修斯坦对这种传言持怀疑态度，如果仅仅是吸血鬼，那么恐怕轮不到几个调查员费心费力，因为吸血鬼不是外来的，将地球玩弄于鼓掌的生物。 但这位不知名仆人的说法吸引了一大批听众，而且更容易为人们所接受，因为那间宅子所在的那片土地之前确实是用来埋葬死人的。不过对修斯坦而言，传说的重要性并不在于和环境符合，而在于它们能够非常古怪地恰好与其他一些事情吻合。 查德霍普金斯医生为那对死于出血热的可怜夫妻出具的死亡证明显示，死去的两个人都无缘无故地失了很多血，而且可怜的哈里斯夫人，疯狂的鲁比吼出的胡言乱语中也提到了一些令人费解的话，她抱怨说有个长着玻璃状眼睛、半隐形的存在正用锋利的牙齿咬她。 这些东西确实让修斯坦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这样的生物和他异常熟悉的某种生物有一定的共通性。 “廷达罗斯之猎犬。” 修斯坦摇摇头，否决掉了自己的想法，廷达罗斯之猎犬完全可以在瞬间杀掉猎物，它们没有必要折磨穿越时间的人，而且哈里斯一家不像是从未来或者过去返回的情况。 后来，当修斯坦看到两份来源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但全都与凶宅里发生的死亡事件有关的剪报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其中一份剪报来自《普罗维登斯公报和国家期刊》，另一份则来自《每日大事记》。这两份剪报分别详细地描述了两个令人震惊的可怕事件，而这两个事件的重复性是非常明显的。两个事件中，一个名叫斯塔福的和蔼老妇人，则是一个名叫以利亚撒的中年教师，它们都变得极为恐怖，两只像玻璃般的眼睛圆睁着，试图咬现场任何人的喉咙。不过更加令人迷惑的是最后一个事件，正是它导致了再也没人敢租那间宅子。 住过那间宅子的许多人因患贫血症相继死亡，而之前他们都经历了一个逐步变疯的过程，而且那些病人都会诡谲地通过脖子或手腕上的刀痕袭击自己的亲属，仿佛自残的刀痕可以对人造成伤害，至少它们的认知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修斯坦合上了这本厚厚的资料，因为他意识到天已经快黑了，自己坐在这里读了一天的资料，他甚至没来的吃他的叔叔端给他的晚饭，现在，这份佳肴就摆在修斯坦的手边。 “培根，鸡蛋，和一份牛排。” 这是修斯坦看见的，这间小图书馆书桌上的食物，想来应该是他的叔叔端进来的，只是修斯坦没有注意。 他放下手上的记事本，端着已经冷掉的食物走出房间。 他不需要进食。 走出图书馆，绕过一条小路，就是客厅，天色将暗，惠普尔先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书籍，看见修斯坦走进来，惠普尔先生放下了手里的书籍，向他点了点头。 “修斯坦，怎么样？” 惠普尔先生对他柔声说，西装马甲显得他格外绅士，仿佛是上世纪维多利亚时代走出来的西方优雅男性。 “您对那只居住在凶宅的怪物了解多少？” 修斯坦也不客气，u看书 .uukanshu.o 将牛排放在与客厅一墙之隔的厨房后，随手接过一杯自来水，嘟嘟嘟的就喝了下去，毕竟现在大部分西方人并不习惯将水煮开放凉。 当然，修斯坦也只是习惯性润一润嘴唇。 “说实话，我对它的了解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匮乏，只是在你小时候，我们一起下去看过一次。” 惠普尔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们必须要去吗？” 修斯坦端着水杯，走到惠普尔旁边坐下。 他第一次产生了退缩的意识，这并不是因为修斯坦害怕，而是他想避免无谓的伤害，那是谁也不知道的危险，既然现在已经没人受害，那么何必非要去驱逐或者消灭它，工业的挖掘机终将摧毁掉这栋老宅，连同那些诡谲的传说。 然而惠普尔摇摇头。 “这是尼古拉斯家族的宿命。” “你如果不愿意，我不勉强你，当时和你的父亲说需要两个人，只是因为当时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我一个人也可以消灭那只怪物。” 惠普尔先生对着修斯坦点点头，语气极其柔和的说，仿佛天生就是一位翩翩公子。 修斯坦没有回答，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时间缓缓流逝。 “早点休息吧，明早我会去看看那栋凶宅，再探查一下地形和具体情况。” 惠普尔先生起身，往壁炉里加了一些木柴后上楼准备休息。 修斯坦盯着熊熊燃烧的木头，火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62章 调查和监视 修斯坦一夜未眠，在沙发上坐了一宿，除了思考关于怪物的行为，就是权衡自己这位叔叔的举动，看看书籍。 他已经不需要睡眠。 直到天色大亮，修斯坦从沙发上起身，在用烤面包机和萃取机做了咖啡和面包，煎好了培根作为早饭后，他的叔叔，穿着睡衣的惠普尔先生也从小屋的楼上下来。 “修斯坦？你起得这么早啊？” 修斯坦点点头，将摆盘好的两份早餐摆在桌上：“我和你一起去。” 惠普尔笑了笑：“好。” 于是，在一个吃完早饭的清晨，两人前往了那个受诅咒的地方，惠普尔先生没有多嘴去询问为什么修斯坦转变了心意，这不重要。 修斯坦的包里背着一些仪器和探测设备，他们悄悄潜入了贝利菲特大街的那间凶宅，清晨的凶宅并没有夜晚凶恶的气氛，只是一所有些破败的宅子，修斯坦和他的叔叔开始研究花园里那些令人生厌的植物、检查那栋建筑所有的墙壁，仔细地搜寻地下室的每寸泥地。 后来，他们想办法在凶宅外围的篱笆上开了一个小洞，这样就无须再走过那些黑暗的阶梯，经过底层的大厅，穿过宅子的前门，可以直接到达地下室的入口。 无数个长长的午后，当阳光透过地上那些布满蜘蛛网的窗户撒进地下室的时候，修斯坦就在那个病态气氛最为浓烈地方搜查、寻找着，那扇没锁的门和篱笆使他与外面的街道相隔几英尺，从而给了他一种安全感。但他的付出是令人沮丧的，除了完全相同的霉菌和那股恶臭及地上的硝石轮廓所给出的模糊暗示外，修斯坦没有发现任何新的东西。 他的叔叔，惠普尔先生因为要去布朗大学借用探测器材的原因，也在几次的一同的搜寻后离开。 布朗大学全称尼古拉斯·布朗学校，独立战争后因需求收归国有，但作为创始人的侄子，惠普尔拥有一部分的大学股份。 在多次的调查无果后，修斯坦决定瞒着自己的叔叔，在夜里造访那个地方。于是，一个暴风雨的午夜，他打着手电筒，系着曾经对战夜魔的光杯来到地下室。 手电筒的光晃过发霉的地面，以及地上那些神秘的轮廓和散发着黯淡磷光的扭曲真菌，修斯坦在当晚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事件，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修斯坦看见地下室那些发白的沉积物中间有一团特别明显的“蜷缩状态”的影子。 这是一种极其奇怪和荒诞的感觉，修斯坦觉得自己似乎在某个地方看见过它，某个时间段，或者是他的少年时代。以前它从来没有这样令人惊讶地清晰过，而且当修斯坦观察它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一种淡黄色、闪闪发亮、稀薄的呼气的生物，这种感觉和某次黄昏的所见一致，某个很多年以前的黄昏。 这种怪物上升到壁炉附近那块显露出人形的霉菌上方，那是一种诡异、病态、几乎发光的气体，当它摇摇晃晃地飘在周围潮湿的空气中时，看上去似乎会形成某种模糊、令人震惊，并且极富暗示意味的形状。 它渐渐地变淡，显得模糊不清，最后飘进了那个巨大而黑暗的烟囱里，所到之处留下一股恶臭。由于修斯坦对这个地方十分了解，他随时可以选择离开，但修斯坦不想逃跑，只是观察着它渐渐褪去，在他观察那淡黄色的气体时，修斯坦也感觉得出来，这团半隐形的气体在用一双或者更多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他。 怪物慢慢离去，修斯坦也尽可能倒退着，翻过篱笆离开了地下室。 当修斯坦告诉他的叔叔这件事情时，从布朗大学抱着一大堆一战留下的金属探测仪器返回的惠普尔楞了一下，然后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他试探着问：“气体？是什么颜色？” “淡黄色。” 修斯坦的回答也很简洁。 惠普尔将自己从布朗大学借来的仪器放在家里后，uu看书 ww.ukanshuc经过一小时紧张的思考后，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在脑海中权衡了那个东西的重要性，和自己计划的某种可行性，随后，他坚持修斯坦和他应该一起在某个或某些晚上对那间被霉菌诅咒了的地下室实施监视，可能的话，甚至可以一举摧毁那间宅子里的恐怖之物。 “这些是我从布朗大学的实验室和克兰斯敦大街的军械库弄到的监视设备，它们可以探测和分析某些存在，兼具红外线和夜视功能，并且造价不菲。” 惠普尔指着被自己堆在地上的仪器。 “我们将这些仪器安放在那间宅子里，用来分析你看见的这种淡黄色的雾气究竟是什么。” 很显然，修斯坦的这位叔叔，医生惠普尔还具有某些科学知识，在这几个星期里，修斯坦还了解到自己的这位叔叔是布朗大学的民族学教授，惠普尔按照他作为内科医生所宣扬的健康法则精力充沛的生活，修斯坦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位叔叔已经六十多岁了。 修斯坦和惠普尔搬了两把轻便折椅、一张可以折叠的露营帆布床，还有一些更重、更复杂的科学装置到凶宅里。当天中午，他们就把那些东西放进了地下室，并用纸糊住了窗户，计划晚上再回来实施第一次高科技监视。那扇从地下室通往屋子底层的门被他们用锁锁上，烟囱也堵住，防止那淡黄色的气体逃离，监视那奇怪的生物。 惠普尔的计划是先熬夜到很晚，然后轮流监视两个小时，直到黎明降临。他先开始监视，然后换修斯坦，而闲着的那个人就在帆布床上休息。 第63章 布置 宣称他俩在那个下着雨的监视之夜并不紧张，肯定是种既荒唐又可笑的夸张说法，也许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修斯坦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但他的惠普尔叔叔并不是一个心思缜密而冷静的人，修斯坦看得出来。 “科学的研究和思考告诉我们，已知的三维世界仅仅只包含了整个物质和能量字宙的一小部分。在这件事情上，一种来源众多、真实，而且势不可挡的明显优势意味着某种能力强大而且异常邪恶的力量确实存在。更确切的陈述是，我并不否认某些不为人所熟知，无法分类的生命力量和弱化物质的异体的存在可能性，由于它们与其他基本空间单元的联系更为紧密，所以在三维空间十分罕见，但它们却离我们这个界限十分接近，所以有时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但由于我们缺乏正确的观点，所以无法认知他们。” 夜晚，修斯坦和惠普尔正坐在临时搭建在凶宅大厅里的帆布床上，通过仪器监视着地下室的动静，无聊的惠普尔先生正在和修斯坦解释着自己的对怪物的某些见解。 这种长篇论述异常无聊且空泛，加上一枚忽明忽亮的白炽灯，修斯坦原本不需要睡眠的眼皮都有些疲劳。 “某些原子体，或者某些物理的咬合，使他们出现在了地球上，这极大的破坏了人类的进程...” 修斯坦只能敷衍的点点头：“是的。” “人都是这样，你知道最新提出的相对论和原子内运动理论吗？” 惠普尔先生今夜显得十分健谈。 修斯坦点点头，看了一眼监控设备，发现没有异常后，小声回复：“知道。” 作为一位宗教学的学者，修斯坦也会注意这些最新的科学理论，虽然并不了解这样的理论有什么具体作用，但不影响他寻求知识和智慧。 “因为这些理论，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出一个来自外星的诡异生物，它可以是无定形的，也可以不是，它通过刺入生命体，有时也通过与生命体的某个组织完全结合在一起，不易觉察或不甚重要地消减该生命力或身体组织，以及其他更加实在的生物的汁液而存活。它可能是极不友善的，或者仅仅只会因为自卫这一盲目的动机才具备攻击性。不过，在任何情况下，这样一个怪物都必定会以异常物、入侵者的形象出现在人类的计划里，而任何一个对世界的生命、健康和健全神智的人都会将根除它当作自己的首要义务。” “人类知道得太多了，这其实非常恐怖，在我们那个年代，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伴随着惠普尔先生的话语，修斯坦的轮班监视时间到了。 修斯坦躺在床上，假装入睡，他可以睡着，但如果需要，他也可以不休不眠。 “唯一的困难是人类全然不知那个东西会以何种面貌出现在我们面前。没有任何神智正常的人曾见过它，甚至很少有人能确切地感受到它。它可能只是一股纯粹的能量，一种飘逸、超越了物质范畴的存在形式，也可能是部分物质的，可能是某种未知、模棱两可的可塑性物体，能够随意变成模糊不清的固体、液体、气体或精细的非粒子状态......” 伴随着惠普尔先生的念叨，修斯坦奇迹般的睡了过去，等到修斯坦被惠普尔先生推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我居然睡得这么死？” 了解到现在时间的修斯坦心中有一丝懊恼，他看向惠普尔先生的眼睛，带着几分血丝，疲惫和像是醉酒一般的状态让修斯坦有些愧疚。 “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修斯坦起身后扶着惠普尔，避免它因为站立不稳而摔跤。 “看你睡得很熟，和小时候一样，就不打算叫你起来了，反正也是风平浪静。” 惠普尔先生摇了摇头，他毕竟年事已高，熬夜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带上控制器，uu看书 unshu 我们先回家吧，我差不多明白那只怪物的分子结构了。” 惠普尔指了指某种显示仪器的屏幕，修斯坦大致还是能看懂，这应该是某种物质分析和检测仪器，上面显示昨晚拍摄的黄色气体照片，是某种颗粒状态的物质。 “好。” 修斯坦点点头，扶着惠普尔离开这栋带着某种特殊性质的凶宅。 接下来几天，惠普尔和修斯坦准备了两种武器来对付那个东西，其中之一是一根特制的超大型特斯拉放电管，由大功率蓄电池驱动，并且装配了特殊的屏幕和反射镜，它可以造成大量的电离辐射，如果那只淡黄色的气体是不可触换的，那么就只能用破坏性极大的辐射来对付它了。 另一种武器是曾用于世界大战的军用火焰喷射器，用于它是半物质的，不能承受机械破坏的情况，当然，他们也带上了一把猎枪。 修斯坦将所有这些攻击性的机械装置都装进了地下室里，而且还根据帆布床和椅子的位置，以及壁炉前霉菌展现出奇怪形状的地点，对仪器安放所在的位置作了精心的安排，当修斯坦和惠普尔摆放那些家具和仪器，以及当天晚上他们回到那儿实施监视的时候，那个极富暗示意义的淡黄色物体都只是隐约可见的状态。有那么一瞬间，修斯坦怀疑自已是否真的清晰地看到过那个确切的影子。 惠普尔先生拍了拍修斯坦的肩膀：“紧张吗？” “不。” 修斯坦简略的回答。 他突然有种渴望，看看那会夺取人类生命的生物，究竟是什么？ 第64章 叔叔 两人对地下室的监视始于夏令时晚上十点，但随着监视的继续，他们发现并没有任何相关事物出现的迹象。外面淋着雨的路灯散发出来的微光透了进来，而地下室里那些令人厌恶的真菌也散发着微弱的磷光，在它们的照耀下，所有白色涂料的痕迹都已完全消退的墙壁上淋得湿哒哒的，阴湿、散发着恶臭、长满霉菌的坚硬泥地和长在上面的污秽真菌，凳子、椅子、桌子和其他不成形的家具的腐烂残余物，头顶上底楼的沉重厚木板和巨大横梁，通往位于宅子其他部分下方的仓库和小室的陈旧板门，已经快崩溃了的石头阶梯和早已烂掉的木质扶手，以及简朴的帆布床和轻便折椅，还有他们带来的沉重而又复杂的破坏性机械，全都隐隐地显现了出来。 修斯坦和惠普尔并没有锁上门口通往街道的门，就像惠普尔以前独自一人来这儿探索时一样，如果出现的东西远非他们的力量可以对付的话，那至少两人还可以通过那扇直接而真实存在的门逃跑。无论地下室潜藏着什么恶毒存在，它都有可能因为修斯坦两人连续几夜出现在这里而显形，而准备充分之后，他们就可以在认出并且充分地观察到那个东西后立即用某件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处理掉它。 不过，对于唤醒并消灭那个东西需要多长时间，两人都没有任何概念。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次冒险绝对不会很安全，因为没人知道那个东西究竟具备多大的力量。但修斯坦认为这个游戏是值得冒这些风险的，因此便毫不犹豫地单独着手做这件事。 寻求外界的帮助只会令自己面临嘲弄，也许还会毁掉整个计划。 那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惠普尔叔叔的睡意越来越浓，所以修斯坦提醒他是时候躺下睡两个小时了。 午夜过后，当修斯坦独自坐在那儿时，孤独令他感到寒冷，尤其是这种雨天，坐在熟睡之人旁边的人确实是孤独的，也许他甚至比他所能意识到的还要孤独。惠普尔的呼吸声很沉重，他深深的呼气和吸气声伴随着外面的雨声。 这间宅子就算在干燥季节也十分潮湿，而在这场暴风雨里，几乎可以算是一片沼泽了。就着真菌的磷光和从那已被糊住了窗户透进来的微弱路灯光线，修斯坦无聊地研究着墙上那些松散、古老的砖石。而当这个地方令人难受的气氛几乎快要令他作呕时，修斯坦开一次门，上下打量一下外面的街道，那些熟悉的场景和健康的空气至少可以略微安慰一下他的双眼和鼻孔。 这时，熟睡中的叔叔晃动了几下，吸引了修斯坦的注意。在他监视的第一个小时的后半段，惠普尔曾不安的翻过几次身，但现在他的呼吸显得异常不规律，偶尔还会乱动，那其中隐含的意义绝不仅仅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修斯坦用电筒照了照惠普尔，但惠普尔的脸却转到了另一边。于是修斯坦走到帆布床的另一侧，再次打开电筒，想看看他的表情。修斯坦看到的东西，虽然相对比较平淡，但却非常意外地令他慌乱起来。那绝对是所处的古怪环境和正在进行的任务的险恶性质相结合导致的结果，因为修斯坦看到的东西本身并不可怕，也并无异常。那只是惠普尔先生遭受噩梦的面部表情，那怪梦肯定也是因为他们的处境导致的焦虑引起。 惠普尔常有的表情都是亲切、很有涵养、平静的，但现在看上去他内心似乎有很多种情绪正在作斗争。总的来说，修斯坦有些不安，然后推醒了惠普尔。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但看上去却不像一个人，而是有许多个人同时存在，而且他还诡异的给人一种外国人的感觉，就像是，他的身体里开始有了很多人。 突然，惠普尔开始轻声低语，嘴唇和牙齿以一种极不正常的方式打颤。 “叔叔？你还好吗？” 修斯坦警惕起来，在不可名状面前发生这样的怪事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有回答。 惠普尔依然在自言自语，修斯坦仔细分辨着惠普尔的低语，uu看书uukanshu 先开始是法语的词句，语气十分低沉，难以分辨，修斯坦能听懂的几个短语似乎都与某种最阴暗的神话有关。 修斯坦知道，自己的叔叔是一位古物研究学家和医生，那些词汇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口中，修斯坦顿时感到浑身冰凉，那不是一种恐惧，而是某种惊讶和冷静的混合，他现在要想办法唤醒自己的叔叔，否则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惠普尔！” 修斯坦对着他叔叔的耳朵大叫，抓住惠普尔的肩膀使劲儿的摇晃他，然而这睁开眼睛的沉睡者依旧处于着魔般的梦魇状态。 修斯坦渐渐有一种担忧的错觉，他恐怕永远也叫不醒他的叔叔了。 小尼古拉斯并不打算放弃，他摘下掩饰自己黑色手指的白手套，然后狠狠的给了眼前这个沉睡者两巴掌。 惠普尔的前额突然渗出了汗水，说话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法语的胡言乱语变成了英语的喊叫，他激动地用嘶哑的声音吼着：“喘气，窒息，我要窒息了！”随后，惠普尔完全清醒了，面部表情平静了下来，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他握住修斯坦的手，大喘粗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修斯坦也松了一口气，重新戴上手套，接着惠普尔开始向修斯坦讲述他刚才做的梦，那个梦的核心是某种深黄色的物质，极其不吉利和富有恐惧意味，修斯坦认真听着惠普尔的描述，眼神却瞟向了地下室的夜视监控仪的显示屏。 他看见了一个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生物，这种生物对他造成的恐惧甚至一直影响着他的余生。 第65章 黄衣之王 那是一种淡黄色的，凝实的生物，但那种黄色只限于他类似衣袍或者皮肤的某个部分，而淡黄色的衣袍下是一大堆大大的玻璃似的眼球，但瞳孔颜色和形式却是千奇百怪，它们紧密的排在一起，修斯坦甚至在上面看见了某种狼眼的特征。 随着夜视仪器的自动旋转，修斯坦看清这是一个高挑的人影，至少很像是人类，除了手掌是某种虚幻的，淡黄色的章鱼触手形式，他没有面容，身高是常人的两倍，穿着尖头靴子，身披破烂的，色彩迷幻的长袍，兜帽尖顶上垂下一缕丝绸... 修斯坦先开始有些发愣，紧接着一道闪电般的思绪打中他的脑海，他像是疯了一般尖叫起来，然后拉起还在不断讲述梦境的惠普尔就往设下的后门逃跑，他现在已经完全清楚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那种恐惧像是大水决堤一般瞬间淹没了修斯坦。 “遥远的欢宴之主，深海星空的主人，无可名状者，黄衣之王哈斯塔。” 修斯坦此刻将所有的装置，什么特斯拉放电器，火焰喷射器，监视统统忘在了脑后，这样的存在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投影，哪怕只是拥有一点点力量的替身，都不是他和他的叔叔两人可以对抗的，哪怕是全人类都不会使结果产生任何改变，更不要提那些愚蠢的人类机器。 “该死！” 修斯坦已经拉着自己的叔叔冲到了前厅的大门口，离逃离只有一步之遥，凶宅的窗户被某种深色的坚固的物体完全封住，他看见所有门缝都在不断的溢出一种深黄色，偏近黑色的凝胶状液体，黄铜的圆制把手上已经铺满了这种凝胶。 修斯坦咬着牙，试探着用带着手套的手拧开门把手，得到的只是满手的凝胶，而门锁纹丝不动。 他松开还在发懵的惠普尔叔叔，用自己的肩膀尽全力的向着看似破旧的大门冲撞过去。 伴随着咔嚓一声。 修斯坦肩膀上的某根骨头断了，一阵剧痛使他不住的倒吸带着诡异气氛的空气，发出牙齿和空气摩擦的“嘶嘶”声。 与此同时，小屋木制的承梁和天花板的缝隙里也冒出那些黄色的液体，修斯坦知道，他们无路可逃了。 惠普尔也清醒过来，他似乎已经看清了现在的局势，老成的经验和多年的外科医生生涯使他很快的做出判断：“修斯坦！我们回去，那些装置还没有启动，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很显然，惠普尔并不清楚他们面对的是什么。 修斯坦放弃般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祂不是我们可以对抗的存在，人类甚至不能直视祂。” 话虽如此，修斯坦还是强忍着肩膀的剧痛，跟着自己的叔叔返回后厅的监视地点。 一路上，那些渗出的淡黄色液体越来越多，逐渐堆积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整个房间在缓缓融化，液体最深处几乎到了修斯坦的脚踝。 液体似乎具有某种困顿的效果，修斯坦和惠普尔举步维艰。 幸运的是，惠普尔准备的猎枪还安静的躺在帆布床上，没有收到粘液的侵袭，而一边的破坏性武器开关因为早在设置时就考虑受潮的原因，尚且都在粘液之上。 惠普尔从床上拿起那把猎枪，然后看向了监视仪器。 里面正是那不可名状的巨大存在，他是如此令人疯狂和荒诞，祂的存在绝对是对人类理智世界的巨大冲击。 修斯坦冲上前，顾不得手臂的疼痛，一把捂住了惠普尔的眼睛。 “不要直视他！” 修斯坦大吼着，天花板上的粘液滴在他的头发上，遮蔽了修斯坦的双眼。 “放开我吧，修斯坦，我知道是祂。” 惠普尔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仿佛真的明白了他面对的是什么。 一阵晃动传来，这不是一种屋子的晃动，而是整块区域在抖动，那是一种潜藏在地底深处的邪恶，修斯坦感觉得出来，祂现在要破土而出，从遥远的卯状星云而来，带给地球终极的恐惧和滑稽。 修斯坦的耳边响起某种赞颂，这是一种异常久远的亵渎语言，带着魔力和某种极度诡异的杀伤力，似乎以人类的听觉器官，不能直接接受这样的声音，然而修斯坦却可以直接明白这种古老赞颂的真正含义。 “无边湖底，那沉睡的扭曲落下，无垠星空，尖叫凄厉，华丽王冠加冕，黄色长袍披身，暗夜篝火欢宴，祂在醒来...黄衣，欢宴的邀请，加入我们...” 之后的语句，修斯坦已经听不清，他的耳膜因为无法承受古老神语而破裂，只有不断的嗡嗡声和刺痛感。 监视器上，修斯坦可以看见，祂的身体越来越大，在那些白天见识的沉积物上以一种极不正常的速度在膨胀。 “我会拿着猎枪进去，这是一把历史久远的猎枪，uu看书 ww.ukashu它可以杀掉那只怪物。” 被修斯坦捂住眼睛的惠普尔倔强道，修斯坦可以从他镇定的面容和蠕动的嘴唇看出，自己的这位叔叔，居然真的没有受到那不可名状的影响，仿佛还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然而修斯坦已经听不见惠普尔的话语，他只是尽力的保护着惠普尔医生，不让他直视那可怕的无可名状者。 他甚至腾不出手来拨动火焰和电离武器的开关。 惠普尔极其绅士的笑了笑，修斯坦完全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这样的情况，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然后，修斯坦注意到了惠普尔先生似乎是故意露出的猎枪枪托。 枪托正对着修斯坦的眼睛，他这才认真打量起这把最开始被自己认为是没有任何作用的猎枪。 这把枪械看上去极其破旧，木制枪托上还带着一种血迹似的红色斑点状油渍，似乎是枪械的某种包浆一般，枪管也有些磨损，很显然是受过重击，枪托上刻着一行非常小的，修斯坦曾经异常熟悉的英文字符。 “所有调查员，都是孤独的。” 修斯坦猛的瞪大了眼睛，而这时惠普尔也控制住修斯坦挡住他视线的双手，缓缓放下。 似乎是清楚修斯坦现在的状况，惠普尔张了张嘴唇，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就冲下了前往地下室的石质阶梯，任由黑暗完全吞噬他的身影，只有那些地下室的菌类亮着某种光芒。 修斯坦从惠普尔嘴唇的形状，看出了也许是自己这个神秘“叔叔”最后的遗言。 “我来自千年后的奈克特。” 第66章 生命之歌 修斯坦眼睁睁看着惠普尔闯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地下室，来不及阻止，他只能转头看向旁边的监视设备。 监控设备上，已经占据整个黄色开始变得奇异，修斯坦听见了两声巨大的枪响，从地下室的深处传出。 但最终，修斯坦看到的景象比他所担心的还要糟糕。他知道这世上存在着些远比恐怖之物还要恐怖的东西，而修斯坦所看到的，就是所有可以梦到的可怕事物的核心，那肯定是宇宙保留下来那些被诅咒、不幸的少数存在。 占据整个屏幕的黄色在枪响后开始消退，修斯坦可以看见，自己的叔叔惠普尔在枪响后，撞向了那深不见底的黄色存在，两人发生了某种融合一般的变化。 修斯坦奋力走到电离开关和火焰喷射器的启动设备旁。 这时，板块的地震已经停止，地下室长满真菌的地面上笼罩着一具发着光、全身呈黄色、而且显得极其病态的气态尸体，它冒着气泡，一波又一波地涌至一个巨大的高度，整个轮廓十分模糊，有点像人，又有点像某种怪物，穿过它修斯坦可以看见地下室对面的烟囱和壁炉。 它浑身都是贪婪而嘲弄的眼睛，那长满皱褶、虫子般的头颅在最顶处消融成一片薄雾，然后极其恶心地卷曲起来，消失在烟囱里。虽然修斯坦看见了这个东西，但事实上这些都只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修斯坦无法了解他的成型过程，但他明白，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他的叔叔帮他争取的机会，如果认真望去，可以看见那黄色存在的脚底的沉积物已经变成了一个魔法阵，而粘液里还包裹着一把猎枪。 修斯坦看到的只是一片沸腾着、散发出黯淡磷光、令人作呕的真菌，它包裹着一个物体，将其消融成一个可恶的可塑形体，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具尸体上。 那是修斯坦的叔叔，值得尊敬的调查员尼古拉斯·惠普尔先生，他一边用他那正在变黑、腐烂的面孔睨视着修斯坦，一边对修斯坦胡言乱语，随后，在黄衣之王带给他的狂怒中，他还伸出了双滴着水的爪子，想要将修斯坦撕碎。 修斯坦知道，他的叔叔已经死了。 修斯坦在从伊斯那里返回后，曾反复训练自己应对这种紧急情况，而正是那种看似盲目的练习拯救了他。 在意识到那个冒着气泡的邪恶之物并非某种靠物质或材料化学就可以触及的东西，以及惠普尔医生为他争取的机会之后，修斯坦果断的拨下了特斯拉放电管和火焰喷射器的开关，将其对准那个无法消灭的渎神之物，发射出从自然空间和流体里激发的最为强烈的电磁辐射和火焰，电磁电离，形成一种蓝色的辐射烟雾。 经过一阵疯狂的喷射后，蓝色的雾霭四下弥漫，而修斯坦眼中那淡黄色的磷光也变得越来越黯淡。不过，他看到的黯淡只是一种相对情况，相对于浓密的蓝色点磁雾气，那个机器喷出来的辐射其实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随后，在那蓝色和黄色雾气的黯淡混合物中，惠普尔叔叔的身形正在令人作呕地液化，那种液化的本质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而且在液化过程中，他那正在逐渐消失的面孔上呈现出了只有疯狂之人才能想象得到的身份变化。他一会儿是恶魔，一会儿是一群人，一会儿是间停尸房，一会儿又是场盛会。在那并不稳定的混合光线的照射下，那张凝胶状的脸上呈现出十几种几十种一几百种面貌。当它下降到地上那具已像油脂般融化了的身体上时，还咧着嘴笑了笑，看上去与众多陌生而又并不陌生的人有些相似。 修斯坦看到了哈里斯家族的特征，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成年人的、也有小孩子的，还看到了其他或年老或年轻、或粗犷或文雅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那可怜的疯女人鲁比·哈里斯的缩影一闪而过，修斯坦虽然没有见过她的样子，但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个女人，另一时刻，他又觉得自己看到了骨瘦如柴的莫西·德克斯特，修斯坦知道她的样子是因为哈里斯家族编年记录的画像。 那幅场景看上去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恐怖。最后，当仆人和婴儿的脸奇怪地混合在一起，闪烁着靠近那正蔓延着一摊黄色的油脂、长满真菌的地面时，那些不断改变着的面容看上去似乎在相互斗争，奋力想要表现出惠普尔医生曾经亲切绅士的样子。 修斯坦觉得那一刻惠普尔是存在着的，他想要与修斯坦道别。修斯坦自己那因为火焰而焦干的喉咙似乎也发出了一声哽咽的道别。 火焰喷射器使这间木制的老旧房屋开始燃烧起来。 监控仪器中，还有惠普尔人脸的怪物，从身体里挤出了那把刻有字迹的猎枪，现在修斯坦完全明白，这就是自己曾经遗失在奈克特城里的霰弹枪。 惠普尔将枪管插进了自己不成人形的嘴巴里，然后尽力对着修斯坦笑了笑，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那种黄色的雾气再次萦绕并且浓郁起来。 “砰。” 惠普尔开枪，枪口射出的不是一种子弹，反而是一种五彩的缎带，颇具威力的抽打在了惠普尔的脸上，凡是被那缎带打中的地方，都开始慢慢的消逝，是那种，边缘带有五彩色的，迷幻的消逝。 连黄色的烟雾也被打出一条裂口，uu看书 ww. 看起来受了重伤。 蓝色的电磁烟雾开始消散，修斯坦跳下地下室，从那开始消失的怪物的触手中，夺过了那把曾经属于自己的霰弹枪，冲着怪物开了几枪后，向着被五彩缎带打开的篱笆逃去。 修斯坦摇晃着跑出地下室，穿过篱笆，来到了大街上。 街道上旁的居民似乎现在才发现燃烧的火焰，他们急急忙忙跑来救火。 救火行动一直持续到了清晨，淡黄色的火焰怎么也无法扑灭，逃出地下室的修斯坦一直躲在一个角落观望，直到火焰完全熄灭。 弥漫在潮湿空气中的那股恶臭不那么明显了，修斯坦看见，所有怪异的真菌都已枯萎成一种无害的灰色粉末，像灰尘一样沿地面吹到了四周。地球最深处的某个恐怖之物被摧毁了，如果地狱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它肯定接收了一个被污浊之物的灵魂。 修斯坦流泪了，那是为了他那敬爱的叔叔而流的，它们代表着修斯坦对调查员尼古拉斯·惠普尔最诚挚的敬意。 第二年春天，残余的凶宅的花园里再也没有长出苍白的茅草和奇怪的野草，火焰似乎增加了土地的肥力，院子里那些以前不会结果的老树开始结出甜甜的小苹果，而去年，鸟儿们也开始在它们多节的树枝上筑巢。 失去那个长年以来被尊重、美德、良好品位、善行和学识填润的温柔灵魂后，修斯坦感到十分孤独。他在圣约翰教堂墓地一坡十分喜爱的地方埋了一个大理石骨灰瓮，用以纪念尼古拉斯·惠普尔。 当然，骨灰坛子里空无一物。 第67章 炼金术 事情绝对没有结束。 修斯坦知道，自己和惠普尔毁掉的也只是那位无可名状者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甚至可能都不是那黄色人影本身，现在，那位神祇一定还被幽禁在昴宿星团中的恒星昴宿增九的行星上，古代都市卡尔克萨废墟附近的哈利湖中。 “幽禁一位神祇，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修斯坦站在圣约翰墓地，惠普尔的墓碑前，他的手臂已经被黑色的物质修补好，修斯坦有些怀疑，如果再受几次伤，他会不会在夜晚完全变成一个黑色人种？ 修斯坦又在墓碑前默哀了一会儿，随后决定返回家族。 “我该奉身于力量吗？还是智慧...” 修斯坦坐上了自己的车，一边思考着什么问题，一边驶向家族的驻地。 原本属于他的，遗失在古城奈克特猎枪已经被修斯坦重新拿到手，很显然，这把枪具有了更多的特性，修斯坦也说不上来，它现在任然是一把无限子弹的霰弹枪，但修斯坦在无人的角落尝试过，它再也没能发射出像那天晚上打出的五彩缎带，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力，只是枪托微微泛黄，可以看出是一个人手印的样式，在阿尔哈萨德送给他的那一行小字的下面，又多了几个希伯来字体。 “它曾弑杀神祇。” 修斯坦不认为自己杀死了黄衣之王，但枪托上的字似乎在提示他这把枪的历史，如果可以，他更想在下面多刻上一行字：“只是没杀得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枪管里还潜藏着某些淡黄色的物质。 此刻的修斯坦远离家园，不管是这里的家族还是曾经前世的家，他开车行驶在一片盘山公路，山脚下延伸出的那片东方海洋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他。微光之下，他能看见那片倚于山下的大海，听到海潮撞击岩石的阵阵响声。此时，天空一览无余，刚刚出现的点点星光与山上缠绵悱侧的杨柳相映成趣。 山路崎岖，修斯坦艰难地沿路行驶，雪花稀稀疏疏地洒在路上。从林间往天上望，金牛星闪烁着，顿时孤独感油然而生。 修斯坦想起自己的叔叔，他甚至没有留下一些骨灰，当其他人清理那里的凶宅时，除了灰烬，几乎什么都没有剩下。 “真漂亮。” 修斯坦握着方向盘，看着自己的手指，它们现在还是肉色。 理论上来讲，修斯坦有无数的办法获得力量，那种强大的，可以和旧日支配者对抗的力量，但是这些力量的所需要的代价也是极为苛刻，是修斯坦无法负担的，陷入疯狂已经是最轻，有可能付出了生命和理智，却什么也得不到。 他不想成为一个活死人。 车辆缓缓进入一个小镇子，路过道路两旁希腊式的街灯，穿过一所带着花窗沿的教堂，就是修斯坦的父亲死亡的教堂，他现在已经不具有黑暗和恐慌的气息，据说有人包下了教堂连带广场的一整块地皮，用以所谓的“古代建筑”保护。 而恰好，包下地皮的人修斯坦也熟悉。 他叫卡特·伦道夫。 修斯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也许是时候和这位调查员之神打交道了，他们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是那种，不会突然死去的朋友。 修斯坦回到了家族中，穿过那些铁门和门童，此刻天气又暗沉下来，下起了很细的小雨，马萨诸塞州的天气总是这样，阴晴不定。 “市政下水道又堵住了吗？” 修斯坦恼怒的从家族驻地外的开放式花园走过，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导致修斯坦准备走过的地方有了一大堆的水渍，完全可以淹没他新买的尖头皮鞋，他依稀记得，尼古拉斯家族的地下管道系统是当地州政府的某个部门负责修建和维护。 站在家族中心的家主房屋前的花园边，修斯坦不打算淌水路过，这会让他想到非常糟糕的事情，这可能和那个淡黄色的夜晚有关。 他就站在草坪前，等着家族的仆人过来。 很快，几位穿着制式服装的仆人就向着修斯坦走了过来，他们搬来一块木板，搭在了花园和修斯坦所在地方的中间。 几位仆人恭敬的对着修斯坦弯下腰。 他踏上了踏板，溅起一些水花，伴随着修斯坦一直系在腰间的光杯摇晃，他走进了家主的小屋。 “老爷。” 这是老管家泰瑟的声音。 “家族里一切都还好吗？” 修斯坦走到了前厅的沙发旁，慢慢坐下，泰瑟站在一旁，正在和某个女佣说着什么，看见修斯坦回来，急忙向他问好。 “一切都好。” 也只是简单的回答，泰瑟知道，修斯坦并不喜欢长篇大论，uu看书 ww.ukanhu 这是泰瑟和修斯坦讲述家族生意时明白的道理。 泰瑟也来到修斯坦的身边，站着和修斯坦说话。 两人只是简单的交流了几句家族的近况和惠普尔先生的状况。 “他死了。” 修斯坦直言不讳的对着泰瑟说。 “明白了。” 泰瑟没有任何的疑问，只是点点头，就像是听到了人类渴了需要喝水，或者是累了需要休息的话一般简单和淡定，死亡仿佛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死去。 修斯坦沉默了一会：“最近那个叫做卡特·伦道夫的人有来过吗？” “来过两次，而且按照他的说法，他似乎在我们发布前家主去世消息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一些来龙去脉，我依照您走时的要求，没有再接待他。” 这是泰瑟的回答。 “他还留下了他的地址，希望您可以抽空前往。” 说着，泰瑟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记载了一个远在波士顿的地址，虽然都在马萨诸塞州，但距离普罗维登斯有还有几百英里的路程。 “我知道了。” 修斯坦收起了纸条，然后对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说：“记得小盒子要晒太阳。” 然后他朝房屋的二楼走去，修斯坦要去休息一会，或者说是，他要去看一看那些自己已经过世父亲留下的书籍。 经过上次的光杯事件后，修斯坦已经可以体会到炼金术的乐趣。 “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修斯坦呢喃道。 第68章 阴影庇护 烧杯，广口瓶，一些月亮和太阳的符号，还有一堆被组装起来，什么也不像的蒸馏仪器，这就是修斯坦这几天的炼金成果，他在测试自己身上的魔法，那道阿尔哈萨德死亡前用来修补他的身体而留下的魔法。 修斯坦将一些调配好的，略带腥臭味的灰色不明液体，倒在了自己被斩断的那几根手指上。 就在液体接触手指的瞬间，修斯坦的手机变回的漆黑的颜色。 “显形药剂。” 修斯坦盯着右手边，一个烧杯旁还在火焰中翻滚的灰色药水，他知道，自己的药剂制作成功了。 这种药剂的配方很简单，似乎是来自埃及的一个叫做埃塞克的国家，他们常年受到一种隐形生物的困扰，所以当人民的愤怒开始转变为反抗的时候，一位伟大的炼金术士制造出了这种药剂，它可以揭示隐藏在深处黑暗的真实面目。 修斯坦在一本叫做14世纪的古老还原书籍中《阿努比斯天秤》中知道了阿尔哈萨德给自己施放的这种魔法的名称，这种来自埃及的古老魔法，叫做“阴影庇护”，或者翻译为“阴影位面转换咒语”，主要的目的是将存在于显宇宙的生物转换为阴影位面生物，当然，所谓阴影位面也只是旧日支配者的游乐场。 转换的同时，会修补生物体所受到的伤害，所以修斯坦伤势才会以极不正常的速度痊愈，而阳光之下，没有阴影，所以修斯坦转换为阴影的部分会在阳光下恢复原状，这也是阴影位面的一些特性。 而阿尔哈萨德显然是凭借他对魔法和神秘学的极高造诣，硬生生改变了某些咒语的结构，使得这种魔法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产生效果，按照修斯坦的估计，只要他不受太多的伤，短时间内被完全转换为阴影生物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如果修斯坦找不到解决这个魔法的办法，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机能的老化，他的重要的器官会被阴影物质代替，在完全老去之前被迫进入阴影世界。 修斯坦仔细查看了自己身上的曾经的伤口。 “手指，左腿，右肩...手掌...” “还好。” 修斯坦认为现在的情况还好，没有超过他的预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他将所有的显形药剂装进一根又一根的小试管，然后藏进自己的大衣中，也许在某一天，他可以用到这些药剂，他们不止能使黑暗中的真相现行，还可以对某些肮脏的生物造成伤害。 “该去见一见伦道夫了。” 修斯坦换上了方便活动的外套和鞋子，将霰弹枪背在背上，用背包挡住，然后开车前往普罗维登斯火车站。 临走之前，修斯坦看来一眼家族的主体建筑，它笼罩在无名的黑暗之中，弥漫的大雾几乎将其完全覆盖。 下着大雨，修斯坦在黄昏时分乘坐火车感到了波士顿，这里的黄昏仍然阴冷潮湿。 当修斯坦按照地址找到了卡特·伦道夫居住的独栋公寓时，刚刚还是雾气朦胧的波士顿开始变化，极细的雨点似有似无地打在公寓紧闭的门上。两侧的街灯已经点亮，昏暗的橙黄色映出倾斜雨线的轨迹，锈迹斑斑的黑铁栏杆冷冷地看着过往的行人。二层窗户里隐隐露出的壁炉火光，整幢房屋都亮着灯。 这是一间非常独特的公寓构造，但很显然卡特·伦道夫并没有将它的一些房间出租，而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从门口的住户门牌上，修斯坦能看出来。 “马萨诸塞州警局名誉侦探、顾问，卡特·伦道夫。” 修斯坦打着伞，站在公寓的大门前，轻轻敲响了大门。 “您好，哪位？”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的管家，中等身材的男子，看上去身体强壮，下颚是方的，脖子较粗，有连鬓胡，说实话，如果不是他右手拿着的鞋套和脚垫，以及此人身上的气质，修斯坦更觉得它是一个守门的护卫。 修斯坦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确定了手上的地址后，将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了面前这位“管家”。 “欢迎您，尼古拉斯·修斯坦先生，请进，这雨天让不应该让客人站在门外。” 这位健壮的管家热情的欢迎修斯坦进入这栋两层的房间，虽然很是突兀，但由于管家彬彬有礼的气质，修斯他并没有感觉到某种冒犯，反而是带着几分兴趣的进入了伦道夫的家。 他进入了铺有木制地板的温馨客厅，uu看书 ww.uuah壁炉散发着微微的温度。 由于年代久远，脚踩在木地板上面吱吱作响，修斯坦在管家的帮助下擦干净了鞋子上的水渍，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伦道夫先生正在二楼书房工作，我去请他下来，请您稍等。” 老管家将一杯纹着精致花纹的茶杯和茶盏放在了修斯坦的面前，然后小声的说。 “麻烦您了。” 克劳德打量着客厅的装潢，除了老旧地板的吱吱声，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的具有老式的英伦气息，看起来卡特应该是英国清教徒移民的后代。 壁炉前放着两把椅子，一个靠近房门的衣帽架上挂着男式的帽子和大衣，上面还有一些水渍，看起来是伦道夫的衣物，他似乎也才回家没有多久。 两道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吱吱的下楼梯的地板声音，如果是深夜肯定让人毛骨悚然。 “调查员家族的子嗣，你好。” 有些沧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脚步从修斯坦的背后转过，一个有六英尺多高，身体异常瘦削的男人出现在克劳德面前，这个男子目光锐利，细长的鹰钩鼻子使他的相貌显得格外机警、果断，下颚方正而突出，说明他是个非常有毅力的人。 克劳德注意到他的两手斑斑点点沾满了墨水和化学药品，看起来是一个专注调查和发明的科学家。 “你好，尼古拉斯·修斯坦。” 修斯坦将自己的手向着卡特伸出。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好。” 卡特也回应着。 第69章 交谈 “请到书房来吧。” 卡特警惕的看了一眼公寓的窗户外。 “最近不怎么太平。” 他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和焦虑。 修斯坦点点头，然后起身和卡特一起，向着二楼走去。 顺着楼梯直接上到二层，面向大街的一侧就是卡特·伦道夫先生的书房，进入书房后，一直跟随的管家自觉的退出房间。 克劳德开始打量起这个小小的房间。 书房面积不大，墙布是暗红色的，让人隐约感觉到主人的阴沉忧郁。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把小提琴和放烟草的一个小盒子，壁炉前的木板上一把折刀将书信穿到一块，卡特做试验用的工具和药品仿佛是忘了收拾，堆在书桌上。做试验用的桌子，仿佛被某种酸素染上点点黑斑。 卡特给修斯坦搬来了椅子，邀请修斯坦坐下后，开始了两人的话题。 “你是调查员吗？” 卡特的话语相当的直接了当。 “是。” 修斯坦点点头，而这时卡特的表情就沉郁了下来。 “你的父亲？” 他求证似的看向修斯坦。 “死了。” 外面小雨逐渐变大，修斯坦没有什么表情，他的父亲已经离开很久了，时间会逐渐冲淡感情，虽然修斯坦的心中还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但经过黄衣之王的事件后，他的感情已经开始减少了，至少修斯坦是这样认为的。 “抱歉，他是一个很厉害的调查员。” 反倒是这位卡特·伦道夫，有些感慨的回复，“那么，你的父亲离开之前，有告诉你那座教堂...” 卡特明显还是更关注阴森教堂里的发生的事情。 “那个盒子，我已经妥善的收起来了。” 修斯坦知道卡特要说什么，所以提前打断了他的话，修斯坦直面黄衣之王后，就不太想直接提及那些禁忌的存在，他也往真正的调查员方向发展。 “那些怪异”、“可怕的恶魔”、“地狱的低语”... 修斯坦宁愿用这些词语来代替不可名状的终极恐怖，轻易不会说出他们的名字。 “那个邪恶的宇宙智慧造成了多少伤害啊...” 在了解到修斯坦妥善处置了小盒子里的光辉之偏方三八面体后，卡特终于松了口气，微笑着开了个玩笑：“我以为你不准我进你的家门，是因为我看起来很凶呢。” 修斯坦也泛起一丝苦笑，很显然卡特并不是一个擅长开玩笑的人，不过修斯坦很高兴，至少某种程度上来说，当地警方并没有将街道居民的死亡怀疑到他的头上，或者没有注意到他也住在那条街道。 两人之间那种诡秘的气氛缓缓瓦解，他们仿佛就像是很要好的朋友一般，互相说着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又或者是探索这个世界时发生的一些奇闻异事。 随着两人聊天的深入，修斯坦更加了解和明白面前这个看似强大的调查员的故事。 卡特·伦道夫和他不一样，这位伟大的调查员一辈子都在尝试逃离清醒世界的乏味和限制，进入梦境之地的诱人美景，踏上传说中其他维度的林荫大道。 修斯坦了解到，卡特的一生相当的稀奇古怪和孤独，他曾与一位来自南卡罗来纳的神秘主义者，研究过喜马拉雅地区的祭司使用的原始那卡语，并得出了不少惊世骇俗的结论，两人交往甚密，但后来他们也断了联系。 修斯坦在前世的书籍上读到过这个故事，事实上，正是卡特目睹了那位神秘主义者在一个薄雾肆虐、疯狂而又恐怖的午夜钻进一片古老墓地里的一个阴湿恶臭的墓穴中，再也没有出来。 而修斯坦也开始说起自己的一些故事，那些米戈，伊斯，但修斯坦知道，关于自己现在所有力量的一些事物，他不打算和盘托出，更不打算让伦道夫知道所有关于它的事情。 两人聊得火热之时，书房外，那位“健壮”的管家敲了敲门。 “沃伦，怎么了？” 知道是自己的管家，卡特皱了皱眉头，按道理除非是非常紧急的事情，沃伦是不会来打扰自己的。 他向修斯坦致歉：“我的管家沃伦，也是我的朋友。” 修斯坦点点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看？” 他也想知道这位传奇调查员更多的事情，反正修斯坦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除了暂时寄养在家族的廷达罗斯，他的猎犬。 “当然！” 卡特欣然应允，带着修斯坦推开了书房的红漆木门。 “卡特，劳伦斯来了...” 叫做沃伦的健壮管家看见两人一同出来，只是稍稍一愣，然后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的小声对着卡特说。 “是他啊。” 卡特转过头，他似乎很容易就相信了修斯坦。 “劳伦斯·伊德，uu看书uuknshu.om 他是一个盗墓贼，只是，在一次盗墓的时候遇见了一些非常糟糕的事情，也许他和他的朋友盗取了一些他们永远不应该触碰的东西，或者惹怒了某些不可知的存在...” 伴随着卡特的介绍，两人下楼，一个相当憔悴，头发已经掉了不少，剩下的毛发散乱的披在头上，仿佛受了巨大折磨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修斯坦和卡特的面前，他正坐在沙发上，颤颤巍巍的拿着一个茶杯，茶水不停的在杯中晃动，这位叫做劳伦斯的人似乎处于一种极度恐慌的状态。 “卡特，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约翰死了！” 叫做劳伦斯的男人看见并肩走来的卡特和修斯坦，直接忽略了披着风衣，颇具成年男子气息的修斯坦，径直冲向了卡特。 “冷静一点，我已经尽量在帮助你们了。” 卡特很显然是不喜欢眼前这位男性的举动，劳伦斯冒着血丝的眼睛尽可能的凑近卡特，仿佛只要离卡特越近，折磨他的恐惧就会慢慢减弱。 “我已经答应你，我明天就会去调查你们曾经去过的地方，现在，还是耐心等待！” 修斯坦看见劳伦斯的面貌，他想起了那位在凶宅的阴影下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莫西·德克斯特。 修斯坦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藏在背后的霰弹猎枪。 卡特仿佛是没有注意到修斯坦的举动，还在尽量和面前半疯狂状态的男人说着什么。 一旁的叫做沃伦的管家看见了修斯坦的摸向枪支的那只手，蠢蠢欲动的准备做点什么。 千钧一发。 第70章 前往 修斯坦的耳边传来了一阵犬吠声，或者不叫做犬吠，而是一种极其怪异的呼呼声，像是某种翅膀拍打的感觉，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久久不愿离去。 除了修斯坦，房间里的其他三人很显然也听到了这种声音，一时之间，几人都不敢行动，生怕唤醒什么未知的存在，而修斯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种翅膀的拍打声他听过，在不久以前，黑暗中邪恶生物，夜魔，他们扇动翅膀的声音和现在环绕修斯坦的怪异噪音如出一辙。 现在已经接近天黑，修斯坦的光杯散发着隐约的光芒。 “它们来了，它们来了...它们找到我了，我逃不掉了。” 卡特面前叫做劳伦斯的人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一脸颓废和衰败的表情，他停止了向着卡特·伦道夫靠近的举动，退到一旁，转而开始呢喃起来。 “约翰死了，他被那些怪物撕碎了，我的头，好疼，那条长廊...” 突然之间，这位憔悴的盗墓贼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随身携带的左轮手枪。 修斯坦也转出挂在后背的枪支，对准的面前神智已经不健全的劳伦斯。 “做最后的告别吧，卡特，忘了我和你说的话。” 这位凄惨的盗墓贼最终对着卡特说了一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然后用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卡特来不及阻止，伴随着枪响，劳伦斯选择离开这个对他来讲扭曲而诡异的世界。 卡特伸出阻拦的手在半空缓缓落下，而这位健壮的管家沃伦，仿佛是驾轻就熟的从一楼杂物仓的某个地方找来了布匹和麻袋，熟练的收拾起地上碎得稀烂的骨头渣子。 修斯坦放下枪，环绕几人的怪声逐渐消失。 “我要去那个地方看看，修斯坦。” 卡特稍稍沉默了一会，对着修斯坦说到：“你要一起去吗？ 修斯坦将枪支还原，缓缓点了点头，他从环绕几人的声音中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这是一种值得他去探索的力量。 也许是卡特的警局顾问身份起了作用，虽然有些邻居听见了枪声报警，但没有修斯坦想象的警察找上门，卡特热情的邀请修斯坦在这里住下，毕竟作为一个独栋的公寓，还有很多空房间无人居住，修斯坦也同意了，他懒得再去外面租住旅店。 这一夜安然度过，虽然有时修斯坦睡觉房间的上层顶板中会传出一阵奇怪的鼓点声，但经历过不少怪异的他并不打算深究，修斯坦只想坐着看会儿书，读一读炼金学的资料。 第二天一早，卡特就来敲响了修斯坦的大门。 “修斯坦，起床了，我们要出发了。” 卡特的声音很小，似乎是担心惊动什么东西。 修斯坦放下手里的书，穿好大衣，就打开了房门。 “走吧。” 卡特如今全副武装，甚至还戴上了一个中世纪十字军骑士的头盔，左腰的皮带上插着一把左轮手枪，而右边又是一把铁铲，脚上穿着一双高筒胶鞋，和修斯坦一样，他也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噗哈哈哈哈...” 看见卡特这样滑稽的装扮，修斯坦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为了安全着想......不要再笑了！” 原本卡特还想辩解几句，但随着修斯坦的笑声越发猖狂，很显然卡特也顶不住，他取下了戴在头上的金属头盔，放在了木制地板上，然后拉着修斯坦就出了门。 两人坐上了卡特的车，修斯坦还在抿着嘴微笑，卡特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们是要去盗墓，知不知道，被看见容貌抓住，是要上绞刑架的！” 修斯坦这才稍微冷静了下来，卡特也一边开车，一边讲起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已逝劳伦斯盗墓的一些事情。 “劳伦斯和一个叫做约翰的男人一起盗掘的那座古墓，你知道，叫做约翰的人也死了，他们都说看见了一些无尽而阴森的长廊，惊悚得无以言述。” 卡特停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们探索的古墓有个阴郁的传闻奇谈，那个诡异的故事描述了一个已被葬入地下500年之久的人，变成了一个食尸鬼，并且从一个权贵的坟墓中盗出了一样极有威力的东西，后来，他成了食尸鬼的王，很不幸，食尸鬼之王也会逝去，劳伦斯盗掘的，就是那位王的墓茔...” 卡特在为修斯坦讲述他们即将面对的一些恐惧传说，而他们的车行却越来越偏僻，依照地图，他俩已经离开了马萨诸塞州的区域。 “下车吧，再后面的路只有走着去了，车的目标太大，我们会被当地居民发现。” 下午时分，卡特将车停在某个小镇的车辆临时保管所，和修斯坦一起下了车。 两人前往深山走去，这里已经靠近海边了。 修斯坦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抬头，成千上万只体形大得异常的蝙蝠从空中掠过，被常青藤遮盖着的古老教堂的尖顶指向青灰色的天空，霉烂的气息、单调的草木、远处的海洋和沼泽吹来的晚风混合着难以言状的东西，还有，隐隐传来的大型犬类的咆哮声，微弱却低沉。他无法看到，也不能确定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直到黄昏时分，两人到了一座极其偏僻，无人管理的墓园。 现在已经是秋天，uu看书.kansh黄昏的光芒惨淡地照在墓园的坟墓之上，在地上投下了阴森的黑影，奇形怪状的树木无力地低垂着，稀稀落落的枝叶俯视着久被忽视的草地和干涸的大地。 这座崎岖墓园的门已经完全破损。 “看见那里的洞穴了吗？他们被当地村民重新堵上了，我们要挖开它。” 卡特指了指墓园中间，教堂前，一座巨大的人造的石制建筑，有点像某种石头雕花墓碑，只是被很多巨大的碎石掩盖了起来。 “铲子给我，我们开始吧？” 修斯坦看见了此情此景，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等一会，现在还不安全，会有猎人路过附近。” 卡特冷静的对修斯坦说，似乎对这里极其了解，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们进教堂歇一会，晚上再开始挖掘。” “另外，把这个带上。” 两人路过其他的墓碑，进入教堂的时候，卡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金属制的，圆形的徽章。 修斯坦接过后，一种奇异的恶心感却扑上了他的胸口。 “黄印。” 修斯坦摇了摇头，他认出了这个印章，强忍着恶心感，又将卡特给他的徽章递了回去。 “它是一位伟大存在赐给我的，可以保护你？为什么不要？” 卡特显然是有些奇怪。 “祂不会保护我，算了吧。” 修斯坦平淡的对卡特说到。 “好吧，如果你坚持。” 卡特拿回徽章，两人进入了墓园里的教堂。 第71章 考古 这所教堂和其他的教堂并无二致，只是多了一些奇怪的雕像，这些雕塑带有极强的亵渎性，甚至可以说它们本身就是一种污秽和亵渎。 据卡特判断，那些是由玄武岩和花岗岩雕刻的巨大有翼恶魔，裂开的大嘴里还泛着一种奇妙的光芒，按照修斯坦预计，这些光芒应该和曾经自己见过的凶宅一样，是长期无人打理而生长的某种菌类散发的光芒。 两人正在研究教堂里的雕像时，修斯坦听见了一种脚步声，正在由远及近的向他们走来。 他看向了卡特。 将注意力从雕像上转移的卡特对着修斯坦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在进入教堂大门的前一刻顿住，然后慢慢远去，直到再也不见。 “现在我们可以去挖掘了。” 卡特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把组装式的铁锹，接上后递给了修斯坦。 两人悄悄摸出教堂，趁着月光刚刚升起，开始了紧张的挖掘工作。 修斯坦不会忘记用铁锹把这盗尸者的坟墓挖开的情形，也不会忘记在那幅画面里他们有多么狂热和兴奋，坟墓、惨白的月光、阴森的阴影、奇异的树林、巨大的蝙蝠、古老的教堂、令人作呕的恶臭、低吟的晚风、即使修斯坦不能确定要寻找的目标是不是真的存在。 “终于刨开了。” 修斯坦把铁锹往地上一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刚开始的兴奋已经变得有些疲惫了，谁曾想当地居民会把这里埋得这么严实，这也反映出了附近的住户对这里的惧怕。 “走吧，我们下去。” 卡特早就坐下休息，后半段的挖掘几乎都是修斯坦独自完成的，卡特的身体比修斯坦想的要虚弱。 “少找女人。” 修斯坦装作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卡特的肩膀。 卡特苦笑了一下，他可是波士顿出了名的有钱人家的花花公子，他知道修斯坦的意思。 卡特拿出手电筒，修斯坦的光杯也开始亮起来，两人沿着石质的阶梯试探着向下行走。 阶梯的尽头，有一道已经被破坏的石门，按照破损情况和石门碎片上的灰尘，修斯坦可以断定这道大门是劳伦斯和他的同伴前来盗墓时破坏的。 穿过石门，两人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收藏室，这间屋子几乎全部由石头构成，包括墙壁上的一些石架子，用来摆放坟墓主人，这位食尸鬼之王的财宝。收藏室极为孤寂冷清，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带着股邪恶的味道，绝对是一个亵渎神明的地方，虽然一些东西已经被劳伦斯盗走，但架子上还是摆放着大量古物，似乎是劳伦斯和自己的同伴无法运走的一些东西，恐怖和腐烂的气息遍布室内。 收藏室的后面连接着一条长长的长廊，这应该就是劳伦斯死前所说的地方了。 修斯坦不得不说这间屋子的通风透气做得极好，他俩几乎没有那种氧气缺乏而呼吸困难的感觉。 他们沿着收藏室行走，修斯坦隐约可以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有时是葬礼上百合的味道，有时是某种东方王室圣祠中让人镇定的檀香气味，还有时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尸臭味道。 沿着地下收藏室的墙壁杂乱地摆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容器，里面装的都是年代久远的木乃伊和相应的器官，很显然，劳伦斯认为他们并不值钱，所以没有触碰它们。 除了木乃伊之外，还有从世界各国收集来的墓碑，上面雕刻着不同的名字，修斯坦依稀可以用自己的语言学知识辩识出二十几种不同的语言。房间内遍布的壁龛里装着形态各异的颅骨，还有经过种种工序保存完好的头颅，可以看到已腐烂至露骨的十六世纪名人头颅，也能看到像是最近埋葬的、眉目依然清秀的孩童脑袋。 当然，他们不可能是最近收藏的。 收藏室内的雕像和书面均是以恶魔为主题，其中一个书架上堆满了皮革封面的书籍，它是用人皮做的，修斯坦能够摸出来，这些书有独特的触感，拿起一本书翻开，里面的纸张已呈暗黑色，字体已经无法辨别，画着某些未知和难以描述的图画。 架子上还有一些弦乐、管乐和木制的人皮制作的打击乐器。 卡特随手拿起一把吉他一般的乐器，轻轻的拨动琴弦，演奏出糟糕透顶的、不协调的音乐。 这不是他的错，而是这些乐器早就失去了本该有的音准。 卡特轻轻用力，那些乐器在他的手中支离破碎。 两人都是不怕死的主，如果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讲，他们都是上面有人罩着的存在，虽然，可能不是同一位神祇。 卡特和修斯坦进入长廊，到达了另一个小房间，在修斯坦看来，这里就是真正的墓室了。 屋子中央摆着一个已经腐烂的长方形的棺木。u看书 ww.unsh.om由于置于地下的年代久远，棺木上面已经生出了一些矿物质。这棺木异常沉厚结实，看起来也劳伦斯也没有对这具棺木做什么，不过因为年代太久已经陈腐，修斯坦最终还是把它给撬开了，两人瞪大了双眼准备享受视觉的盛宴，想看看这里面到底会是些什么。 棺木打开的一瞬间，两人都像看见了一种伟大的古迹一般，尽管已经有五百多年了，棺木里的东西竟然什么都不少。那具食尸鬼之王扭曲，和人类结构不太一样的骷髅竟然都还完整结实地连在一起。修斯坦打量着那具白骨，白森森的头盖骨、长而结实的牙齿、已经没有眼睛的两个黑洞。 棺材里有一块设计奇特的符，不像本地的风格。从磨损的痕迹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块符一直挂在死者的脖子上。那是一个极为奇怪的式样，形如半蹲着的、带翼的猎犬，或是半犬面貌的斯芬克斯，极为精致的雕琢在一小块翡翠上。符上的表情让人极不舒服，看到它就会立刻联想到死亡、兽性和怨恨。符的四边铭刻着奇怪的符号。 卡特从背包拿出一本书，用手电筒照亮着，对比书中记载的符号底部，像是制符人的记号，刻着一个奇异可怕的骷髅。 当修斯坦仔细地端详这块符时，发现它对自己来说并不是完全陌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 卡特念出了书籍中记载的，那个骷髅头所代表的制符人的名字。 修斯坦皱了皱眉头，阿尔哈萨德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远比他想的要多。 第72章 火焰灼灼 “你了解这位阿尔哈萨德吗？” 卡特转过头，对着修斯坦问道。 修斯坦很想说其实自己不仅知道，甚至还和阿尔哈萨德待了三年接近四年的时间，如果用人类伦理来推断，阿尔哈萨德应该算是他的启蒙老师。 “不清楚，他也是一位调查员吗？” 修斯坦并不想暴露自己和阿尔哈萨德的关系，就他所知，这位老牌调查员的名声并不算好，因为阿尔哈萨德并不是一位保护人类的调查员，他更加渴望追寻的是力量和权柄，断送他手上的人命可不比任何一种神话生物要少，他折磨的灵魂也不计其数，加上阿尔哈萨德和外神们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受到了世人的很多非议。 “他也算是一位调查员，不过在真实与虚假的缝隙之间，他永远遗失了自己。” “西伯利亚传说中，他曾经是一位非常著名的诗人，但后来彻底疯了，创作了一本叫做‘死灵之书’的禁忌书籍，最后自我流放于无垠宇宙之中。” 卡特显然是听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说，还煞有介事的对着修斯坦吹嘘道。 “嗯。” 修斯坦点点头，不做争论，他还有另一个问题：“这里应该就是这座坟墓的尽头了吧？劳伦斯究竟是为什么而死，就是因为这枚徽章？” 修斯坦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奇异和恐惧的情绪，虽然有盗墓的激动，但很显然和那种直面不可名状的恐惧完全不同。 “我也不明白，这枚徽章应该是某种食尸教的教徽，我对这种奇特教派的了解并不多。” 卡特摇了摇头，他将自己手上的书籍翻到某一页，然后打着手电筒，指给修斯坦看。 “那些暴怒而亡的鬼魂会以超自然的模糊暗淡形态出现，那物件的大致样子就是来源于此。” 书籍上这样描写着这种食尸教的教徽，修斯坦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久远的年代，阿拉伯鬼神学者曾提到过这样一件邪恶物件，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块护身符的样子大致与此符合。” 卡特补充道：“翡翠，有翼的斯芬克斯，制符人...” “既然如此，我们只要拿走这枚翡翠符章，然后砸坏他的棺材，敲碎他的骨骼，一把火把收藏室所有的东西烧掉，这样他就会主动来找我们，等我们了解他，就可以知道劳伦斯和他的同伴到底面对什么。” 修斯坦脸上露出一种坏笑，他的心里有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支持他这个想法的勇气可能来自于对自身的信任和对生命的不在意。 “我不觉的这是个好主意...” 卡特显然是有些犹豫，但他也不是一个所谓尊重不可名状的人，只是他在思考，这是作为一个调查员应有的素质，面对未知的小心翼翼。 然而修斯坦作为一个野路子出家的存在，加上前几次自己安然脱险的经历，他对于未知的恐惧几乎为零，只是有些惧怕那存在于遥远时间之中的外神们。 “可以。” 思考一段时间后，卡特明显是同意了修斯坦的想法，他也有信心对付大部分的不可名状，这就是作为修斯坦前世最强调查员的自信。 修斯坦伸出自己的右手，他习惯在夜晚戴上手套，而卡特显然也知道调查员有自己的癖好，没有多问，他用手一把抓过这位食尸鬼之王脖子下方的翡翠制符，扫视了这墓主惨白无眼的头骨一眼，稍微盖好了棺盖，然后将翡翠递给卡特，卡特把翡翠放进口袋里，两人一起返回前面的收藏室，开始将收藏室里所有的易燃物品，将其全部搬入主墓室。 最多的还是那些木制的乐器，接着是一包一包的香料和已经无法阅读的书籍，修斯坦用卡特带着的小刀扎破香料袋，然后均匀的撒在那些腐朽的木料和棺材盖上，最后则是几尊雕像和书画。 修斯坦唯一没有搬进墓室准备焚毁的东西是一尊人形的雕塑，雕塑是一个面带爽朗微笑，身材消瘦的男子，修斯坦能从雕塑五官的分布辨认出来，这个男子应该是一个黑人，这尊雕塑绝对代表了相当消极的意义。 修斯坦将其搬出收藏室，然后带到了墓茔外的教堂里，期间卡特也曾经询问过修斯坦，这是什么雕像，而修斯坦并没有过多解释，他知道这尊雕塑雕刻的是三柱神之一，奈亚拉托提普的行走在人间的面貌，一位长相俊朗，带着奇异微笑的黑人男子。 将雕塑妥善安置后，修斯坦返回了主墓室，他已经看见卡特拿出了背包中的火折子。 “走吧，u看书 .uukansh 我要点火了。” 卡特对着返回的修斯坦说着，话音刚落，他就将燃烧的火星丢在了废弃的木料上。 几乎是很快的，火焰就开始燃烧，两人连忙向外跑去，密闭的空间，加上修斯坦倒了这么多粉末状的香料，指不定会产生粉尘爆炸。 一种奇异的香味从两人的背后传来，修斯坦知道，这是那些香料和香包的味道，各种香料的混合以及木料燃烧的味道形成了一种更加奇特的香气，但依然可以闻到隐藏在浓郁香气底下的尸臭味。 “呼。” 两人跑出了地下的洞穴一般的坟墓，卡特大声的咳嗽了两声，很显然是不适应这样的浓郁而强烈的味道，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发出了几声干呕。 修斯坦则是回头看着洞穴口隐约冒出的火光，在火光的照耀中，他似乎看见了一张狰狞的人脸从火焰中冒出，随后又消失在夜色之中。 修斯坦这次没有闯祸的感觉，反而是跃跃欲试，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得到了莫名其妙的信心。 两人趁着夜色，放火就跑，进入深山那会儿，修斯坦好像看到了一大群蝙蝠从空中落到地面，就落在他们刚刚掘棺的坟墓那儿，仿佛是在寻找一些被诅咒的邪恶的食物。然而，月光实在惨淡，这么暗的光线下，他无从确认是否真的看见。在他们第二天回到寄放车辆的小镇时，卡特说自己听到了从后面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可闻的犬吠，然而，秋风如此凄然低吟，修斯坦只是微笑着说他听错了。 事实上，他不怀疑卡特的听力，因为他也听见了。 第73章 沃伦的秘密 在返回位于波士顿卡特的家后，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怪异的事情就开始发生了。 卡特其实一直过着近似隐居的生活，虽然是一栋独栋的公寓，但距离真正的波士顿市中心街区很远，很少有来访者。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的夜里，修斯坦和卡特总是会被某些声音惊扰，像是有生物在公寓的公共花园里搜寻什么一样。 那些声音总在夜里发出，绝对是为了修斯坦和卡特所做的纵火行为报复。 声音不单单是来自花园和门的附近，还有窗户旁边，地上地下的房间也是如此。据夜起的管家沃伦描述，有一次，他惊恐地看到藏书室的窗户被一个巨大的身影遮住，当时月光正照在窗户上，那身影清晰可辨。还有一次夜晚，坐在床上看书的修斯坦听到了嗦嗦或是啪啪的声音从不远处发出来，可每次当他放下书，走出卡特为他准备的卧室时，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于是修斯坦在好几个夜晚都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中，没有开灯，等待着某些奇异的事物出现。 然而每当修斯坦坐在沙发上时，那些怪异声音全部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几天卡特的睡眠并不好，他总是在睡梦中听见仿佛在墓地时，他们听到的从远处传来的那种犬吠声，仍然在他的耳边微弱的回响着。 “早上好...” 一天清晨，卡特从二楼的书房下来时，声音之中带着某种疲惫，很显然，这个晚上他又没有睡好。 “你真的不用睡眠吗？” 卡特已经知道修斯坦不用睡觉，这是一次他吃坏了肚子，一夜跑了三次厕所发现修斯坦的习惯，他经常在没有月光的夜晚点着蜡烛，一个人独自坐在一旁看书，或者研究一些神秘学。 卡特异常的羡慕修斯坦，不用在睡梦中听到那些奇异的声响。 “是的。” 修斯坦耸了耸肩，接过了沃伦递给他的一杯咖啡。 最令人担心的还是沃伦，当卡特对沃伦解释夜晚奇怪现象的时候，总是将这些事情归因于长时间独处一地，心理上产生的幻想，据卡特的讲解，他的管家沃伦并不是纯粹的调查员，只是一个和某些存在签订了契约的可怜人，实在不适合让他知道得太多。 那枚翡翠符现在被放置于卡特卧室书桌的一个小抽屉里，有时修斯坦会将它拿出来把玩，这枚翡翠的玉质温润，手感极好，修斯坦相当喜欢这枚不知名的翡翠玉符。 回到卡特的家已经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卡特找遍了自己书房中可能有关于这枚玉符的记载的书籍，了解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这东西的性质，以及与它所象征的那些鬼魂之间的关系。随着了解越来越深入，卡特的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 紧接着，恐怖的灾难就开始降临了，某天无月的黑夜，八点十分左右，正在卧室看书的修斯坦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卡特的拜访，就让他直接进来。然而，并没有人进来，只有一阵刺耳的窃笑声。修斯坦直接抓起一直靠在床头柜边的猎枪，走出房外查看，却发现房间外的走廊上并没有任何人。 在一种疑惑中，修斯坦敲响了旁边卡特的房门，把卡特从床上叫醒，但卡特却声称对刚才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的表情和修斯坦一样传出一种莫名的疑惑。 就在那天晚上，这片公寓中不断发出的微弱的声音，令两人感到真切的一种未知和孤独，当然，是管家沃伦和卡特的孤独，修斯坦已经没有什么孤独的感觉了。 三天之后，正当三人同在公寓前厅的沙发上，说着什么话的时候，从楼梯间门口那里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小心翼翼的刮擦声，这是通往二楼的一个小楼梯，这时卡特所担心的情形似乎就发生了。 他看向了修斯坦。 “去看看。” 修斯坦抓起猎枪，而卡特也带着一把左轮手枪，沃伦则是握着一把砍刀。 他们灭掉了灯光，潜行至门口，然后猛地拉开门，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流涌了进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远去，还有一些怪异作响的声音，那是窃笑声，甚至有清晰的喋喋私语。 修斯坦皱着眉头，他已经听出来了，这种缥缈的窃语不是英语，而是当一种古代的佳利卡语，这种语言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曾经被作为一种禁忌，是当权者下令全面禁毁的语言，原因是它被使用来唤醒人类的心中的恐惧。 “这是亵渎的语言。” 卡特显然也知道这种语言，猛的抬头看着面前的修斯坦。 沃伦此时拉下了灯的线索，打开了头顶的白炽灯，他不是一个意志坚定，可以对抗恐慌的人，现在他的心中显然已经被那种语言勾起了一些不正常的情绪。 “没事的，沃伦，我们会保护你。” 这是卡特看见沃伦有些狰狞的表情时，对他说的话。 但从那以后，沃伦和卡特便生活在惊悚和幻境之中，而且这种让人惊魂不定的恐惧还在不断地增长着。很多时候，沃伦都想着自己肯定会被这种非自然的生活给逼疯。不过有些时候，他俩也满意这种戏剧化的体验，uu看书 .uukansh 感到更加兴奋刺激，虽然修斯坦没有什么恐慌的感觉。 在这毛骨悚然的体验中，作为受害者的三人等待着那潜近的悚然厄运慢慢地到来。 最近一段时期，怪异的事情频频发生，这原本只有三人居住的公寓竟然因为他们并不知晓的某种恐怖东西的到来而显出了生机，每天夜里，那恶魔般邪恶的窃笑声都会在旷野的风中响起，声音越来越大。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三人在藏书库窗户下面松软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串脚印，那些印迹根本无法用正确的语言描述出来，另外，不知从哪儿来的一群群巨型蝙蝠开始在这片公寓的上空盘旋，数量之多前所未有，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中。 直到一次深夜的晚上，那天，沃伦从相距甚远的火车站往家走，他刚刚采购了一些只有深夜才会摆出来的珍稀物品，像是走私来的烟草和水果，那时天已经黑了。在回家的路上，他被一群食肉的兽类追着撕咬，很快便被撕成了碎片。惊心的求救声传到了公寓，修斯坦和卡特赶紧跑过去，赶到现场时只听到翅膀挥舞的呼呼声，远处一个模糊不清、黑乎乎的东西，在月光下显出了它的轮廓。 那是支离破碎的沃伦。 当卡特试着抱起沃伦，问他发生了什么，打算送他到最近的医院救治时，他已经快要死了，根本无法告诉卡特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他极其微弱的发出声音：“你们找到的玉符...那该死的东西，它们需要他，火焰...”接着，沃伦僵直了身子，成为了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第74章 太古永生者 “我很抱歉。” 修斯坦对着卡特说，他的心中有些许的愧疚，因为这是他的点子，烧毁那座坟墓，也许自己的行为不那么偏激，沃伦就不会死。 卡特将沃伦的尸体背起，摇了摇头。 “没关系，沃伦会复活的，他还剩十来条生命。” 卡特的话却让修斯坦有些错愕。 “你说什么？十来条生命？” 修斯坦有种荒诞感，自己是在玩游戏吗？怎么还有十来条生命这样的说法？ “沃伦很小的时候和一位叫做坚忍者的存在签订了契约，他在黑暗之中帮助坚忍者饲养了一个月的小夜魔，坚忍者按照他养活的夜魔数量，向他提供了等价的生命，就算是他死得连渣都不剩，也会在某个神秘的地方被重新复活。” 卡特背着沃伦的尸体，带着修斯坦向前走。 “走吧，把沃伦带回去埋了，我们睡一觉，明早他就回来了。” 卡特显然不是第一次看见沃伦的死亡，他带着修斯坦往家走。 两人到家后，正值午夜12点，卡特把沃伦埋在了一个他俩并不常去的小花园里，修斯坦注意到，这个花园有不少的墓碑，上面都刻着同一个名字：“约瑟夫·沃伦” “这些都是沃伦的尸体。” 卡特注意到了修斯坦的目光，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修斯坦帮忙挖掘出了适合埋葬的深坑，填好土堆后，卡特对着沃伦的尸体喃喃额念着咒语，他说这是沃伦生前偏爱的一种仪式。在念完最后一句咒语时，修斯坦和卡特又听到从远处的荒野中传来的呼号声，这像是一种犬吠，又像是一种怪异的嗥叫。此时月亮已经冒出云端，挂在夜宇中，一切都显得很清晰，当看到旷野之中一片巨大而朦胧的黑影从丘地横扫而过时，修斯坦猛的抓起了背后的猎枪，毫不犹豫的开了一枪。 卡特显然是被枪声吓到了，抬起头，看向了修斯坦射击处。 “那是什么？” 卡特没有看清，然而修斯坦却在借着火光，在无意之中看见那道黑影的样子，并且认出了那道黑影究竟是什么。 “太古永生者，塔维尔·亚特·乌姆尔...” 修斯坦说出了他看见的那位存在。 “什么？永恒真理的守护者，那位的人间化身...” 卡特显然对修斯坦说出的名字极为熟悉，甚至可以说他以后的成功和这位叫做犹格·索托斯的外神化身有直接关系，是祂用善意带领卡特·伦道夫穿过了知识之门，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存在。 “我们恐怕惹上了不该惹的存在。” 修斯坦沉默着，他在思考自己火烧食尸鬼之王坟墓的做法究竟是否妥当，如果那些食尸鬼和这位太古永生者有关系又该怎么办？ “先回去休息吧。” 卡特只是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就劝解起看起来有些担忧和闷闷不乐的尼古拉斯。 “即使是那位存在，也不能不休息吧？” 卡特的笑容很勉强，修斯坦可以感觉到，在得知他们得罪的可能是那位太古永生者时，即使前世最强的调查员也很是担忧和焦虑。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葬好沃伦的身体后就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修斯坦一如既往的坐在床上看书，打算借书籍稍稍安定自己的心。 凌晨时刻，修斯坦有了一种奇异的错觉，他的耳边传来了极其迅猛的咆哮声，这种咆哮不像其他的声音，是一种由远及近的传递，而是就这样直接而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耳边，吓了修斯坦一跳，然后声音逐渐减小，修斯坦看书的视线却逐渐模糊起来，变成了一种恍惚和迷乱的状态，他现在已经无法认清书籍的字迹，他没法喊出声，甚至一动不能动。 修斯坦开始后悔，他的意识还算清醒，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开始进入一种睡眠的状态，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修斯坦知道了自己的脆弱和平凡，他的瞳孔努力的向着自己衣服里的显形药剂望去，但是却无法指挥自己哪怕一根手指。 “我似乎又作死了？” 这是修斯坦最后一个意识。 当修斯坦恢复意识时，他来到了一座奇妙的城市，或者说是奇妙城市的某个建筑之中，这里很高，可以看清那座城市和城里的城墙、庙宇、柱廊，以及由带纹理的大理石建成的拱桥，全都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烁着金光灿灿的动人光辉。 银色底座的喷泉在宽阔的广场和芬芳的花园里喷洒着五彩的泉水，宽敞的街道两旁排列着精巧的树木、繁花锦簇的花坛和闪闪发亮的象牙雕像，北面陡峭的斜坡上层层叠叠地布满了红色屋顶和老式尖型山墙，长满青草的卵石小巷就藏匿其中，隐约可见。 这里甚至有那种金色的，圣山一般的建筑群。 修斯坦屏住呼吸，站在那筑有围栏的矮墙上看着这一切，一种复杂的情绪席卷了他，那些几乎已经消逝的记忆带来的辛酸与忧虑、失去挚爱之人，自己的父亲和叔叔造成的痛苦几乎将他完全淹没。 “这是那里啊，是那座城市。” 修斯坦几乎是颤抖着说：“梦境中的卡达斯。” “喜欢这里吗？” 伴随着修斯坦的话音刚落，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句低沉的人类话语。 修斯坦转过头。 他看见了一个人形的剪影，漂浮空中，披着微光的淡灰色面纱。uu看书 .uuknsu 修斯坦低下了头。 “赞颂您，伟大的太古永恒者，知识和时间的主人。” 他知道，面前的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人影，其实是门之匙犹格·索托斯在人间的化身，修斯坦不敢有一丝不敬，低着头，恭敬的向这位存在问候。 “还记得你曾经乞求我的帮助吗？” 这位太古永生者似乎并不在意修斯坦的态度，只是用平静的声音淡然的阐述一个事实。 “是的。” 修斯坦拿不准这位化身的想法，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奈亚拉托提普控制着这片梦境之地，找到他，取走他最在意的东西，作为我帮助你的回报。” 这位太古永生者灰色布料下的嘴一般的器官动了动，仿佛给与了修斯坦某种奇异的诅咒，修斯坦右肩以下的手臂迅速的开始扭曲，整只手臂开始异化，逐渐成为了一段长着好几只触手的物体，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修斯坦的大脑，但他咬牙坚持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变成几只长长的蠕动触手，却不敢有一丝意见。 “这是你纵火的惩罚。” 太古永生者的话语里听不出什么好恶，话音未毕，祂的身形开始渐渐消失。 待确认这位时间和未来的主人离开后，修斯坦的额头布满了冷汗，他看向自己的手臂，由于衣物的遮挡，修斯坦能看见袖口延伸的触手，阿尔哈萨德给与他的阴影庇护显然对这里不起作用。 修斯坦向下撇了撇嘴角，带着一种苦涩的意味。 “这次真不是人了。” 第75章 火焰祭祀 “真是美妙的城市啊...” 修斯坦将自己的触手卷起，现在它们还有些不受控制，他只能在衣袖出打个结，将这一部分身体卷起藏好，以免被当做怪物，虽然这所梦境的卡达斯也有不少奇怪的异兽，但同样也有人类居住，他们大部分是祭祀，农民，梦境诸神的后裔，理论上，梦境诸神可不喜欢混乱和盲目，他们几乎天生和外神们不对头。 发生一些变异的修斯坦收拾好心情，环顾四周。 这座城市其实是梦境与现实的起点，也就是两者的交界之所，梦境之兽会在某些时间巡视这里，是无人居住的地区，一旦有人长期居住，就有可能被梦境的诸神发现，然后被放逐到宇宙的中心。 宇宙的中心，是万物原初，阿撒托斯主要所在的地方。 修斯坦可不觉得去见阿撒托斯是一个什么好主意。 夕阳下闪闪发光的街道和隐匿在古老瓦屋顶之间的山路在不断的提醒修斯坦，他还有太古永生者给与他的任务。 因为不能在这座城市久待，修斯坦准备沿着光辉下闪耀的石阶走下，离开这座不大的城市。 离开之前，修斯坦站在最高处看了一眼自己将要前往的地方，冰冷的荒漠，黑暗，以云层为面纱、以无法想象的星辰为王冠的未知卡达斯山峰，以及坐落在卡达斯峰顶的诸神居所，一座永远笼罩在夜色中的神秘玛瑙城堡。 那里也是奈亚拉托提普的住所，他只是一个棋子，不得不前往拜见那位伏行的混沌。 至于取得奈亚拉托提普最在意的东西，修斯坦可不觉得他有这个本事，只能在前往极远处山顶的路途中想办法，毕竟，太古永生者并没有给规定时间。 “要是卡特在这里就好了，他来过卡达斯。” 修斯坦记得，前世书中记载，卡特不止来过梦境的卡达斯，还和其中好些物种有交情，如果他在这里，绝对是一位极好的向导。 修斯坦试探着触摸手边白玉一般的石质扶梯，它们完全没有梦境的虚幻感，仿佛是最真实的存在。 “我到底是肉体来到了梦境之地，还是尚在梦中呢？” 修斯坦边走，边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他在自己的衣服里摸到了十几瓶小小的药剂瓶，里面装着那些灰色的药水。 “如果它可以将黑暗中的真实显现。” 修斯坦打开了一小瓶药剂，倒在了左边的扶手上。 “嗤嗤嗤...” 伴随着溶液的落下，石质扶手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腐化和分解，就像是气体挥发在了空气之中，慢慢的完全散去。 “这里真的是虚假的吗？” 修斯坦笑了笑，自己很久以前做的炼金药剂可能是他现在唯一的底牌，这还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就连自己右臂变异的痛苦都冲淡了不少。 他将剩下的药剂全部藏好，然后离开了这座雄伟而光辉的城市。 修斯坦沿着阶梯向下，楼梯下方是一片平原，平原尽头的洞穴中当中有几个人类模样的生物在生火烤制什么，细微的红光表明这些人应该和修斯坦一样，是人类。 依照修斯坦现在的视力，他可以看见这些人类的打扮十分与众不同，甚至可以说有些古怪，他们戴着双重头冠，穿着某种火红色，半露着肩膀的祭祀服装。 修斯坦不得不进入这座洞穴，他现在需要和这里的居民交流，获得前往那座云端古堡的路线，虽然在卡达斯初入城市的高处，那古堡看起来很近，但修斯坦知道望山跑死马的道理，他也不清楚梦境之地的路线和相关的危险，贸然出发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们好？” 修斯坦走到了离他最近的洞穴边缘，然后用英语说出了一句问候。 洞穴里坐着三个几乎同样打扮的，像是祭祀一般的印第安人，他们围着篝火坐着，似乎在祈求着火焰中的某些存在。 三人都没有说话，一起抬头看向包裹着右臂的修斯坦。 “您好？” 修斯坦又换了好几种语言，包括印第安语和基本已经失传的某些语种，和面前这三位看上去有些痴呆一般的祭祀说话。 “远方的客人，欢迎来到梦境之地。” 就在修斯坦感觉气氛的诡异，停止问候，仅剩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摸向怀里的显形药剂时，三位祭祀说话了，是标准的带有印第安口音的英语。 “呼。” 修斯坦松了一口气，可以交流就好，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些一言不合就开战的存在，除非使用这些极其珍稀的药剂，否则现在的他谁都打不赢。 “我在睡梦中来到了这里，请问你们知道该怎么离开吗？” 修斯坦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只是询问盘腿而坐的三人离开梦境之地的办法。 “不行欺骗之事，年轻的调查员。” 三人之中看上去更加年长的一位红袍祭祀站了起来，直接戳破了修斯坦的谎言，直言不讳的介绍道：“我叫那许和卡曼·扎，是火焰洞穴的主祭祀。” 修斯坦看向了这位年长的祭祀，他的须发都泛出一阵火红的光芒，仿佛就是一团火焰。 “抱歉。” 修斯坦很快明白这些祭祀应该是掌握了某些占卜的能力，预知到了他的到来和身份，隐藏自己是不起作用的。 “我要去往那诸神居住的天空乐园，尊敬的火焰祭祀那许和卡曼，您能告诉我去往那里的路线吗？” 修斯坦将姿态放得很低，毕竟是他有求于人。 “在你到来之前，还有一位调查员向我们问路。” 没有等到那位主祭祀说话，另一名在旁边似乎是祈祷的祭祀也站了起来，低声对修斯坦说到。u看书.uukans “他叫做卡特·伦道夫。” 主祭祀接过旁边人的话：“他和你一样，也询问了我们前往众神之所的路线。” 修斯坦得知卡特也和他一起来到梦境之地时，先是惊讶，然后是了然，在他的想法中，是那位太古永生者将两人一并带入了梦境之地。 蓄着胡须的祭祀摇晃着戴有双重冠的头，劝解修斯坦：“这绝对会让你的灵魂毁灭，梦境诸神向来不喜欢被人打扰。” “不仅从来没有人到过诸神宫殿，而且它所处的位置也无人知晓，根本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位于那环绕着我们这个世界的梦境之地，还是坐落在那环绕着北落师门或毕宿五的未知伴星的梦境之地。” 那位接话的祭祀似乎还想劝修斯坦放弃这种想法，但那位须发通红的主祭祀打断了身边人的话。 “沿着火焰洞穴往下，走下阶梯，进入沉眠之门，穿过迷魅森林，你就可以到达乌撒和尼尔城，那里的海商或许知道该怎么前往众神的宫殿。” 这位主祭祀一边对修斯坦说着，一边走回了篝火旁，盘腿坐下，似乎是不想再和修斯坦多说，其余两位稍显年轻的祭祀见状，也只是摇了摇头，重新回到了篝火旁坐下。 修斯坦向几位祭祀深深的鞠了一躬，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后，独自离去。 “为什么？” 修斯坦走后估计半个小时后，那位年轻的祭祀似乎忍不住自己的疑问，躁动不安的向旁边的那许和卡曼问道。 这位主祭祀没有说话，面前的火焰却越燃越高。 第76章 迷魅深林 修斯坦走下了火焰山洞下的阶梯，穿过深眠之门，向迷魅森林进发。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未来将会面临什么，梦境之地，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修斯坦边走，边在脑海里回忆对外神们的恐怖描述。 传说这些外神在超越时间之外，令人难以置信的黑暗空间里饥饿地啃噬着，给它伴奏的是邪恶的鼓点，低沉而又令人发狂的击打声和诅咒之笛空洞而又单调的哀号声。此外，伴随着那令人生厌的击打和哀号，还有些庞大的终极之神在缓慢而毫无意义的跳着荒诞不经的舞蹈。 想到这里，修斯坦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异化的右手传来一阵躁动，仿佛他已经可以自由的控制这只新生的手臂。 修斯坦脱下了外衣，露出里面穿着的短袖，右肩以下，是三条缠在一起的触手，模样极其扭曲，伴随着某种粘液一般的状态，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手臂，但修斯坦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尝试着控制这几只触手。 出乎预料的，修斯坦极其容易的就控制住了它们，这些手臂甚至可以按照他的心意延伸和收缩，除了自己的手变成了三只，手指的部分被换成了吸盘的样式，其实还好。 修斯坦经历将他们压缩到手臂的位置和大小，这样就可以尽量的将这只手臂掩饰起来，伪装成断臂的样子。 伴随着反复的使用练习，修斯坦进入了一片古怪的森林，那应该就是所谓的迷魅森林了，低矮而巨大的橡木盘绕着向四下探索的树枝，奇异的蘑菇散发出黯淡的磷光。 一道不易为人觉察的、小巧的棕色身影在那些地方一掠而过。 “是谁？” 修斯坦突然有些紧张，这片森林被叫做迷魅深林，显然是有原因的。 他又听见了一阵振翼的声音，不一会儿，修斯坦便觉察到许多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一些滑稽矮小的生物从林间钻了出来，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它们那双奇怪的眼睛，然后花很长时间才能辨别出它们那小巧、油滑的棕色轮廓。 它们从隐匿的洞穴和蜂窝状的树干中蜂拥而出，很快，整片闪烁着昏暗光芒的区域都塞满了它们的身影。一些怪物用小巧的触手开始轻触修斯坦，虽然这种生物小巧的体型和一种类似顽皮的举动没有让修斯坦感觉到恶意，但也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其中一只甚至还十分可恶地夹住了他的裤脚。 修斯坦尽可能将自己的心态放平和，然后用某些语言和他们交流。 “你们好。” 随着修斯坦的话语，好几只奇怪的生物有规律和节奏的扇动着翅膀。 “这是你们的语言吗？” 修斯坦很快就反应过来，语言应该拥有某种重复性和规律性，音节和字长应该也有区别。 当然，这是按照人类的发音结构划分。 修斯坦差不多明白，这是这些小怪物们在和他说话。 “我听不懂你们的语言。” 修斯坦尽可能的指了指自己的后背，然后想用双手做成翅膀的形状，告诉它们自己没有翅膀。 当修斯坦伸出右手，才想起自己的手已经没了。 就在这样两难的地步时，一只看起来更大，像是这些小生灵长辈样的生物出现在了修斯坦面前，他将这些不懂规矩的小生灵管束了起来，赶往一边的森林里。 “人类。” 这是修斯坦听见的第一句话，用的是西班牙语，很显然相较复杂的英语，西班牙语显然更加适合这些用翅膀发声的小家伙。 “您好，长者。” 修斯坦可以从这位比较大的怪物的皮肤和须发的颜色判断，这应该是这个族群里较为年长和具有某种权威的存在。 “我是一名旅人，只是路过这里，无意打扰您和您的族群生活。” 修斯坦也不知道使用什么样的礼仪，只是中规中矩的用西班牙语说。 “来。” 显然这位智者还想和他说点什么，也不担心修斯坦会突然逃跑或者对他不利，震动翅膀形成的声音刚刚消失，就转身，将后背留给修斯坦，像是要带着他到什么奇异的地方去。 那些鬼崇而隐秘的小家伙就住在交相缠绕的树木组成的通道之中，它们隐藏在一边，悄悄的看着修斯坦。 很显然，修斯坦没得选。 他跟上了面前的长者。 现在，修斯坦正穿行在那些两旁都是巨大树干，还散发着黯淡磷光的通道里，他听着这些小家伙们用独特的发声方式发出了振翼的声音，前面带路的长者时不时地停下来聆听它们的回音。 最后，在那愈发茂密的蘑菇发出的明亮光辉下，一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绿灰色广袤之地出现在他眼前，它一直蔓延至森林顶端，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隐匿的洞穴和蜂窝状的树干蔓延在大地上，而修斯坦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地上的洞穴在冒出火光，uu看书 .uukn 显然是有什么生物在用火焰烹饪食物，隐约能闻到一种植物的焦香味。 修斯坦有些庆幸，这些生物应该不吃肉。 他被带到了一种类似古罗马斗兽场的地方，周围环坐着大大小小的小家伙，他们有的躺在那些环绕的石质阶梯上，有的正襟危坐在台阶上，用它们奇怪的眼睛审视着修斯坦。 “你...来自哪里？” 修斯坦看见，坐在主席位置上的一只小怪物扇动着翅膀，震动形成一种嗡嗡的声音。 也许是修斯坦的错觉，他觉得这个小怪物对他的语气是一种逼问，这使得修斯坦对它们还算一般的感官极速下降。 “乌撒。” 修斯坦不是不会说谎，但现在他对梦境之地所知甚少，即使要他胡乱编造一个地名，他也编不出来，不如将自己的目的地说出。 “嗡嗡嗡...” 伴随着好几只小怪物的翅膀震动，修斯坦隐约可以感觉到，它们在交流些什么，但内容却不得而知。 “谎言，你...来自现实...你的衣服...你的语言...” 看上去最权威的一只小怪物用振翅的声音说到。 接着又是扇动翅膀的声音，修斯坦看见一群像是侍卫一样的小怪物将他围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想把修斯坦绑起来，却发现这个人类的手脚和他们不同，也没有翅膀，一时居然不知道从何下手。 “我没有恶意。” 修斯坦尽可能的向这些小家伙们解释，手里却攥住了一小瓶显形药剂。 第77章 触手 修斯坦终究是没有撒出那瓶药剂，这些小怪物只是簇拥着他，一直把他“抓”到一个只有修斯坦半个身子大小的笼子面前，看起来应该是为修斯坦准备的“囚笼”。 修斯坦的体型是进不去这座囚笼的。 看到不及自己腰部高度，甚至还很破旧的木条牢笼，修斯坦有些哭笑不得，一路走来，如果这些小怪物的意识形态和科学技术只是这个水准的话，他可以拿枪将这些小怪物杀个底朝天。 修斯坦揉了揉太阳穴：“我应该进不去吧？” 显然，负责“押送”修斯坦的十几只小怪物们不知所措，经过一系列修斯坦不懂的振翅交流后，又分出两个小怪物，带着修斯坦向另一个地方走去。 “不会是想杀掉我吧？” 修斯坦看见自己的身边只有两个小怪物，一时之间有了一些大胆的想法。 然而还没等他的想法实现，两只小怪物就带着修斯坦进入了一个大房间，一个符合人类审美的房间。 月亮升起，云层下垂，修斯坦有些高兴这里还有月光，至少在这个没有灯光，只靠菌类孢子照明的森林部落，能够有少许光亮。 两只小怪物将修斯坦送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间的门，修斯坦注意到，它们还扇动无力的翅膀，跳起来给这道门上了锁，不过是木制的门闩，加上修斯坦看见这木门的巨大缝隙，他觉得自己可以一脚踢开这道破旧的门。 然而修斯坦的目光扫到了房间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巨大到可怕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籍。 作为一位学者，一位半人半触手的学者，修斯坦打算看看这些书里记载了什么，然后再考虑逃离的事。 他的目光注意到了书架高处的一本书籍，书脊上印着几个希伯来字体：《鬼魅森林记传》 修斯坦预感，如果自己看一看这本书，一定会知道自己面对的这群小怪物究竟是什么，他们的文明又是什么样的形式。 然而书放得太高，修斯坦够不到，这让他不住腹诽。 “这些小家伙把书放这么高干什么，它们自己也不好拿啊。” 修斯坦想到了自己的触手。 稍微犹豫了一会，他放开了对于触手的收缩，三只扭曲的章鱼般的触手延伸而出，轻而易举的就替修斯坦拿下了放在高处的书籍，然后在他的控制下，又老老实实的缩回修斯坦的袖子中。 “好吧，有时候它也许有点用。” 在刚刚获得这只手臂时，修斯坦绝对想过把它切下来这个主意，但一种焦虑或者是恐惧使他不敢下手。 他用左手翻开了面前的书籍。 “远古密辛，森林诞生...” 修斯坦席地而坐，从这本书里了解了不少关于这片森林和外面绑架自己的小怪物的资料。 他们叫做祖格，是梦境之地的原生生物，不信仰神灵，居住在梦境和现实交汇的森林，穿过沉眠之门，才代表真正的进入了梦境之地。 它们知道梦境世界的许多秘密，对清醒世界也有一定的了解，因为这片森林有两个地方与人类世界接壤，当然，这两个地方的具体位置，书中并没有提到。 当祖格出没在梦境世界之外的地方时，一些无法解释的谣言、怪事和人类失踪事件总会发生，所以它们无法离梦境世界太远。但它们可以自由地出入那些靠近梦境世界的地方，它们那不易为人觉察的、小巧的棕色身影常常在那些地方一掠而过，然后带着许多有趣的故事回到它们钟爱的森林里，围着火炉消磨时间。 大部分祖格都住在地洞里，也有些住在大树的树干上。它们大多数时候都以蘑菇为食，不过，书中记载它们对肉类也很感兴趣，无论是血肉之躯还是精神躯体，因为确实有许多入梦者进入森林后就再也没能出来。 修斯坦还看见一些详细的，关于他的制度记载，比如智者委员会，由族群里最有智慧，了解世界真相最多的智者组成，他们几乎是梦境之地最博学的生物。 他们使用的语言叫做翼语，通过翅膀震动传递信息。 书籍对于祖格的记载差不多就是这些，剩下就是关于迷魅森林祖格之前的生物和祖格的战争故事，显然这本书的编写者是人类，因为他的叙述不带有太多的主观色彩，是真正的在阐述迷魅森林的历史。 修斯坦将这本书籍重新用触手放回去，然后接着搜索着这里可能有用的书籍。uu看书 .uanshu 他差不多明白，这些祖格完全没有能力阻止他离开，他们的战斗兵器还是弓箭和弩车，而恰好的是，修斯坦并不担心大部分的物理伤害，只要不同时打断他的双腿，跑个路还是不成问题的，阴影庇护着他的身体。 “《翼语解说》，《不仁梵咒》，《纳克特抄本》...” “嘶...” 修斯坦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翻出了那几页相当残破的《纳克特抄本》，惊讶的发现，这几页抄本居然是原版原著，用伟大种族伊斯语写成，他存在的时间恐怕有上万年之久，这是修斯坦被困于伊斯的圣殿，奈克特城时，也没有找到的古老版本。 因为曾经和伊斯互换身体的缘故，修斯坦可以理解一部分的伊斯语。 《纳克特抄本》也翻译为《奈克特抄本》，被誉为最神秘的神话书籍，它的本体就是被称为《奈克特断章群》的一系列文书。它们书写在各种石板或石板的碎片上，这些石板或碎片散藏于世界各地的博物馆或图书馆中，统称《奈克特断章群》。 在它们中，也有编列成册的抄本，这些抄本就叫《奈克特抄本》。事实上，《奈克特抄本》的名字就是从《奈克特断章群》而来，但后者只是前者的一部分而已，甚至奈克特城的名字，也是由这本书而来。 “魔道书籍...伊斯语版本” 修斯坦如获至宝的捧起这几页枯黄的纸张，他轻轻的翻开这脆弱不堪的书页，想要看看这魔鬼一般的残页究竟记载了什么令人战栗的真相。 第78章 窃取咒语 月光透过这间堆满书籍的房屋，照出一个正在捧着几页纸张阅读的人影。 正是修斯坦，他还在费力的辨识这几页纸张上的伊斯文，这几页奈克特抄本上除了文字，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图案和阵法的画符，一些方块被用来代替文字，似乎这些文字即使书写下来也会招致恶果。 “不详窃取” 这是奈克特抄本上的一小段魔法，或者说是一小段科学和魔法的结合产物，名字的最下方还有这道魔法的来源和发明历史：伊斯族在科学物理的顶峰时，将研究的灵魂和科学结合，制造出的一道魔法产物，这道魔法的唯一作用就是窃取神祇的权柄。 权柄只是修斯坦对书籍上伊斯语的某种异译，“权柄”这个伊斯语也可以翻译为权利、精神、气氛，或者是灵魂。 “窃取神祇的...时间...” 修斯坦突然想到自己前往千年后伟大种族伊斯族的居住地时，那位伊斯的执行官告诉他的话：“我们只是窃取了原本属于神祇的时间。” 修斯坦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伊斯会这么说，他们的时间恐怕原本真的不属于他们，而是他们窃取的某位神祇的时间。 “那位神祇现在如何？” 修斯坦有些不敢想，如果伊斯一族窃取了某位神祇的时间，那么这位神祇一定会反抗甚至攻击他们，而现在伊斯一族还活的好好的，所以那位受到盗窃的神祇恐怕不是被伊斯们禁锢，就是已经遇害了。 “它们居然可以囚禁神祇。” 修斯坦第一次惊讶于伊斯们的科学力量，他知道伊斯的物理和达到了很高的水准，也想过它们也许真的可以和神祇扳手腕，没想到这样的方法就这样简单而轻易的摆到了他的面前。 “我该窃取哪位神祇呢？” 修斯坦已经将奈克特抄本上的文字全部背下来，然后把这几页纸撕成了碎片，当这几张纸破碎的时候，上面的伊斯文也逐渐消失。 修斯坦明白，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往上爬的机会，必须要抓住它。 窃取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找到一位无法反抗的神祇，然后通过物理方式接触祂，念动科学宇宙承认的咒语，就可以获得这位神祇的某种力量，或者权柄。 这几张纸上并没有详细说明失败的后果和咒语念动的注意事项，但很显然，如果咒语失败，修斯坦会被暴怒的神灵撕得粉碎。 就在修斯坦思考神灵和咒语的问题时，一只修斯坦以前不明白的小怪物，也就是小祖格，带着一瓢叶绿色的，像是用葫芦瓢盛放的某种植物汁液，来到了“关押”修斯坦的小屋前，看起来是这些祖格们为修斯坦准备的食物。 修斯坦从门缝里看着这只看起来略显年轻的小祖格行动，它先是把这瓢汁液放在地上，然后使劲儿跳起来意图够到关押修斯坦这道门的门闩，但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看得修斯坦都有些着急。 终于，这只小祖格打开了修斯坦的门闩，这时的修斯坦有些明白，在自己之前一定有人类或者身高和生活习惯与人类相同的生物在这里居住过，这才会留下这种和祖格体型不适配的房屋和门。 这只小祖格推开门，他看见了在门边等着他的修斯坦，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发出一种振翅的声音，虽然修斯坦听不懂，但很显然其中是一种威胁和不要乱动的意思，不过小巧的身形总是让修斯坦感到一种忍俊不禁。 小祖格用自己的某一对类似人类手掌的步足，捧起地上的绿色汁液，递到了修斯坦的胸口处，然后又用另一只肉肉的步足，从翅膀下某个隐秘的地方摸出了一张拼接而成的纸条，连着一起，递给了修斯坦，如果不是那一双极其奇怪的大眼睛，甚至有一点可爱。 当修斯坦接过这两样东西的时候，这只狡猾的小祖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了房间，一跃而起关上的修斯坦房间的门闩，动作行云流水。 修斯坦看了看有些自欺欺人的小祖格，将目光转移到了它递来的小纸条上。 “智者委员会为你准备的发酵月亮树树汁。” 这张字条显然是通过各种书籍裁剪拼凑出来的，上面只注明这这么一句英文。 修斯坦知道这颗月亮树，他在那本记传中了解到，u看书wwuukanshu.m 整片迷魅森林几乎都可以说是月亮树的根系和树叶繁育而成，他跟随最初那位伊斯长者，在来的路上也看见过那棵白雾萦绕，与众不同的大树，据说它是由月亮上的某人掉落的一粒种子长成的，所以叫做月亮树。 “发酵？” 修斯坦端起那瓢绿色的汁液，端到鼻尖闻了闻，果然有一种酒精的味道，并不浓郁，甚至有一种淡雅的味道。 他先是用手指沾了一点发酵的类似浊酒的月亮树汁，放在嘴里尝了尝，就是普通的酒汁，没有感觉到异样的修斯坦抱着试一试态度，抱着装着月亮树汁的容器，一饮而尽。 很快，酒劲儿开始上头，修斯坦扶着脑袋。 “没看出来这种酒的后劲儿这么大。” 修斯坦甩了甩头，初入口时的那种美味，让人觉得不是酒，而是一种天然的饮料，而现在修斯坦的眼前开始出现各种颜色的亮点，渐渐扩大，然后又缓慢的消失。 伴随着这种幻觉，修斯坦感觉到自己的胃部开始吸收一种奇妙的营养，一些东西在不断的灌注进他的身体，使他变得更加坚定和强大。 “酒醒了就出发吧，离开这里。” 修斯坦知道这种月亮酒对他有好处，所以也不打算反抗醉意，只是在半酒醉的状态下不断练习着不详窃取的咒语，他已经下定决定要获取力量，虽然碰到落单和没有反抗能力的神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梦境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就像是谁能想到伟大种族伊斯，只是窃取神祇权柄的小偷。 第79章 乌撒的乡间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半个小时。 修斯坦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加上他的生物钟已经完全失去作用，酒醒后的他无法判断现在的时间。 不过，看着高悬在梦境天空中的月亮，就可以了解到，这里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 修斯坦带上了那本翼语解说，还有其他几个小瓶子，它们被放在这件屋子的某个书架上，看上去是一些用作炼金实验的瓶子。 他走到门边，伸出触手，用尖端从门缝里穿过，然后轻轻的抬起门外的门闩，现在他已经对这只触手越发操作自如了。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只祖格活动的迹象。 他们应该都已经安睡。 修斯坦放轻步伐，然后悄悄的向着这片散发着磷光的森林中走去，前往它的另一侧。 在走到半路时，奔涌的史凯河从雷利昂山的山坡上倾泻而下，修斯坦看见了面前一颗极其巨大的树木，他足有上百米之高，如果不是圆柱的树干，几乎可以说它就是一堵高墙。 月亮树汁液发酵而成的美酒就在树木的叶片上，像是露水一般，缓缓的向下滴落，修斯坦可以闻到那种极其浓郁的酒精味。 他掏出那些身上的小瓶子，稍微装上了一些祖格的美酒，随身带着。 然后他就再次出发了，随着修斯坦距离迷魅森林越来越远，巨大的橡树也愈发茂密起来，他仔细的寻找着某个树木较为稀松的地方，在那里，一些已经枯死或者垂死中的树木挺立在稠密得极不自然的蘑菇、腐烂的泥土和已倒下的橡树残存的腐坏原木之间。 他得在那儿拐个急弯，因为那个地方的地面上摆着一块巨大的厚石板。一些大胆的人曾靠近过石板，他们说那上面附着一个三英尺宽的铁环。修斯坦在书里看见过那个由长满青苔的巨大石头构成的古老巨石圈。 那是用来献祭祭品的地方，一般来讲，祭品都是人类，或者一些发生变异的人类，每次的献祭都会被记录在册，修斯坦看见的那本迷魅森林记传记载，上一个祭品叫做克劳德，但幸运的是他活了下来，除了脑袋的太阳穴旁被开了个小口，牙齿也被拔掉一些，但他至少还活着，似乎从那时候起，梦境诸神就不再接受祭品。 修斯坦绝不会在那块带有巨大铁环的宽阔石板附近停留片刻，因为他非常清楚，被遗忘了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已经消亡了的东西，修斯坦可不愿意看见石板在某个时候缓慢而又从容不迫地升起来，然后把他也带进那属于神灵的献祭之中。 修斯坦在正确的地方拐了弯，绕开了那个地方，当他到达森林边缘时，天空正泛着微弱的光亮，那愈发明亮的光芒说明此刻已经是清晨了。在那沿着史凯河蔓延而下的肥沃平原的上空，他看到农舍的烟囱冒出阵阵浓烟，左右两边都是篱笆、耕地和茅屋顶，这是片样和而宁静的大地。 修斯坦走进农舍旁的大门处，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门也没有锁，修斯坦推开了房门。 然而此时，他站在门外，猛的感觉到有什么粘腻湿滑的事物舔在了他的脸颊上，带着分叉的前段，包裹着他的脖颈，缠住他发抖的喉结。紧接着，一些尖利的、湿冷的、如同磨尖鹅卵石般的坚硬事物抵着他的肩膀，慢慢的撕咬摩擦着，如果那咬在他的颈子上，他的头颅恐怕会立刻落地。 修斯坦保持着冷静，他在身后那不知何物的推力下慢慢进入屋子里。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的心脏跳动着，在这漆黑一片的室内，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带上了某种温暖的、鲜活的而恐惧的波动。 修斯坦慢慢放开自己的触手，用那些小巧的吸盘伸进大衣中，摸到了一小瓶显形药剂。 他明白自己又陷入了某种危机之中，如果身后挟持他的是某种怪物，那么在进入这种黑暗的屋子后，它绝对会下手。 修斯坦可以闻到一种鲜血澎湃的味道，在他之前恐怕还有其他人死在这里。 修斯坦的左臂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以免引起身后怪物的警觉，他能感觉到有某种巨大而冰凉的事物，正慢慢的、悄无声息的将他包围住。带着疙瘩和某种鳞片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事物似的摩擦着他的肌肤。 身后的怪物张大了嘴巴，它要下口了。 “去死！” 修斯坦的触手飞快的伸出，攥住了两瓶显形药剂，一下子泼向了身后的怪物，接着他跳跃着转身，猛的用自己的触手抽向身后的怪物，伴随着嗤嗤的腐蚀声和怪物的凄厉的惨叫，触手狠狠的撞在了怪物的身上。黑暗中，怪物似乎用某种肢体挡了一下修斯坦的攻击，连退了好几步，撞在背后的石墙上。 修斯坦第一次知道太古永生者给他的触手力道这么大。 那个怪物似乎因为惨叫着，修斯坦能感觉到显形药剂给了他极大的伤害，然而这只怪物却很快重新扑了上来，uu看书 ww.uukansh.co 用双手把修斯坦摁在墙上，怪物的力气很大，修斯坦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要碎了。 它张开了嘴巴，修斯坦可以闻到那种腥臭味，直接灌入鼻腔，他感觉自己脑袋上被擦破了些，温热的血顺着破口流了下来，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 就在这危机的时刻，修斯坦的触手抓住了一小瓶药剂，然后三只触手拧成一股，狠狠的向着怪物张开的口中穿过，从怪物后脑勺的部位穿出，随着肌肉痉挛，怪物的嘴也对着修斯坦得触手咬了下来。 没有什么痛感，修斯坦的触手相当坚韧，伴随着一种颤动后，怪物停止了行动，黑暗中，修斯坦可以感觉到某种液体哗哗的浇在他的身上。 推开已经变凉的怪物尸首，修斯坦找到了这件小屋的窗帘，拉开了他。 一阵庞大的灰尘扬起，一些零碎的蜘蛛网和小昆虫逃命似的离开了修斯坦的周围，灰尘，衰败，四处爬行的藤蔓，生锈的铁厨具，发芽的木制家具......淡紫色的窗帘因为蒙上那暗淡的灰尘而产生了一种厚实感。 这里曾经有人居住。 怪物的身体已经被显形药剂腐蚀了一大半，只剩下后半部的身体和两只长着一些坚硬鳞片的腿部，无法辨认到底是什么袭击了修斯坦。 房间里还有一具白骨，通过下半身的骨形和骨架大小，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女子，只是这女人的上半截不翼而飞。 “我也许该谢谢太古永生者。” 修斯坦扭了扭自己的触手，居然有了一丝满意的心情。 第80章 修道者 “旧印？” 修斯坦重新走到了那具女性白骨身边，他看见女子的身边有一枚金属制的，闪耀着银光的，像是银币一般的圆形物体。 直到修斯坦将它拿起，拂拭掉上面的灰尘后，才认出这是一枚旧印。 修斯坦将这枚旧印放进了上衣服的口袋里，对着这半截已经死去的女子凭空画了一个旧印，然后走出了这栋农舍小屋。 他河边稍微清洗了一下身体上因为屠杀怪物而造成的血污，然后在这间农舍里找到了应该是前主人穿过的衣物，这是一套麻布一般的衣物，如果举个例子，有点像古时东方的农民的胡服和麻布粗衣。 修斯坦换衣服的时候，才注意到一只被自己忽略的光杯，它已经在和怪物的搏斗中破碎了，只有一个木塞子和小半个玻璃瓶还挂在他的腰间，这也是修斯坦没有见到光杯发光的原因。 重新将已经碎掉的光杯放进了腰间，虽然已经破了，但修斯坦还有点舍不得就这样丢掉，带着留着也不碍事的心态，他重新踏上了前往乌撒的路。 当午间的阳光照耀着大地时，修斯坦已经在乌撒郊外的一条宽阔的大街上了，街边的史凯河上搭建着雄伟石桥。很快，他便来到那座石桥上，一千三百多年以前，建桥时，一个活人当作祭品封印在桥墩中央，以祈求神灵的庇佑。 过桥之后，越来越多的猫开始频顺出现。这说明这里离乌撒主城已经很近了，因为根据乌撒那条古老而又重要的律法，人类是不能杀猫的。乌撒郊区的景色十分宜人，淡绿色的农舍和围着简色的整洁农场四下分散，这里有古老的尖形屋顶、突出的悬垂楼层、数也数不清的烟囱管，还有狭窄的山间小道。 如果那些优雅得体的猫没有对着修斯坦龇牙咧嘴的话，气氛也许会更加的令人舒适。 “猫神巴斯特...” 修斯坦想到这里的猫其实是猫神巴斯特的后裔，突然有些不舒服。 猫神巴斯特是一位地球神祇，也是一位和外神相对立的神祇，修斯坦可不认为作为外神化身的太古永生者给与他的手臂，会让这些猫儿喜欢。 修斯坦尽力收缩自己的手臂，依据火焰洞穴的祭祀所言，他必须进入乌撒城，然后获得这里海商的帮助，也许才有前往那云端诸神游乐场的办法。 满城的猫儿开始出现，让修斯坦杀光这里的猫的想法也烟消云散，现在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离开，或者悄悄潜入。 修斯坦向后倒退着，他一路退到了一座修道院旁。 乌撒的修道院一般供奉着其他神祇，即使是猫神巴斯特也不会轻易进入另一位神祇的寺庙，这是神与神之间的规矩。 他转过身，敲了敲修道院紧闭的大门。 开门声响起，这是一所很是古老的修道院，略带腐朽的木门很容易看出这一点。 “谁啊？” 一个仿佛是修道院神甫的年轻男子打开了大门。 伴随着门的开启一种奇异的气息冒出，那些猫微微散开了一些，而神甫显然也注意到了四周围得密密麻麻，各种颜色的猫。 他叹了一口气：“进来吧，异教徒。”让开了身子。 修斯坦趁机径直钻进这所古朴的庙宇，这里绝对供奉着远古的神灵，进门后，修斯坦完全感到了一种远古的和蛮荒的气息，这里供奉的恐怕还是一位远古图腾神或者动物神。 “谢谢。” 修斯坦向正在关门的神甫道谢。 “没关系，你是祂们的孩子，为什么要来梦境之中呢？” 这位神甫用一种无害而亲切的微笑，询问着修斯坦，意有所指的看着他的右臂。 “我也不知道...” 修斯坦摇了摇头，他只是接到了太古永生者的任务，至于为什么，其实不是他思考的问题。 “我要去找乌撒的海商，您能帮我吗？” 修斯坦抱着一点希望，向这位神甫询问。如果他也没有办法，那么修斯坦就需要想其他不太正当的手段了。 “你是说那些黑船商人？他们做的可不是什么正当的生意。” 神甫皱了皱眉头，表情显然很是不悦。“他们将那些廉价的手工品和奴隶运到那邪恶的所在地，换取珍稀的红宝石，这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家伙，他们可不好打交道。” 这位神甫没有正面回答修斯坦的问题，uu看书.uunh但是很显然，他有办法和这些海商搭上线，因为这位神甫正在带着他穿过面前不大的广场，进入大殿中。 一路上，修斯坦也看见了不少的奇装异服打扮的修道士，这位神甫向修斯坦介绍：“这里叫做牡鹿笃行修道院，信仰的是守门人的宠物，谜题牡鹿，我是修道院的院长，奥德。” 这位叫做奥德的院长似乎有种偏东方的客气和讲究，一直到修斯坦进入会客的前厅，旁边的两位修道士端上了某种茶水一般的东西，这位院长才缓缓开口。 “我可以帮你联系上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修斯坦听到这里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接下来一定还有后文，没有人会无故帮助他人，除了圣母。 “但也需要你帮我们调查一件事情。” 修斯坦心中暗道：“果然。” “你可以拒绝，但我们的牡鹿已经预言了你的到来，一位非人的传奇学者，带着微弱的混乱到来，只有你才能帮助我们揭开这个谜题，到底是什么样的邪恶入侵了牡鹿的灵魂。” 显然这位神甫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有求于人。 “说说看。” 修斯坦没有和这位神甫产生太多的眼神交流，他俩其实是在谈一笔生意，没有所谓的交情可言，尽管这位神甫的长相还算不错。 “这种邪恶极其猖獗，仍然没有被平息。每当我们奋力压制它，他又会埋伏在一旁，直到黑暗重新出现。” “这件事情的开始，要从一颗火焰一般的彗星说起。” 第81章 深夜 “我们，牡鹿笃行修道院的修道士，以及所有了解这件事的人都认为，它的出现与一颗红色彗星的升起是同一时期的事，那颗彗星仍在夜间燃烧，在没有月亮的山丘上燃烧起一团飞舞的火，就像撒旦的发丝，当恶魔匆匆走向世界的时候，它随风飘散。 这种恐惧来自彗星，它没有翅膀，飞过星星，飞向地球的梦境之地。在今年的夏天之前，在红色的、灾难性的灾祸升天之前，整个修道院都没有收到关于牡鹿的谣言或传说，直到那些死亡。” 这位奥德院长叹了一口气。 “它是一种从冒泡冒烟的软泥里生出来的污秽，他不像地上的走兽，也不像空中的走兽和水中的走兽，而彗星很可能是它到来时燃烧的载体，这是我的错，我以为梦境之地，牡鹿守护之所，不会有邪恶发生，我还斥责了那位最初发现此事的修道者。” “我承认自己违反了牡鹿的教义，如果您同意帮助我们对抗那只邪恶的怪物，我们将不胜感激。” 说着，这位奥德院长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什么手势，应该是他们信仰的，牡鹿智慧的意思。 “所以，现在那只怪物，在哪里？” 修斯坦在乌撒的乡间，才击杀了一只不知名怪物，他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他击杀的怪物来自这间修道院的某处。 “我们不知道，他几乎永远处于黑暗之中，我们对它几乎一无所知，只有等待，等待它再一次出现...” 似乎是想到了死去的修道院的修道士，这位奥德神甫看上去眼眶有些湿润，有信仰的人都是这样，这是他们坚持的信仰，虽然修斯坦不清楚牡鹿修道院的教义是什么，但他觉得至少这个修道院的神，牡鹿，是重视人类生命的。 “巴斯特，他不管吗？” 修斯坦有些奇怪，按照道理，乌撒城是猫神巴斯特的主场，如果有邪恶出现，那么最先反应过来的绝对是那密密麻麻，遍布四处的乌撒的猫。 然而奥德只是摇了摇头，讳莫如深。 修斯坦就这样在修道院住下，乌撒的城中每晚都有奇异的猫叫，而修道院大殿的后面是一片深远的山脉，那里应该也有人类居住，因为修斯坦有时可以看见山间冒出青烟。 在修斯坦到来的这半个月里，一切都是风平浪静，他也了解到这个牡鹿修道院其实和现实的天主教会差不多，不过他们奉行的是平等、包容、保护、智慧，当然，是牡鹿的智慧，一只谜题生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猜谜题。 修道院里就有一只牡鹿，这是一只和地球上雄鹿相差不大的生物，尖锐的犄角，优雅的身形，那干净而完美的样子，受到修道院所有人的敬爱，很难相信这里就有一只牡鹿，当然，这不是那位神祇的坐骑，只是一只普通的鹿而已。 修斯坦在修道院中，和一位叫做泽诺比的修道士建立了良好的友谊，这位修道士天性洒脱，修道院不允许饮酒，他就会在深夜前往祖格的迷魅深林偷取那些小怪物的月亮树汁酒，听说修斯坦也是从迷魅森林而来，他很快就对修斯坦无话不谈。 “嘿，尼古拉斯，我今天不去听那小院长讲义了，我们去迷魅森林探险如何？” 修斯坦已经陪着这位泽诺比去了好几次迷魅森林，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奥德因为修斯坦是他们救世主的原因，对泽诺比和他一起偷酒的行为视而不见，而抓住机会的泽诺比就越发肆无忌惮。 “你哪里是要去冒险，你又想去偷祖格的美酒。” 修斯坦还算庆幸，自己身上的酒水从来没有拿出来，泽诺比也没有发现。 “尼古拉斯，最厉害的修斯坦，传奇学者，救世主，圣·本尼克特说过：没有酒的日子就像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你知道，我也不想出生在修道院啊。” 圣·本尼克特是牡鹿修道院的创始人，这是修斯坦和奥德交流时了解到的。 泽比诺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他出生在牡鹿修道院，据说是神灵和人类交配的后裔，所以即使他想离开修道院，奥德也不会允许。 这是规矩，也是宿命，神裔的责任。 修斯坦点了点头，他也不喜欢一直在一个地方待着，所以也经常瞒着修道院的人夜出，晚上乌撒的猫会少很多，这也让修斯坦的行动稍微方便了一些，他依稀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寻找乌撒的海商，uu看书 .uukanshuco因为航海禁令，和梦境大海里的未知，只有那些黑船商人才有资格离开乌撒，前往其他地方。 而诸神的游乐场，就在海外的某座山巅。 泽诺比和修斯坦两人悄悄移动到修道院的后门，然后修斯坦伸出触手，钻进了后门的锁孔里，试探的开锁。 是的，触手，这里的好些人都知道修斯坦的右手受到了邪恶的诅咒，或者本身这位半人半触手的学者就是一个怪物，但修道院的教义是包容和平等，所以没有任何人向修斯坦的右手投来异样的目光。 修斯坦打开了修道院的后门，两人避开那些猫儿，进入了没有马灯的黑暗之中。 那一天的黑夜已经消逝，不知不觉地消逝。漫长的黑夜，没有月亮，在两人走近修道院的后门之前，已经变成了一种寂静而可怕的黑暗。他们在林间小道上急匆匆地走着，年轻的泽诺比对那些盘根错节、驼背的橡树和它们深不见底的阴影感到一种可怕的恐惧。当修斯坦看到新的彗星的复仇之火从它们古怪的枝叶间喷涌而出，似乎在他们前进的过程中一直追随着他的时候，修斯坦明白了，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 “我们要不回去吧？” 泽诺比对于那醇厚而温暖酒味的思念消失了，他也明白，今晚他俩恐怕会遇见非常糟糕的事情，他开始后悔自己的旷学，因为修道院有教授驱魔的咒语，而他现在什么咒语都想不起来。修斯坦知道，那颗彗星是不祥的预兆，是死亡和即将到来的邪恶的预兆。 “跟紧我。” 他只能这样和泽诺比说。 第82章 牡鹿 修斯坦和泽比诺已经确认要返回修道院，他们没有携带武器，修斯坦也虽然有一定的攻击力，但他也不确定自己可以对付那潜藏在黑暗中的怪异。 现在，当两人穿过茂密的古树，返回修道院后门时，泽诺比好像看到了一道光从修道院的一扇窗户里射进来，因此感到很高兴，他们很快就可以返回到安全的地带了。但是，继续往前走，修斯坦看到那道光就在附近，就在他们旁边一根低垂的树枝下，而且，它的移动就像一扇不安分的炉火在燃烧，跟一盏电灯、一盏提灯或一根蜡烛发出的诚实光芒完全不同。 那光是变幻的颜色，苍白得像尸体，红润得像新溅出的鲜血，或绿得像环绕着月亮的有毒的蒸馏物。 接着，修斯坦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看见了那东西，那东西是光明所依附的，像地狱的光轮一样，随着它的移动而移动，并模模糊糊的露出那头和四肢的可憎的黑色东西，那东西不是某位梦境之神创造的，绝对是邪恶和梦魇的化身。 那恐怖的怪物笔直地站着，高个子，它随着一条大蛇的摆动而移动，它的肢体起伏着，好像没有骨头。圆圆的黑脑袋，看不见耳朵，也看不见头发，朝前插在蛇一样长的脖子上。两只眼睛，又小又没有眼睑，像巫师火盆里的煤块一样火红得发亮，低低的贴在一张没有鼻子、没有形体的脸上，上面是蝙蝠般闪亮的牙齿。 修斯坦只看到这么多，再没有别的，直到那东西从他们身边闪过，那奇怪的光轮从有毒的绿色变成愤怒的红色。他开始向泽诺比狂奔而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的动作完全是无声的。 “走！” 修斯坦一把抓住颤抖的泽诺比，向着反方向跑去，用触手摸出显形药剂，准备随时投掷。 不过，在怪物追了两人几百米后，它却飞快的跑着，滑着，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古老的橡树丛中，再也看不到那地狱般的光芒。 当两人绕了一大圈，到达修道院的正门，在门口等待进去的时候，泽诺比已经吓得半死了。他把在没有月光的树林里看到的事情告诉大门看门人，修斯坦敲了好多遍门，看门人终于来开门。 第二天，泽诺比被叫到奥德院长面前，他严厉地斥责泽诺比违反纪律，并对他进行了一整天的孤独苦修。泽诺比被禁止和其他人说话，直到次日早上。 而这个午夜时分，修斯坦和奥德已经重新出发，前往调查那只怪物所在的位置，这次奥德带上了所有的装备，包括一支巨大的牡鹿法杖，一大堆护身符和戒指，他甚至还为修斯坦准备了一副眼镜一般的东西，用以保护那直面邪恶的双眼。 前往森林的奥德看见了他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事情。 那是一头大牡鹿，不是狼，不是猎人，也不是偷猎者，而是那只怪物用一种不敬的方式把它杀死的。除了一条从脖子到尾巴的宽阔的伤口外，它没有留下任何伤口的痕迹，脊椎骨本身已经碎裂，白色的骨髓也被吸干了，但是雄鹿的其他部分没有被吃掉。 谁也猜不出那怪物的本性是怎样的，但从奥德扑在已经死去的牡鹿身上痛哭的举动，可以知道这位院长有一种信仰破碎的痛苦，他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的说，有个从地洞里钻出来的家伙在外面，这个家伙杀死了牡鹿，从它断了的脊骨里吸出了骨髓。 修斯坦只能安慰他，至少泽诺比和他逃过了牡鹿的命运。 “是的，这是牡鹿的仁慈，他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你们的存活。” 奥德显然已经悲愤到有些语无伦次，他抱起牡鹿的身子，告诉修斯坦，他现在要回到修道院，他已经没有心情探查怪物了。 修斯坦点点头，他也挺喜欢这只优雅的散养动物，牡鹿的死亡让他也没有什么好心情。 两人回到了修道院。 在那头牡鹿被杀之后的几个晚上，这件可怕的事情就完全暴露在当地的乌撒人和猫儿面前。 夜复一夜，奥德说天上的彗星变大了，像一团邪恶的血与火的迷雾燃烧着，而星星在它面前变白了，人们的思想被恐惧笼罩着。在修道士的祈祷中，从黎明到黄昏，他们都在祈求牡鹿之神宽恕这颗彗星所带来的未知的灾祸。 修斯坦也曾在夜晚前往调查怪物，uu看书 .uuknsh.cm 可是自从那晚后，一直都是一无所获。 一天又一天，从农民、牧师和其他来参观修道院的乌撒人那里，修斯坦听到了可怕而神秘的故事，这些故事在各方面都与杀死牡鹿相似。 一些狼的尸体被发现在乌撒的乡间，它的下巴被打开，脊髓也不见了，一头牛和一匹马也受到同样的待遇。然后，怪物似乎变得更大胆了，或者它厌倦了像鹿、狼、马和牛这样低级的猎物。 起初，它并不攻击活人，而是像吃腐肉的人那样攻击那些埋葬的死人，两具新埋葬的尸体被发现躺在圣斯蒂的墓地里。那个东西把他们从坟墓里挖出来，把他们的椎骨打开，每次都只吃了一点骨髓。但仿佛是由于愤怒或失望，尸体从头顶到脚后跟都被撕成了碎片，血肉的碎片和内脏的碎片混杂在一起，从这一点看来，似乎只有刚被杀死的动物的骨髓才使怪物高兴。 此后，死者不再受到骚扰，但是，生者那里却有了严重的损失。在亵渎坟墓的第二天晚上，两个烧炭的人在不到一英里远的森林里做着他们的烧炭工作时，在他们的小屋里被人卑鄙地杀死了。 住在附近的其他烧炭工人说，他们害怕地从栓着的门缝里窥视着，在灰色的星光里，他们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令人发指的东西从遇害的两人屋里出来。直到天亮，他们才敢去核实那些倒霉的家伙的命运，那些工人发现，他们和狼以及其他野兽的牺牲品一样，都受到了同样的对待。 ps：谢谢各位大佬打赏，拿命多码一更，祝大大们看得愉快。 第83章 询问(上) 这位善良的奥德院长对于这种选择在修道院附近出现的恶行十分苦恼，因为怪物的行为都是在离乌撒城的修道院不到两小时路程的地方发生的。 由于为了赎罪而过度严厉的苦行和守夜，奥德脸色苍白，双颊凹陷，眼睛火烧火燎的，听说奥德会把一些听说这只魔鬼传闻的修道士叫到他面前，让他们把那些故事一遍又一遍的讲述，听着就像他在为一种想象中的罪过鞭打自己。 虽然修斯坦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对这地狱般的恐怖和它的存在所引起的死亡感到震惊，但她更对修道院长奥德的神圣愤怒和义愤感到有些惊讶，这种正义感似乎并不是纯粹的来自信仰。 “真的，”奥德对修斯坦说，“我们中间有一个大恶魔，跟彗星一起升起来了。我们，牡鹿教会的修道士们，必须带着法杖和智慧出发，到魔鬼隐藏的巢穴去追捕它，它就在我们的门口！” 修斯坦有时也不知道如何劝解这位有些走虎入魔的院长，自从找到修道院散养的那只牡鹿的尸首，奥德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正常。 “奥德，你太累了。” 这是修斯坦经常对奥德说的话。 某天下午，修斯坦和泽诺比，以及另外六名修道院的学生一起选择了坚毅的探查，他们一下子涌出修道院，搜索广袤的后山森林周围数英里，他们攥住护身符，提着马灯，拿着棍子，修斯坦比较喜欢称呼他们手持的东西为棍子，实际上那应该是牡鹿教会的武器，用以专门对抗邪恶。 森林中，那些深深的洞穴居住着祖格，没有一只祖格死于这个怪物，修道士们一无所获，此外，他们还搜索了传说中吸血鬼出没的西斯莱姆城堡废墟的地下室，但是他们找不到这只黑色的怪物，也找不到它身上有毛发或者别的什么脚印的痕迹。 从那以后，整个事件就在彗星上升的威力下，伴随着夜间的恐怖活动而过去了。野兽、男人、孩子、女人都曾被这个怪物杀死过，虽然它似乎主要出没于修道院的周围，但它的行动轨迹却一直延伸到乌撒的城门。有些人曾在夜里看见过那怪物，那是一种黑乎乎的滑溜溜的怪东西，身上裹着变幻莫测的冷光，但从来没有人在白天见过它。 修斯坦曾多次在修道院后面的树林里看到那个家伙，有一次，在皎白的月光下，他从窗口往外看，发现那黑色的怪物在修道院的花园里，正从一排排豌豆和蓬蒿中间滑过，向森林走去，修斯坦知道，那东西是无声无息的，它的动作比吐信的毒蛇还敏捷。 然而，这些事情对有个奇怪正义感的奥德院长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在修道院的房间里不停地祈祷和守夜，不再像往常那样出来与修道院的客人进餐和交谈。他脸色苍白，身体瘦弱，就像一个垂死的圣徒，他渐渐生长，一种奇怪的疾病像高烧一样吞噬着他，他又伤了肉体，甚至身体软弱，东倒西歪。而那些修道士只能在对怪物行为的憎恶之中，祈祷那未知的天灾和怪物从这片土地上消失，期待着牡鹿的再次归来。 然而，野兽的残忍是人所共知的，并且已经成为一个吓唬孩子们的故事。 奥德也越发的憔悴，直到有一天，已经形若骨削的奥德院长找到了修斯坦，他的身体已经在苦行中极速的败坏了，但这位院长看起来依旧精神矍铄，他想要修斯坦陪他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也许可以了解一下这只四处转悠的野兽的秘密。 “如果我告诉你精灵是真的，你会相信我吗？” 伴随着奥德的问话，两人在正午出发前往乌撒的一个郊区。 修斯坦点了点头，他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了，他完全相信所有的奇异存在。 “他们是真的，但他们不像你所期望的那样，你所了解过的故事里说，你得擦一盏神灯才能把它们弄出来，但这只是一半的事实，不一定非得是瓶子，它可以是任何东西。” 奥德带上了一瓶酒和一根蜡烛，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我已经明白了我的信仰，也许这才是您到来的作用。” 奥德有一种交代临终之事的感觉。 “那条街上的每一幢房子都是空的，快要倒塌了，我们要找的人在外表上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但内在使它如此特别，地板也许看起来很脆弱，但别担心，它们不会破碎的。” 两人站在了一所大房子前，这只是一栋非常普通的房子，修斯坦可以感觉到，奥德的身体中散发出一种迟暮和回光返照的气息，连乌撒的猫都开始躲避奥德身上的气息。 两人推开房间的大门，走到走廊的顶部，在修斯坦的右手边有一个关闭的门，看着奥德的眼神，修斯坦准备伸手推开房门。 “敲门。” 修斯坦推门的触手生生变成了敲门的动作。 “没有人会回答，但直接闯进来是不礼貌的。u看书 .uukanshu.cm ” 奥德赞许的看了修斯坦一眼，然后推开了大门。 房间内，只有一把红木椅子，有一个人坐在面对门的椅子上 “这个人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但是他的皮肤仍然附着在他的身体上，就像他一个星期前才死的一样。” 修斯坦注意到这个死去的男人的胃看起来很胀，仿佛是灌满了什么东西，而且他的眼珠似乎从开门就注视着修斯坦和奥德两人。 “他不是在看你，不要多想，他已经死了。” 不管太阳多么明亮，那个房间里总是很暗，奥德把蜡烛放在桌子上，点燃了它，光线没有照亮房间的后面，没关系，看起来奥德也不想看到后面是什么。 接下来是修斯坦认为有趣的部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男人的肚子会这么大，奥德用一只手拿着酒瓶，另一只手伸过去，把死人的嘴张开，把酒精倒进去，这一切都显得异常的流畅然后奥德退了一步，慢慢等待着什么。 第84章 询问(下) 你可能会听到死人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别担心，应该是这样的。 你会有奇怪的想法。你会记得你小时候妈妈唱给你听的一首歌。即使你的母亲从未唱过歌，或者你从未见过你的母亲，你也会记得这首歌。唱它，一旦你完成了，你就会看到那个奇怪的东西在死者的胃里，那个让他看起来很胀的东西，蠕动起来。 伴随着奥德的歌唱声，修斯坦看见某些东西从这位死者的胸膛上升，然后上升到他的喉咙，最后迫使死者的嘴张开，然后掉到桌子上。修斯坦不知道如何描述它，所有的肉都是红色的，正在渗出来，还有牙齿、眼睛，还有一根长长的卷须，从那里一直延伸到死者的嘴里，看起来几乎像一个胎儿，虽然肯定不是人的。 “这就是月亮精灵。” 奥德小声的对修斯坦说。 椅子上的人用一种没人知道的语言说些什么，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一些东西放在了奥德和修斯坦面前的桌子上，看起来是一枚水晶。 然而当修斯坦走上前准备拿起那片水晶时，他不经意动用了自己的触手。 “是你！” 坐在椅子上的死者突然大喝一声，将修斯坦吓了一跳。 “你认识我？” 接着是纳闷的情绪，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奇怪的，说不清到底是死是活的人。 “尼古拉斯教授，是我，是我啊，匹斯里，密斯托卡尼克大学，你的同事！” 椅子上的男人极其激动，不停的颤抖着，想要爬起来，但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自由。 “你们，认识？” 奥德意外的看着修斯坦和坐在椅子上的“精灵”。 “应该是吧？” 修斯坦尽量靠近匹斯里，他想要确认坐在椅子上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位经济学教员。 就在修斯坦把烛台端着，向椅子方向移动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匹斯里的脸，还有他现在的处境。 他的背后，是大大小小的血肉之墙，密密麻麻的堆积着，他身下坐的哪里是什么红木椅子，分明是一小段一小段的人类身体，而他的后背和屁股上的皮肤似乎已经完全和身下的血肉之椅融为了一体。 “发生了什么？匹斯里，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修斯坦相当震惊，他明明已经帮助匹斯里解决了伊斯占用他身体的隐患，为什么他会陷入梦境之地，变成了这样不人不鬼的模样。 “我知道太多了...对不起...” 匹斯里将自己的脖子使劲儿的向前伸，企图够到修斯坦，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地板开始因为匹斯里的情绪开始震动，看上去相当疯狂和迷乱。 “你用了那个咒语...” 修斯坦已经明白匹斯里干了什么。 “血肉之母。” 这是在伊斯图书馆中，修斯坦了解到的一个极其邪恶的咒语，这个咒语可以向那位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黑暗丰穰之女神、尼古拉斯·莎布，献祭与逝者同类血肉，将其他已经死去的逝者复活。 这个咒语的代价极其巨大，没人知道施术者会遭受怎样残酷的对待，而且逝者已经死去，复活的也仅仅是肉体，宛如行尸走肉，尤其是在那位万物“母亲”随意的复活下，肉体也会变得极其古怪和扭曲。 修斯坦想起来，他给了匹斯里他大儿子的灵魂，只要再将他儿子的肉体复活，把灵魂重新填装进肉体，他的儿子就可以复活。 “天才想法，匹斯里。” 修斯坦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也知道这个咒语，在伊斯的中央图书馆，他翻到过，几乎所有的咒语和献祭仪式都有不可挽回的后果，只有次一等的炼金术，才是伊斯钻研并破解的“科学”。 “你不该去看那些肮脏的咒语书，更不应该随意进行仪式。” 修斯坦很是失望的看着还在血肉之椅上挣扎的匹斯里，他可以断定，匹斯里在付出了代价后，也没有救活他的大儿子。 “我明白，我知道得太多了，我不该去触碰那些禁忌的存在...” 已经快要失去人形的匹斯里张大着嘴，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肚子里膨胀。 “可那是，我的孩子...” 说到这一句话时，匹斯里的肚子开始慢慢的裂开，流出了一种淡黄色的，带有酒精气味的液体，一路滑到他的裤腿，修斯坦能感觉到，匹斯里在极快的虚弱。 “奥德，你？” 修斯坦看向了一旁正在观望二人叙旧的奥德，奥德的身体里发出了一种极其巨大的亮光，几乎将他的整个人穿透，这种光芒照耀在匹斯里的身上，慢慢被他吸收。 “敲骨吸髓的，是我的孩子...” 匹斯里挣扎着，显然他的虚弱放缓了，看起来是奥德的功劳。 “他已经成为了黑暗和恐惧的行尸走肉，没有人可以救回他，你也不能，修斯坦。” 光芒照耀下的匹斯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他的瞳孔中燃烧起邪恶的红色火焰，在黑暗中跳动。 伴随着明亮的光芒，奥德的身体也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速度衰老，他从一个小伙子变得越发消瘦和干枯，几乎就要因为脱水而风化了。 而此刻匹斯里也直愣愣的看向了一边的发光的奥德，似乎在等待什么。 “你的灵魂多么扭曲啊，u看书 ww.uukashu.cm现实的先生。” 光芒之中，修斯坦已经看不清奥德的身体，他此刻已经变成了光，这光芒如此耀眼，修让斯坦不得不伸手捂住眼睛，即使如此，光芒也透过了他的手掌，进入瞳孔。 “他会成为你们的梦魇，牡鹿之主。 匹斯里回应。 修斯坦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两人都被某些存在依附在了身上，他们的身体已经成为了神灵的对峙场所。 “拿着它，孩子。” 奥德在光芒照耀着匹斯里之时，递给了修斯坦一个小巧的，带着一点深空星海颜色的鹿头项链。 “请你帮助牡鹿修道院消灭那个怪物。” “你将赢得牡鹿的友谊。” 一道像是传送门的白色圆圈在修斯坦的脚下张开，他坠落了进去。 第85章 驱逐 修斯坦坠入传送门，瞬间的失重后，他就感觉到自己已经脚踏实地，但惯性让他不自主的向下坐去，手中还握着那串星空项链。 “尼古拉斯？” 修斯坦听到了一身叫嚷，随后是熙熙攘攘的动静，他才注意到四周，他直接出现在牡鹿修道院的主祈祷室，身前是几只小火盆，里面装满了燃烧的琥珀，背后则是牡鹿修道院的信仰，牡鹿的雕像。 现在应该是修道士祈祷的时间，修斯坦正好从天上掉在了某位修道士的身上。 “泽诺比，晚上好。” 修斯坦爬起来，向着自己认识的那个小神裔问好，现在已经快要天黑了。 “你？” 泽诺比有些吃惊，但目光转向修斯坦手上的项链时，那种吃惊转化为了一种震撼。 “星空鹿鸣...” 泽诺比立刻单膝跪地，口中不住的祈祷，而祈祷室中其他的修道士显然也注意到了修斯坦手中握住的项链，都狂热的跪倒在地，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更有甚者直接匍匐着，不住的向着修斯坦叩首。 “这是什么？” 修斯坦能够看出，项链中有一小片星海一般的事物在沉浮着，仿佛其中真的封印了一个微缩的星海。 “您手上的是牡鹿的信物，它被挂在牡鹿的脖子上，象征浩瀚如星河般的智慧。” 听到修斯坦的疑问，泽诺比停止了自己的喃喃自语，起身回答，但那语气中的尊敬和客气和之前的洒脱判若两人，让修斯坦觉得有些悲哀。 “泽诺比，不用这么客气。” 修斯坦皱着眉头。 然而泽诺比还是恭恭敬敬的样子。 “我有办法消灭那只黑夜中的恶魔了。” 修斯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祈祷室里的修道士们说，他将项链拿到眼前，沉迷的欣赏着面前的项链中的星光。 在所有的事情中，最重要的是，必须混合一种稀有的粉末，这种粉末是在伊斯的图书馆里有记载的，专门用于驱逐由于血肉之母魔法和不可名状的粉末，它无法杀掉那不死的衍生物，但可以将它永远的驱逐出梦境之地。 传闻这些咒语来自和伊斯族交好的一位大魔法师，这位魔法师并不是诞生于地球，只是在地球游历过一段时间，因此留下了自己的传说，他叫做伊波恩。 至于到底会将那怪物放逐到哪里去，那就不是修斯坦可以考虑到的问题了。 修斯坦花费了三天你的时间，配制好药粉，郊外，那牡鹿之神发出的光芒在乌撒城中清晰可见，无数的猫儿向那里涌去，修斯坦可不想去触猫儿的霉头。 在奥德院长离去，整个修道院疯狂崇拜拥有鹿头项链的修斯坦的情况下，修斯坦挑选了几位修道士，他们掌握了初步的搏杀技能，到时候，修斯坦需要将粉末撒在那无声无息的怪物身上，而其他的修道士也会分得一些粉末。 简而言之，这些有技能的修道士可能会为了他们的信仰献出生命，为修斯坦挡刀。 修斯坦把粉末放在几包蛇皮口袋里，分给了几个虔诚的修道士，他做好准备，带着七位修道士和几匹不知道从何处借来的马就出发了，他们将会一直住在深山中，直到邪恶被消灭。 这些修道士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他们身穿链甲，手持长矛和长剑，腰系蛇皮袋。修斯坦骑上了一匹黑骏马，精力充沛。他们在黑夜中出发，沿着一条很少有猫和人走的路，径直朝深山中走去，穿行好几英里，直到完全没入森林之中。 他们飞快的骑着马，太阳在高高的树林中落下一片血红色，黑暗像一张无法解开的死亡和邪恶的网，在树枝间编织着它那越来越厚的网，向几人逼近。 修斯坦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驱逐这只怪物，他只是想要和那些黑船海商联系，可却不明不白的陷入了这样的危险之中。 月亮像尸体的脸一样苍白、凹陷，越升越高，在郁郁葱葱的橡树和松树上漂浮，在修道院灰色的石墙上洒下银色的幽灵。在西边，火红彗星在没有光泽的星座间闪耀。 几人在一棵高大的松树的短影子里一小时一小时地等着。当月亮过去，向西落下时，影子开始向墙的方向拉长。一切都死气沉沉，除了光影的缓慢变化，什么也看不清楚。从午夜到黎明时分，修斯坦和几位修道士扎营安歇。 修道士们都没有睡觉，拿着准备好的长矛，一起守夜。他们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可能在黎明前面临魔鬼般的恐怖，但他们的举止中没有一丝恐惧，仿佛心中真的充满了信仰。 修斯坦抓着自己的那一袋粉末，等待着什么。 修道士们隐约站成圆形，将修斯坦护在中央，他们永远都是面对着森林，但在这焦躁不安的黑暗中，什么也没有发生，然后，在日出前的一个小时，修斯坦所预料的事情发生了。突然，那怪物来了，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那是一种地狱般的红光的恐怖，就像一团被风吹着的火焰，从森林的黑暗中迅速蹿出，扑向修斯坦和那些修道士，他们因整夜的守夜而又僵又累。 一个修道士瞬间被拖到地上，uu看书 ww.uukanshu.om 修斯坦看到他的头顶上，有一个黑色的、蛇形的野兽，泛着血红色。一个没有耳朵和鼻子的圆圆的蛇头正用无数颗锋利的牙齿撕扯着那人的链甲，修斯坦向前迈步，把血肉之母的粉末扔向那野兽，他听到牙齿在铁链上摩擦和碰撞的声音。 周围的几个修道士毫不畏惧，想用他们的长矛向怪物猛击，而剩下的修道士则是和修斯坦一起，抛出了他们的粉末。 就在粉末接触那长相怪异的野兽时，他放开了倒下去的人，扭动着身体，像一条被火烧过的蛇。它的肢体和身体都痛苦地抽搐着，在修斯坦的注视下，这东西似乎发生了可怕的变化，经历了一场难以置信的蜕变。它一刻又一刻地显出人类那摇摆不定的样子，就像一个从兽皮窝里出来的狼人，一会是一个人类的样子，一会又变回那扭曲的怪物。 修斯坦的手里还攥着一小片碎片，那是匹斯里的儿子，里德的灵魂，在匹斯里意识还清醒的时候，他将这片碎片递给了修斯坦，这也是修斯坦被传送回修道院之后才发现的。 “归还你的灵魂，离开这里吧。” 修斯坦向还在挣扎的怪物扔出了那一片灵魂。 红光渐渐暗淡下来，那怪物的脸像是罩在了罩子里，在阴影里闪着苍白和瘦削的光，他用乌黑的爪子遮着脸，变成了两只手，修斯坦把剩下的粉末洒在它身上。 一阵尖叫声，怪物渐渐的开始风化，迫不得已一般的离开。 修斯坦能看见，那怪物的向他鞠了一躬，似乎是在感谢。 第86章 盗窃 毫无疑问，修斯坦的行为为他获得了荣誉和牡鹿的友谊，第二天回到修道院的修斯坦受到了当地居民和修道士的一致称赞和问候，人们将他当做了驱逐恶魔的英雄，乌撒城中不少人夹道欢迎他，将那些无处不在的猫儿都挤得没有容身之所，似乎猫神巴斯特的权威都开始消散了一些。 那个被野兽击倒的修道士虽然盔甲下伤痕累累，却安然无恙，他是最感激修斯坦的人，如果不是修斯坦的粉末，很难说清他到底能不能活着看见牡鹿。 然而英雄本人却对这些赞誉不置可否，他还没有忘记太古永生者的命令，他要去那神灵的狂欢之所，取走奈亚拉托提普最重要的东西。 每当想到这里，修斯坦就很是头疼，先不说取走什么东西，单是奈亚拉托提普，就是他无法欺骗、隐瞒、揣测的存在。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如何安全的前往乌撒的渡口，修斯坦的脖子上戴着牡鹿给他的项链，这代表着牡鹿的认可，所有乌撒城中的猫都会避让带有另一个神祇信物的圣徒，这是一个相当显眼的标志，也是神祇之间的规矩。 然而修斯坦还有一个想法，他要回到奥德曾经带他去过的那间屋子，那间在郊外的，已经停止散发光芒的房间。 在一个无月的夜晚，修斯坦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修道院，他现在什么也不害怕，不管是猫还是乌撒的居民，乞丐，警卫队，这座城市中依旧有着宵禁，但这种夜晚不允许出门的习惯显然影响不了宗教信徒。 修斯坦再一次站在了那间小屋前，现在他已经极其破败，乌撒的居民避而远之，传说这里有两位神灵对峙，连乌撒的半个主人，猫神巴斯特也对此地不理不睬，似乎这位牡鹿之神和森之黑山羊的力量要比这位猫神强很多。 修斯坦慢慢爬上楼，小心着有些破损的地板，走到走廊尽头，来到了那间坐落着匹斯里的房间。 修斯坦先是准备推开房门，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犹豫着敲了敲门。 没有动静。 他推开了房门，眼前是一副极其惨烈的画面。 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迹，房间中央依旧坐着一位逝者，但看上去不像是匹斯里，反而是另一个人。 “奥德。” 修斯坦试探着念出了曾经修道院院长的名字。 “你来啦？尼古拉斯” 奥德稍稍抬头，修斯坦可以看清，他现在坐在了属于匹斯里的位置，他和匹斯里一样，被固定在了血肉之椅上，和椅子融为一体。 “你是牡鹿之神吗？” 修斯坦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他能感觉到这枚项链在逐渐发热。 “是我，莎布还是如此强大，那是光芒和智慧都照耀不到的黑暗和愚昧。” 椅子上的牡鹿之神，很显然在和那位森之黑山羊的战斗中失败了，被囚禁在了椅子上。 修斯坦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是如此的黑暗和恐怖，让修斯坦不禁握紧了拳头，这也是他选择再次造访这里的原因。 他得到过一个咒语，就在祖格的奈克特抄本上，不详窃取，需要物理接触一个没有抵抗能力的神祇。 面前就是一个无法抵抗的神灵，修斯坦几乎认为这是那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给他的机会，这个危险而黑暗的想法在他的脑袋里挥之不去。 修斯坦慢慢靠近这位牡鹿之神。 显然，这位牡鹿之神也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他疑惑的询问修斯坦：“圣徒尼古拉斯，还有什么事吗？” 就在这位神祇说话的时，修斯坦把触手放在了牡鹿之神的头顶。 修斯坦的眼神极其恐怖，让人不寒而栗，他开始念诵那由伊斯发明的，令所有神祇都极其厌恶的咒语。 “这个咒语！你是那些掠夺者！” 修斯坦没有说话，只是更加轻快的念完了咒语。 伴随着歌颂的咒语，修斯坦可以感觉到一种力量源源不断的从他的手掌传递到全身，然后渐渐的汇聚到他的腿部和下半身，这是一种强大而坚定的力量，修斯坦的双腿开始变形，渐渐长出了鹿蹄，膝盖也开始弯曲，变成鹿腿的关节，一些淡棕色的绒毛在腿上缓慢生长，修斯坦完全沉浸在了力量之中，他感觉得到，自己除了得到牡鹿之神的力量，还有更多奇妙的东西，比如那些浩瀚的魔法源泉。 然而伴随着修斯坦的掠夺，血肉之椅上的牡鹿之神却越来越虚弱，面目也越发恐怖，他没有修斯坦预料中的慌乱和暴怒，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修斯坦，仿佛就是放弃抵抗，等死。 “邪恶，荒谬，掠夺的力量不能使你成为神祇。” 牡鹿之神说出这句话时，祂的身体已经开始干枯变质，uu看书 ww.ukanshucm逐渐风化。 “我在宇宙的中心看着你！掠夺者。” 修斯坦感觉到了，这具身体之中，牡鹿的力量已经被自己吸收完全，一种曾经闪耀在奥德身上的光芒也闪耀在修斯坦的身上。 “魔法？” 白光渐渐消失后，修斯坦的已经变成鹿腿的瞬间踏在地面上，坚硬的鹿蹄将木制地板踏出两个大大的脚印，修斯坦举起自己还是人类的左手，一道淡白色像是燃烧火焰的光芒出现在修斯坦的手心，不停的旋转。 他随手将手中旋转的魔法光球扔了出去，砸在房间脆弱的地板上。 一道白光闪过，修斯坦的瞳孔收缩，双腿用力，奋身一跃。 他没有预料到这个光球回引发如此巨大的爆炸，修斯坦顶破房顶，跳到了大街上。 面前的房屋已经完全被炸毁，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垮塌在地上，被一种白色的火焰不断灼烧，然后越燃越烈。 修斯坦扯下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星空鹿鸣项链，他没有受伤，并且已经明白了一些神灵的权威。 他将项链扔进了自己嘴里，咯嘣咯嘣的咀嚼起来，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见修斯坦嘴里的牙齿也不像是一个人类该有的样子，它们的分布极其紧密，两半虎牙突出，上颚也长出一些野兽才有的臼齿。 他现在要继续出发了，前往寻找那些海商。 修斯坦的触手可以伸得很长，力道也变大。 除非猫神巴斯特亲临，他现在不再惧怕乌撒城里的猫儿了。 他也不是人类了。 第87章 黑船商人 清晨时分，修斯坦走到了乌撒城边，所有的猫儿都在避让他，他迈着鹿腿，加入了一个准备出城的，商贩组成的大篷车队，乌撒城中除了正常的人类居民，也有从远方苦寒之地而来的半兽人，所以修斯坦的鹿腿并不算稀奇，只是因为人兽杂交，兽人的血统比较低贱，神裔反而是最高等的血统了。 虽然有些动物神的孩子也是类似半兽人的生物，但那些半兽人肯定不具备神裔的优雅，不难分别，修斯坦是一位伪装的“神裔”，他举止优雅，但如果看见他那可怕的牙齿，一定不会觉得他是神裔。 他加入了一支由很多商人和马匹组成的商队，这只商队带着乌撒出产的纺织羊毛和从繁忙的农场上收来的卷心菜，一起前往那座叫巴哈那的黑船港口。伴随着叮当作响的铃铛，他们在史凯河旁边那条平坦的大道上足足走了三天，虽然修斯坦的步行速度绝对比这些商队的马儿要快，但论持久，还是商队的马儿要快很多。 晚上，他们有时在奇特而有趣的小渔镇上的居住，有时则直接在星空下安营扎寨，伴着从平静的河面上飘来的船夫歌声入眠。路上，绿油油的篱笆和树丛、优美如画的尖顶农舍和八角风车，构成了一片非常漂亮的田园风光。 这是修斯坦唯一觉得梦境之地的美妙，这也是他不选择远离人群的原因，大部分的调查员最后会失去人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同情和怜悯在很快的消失，这不太好，他需要接触人群，维持自己的人性。 直到第四天，商队达到了巴哈那城，在支付了对付夜间的野兽的商队费用后，修斯坦进入了这座城市，城里的街道都很阴暗。这儿的码头数不胜数，码头附近遍布阴沉的海岸酒馆。整座城镇挤满了形形色色来自世界各地的海员，据说商队的人说，其中一小部分并非来自地球。 他们是跨越星系的生意人。 修斯坦随意的进入了一个酒馆，点了一杯普通的酿造酒，梦境中的文明应该还在中世纪，但是也有初步的机械动力出现，所以修斯坦还是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他向当地的酒馆老板打听前往众神之所的路线。 海岸酒馆中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起，唱歌，喝酒，狂欢，虽然看起来极其混乱和疯狂，但隐约又能看见一种秩序，比如修斯坦右边的长有鱼鳍的半人种就永远不会到表演喷火的那一边去，穿着长袍的教徒比起喝酒，更喜欢在酒桌上打牌。 修斯坦端着从尖鼻子酒保那里要来的啤酒，走到看起来像是老板待的吧台上边，向他打听前往众神之所的路径。 “众神之所，我没有听错吧？半兽人，是你奶奶的侄子在那里吗？你想要的投靠他？” 说完这个长得极其粗犷的酒馆老板大笑起来，引得周围耳尖听到修斯坦问话的酒客一起嘲笑他，“众神之所，这个年轻人想要去众神之所...哈哈哈”。 修斯坦点了点头，很认真的确认：“有谁知道怎么去哪里吗？” “哈哈哈哈哈...” 这次是整个酒馆的酒客都听见了，他们有的嘲笑修斯坦的不自量力，有的抱手旁观，等着看修斯坦的笑话，甚至还有一些信仰梦境之神的教徒，他们愤怒的对修斯坦嘶吼，认为这是亵渎了他们的神灵。 一位有些苍老的长袍教徒拿起自己手边的木杖，恶狠狠的向着修斯坦的头上砸来，他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兽人一点教训。 “啪” 修斯坦很自然的用左手接住了这位老人家敲来的，类似拐杖的东西。 “你们都不知道吗？” 修斯坦尽可能微笑着询问酒馆中还在兀自开心的众人。 没有人回答他。 “也就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还要听你们的笑声？” 修斯坦脸上的微笑开始消失，他张大嘴巴，一种澎湃的魔力开始从他的身体中汹涌而出。 “你不是半兽人！” 离他最近的是那个老教徒，其次就是酒馆老板，他们显然感觉到了修斯坦身体中的魔力辐射，虽然修斯坦的魔力是盗窃而来，不属于自己，迟早有用完的一刻，但庞大的威压在这种巫师遍地而魔法师极其稀少的地方，算是高贵身份的象征。 “尊敬的魔法师，我可以带您前往众神的住所。” 在众人惊讶和猜想修斯坦的身份时，一名肤色黝黑、嘴巴宽大、头巾上还隆起两处的商人打扮的人，迈着短小的双脚，笨拙的走到了修斯坦的面前，周围的居民和酒客带着一种害怕一般的厌恶，不自觉的远离面前的这个男人。u看书wwuuknshu “黑船商人？” 修斯坦尽力的收回自己的魔力波动，他要省着点用，虽然他偷窃到的魔力很多，但他没有制造和吸收魔力的办法，总有一天它们会被用完。 “是的，港口的居民都这么称呼我们，我叫做黑德赛。” 这位叫做黑德赛的商人向修斯坦介绍，想要前往众神之所必须达到奥里亚布岛上的恩格拉尼克山峰之上，那里居住着一位少有人知的混乱神祇，坚忍者和祂的夜魔，如果能得到坚忍者的欢心，就可以直接借助夜魔的翅膀，飞向云端的众神之殿。 “如果您愿意，我的船就来自那个岛上，其中一艘预计在后天就会返回。” 修斯坦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面前的这个黑皮肤商人，他在修道院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些黑船商人的名声极差，不管是生意还是道德水准，如果不是这些商人的黑色多桨大帆船运来的红宝石无法在其他地方弄到，港口的居民肯定就不会让它们靠岸了，但可惜的是，没人知道地球的哪个梦境之地里的矿场能开采出这样的红宝石。 修斯坦听说过，这些黑船商人做的是奴隶生意，这也是他们风评败坏的一个重要原因。 稍稍思索，修斯坦点点头。 “好。” 他答应了面前这个奇装异服的黑船商人。 “真是太好了，请跟我来。” 叫做黑德赛的商人转手，尽可能大步的迈出酒馆，但他那细小而纤弱的脚很难做到这一点。 修斯坦跟着他出去，走进了街对面的一家旅店。 第88章 难兄难弟 这位叫做黑德赛的商人给修斯坦安排了一栋最好的房间，示意他可以在这里休息，直到后天黑船装满货物和奴隶后出发。 黑德赛表现得极其有礼，除了那奇怪而令人不适的身形，修斯坦几乎认为黑船商人的风评是假的，但世上没有免费帮助的他人的商人，修斯坦有理由相信这些黑船商人一定是图谋他身上的某些东西，某些身份。 联想到他们做的是奴隶生意，不难猜出这位商人恐怕是看上了他的魔法能力，将修斯坦当做了一名价值更高的奴隶。 修斯坦并不担心这一点，他所拥有的力量让他有自信的理由和膨胀的资本，他大致能感觉到，这具身体所拥有的力量可以轻易摧毁一栋小屋，卷起一大块地皮，修斯坦对于魔法的理解并不多，只会简单的凝聚魔力然后投掷，但目前已经足够。 他走上自己房里的阳台，低头凝望下方那一片红瓦屋顶海洋、一条条由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以及远处那片令人愉悦的田野。修斯坦看到斜阳下这柔美而充满魔力的一切，如果不是太古永恒者的任务不停激励着他去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的话，那么远处的城市肯定是一个能吸引他留下来的地方。 随后，暮光渐渐淡去，刷有石灰的山墙逐渐从粉红色变成更加神秘的紫色，淡黄色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灯光从古老的格子窗里透出来。入夜后的第一颗星辰开始静静地闪烁起来。随着夜色降临，月亮也出现在了天空。 修斯坦突然想到一个传说，那是关于月亮上的国度，那里居住着不少的生物，他知道的，唯一可以随意穿梭于月亮和月下城市的生物，就是乌撒的那些猫。 修斯坦就着月光，躺在了旅店的大床上，这些荨麻制作的吊床十分舒服，月光洒在床上，营造出一种极其舒适的夜色，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位叫做坚忍者的存在，传闻夜魔由他饲养，修斯坦和夜魔的关系可不太好，或者说是相当糟糕，那只光杯还挂在他的腰间。 第二天一早，修斯坦就收到了一封信件，是那些黑船商人中的某一位给他的，详细的介绍了恩格拉尼克山峰上的一些情况，在最为险峻的山顶，有着那位饲养夜魔的存在，它位于恩格拉尼克山非常险峻的一侧，俯瞰下去，只能看到陡峭的绝壁和一个充满险恶熔岩的山谷，翻过山峰，就是他的住所，据说诸神曾对居住在那一侧的凡人的窥视感到异常愤怒，并将问题告诉了住在山峰的坚忍者和外神，所以那个地方就被坚忍者变成险恶的熔岩之地了。 修斯坦在后天的中午登上了那些商人的黑色大船，黑德赛一路指引着他进入船舱。 那些从船上下来的商人只会带走黄金和强壮黑奴。这就是那群模样让人感觉颇不愉快的商人与水手会带走的全部东西，金子和按体重计价的肥胖黑人。从码头上吹过来的南风有时会将那些大帆船上的汗臭气味带进港口，那味道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就连老旧的海岸酒馆里那些忍耐力最强的常客都得不断用浓烈的香草进行烟熏才能忍受。 奇特的是，修斯坦进入的这间船舱却没有这样浓烈的气味，仿佛是为了高级的客人专门设立的。 不久之后，人们口中的那艘黑色多桨大帆船带着货物和奴隶离开，它静静地驶离由玄武岩建成的堤岸和高耸的灯塔，以怪异的方式滑离港口，同时带着一股奇怪的恶臭，南风一吹，恶臭弥漫了整个海面。 修斯坦走上甲板，他看到那群商人驱赶着买来的结实黑人走上了踏板，他们汗流浃背，嘟哝着坐进了那艘古怪的大帆船里，不少奴隶身上都有伤口和溃烂，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修斯坦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什么同情的感觉了。 就在修斯坦忍受不了那怪异的臭味，打算返回自己的船舱时，他隐约看见了甲板上，三个矮小的黑船商人围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张像帐篷一样的雨篷遮挡着他的面容，时隐时现，让修斯坦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修斯坦慢慢走近这三个面带讥讽的黝黑商人，他们咧着嘴，像是在说什么。 “卡特？” 走近的修斯坦闻到了这些商人身上传来的某种恶臭，他发现睡在甲板上，uu看书 ww.uukasco 脸色苍白的男人正是自己的熟人。 “卡特·伦道夫” 修斯坦伸出触手，推开了站在一旁的的海商。 这位商人显然有些愤怒，但在修斯坦因为鹿腿而变高的身材前，这些矮小商人的愤怒只能产生一种滑稽感。 修斯坦弯下腰，用左手轻轻拍了拍卡特的面部，然后探一探他的呼吸，他现在还有呼吸，这是好事。 修斯坦用触手卷起伦道夫，没有理会还在一边看着的黑船商人，带着卡特进入了他的船舱，除了魔力，修斯坦似乎还从牡鹿那盗窃了神祇的傲慢。 他将卡特放在了舱室的床上，修斯坦知道一个唤醒沉睡的办法，就是疼痛，除非是梦境中的原住民，现实的人无法在梦中沉睡，所以卡特的情况应该是昏迷。 修斯坦举起左手，“啪”的一巴掌扇在了卡特的脸上。 只见卡特猛的坐起，脸上出现一个大大的巴掌印，修斯坦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力气，如果尽全力，卡特的脑袋恐怕会被修斯坦现在的力量打得稀碎。 “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 醒来的卡特捂着自己的脸，眼珠警觉的到处转了转，才注意到面前的修斯坦。 “尼古拉斯？你的手？” 卡特惊讶的认出了已经模样大变的修斯坦，瞬间的提问后就安静了下来，似乎在确认面前的男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尼古拉斯·修斯坦。 “欢迎来到梦境，卡特。” 修斯坦露出遇见熟人的微笑，用手拍了拍卡特的肩膀，然后点点头。 第89章 月亮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修斯坦趁着卡特还没有完全清醒，向他询问到。 卡特逐渐向修斯坦解释他为什么会在这艘商船上。 如果时间准确的话，卡特比修斯坦早一天上船，在那艘大帆船进港停靠后的某个傍晚，一个令人不安的商人跟猫族保护下的卡特攀谈起来，他一边邪恶而得意的讪笑，一边暗示他知道卡特在寻找他的朋友，这个商人表现得好像知道很多不方便公开谈论的秘密一样。 卡特虽然来过几次梦境之地，但还是第一次走到如此遥远的港口。 虽然黑船商人的声音可憎得令人难以忍受，但卡特仍然觉得像他这样远道而来的旅行者的见闻是不应该轻易忽视的。所以卡特邀请这位商人到一栋旅店楼上，他用一些银币交换了一间带锁的房间。 那个陌生商人大口大口的喝着卡特预订的美酒，但他脸上的讪笑却点也没变，后来，他掏出一个奇怪的瓶子，那里面装着他自己带来的酒。卡特发现，那个酒瓶其实是一颗完整的红宝石，只是中间被挖空了，上面还古怪的雕刻着一些太过奇特而无法理解的图案。那位客人把自己的酒分了一些给卡特，虽然卡特非常谨慎，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小口，但他还是立刻就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也难以想象地燥热起来。 这期间，商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卡特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他那张黝黑而可憎的脸。 再度恢复意识时，就是修斯坦看见的样子了。 在卡特讲述自己的故事时，修斯坦也想起，卡特和猫族的关系似乎相当不错，尤其是猫神巴斯特和猫族的首领，更是和卡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与此同时，卡特也注意到了修斯坦的右手和双腿。 “发生了什么？修斯坦，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卡特直言不讳的询问，修斯坦只能摇摇头，自从经历了艾克利的事情后，他就不喜欢向他人解释自己的真实目的和经历。 “好吧，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卡特扶着自己的额头：“我们现在怎么办？” 修斯坦点点头：“当然是寻找返回现实的道路。” 卡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点点头。 “是的，我们要找到离开梦境的办法。” 修斯坦看着卡特，有些好笑，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最不喜欢现实的，那么一定是他，卡特·伦道夫，他一辈子都在追寻与碌碌无为现实毫不相关的梦境和其他维度的秘密，现在他来到了这所梦境的卡达斯，不能回去，才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你其实不想回去吧？伦道夫。” 修斯坦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卡特的旁边。 卡特明显是犹豫着，有一种被看破心思的无奈：“是的。” “这里花团锦簇，绿树成荫，多么美妙和独特的人文情怀，多么自由的乡间小路，现实里只有那些无趣的机器，那些灰尘和生老病死，修斯坦，你知道吗？现实的人在梦境中，寿命是无尽的。” 卡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憧憬，这是一种幻梦一般的生活。 “可是梦境中的危险也是险恶且复杂的，就像是你被人迷晕了带上这艘贩卖奴隶的黑船，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和恶魔，他们会逐渐吞掉你的灵魂。” 修斯坦随口对卡特说道，不料卡特居然有了一丝抱怨的韵味：“我是为了找你，你一个人在梦境中孤苦无依，我和猫族还有几位神祇的关系都不错，在这里生活并不难。” 卡特狠狠的摇了摇头，示意修斯坦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且没有必要的。 “谢谢，或许你说得对吧。” 修斯坦不置可否，他知道不太想讨论这件事情，人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这不奇怪。 那些黑皮肤的商人也没有来打扰修斯坦和卡特的团聚，只是将一份的饭菜增添到了两份，但修斯坦从来没有吃过那些商人的饭菜，反倒是卡特吃的很开心，他似乎很久没有吃肉了。 修斯坦其实挺想提醒卡特，他没有在船上看见任何的果蔬制品，包括任何的肉类，按照船舶的构造，整间船上只有几样东西，香料，黄金，红宝石，奴隶和客人。 那么卡特吃的肉来自何处，也就不难猜想了，加上这些肉块的纹理和肌肉形状，尤其是修斯坦的嗅觉经过强化，u看书 ww.uukanshu.om 能够闻到那种挥之不去的恶臭。 但卡特吃得这么开心，修斯坦也不打算打击伦道夫的快乐。 这艘冒昧的帆船像是在爬行一种坡度一般，向着太空深处开去，修斯坦听说过，要到奥里亚布岛，需要路过月亮国度，他很快就看到舵手在调整方向，让船径直向着月亮驶去。此时的月亮还是一轮新月随着他们越来越靠近，那散发着皎洁月光的月亮也越变越大，显露出它表面那些独具一格却又令人深感不安的凹坑和高峰。 帆船逐渐向月亮的边缘靠去，光线缓缓消失，修斯坦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月亮的暗面。 听到船舶靠岸消息的卡特也走上了甲板，这时，帆船已经靠得很近了，月亮上的近景让卡特感到十分不安，他很不喜欢那些零零落落散布在各处的残破遗迹，它们的大小和形状都让他无端的感到厌恶。 月亮上的山峰之上矗立着一些毫无生气的神庙遗迹，它们所处的位置说明它们根本不可能供奉着理性正常的神灵，而那些断裂立柱的对称方式也十分诡异，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极度邪恶，并且不愿被人破解的内在含义。 修斯坦能感觉到，里面居住着一些邪恶的东西，那种气息他记忆犹新。 “修斯坦，这不太对，这可不是什么返回现实的道路。” 卡特有些慌乱，他的理性本能的告诉他这里绝对不会是现实和梦境的交汇处，然而修斯坦却认真的点点头。 “就是这里，卡特。” “我们到了，月之暗面。” 第90章 月兽 当帆船绕着月亮边缘，航行在那些人类不曾目睹过的土地上时，修斯坦发现那片奇异的风景中显现出有生命存在的迹象。他看到一片田野，上面长满了奇形怪状的白色蘑菇，还散布着许多低矮、宽敞的圆形小屋。他注意到那些小屋都没有窗户，它们的形状让他想起了爱斯基摩人的小棚屋，一片黏滞的海洋和那上面翻滚着的油腻波浪。 接下来，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在这片黏滞的海洋里滑行。 不久之后，前方出现了一道嶙峋的海岸线，上面林立着很多参差不齐的山丘，海岸越来越近，从那座城市里传来的令人惊骇的恶臭也愈发强烈起来。那些嶙峋的山丘上长着大片的森林，修斯坦认出其中一些树木与地球上迷魅森林里那棵孤单的月亮树种类相同，想来这就是所谓月亮上掉下的树种。 这时已经能分辨出前方散发着恶臭的码头上那些移动的身影了。可是，修斯坦越是看得清楚，就越觉得那些岸上的生物非常眼熟，它们根本不是人，甚至一点儿也不像人。 那是一些高大而黏滑、能够随意胀大缩小的灰白色生物，它们的外形经常变化，但大致与蟾蜍类似，不过它们没有眼睛，只是在那轮廓模糊而且非常迟钝的鼻口部前端长了许多粉红色的短小触角，一直奇怪地颤抖着。那些生物在码头周围忙碌地蹒跚而行，用超乎自然的力量搬运包裹、板条箱和各类盒子，并时不时地用前爪抓住长桨跳上或跳下停泊在码头边的大帆船。有时还能看到一个这样的生物驱赶着一群脚步沉重的奴隶前行。那些奴隶的长相与人类十分相似，不过他们的嘴巴要宽大得多，就跟那群黑船商人一样。 他们既没戴头巾，也没穿鞋子和衣物，所以看上去才不太像人类。其中一些较为肥胖的奴隶会被它们的监工挑选性地捏一捏，挑出来，赶下船，装进板条箱里钉牢。然后，一些工人会将那些板条箱推进低矮的仓库或装到巨大而笨重的货车上。 这些怪物对修斯坦来讲可以说是异常熟悉了，这些就是曾经修斯坦在马萨诸塞州召唤而来，与夜魔对抗的那些蛤蟆。 这时，两人乘坐的帆船停靠在一个由海绵状岩石修建而成、看上去颇为油腻的码头前。一大群噩梦般的蟾蜍状生物蹒跚地走上甲板，其中两只抓住了卡特，把他拖上了岸，而另外两只走在修斯坦的背后，似乎像是将修斯坦驱赶下船。 没有理会卡特的呼救，修斯坦慢慢走下船，和卡特一起穿过街道。 眼前是一片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刑具，拷问和惨叫声，那些黑人奴隶在铁链的束缚下不断挣扎，一些长着触手头的怪物正在用那巨口“看着”眼前的奴隶，修斯坦能感觉到一种精神层面的波动，似乎这些怪物有一种可以同时摧残心灵的能力，它们用这些能力来对合适的俘虏进行心灵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以期摧毁奴隶的意志，以此为消遣，从其他生物的痛苦中寻求鄙陋的欢乐。 修斯坦穿过了街道，他看见那蛤蟆怪物带着叫嚷着的卡特向另一边走去，似乎是要把他也带上拷问的锁链。 随手一挥，一道白光带着一只怪物飞出，那是修斯坦凝聚的强大魔力。 “你们是可以交流的吧？带我见你们的首领。” 修斯坦的魔法几乎完全击碎了那只蛤蟆怪物，连带着撞倒了好几个奴隶的束缚，那些遍体鳞伤的奴隶向着四周逃散，很快又站在原地不动，似乎被控制了精神。 卡特惊魂未定的躲到修斯坦的身边，紧紧的贴着他。 一直在修斯坦身边的乳白色怪物突然用自己的口器一般的触手对着修斯坦，像是想要和修斯坦说什么一般，但它们无法发出声音，只是挥动着自己的触手。 然而，修斯坦感觉到了一种精神的接触，很难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是你打开了信号接收器，有一道信号传输进来，u看书.uknshu.cm 然后询问你是否要阅读。 修斯坦当然是选择了接受，他听见了面前这个怪物想对他说的话：“尊敬的大人，月兽一族欢迎您的到来。” “月兽...” 修斯坦无法准确翻译这道精神，他不是一种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理解，这只怪物将他的理解传递给了修斯坦，无关语法和句调，这就是一种纯粹的知识传递。 修斯坦想起自己在某本书中看到的，也许是阿尔哈萨德的智慧：“月兽，下级独立种族，高等智慧，繁衍于多种气候与环境，适应能力极强，并能利用大量的技术知识来扩大自己的领域，他们从猎物的身体和灵魂中汲取一种特殊的物质作为食物，是天生的折磨者，崇拜伏行的混沌...” 修斯坦点了点头，他差不多明白了，自己没有来错，这些月兽一定有办法到达那比月亮还要高的众神的游乐场的办法，这样修斯坦就不必去面对坚忍者和她的一大群夜魔了。 修斯坦也将自己的精神交流释放出去，但他的精神，或者说他的精神因为体内的魔法力量而变得过于强大，所以颇有些横冲直撞的意思，生生灌进面前这只月兽的精神之中。 “带我见你们的首领。” 修斯坦向这只月兽传达了这个意思，而那只月兽也颇为配合向前带路，只是多问了一句：“您要带上这个玩具吗？” “玩具？” 修斯坦看向了一旁的卡特，月兽表示玩具的意思正是自己身后的卡特。 “带着吧。” 修斯坦点点头。 第91章 古堡 两人一兽缓缓向着街道前走去。 这座城市散发出来的气味和它的外观都难以用言语形容，铺着瓷砖的街道、黑色的门廊，还有由没有窗户的垂直灰墙组成的无穷无尽的峭壁。后来，两人进入了一个低矮的大门里，这里是一片漆黑，似乎月兽并不需要光线，修斯坦的身边开始闪烁起淡白色的光芒，这是他的魔法光线。 “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卡特惊奇的看着漂浮在修斯坦身边的照明光球。 “刚才。” 修斯坦没有撒谎，这是他刚刚想起的，用凝聚的魔力来照明。 在两人的头上，是无数级盘旋而上的圆形阶梯，这只月兽精准的踩在每一级阶梯上，显然，对这些蟾蜍状的生物而言，明亮还是黑暗都没有任何区别。 接着是漫长的楼梯爬行，显然不能用月兽的力量来衡量人类，按照修斯坦的估计，这些阶梯恐怕有十万余级，绝非是人类靠腿可以爬上的，至少看气喘吁吁的卡特，他是没有这样的体力。 “还有多远？” 修斯坦已经告诉了卡特他们要去拜见这些蟾蜍月兽的首领，只是要爬一段阶梯。 “再爬十来万级阶梯吧。”修斯坦稍稍抬头，以他的体力和视力，爬一些楼梯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只是觉得时间的浪费。 “这么多？” 卡特显然是知道修斯坦获得了一些常人不具有的力量，他依仗着修斯坦，一屁股坐在了阶梯上。 “我们歇一会吧，修斯坦，你让那个怪物停一下。” 伦道夫喘着粗气，靠在了弧形阶梯旁有墙壁的一边。 前面带路的月兽看见两人停下，也不再前进，转过带着触手的头看着两人。 “你能背着他上楼梯吗？” 修斯坦对着那只月兽问到，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卡特。 “可以，大人。” 这只月兽看起来相当温驯，一点也没有作为一位施虐者的残暴。 “卡特，爬到它的背上，他带你上去。” 修斯坦点点头，向着卡特吩咐。 月兽的身形和人类差不多大小，卡特很容易就翻上了这只月兽的背部，然而他的身体却不断的往下滑，似乎是因为月兽身上的一些粘液，卡特又不愿意整个人趴在月兽的身上，所以只能无助的下滑。 “抓住它的触手。” 修斯坦对着卡特说，月兽依言递来了两条头部的触手，卡特一把抓住，终于坐稳。 等到卡特确定已经稳当，修斯坦和那只月兽对视了一眼。 是的，修斯坦的眼睛和月兽的触手头部对视。 一人一兽开始迅速的向上爬行，或者说是向上飞驰，修斯坦的双腿用力，一下就飞出楼梯的环形，到达半空中，然后他右手的触手延伸，一把抓住了另一边的上层楼梯，将整个人往上抬高，就一个简单的动作，至少爬了上千级阶梯，跃高了数十米。 而一边的月兽则是带着卡特不停的越往楼梯的对角，然后重复爬上像是dna螺旋的楼梯，速度也是极快。 卡特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已经明白了，敢情修斯坦和月兽慢慢的爬楼梯，只是为了将就他孱弱的身体。 十几分钟后，他们在一个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就是楼梯的顶端了。 一扇巨大的石门开启了，卡特从月兽的身上下来，来不及擦拭身上的粘液，他就被眼前红色灯光照耀下的景象所震撼，面前是一座的可怖城市，uu看书 .ukanh里面那些被红灯照亮的街道上，到处都有举着火炬的奴隶站岗，而熙熙攘攘的蛤蟆一般的月兽满地爬行，就像是正常居民一般居住着。 他们路过一个广场，修斯坦注意到，广场的中央竖立着一尊极其不敬和恶兆的雕像，那是一个不断嘶吼的丑陋巨人，雕塑的身体极其扭曲，本该是脸的位置上长着一根巨大的触手，直直的指向天空。 修斯坦认识这尊雕塑，他知道这是一位人尽皆知的外神，修斯坦不想说出祂的名字。 两人穿过广场，眼尖的修斯坦突然看见了那尊雕像的地下蹲着一只全身漆黑的奎罗猫，它正在优雅的舔着自己的爪子，一边看着向前走的两人。 广场四周，突然间走出了许多人形生物，那只猫儿向着雕像的一个角落钻去，隐藏了身形。 接着，十几只蟾蜍状的月兽和二十几个看上去与人类无异的奴隶火炬手缓缓走出，在这个令人讨厌的广场上组成了一列队伍。两人被带到队伍的中间，五只蟾蜍状的生物站在他们前面，另外五只站在后面，另外他身体两侧还各站着一个火炬手。像是迎接两人入城，而带路的那只月兽渐渐的混进了队伍中，无法认出。 一些奴隶拿出雕刻着某种不明意义图案的象牙长笛，吹奏出令人作呕的声响。伴随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笛声，队伍开始前行，穿过那些铺着瓷砖的街道，走进长满污秽蘑菇的暗夜平原，并很快开始攀爬城市后方一座低矮、坡度比较平缓的山丘，一直到了一座高大的古堡旁。 那似乎就是他们王者的住所。 第92章 交易 眼前的古堡并不算阴森，只是带着一种莫名的阴郁，似乎和其中居住的生物有很大的关系。 迎接修斯坦的队伍在大门时就离他们越来越远，似乎是害怕城堡中居住的王者，这座阴森的大门极其的险恶，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卡特有些畏缩，但是又不打算原路返回。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红光的街道，而面前的城堡大门透露着极其糟糕的意味。 “当然，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去见识更广阔的的天地，卡特。” 修斯坦微笑着回应卡特的疑问，然后走到大门前，推开了这扇古堡的石质雕花大门。 古堡里的构造极其的出乎修斯坦和卡特的预料，他们以为其中会是那种阴森而恐怖的景象，是不会是有光亮的，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然而其中的景色还是令两人异样的惊讶，因为古堡里不是那些宽大，落满灰尘或者是装有奇怪物体的柜子和抽屉，也不是需要爬行很久的巨大楼梯和高高的蜡烛吊灯，而是一种紧凑的，和这座城堡完全不合的小巧装潢，甚至这里就是一间小房间，里面有一些烛台，符合人类阅读的皮革封面书籍，小巧的木制桌椅，桌上放着一只羽毛笔和一些裁纸的折刀，深处是一张小床，可以看见床头的柜子上摆着一张相片，用相框裱好，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的人看起来相当温馨，但在外面的街道泛着红光的邪恶氛围下让人觉得莫名的怪异。 卡特试探着再次敲了敲门，而修斯坦却径直走进了屋里。 屋子并不大，修斯坦在门外看见的就是屋子中的一切。 卡特小心翼翼的跟着修斯坦，试探着脚下的路，而修斯坦则是走到床边，用触手抓起了一旁的相框。 非常漂亮的镶花边纹，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和年轻美丽的女主人，照片上的男子也很开心，只是眉眼中带着一丝抹不去的阴郁和思念，是那种怀缅逝去之物的思念。 修斯坦拿着相框，走到了书桌前，卡特则是被书桌后的书架迷住了，他看着书架上的书籍。 都是一些普通的文艺书籍，或者是当日的杂志。 修斯坦随手打开一份看起来很是新鲜的报纸，上面的日期写着1704年。 正当卡特和修斯坦都忙着探索这间看似巨大的城堡屋子的奇妙时，令两人吓了一跳的事情发生了，修斯坦触手上的照片突然活动了起来，原本是沉郁男人的表情转化为了一种狂乱的笑容，整张照片发出嘿嘿嘿的声音。 “不请自来，你们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主人啊？” 修斯坦触手上的照片用一种嘶哑的声音说出像是恐吓的话，但考虑到他只是一张照片，修斯坦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怕的，只是照片突然开口确实把它吓了一跳。 反而是卡特，惊叫了一声：“谁在说话！”，然后背靠墙壁，警觉的抓起手上的书籍，随时准备丢出去，看起来是想使用知识的力量。 “你好。” 修斯坦将照片放在书桌上，和照片里的人打招呼。 “两个人类，来自现实，你们的气息和梦境多么的不同。” 照片上的男人动了起来，他走到了相框的边缘，似乎想要看清面前两人的长相。 “你就是月兽的首领？” 修斯坦很是奇怪的问，这个照片里的男子看起来是这么的弱小，排除他自愿待在相片里的缘故，那么他被封印在了相框里。 “不不...”显然照片里的男人对修斯坦的称呼不怎么满意。 “我是月兽的主人，主人，它们是由我创造的，我是所有月兽的造物主。” 修斯坦点点头。 “你们还没说，来这里做什么呢？” 照片里的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把另一边同处在照片里的孩子抱起，但照片里的小女孩面无表情，看上去不像是活人。 修斯坦自嘲的笑了笑，照片里有什么活人。 “那些月兽的智商不低，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强大魔力，它们带你来这里，是想和我交换什么吗？” 男人感兴趣的看着修斯坦，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卡特：“如果你想要用魔力换取什么信息，或者用信息换取任何魔法咒语，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能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 “我要前往那星空之上的众神游乐场，你有办法吗？” 修斯坦向男人说，然后补充道：“还要返回现实的办法。”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卡特·伦道夫。 “这很难，尤其是返回现实，年轻的先生。” 照片上的男人稍稍犹豫。 “我是多么想返回现实，可是...” 他似乎又什么难言之隐。 “我们可以就第一个事情讨论，我可以为你们打开一道直通众神乐园的大门，但是，要知道，众神的乐园中居住的不一定是神祇，我的意思是，不一定是那些遵循秩序和规律的神祇。uu看书ukanshu ” 这位自称月兽创造者的男子显然知道一些众神之所的内幕。 “那么，你愿意用什么来交换前往那个地方的钥匙呢？” 男人兴致勃勃的用贪婪的眼神看着修斯坦。 “你想要的什么？” 修斯坦知道一点谈判的技巧，不能随便露出自己的底线。 “你的...感情，或者说，你的同情。” 照片里的男子语出惊人，直接就指名道姓要走修斯坦的同情心。 “不行！” 当修斯坦还在考虑怎么讨价还价的时候，一旁听着修斯坦和月兽主人交流的卡特听不下去了，他向前走了一步，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这个男人的条件，然后小声的在修斯坦的耳边说：“不要相信他，调查员的感情是最重要的，不能随便用来交易。” “那真是很遗憾。” 照片里的男子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虽然卡特的声音很小，但在这所寂静的，只有蜡烛燃烧声的屋子里却显得格外高调。 “那么我们的交易恐怕无法进行了？” 男子微微叹气，似乎在惋惜两人的选择，而修斯坦有另一个想法，他用奇异的目光看向照片里的男人。 “怎么？想抢？” 照片里的男子注意到了修斯坦炽热的目光，他似笑非笑的回应，“你可以试试，凭借你那渺小的魔力，能否从我这里夺取那道门的钥匙？” 第93章 猫儿 “我有一个主意。” 修斯坦镇定的直视着照片：“你来自现实吧？如果我可以带你返回现实呢？” 仿佛是听见了一道不可思议的信息，照片里的男人一愣，然后嘲笑说：“你自己都是一个被操纵的棋子，怎么让我回到现实呢？” “我自然有办法，可是，这需要等到你为我打开传送门，我前往那众神之殿以后。” 修斯坦知道自己的话语充满着不可信和幼稚，但他确定，这个男人一定很想回到现实，他所处的照片后是一所大宅子，夏威夷风格，这绝对是他的家人，他也来自现实。 “好。” 自称月兽领主的男子点点头，他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修斯坦的主意，这反而让尼古拉斯很是惊讶。 “不用这么惊讶，我会一些占卜巫术，对自己的占卜结果，还是稍微有点自信。” “很高兴认识你，现实的来客，我叫做尤利西斯·杰夫斯拉夫。” 男人似乎终于对着修斯坦敞露心扉。 “尼古拉斯·修斯坦，我旁边这位叫做卡特·伦道夫。” 修斯坦也对着这个照片人，或者说尤利西斯自我介绍。 “伦道夫？！” 照片里的尤利西斯相当惊讶，他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慌乱：“我们快离开这里，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叫卡特·伦道夫。” 来不及多询问，尤利西斯就催促着要快点离开这里。 “好，有什么要带的吗？” 修斯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从他在广场上看见那只奎罗猫开始，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挥之不去，直到尤利西斯将这个问题点破。 “我认识你，卡特，被猫神巴斯特眷顾的男人，那些高傲的猫儿肯定会以为你被月兽们绑架了，正在遭受残酷的对待，它们有随意穿梭月之暗面的能力，恐怕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修斯坦也在脑海中理出了头绪。 “走，带我去传送门。” 他一把卷起相片，然后用左手拉起卡特，就急匆匆的朝城堡外赶。 然而在红光照耀的黑夜中，一道小巧而漆黑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猫神巴斯特。” 修斯坦轻轻叫唤着，面前正是那一只奎罗猫，他知道，猫族为了卡特，一定会举族之力，前往救援。 “卡特，你来。” 修斯坦让开位置。 卡特慢慢走近那只小猫，嘴里模仿着猫咪喵喵喵的叫声，似乎是一种特定的语言，一人一猫正在对话。 “猫之女神巴斯特，又名巴斯提特，乌巴斯提，通常有两种形态：或是猫，或为长着猫头的女性人形。在古埃及，通常被描绘为左手持镶有狮子脑袋的盾，右手持叉铃，左肩头挎着一张小口袋的女神，仅统治地球和梦境的卡达斯内的猫与猫科动物。” 修斯坦已经将照片房间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听着尤利西斯的讲解，修斯坦却注意到，卡特和猫儿的交流声越来越大，他们似乎产生了什么意见上的分歧，而矛头直指修斯坦和照片里的尤利西斯。 卡特还想争论什么，但这只奎罗猫却越过了卡特，走到修斯坦的面前。 它舔着自己的毛，嘴里发出极其优美的女性声音：“古老而又邪恶的掠夺者，你为什么来到梦境之地？” “乌塔尔让我来的。” 修斯坦沉默了一会儿，对着那只全神贯注的黑猫，有些淡漠的说，他感觉得到这只猫儿的身上有比他更加强大的魔力波动。 “梦境之地，不欢迎你。” 这只黑色的奎罗猫说完，飞快的变成了左手持镶有狮子脑袋的盾，右手持叉铃，左肩头挎着一张小口袋的猫头女神，而修斯坦的背后，一股浓郁的恶臭味传来，是蟾蜍的味道，尤利西斯看情况不对，应该也召唤了他统御的月兽，修斯坦转过头，密密麻麻的触手头蛤蟆严阵以待。 然后，那片星光斑驳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道尖锐的猫叫声音。声音是从一座更高的山丘上传下来的，接着，又有更多同样的声音从四周那些森林中传来。它们相互交汇、回响，演绎成一片喧嚣嘈杂的大合唱。 “战斗，为了荣耀。” 猫咪们的喵喵声中，充满了昂扬的斗志，修斯坦看到巴斯特的背后，是漫山遍野的猫儿。 修斯坦站在地上，而巴斯特已经飞上天空，他和高高在上的猫神巴斯特相对而立。 恍惚间，他的身边响起了一种不敬的长笛吹奏出来的哀号之音，极为骇人，像是冲锋的号令，身后的蟾蜍开始向前进攻，而猫儿们也开始跳跃着向修斯坦进攻。 修斯坦甩出触手，想要将卡特带回来，却被好几只猫儿咬住，不得已放弃了这个计划。 猫叫汇成的合唱声已经变得很大，并且越来越近。在星光的映衬下，他能看到那些小巧而优雅的身形成群结队地在座座山丘之间跃动，留下一片迅捷的阴影。 宗族的召唤已经发出，一个由毛皮和利爪组成的令人窒息的方阵已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向它们袭来。长笛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黑夜中凄厉的尖叫，小猫们吐着唾沫，时而吼叫、时而咆哮。黑的，灰的、白的，普通家猫、波斯猫、马里克斯猫、西藏猫、安哥拉猫、埃及猫....都加入了这场战斗。它们身上萦绕着一股深厚而又不容侵犯的神圣之感。 战斗一触即发，很快便厮杀得血流遍野，猫儿被蟾蜍吃进嘴里，很快蟾蜍又被其他猫儿撕裂，成为一片一片的碎肉。 修斯坦用触手狠狠向前一抽，击飞好几只猫后，汹涌的魔力从身体中澎湃而出，庞大的魔法力量压向战斗的猫族一方，身边也出现连绵不断的白色火焰，向着战场上的猫儿激射而去，每一颗白色的凝聚魔法都会对那些猫儿造成大量伤害。 巴斯特也没有闲着，他高举起手上象征着神祇权柄的法杖，瞬移般出现在了修斯坦的头顶，然后狠狠的一锤向着修斯坦的头上抽去。 仓促之间，修斯坦只能调集魔力，然后用触手阻挡巴斯特的攻击。 巴斯特的紫色魔法和修斯坦的白光对撞，uu看书 .uukanshu一道巨大的光芒闪过，修斯坦被狠狠的打飞了出去。 他还不是神祇的对手。 极速后退的修斯坦稳住身形，将地面踏出两个大洞，又重新冲了上去。 战场外，只能看见一道白光和紫光相交，看似斗得不相上下，但实际修斯坦明白，自己的盗取的牡鹿魔力并不算多，绝对不够支撑起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他很快就会因为魔力耗尽而任人蹂躏。 然而在几次交锋后，他们却同时停了下来，因为一个肤色黝黑，神情开朗的黑人男子出现在了巴斯特和修斯坦中间，他俊朗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看着下方猫儿和月兽们逐渐激烈的战斗。 “哎呀，你们俩怎么站在这里，不接着打吗？” 他笑着，却看向了躲在猫族保护中的卡特·伦道夫。 “好久不见，尼古拉斯。”那黑人男子笑着转向面色严峻的修斯坦和巴斯特：“我是不是该做一个自我介绍？” 说话间，猫神巴斯特却低下头颅，向面前的男子问好。 虚空中也传来了莫名诡异的歌唱声。 “猎黑行者、暗之住民、无貌之神、肿胀之女、伏行之雾、暗黑之魔、黑法老、夜吼者。 无数的名字，无尽的惶恐，美妙的舞蹈，迷人的故事，哦，奈亚，哦，奈亚...” “歌颂您，伏行之混沌......” “奈亚拉托提普。” 第94章 珍视之物 当巴斯特向面前的男子低头问好时，修斯坦也慢慢的低下头，目光落在了猫儿和蟾蜍血肉组成的地上，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他不打算直视奈亚拉托提普，而怀里的照片也显得格外的安静，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为什么看到了我却不说话？” 黑人男子伸出手，看了一眼向他问好，然后准备离开的猫神巴斯特。 “没礼貌，过来。” 只见巴斯特的形象缓缓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杂色的狸花猫，乖巧的走到了黑人男子的脚边。 “跟我来。” 男子说完，一挥手，修斯坦周围的景色大变。 “这里是梦，梦是什么都可以实现的地方。” 男人看着修斯坦的表情，若有所思：“看来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世界。” 修斯坦刚想张口询问，男人打断了他的动作，指了指周围。 苍白的光芒照在高塔上的房间，这个房间十分巨大。因此看上去与户外几乎没有什么区刚，它的墙壁和天花板都高不可及，似乎就快要消失在缭绕的薄雾中了。 这里有着另一些更加微妙，更加难以察觉的存在，修斯坦想来，也许就是外神的代表。 “卡特应该经历了千辛万苦和各种难以描述的恐慌之后，来到这里，这梦境的卡达斯，众神的游乐场，他会发现这里只有我，梦境诸神全部都已经消逝，这里归我掌控，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好好的嘲笑他。” 黑人男子明显有些失望。 “你破坏了我美妙的想法。” 修斯坦准备辩解：“我不是...” 然而他想到自己的目的，原本就不单纯，他也只是被太古永生者命令，前往夺取所谓奈亚拉托提普最重要的东西，这样的目的，怎么可以说得出来。 “不是什么？” 黑人男子向前走，在大殿的高处，有一座巨大的王座，看上去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奈亚拉托提普坐在上面，抱起一旁的巴斯特，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直勾勾的看着修斯坦。 “你应该和那群旧神玩过家家，但你为什么来到我这里呢？” 黑人男子表现出一种疑惑，然后对着虚空向修斯坦指了指：“看那里。” 修斯坦看向奈亚拉托提普指向的地方，那是一幅画面，卡特·伦道夫正睡在床上，看房间卧室里的布置，似乎是一个有些年头的贵族家庭，昂贵的雕刻着奇异花纹的羊绒地毯，一座似乎是不准确的，无法显示地球时间的挂钟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半拉着的窗户外透出一丝丝的阳光和花园里喷泉的声音，加上壁炉里的柴火发出噼啪的燃烧声音，全都浮现在修斯坦的面前。 “这次就算了，没有影响我的快乐。” 奈亚拉托提普也微笑着看着画面中熟睡的卡特，似乎是幻想着卡特醒来发现自己还在梦中的卡达斯，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或许会和奈亚的计划一样，慢慢摸索爬行到这位伏行的混沌面前。 “取走祂最珍视的东西。” 修斯坦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在画面之中，奈亚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修斯坦看见了一条灰色的丝绸布料，布料下似乎裹着一层眼睛。 修斯坦有了一个计划，一个相当不自量力的计划，他尽量在脑海里胡思乱想，企图用杂乱的思绪扰乱逐渐清晰的计划，不让这个计划的真实目的显示出来。 他不相信作为一位伟大的外神，奈亚拉托提普没有读取人类思想的办法。 修斯坦尽量挤压着自己的精神，然后向着怀里照片中的尤利西斯传递了一道信息，在得到尤利西斯的肯定答复后，他抬头看向王座上的奈亚拉托提普，此刻这位外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修斯坦。 无法肯定自己计划是否暴露的修斯坦只能咬咬牙，对着这位蠕动的灵魂说：“谢谢您的宽容，那我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当然可以，孩子。” 奈亚拉托提普带着一种兴致盎然的表情，似乎在等着修斯坦的下一步行动。 修斯坦拿出怀中的相片，让尤利西斯打开在地上打开了一道传送门，跳了进去。 高坐于王座上的奈亚拉托提普全程看着修斯坦的动作，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没人知道这位喜欢玩弄人类情感的外神究竟在想什么，或者期待着什么。 然而传送门的出口却开在了卡特正睡着的房间之中，修斯坦已经明白，奈亚拉托提普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快乐，戏弄人类的感情所获得的快乐，只要他将卡特从梦境之中带走，他就算完成了太古永生者的任务，但这不代表修斯坦愿意当一枚棋子，不管是太古永生者背后的门之匙，尤格·索托斯，还是象征着愚弄和阿撒托斯灵魂的奈亚拉托提普，都不是他可以轻易得罪的存在。 “很有趣的想法。” 当修斯坦从传送门出来时，uu看书 .uuansh 他的耳边立刻传来了奈亚的低语，带着一种赞赏和游戏结束的无趣，修斯坦知道，他蒙对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修斯坦措手不及，他伸出触手抓住了熟睡中的卡特，然后尽力放开自己具有破坏力的魔力波动，以期减少奈亚拉托提普的影响，准备穿越另一道传送门，离开这个地方时，他周围的空间，在一瞬间全部凝固。 就是那种，纯粹的所有的一切不在运动，相对运动停止，绝对运动也不存的状态。 修斯坦可以思考，眼珠可以转动，但他却无法行动，无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一根头发。 “你真的很大胆，尼古拉斯，这应该是他们选择你的原因，但大胆并不能决定什么。” 奈亚的声音渐渐传来，空间一阵波动，修斯坦看见这位外神抱着巴斯特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卡特还在一无所知的熟睡。 奈亚拉托提普慢慢走近修斯坦，似乎是想做点什么，而他手上的巴斯特却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对着奈亚化作的黑人男子的脸上抓去。 凝固的空间传来的一丝松动，修斯坦抓住这短暂的机会，带着卡特猛的穿过那道尤利西斯打开的传送门，这道门是尤利西斯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传送至远离这一所空间最远的极限，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前往哪个地方，是宇宙中的以太流，还是那遥远星宿中的哈利湖，但显然的，不管会在哪里，也比现在直面奈亚拉托提普的状况好上百倍。 第95章 回到现实 越过传送门，修斯坦感觉到了一阵一阵的失重，然后向下不断坠落。 在那缓慢前进着的永恒之路上，宇宙最外层的循环准确的进入了另一个健全的完结中，所有事物又再度变得和无数遍之前一样，事物和光亮重生成为它们之前的样子，精星、太阳、世界又热烈地涌现出生命，虽然并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存活下来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曾存在过，又消亡了，存在过又消亡了，反反复复，永久循环，没有起点。 他的身后是尤利西斯的传送门，似乎这道门带着修斯坦来到了宇宙扩张的最边界，再外面就是生命不断创造和毁灭的过程。 没有空气，然而修斯坦可以凭借强大的魔力减缓呼吸的频率，可卡特不行，看他猛的睁大眼睛醒来，修斯坦就知道大事不妙。 但修斯坦无法停止自身的下坠，他很奇怪，这里应该是没有重力的场所，为什么自己的觉得在往下掉，是周围的景物在上升吗？ 接下来，那仍在下坠的景象里又出现了怒骂，随后是一缕微风，一道紫色的光亮。有神灵、有各种存在。还有美好与邪恶，还有可憎的黑夜掠夺它的猎物时响起的尖叫。 修斯坦看见星星越来越多，黎明到来到，随即，曙光进裂成了金色、深红色、紫色的喷泉。一道光芒交织而成的缎带打向了修斯坦，这和他的猎枪中发射的彩色缎带几乎一致，但是比它更大，更加宏伟，破空声响彻太空。 修斯坦终于见到了奈亚拉托提普的全貌，那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巨大恐怖，至今为止，任何人类的语言在这样的伟力之下都会显得微不足道，修斯坦赶忙闭上眼睛，这绝对不是自己或者任何凡人可以直视的存在，修斯坦感觉到，自己的眼球像是长了手脚，想要爬出他的眼眶。 奈亚拉托提普发出肉团试图阻止那道缎带，但一道强光将祂的肉团全都烧成了灰色灰烬，这让祂困惑地停了下来。 这时，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坐着由神话中的生物拉着的贝壳战车发出了声胜利的呼号。 “诺登斯......” 奈亚拉托提普嘲笑着，是这些古神救了修斯坦。 修斯坦最后重重的摔在了坚实的地面上，当他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他和卡特就再次回到了那片位于波士顿的独栋公寓。 当清晨那无数的汽笛声交汇成动人的旋律，拂晓的耀眼晨光穿过小山上州政大厅那巨大的金色穹顶上的紫色窗格时，修斯坦喘着粗气在卡特的家中的卧室中上挣扎着醒了过来，鸟儿正躲在花园里唱着歌，攀爬在他搭建的藤架上的藤本植物则散发着浓郁的芬芳。 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正阴郁的重新大跨步穿过那沉眠之门，经过了火焰洞穴，迷魅森林，走进寒冷荒野中未知卡达斯之巅的城堡，他已经失去了那个有趣的灵魂，也许该找点其他乐子。 祂无礼而傲慢地嘲弄着那些温和的地球之神，巴斯特也乘机跑了出去，抓住她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 “很有趣的人类，尼古拉斯·修斯坦。” 祂的目光投向地球，说不出的嘲弄和讽刺。 “修斯坦！修斯坦！” 刚刚从床上起来的修斯坦还没来得及适应自己和初到梦境之地完全不同的身体，他就听见了卡特熟悉的声音，一直具备着某些英伦皇家气质的卡特这次招呼也没打，径直推开了修斯坦的房门，看见了屋里正研究自己触手和鹿腿的修斯坦。 他一把冲上前，狠狠的抱住了修斯坦。 “尼古拉斯，我们回来了！” 卡特像是泄了一口气，修斯坦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的，我们已经安全了。” 修斯坦看了看卡特激动的样子，有些好笑的想起他才是最不喜欢现实的那个人，不过现在他应该开始喜欢现实了。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卡特和修斯坦抱在一起的时候，那位拥有着十几条生命的沃伦也来到了房间外，看样子他是在这个清晨刚刚复活，看着突然之间像是苍老了好多的卡特和变得奇形怪状的修斯坦，这位身材健壮的管家脑海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沃伦，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卡特放开修斯坦，急急忙忙和眼神怪异的沃伦解释。 就在卡特和沃伦说话的空档，修斯坦起身，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阳光洒进了房间，一块修斯坦在卡特熟睡房间里看见的灰色布匹耷拉在了窗户边，他悄悄拿起了那一小块灰色的，像是太古永生者身上的布匹。 只见那布就像是水一样，慢慢化进了修斯坦的身体之中，还附带着一条信息。 “这是你的奖励。” 修斯坦开始发现自己的身高缓缓降低，因为拥有了鹿腿，身高接近两米三的修斯坦缓缓变矮，uu看书 .uukn恢复了人类双腿，慢慢长成了一米八左右的样子，触手也开始复原，变成了原本他所拥有的人类肢体，先是手掌，然后是食指，拇指，指甲盖，一点一点的变回原状。 修斯坦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然后念头一动，稍稍用力，手掌又变回了触手的模样。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唯一觉得不错的消息。” 修斯坦开心的转过头。 卡特和沃伦的解释也完成，他们现在看着恢复原状的修斯坦，有些惊讶的同时也为他感到庆幸，至少他，修斯坦，不会沦为一个受人歧视的怪物。 “卡特，我要走了。” 修斯坦对着卡特说。 “去哪儿？” 卡特显然是有些舍不得修斯坦，修斯坦刚刚和他经历了这么多的冒险，刚刚回来就要离开，卡特的心里明显是带着一种不舍。 “当然是回我自己的家，我的狗在家里放了好久，我得回去看看他有没有事情。” 尽管十分不舍，但卡特知道，调查员都有自己的任务和需要守护的东西。 他和沃伦执意要送修斯坦到门口，在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吻面礼后，修斯坦将自己的猎枪作为礼物送给了卡特。 这把枪对修斯坦来说，已经可有可无。 为了纪念这把枪陪伴自己的日子，修斯坦也在枪托上刻了一行字。 “我曾经用过它——尼古拉斯·修斯坦” 第96章 退休生活 修斯坦拜别卡特后，独自坐上了返回普罗维登斯的铁路火车，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陪一陪罗斯，研究一下自己仅存的一些魔法力量。 “但愿每次都是好结局。” 这是修斯坦一直微笑着面对的不可名状，他总是凭借好运，但不是每次都是那么幸运。 “火球术！” 修斯坦大声念动咒语，一丝黑色的烟雾在他的指尖漂浮起来，然后缓缓散去。 这已经是他回到普罗维登斯家族驻地的第四天，安置好照片里尤利西斯后，修斯坦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一个的实验上古流传下来的魔法咒语，不管是欧洲的众神还是印第安的巫术，甚至东方的仙剑，修斯坦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查询了可能的资料，用剩下的牡鹿魔力，一点一点的按照魔法回路和构造实验魔法，因为根据尤利西斯描述，修斯坦需要完成一个叫做“照面术”的炼金魔法，让他从照片中出来，否则他宁愿一辈子不回夏威夷。 不得不说，修斯坦的元素魔法天赋相当糟糕，按照一本书籍：《初代祭祀祷》的描述，即使埃及最差的祭祀，也能在十岁的时候学会祈祷咒语，向埃及众神献祭换取知识和寿命，而修斯坦，连一个法师最基本的火球都搓不出来。 与之相反的，修斯坦在召唤咒语和炼金术上却有着惊人的天赋，只要是他想召唤，似乎就没有他无法沟通和连接的存在和生物，仿佛他就是一个发光的光球，只要在无垠的黑暗中念动正确的召唤咒语，修斯坦就可以呼唤出潜藏在深处的威胁和怪异，这也让他差点玩脱，因为他在一片影子的世界中召唤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影子，他们靠活物的影子为生，要不是一旁的罗斯直接扑上去将影子撕得粉碎，绝对会有相当糟糕的事情发生。 而伴随着召唤咒语，修斯坦的炼金术也极其顺畅，他制造出了不少的小物件，可以一直发光的提灯，怎么也摔不破的小瓶子，永远燃不完的蜡烛，自动还原的茶杯和盖子。 虽然看上去是些没有意义的小玩意儿，但这也是修斯坦在现在材料不完全的情况下可以制作出来最好的东西。 照面术所需要的深海之子，修斯坦没有任何头绪，只能将尤利西斯放在桌子上，没事就出去打听照面术所需要的材料。 如果在炼金的过程中注入魔力，一定会有更多的奇迹发生，但因为练习魔法和担心过于高调的使用牡鹿魔力会招致生死未明的牡鹿报复，修斯坦也是能省则省，自行产生魔力的方法早就失传，至少修斯坦完全不能理解魔力的本质，也没有生产魔力的办法。 修斯坦挥了挥手，又躺回了自己摆在实验室的小床上，罗斯也在一旁，对着修斯坦汪汪叫，离开的这几天，罗斯看起来更加强壮了，牙齿也更加锐利，明明是狗的瞳孔中带着一种狼性的残忍和冷漠。 据修斯坦的管家泰瑟说，罗斯一顿就要吃掉十来斤牛肉，这种食量着实将老管家吓了一跳，因为修斯坦临走时只说可以喂罗斯一些狗粮，至于吃不吃就不重要了，没想到这只狗在主人离开后会食量大增。 修斯坦也不明白为什么从来不吃东西的罗斯会喜欢牛肉，但他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个问题，毕竟能吃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就这样，修斯坦像是过起了退休生活，每天钓钓鱼，研究研究魔法和诅咒，他对于身为人类的感情与责任越来越淡，加上他的学者名号，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的工作也被他放在了一边。 直到半年后，一位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的校医找上门来，才打破了修斯坦闲适的生活。 这位校医自称沃尔德伦，他是受卡特的邀请而来，请求修斯坦协助他侦破一起群体性案件。 卡特极其推崇这位尼古拉斯教授，沃尔德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作为同一所学校的同事，沃尔德伦虽然听过这位名气很大的宗教学教授和探险家，但还没有真正见过修斯坦，而现在，他正坐在修斯坦家族的会客厅，等待着修斯坦的接待。 修斯坦漫不经心的走出房间，下楼梯，穿着拖鞋和睡衣来到打扮的衣冠楚楚，目光严峻的沃尔德伦面前。 “您好，沃尔德伦，您就是尼古拉斯·修斯坦教授吧？” 虽然修斯坦的睡衣和懒散的举动看起来有些冒犯，但这位带着绅士眼镜和礼帽，老派的混血印第安校医却十分有礼的向修斯坦自我介绍，眼神中没有一丝不悦和厌恶，让修斯坦不由得高看了这位校医一眼。 他坐在了沃尔德伦对面，然后点点头：“是的，您可以叫我修斯坦，很高兴认识您，医生。” 修斯坦向一旁的泰瑟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为什么没有给沃尔德伦医生准备茶水。 泰瑟露出了一丝苦笑，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被沙发上的沃尔德伦医生打断。 “请不要怪罪这位长者，我现在不太喜欢水，所以拒绝了这位老绅士的茶水。” 沃尔德伦替泰瑟辩解，然后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述自己的事情： “我讨厌水。一直都是，恐怕永远都会是。当然，我曾经在游泳池里游泳，像其他人一样从跳水板上跳下来，但是自从一段时间以前，我再也没有让我的脚离开过海滩或湖泊的地面。 没有坚实的地面会让我感到害怕，uu看书.ukanshu 周围漆黑的环境可能隐藏着什么，淤泥，漩涡，毫无防备，软弱无力，只能在水中浮浮沉沉。 而我身边的一切都在进化中茁壮成长，我脚踝上感觉到的拉力可能只是抓着的海藻卷须，但我会怀疑想到这是更恶毒的东西，我会感到那些可怕的绿色绳索像锚一样把我绑住，紧紧的缠绕着脚后跟。当我低下头，徒劳的想要解脱时，却发现一切都是我脑海里的虚假想象，想象中的那个海藻怪兽其实只是一些在游泳时缠绕在我周围的水草。” 修斯坦皱着眉头听着沃尔德伦的描述，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但一直没有提到案件的重点，修斯坦将自己面前的茶杯稍稍向着沃尔德伦的方向推了推，很快，这位绅士开始颤抖起来。 “不不，不要让这些水靠我这么近，不...” 沃尔德伦瞬间就注意到了修斯坦的小动作，然后极力抗拒修斯坦的行为，颤抖着，但是又不敢去挪动这小小的茶杯。 看见这样的情况，修斯坦只想到一个很有名的病症：狂犬病，最直观的症状就是厌光恐水。 “请您不要胡思乱想，我得的不是那种恶症。” 泰瑟走近，端走了那杯茶水，沃尔德伦才开始逐渐冷静，他看着悄悄往沙发边缘挪动，尽量远离沃尔德伦医生的修斯坦，很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同时是一位心理医生，这种病叫做深海恐惧症。” 第97章 群体恐惧 “这也是我来找您的主要原因。” 沃尔德伦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无法更好的解释恐海症，这是一种原始的、发自内心的恐惧，而且有充分的理由。我们的祖先知道，在水里，他们无法反击攻击者，甚至无法逃跑，所以他们对大海会莫名的恐惧，然而，随着科技的进步，我们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探索这片海洋的禁地。” “我在密斯托卡尼克大学当校医，同时也在旧金山开设一家医院，但奇怪的是，在同一个时间段，我的病人，包括我，都莫名其妙的患上了这种奇怪的深海恐惧症，并且一些人伴随有更加复杂的精神疾病，我去拜访了那位有名的侦探，伦道夫·卡特，他推荐我来找您。” 修斯坦皱着眉头，他知道既然是卡特推荐而来，情况就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他有一种预感，这次他可以找到那黑暗之中的海洋之子。 “我和你一起去旧金山看看，你同意吗？” 修斯坦带着一种和善的笑容，看着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沃尔德伦。 “当然，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沃尔德伦医生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的点点头，看起来相当信任卡特所推荐的这位尼古拉斯先生。 修斯坦基本没有准备什么东西，他更换了一条稍稍宽松的裤子，穿上夹克和探险用的衣服，现在他也不需要光杯，魔力的确大大的方便了修斯坦的生活。 “走吧，我们早点出发。” 修斯坦对着这位沃尔德伦医生说，两人很快踏上了前往旧金山的道路，紧赶慢赶的，在中午前，到了沃尔德伦开设的圣芒戈医院，这也是修斯坦提出来的，先看看医院的病人，调查清楚具体的情况。 圣芒戈医院开设在旧金山的海边，是一栋不折不扣的海滨医院。 应修斯坦的要求，沃尔德伦医生带着他一起到医院接诊，两人走进医院中沃尔德伦的办公室，这和普通的医院没什么区别，只是有点破旧，一样的消毒水味道，一样的输液候诊患者。 很快，在办公室一旁搬了一把椅子的修斯坦就看见了沃尔德伦接待一个患者。 “我是沃尔德伦医生，现在是1852年4月12日下午13点24分。我的病人是652-45，这是第三个疗程。”打字机用刺眼的黑墨水在每个字母上都印上令人作呕的“咔嗒”声。 修斯坦自愿承担了为沃尔德伦做医疗记录的工作，这是每个医生都需要遵循的，希波克拉底誓言的规则。 “自从我开了这家该死的心理健康医院以来，每次看病我都得做超声波检查，这该死的机器不停的机械滴答声简直要把我逼疯了。 沃尔德伦一边穿戴白大褂，一边对着打字的修斯坦说。 “请不要把这些话记录到资料里。” 修斯坦点点头：“好。” “我开设了这家医院，希望人们能对精神疾病有新的认识。我的同事们认为，这些人不适合被当作人来对待，认为他们是“有缺陷的”，可是，这些人是有思想和感情的人，而不是流水线上发生事故的产物。” 随着医生的话说完，他的代号652-45的病人也在两位极其“强壮”的护士陪伴下走了进来。 “好吧......那么，美丽的夫人，你能告诉我你最近做了哪些梦吗?” 修斯坦一把打字，一边看着被强制坐下的沃尔德伦的女病人，她抬起头来说话时，长长的黑发散开，颇有一种成熟魅力。 “我看到了……幻象……沃尔德伦先生。那是一个城市，就像你的窗外，但是……在错误的地方。” 她指了指沃尔德伦身后的玻璃窗，那是房间里唯一的自然光来源。 “好吧，丽萨，这很有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它在错误的位置吗？” 沃尔德伦显得极有耐心，语调轻缓的询问面前的女士。 “不，我不能，先生，我只知道那是在水下。到处都是绿光，黑色的东西在我下面游来游去。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真实，就像我在看照片一样。” “好的，我会给您几张图片，请您看完后再告诉我具体发什么了什么，好吗？ 沃尔德伦点点头，然后回到修斯坦所在的办工桌旁，拉开了一边的抽屉，抽出了几张图片，而他也小声的和修斯坦说：“其他一些病人在治疗过程中也告诉了我类似的事情。” “丽莎，你能告诉我，你是否记得听到了什么吗？”沃尔德伦向叫做丽莎的病人出示了几张不明意义的图片，丽莎一边想一边环视着房间，然后，他看见了修斯坦。 “您换了新的打字员吗？先生？” 她没有回答沃尔德伦的问题，反而是一脸感兴趣的看向了桌子后打字的修斯坦。 “是的，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 沃尔德伦开始紧张，他的语调提高，似乎在预料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没有，先生，至少没有声音。我确实听到了巨大的隆隆声，就像一块大石头从斜坡上掉下来的声音，但仅此而已。” 丽莎规规矩矩的回答。 “好，很好。”伴随着打字机的声音，沃尔德伦看起来很奇怪，像是对打字机的声音产生了某种厌恶，修斯坦打字的力道稍微轻了一些。 “那你醒着的时候呢？你看到什么了吗？” “哦，天哪，不，先生，不是那样的，我听到或看到的最多的是人行道上的人，他们在我的窗前徘徊，他们想要把我也带进那个地方，就像是，你身后的帅小伙，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带他回家。” 丽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修斯坦，uu看书ww.kansu.co 在回答沃尔德伦的问题时，猛的开始挣脱两位护士的压制，她看上去瘦弱的身体里爆发出极其恐怖的力量，将两位护士直接掀翻，然后扑向了办工桌后的修斯坦。 “躲开，尼古拉斯！” 沃尔德伦向着一边的医药橱柜跑去，他从里面翻出了一把装有麻醉针管的枪械，正准备瞄准丽莎的时候，她已经冲到了修斯坦的面前。 丽莎张大着嘴巴，狂乱的笑着，似乎因为自己的得手而兴奋。 然后，他的喉咙就像断了气，发不出任何声音。 修斯坦已经用右手掐住了丽莎的脖子，将她举起。 “人类...” 修斯坦看着手上的丽莎，她的手脚还在不断挥舞，不过一会儿就渐渐的无力起来，修斯坦的力气越来越大。 “她不常这样，尼古拉斯，放过她。” 沃尔德伦医生显然是意识到什么，急急忙忙拔下麻醉枪的针头，走到丽莎的身后，在她的手臂上注射了下去，而被掀翻的护士也很快爬起，合力控制住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丽莎。 修斯坦没有用全力，他现在的右手力量可以捏碎大理石块而毫发无损，这种疯子扑脸的经历其实吓不到他。 护士把丽莎架走，送回她的房间，沃尔德伦看着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向修斯坦道歉。 “丽莎·诺曼，31岁的已婚母亲，因为孩子的死，一直处于狂躁状态，非常抱歉，她并不是时刻都这样。” 修斯坦尽可能善意的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但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修斯坦能感觉到一种邪恶的气息试图穿破他的手，进入他的身体。 第98章 被告(向抗疫1线人员致以最高敬意) “回顾一下我所有的病人做过的类似梦和病症的记录，病人之间似乎完全没有联系。 杰克·西斯穆，37岁的侦探，来自旧金山市区，没有一同生活的亲属，汤姆·休斯顿，21岁的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尽管我会预定专业人员和防护措施，但他极其具有攻击性，有时神智清醒时会被允许放风，不过一旦他到了野外，就会大喊大叫，抱怨说有‘眼睛看着他’，‘祂将唤醒’。” 修斯坦和沃尔德伦一起收拾着满地狼藉的办公室，这位叫做丽萨的女病人还给沃尔德伦留下了一摊像是血迹的红色液体，虽然修斯坦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不打算亲自去清理这些东西。 修斯坦已经清理了手掌上入侵的邪恶，他只是稍微调集了一点魔法，覆盖在手掌上，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除了空气中隐约的臭味。 “今天我们的医院工作恐怕就到这里了，尼古拉斯先生。” 沃尔德伦苦笑着，拿出拖把清理地上的红色液体，同时办公室也进来了几位穿着制服的清洁人员，他们接过沃尔德伦手上的工具，开始清洁地面。 沃尔德伦奇怪的没有害怕地上的液体，据他讲述，他只是恐惧有一定深度的水。 “您准备回到我的家里，还是？” 沃尔德伦开始关心修斯坦的住宿问题。 “如果你不介意，我比较希望到你的家里，这样也许会有更多的消息和线索。” 修斯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又要开始住在其他人的家里，就像很久以前一样，大概，上次在卡特的家里。 修斯坦和沃尔德伦一起回到了他位于旧金山海边的家里，这只一座非常小的小镇，公共照明还在使用电气结合的煤气灯，鹅卵石铺出的道路，现在已经是傍晚，甚至还有一些打鱼的渔民回到自己位于更远处的家，和自己的妻子孩子一起分享今天的收获。 “我一直独居。” 沃尔德伦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抓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一间复式的海滨别墅的小门，如果非要描述，这间房屋有种日式的双层结构，但又带着加勒比海的海风气息。 修斯坦先行进入了这间屋子，然后沃尔德伦进门，带上了房门。 未来的传奇，尼古拉斯，就这样住在了沃尔德伦家的沙发上，因为确实没有更多的床铺，而修斯坦对这件事也不太在意，他比较喜欢身边时常有活人存在，这是一件好事。 “是什么把这些病人联系在一起的？”以及“这种邪恶的气息是什么？”这两个问题困扰了修斯坦好几天，直到州政府移交了一个有罪的被告，到沃尔德伦这里进行心理学鉴定，他的律师曾试图以精神错乱为借口，为他洗脱犯罪。 电话是晚上八点半打来的，暴风雨从海岸吹来，电闪雷鸣，警察局长想尽快对被告进行评估，而沃尔德伦和那位派遣的警局探员已经到了医院的心理测评室，修斯坦则是在躲在一旁的单片玻璃后，观察被告的测试反应。 随着星星慢慢被抹去，运输车后退，两名武装警卫从两边走了出来。当那个人被推进来时，大门缓缓打开，他的四肢都系上了皮带，下半张脸被绑上了一只犬兽的笼头口，似乎是为了防止他用嘴做点什么。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当沃尔德伦为守卫们把门打开时，他转过身来看着沃尔德伦，他的瞳孔缩小了，也有可能是他的眼睛睁得太大了，在他的眼神中，修斯坦看到了一种空洞的恐惧，仿佛他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躯壳，对他生命中每一个醒着的时刻都感到害怕。 “我很抱歉，沃尔德伦，法官下令立即检查他的精神状态，而你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位不会在我一打电话就拒绝的精神病医生。” 这位特派侦探和沃尔德伦看着守卫将被告推进了另一个房间，然后躲在一旁开始交流案件的经过。 “不，不，没关系，列斯，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给我一些提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嗯……”他停下来，摘下帽子，低头看着地板，即使在成为警察探员之后，列斯在揭露他案件中更血腥的细节时还是有点紧张。 “他的名字叫凯里·休斯顿。32岁了，有三个孩子和一个妻子，据邻居们说，他去了一个他们从未听说过的城镇，邻居们说他一回来就不一样了，无精打采，仿佛回到镇上就把自己的个性给忘了。几个星期后，这些邻居又抱怨说，房子里有一股气味。当我和其他警官到达那里时，发现他的孩子和妻子的尸体散落在他的客厅里，uu看书.uuknshuom上楼……” 列斯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在楼上，我的手下发现他在他小女儿的房间里，我们认为他家人的血和他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在每一个裸露的表面上都写有符号。他蜷缩成一团，眼睛盯着房间的一角，喃喃自语。我的手下走得很近，但仍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然后呢？” 沃尔德伦看着房间里这个像是尸体的男人。 “嗯……几天后他开枪自杀，不过显然没有成功，我们没能查出他听到了什么或者他在说什么，至于另一名警官，他一看到血就吓得吐了出来，他的律师极力为他辩护，所以我们不得不让他走，理由很明显。” “不过庆幸的是，我们秘密将他抓了过来，这也是上面要求的。” 列斯看着面前的被告人凯里，他当然知道这是非法拘禁，但是如果证据链充足，他可以让凶手伏诛。 “好吧……嗯……好吧，我想我该去工作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沃尔德伦没有什么表情，他希望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悲剧。 “噢，是的，当然，这件事结束后，我会给你送一瓶雪弗莱山庄的威士忌，你知道，1604的窖藏，只要确保不让国家知道就行了。” 沃尔德伦笑着把他领了出来。列斯从高中起就是沃尔德伦的好朋友，当禁酒令成为法律的时候，他们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在大案之后，或者只是因为他们喜欢，就会将一些罪犯家里的证据，诸如啤酒，金币，或者是某些字画“放错地方”。 修斯坦躲在单面玻璃后，将一切收归眼底。 第99章 深海 送走这位侦探，沃尔德伦回到存放凯里先生的房间，听见他在尖叫，他松开了凯里右手的束缚，递给他了一张纸，让他写一写自己最想写的东西，然而凯里大部分的字都写错了，但修斯坦还是可以隔着玻璃能辨认出“水”、“祂”、“害怕”和“海”这几个希伯来文字，不过沃尔德伦的知识显然不足以认识这些错误的希伯来文。 当沃尔德伦把他推到测评室准备认真工作时，修斯坦注意到，每当黑夜的闪电一闪，凯里就会默不作声，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现在是晚上8点27分……”沃尔德伦一边打字一边想着别的事情，应该是在想外面修斯坦的反应。这一次，他没有注意到打字机的声音。 “医生，你在干什么呢？”凯里的声音模糊，每一个字都是沙哑的。 “记录时间、日期和你的名字，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了你的妻子吗，凯里先生？” 沃尔德伦点点头，温和的回答了凯里的问题。 “我帮了他们一个大忙，祂看见我，祂看见他们，我朝她们每人的脑袋开了一枪，马上就完了，与祂的追随者所做的相比，这是很仁慈的。” “嗯……祂是谁……祂的跟随者又是谁呢？” 沃尔德伦保持着基本的职业素养，不停的在打字机上打着记录。 凯里脸颊上的肌肉绷紧马上绷紧了，他眯起眼睛笑了。他的瞳孔放大，沃尔德伦似乎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后面是多么的死气沉沉。 “祂，伟大的梦想家，祂，照耀伟大的古老者，祂将带来人类的末日，祂的追随者无所不在。他们看到所有，他们听到一切。没有地方是安全的，甚至大海也不行。” 提到海洋，这引起了修斯坦和沃尔德伦的注意，似乎是不得不问，沃尔德伦的心中感到一种强烈的求知欲，仿佛有个看不见的陌生人把地图指给他看。 “凯里先生，你做梦时，不会也梦到水下的“沉没之城”吧？绿色灯光下移动的黑影？” 凯里一度咧嘴笑得更厉害了，在这段时间里，他连眨一下眼睛都没有，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我和你做笔交易，医生。你让我脱下这件‘外套’几个小时，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尽管沃尔德伦有更好的判断力，他还是走出了房间，将外面观望的修斯坦请进了房间。 在修斯坦的注意下，沃尔德伦还是解开了他的枷锁，在他被释放之前，沃尔德伦锁上了门，给凯里看了修斯坦拿着的手枪，警告他不要攻击自己，虽然在修斯坦看来，这一切都是相当的多余。 当沃尔德伦医生解开最后一条带子时，他感到凯里的手臂放松了，凯里深吸了一口气，品味着新获得的自由。转动手臂，原地慢跑，除了眼睛，他看上去完全是一个正常的人。 “那么……凯里先生，你还知道些什么？” 凯里看了一眼垂手拿枪的修斯坦，继续解释他参观过的东海岸附近的一个小镇，一直到他被抓到沃尔德伦的门口。那个小镇戒备森严，除了谈论某个神和他的教派外，凯里似乎神智完全正常。修斯坦和沃尔德伦决定允许他在剩下的时间里不受约束地呆着，这也有利于进一步问出事情的经由。 不过修斯坦更想试试入侵这个男人的思维，这是他才掌握的魔法，有可能盗取到记忆，不过更有可能让凯里直接脑死亡。 这是修斯坦得到了一只兔子的全部记忆后掌握的奇怪魔法。 想到记忆里草料的味道，修斯坦就觉得一阵恶心。 沃尔德伦做了一些基础测试后，把凯里的房间锁了一晚，他们回到海滨的家，上床睡觉，没有什么收获。那天晚上，当沃尔德伦渐渐入睡后，他做了一个和他的病人非常相似的梦，也许只是一切都让他心烦，而修斯坦只是安安心心的睡到了天明，他现在已经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睡眠，从梦境回到现实的修斯坦越发珍稀这黑暗的睡眠时间。 “你没事吧？沃尔德伦？” 修斯坦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醒来，看着红着眼睛，一脸疲惫的沃尔德伦。 “没事，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鉴于沃尔德伦的状况，修斯坦实在不放心他来开车，虽然即使车辆爆炸修斯坦也不会有事，但沃尔德伦不行。 沃尔德伦一直在修斯坦的开车途中昏睡，直到换上了白大褂，他才在护士的哀号声中醒来。修斯坦听到护士慌慌张张的跑过大厅，沃尔德伦跑向她，护士倒在一堵墙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浑身发抖。 沃尔德伦医生问护士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凯里先生的房间，门被砸开了，但从凯里房间的窗户射进来的光线不足以照亮沃尔德伦和护士所在的地方。u看书.uukanshucm 修斯坦站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向前走了一步，摸上门把手，是冷的，这是空调把金属冷却而附近没有任何东西来加热的结果。门开了，修斯坦能辨认出每个房间里的床，床单不见了。 沃尔德伦也安抚好护士，跟着修斯坦走进房间。 随着门打开，更多的光线射了进来，修斯坦可以看到躺在地上的椅背，拉开窗帘，清晨的光线射进来，照在房间的其他地方，纤维在紧张状态下互相摩擦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声音。头顶上的水管发出的呻吟声清晰入耳。凯里的尸体被高高的悬挂在房间中央，看上去是自杀。 修斯坦看够了，转过身去关上门，因为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凯里先生在门上用自己的血潦草地写着:“祂将指路。”下面写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字：“恶魔”。 尸体被取下来，几人报警后，那位探员列斯拿着他答应过的酒瓶子出现了。 “该死，沃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上帝知道。”沃尔德伦喝了一大口列斯带来的酒，看起来想忘掉所看到的一切，但没有成功，修斯坦站在一旁，感受着门上的邪恶气息，他能在门缝看到大海的汹涌。 “‘祂会带路的’，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列斯看见了在门前的修斯坦，有些不悦的说：“沃尔德伦，你怎么可以随意让人来到案发现场。” “他不是普通人。” 沃尔德伦很是颓废，向着列斯介绍：“本世纪最伟大的探险家，考古学家，民俗学和宗教学学者，密斯托卡尼克大学在任教授，尼古拉斯·修斯坦。” 第100章 无名之地 “那位将澳洲历史向前推动了千年的男人？” 列斯显然是知道修斯坦的大名，修斯坦在澳大利亚的考古发现证明了千年甚至万年以前，澳洲有智慧生物活动甚至是文明的迹象，这对于殖民历史的世界来说，就是本世纪最伟大的考古发现。 “加州警局侦探，列斯·查尔斯，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列斯伸出手，和修斯坦礼貌的握了握，然而在抓住列斯的手掌时，修斯坦感到了一种极其险恶的气息，这不是列斯故意散发出来的，只是切实存在于列斯的身上，因为修斯坦对于这种气息过于敏感，所以感觉了出来。 修斯坦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他感觉到一阵海风吹动了一道话语，缓缓落在他的耳边：“来见我，孩子，来见我，我在拉莱耶等你..” 修斯坦直接用魔力覆盖住了双耳，那种奇异的呼唤声才渐渐减弱。 他望向大海，修斯坦明白，自己恐怕要抽空出海一趟，而且是去那个熟悉的地方。 “拉莱耶...” 修斯坦摇了摇头，他现在可以直视旧日支配者，但在不可名状前，仍然十分脆弱。 三人开始交换各自得到的信息，凯里口中的小镇，离奇的死因，集体性的精神疾病，所有报告说做过同样梦的人，都曾在凯里先生访问过的那个小镇待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那所小镇。 沃尔德伦回家休息了几天，而修斯坦则是准备前往那片怪异的无名小镇群落，甚至，他还需要一条很大的渡船用来出海航行，他知道拉莱耶的位置，既然祂的呼唤已经降临到了修斯坦的头上，没有理由不去见一见那位在深海中沉睡的远古存在。 修斯坦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沃尔德伦的家时，沃尔德伦却要求和修斯坦一同前往。 “这也许就是揭开我的病人的精神疾病和这些奇怪的‘集体梦’的关键，我必须要去。” 沃尔德伦一脸坚定的和自我牺牲的表情，他显然不明白，作为一个普通人，此行恐怕是有去无回，即使修斯坦在一旁照应着，也不一定能带来一个完美的结局。 然而尼古拉斯还是点点头，同意了沃尔德伦的请求，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沃尔德伦也许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对于一些存在来说，沃尔德伦十分关键。 修斯坦两人准备前往的无名小镇只有一条公共汽车路线，不过有几条旧铁路，所以他们选择乘坐火车前往那个地方。沃尔德伦只准备了几件备用衣服和一些钱，就出发了。火车往返的车站就在沃尔德伦居住的小镇外围。 煤气灯照亮了道路，恶蛾飞舞，售票处的那个人看起来不错，但当沃尔德伦在点餐时提到他们的目的地，他显得有点奇怪，表情说不清的怪异，欲言又止。 修斯坦知道内情，没有多问，而沃尔德伦却揪着售票员不放，一直问东问西。 “这个家伙一定知道什么，尼古拉斯。” 沃尔德伦神神秘秘的对着修斯坦的耳边说，似乎不问出什么消息就不打算离开。 “走了，一会儿火车就要启动了。” 修斯坦一脸无奈的看着有些神经质的沃尔德伦，拉着他硬是登上了火车。 整个旅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火车乘务员是个胖胖的男人，戴着一顶贝雷帽，穿着破旧的衣服和一双长筒皮鞋，但在其他方面是相当标准和正常的，胸口的名牌，口音，相貌，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也没有什么值得拿来说道的。 当修斯坦和沃尔德伦到达那座城镇时，它似乎完全与外界隔绝，与美国殖民时期相似的建筑依然矗立着，但油漆和木材显然不是建筑的原貌，它们带着新现代主义的风格，没有变形或褪色。路上仍然铺着鹅卵石。然而，他们有电灯，这意味着这个小镇与外部世界有联系，人们在街上闲逛，看起来很正常，集市上有不少的海产售卖。没有什么比科技的缺乏和原始更能说明这个小镇的特色。 当修斯坦下车的时候，立刻被空气的咸味和浓浓的味道击中了，这就像在潮湿的空气中呼吸糖浆一样，粘稠，浓郁，只是没有甜味，而是恐怖的海腥味。 他们需要一个住的地方，所以在城里转了转，看了看许多房子，这些房子实际上看起来都很漂亮，不过修斯坦总是觉得这些屋子透露着一种不祥的气息。最后，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走近了他们，这两位陌生的来客。她带着热切的热情把两人指到一家小旅馆，这种热切如此巨大，修斯坦感觉这个小女孩像是挥动武器一般挥动着她的热情。 然后，小女孩溜走了。 修斯坦看了看头顶的旅店房屋，这里确是不祥气息最淡的地方，那个小女孩不是普通人。 就这样想着，两人在夕阳落下前办理了入住手续。 “这个小镇到底隐藏了什么，会让人们发疯？”沃尔德伦不止一次思考这件事情，然后询问修斯坦的意见。uu看书.unshu.cm 当太阳从他们住的旅馆小房间的窗户里缓缓落下时，沃尔德伦的思考一无所获，旅馆老板非常和蔼可亲，就像那个女孩一样，这样的事情继续了两天多，当沃尔德伦和小镇的居民提起他的病人、梦，以及“对祂的崇拜”时，小镇的居民都用困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真的不明白什么“祂”和恐惧，让沃尔德伦都怀疑，这也许这只是一个巨大的巧合？ 而修斯坦这两天没有出门，一直在联系可以出海的渡轮，以探险名义租用的渡轮将在明天上午十点来到这所小镇的港口，只是会离港口很远，需要修斯坦租借渔船前往，因为小镇的吃水线实在太浅，渡轮无法停靠。 又是一个深夜，修斯坦已经在旅店的床上睡下。但沃尔德伦却做了一个噩梦，他在午夜从床上惊醒，感到手心湿漉漉的，衣服湿透了。沃尔德伦还没来得及完全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动物的声音，他住在二楼，修斯坦在三楼，所以从窗户往外看可能是安全的。 在下面的街上，沃尔德伦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一盏路灯，一大群飞蛾和一只猫，当那只猫开始穿过街对面的小巷时，小巷里一片漆黑。它突然停了下来，发出嘶嘶的声音，弓着背，准备攻击隐藏在阴影里的什么东西，没有任何预兆，一只手向猫伸出来，在它有机会逃跑之前抓住了它，这只手出现了蹼状，带着病状的蓝紫色的鳞片和鳍。 而三楼，半睡之间的修斯坦也醒了过来，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们来到的这所小镇的名字。 “印斯茅斯...” 第101章 渡轮 修斯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里，这个深潜者肆虐的小镇，不过在他从床上醒来后，决定继续睡觉，反正自己明天也要离开这里了，深潜者们过于脆弱，除非是他们的头领达贡，才有和修斯坦一较高下的力量，只是一群在水里的怪物，修斯坦还没有放在眼里，甚至在他的估计里，达贡其实没有旧日支配者的实力，只是比较大个的深潜者罢了。 不过沃尔德伦医生就不一样了，醒来的沃尔德伦看见那怪异的，扭曲的人形带鳞生物后，他立刻冲出了旅馆，丢下了他和修斯坦所有的东西，天很黑，但当他走到那条小巷时，藏着的东西都不见了。沃尔德伦最大的猜测是，如果他所看到的是真的，那么不管那怪物是什么，它都可能需要水来生存。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沃尔德伦一直跑到肺部燃烧似的疼痛，冲进跑到码头。 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沃尔德伦颤栗着，停下了脚步。 他依然恐惧着无边的大海。 最后，当他体力耗尽，孤身一人沉默在黑暗中，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只有街道两旁昏暗的灯光和他所在的海滨城镇。 突然，沃尔德伦听到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海面的声音，沃尔德伦躺在了地上，刚才的疯狂奔袭使他失去了大部分的力气，陷入了一种压抑的、环绕着他的沉默。 直到半个小时后，在港口延伸出去的沙滩上，疲惫的沃尔德伦看见了一块破损的淡紫色，手帕大小的布匹。 沃尔德伦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布料捡起来，它孤独地躺在码头上，当沃尔德伦起身的时候，布匹似乎在盯着看，它一度是鲜红色的，但是水和一般的曝晒使它的颜色变得暗淡，成为了一种奇异的紫色。沃尔德伦小心翼翼地把它捡起来，又想把它扔掉。 不过沃尔德伦从来不让垃圾留在地上，不管垃圾是不是他的，这是作为所谓上等人的高素质。当沃尔德伦走向垃圾桶，准备将这块“垃圾”扔掉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有东西在说话，这块布匹上，有一些十分错综复杂的花纹和纹饰，按照复杂的规律排列，显然是一种特殊的文字，虽然海滩因为涨潮是湿的，但里面的布料没有任何潮湿的气息。 雨点开始拍打着沃尔德伦的头，加上电闪雷鸣，他抬头看着阴沉的灰色天空，叹了口气。 “尼古拉斯一定认识这些文字，他是我见过最博学的学者。” 就这么想着，二十分钟后，沃尔德伦在回到了旅店，在向前台服务人员解释了自己一个多小时前疯狂逃窜的举动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刻，沃尔德伦被淋成了落汤鸡，他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蜷缩在房间的沙发上，端着一杯茶，盖着一条毯子。 疲惫控制着他的身体，沃尔德伦缓缓睡去。 直到第二天天明，修斯坦来到楼下，叫醒沃尔德伦时，他看见了沃尔德伦手上的布匹。 “修斯坦，你看这块布。” 沃尔德伦大大方方的将手上淡紫色的布料递给了修斯坦，他希望修斯坦能翻译上面的文字。 接过这奇妙布匹的修斯坦仔细的辨认着，然后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上面这些花纹的意思，这些看起来不像是文字。” “噢...” 沃尔德伦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失望，他一定以为可以在这块布匹上知道什么信息，一些可以解释自己深夜的噩梦和病人的情况，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你今天就要出海吗？” 沃尔德伦说起了另一件事情，他知道修斯坦联系了渡轮，今天就要出海去寻找什么东西，修斯他一直对沃尔德伦保持着神秘，他只是一个普通医生，修斯坦不认为应该让他知道太多。 “是的。” 修斯坦的回答永远是这么简短，带着温和的微笑，看起来就像是刺破邪恶海风的一道亮光。 “那...我可以...一起吗？” 沃尔德伦攥紧自己的拳头，尽量让声音不颤抖，他看来是极其害怕那未知的大海。 “我没有意见，不过，你确定你可以克服那深不见底的大海吗？” 修斯坦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沃尔德伦，他现在已经知道这里就是那些深潜者所处的印斯茅斯，将沃尔德伦一个人留在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但带着他一起出海，沃尔德伦恐怕又没法控制自己对于水的害怕。 “我...尽量...” 沃尔德伦极其勉强，不过修斯坦还是有一些奇怪的心思，带着沃尔德伦来到码头，准备找一艘打渔的小船，前往他们的渡轮停靠的地方，修斯坦醒来时，就已经可以听见远方轮船汽笛的声音，他联系的是一艘非常巨大的打捞式的渡轮。 两人稍微收拾心情，就开始出发前往港口，一路上，修斯坦都在思考沃尔德伦找到的那块布匹。 尼古拉斯大学者真的不认识上面的文字吗？ 不。 他认识上面的每一个文字，这是由库利语写成的，传闻库利语是魔法师和上古神祇沟通的语言，必须要灌注一些魔力，真实的字迹才会显示在面前，是一种很好隔离凡人的加密语言。 那块布匹上记载了一个可怕的秘密，修斯坦绝对不会告诉沃尔德伦，因为他不需要，uu看书 .uukansu.c 或者是没有资格了解这件事情的恐怖真相。 几乎小镇上所有的居民都来到了岸边码头围观，因为这个落后的小村庄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巨大的轮船，即使它现在离小镇还有几海里，但那巨大的漆红钢铁船身已经清晰可见。 修斯坦和沃尔德伦在岸边等待着，接送他们的渔船很快到来，两人坐上小船，发动机轰鸣，他们渐渐远离的海岸。 船上，沃尔德伦都在不停的颤抖，让憨厚老实的船主相当疑惑，但因为修斯坦的眼神，他没有多问，两人顺顺利利的走上了修斯坦联系的，叫做坚忍号的大船，船长杰弗里·罗斯，是前英国皇家海军突击队队员，传闻他曾经指挥运输船穿越南太平洋的恐怖风暴，这也是修斯坦选择他的原因，他们的目的地，拉莱耶，也在那里。 沃尔德伦一上船夹板，就瘫坐在地上，不管怎么用力也无法站起，甚至还在不停的发抖，修斯坦只能让船员扶着他到舱室休息，然后自己去见那位传奇船长。 然而中途在前往驾驶室的时候，修斯坦遇见了一位奇怪的女性，他有着褐色的瞳孔和偏向东方化面容，淡红色，有些偏黄的黑发，服装干净利落，身材匀称，看起来锻炼得很好。 她守在船长驾驶室外，没等修斯坦和她打招呼，反而从容不迫的向修斯坦走来，并带着一种怀疑的姿态说：“你就是那个叫做尼古拉斯的探险家吧，你比我想的要脆弱一些。” “我叫劳拉·克劳馥，也是一位探险家。” ps：（以下字数免费）应读者“蔓墓”建议，劳拉乱入，无相关背景不影响阅读。 第102章 风暴 修斯坦的表情未变，他知道有个游戏角色叫做劳拉，但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面前这个女性长得不错，但修斯坦现在只想确定航行的方向和目的地，以便估计到达南太平洋拉莱耶的时间。 “很高兴认识你，杰弗里船长在里面吗？” 修斯坦保持着基本的风度，虽然船上的摇晃让他有些不舒服。 劳拉盯着修斯坦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在里面。” 劳拉为修斯坦打开了舱门，里面其实是负压状态，所以门缝间产生了一点抽气的响动，嘶嘶嘶的声音。 “尼古拉斯·修斯坦？” 修斯坦刚刚走进驾驶室，这位留着大胡子，海风长年吹拂皮肤导致干燥成壳状的船长就迎着他走了过来。 “您好，船长，我来确认一下我们的航行方向。” 修斯坦点点头，他和这位船长电话联系过，彼此还算熟悉。 “当然，按照你的计划，顺着暖流，我们会在大约六天后达到南纬47°9′，西经126°43′的位置，然后放下救生艇和潜水设备，让你下去。” 杰弗里信誓旦旦，将计划烂熟于胸的样子让修斯坦稍稍放心，这次他要一个人前往拉莱耶，这和那道呼唤有关，也和昨晚沃尔德伦找到的布匹有关。 “很好，我对你有足够的信心，船长。” 修斯坦开心的笑了笑，这是他这几天来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修斯坦离开驾驶舱，回到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休息舱室，在途中，他又遇到了那位叫做劳拉的女探险家。 修斯坦没有多问，只是和她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了。 劳拉看着修斯坦的背影，皱皱眉头。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到了第五天夜晚，修斯坦在船上无聊生活时，沃尔德伦反而稍稍适应了船上的生活，虽然对海水还是一如既往的恐惧，但是只要不上甲板，躲在内舱里，他又是那个优雅的绅士，甚至因为他治病救人的理想，还和劳拉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只有修斯坦时常一脸沉郁的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嗨，我们的雇主，尼古拉斯大探险家，又在想什么？” 一道温和而细腻的女性声音，修斯坦转过头，正是劳拉，这艘船上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的女人，似乎船长杰弗里的思想还处于中世纪，他相信将女人带上船会招致不幸的传说。 而劳拉是特例，因为她的父亲给足了杰弗里的报酬，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冒险，成为他手下的船员。 说是船员，其实劳拉几乎什么都不用做。 “看风景。” 修斯坦又转回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劳拉站在甲板上重复这样的问题，除了沃尔德伦，每次劳拉都会在甲板上和修斯坦“偶遇”，然后询问一些在修斯坦看来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问题，为了摆脱她的骚扰，修斯坦甚至和她比试了力气，看看谁能用手拉动船上副桅杆的风帆，结果自然不必多说，人类怎么可能和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大魔法师的修斯坦对抗。 但那次以后，劳拉就对修斯坦不感兴趣了，他很快缠上沃尔德伦。 确实，沃尔德伦医生优雅的气质很吸引人，如果他不会在海水中发抖，这种自带的优雅光圈一定更好。 突然，趴在右舷甲板的修斯坦听到一种声音，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船底。 “有些鱼可能很奇怪。”这没有引起修斯坦的注意，他时常碰见这样的情况，没什么值得说到的，很常见，就像它开始时那样突然，声音停止了，修斯坦又陷入了一种大海浪潮带来的沉默。 然而驾驶舱里，杰弗里船长疑惑的看着仪表盘上的数据显示，右上角拨钮的红光表示船底和什么巨大的东西产生了碰撞，虽然只是一触即离，但这也让这位老练的船长紧张了好一阵子。 “不应该，这片海域没有礁石啊？” 他疑惑的拨下了几个按钮，稍稍偏转了船的方向。 然而，很快修斯坦和驾驶室的船长就发现，这位神秘的客人还没有完全离开，它在修斯坦左边溅起水花和巨浪，吓了修斯坦一跳，船上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什么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了，修斯坦看向远处，那是一股风暴，一股，极其巨大的海上风暴。 “疏散甲板，所有甲板上的人员，立刻返回船舱，立刻返回船舱！” 修斯坦看见那些老练，有经验的水手开始收拾船上的东西，降低风帆的面积，他们快步跑着。 很快，船舶就开始颠簸起来，风暴的大小显然是超过了这些水手的预计，他们摇摇晃晃的进行着他们的工作，而修斯坦已经走到了甲板上一个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然后在风浪中纵身跳了下去。 在水中，修斯坦慢慢变回了自己曾经的样子，鹿腿，触手，嘴巴也开始长出利齿，大量的魔力挤压着海水，将它们推到一边，修斯坦飞快的向着海底沉去。 然而他身后的打捞渡船却遭了殃，这是一艘大船，但海面上的风浪也是大浪。 “收起风帆！听不见吗？我让你们收起风帆！” 当杰弗里船长怒气冲冲的从驾驶室中跑出来时，uu看书.uashu他才明白错怪了这群临时招募的水手，不是他们不愿意收起风帆，而是大风肆虐，即使已经是机械的绞盘也无法转动这样的风帆，他作为一个老练的船长，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做。 “割破主帆，该死，那个瞭望员呢？” 杰弗里在风雨里大声叫着，雨水和船舷旁的海水溅到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胡须缓缓滴落。 劳拉与一旁颤抖的沃尔德伦和那些船员使劲儿的拉下船帆，沃尔德伦的恐海症似乎都好了不少。 然而伴随着砰的一声，那位巨大的生物重重的撞在船舷上，然后是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坚忍者号的船尾被撞破了。伴随着一种巨大的力量，船在进水和下沉。 “进救生艇！” 这是杰佛里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在如此巨大的风浪之中，在救生艇上能活下来几率几乎为零，他们恐怕全部要交代在这太平洋之中，他也顾不上自己的雇主修斯坦，带着几个靠得较近的人上了救生艇。 恰好，里面没有劳拉和沃尔德伦。 只见被迫跳入海中的沃尔德伦咳嗽着，喘不过气来，在风浪中起起伏伏。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深吸一口气，但当他最终抓住周围的东西时，又仿佛感到脚踝被抓住了，他被什么生物拉到水下，没有片刻的反应。向下，向下，向下，沃尔德伦被拖着直到那生物释放，它擦过沃尔德伦的手臂。那是它粗糙的鳞片，当沃尔德伦想看清那潜在的攻击者时，他所看到的只是围绕着周围的漆黑深渊。 而此时，修斯坦已经进入了深海。 第103章 深海的交易 水真的很可怕，沃尔德伦的动作变慢了，他不能呼吸，不能闻，不能听。当他被淹没时，所有的感觉都变得迟钝或消失了。 但是，在那大海里，沃尔德伦听到了石头碰石头的声音，像是一块大石头从斜坡上滚下来的声音。他说不出话来，但在那一刻，沃尔德伦能感觉到他的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在海的深处。一个声音，不像任何活着的人，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沃尔德伦·圣·弗朗，多年来你一直同情那些被我夺走思想的人，你的那些病人，凯里把你带到这里，现在你也将成为我的祭祀。”当沃尔德伦的四肢挣扎着，试图将自己往海面带动时，一种莫大的恐慌包围了他。当他比以前更努力地游泳时，可以感觉到越来越多的水在他身下移动。月光洒下来，被水分散，某个巨大的实体迅速接近。 不懈的努力之下，沃尔德伦冲破水面，以最快的速度找准了一个方向无力的扑腾着。显然，他在水下的时候，那巨大的风暴就已经聚集起来，开始倾盆而下。一大片雨点拍打着水面，一个多岩石的悬崖映入眼帘。沃尔德伦筋疲力尽趴在了一小块木甲板的碎片上，转过身去，一个巨大的东西被云层笼罩着，从海洋中升起。 它的轮廓在闪电中清晰可见。巨大的翅膀从背后展开，它的胳膊很大，嘴周围可以看到触须的轮廓。它的手伸出水面，每个手指上都可以看到可怕的爪子和鳞片。这就是凯里提到的“祂”，那位伟大而恐怖的指路人。 在沃尔德伦肾上腺素激增的逃跑过程中，他没有注意到那个东西抓住他小腿的地方有一个很深的伤口，正在渗出深红色的血。沃尔德伦再一次抬起头来，看到这个巨大的已经无法形容的恶魔，慢慢地转向他。每一步，都是一场地震。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场飓风。这种生物的规模完全是独一无二的，它绝对是和上帝一般的存在。 沃尔德伦不过是上帝道路上的一只蚂蚁，那位上帝并不注意他。不，这个东西已经超越了上帝。这东西是一种自然的伟力，是伟大的梦想家。 很快，沃尔德伦失血过多，几分钟后，他昏倒在了那块破碎的木板上。 恢复原状的修斯坦就在一旁，在海水中，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直到沃尔德伦昏倒，不省人事。 修斯坦的脚下，一座无比庞大的城市，渐渐浮现，整座城市全部沉在海底，只有一座巨石堡垒露出水面，城市的构造与未来派艺术相仿，建筑物的结构都是反常的，与欧几里德几何学完全相悖。这是一种人类前所未见的空间结构和维度尺寸，会使人产生强烈的厌恶感。这些建筑由巨大的、大到不可能来自地球的绿色石材建造，还有高到令人目眩的巨石雕刻，宏伟的石像和华丽的浮雕，整个城市散发出强烈的不洁气息。 这就是那克苏鲁的沉睡之所，深海之中的拉莱耶。 修斯坦渐渐下沉，踏上了这座海底城市坚实的地基。 一些带着鳞片和触手的生物向着修斯坦游过来，它们看上去就像是大一号的章鱼，或者是头部比较扁平的乌贼。 修斯坦知道，这些是那位的星之眷族，他现在要去拉莱耶的主殿之中，和那位存在做一笔交易，一笔修斯坦早在紫色布匹上就明白的交易。 在一大群星之眷族的簇拥下，修斯坦慢慢走向了大殿，他的魔力源源不断的排开周围的海水并提取其中的氧气，为他供给着空气，加上修斯坦的呼吸变得极其缓慢，行走了十多分钟，他们终于来到了拉莱耶的主殿。 说是主殿，其实是一所有些破损的房屋，只是上面装饰着铺满海草和牡蛎壳的巨大石柱让它有了一种迷幻的感觉。 在一道刻着巨大章鱼头的石门旁，带路的星之眷族停止了移动，恭敬的漂浮在了门外。 修斯坦伸出自己的触手，想要推开这扇对开的双门，然而很快，另一只更大、从中间的门缝里伸出的，带着一种极其恐怖的威慑和玄妙色彩的触手阻挡了他的行动。 伴随着这种力量，修斯坦感觉到了，门后就是那位睡梦中的存在。 修斯坦向着大门点头致意，而门后的触手也带来了他们这次交易的物品，一本书。 一本裹着海藻和大量莫名褐色油脂物质的卷轴式的书籍，依稀可以判断页首上面是东方的甲骨文，写着这么几个字：“玄君七章秘经：七” 修斯坦的呼吸停滞了一下，他知道这本书，这就是他所要完成的交易的物品，这本书的作者是中国古代的哲学家玄君，u看书 w.uukashu.om约著于公元二世纪前后的典籍，据说原名为《大地七秘教典》，但其原典早已消失无迹，只有这本忠实详尽的甲骨文文抄本为人所知。最古老的版本共分七卷，每卷相当于一章，其内容各自不同，也各有不同的主题，其中，每卷都包含有一种或一种以上咒文和极其恐怖的秘密，而现在修斯坦准备交换的这一册，就是第七卷。 上面记载了修斯坦如今最需要的东西，收集提纯并转化魔力的方法，还有详细的克苏鲁世界神灵体系。 为了交换这本书，修斯坦要付出的东西其实不多，甚至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 拉莱耶中沉睡的存在，想用这本书籍交换沃尔德伦的生命和灵魂。 是的，祂用这本书籍，交换修斯坦在沃尔德伦最需要修斯坦帮助的时候，他的袖手旁观，烫金石门后的伟大存在似乎极其在意沃尔德伦医生，并且在那块紫色的布匹上说明了祂愿意用一些东西来交换修斯坦的冷漠对待。 这也是修斯坦来到这里的原因，他的心里还有一些人类的良知，他不能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这是修斯坦一直坚持的，虽然他已经渐渐的远离人类，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但他依然保有最基本的理智。 然而，在拉莱耶诡异的气氛下，卷起玄君七章秘经的触手不住的在海水里摇晃，诱惑着修斯坦。 终于，他接过了这本书籍。 这也代表，沃尔德伦以后遇到的一切，都将与修斯坦无关。 第104章 结局 大海的恐怖终将逝去。 修斯坦拿到玄君七章秘经的时候，周围的景物开始缓缓消失，那些怪异的城市建筑，恐怖而畸形的肮脏建筑群，还有星之眷族，都在一种魔幻的色彩中开始消失，修斯坦的眼前产生了一种眩晕，他不自主的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他们来时的小镇，印斯茅斯。 修斯坦回过神，他在一片海滩上，一片巨大而雪白的海滩，细腻的沙砾在海浪的翻涌下形成奇异的浪花，他的手上还握着那本秘密书籍。 修斯坦稍微在海边站了一会儿，将书籍藏进了自己的怀中，然后离开了这里，返回自己的家族。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至于那艘坚忍号打捞船上的人类，修斯坦相信，克苏鲁和他的眷族会处理好的。 他现在要去研究魔法。 于此同时，在沙滩，或者说是印斯茅斯小镇的另一端，昏过去的沃尔德伦也醒来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回到镇上的旅店房间，还是那个熟悉的旅店老板，窗户是关着的，他的衣服是干的，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沃尔德伦四处走动，询问前几天晚上他们是否退房，晚上是否有暴风雨，但没有人记得看到过哪怕是一片云，旅店老板也说他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一周。 “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吗？那位尼古拉斯教授呢？我是否因为职业和人体组织而失去理智？凯里先生的自杀使我深感不安吗？” 当天晚上，沃尔德伦就带着另一瓶雪弗莱威士忌回到了列斯家。 “沃尔，你来啦，凯里的尸检进行得怎么样了？” 列斯家在旧金山的一栋公寓里，非常现代的装饰，看得出来列斯是极其推崇现代主义生活方式的人。 “什么？我没有对他尸检，你知道的，我不是法医。” 沃尔德伦很是奇怪，凯里自杀后他和修斯坦就离开了，列斯又在说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答应帮我进行凯里尸体检查的。” 端着酒杯的列斯皱着眉头，奇怪的看着沃尔德伦 “你当初和我说的是让我对凯里进行心理健康评估，你在说什么？” “不，凯里在杀死家人后就自杀了，你收到的是我给你的尸体。沃尔德伦，你不能对一个死人进行心理评估。你知道的，对吧？” 沃尔德伦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他看起来真的快要疯了，这一切都是他编造的？尼古拉斯呢？劳拉呢？丽莎是真实的吗？他是心理医生吗? “嘿，沃尔德伦，那是什么伤疤？” 列斯将口中的酒水咽了下去，然后意有所指的说着在大海中，克苏鲁的眷族留给沃尔德伦小腿上的伤口。 “那个，在你的小腿上，看起来很糟糕，是你的病人给你的吗？” 沃尔德伦低头，他看见了自己小腿上的伤口，现在已经结痂，隐约形成了一个灰暗的章鱼头像。 “我明白了...” 沃尔德伦仿佛是想透了什么，他理顺了一些东西。 然后，原本坐在列斯家沙发上的沃尔德伦起身，取下了列斯挂在壁橱墙上的双管滑膛枪。 “沃尔！你想干什么？放下！” 坐在沙发一旁的列斯猛的翻身，良好的警探素养让他越过沙发，就着这个掩体，他拔出了随身携带的警用手枪，对着拿着滑膛枪的沃尔德伦。 “抱歉，我不能为恶魔服务。” 沃尔德伦歉意的看着沙发后的列斯，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祂盯上，那个凯里口中的祂，沃尔德伦在最后时刻看向窗户，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沿着公寓的墙壁爬行，他们在劝他离开这里，和黑暗与孤独一起返回，沃尔德伦用枪口顶住了自己的下巴。 “等等！你在说什么？沃尔...” 列斯看上去很是慌张。 “再见。”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大的烟雾和火药喷射的火焰冒出，沃尔德伦的灵魂永远的沉睡在了拉莱耶的宫殿之中。 沃尔德伦死后的第二天，旧金山下了一场很大的雨，修斯坦已经坐上了返回马萨诸塞州普罗维登斯的火车，他隐约觉得这场雨和他去往的海滨有很大的关系，修斯坦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前往了南太平洋，这一切都不好说，但怀里的玄君七秘章不断的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存在的。 修斯坦的目光透过了车窗的玻璃，投射到旧金山，他和沃尔德伦住过的海滨小镇，窗外所有的景物都笼罩在白雾之中，看不真切。 “但愿沃尔德伦一切都好。” 修斯坦知道，沃尔德伦就算不死，活着恐怕也会很痛苦，他没有做到一个调查员应尽的责任，保护人类和他们的理智。 “女士，u看书.uukan 请给我一份今天的报纸。” 坐在车厢靠走廊一侧的修斯坦拦住了在车上贩卖报纸的乘务员，这是每个乘务员都会做的外快生意，在火车车厢上贩卖今天的报纸，它会比街上的报纸贵一些，但对于长途旅行的客人来说，报纸是必不可缺的打发无聊时光的东西，现在没有太多的娱乐设置，加上战争影响，其实很多人都是死气沉沉的，这是一所没有活力的城市。 “五美分，先生。” 乘务员显得很是熟练，从包里抽出厚实的邮报，递给了修斯坦，然后继续带着挎包向前走去。 修斯坦打开报纸，是今天的日期，航海记录板块里的一则新闻引起了修斯坦的注意。 “巨型勘探打捞船，坚忍者号于昨日晚上七点，在南太平洋遭遇特大风暴后失联...” “船长杰弗里·罗斯，前英国皇家海军突击队队员，及大副弗莱杰明·肯特等多位船员失联，经船舶专家预测，这艘上世纪大船及传奇船长已经离我们而去，今日原国家船舶管理局全体成员向其致哀...” 修斯坦只是楞了一下，然后翻到了旧金山的时事板块，上面同样是一条非常糟糕的消息：“原圣芒戈心理健康医院院长，沃尔德伦·圣医生于七月三号下午，在当地警探列斯·查尔斯家中吞枪自杀，旧金山警局就此事表示与警探列斯无关...” 修斯坦沉默着合上了报纸，一言不发。 火车已经开出旧金山了。 第105章 魔法造诣 修斯坦很快回到了普罗维登斯。 这是一个狂热的小镇。修斯坦虽然在这里住了很久，但必须承认他并不完全清楚这里的所有细节，就像有太多的超自然现象一样，从远处的眼角所能看到的最模糊的东西就是超自然现象的真实本质。 有些神是受人崇拜的，但不是已知历史上的神，没有什么是必然的，神祇也是由人类一步一步的发展而来。 在返回那片白雾缭绕的家族驻地时，修斯坦感觉到自己的心态在发生转变，他越来越接近一位神祇，而不是人类。 他看着街道边那些通常华而不实的建筑，这些建筑可以追溯到17世纪，一些贫困、无家可归囚犯和流放者来到这里，建立了他的家园，这里曾经是一个贫民窟。街角依旧保留那些破旧的房屋，有时，这些屋子属于畸形的、乱伦的、无家可归的人，尽管他们几乎总是带着近亲繁殖的丑陋耳朵和扁鼻子。 修斯坦进入了家族的驻地，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里，在一个无人的夜晚，他展开了那本用沃尔德伦和全体坚忍号人员生命换来的玄君七章秘经。 展开书页的瞬间，一种古老和蛮荒的气息朝着修斯坦的脸上扑来，每一个甲骨文都在泛光，似乎在庆幸有一个人再次打开了它，并且认识上面的甲骨文。 是的，修斯坦经过恶补，他认识已知的，已经探明字义的甲骨文。 “我听说，其实不是人在不断追求知识，而是知识在不断地追求人。但我知道，那是错误的。知识并不是在追求人，而是在追逐人啊。它的追逐残酷而没有感情，就像猎鹰和猎狗捕捉兔子一样。” 修斯坦打开书籍，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大段话，他似乎能看到几千年前那位写下这本书的玄君，仙风道骨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极其晦涩难懂的早期东方古汉语和扭扭曲曲的甲骨文，虽然修斯坦可以读懂上面的大部分内容，但是复杂的甲骨文依旧让修斯坦有些头昏脑涨，不知道是因为魔法的深奥还是因为那文字本身就带有一种畸形的魔力。 “宇宙中的以太粒子，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虚空力量，仪式之间的召唤力量...” 三天的时间里，修斯坦已经基本理解了魔法的本质和使用魔法的力量的办法，魔法，就是宇宙中中的以太粒子，而使用魔法就是按照前辈制造的魔法回路进行魔法施展。 就这么简单，修斯坦几乎被这样简洁直白的描述震惊了，他以为会有很多复杂而深刻的解释，比如什么魔法的咬合程度，魔法回路的精准刻画，魔法元素的配比，时间和空间的要求... 没有，统统没有，收集魔力，按照魔法回路施展，这就是魔法，简单粗暴，不是什么艺术，也不是什么精密的科学。 只是在前人的总结下一代一代的传递，修斯坦有些明白了，在这个晋升道路被旧日支配者和上古神祇完全中断的世界，没有多少人愿意去研究魔法，将其变成一种可控的，可重复的实验，只是一代代的教授，随时面临着断代的威胁。 修斯坦沉默着，他得到了魔法，或者说是以太的使用和收集办法，宇宙中的魔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现在只要制造出提纯的器械，就可以将魔力储存在身体里，而那些神祇也只是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可以收集和提纯魔力的工具，只是他们成神已久，多了一些修斯坦还不理解的，魔力以外的东西。 在修斯坦的理解里，这应该是一种类似规则的东西，比如水扑灭火焰，魔力可以改变水扑灭火焰的过程，多次的使用这样的方法，可以形成规则的理解。 修斯坦试着按照书上的方法，用自己的身体吸收魔力。 很显然的，他失败了，在玄君七章秘经中，对修斯坦这里的体质有一种颇具东方话化的称呼，叫做绝灵体，用西式一点的翻译叫做“无法收集魔力的人”这可能关系到某些dna层面的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后天难以改变。 修斯坦并不气馁，他早就知道自己对于魔法的造诣，连盗窃而来的牡鹿魔力都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存储在他的鹿腿上，而不是原本就属于他的身体。 幸运的是，玄君七章秘经中还讲述了如何利用炼金术获得收集含有魔力的液体，然后注入身体即可，但能注入的量和身体的强度有关，身体机能越强壮，体型越大，拥有的魔力就可能越多。 “压缩魔力的质量呢？” 这个想法只是在修斯坦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不是一个探索者，玄君七章秘经里没有说明压缩魔力的想法，只是给出了魔力的收集和提纯的方式，他不打算用自己的珍贵的身体实验魔力的压缩，即使日后进行这样的探索，也是使用其他人的身体。uu看书ww.uukanhu 修斯坦现在就要尝试，刻画一个魔法阵，以此收集宇宙中的以太能量。 这个奇妙图案并不难刻画，只要是平整的地面，然后需要一些魔力作为引子，就可以使其产生效用。 不多时，这种简单的魔法阵法就刻画完成，修斯坦强大的身体力量让他使用刻刀在石头上刻画魔法阵时格外轻松，一张复杂而庞大的魔法阵出现在了地面，第一次刻画这样复杂的大型阵法，修斯坦也难免出错，但据书上记载，阵法的容错率高达百分之十，就算十分之一的图案绘画错误，也可以起到收集的功能，只不是是效果差上许多。 整个图案大概占地十平方米，刻画好阵法后，修斯坦稍稍歇了一会儿，选取了阵法上的一个角，然后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牡鹿魔力灌了进去。 魔法阵慢慢被点亮，散发出奶白色的光芒，修斯坦能感觉到自己的周围的空气被牵引，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力和波动，向着魔法阵的中心靠拢，连放在一边的炼金物品都开始产生一种震动，进而整个房间开始发生不正常的震颤。 一股又一股的以太粒子开始在魔法阵中聚集，然后转为一种奇异的液体物质。 这就是纯粹的魔力，只要把它注射进修斯坦身上畸变的那些身体部位，就可以转变为相应的魔力。 魔力液化的时候，修斯坦仿佛听到了什么奇异的声音，是某种来自上古的呼唤。 “魔法师！我们重生！” 第106章 灌装魔法师 这片阵法还在源源不断的汇聚魔法的力量，而修斯坦已经找来了针管，开始提取那些散落在魔法阵上的液体，液化的魔法力量，被修斯坦吸进针管后，渐渐失去光芒，变成了一种深色的、没有光泽的液体。 没有太大的触动，修斯坦对着自己的鹿腿，将这些液体注射了进去。 效果很好。 修斯坦只感觉到了一种庞大的力量在腿上炸开，然后盘旋到小腿，一路向上，直到膝盖，让他有一种膨胀的错觉，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是这个世界的神。 像是上瘾一般，修斯坦再次提取了一管魔力，注入自己扭曲的鹿蹄。 修斯坦身上鹿腿的部分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开始蔓延和变异，原本只是到小腿的鹿腿已经蔓延到了大腿根部，并且还在向上，鹿腿的所有部位都开始长出绒毛，并且以一种畸形的方式开始膨胀，如果修斯坦还不停止，他的下半身恐怕都会变成像麋鹿一般的器官结构。 好在，修斯坦止住了，虽然瞪大着眼睛，但修斯坦死死的看着含有魔力的身体，没有继续行动，他从来没有感觉像是现在这样强大。 修斯坦转而又将魔法灌注进自己的右手臂，那只触手手臂，在魔力的灌输下也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开始膨胀和生长，这三只触手原本是可以自由收缩的，但是经过魔法的灌注，它们变得更加庞大，也更加扭曲和怪异，外翻而出的吸盘，扭曲的带毛触手尖端，不断收缩的吸盘... 修斯坦也很难和其他人说自己还是一个人类，不管是谁，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也只能说一句：“怪物。” 修斯坦将触手砸在地板上，现在他的触手已经比他的整个身体庞大了许多，显得格外的畸形和亵渎。 他用触手破坏了这个收集的魔法阵，然后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知道，太古永生者给与他的灰色布料可以掩盖掉自己不是人类的样子。 缓缓的，修斯坦的样子变回普通人类的手脚和体型，他伸出右手，一道白色的光球出现在他的手掌上，以一种奇异的状态缓缓旋转。 “我是个魔法师了。” 修斯坦微笑着，看着实验室的满地狼藉，一挥手，所有因为刻画魔法阵的灰尘和泥土被卷起，然后沿着窗户被修斯坦抛到了窗外。 现在正是午夜时分，修斯坦关闭了实验室一直开着电灯，然后将自己的双手捧在面前，两团光芒闪烁在修斯坦的手上，照耀着他的面容，而透过那些光芒而出现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修斯坦的影子不是人类的样子，而是一团又一团扭曲而无法形容的生物，在墙壁上缓缓蠕动，一眨眼后，消失不见。 修斯坦已经很强大了，至少他这么认为，所以，在往后一段时间里，懒惰就像是恶魔一样困住了他。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和尤利西斯聊一聊人生和理想，尤利西斯不忙着返回夏威夷，修斯坦也乐得如此。 “联合组织表示，轴心战线已拉长至北美海域，请离美定旅居公民，尽快于十月三十日之前返回本国，接受军事保护...” 如同往常的早晨，修斯坦左手端着咖啡，右手拿着一片蓬松的意大利白面包，坐在家族主屋前厅的沙发上，一边闻着壁炉燃烧的松香气味，一边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广播声，国家一直说着战争的白热化进程，但作为“上等人”的修斯坦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能从家族仆人不经意的一些抱怨中体会到物价上涨，战争真的对这些人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然而修斯坦却在想另一件事情。 战争必然会导致大量的人流离失所，他突然产生了想去战争地区看看的想法，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有可能是他想到了那位以戏弄人类感情为乐的外神，这些战争说不定就是他的手笔，修斯坦现在已经可以和某些存在对峙，至少梦境诸神和一部分的地球土著神灵，在修斯坦的魔力耗尽之前，他可以和神祇们平分秋色。 当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自己的管家泰瑟时，这位年老却有力的管家第一次义正言辞的拒绝修斯坦的行为。 “这不可能，老爷，你不能去那些泛着黑烟，火焰和子弹的地方，那些暴徒会杀了你，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 修斯坦只是摇了摇头，他做出的决定，不受他人左右。 在一个阳光稍显明媚的早上，修斯坦乘坐火车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那里正处于战火之中，修斯坦伪造了一个战地记者的身份，按照国际公约，交战双方不允许攻击战地记者，这个身份绝对比尼古拉斯公司控股人的身份要好用得多。 火车只能开到某个村庄的前一个站，因为后面就时真正的主战区，铁路也被敌军破坏。 修斯坦只能坐着搭着顺路的部队的卡车前往，其实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修斯坦在这里的空气中闻到了邪恶的气息，这种恐怖的气味和一位外神的味道非常像，甚至修斯坦可以在卡车上的军人中闻到那种腐朽和快活的味道。uu看书ukahu.cm 卡车穿过泥泞留下深深的车辙，修斯坦看见一个小女孩将脸埋在里面。 她就像一条泥鳅，在泥地里寻找着食物，可那后脑勺大敞四开，绽放着殷红的花，装在头盖骨里的东西一览无余。 不足十英尺外，一个少年横躺在地，背后射人的子弹看上去像是在少年的身体里窜来窜去，最后决定从前眉心附近穿出一样，从微微张开的唇际，可以窥见他那稍往外翘、已经沾满泥土的门牙，好像是在诉说着他在临死前的未尽之言。 这些军队的士兵们将修斯坦放在了这里，一座尚且有些人气的小镇，他们的目的地是战场，修斯坦作为记者和他们一起前往前线，实在是过于危险了。 沿着卡车碾过的路向前走，有一个一百多户人家规模的小镇子，拿着摄像设备的修斯坦来到了镇子的广场上，广场中挖了一个坑，很多人的身体烧得熏黑冒烟，摞在一起倒在坑里。弥漫着烧过的肉臭味，还有头发的焦煳味。烧到一半的肌肉紧缩起来，人们都像腹中胎儿般蜷曲着，萎缩变形的肢体相互缠绕，宛如肢体结成的蜘蛛网。 直到现在，修斯坦才稍稍明白了战争的恐怖，广场上还有一位蓬头垢面的女子唱着不明所以的歌曲：“...你过去温柔的双眼在哪里？带上你的枪和枪鼓，你看起如此怪异，杰森，我几乎认不出来是你...” 血红的刺眼字样在修斯坦面前的一个路牌上：“敦威治” 第107章 孩子 人们都死了。 人们都死去了。修斯坦走到某个小镇中的某个殡仪馆大门前，这间复式的殖民时代建筑的外墙上贴着告示，表明已经履行州立法案规定的义务，完成了战争遗体的防腐处理。遗体美容师适当的画出表情，涂上厚厚的妆粉，死者脸上焕发出永远凝固着的、虚假的安详。 修斯坦走进殡仪馆。 这里恐怕是当地唯一一个还接待陌生人的地方，商店和医院显然已经处于半封闭状态，战争使得这些小镇的原住民对外来者保持着绝对的警惕和提防。 “先生，您来自哪里？” 修斯坦刚刚踏进殡仪馆，就有一位年纪看起来不大的，看起来还是一个孩子的工作人员对他询问，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手枪，修斯坦隐约能闻到硝烟和火药混杂的气息，这把枪被使用过很多次。 “马萨诸塞州，我是一名记者，这是我的记者证。” 修斯坦随意的举了举自己手上的摄影设备，他不担忧枪械对他的伤害，但是为了接近事实的真相，他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身份，能够在这个叫做敦威治的小镇进行日常活动。 “记者？战地记者吗？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 这个男孩查看了修斯坦的记者证后，表情稍稍放松：“除了逝者的遗容，您喜欢拍什么就拍什么吧。” “不要接近四英里之外的那片山坡上的农舍。” 这个腰间别着手枪的男孩说完，就扔下了修斯坦一人，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修斯坦努力回忆着，他似乎知道这个叫做敦威治的小镇，只不过忘记了这里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事情。 车站旁的殡仪馆附近有三块公墓：圣约翰公墓、新犹太公墓、黑山公墓。修斯坦本能的想向着公墓走去，在新犹太墓区门口时，他被守墓人拦了下来，长相普通的守墓人给了修斯坦一顶从人口的管理事务所领到小帽子。上面写着某些希伯来语，大意是：“令战争平息。” 修斯坦虽然已经读过了很多希伯来文字，但他还是觉得，希伯来字母真是奇形怪状，简直像外星人电脑生成的文字，有奇妙的人工感。帽子有点小，与其说戴上，不如说是轻轻地搭在头顶。 “进公墓必须戴上它。”守墓人解释给修斯坦听，“因为这是犹太教的墓。” 公墓里草木丛生，枝繁叶茂。树枝成巨大伞状，遮蔽天日，透过黄色云朵射下来的微弱日光似乎无法到达地面。 还有其他几名旅客，在自家亲人的墓地前摆放小石头。根据犹太人的礼仪，墓前不是供奉鲜花而是石头。 修斯坦进入墓园，看向了墓碑一侧添加的金字石板，那上面刻有三个人的碑铭。看起来都像是女性的名字。 “玛米·毕索普，威尔伯·斯拉西...” “她们都是在一个时期去世的。一八四二、一八四三.....在某个集中营。”修斯坦摇了摇头，“他们都死于大屠杀。” 修斯坦穿过墓园，然后摘下头上的帽子，他能感觉到在远处，也就是那位殡仪馆的小男孩警告自己远离的地方，有一种复杂和扭曲的力量在生长，这应该就是战争的源泉，或者说战争本身和远处那破败的农舍有着巨大的关系。 四英里，并不算太远，修斯坦在没人的地方运转自己的魔力，托着身体像是飞一般的前进， 十分钟不到，就停在了那座农舍前，农舍的牛和其他的东西看起来格外奇怪，就像是不具有活人的活动气息，另一方面，那种不详的气息极其浓郁，修斯坦可以看见这间农舍的牛棚里，牛犊和其他的生物都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在腐烂，不是指物理意义上的，单纯的腐烂性，而是那种肉眼可见的，灵魂上的污染。 修斯坦带着一点礼貌，敲响了农舍的大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蓬头垢面，长着像是一张山羊脸的驼背男子，看不出年龄，因为从皮肤来看他像是只有十来岁，而不加修饰的打扮和粗犷的面容，让修斯坦觉得他已经年过半百。 “干什么的？我现在不需要牛犊！” 这个男人发出极其恐怖的声音，就像是来自深渊最深处的嘶吼。 就是他，他的身上有那种不详的气息。 “你是谁的孩子？” 修斯坦盯着这个人看了好久，像是想起什么，他带着一种肯定和热切的目光看向面前长相奇怪的男人？ “你说什么？” 男人皱着眉头，看上去非常惊慌，又有点失落和轻松。 “你不是人类和人类生养出来的孩子，谁是你的父亲？” 修斯坦咄咄逼人的说，然后将自己的魔法威压放出，以他现在的魔力水平，全力施展魔法，方圆几英里的人都可以感觉到恐怖的威慑。uu看书 ukanu.cm “伟大之主，犹格斯...” 正在修斯坦准备对这个男人动手时，一道低沉的，苍老妇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修斯坦的魔力像是被什么东西拨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避开了这间农舍的绝大多数地方，一个皮肤苍白得可怕的女子走出来，她的口眼歪斜，看起来极其的不正常，但神智又很是清醒。 “你是调查员吗？” 她看上去非常的矮小和柔弱，但不知道为什么，修斯坦总觉得有一道奇异的目光注视着他。 “不是，不完全是...” 修斯坦很想说自己就是一位调查员，不过结合他现在被太古永生者布料包裹下不人不鬼的样子，已经不适合再称呼自己为调查员。 “我明白，我明白，你和我们一样，身不由己...” 妇女像是和修斯坦很熟悉，她把刚刚出现的，长着像是羊头的男人保护在身后，她应该是一位母亲。 “请进来吧，这里没有歧视，没有痛苦，祂的智慧永远庇护着这里的一花一草...” 修斯坦思考了一会儿，他的鼻腔传来奇异的，鲜花和野草交杂的味道，隐约可以在这些自然气味中闻到不正常的牛粪，或者某种蝙蝠粪便发酵的气体味道。 农舍相当破旧，但当他抬头看向封闭的，像是刚刚装修加固，刷过油漆的二楼时，发现上面还有一个源头，那二楼的屋子里有什么奇异的东西，是邪恶和黑暗的恐惧化身。 那个腰间系着流苏，身穿深色长裤，苍白皮肤女子的已经走进了小屋中，屋子里没有光线，全靠日光照明。 修斯坦大步进入。 第108章 宿命 “请坐。” 修斯坦走进了小屋里，这里要比他想象的环境好很多，甚至可以说超乎了他的预料，他原以为农舍里会是破败和荒芜的景象，没想到和修斯坦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他坐在了农舍一楼的皮革沙发上。 这里有着巨大的衣柜，修斯坦可以看见这个苍老的女子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绿色的厚毛衣，给那个长着山羊脸一般的孩子披上。暖气机呼呼作响，阳光穿过窗帘，散发着黄色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地上有条红色的印第安小地毯，那鲜红的色泽简直就像部落传奇酋长壮烈牺牲的鲜血。角落有一张书桌，桌上有七个神秘的抽屉。椅子软垫的材质是深蓝色的天鹅绒，色泽温润，另外还有一只鱼缸，里头那几条小鱼儿乎是透明的，看得见心脏在跳动。 还有刚刚提到的那个衣柜，上面贴满了利华牌模型飞机的图案，看得出来这家里的孩子很喜欢飞机和天空。另外就是那个壁橱，还有书架。 四面墙上全是书架，仿佛连绵好几公里长，除了最下层的漫画，其他的层级已经全部被一些肮脏的，仿佛是被昆虫啃食过的巨大书架填满，当然，还有别的东西。比如那只玻璃瓶，里头装满了闪闪发亮的弹珠。另外还有些干掉的蝉壳，仿佛正等着夏天要再度歌唱，但显然某种突如其来的黑暗打破了这些事情，因为他们已经布满灰尘。 断线的悠悠球，书架上的银子弹，南北战争时期的一枚军服纽扣，一把橡皮刺刀，几枚加拿大硬币... 一切的一切都在彰显这里曾经是一个温馨的家。 “非常抱歉，因为战争，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款待客人了。” 这个女人从明显是厨房一样的地方，端出了一小杯淡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稀释过的血液，递到了修斯坦的面前。 修斯坦接过杯子，这么客气并且神秘的女人，修斯坦不打算拒绝她的“好意”。 “这是什么？” 修斯坦只是淡淡抿了一口，只觉得血腥味冲破了他的味蕾，一直往下，吓得修斯坦直接用魔法，将口中的红色液体蒸发掉。 “稀释过的牛血...” 女子显然有些错愕，看她的表情，应该是觉得修斯坦会喜欢这种血液制品。 “谢谢，我并不喜欢饮用血液。” 修斯坦有礼貌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然后看着佝偻着的女人，等着她的下文。 “我以为您想那些孩子一样，也非常喜欢...”她适时的停口，然后说起她的故事。 这个看起来非常苍老的女人叫做瓦特利·拉维尼娅，修斯坦想起瓦特利家族在很久以前就被称为堕落的家族，因为他们的祖上曾经出现了一大群研究炼金术的巫师，在宗教裁判所鼎盛的时期，这个家族受到了相当残酷的对待。 而她的丈夫，老泽卡莱亚·维特利，是当地极其出名的一位邪恶巫师，当然，在拉维尼娅的描述中，这位维特利先生却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炼金术师，他可以从某些物质中提取出传说中的失落金币，用以养活家庭，只是可惜，他因为过于沉迷炼金术，发现了一些普通人绝对不应该知道的真相，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这个皮肤黝黑，蓬头垢面，长着像是一张山羊脸的驼背男子，是拉维尼娅的孩子，叫做威尔伯·维特利，今年14岁，但却异常的懂事和成熟，母亲拉维尼娅因为身患白化病身体虚弱，双眼呈粉红色，相反，她的孩子却皮肤黝黑，长了一张山羊脸。拉维尼娅似乎对儿子感到特别自豪，她对着修斯坦说了很多含糊怪异的预言，比如说这个孩子具有超常力量和远大前程，他的出身相当高贵等等。 “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吗？” 修斯坦静静的听完拉维尼娅的讲述，修斯坦还是问出了自己本来就想询问的问题。 这位苍老的母亲还在嘟嘟囔囔的嘴巴一滞，然后她以一种极其恐怖的眼神抬头看着修斯坦。 “尼古拉斯先生...这重要吗？” “你的孩子是这场战争的源泉，你比我更清楚，尤其是...楼上的那位。” 修斯坦对这位老妇人说。 “不，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拉维尼娅显然是不承认这一点，努力的否认修斯坦的话，然而在一分钟的否认和摇头后，却开始流泪。 “他们不是你的孩子，你知道，是某位存在送到你的肚子里，你只是为祂哺育神子。” 修斯坦直言不讳的点出事实，令这位母亲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在拉维尼娅哭泣的时候，修斯坦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然而这时威尔伯，u看书w.uuknshu.co 那位山羊脸的孩子却走出原本她母亲为他安排的房间，恶狠狠的看着修斯坦，拍了拍他母亲的背部后，拉着修斯坦向二楼走去。 修斯坦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还在哭泣的拉维尼娅，然后跟着威尔伯上楼。 楼上，是一道层层锁链封锁的木门，但只是用来锁住门口，不允许其他人进去，却有一种随意里面的生物进出的感觉。 伴随着复杂的开门方式，威尔伯打开了二楼的大门。 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只，或者说是一坨比牲口还大的，全身由蠕动扭转的绳子组成的生物出现在修斯坦面前，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形似母鸡产下的一只巨型蛋，周身长着好几打大桶状的腿，每当起步时嘴就会半合半开，这东西绝不是什么固体，长得像个大果冻，像是很多根蠕动着的绳子糅合而成，长满了凸出的巨眼，边上长着一二十张嘴或是象鼻状的器官，炉管般大小，一张一合地左右晃动着，通体呈现灰色，而这家伙的脸长在最顶端，分明是一张人类的面孔。 “这就是你想要的，陌生人。” “这是我的弟弟，你口中的战争之源。” 在佝偻着身体的威尔伯向修斯坦介绍的时候，这位威尔伯的“弟弟”，突然高声嚎叫起来，就像是最恐怖的乌鸦和海鹰怒号，一种奇异的声波传来，修斯坦可以感觉到一些生物和东西被冒犯了，返回最初的原始状态。 “别担心，他只是饿了。” 威尔伯向着修斯坦说，“战争来袭，我们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不得不让他饿着，有时候，我也会考虑吃他的肉，但母亲不允许。” 第109章 仇恨 “你恨你的弟弟吗？” 修斯坦缓缓退出房间，然后对着威尔伯说。 “母亲说过，有朝一日，他会成为一个大人物，而我也是。” 威尔伯咬着牙。 “什么样的大人物？万物归一，一生万物者来到地球的介体？” 修斯坦无不嘲讽的说。 “你果然知道祂，你和祂又是什么关系呢？” 威尔伯居然很认真的点点头，山羊脸显得格外滑稽可笑，“我听说在遥远的梦境之中，有一个叫做卡达斯的地方，穿过黑暗丛生的冷原，越过深眠之地，就可以看见我们家族信仰的神祇，那位在无尽时间和空间中不断膨胀的王者。” “嗯。” 修斯坦只是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他绝不会告诉威尔伯他去过卡达斯，其实风景也一般。 他来到这座破败的农舍，原本是打算清理掉战争的源头，或者调查一下是哪位神祇在作怪，然而当真相摆在面前，面对维特利家的客气和悲惨状况时，修斯坦也无法狠下杀手，加上最初拉维尼娅排开修斯坦魔力的方式，让他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于是，修斯坦在支付了一些金钱的情况下，选择在拉维尼娅的家中住下，排除不详的气息，战争，还有得病的母子，这里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至少风景看起来很不错。 是的，修斯坦又在其他人家里住下了。 日升日落，威尔伯的个性还是很强硬，硬得像拉维尼娅给每天给他吃的牛肉干一样，据修斯坦所知，有一点他和威尔伯很像。那就是，他们都对世界充满了好奇。 农舍四周是一大片森林，威尔伯一天到晚都在那里晃来晃去，找东找西。他常常会带一些奇怪的东西回家，把他的母亲拉维尼娅吓个半死，比如说，蛇皮，大黄蜂的蜂窝，有时候甚至还会把死掉的动物带回家。他很喜欢用小刀将那些死掉的动物开膛破肚，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然后把那些血淋淋的内脏拿出来摆在报纸上。 有一次，修斯坦正在沙发上借阅拉维尼娅书架上的书，威尔伯把一只死掉的癞蛤蟆吊在树上，然后叫修斯坦去陪他一起看，看成群的苍蝇啃食那只死癩蛤蟆。还有一次，他把一只粗麻布袋拿回家，里头全是叶子。他把叶子全部倒在客厅，拿着放大镜一片一片仔细看，然后把每片叶子之间的差异都写在笔记本上。这种笔记本他有好几十本。另外，他会去捡地上的雪茄烟蒂，还有人家吐掉的那种干嚼烟渣，然后拿回家收在玻璃罐里。另外，有时候他也会一个人坐在黑黢黢的房间里，愣愣的看着月亮，一看就是好几个钟头。 修斯坦知道，这个孩子会一些黑魔法咒语，因为他时常听见威尔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敦威治小镇上，村民豢养的猎犬念诵什么咒语，但因为他没有魔力，所以咒语时常都是失败的，并且镇子上的恶犬还会扑上来撕咬他，不过威尔伯也有自己的经验，他时常带着猎枪，只要恶犬扑上来，他就会开枪恐吓它们，因此也误伤或者误杀了不少犬科动物，加上他奇特的长相和诡异的家族身世，威尔伯相当不受镇民的待见。 如果不是某件事情的话，威尔伯和修斯坦还有他母亲的平静生活还会一直持续，修斯坦也可以在这里看到很多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黑魔法书籍。 镇上的人都还在睡梦中，一弯明月悬在天际。 有几户人家的灯已经亮了，不过不多，还不到五点。镇子中间的某条河的河面上倒映着那弯明月，波光粼粼。敦威治镇路边的树还是光秃秃的没半片叶子，树枝随风摇曳。有两条路在镇上交叉，那个路口勉强可以称之为十字路口，有四盏信号灯，而每一盏都很有规律地闪着黄灯，如果它变红了，就代表战争快要来临了。 往东有一座石桥跨越空荡荡的河面，桥边的护栏上有一座座的雕像，个个表情看起来都像是在沉思冥想。那些雕像是1720年完成的，而且听说那些雕像的脸，有一些是模仿当年南方联盟几位将军，也有一些雕成堕落天使的模样。往南边是条公路，一路蜿蜒攀上那座森林密布的小山丘，过了那座山丘就是另外几个小镇。 公路旁，有一座教堂，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教堂，但是却又不太普通，充满着一种神圣的感觉，这不是一种心理暗示，而是切切实实的，修斯坦可以感觉到，这所教堂曾经有神祇降临，结合这是天主教的教堂，修斯坦估计，曾经降临在这里的，不是某个天使，就是上帝本尊。 这所教堂的主教，雷米尔教士，是唯一一位愿意到拉维尼娅所居住的这所农舍传教的人，或者说是唯一一个愿意来到这所农舍的人，不过他的言行举止和姿态，实在是让修斯坦极其的看不惯。 “白色的拉维尼娅，愿上帝的光芒永远照耀着你，明天就是礼拜了，我希望你带着你的孩子来到教堂，让我驱逐寄留在你孩子身上的恶魔...” 拉维尼娅原本极有礼貌的将雷米尔请进了家里，uu看书 ww.uuanshu.cm 但听到他说自己的孩子体内住着恶魔时，这位母亲却出离愤怒了，他知道修斯坦和她们是一类人，但这位所谓的教士，实在是太让人厌恶了，白色的拉维尼娅，不就是嘲讽她的白化病吗？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可能是某些把柄，这位母亲还是低着头，从牙缝里吐出自己的话。 “好，我会带着孩子准时到来...” 面对这样的情况时，修斯坦也坐在农舍前厅的沙发上，雷米尔饱含深意的看了修斯坦一眼，似乎觉得这位寡妇拉维尼娅，又钓到了一个男人。 随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宗教词汇，拉维尼娅将这位雷米尔教士送出农舍，返回家里。 这时修斯坦已经准备出手，让这位雷米尔主教了解一下，什么叫做对一个魔法师应有的尊重。 拉维尼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用那老旧，干燥而没有质感的手，一把抓住了修斯坦的右手，打断了修斯坦的行动，像是委屈了修斯坦一般，道歉道：“对不起，尼古拉斯先生，我可怜的老维特利去世后，家里的经济来源就断了，战争后，整个小镇就完全靠着当地教会的物资供应生活，如果我对这位主教出言不敬...孩子们就没有吃的了...” 修斯坦已经凝聚好的魔力缓缓消失，看着这位雷米尔主教悠然的离开拉维尼娅的农舍。 他不能说：“我来养你们。” 那对一个寡妇来讲，不合适。 第110章 教会 教堂叫做圣礼拜，在那条街交叉街道旁，就坐落在两个路口之间的路段上，修斯坦、拉维尼娅和那个孩子，威尔伯抵达的时候，教堂里早已挤得水泄不通。 正值雨雾蒙蒙，隐隐约约看得到教堂的雾面玻璃窗口透出灯光，他们朝灯光的方向走过去。地上湿答答的，拉维尼娅为威尔伯辛辛苦苦擦亮的皮鞋很快就湿透了。教堂门口的屋檐下已经挤了一堆人，有人正在脱雨衣，有人正在收伞。 这座教堂是1739年建的，算起来已经有点历史了，白色粉刷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整栋建筑看起来显得班驳灰暗。通常每到圣诞节节那天，教堂都会特别粉刷一下墙面，这是拉维尼娅告诉他的。可是今年忽然就开始了战争，根本没办法粉刷，而院子里的杂草也没办法修剪，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欢迎欢迎，各位王子们，请进请进，各位公主，小朋友，走路小心不要跌倒哟？大家礼拜日安。” 作为主教的雷米尔没有在讲台上准备自己的祷辞和洗礼工具，反而是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的迎接小镇上的大人和孩子们，并且将每一个小男孩称为王子，每个小女孩叫做公主。 而在拉维尼娅带着威尔伯进入的时候，这位主教却带着一种怪异的笑容，称呼威尔伯：“哦，看看，我们的小野兽来了。” 在拉维尼娅的解释和克制中，修斯坦了解到，敦威治小镇上所有的孩子都在圣礼拜教堂接受洗礼，而威尔伯不同，他的父亲不允许他和这些异神混在一起，所以，威尔伯没有接受任何关于天主教会的洗礼。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雷米尔才认定威尔伯野性未脱。 教堂的木质天花板上有好几个吊扇哗啦啦转个不停，但里头依然热气蒸腾。两位女性坐在教堂最前面，一个弹钢琴，一个弹风琴。这两个圣女可以说是“怪异”这两个字最完美的诠释。两个人个子都很高，都是瘦骨嶙峋，而且都梳着尖塔般的高耸发型，唯一的差别在于，一位头发的颜色是淡金色，而另一位则是金黄色，两个人都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 瑟维先生走过来，帮修斯坦和这对母女找位子。他也是负责接待的，他满脸白胡子，走路倾斜，甚至还有些大小眼，看到他那只眼睛，只会让人不觉有点毛骨悚然：“来这里，该死，你们是瞎了吗？坐这里！” 全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敢在教堂里大呼小叫。 修斯坦和拉维尼娅坐下，放眼望去，教堂里无数的帽子仿佛大片起伏不定的海面，而他们就在这片那片帽海中，起起伏伏。 因为拉维尼娅他们买不起礼拜用的帽子，也不好意思麻烦修斯坦。 修斯坦能感觉到威尔伯很尴尬地低下了头，他拍了拍威尔伯的肩膀，起身，在瑟维先生那里买了两顶帽子，递给了威尔伯和拉维尼娅。 礼拜即将开始，瑟维先生也和其他人一起坐在同一排长椅上。 雷米尔主教穿了一套皱条纹西装，可是尺寸太大，乍看之下仿佛被雨水浸湿了，整整大了两号。他满头白发往后梳得很平整，穿着白衬衫，打着黑色蝴蝶结，脖子被领口勒住了，皮肤上挤出一堆褶皱。 修斯坦叹了一口气，尽量带着所谓虔诚的表情，在讲台下和威尔伯聊天。 “尼古拉斯先生，您去过卡达斯吗？还有那深海之中记载的，神祇居住的拉莱耶？” 伴随着雷米尔先生的弥撒，威尔伯却和修斯坦讨论着相当亵渎的问题。 “要相信科学的力量，威尔伯，这些都是书籍里的传说，没人知道到底有没有拉莱耶和卡达斯。” 修斯坦面带奇异的微笑着对威尔伯说。 “父亲临死前说过，如果我能够努力生长，终有一天，我会在众神欢乐的场所再次见到他，他已经成为了最伟大的神祇，在高处俯瞰众生。” 威尔伯带着一种深切的怀念和憧憬，似乎自己的父亲真的是一位神祇。 礼拜进行到一半，拉维尼娅看上去有些不舒服，修斯坦认为这是她的白化病发病的问题，伴随着这种疾病，拉维尼娅也有一些精神障碍。 然而主讲台上的雷米尔主教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还在高谈阔论：“阿门！” 大家都跟着大喊起来。阿门！阿门！ 雷米尔开始声嘶力竭地控诉，说大城市的魔鬼已经渗透到敦威治镇来了，撒旦打算把他们敦威治镇的所有人都拖进地狱，在这样的时刻，他呼吁大家要奋力和魔鬼搏斗，一分一秒都不能松懈，免得到地狱被烈火焚烧。雷米尔主教满头大汗，高举双臂在半空中挥舞，而且来回走来走去，那模样还真有点像被魔鬼附身。uu看书 .uuanshu 修斯坦必须承认，他真是做得声泪俱下，连修斯坦都有些好笑的觉得撒旦真的躲在某人的床底下，要是哪天他们翻开《敦威治商业杂志》上那些肮脏的人体素材图片，说不定撒旦真的会从床底下冒出来把他们拖进地狱。 接着，雷米尔忽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教堂大门开着，可是里面依然是热气腾腾。 “阿门！”有人忽然大喊了一声，现场的人群已经被他鼓动起来了。“阿门，兄弟姐妹！”另外个一人也大喊了一声。 雷米尔大吼着，然后举起了一个雕像，雕像上的人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黑人，闭着眼睛，那神情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陶醉，头上戴着一顶荆棘冠。 “黑人耶稣？” 修斯坦猛的想到了什么，他察觉出了人挤人的燥热空气中传播的一丝恐怖空气。 “就是他！那个恶魔的孩子，抓住他，虔诚的圣徒们！” 雷米尔主教抓着黑人耶稣像，猛的向着修斯坦和拉维尼娅的方向指过来，修斯坦看着旁边倾听礼拜的教徒们，他们的眼睛开始泛白，没有色泽，呆滞的看着修斯坦三人，然后扑了过来。 专注于和威尔伯聊天的修斯坦才明白，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来自哪里。 黑人耶稣代表审判，而雷米尔，是掌管灵魂和精神的八翼天使的名字。 “谁敢动？！” 修斯坦猛然起身，魔力澎湃而出。 第111章 污染 修斯坦的魔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澎湃，顷刻间便压倒了一大片虔诚的圣徒，然后就是那位伸展着翅膀的雷米尔天使。 “没想到，你这个外来者居然还是一位大魔法师。” 雷米尔感受着修斯坦身上磅礴的魔力，极其意外的对他说，“让开，魔法师，这是神祇之间的事，尽管你很强大，但不要妄图插手和想象神祇的力量。” “带上你的母亲，离开这里。” 修斯坦命令式的对着威尔伯说。 “谁允许你离开了，恶魔！” 雷米尔猛的扑向了拉着拉维尼娅逃跑的威尔伯，而同时，修斯坦也抛出手上的光球。 雷米尔随手一挡，却被击飞出去。 他的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转而演化为喜悦的残忍：“是你！盗窃牡鹿神力的小偷，当你在卡达斯孤苦无依的时候，是牡鹿收留了你，背叛者。” 雷泽尔从虚空中凭空拔出一把巨大的剑刃，带着一道纯洁的亮光，对着修斯坦劈来，而一旁的威尔伯听到雷泽尔叫嚷的卡达斯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你真的去过卡达斯！？” 没有理会威尔伯的提问，修斯坦的双腿开始变形，他开始变高，长出鹿蹄，而那只臃肿而肥厚的触手也伸出来，和锋利的白色剑刃相对抗。 “砰” 伴随着金铁相撞的脆响，修斯坦不管迎面而来的剑刃，使劲儿将触手甩向雷泽尔，就像是遒劲有力的绳索，带着破空声和淡紫色的玄光向面前的天使抽去，看起来凶狠无匹。 这位大天使显然有着自己的想法，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不管不顾的向着修斯坦横劈而来。 修斯坦的触手被这位天使的剑刃硬生生斩断好几节截，然而断掉的几节触手还在不断的向前，直生生插入这位天使长的身体中，尾端不断的扭动，看起来诡异至极。 “背叛者...” 雷米尔的剑锋一转，横劈过后是一道上提，修斯坦控制着魔力，带着自己的身体向后，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雷米尔的刀锋。 一人一天使再次分开，相互对峙。 看得出来，修斯坦的触手对这位大天使长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不仅仅是指肉体上的伤害，还有精神层面的污染，而修斯坦只是付出了一大节触手，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仿佛这些触手已经没有痛觉神经。 雷米尔将还在往身体里钻动的触手一个个拔出。 如果现在看向修斯坦，他现在一半是人类，一半是诡异的触手，还有一些野兽的象征，总之，他绝非一个人类。 修斯坦现在才想明白，如果不把这位大天使长请回“天堂”，威尔伯哪儿也去不了，那个关在二楼的，威尔伯的弟弟，他们无法在一位大天使的剑锋下逃掉。 “支配暗影。” 修斯坦开始用魔法构建一个召唤阵法，这是他曾经在家里的实验召唤魔法，简单，方便快捷，这是修斯坦总结出来的。 雷米尔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在修斯坦构建魔法阵法时，雷米尔扇动翅膀，向着修斯坦疾驰而来，光芒四射的大剑再次挥动而下。 迫不得已，修斯坦只得举起不是触手的左手，凝聚出魔法力量，像是一道圆盾一般，迎着雷米尔的剑刃上去。 只听见咔嚓一声，修斯坦左手的魔法圆盾只是坚持了一刻，就被那光芒闪耀的大剑斩断，剑势不改，接着向修斯坦的手臂砍去，伴随着皮肉撕裂的声音，雷米尔的剑刃沿着修斯坦的手臂，斩成了半截，刀痕一直到达了肩膀。 剧烈的疼痛向着修斯坦袭来，他的咒语和魔法也因此中断。 “黑暗中的疯狂，聆听我的召唤...” 在一旁的威尔伯抱着他的母亲，看见修斯坦此刻的惨状，接着修斯坦未完结的咒语继续念诵，他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年轻和美貌，所有的风向着威尔伯的方向汇聚，仿佛念动咒语的时候，才是他的生命中最耀眼的时刻。 魔法咒语的最后一个符语完结，修斯坦也忍痛把魔力注入了魔法阵之中。 黑色的波动向四周扩散，现在正是中午，虽然下着雨，但教堂周围所有的影子的颜色开始飞快的变得深沉，所有做礼拜的人的影子，教堂中，蜡烛燃烧的光芒投射在钢琴之上的影子，长排座椅的影子，甚至是那位大天使，他的影子也开始扭曲拉长，这些影子开始包围这位大天使，看上去这位天使也不再准备反抗，或者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无法拿下修斯坦。 “背叛者，你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修斯坦看着这位大天使被影子包围，然后缓缓下沉。 “我会带着牡鹿的信徒，一同归来。” 修斯坦知道，u看书 .kanshu.om 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们活下来了。 “很厉害，威尔伯。” 修斯坦看着左手的伤口，手臂的横切面开始生出一些黑色的物质，他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疼痛也逐渐减轻，修斯坦摇了摇头，看向周围半昏迷状态的，被那位雷米尔天使呼唤的“虔诚”信徒们。 威尔伯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稳定，他在旁边流着冷汗，不断的抽泣着。而一旁的拉维尼娅正在搜索那些晕倒的敦威治村民的财物，钱币，还有一些吃的，看得出来，对于这位母亲而言，最重要的还是那些生活的物资，即使面对某些追杀。 她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当然，也不排除她的精神疾病又犯了。 “威尔伯，带上你的母亲，我们回去吧。” 修斯坦的手已经长了回去，留下了一道巨大的黑色痕迹，而被雷米尔削下来的半边断臂，也被拉维尼娅捡起来，揣在怀里，看起来是打算带回去给她的孩子们吃。 修斯坦知道此刻的拉维尼娅没有什么理智可言，让她稍微冷静一下，慢慢就会变好。 “尼古拉斯先生...” 威尔伯想要和修斯坦说什么，但是却欲言又止，但修斯坦可以读出他眼中那种热切的光芒，那是修斯坦第一次看到威尔伯总是肮脏的羊脸上出现这样的光彩，那充满希望的颜色。 他硬生生止住，扶起自己处于半疯癫状态的母亲，一瘸一拐的向着那间破败农舍的方向走去。 第112章 枯萎 一行三人回到家后，拉维尼娅就像是回到了温泉，她的理智立刻就回来了，抱着修斯坦还在流血的半边手臂，她猛的楞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将修斯坦的断臂收了起来。 “拉维尼娅，你还好吗？” 扶着拉维尼娅的威尔伯小声的在他的母亲耳边说。 “尼古拉斯先生，你离开这里吧...” 拉维尼娅摇了摇头，对着已经坐在农舍前厅沙发上的修斯坦说。 “为什么？我连累了你们？” 修斯坦翘起了二郎腿，他现在只想休息一会儿，他的魔法用了就用了，如果要补充，必须重新刻画魔力收集阵法，然后重新填充。 “不，那位天使迟早还会来这里，我们走不掉，但你...” 拉维尼娅有意无意的瞥向农舍的二楼，修斯坦知道那里关着她的另一个孩子。 “好，我再住一段时间...” 修斯坦摇了摇头，然后又说到：“断掉的那节手，给孩子吃吧。” 拉维尼娅沉默着，缓缓上楼。 修斯坦能听到某些生物咀嚼的声音。 又过了三天，就在修斯坦查阅拉维尼娅家里的书籍，试图寻找到这两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并且将他们的父亲呼唤出来时，一件不祥的事发生了。 只能说，在那特定的时间，在那个类似特定的地点，那是命运中注定的结果。当时修斯坦根本无法预料，而且，即将造成悲刷的那个人也无法预料。6月3号那天，威尔伯才从周围的森林里玩耍回家，迫不及待的准备和修斯坦分享今天自己的收获时，他看见面容严肃的修斯坦坐在沙发上。 “小维特利。”这是修斯坦第一次开口称呼威尔伯的家族名字，这让威尔伯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定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 修斯坦没有说太多，带着威尔伯前往一位叫做霍顿医生的家，敦威治主街和旁边一条叫做亚克汉的街道是平行的，中间有一大块空地，占地大约两英亩。霍顿医生家就在那片空地上。空地外围有一道白色的棚栏围墙，里头是一片草地，阳光普照，有两匹马正默默吃着草。 房子旁边有一座狗舍，还有一片小花园，而房子另一边是一个小水池，霍顿医生的家是一栋白色的两层楼房子，看起来干净清爽。修斯坦带着威尔伯绕过弯弯的车道，来到屋子后方。 霍顿医生也是镇子上唯一一位外来者，也是唯一愿意接待维特利家族的医生，拉维尼娅的妻子，老维特利，就是霍顿医生出具的死亡诊断证明，以及遗体的土葬。 修斯坦敲了敲门，门开了，霍顿太太出现在门口。 她老是阴沉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仿佛头顶上永远顶着一片乌云，但此刻，她的表情却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她注意到威尔伯迷茫的样子。 “噢，可怜的孩子。”霍顿太太忽然露出很亲切的表情，“可怜的孩子，看了真让人难过。”她的外国口音很重。“来，请进。”她对着修斯坦说了一声，然后就带两人走进接待室。 接待室里头的墙面镶着松木板，上面挂满了相当具有异域情调的照片，沙漠，大海，古老的城市，看得出来，这是霍顿医生和他的太太是非常喜欢旅行的人。 两人穿过接待室，走到一扇门前面，门里是一座楼梯，通往地下室，霍顿医生的办公室就在底下。 威尔伯步步往下走，每跨一步都是一种无比的折磨，他仿佛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看见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修斯坦才小声的和威尔伯讲起事情的缘由。 威尔伯的母亲快死了。 自从那次从教堂回来，他的母亲，拉维尼娅，就像是一朵缺乏水分的鲜花，开始日渐枯萎了。 下午一点钟左右，在敦威治主街，他的母亲正要牵着牛犊过马路，结果被一辆镇子外来的武装部队的车撞到。 跑到拉维尼娅家里通知修斯坦的人是西斯莱女士，就是那位在教堂的礼拜中弹奏钢琴的那位干瘦的女士。当时西斯莱女士刚吃过晚饭，正从某个私厨餐厅走出来，忽然听到有车辆轮胎发出尖锐的吱吱声，接着就看到拉维尼娅被轮胎碾过去，那辆武装车辆停也没停。结果，拉维尼娅直挺的躺在商店街上，那只牛犊拼命朝她哞哞叫，想叫她起来。 西斯莱女士把利特队长找来，请他帮忙把拉维尼娅带到他的敞篷车上，送到霍顿医生家，虽然利特百般不同意，但在人命关天的时刻，他还是把浑身布满血迹的拉维尼娅带上了车。 地上室里弥漫着血液和消毒水的味道，虽然不至于难闻，但多少有点奇怪的感觉，不由得让人联想到一些黑暗的犯罪。然而这只是霍顿医生的手术室，因为战争的原因，这间手术室不得不的搬到地下。 地下室用栅栏隔成了好几个小间，在日光灯的照明下，白瓷砖和不锈钢的手术桌变得极其明亮。霍顿医生就在这里，他身上穿着白袍，神色凝重。他跟修斯坦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转过头来看着，拍拍威尔伯的肩膀。“小家伙？”他说，“你想不想去看你的母亲，小维特利？” “嗯。” “好，我带你去看她。” “她...她死了吗？” “没有，u看书 w.ukansu.co 它没死。”霍顿医生伸手揉揉威尔伯脖子后面，“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拉维尼娅女士就快死了。”霍顿医生紧盯着威尔伯，“我已经尽量让她感觉舒服一点，不会有痛苦.....她伤得太重了。” “可是你一定可以医好她啊！”威尔伯说，“你是医生啊，你一定可以治好她的啊。” “对，我是医生，可是，维特利，就算我给你的母亲动手术，她的伤还是一样不会好，她伤得太重了，医疗资源也太贵了...” “可是...你一定要救她！” 威尔伯已经声泪俱下，看得出来，威尔伯十分信任这位霍顿医生。 “威尔伯，去看看你的母亲把。”修斯坦催了威尔伯一声。“赶快去。” 威尔伯知道修斯坦最后一句话没说完，他的意思是，赶快去，趁现在还来得及。 第113章 车祸 于是，修斯坦决定就这样返回楼上的接待室去等，而霍顿医生带着威尔伯走向一间小隔间。他注意到楼上传来阵阵嘶嘶声，那是水壶冒出蒸汽的声音，霍顿太太正在楼上的厨房里煮开水，准备为修斯坦泡茶。 小隔间里飘散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隔间的墙上有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另外还有一座工作台，上面铺着一张蓝布，摆满了医疗用具。小隔间正中央有一张不锈钢桌，上面好像有一个干瘦苍老的女子，身上盖着一块白棉布。 那时，威尔伯忽然两腿发软，因为他注意到那块布沾满暗红色的血迹。 威尔伯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气体直冲他的脑海，霍顿医生说:“不要太勉强，要是你...” “我一定要看看它。”威尔伯打断了霍顿医生的话。 霍顿医生掀开白棉布的一角。 “不要怕，不要怕，拉维尼娅女士，你的孩子来看你了”他对桌上的人说，但口气仿佛和一个受伤的小孩说话，语气非常轻柔。 那位女士抖了一下，接着，威尔伯的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小维特利步履维艰地往前跨了四步，慢慢走到桌子旁边。 霍顿医生已经掀起那块白棉布等着威尔伯看，于是，威尔伯鼓起勇气低头看看他的母亲，拉维尼娅。 这位一生为了孩子的干瘦母亲的头已经被车轮碾得扭曲变形，半边的皮肉都被扯到后面，露出鼻骨和两排牙齿，沾满鲜血的舌头软绵绵的塌在唇外，鼻孔淌出鲜血，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一片死灰，而另一只仿佛噙着泪水，露出惊恐的神色。她的呼吸急促，仿佛很费力，很痛苦，左腿已经扭曲变形，脚趾被碾成一团烂泥，末端露出粉碎的骨头。 看到这里，威尔伯已经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了，只是他没意识到，拉维尼娅那只仅剩的眼睛注意到了他，她开始挣扎着想起来，但霍顿医生立刻按住她的身体，于是拉维尼娅又不动了。 威尔伯注意到他的母亲身体侧边插着一根针，针尾有一条管子连接到一个玻璃瓶，瓶里有透明的液体。接着拉维尼娅又开始呻吟起来，仿佛是有什么话想和他的孩子说，威尔伯本能的将自己的耳朵凑近母亲扭曲变形的嘴。 “小心！”霍顿医生忽然开口警告威尔伯。当时威尔伯根本不明白，他的母亲还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她看到任何会动的东西就会张嘴咬。 这就是霍顿医生手上的一些咬痕的来源。 威尔伯感到她很虚弱，很无力。而他就这么站着，愣愣地看着，什么也做不到。 墙上好像有血痕。 “她很痛苦。”霍顿医生说，“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对不对？” 威尔伯嗯了一声，他忽然感觉眼前的一切不像真的，仿佛一场梦。 “她的肋骨也断了，其中一根刺穿了肺部。照理说，它的心跳应该早就该停的，但她支撑到了现在，而且，就算勉强撑到现在，也撑不了多久了。” 霍顿医布盖回拉维尼娅身上，威尔伯几乎没听到霍顿医生在说什么，眼里只注意到他的母亲一直在发抖。“它会冷吗？”威尔伯问，“它一定很冷。” “不会，应该不会。”霍顿医生的外国口音也很重，接着他又搂住威尔伯的肩膀，走向门口。“走吧，我们回去找尼古拉斯先生，好不好？稍早的时候，你的母亲有一些事情要跟这位记者先生谈谈。 修斯坦就坐在楼上接待室的沙发上，他早些时候就看过拉维尼娅，已经没有必要再次下去。 “你还好吗，维特利？”他问威尔伯。 威尔伯只是嗯了一声，但其实他觉得胃很不舒服，很想吐，他的鼻腔里还残留着浓浓的血腥味。这不同于那些小动物，这是他的母亲。 “拉维尼娅真的是很坚强的一位夫人。”霍顿医生说，“她竟然还能够撑到现在，换成是其他和她一般体重的女子...”霍顿医生补充到，“红细胞缺乏，白化病，残疾，营养不良...当场就断气了。” 他从招待室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档案夹，从里面摸出一张纸，纸上有表格，最顶端写着：病历24。 “我不知道拉维尼娅女士还能支撑多久，不过，不管她能撑多久，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你的意思是，已经没希望了？”修斯坦问他。 “没希望了。”霍顿医生飞快瞥了威尔伯一眼，“很抱歉。” “母亲...”威尔伯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鼻子又塞住了。“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尽管嘴里这么说，其实威尔伯心里明白，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尼古拉斯先生，您是一个成年人，也是这个镇子上最了解维特利一家的人，能不能麻烦你在病历表上签个名，这样我才能给拉维尼娅女士打一针，让.......”他又瞥了威尔伯一眼。 “让她好好安息，是不是？”修斯坦替霍顿说完了那句话。 “是的，u看书 .o 就是这样。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名。噢，对了，忘了拿笔给你。”说着霍顿打开一个抽屉，在里面摸索了一下，然后拿出一支笔。 修斯坦接过那支笔。威尔伯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他知道两人是要让拉维尼娅安乐死，也许这样做是对的，也许这样比较人道，然而，拉维尼娅毕竟是威尔伯的母亲，从威尔伯刚出生没多久，拉维尼娅就一直亲手照顾他，喂他吃东西，给他洗澡，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威尔伯熟悉他母亲身上的气味。这是威尔伯生命中唯一美好的一部分，再也不会有另一个女人能够让他产生那样的感觉，威尔伯忽然觉得喉咙哽住了。 修斯坦弯下腰，拿着笔，他不知道该不该在病历表上签字。 然后，修斯坦将笔递给了在一旁愣愣的威尔伯。 “她是你的母亲，这个决定，由你来做。” “你已经长大了，维特利，虽然人们都在嘲笑你，讥讽你的身世，但你有为自己做决定的权利。” 修斯坦叹了一口气。 第114章 神子 威尔伯恐怕这辈子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抉择，这太沉重了。 “很少有人比我更关心维特利一家。”霍顿医生说，“对威尔伯来说，他的母亲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我体会得到。” 这位霍顿医生似乎有点过于积极了，修斯坦觉得他似乎很希望拉维尼娅死去，“我只能告诉你这样做对这位女士比较好，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她很痛苦，正在受折磨，而且，我已经救不了她，有生就有死，这是生命的法则，不是吗？” “她不一定会死。”威尔伯嗫嗫嚅嘴地说，显然是不打算在病历上签字。 “尼古拉斯先生，你可以救她，对吗？” 威尔伯对着修斯坦说，他知道修斯坦出身优渥，并不缺少金钱。 “富裕的医疗资源或许让她可以再多撑一个钟头，甚至两个钟头，甚至三个钟头，或许还能再撑过今天晚上，甚至明天晚上。问题是，她已经没办法走路了，甚至连呼吸都有困难。她的心脏已经快要跳不动了，还有很严重的休克现象。”霍顿医生皱起眉头，凝视着面无表情的威尔伯。 “维特利，如果你认为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你最珍视的人，那么，你就不应该让她继续受这种折磨。” “让他一个人思考一下，医生。” 修斯坦将威尔伯护在身后，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医生的怪异。 “当然，当然，尼古拉斯先生，我们的确应该给这个孩子一些时间。” 霍顿医生说着，然后直视着威尔伯。 “...我想跟她单独在一起几分钟，可以吗？就我跟她？” 威尔伯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向着霍顿医生提出要求。 “当然可以。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别碰她，她可能具有一定的攻击性，知道了吗？” “知道。”威尔伯失魂落愧的走回那个小隔间，感觉自己好像在梦游。拉维尼娅还在那张不锈钢桌上发抖，虚弱无力的呻吟着，仿佛在求什么人快速的结束她的痛苦。 威尔伯开始哭起来，而且是号啕大哭，根本克制不住，他两腿发软，跪到冰冷的地面上，垂着头，两手交叉在胸前。 威尔伯用力闭上眼睛，他感觉滚烫的热泪沿着脸颊往下流，然后这个孩子开始祷告，他已经记不清楚当初祷告的时候说了些什么，但他记得当时内心的强烈渴求，威尔伯祈求自己不知名的父亲从天上伸出手来关上门，把死亡关在门外。 威尔伯可以想象死亡正在嘶吼咆哮，伸出魔爪要夺走她的母亲，但他祈求那位不知名的存在，全力顶住那扇门，不要让死亡闯进来，威尔伯祈求那位神只用祂那无所不能的手救活她的母亲，祈求那位万物的主宰用祂那强而有力的手捏碎死亡。 那一刻，威尔伯仿佛感觉得到某些生物就在他旁边，用一种饥渴的眼神盯着她的母亲，仿佛听得到那些恐怖的，原本属于死亡之地的怪物伸出舌头，舔嘴唇，但他祈求那位守门人用他那强而有力的智慧封住死亡的嘴，打断它们的牙齿，让他变成一只獠牙掉光小丑。 威尔伯就是这样祷告的。他全心全意的祷告，发自灵魂深处。他的头发看起来像一根根的天线，发射出几千万瓦的强烈讯息，穿透那无垠的宇宙，传送到那遥不可及的宇宙中心，传送到他的信仰，他的父亲耳中。 威尔伯在心中暗暗呐喊：“求求你回答我，父亲，母亲就要死了...” 求求你。 威尔伯就这样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断啜泣，不断祷告，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有十分钟，也可能更久。他的心里明白，祷告恐怕不起作用，等一下他就必须走出去找修斯坦和霍顿医生，告诉他们，自己答应这个决定，答应签字... 这时，威尔伯忽然听到自己的母亲，拉维尼娅咕噜了一声，然后猛吸了一口气，她的肺里恐怕全是血，那种吸气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威尔伯立刻抬头一看，他看到她的母亲挣扎着站起来，那时，他的脖子后面立刻汗毛直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拉维尼娅用手撑起身体，发了疯似的猛甩头，然后发出长长的一声哀号，那声音听起来好吓人，就像一把利刃刺进了心脏。接着他身体忽然向后一扭，仿佛要去咬自己身后的什么东西，而那只剩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光芒，被扯裂的那半边嘴巴露出牙齿，那表情仿佛已经重新活了过来。 “尼古拉斯先生！”威尔伯失声大喊，“尼古拉斯先生，霍顿医生！你们快来！” 正在招待室，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位不太正常的霍顿医生的修斯坦，突然感觉到了一道宏伟，无法言喻的目光扫过他现在所待着的招待室，紧接而来的就是威尔伯的呼唤。 病床上的拉维尼娅猛的弓起身子，那力道之猛，连脊椎骨都开始咔咔作响，接着，她忽然又侧过身子，颓然的倒下。 修斯坦急冲冲的跑进来，面色有些紧张，而后面则是那位霍顿医生。 “你退开。”霍顿医生叫了一句，然后伸手拿出了听诊器，摸了摸拉维尼娅的呼吸。撑开她只没受伤眼睛的眼皮，发现拉维尼娅已经瞳孔涣散，然后带上听诊器，听了听她的心跳。 修斯坦两手按住威尔伯的肩膀，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霍顿医生忽然开口了。 “好了，”他叹了口气，“看样子，病历表也不需要你们的签名了，她已经走了。” 霍顿医生说得相当委婉。 “不！”威尔伯大叫起来，“不会，霍顿，她不会死的！” “我刚刚祷告过！我祈求我的父亲不要让她死，她不会死的，她不能会死的!” “维特利。”霍顿医生口气很平和，uu看书 .uukanshu. 但很坚定。威尔伯抬头看着他，泪眼模糊。 “拉维尼娅已经...” 这时，还在地下室的三人忽然听到一声喷嚏。 在密闭的小隔间里，那声喷嚏有如轰然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接着，像是某个未知的存在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呼出了一大口气。 然后，拉维尼娅，威尔伯的母亲，忽然坐起来，鼻孔冒出气泡，流出鲜血。她那只没受伤的眼睛转了一下，看看四周，然后用力甩甩头，仿佛挣扎着想下地，然后站起来。 修斯坦也注意到了拉维尼娅诡异的状态，霍顿医生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眼圈都发白了：“上帝啊！拉维尼娅明明已经死了!” “她还活着。”威尔伯吸吸鼻子，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你们看，我就说她一定不会死！” “不可能！”霍顿医生几乎是在嘶吼，“刚刚她心跳已经停了！心跳已停，她就已经死了！” 第115章 复苏的母亲 拉维尼娅显然是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她太虚弱，根本站不起来。 修斯坦感觉到，那道一闪而过的注视目光已经消失。 威尔伯冲到他母亲的身边，伸手去摸她那温热的背，接着拉维尼娅又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就像是没有智慧一般，愣愣的看着冷冰冰的不锈钢桌面。 “她不会死了。” “我刚刚跟神祇祷告，求祂帮我赶走死亡。” 看得出来，威尔伯乐疯了。 霍顿医生已经说不出话来。 病历也不需要签名了。 后来，拉维尼娅睡着了，然后又醒过来，就这样睡睡醒醒。霍顿医生持续检查她的心跳和体温，然后记录在病历表上，虽然修斯坦很不放心这位医生，但是由于战线的拉长，铁路已经停止运作，修斯坦没法将自己的家族的医生叫来，也运送不了医疗物资，只能将拉维尼娅女士放在这里。 后来威尔伯渐渐放心，虽然自己的母亲像是还没有神智一般，但是她活下来了，有一次，威尔伯和修斯坦在地下室看过还在输液的拉维尼娅后，那位霍顿医生的妻子，问威尔伯和修斯坦要不要喝点茶，吃块苹果蛋糕。 威尔伯点点头，于是两人到了霍顿医生二楼的家里，威尔伯带着好奇，看得出来除了自己家里的农舍，他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威尔伯走进厨房隔壁那个小房间，房间里有四个鸟笼从天花垂下来，另外还有一个小笼子，里头有一个很像跑步机的小装置，一只鼠在上面跑个不停。其中两个鸟笼是空的，不过，另外两个分别关着一只金丝雀和一只小鹦鹉。那只金丝雀忽然开始叫起来，那声音是如此婉转轻柔，接着，霍顿太太也走进来了，手上拿着一袋鸟饲料。 “要不要帮我喂鸟？”她问威尔伯，修斯坦正坐在外面看今天的报纸，他想知道战争的具体情况。 “不要喂太多，一点点就好。”霍顿夫人指挥着威尔伯，“它们不太舒服，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 “那是谁家的鸟？”威尔伯有些好奇。 “小鹦鹉是我们养的，金丝雀是雷米尔的，自从他神秘失踪后，他的宠物也没人照顾，我们发现这只鸟儿的时候，它已经饿了好多天了。你看，那只金丝雀很漂亮对不对？” “你是说那个圣礼拜教堂的主教？” “对，就是他。”霍顿太太凑近金丝雀笼子，嘴里发出啧喷啧的声音，霍顿太太平常说话的声音很嘶哑，但此刻那种啧喷啧的声音听起就像鸟儿一般，十分轻柔。威尔伯怀着复杂的心情把饲料倒进饲料槽里，那只金丝雀的脾气比雷米尔好多了，它开始小心的啄着米。 “它叫贝奥，啾，小贝奥，你好可爱。” 真难以想象，那位所谓的天使长竟然养了一只名叫贝奥金丝雀，威尔伯一直以为那是一位邪恶的天使。 “我现在最喜欢的还是我的小鹦鹉，他多么漂亮，在荷兰的时候，他就一直陪着我。” 霍顿太太伸手指向房间一边的钢琴。我威尔伯看到琴台上放了一个小小的支架。 “当年从荷兰逃出来的时候，它一直跟在我身边，直到这家钢琴老旧，再也没法发声。” “每次看到它，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往日的美好回忆，阿姆斯特丹，运河，每到春天那漫山遍野、成千上万的郁金香。” “我好想念荷兰，”她说，“好想念。” “你想过要回去吗？”威尔伯有些感同身受，他知道，自己的家也不在地球。 “也许吧，总有一天。我和法兰斯·霍顿讨论过这件事。我们甚至从旅行社拿到了旅游手册。只是...我的过去就像一场噩梦...战争，还有那些可怕的...”霍顿太太忽然皱起眉头。 “哎，有些东西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挽救，这个世界也是这样的。”她说。 在两人逗弄金丝雀的时候， 威尔伯听到了一阵低沉嘶哑的吼叫声，是她的母亲，声音嘶哑，可是却很有精神。那声音是从通气孔传出来的，听得出来是在地下室。接着威尔伯和修斯坦听到霍顿医生大叫一声：“修斯坦，威尔伯！你们赶快下来看看。” 威尔伯冲到地下室，修斯坦拿着一块苹果蛋糕，慢慢走下来。 霍顿医生又在拉维尼娅的腋下塞了一根温度计，用以测量她的体温，防止伤口感染。拉维尼娅还在睡觉，身体动也不动，但看得出来她并没有死。霍顿医生在她嘴上的伤口上涂了药膏，而且在拉维尼娅的身上插了两根针，看书 ww.uukanshu 输液管连接到两个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中。 “你们赶快来看看看她的体温。”霍顿说，“过去一个钟头里，我已经量了四次了。”说着他又拿起笔记本，把温度记下来。“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怎么了？”修斯坦问。 “拉维尼娅的体温一直在下降，不过现在好像稳定下来了，可是，半个小时前，我以为她已经死了。”霍顿医生把笔记本拿给修斯坦看，“你自己看。” 修斯坦皱着眉头，虽然他不太理解医学温度，但是他看得出来拉维尼娅的体温很低。 “怎么会这么低？” “没错，修斯坦，华氏温度44，这种体温，没有任何人能够存活.....绝对不可能。” 威尔伯摸了摸他母亲的手，发觉她的身体冷冰冰的，身上的皮肤摸起来又粗又硬。接着她忽然转头，那只没受伤的眼睛盯着威尔伯，看起来想说话，但只能发出嘶嘶嘶的声音，显得很费力。被扯裂的那半边嘴巴露出牙齿，那表情仿佛在狞笑，看起来有点吓人。 接着霍顿医生说：“这是我最近才发现的，她的声带也撕裂了，没办法说话了。” 霍顿为她稍微清理了身上的血迹。 “还记得那头牛犊吗？那头牛犊被收留在了镇长的庄园里，他说你们有空的时候，可以去他那里领回拉维尼娅买的那只牛犊，毕竟，幼崽是很珍贵的。” 第116章 眷族(上) 威尔伯和修斯坦不得不把拉维尼娅留在霍顿医生家里，接下来那几天，霍顿医生开始给她缝合裂开的嘴巴，给她打极其昂贵的抗生素，并且打算切除她那条被压碎的腿，这一切的费用都由修斯坦承担了，威尔伯对此极其感激，甚至发誓说要用一辈子来偿还修斯坦的恩情。 然而修斯坦只觉得窃喜，他不缺钱，如果可以，他非常愿意用金钱来做人情。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霍顿医生注意到拉维尼娅那条腿开始萎缩，皮肤渐渐脱落，露出死灰的肉质，于是，霍顿医生决定暂缓切除。他决定把那条萎缩的腿包扎起来，继续观察。 就这样，拉维尼娅一直留在霍顿医生家观察治疗，到了第四天，拉维尼娅忽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团坏死的器官组织，大小跟人的拳头差不多。霍顿医生拿一只瓶子装满酒精，把那东西泡在里面，然后拿给修斯坦看过，那是拉维尼娅的胃。 而拉维尼娅却还活着，即使情况已经恶化到了这个地步。 说不清楚究竟是威尔伯的祈祷起作用了，还是原本拉维尼娅就该不死。 威尔伯开始更加努力的学习，锻炼，练习魔法咒语，他请求过修斯坦教他魔法，但修斯坦只是摇摇头拒绝。 “你的未来不在魔法上。” 修斯坦这样回答威尔伯。 每天下午，霍顿医生完成镇上的工作后，威尔伯都会跑到霍顿医生家里看看拉维尼娅。而每次到他家，威尔伯都会注意到他的表情越来越困惑。霍顿会带威尔伯去看拉维尼娅，而威尔伯发现她的身体状况每次都有新的变化。有一次，拉维尼娅又吐出了几根骨头。那一定是断掉的肋骨。有一次，拉维尼娅又掉了几颗牙齿，甚至最近一次，她那颗灰白的眼球从眼眶里掉出来。有段时间，拉维尼娅偶尔多会吃些流体，喝很多水，但她的胃已经基本消失，谁也不清楚那些食物到了哪里。 后来，拉维尼娅开始不吃不喝，不管威尔伯说什么，她就是不吃不喝，可是过了某段时间，她又会稍稍进食，拉维尼娅常常保持一种姿势一动也不动，经常就是一整个钟头，甚至更久。 她的模样仿佛在梦游或是睁大着眼睛在睡觉。有时候，威尔伯把手伸到她面前啪啪弹了几下手指，可是她却毫无反应，然后过了好一会儿，它才仿佛它然醒过来似的，张嘴轻轻哼声。接下来，又继续陷入恍神状态。 有一天下午，霍顿医生忽然对威尔伯说说:“维特利，你听听她的心跳。” 于是威尔伯用他的听诊器听了一了下，结果，他听到种缓慢的咚咚声，仿佛心脏跳得很吃力。拉维尼娅的呼吸声很嘶哑，听起来很像那种废弃的老房子的门，摇来摇去嘎吱嘎吱地响。她的身体摸起来已经不再温暖，但又不至于冷冰冰。 后来，霍顿医生找来一只小锤子，轻轻敲打拉维尼娅的膝盖，这时威尔伯还是继续用听诊器听着拉维尼娅的心跳。她懒洋洋的动了一下。威尔伯注意到她的心跳根本没有变快，而是一直维持着那种缓慢的节奏，慢慢的，慢慢的。 那心跳声听起来很像一台引擎日以继夜保持固定的转速，无论车子突然加速或减速，输出的动力永恒不变，时间仿佛已经在拉维尼娅的身上停止，那心跳声听起来就像一部机器在黑暗中运转，感觉不到丝毫的生命气息，感觉不到丝毫生命的喜悦。 时间慢慢流逝，天气依然很暖和。有一天下午，威尔伯和霍顿医生坐在阳光照耀的门廊上。霍顿太太烤了一个苹果蛋糕，切了几片给他俩。于是，他们就一边喝着汽水，一边吃蛋糕。那天早上，天气突然转凉了，霍顿医生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毛衣，上面有淡灰色的纽扣。他坐在摇椅上，面对着远处金黄灿烂的山岭。 修斯坦这时正在威尔伯的家中，刻画一个小型的，可以佩戴的魔力收集阵法，以此补充他作为消耗品的魔力。 时间回到威尔伯和霍顿两人，霍顿忽然对威尔伯说：“这已经不是我能理解的了，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种事。从来没有，也许我应该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寄给医学期刊，只不过，我认为根本没人会相信我。”说着，他抬起头，吞下了最后一块蛋糕。“维特利，拉维尼娅已经死了。” 威尔伯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山羊脸的嘴唇上残留着一圈黄黄的蛋糕碎末。u看书 ww.uuans “她已经死了。”他继续说，“这件事，连我自已都搞不懂，你当然更没办法懂。拉维尼娅不吃不喝，也没有排便。她体温太低，根本不足以维持器官的正常运作。它的心....像在打鼓一样，保持固定的节拍，完全没有变化。另外，我试过给它抽血做检验，很困难，几乎抽不出血来，不过我还是勉强抽出了一点，结果发现，它血液中全是毒素和尿液无法排出的物质。她的生命机能已经完全消失了，可是，她却还活着。小维特利，我知道你是巫师家族的人，不管你用了什么诡异的魔法，这对你的母亲来讲都只是一种折磨。” 威尔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嘴里却什么都没说。 “不，这实在太诡异，太离奇了，根本无法解释。”他说，“我们都来自一个黑暗世界，而总有一天，我们最终都要回到那黑暗世界去。”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霍顿坐在摇椅上摇着摇着，两手十指交叉。 “人类是这样，动物也一样，这一切就像是一位伟大存在的梦想，我们的生死完全不由自己决定。” “我最初学医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并且每当人类开始认知世界，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时，我就越发惶恐，那些最新的，最前沿的科学理论，量子，原子，相对论，人类已经开始向宇宙出发，但在那些落后的地方，依然有着以狩猎为生的蛮夷，维特利，我们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第117章 眷族(下) 威尔伯并不是特别喜欢霍顿医生的想法，也很不想听他说这些话。威尔伯很不愿意去想眼前的拉维尼娅。她越来越瘦削，一直在掉头发，皮肤也在不断的变紫，似乎毒素正在里面流动，而且，她不吃不喝，却还活着。威尔伯很不愿意去想这些。 他很不喜欢听拉维尼娅那空洞的心跳声。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一栋空荡荡、死气沉沉的房子里回荡。威尔伯拼命想抛开这些思绪，于是他对霍顿医生说:“听我你的夫人说，你们来自荷兰，他说你也有悲伤的往事，是什么？” “什么？”他忽然瞪大眼睛看着威尔伯，一脸惊讶。 “为什么你会这么绝望？” 威尔伯看到霍顿的反应，又追问了一句。 “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维特利。”霍顿医生喝了一口手边的汽水，如果认真看，可以瞧见远处爆炸物产生的黑烟，战争已经快要达到最远处的海岸线。 “在荷兰的时候，我和夫人不得不因为战争逃亡，在海边，我们即将离开战乱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邪恶的士兵，他用枪对着我的妻子和孩子，让我在他们两人中选一个，放选中的人离开，然后...” 霍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威尔伯已经知道结果，就他所知，霍顿先生和他的妻子一直没有生育后代。 霍顿医生好一会儿没吭声。威尔伯记得他的母亲曾经教育他的，不要随便揭开他人的伤疤。 然而这时，霍顿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对于他们来讲，并不是作为纪律而进行的活动，而是纯粹为了战争的乐趣，噢，如果当时我有一把枪，一定会打烂他的脸，也许我应该向着他的脸上吐口水，咒骂他，也许我应该天涯海角的追杀他，不杀了他绝不罢休，然而，我毕竟不是禽兽。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就算杀了他也改变不了过去的一切，不是吗？” “一定要终结这场战争。” 霍顿总结道。 “对。” 威尔伯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好了，我们该去看看拉维尼娅了。”然后霍顿站起来，膝盖发出嘎吱一声。威尔伯跟在他后面，走进屋子里。 后来，有天，霍顿医生告诉修斯坦和威尔伯，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拉维尼娅已经不需要继续待在他家了。他把拉维尼娅交给修斯坦，于是修斯坦又租借了一辆小车，就把她放在小车后座，带她回家。 修斯坦已经补全了自己的魔力，甚至还刻画了可以佩戴在脖子上的魔法阵法，可以源源不断的产生新的，可以支配的魔力。 回到家后的拉维尼娅还是像原来一般，她的头发越来越少，露出头顶底下死灰的皮肤。她的头疤痕累累，扭曲变形，那条萎缩的腿包着绷带，瘦得像竹竿。尽管如此，威尔伯依旧每天试着喂她吃的，而修斯坦已经基本查到了威尔伯的身世，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告诉威尔伯。 拉维尼娅不吃不喝，整天躺在床上，因为她的腿瘸了，没办法走路。她瘦得皮包骨头，一根根的肋骨几乎可以数得出来，而且隔着薄薄的皮肤，修斯坦甚至看得到骨头断裂的边缘。 每天晚上，但当威尔伯和她说晚安，拉维尼娅总会愣愣的看着他，呼呼的喘几口气，仿佛可以听懂威尔伯的话。可是，威尔伯必须坦白承认，每当他碰触到他母亲的身体时，都会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而拉维尼娅总是失魂落魄的凝视看不知名的远方，仿佛感觉不到有东西挡在她面前。 她常常这样失魂落魄了很久，然后才会回过神来。 修斯坦看到这样的场景，只能缓缓的叹气，他知道威尔伯的未来了，威尔伯·维特利，犹格·索托斯的孩子，只是他继承了他母亲拉维尼娅的一部分，比较像是一个人，而二楼的那位战争之源，也是犹格的孩子，不过，比较像那位时间和空间的主人。 修斯坦也拿不准到底该对这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怎么办，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的炼金术，但是全部被他否决了，出身不是威尔伯的错，人类社会运行最基本的规则不是弱肉强食，而是生而平等。 尽管修斯坦会思考拉维尼娅死后可以做成什么炼金产品，但现在显然，不是和威尔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 微风阵阵吹来，树林随风摇曳，一个传统的节日来临了，这是一个对于任何住在敦威治的人来讲，都十分难熬的万圣节，因为战争，那些原本应该开放的商店，酒馆，娱乐场所，全都关闭了。 拉维尼娅看起来像是好些了，她拖着那条萎缩的腿不停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威尔伯伸出自己的手，和拉维尼娅拉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能感觉到拉维尼娅已经可以看见骨头的手冷得像冰块，这时修斯坦也在旁边，威尔伯坐到她旁边，陪着自己的母亲说话。拉维尼娅总是想说话，但她似乎已经不具有发音的器官，只是呼呼喘气，每当这个时候，修斯坦就会转过头，偏向一边，因为拉维尼娅呼出来的气体有股尸体的腐臭味。 那天晚上，不知道几点的时候，修斯坦躺在床上，将维特利家里的书架上最后一本黑魔法书籍读完，他突然觉得心头一紧，是一种心血来潮的感觉，修斯坦下床，走到了拉维尼娅的房间，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威尔伯，他应该正和他已经干枯的母亲说着什么。 修斯坦看着威尔伯，修斯坦能够看出威尔伯脸上的悲伤和后悔。 “我做得对吗？尼古拉斯先生。uu看书 ww.uukanhu ” “你必须要对你的行为负责，威尔伯，是你呼唤那位伟大的存在，让祂留下你的母亲，祂如约给予了你祂的仁慈。” 还有一句话修斯坦没有说：“就像是祂曾经给我的一样。” 修斯坦看着拉维尼娅，她的样子已经无法形容了，她就像干枯的杂草，被割草机割下，然后杂乱的绕成一圈，随手扔在了床上，因为她现在扭曲和干枯的样子就是一团杂草：毛发掉光，浑身干枯，眼袋垂长。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多么自私的行为，我害我的母亲陷入生与死之间的混沌世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房间里一片漆黑，修斯坦来到门口，他伸手去扳开关，准备打开门廊上的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威尔伯在黑暗中说了一句什么。 “求你...结束她的痛苦吧...” 威尔伯的脸上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第118章 再见 如果有一个人陪了你很多年，你一定会很了解他。不管他有什么举动，你都会立刻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有时候，他会拉一拉你的手，摸一摸你的头，或者是稍稍动一动眼睛，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会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就像是拉维尼娅看见威尔伯哭泣，或者是拉维尼娅看见了他的唇语，她第一次欣慰的点点头。 圣经上说过，审判的日子终将来临。 那一年的万圣节，山峦间的河流发出了一阵奇异的响声，那是前所未有的强烈声音，敦威治镇子上的村民在夜间点燃了篝火，尽管在战争时期，小镇的人们还是非常快乐的拿出了自己仅有的好东西和糖块，用来款待周围的邻居，修斯坦有时也想，如果威尔伯愿意在万圣节去吓人，那么他不需要任何准备，绝对是最恐怖的小孩。 不过，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一大群北美夜鹰节拍清晰的鸣叫声。这年的夜鹰逗留得异常的晚，并且全部都聚集在维特利一家黑漆漆的农舍屋顶上，据威尔伯说，上一次自己父亲离开的时候，也有一大群夜鹰来到这里。 在床上的拉维尼娅已经死了，这次不是那种奇异的假死状态，或者痛苦的存活，修斯坦将自己的魔力破坏性的灌注进了拉维尼娅的身体，摧毁了她所有的身体机能，修斯坦可以保证，这次拉维尼娅死得不能再死，并且绝对再无复生的可能性，当然，是在那些高坐于王座上的存在不动手的情况下。 威尔伯什么也没有说，似乎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修斯坦控制着触手，在农舍的后院随手打出了一个坑，准备埋葬已经只剩皮囊的拉维尼娅，但被威尔伯阻止了。 “弟弟需要吃东西。” 威尔伯只是这样对着修斯坦说，他们在镇长家里领回来的牛犊已经被那位二楼的“弟弟”吃干净了，楼上那位怪异的生物，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什么都能吃下去。 威尔伯现在已经接近七英尺高了，虽然他才15岁，但看上去比一个成年人还要成熟，这种生长速度实在是让修斯坦叹为观止。 自此，镇子上的人们再也没有见过拉维尼娅，传闻有很多版本，比如拉维尼娅勾引了一个巫师，也就是尼古拉斯·修斯坦，然后修斯坦杀掉了她，还夺走了她的灵魂，也有说拉维尼娅出车祸后就一直受到家人的虐待，被活活打死...总之，这位母亲就这样离开了地球，至少她的身体，离开了。 修斯坦又住了一段时间，他想，自己已经没有住在这里的理由了，所谓结束战争，其实对他的影响不大，家族企业平稳运行，他永远拥有优渥的生活，威尔伯家里留下的魔法书籍，他已经全部读过，战争的源头也找到，但修斯坦下不去手，去摧毁这样一个家庭，而且，他不想和那位存在的神子对抗。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继续待下去的了。 然而在修斯坦准备和威尔伯告别的前一天，这位才失去母亲没多久的孩子找上了他，并且十分认真的告诉他，密斯托卡尼克大学向他发送了邀请函，有一位和他的父亲私交颇好的学校教授准备带人以科研调查的名义拜访他，并且借阅一些他家里的书籍。 这让修斯坦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他作为这所大学的教授，但仍然摸不清密斯托卡尼克大学办学方的套路。 “是哪位教授？” 修斯坦随口问道。 “两位，阿米蒂奇教授，好像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什么赖根，是的，赖根教授。” 威尔伯老老实实的回答。 “他们来就来吧，为什么告诉我？” 修斯坦有些奇怪，威尔伯一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从决定他母亲的生死可以看得出来。 “您说过，我的未来不在魔法上，我大致知道了我的未来是什么，所以...”威尔伯稍稍停下，“我想将那位我真正的父亲召唤出来，我要问问祂，为什么要...生下我。” 威尔伯看起来有些疯狂。 “我听说，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的图书馆，有最好的魔法学和召唤学书籍，其中有一本17世纪的拉丁语版《死灵之书》，那是我召唤出父亲的关键...” 此刻，威尔伯还不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十分懒散的修斯坦，其实也是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的教授。 修斯坦听到威尔伯的话，只觉得悚然一惊，如果他的认知是正确的，威尔伯的意思是将他的父亲，犹格·索托斯召唤到这个世界，或者说是这个维度，也可能是这片世界，这个宇宙，毕竟修斯坦无法理解那位时间和空间的主人，万物归一，一生万物者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境界。 但修斯坦可以确认，如果将那位存在召唤来地球，绝对会发生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 然而修斯坦已经失去了对于人类的同理心，想到后果的他只是在思考，如果将那位伟大存在召唤而来，祂是否会因为修斯坦也提供了帮助，而回报修斯坦一些好处，比如，祂那无穷无尽，贯穿整个宇宙而难以理解的智慧。 虽然像祂那样的存在，u看书 .uansh.m 绝非任何人类的理解可以解释。 “你的意思是，你想用他们借阅你的书籍，去换那本《死灵之书》？” 修斯坦基本已经猜到威尔伯想干什么。 威尔伯点点头，“是的，但，我的样子太丑了，我的口音也不对，我更不懂说话的艺术，你读过书，我想请你帮我，和那些高等教授交涉。” 威尔伯有些无奈的请求修斯坦，他知道，读书人都有自己的傲气，只有这位尼古拉斯记者先生，仿佛天生有一种得过且过的魅力，不管威尔伯粗鲁的方言和口音多么难听，修斯坦总能以一种平常心对待，就像是天生的大心脏。 如果修斯坦知道威尔伯现在的想法，一定会耸一耸肩膀，他经历了太多普通人一辈子也不会遇到事情，那么多的恐怖和不可名状，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只有修斯坦苟活着，他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了。 “可以。” 修斯坦点了点头。 第119章 又是这本书 星期五的早上，天气宜人，但是朗朗睛空下，这片遭受过战争践踏和诡异留存的小镇，奇特的圆顶山峦和朦胧的峡谷全都被沉沉的死寂和凶意所笼罩，偶尔还可以瞥见某座小山顶端有一圈憔悴的石柱出现在天际。 刚刚过去的万圣节使得这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异味道。 和威尔伯一起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的老熟人，阿米蒂奇教授到来的修斯坦摇了摇头，他看见了挂在客厅墙壁上的一幅画，这幅画名叫《爱人》，画面是一个身着葬服的老妇人在擦拭粘在墙壁上的红色黏糊糊的东西，右下角还有一行像是意大利语的字迹，上面写着：“为您拂去成为墙壁污迹的爱人。”这应该是拿破仑时期的作品，修斯坦觉得有些怪异，因为这位妇人擦拭的应该是已经像碎末一样在墙上的丈夫。 将拉维尼娅从地球上擦拭去的，到底是威尔伯还是修斯坦？ 修斯坦居住在威尔伯家里的这一个多月，威尔伯从来没有怀疑过修斯坦的身份，也没有将修斯坦和那位伟大的探险家联系在一起，当然，也有可能是威尔伯所处的乡村实在是过于偏僻，所以在信息接收不及时的现在，威尔伯到目前都认为修斯坦只是一个略有学识的记者。 “砰砰砰...” 修斯坦在这间农舍，恐怕是第一次听到外来者的敲门声，即使是万圣节，也没有小朋友愿意来维特利家的破旧农舍恶作剧、要糖果，一方面是因为威尔伯的长相，另一方面还是因为这里透露出来的的不祥气息，敦威治小镇上的孩子们不被允许来到这里。 修斯坦拉开了农舍的门，威尔伯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两位教授到来。 “哪位？” 修斯坦还是秉承着询问来者的想法。 “您好，维特利先生，我们是来自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的阿米蒂奇和赖根。” 修斯坦用魔力可以感知到，外面的确是两个人的呼吸和心率。 他拉开了农舍的门。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优雅，博学，穿着一身米灰色西装，淡蓝色领带的图书管理员，阿米蒂奇教授，而旁边则是一个黑人，看起来显得很精瘦，也很谨慎，应该就是那位赖根教授。 “尼古拉斯？！” 阿米蒂奇原本带着一种饱含亲和力的微笑，刹那间就转变为了一种见到熟人的惊喜，尽管修斯坦已经很久没有前往密斯托卡尼克大学任教，这些年修斯坦的变化也很大，但阿米蒂奇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修斯坦将两人带进屋子里，他们第一眼就看向了... ... 客厅的大书架，威尔伯也带着疑惑的眼神，为两位教授递上咖啡和热水，他没有想到，修斯坦似乎认识前来借阅书籍的“上等”教授。 “和维特利家族熟悉，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罢了。”修斯坦淡定的回答，威尔伯虽然满心疑问，但是他在阿米蒂奇教授来之前就答应过修斯坦，这次借阅书籍的事情，由修斯坦替它出面。 阿米蒂奇教授接过威尔伯递来的茶水，“您就是维特利先生吧？” 威尔伯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极为成熟，他也拿不准阿米蒂奇认为他是那位已经死去的黑魔法师，老维特利，还是现在的威尔伯·维特利。 “是的。”威尔伯点点头，“不过租借书籍的事情，由尼古拉斯先生和你们谈。” 威尔伯带着信任的眼神看了一眼尼古拉斯，而阿米蒂奇和一旁的赖根教授像则是松了一口气。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要借阅的书籍由好几本，听说您这里都有...” 像是很紧急的事件，阿米蒂奇来不及和修斯坦叙叙旧，直接就切入正题。 “这是我们需要的书单...” 阿米蒂奇递给修斯坦一张短短的小纸条，上面大致写了十几本书：“《寒冷种族》《极点的混乱》《南方》《凛冬的珠宝》...” 越往下看，修斯坦越觉得这张纸上记载的书籍和某些事情隐隐的联系在一起，但是他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样的联系，这些书，修斯坦在威尔伯的大书架上看见过，也都读过，讲的是一些生活在南极的种族，以及关于他们的奇妙传说。 “为什么？”修斯坦眯着眼睛，“为什么要借阅这些书籍，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吗？” 修斯坦想到了某个可能，某个在他才进入密斯托卡尼克大学，就被告知的一件事情。 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的校长，欧涅斯特，前往南极进行科学勘探。 “我无法和你说太多，修斯坦，这关系重大。”阿米蒂奇讳莫如深。 “我也是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的教授。” 修斯坦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修斯坦知道，在南极的地下，居住着那群从地球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古老生物，uu看书 ..他们就像是殖民的掠夺者，与亿万年以前的地球生物发生冲突，展开战争，然后被新的生物打败，上古的历史要比现在的和平更加激烈。 “据欧涅斯特院长传回来的消息，他找到了一些生物，一些叫做‘修格斯’的远古智慧生物...” 阿米蒂奇极其艰难的说出他所得知的消息，“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尼古拉斯，院... ... 长要求我完全保密，你也是一个探险家，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修斯坦楞了一下，当他听到修格斯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奇异的怪物看了修斯坦一眼，发现无法和拥有强大魔力的修斯坦对抗，然后又缩了回去，蛰伏在黑暗之中，等待自己的同伴一起动手，这种感觉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当修斯坦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阿米蒂奇正看着他。 “你没事吧？尼古拉斯？” 修斯坦摇了摇头，回到借书的正题上，他也没有直接表态愿意借阅这些书籍，也没有提出自己的条件，只是和阿米蒂奇叙起了旧。 “我没去学校后，海尔希副院长有说什么吗？” 修斯坦想拖延时间，他看得出来，阿米蒂奇和这位赖根教授很着急得到这几本书，而那本《死灵之书》，肯定也保存在禁书区，修斯坦不认为可以随随便便的交换到这本书籍，所以他算吊一会儿阿米蒂奇教授的胃口，然后徐徐图之。 ps：（感谢蔓墓以及勋无极生太极的月票） 第120章 交换 “她抱怨了你好长一段时间，出名了就忘记了学校曾经给你的帮助，现在的年轻人不懂感恩之类的话...” 阿米蒂奇似乎是看透了修斯坦的心思，无奈的苦笑着和他“叙旧”。 “这是副院长会说的话...”修斯坦笑了笑，他的脑海里回忆起那位喜欢在办公室栽种植物的，看起来尖酸刻薄，但实际为人正直的夫人，海尔希教授。 “你治好的那位叫做匹斯里的教员，在你走后一直打听你的消息，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你，但是不久以前，他就失踪了...” 修斯坦当然知道匹斯里发生了什么，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虽然气氛不比当年修斯坦和阿米蒂奇在学校欢快的氛围，但显然阿米蒂奇也被修斯坦这一两年走过的地方所吸引，竟然不自觉就快忘记了来到维特利家的本来目的，急得威尔伯和一旁的赖根教授欲言又止。 “那么...”阿米蒂奇清了清嗓子，他看得出来赖根的焦虑，“对于借阅书籍的事情？” 阿米蒂奇试探的问道。 “没问题，但是我们也想借阅密斯托卡尼克大学图书馆的一些书。”修斯坦将端在手上的杯子放下，“《欢乐的爱人》16世纪古阿罗语版、《死灵之书》17世纪拉丁语版、《智慧古籍》...” 修斯坦说了很多书名，为的就是做到混淆视听，他不能直接说想要借阅死灵之书，作为一个图书管理员，阿米蒂奇恐怕也知道死灵之书被称为禁忌书籍的原因。 “这些都没问题...”阿米蒂奇似乎是在考虑什么，“除了那本《死灵之书》，你刚刚说的书籍，我都可以做主，借给你们。” 听到最重要的一本书被阿米蒂奇拒绝，修斯坦表情未变，以一种无所谓的疑问态度询问：“为什么？这本死灵之书有什么特别的吗？” “你知道的，尼古拉斯，那是一本非常邪恶的书籍，非常非常邪恶。”阿米蒂奇说到，“你曾经问过我这本书，对吗？我记得，你说，你不是普通人...” 修斯坦这才想起自己在刚进入大学的时候，和阿米蒂奇提到过这本书，显然，以这位老教授惊人的记忆力，他还记得修斯坦当时和他说过的话。 “这本书对我很重要，阿米蒂奇，就像是那些记录南极存在的书籍，于你们一般重要。” 修斯坦不再打算隐瞒，他向来都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当然，修斯坦可能有一些伪善。 阿米蒂奇目光炯炯的看着修斯坦，然后看向维特利家农舍的窗外，“地狱就在这里，尼古拉斯... ... ，地狱就在每个人的心里，所以，我们没法逃脱。” 阿米蒂奇说了些不明不白的话。 “如果你真的这么需要这本书，我可以把它借给你。”阿米蒂奇终于松口，“但是你得答应我，你不会用这本书做一些坏事，一些充满了愚昧，腐烂，还有污秽的事情。” “以上帝的名义，我发誓。” 修斯坦举起自己的右手，向着天上的神灵发誓。 哦，对了，他不信仰上帝。 “但愿如此。”阿米蒂奇捏着拳头，“你需要和我一起去学校，那本书要亲手交到你的手上。” 这位老教授握看着修斯坦，那眼神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是一种极其单调的审视。 “好。” 修斯坦答应下来，他看向了威尔伯，而这位已经失去父母的孩子看着修斯坦，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几人确定了行程后，威尔伯带上阿米蒂奇教授所需要的的那些书籍，足足两大包，然而威尔伯的力气大得惊人，他稍稍抬手，就提起了比他重更多倍的书籍，抗在肩膀上，就这么和三人出发，准确前往那神秘的密斯托卡尼克。 威尔伯已经穿好衣服了，是一件深棕色的制服，有点像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因为胸前的口袋上用白线绣着他的名字，威尔伯·维特利。厨房收音机传来轻柔的音乐声，里面的锅盆杯盘似乎掉在了地上，摩擦碰撞发出一阵哗啦声。 威尔伯眯起眼睛，关掉一旁燃烧的煤气灯，就像是关掉了某些残留在脑海中的幻象。 他们出发时，太阳正在天空的最顶端。当时是5月中旬，冷飕飕的风扫过窗外的树梢。威尔伯伸手贴在窗玻璃上，仿佛感觉得到那风的冷冽。算算时间，几天前就已经进入春季了，不过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顽固，仿佛一只白猫伸出尖牙利爪又抓又咬，死掐着南方不放。敦威治几乎没有下过雪，uu看书 .uukansh不过，强劲的风从南极一路席卷而来，天气依然冷飕飕的。话说回来，可能在威尔伯的记忆里，这里本来就从没下过雪。 他们坐上了前往马萨诸塞州的货运列车，战争使得铁路中断，但凭借三位教授的身份，他们借用了军方的专用运输路线，和那些负伤的士兵一起，返回马萨诸塞州。 每节车厢里，都是那些重伤的士兵，他们因为太过严重的伤势和残疾，已经无法继续进行战斗，四人路过那些士兵的车厢，当他们走到那些士兵的身边时，士兵们都停止了讨论以后的生活，他们本身就是被迫进入那绞肉场，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是麻木和迷惑， 的确如此，为了这一场莫名... ... 其妙的战争，双方投入了太多的兵力，在新式的武器莫名其妙被研发出来后，整个世界都像是发狂了一样，世界所有的地方都连接起来，开始了大规模的相互攻讦，修斯坦严重怀疑是那位以愚弄人类感情的外神在作怪，但他找不出证据。 不过对于威尔伯来说，没有什么比他第一次踏出敦威治小镇更让人兴奋的了，他听自己的母亲，提起过那遥远的外界，他见过汽车和铁路，但是这么真实的，准备到达一个大城市，对于他来讲还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火车缓缓驶过一片湖泊，不少传说这里有过一位伟大的存在定居，只是他现在已经远去，去到了更深的湖泊。 火车一直到达波士顿，在经历了几趟转车后，一行四人终于来到了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的门口。 第121章 到手 在几人下火车的那个的上午，整个密斯托卡尼克大学还是平静而慵懒，完全没有受到战争来袭的影响，街上静悄悄的。天气太冷，大多数人都躲在屋里，只看到几个不怕冷的小孩在街上跑来跑去。大家都守在收音机旁边，等着听最新的战况和某个知名的棒球教练的球队比赛，大部分人都在这支球队上下了注。修斯坦弯腰凑向前行走，风刮在他的脸上，而一旁的威尔伯几乎被冷飕飕的风冻僵了耳朵。 四人风驰电掣的走着，十一点左右，几人来到了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的门口，这里有有两台加油机，还有一台发电机，看起来因为战争的原因，大学的用电再次被停止了，无奈的校方只能自行发电使用。办公室旁边有一间刚达成的车间，里头隔成两小间。 “学校停电了，里面是保安海勒斯先生，他负责看着这几台发电机。” 阿米蒂奇向着身后的威尔伯和修斯坦解释。 海勒斯保安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而且驼背很严重。他在满是扳手和引擎皮带的车库里走来走去，那模样真的很像威尔伯，除了没有威尔伯那奇怪的羊脸。此刻他坐在办公桌前面，歪着头听收音机。办公桌基本是煤渣砖搭成的，角落有一面黄色的铁皮标示牌，用生锈的螺丝钉挂在墙上。威尔伯突然停在了那个油腻腻、脏兮兮的垃圾桶旁边，他看向了海勒斯先生。 而海勒斯先生也看向他，两人似乎认识？ “威尔伯，你认识他吗？” 修斯坦注意到了提着书籍的威尔伯的举动，小声的问他。 “不，不认识。” 威尔伯摇了摇头，修斯坦突然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他没有深究，四人一起进入了校园，绕过最前面的主教学楼，最后面就是那间洞里的图书馆。 现在还在假期，图书馆里的学生并不多，但威尔伯蓬头垢面以及奇怪的羊脸依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威尔伯看起来相当羞愧，只是低着头，快步向前，修斯坦走在他的面前，替它挡住其他人围观猴子一般的眼神。 几人很快进入了一间小屋子，这是一间比图书馆的私人自习室还要狭窄的通道，里面有●31小说app下载地址●一扇钢铁制的大门，门外则是一条巨大的看门狗，他现在正呲牙咧嘴的对着威尔伯咆哮，看上去分外吓人，龇牙咧嘴，目光暴露出来的是一种残忍的注视，仿佛是打算将任何进入铁门后的世界人统统撕碎。 “满德，你怎么了？” 阿米蒂奇有些奇怪，这条狗应该就是学校的学生中盛传，他豢养在图书馆里的恶魔，但实际上，这条狗看上去有... ... 些像阿拉伯犬，只是比阿拉伯犬拥有更加尖锐的獠牙和更加凶猛的性格。 他虽然长相凶恶，但从来不会对阿米蒂奇带着的人咆哮。 阿米蒂奇想要拍一拍这条叫做满德的狗的脑袋，但是这次满德的举动却将阿米蒂奇吓了一跳，满德竟然作势想要咬他。 就在这个时候，修斯坦却因为这条狗的耽误有些不满，他将自己的魔力凝聚成细线，准备让这条狗知道他是怎么对那只被他抽出记忆的兔子时，这只叫做满德的阿拉伯犬却退缩了，他看着修斯坦，然后呜呜的哼了两声，飞快的缩到了一旁。 修斯坦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这只狗，这只狗和修斯坦放养在家的罗斯有一些相似，或者说，有很多的相似，只是修斯坦没有发现。 四人走进了铁门后的**区，里面不是一种阴暗的环境，还是普普通通的书籍和灯光，阿米蒂奇将书架上一本带有一点褐色的书籍取下来递给了一旁看起来激动不已的威尔伯。 “17世纪的书籍，它价值连城。” 阿米蒂奇看着捧着死灵之书的威尔伯，深沉的说。 在得到许可阅读《死灵之书》的拉丁文副本时，威尔伯立即开始阅读这本典籍，谁也不知道他需要找到什么样的魔法阵。威尔伯没能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而阿米蒂奇看着威尔伯的表情，面色不好的询问威尔伯各种问题。阿米蒂奇也许知道，威尔伯正在寻找包含着犹格·索托斯这个可怕名号的某种仪式或咒语。 “那么，我想我们恐怕要告辞了。” 当威尔伯终于找到他最终选择的仪式时，阿米蒂奇教授不由自主地从背后瞥了一眼摊开的书页，他看见左方的拉丁文版本《死灵之书》上，画着一个伟大，邪恶，而又扭曲的，仿佛是万千泡泡组成的物体，他的瞳孔猛的瞪大，修斯坦知道出问题了，连忙和阿米蒂奇教授告辞。uu看书.uukansu “不！”阿米蒂奇的表情严肃起来，“你们不能走，你们不能带走这本书！” 阿米蒂奇健步如飞的拦在了**区的铁门旁。 “你在说什么，阿米蒂奇，这是你答应过的。” 修斯坦惊讶的看着这位面色有些疯狂的阿米蒂奇，谁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就这样急着拦住修斯坦等人，而一旁乖乖的，叫做满德的阿拉伯犬再次狂吠起来，赖根教授则是走到了一边，看样子，他的腰间有一只枪。 “阿米蒂奇，你不能不守信用！”修斯坦看着阿米蒂奇和赖根，想不通为什么原本好好的教授，一刹那间就改变了想法。 就在修斯坦准备继续劝一劝这位教授时，他的身后传来了威尔伯的声音，“尼古拉斯，... ... 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这道声音非常的沙哑和诡异，就像是从某些黑暗之中爬出来的生物，在不断的喘息。 “下面，换我来帮你了。” “砰。” 修斯坦的身后传来一阵枪响，然后就是某些东西剐蹭在铁门上的火花，能够感知到，威尔伯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枪械，对着拦在大门的阿米蒂奇开了枪，只不过没有打中这位图书管理员。 修斯坦下意识的一躲，这才想起枪械已经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而一旁的赖根也开始开枪还击，几人各自选好了位置和掩体，只有修斯坦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修斯坦却出离愤怒了。 “你们怎么敢在我的面前开枪？” 第122章 廷达罗斯之主 就在修斯坦的魔力澎湃而出的时候，那只叫做满德的猎犬开始渐渐变形，他的獠牙突出，目光凶恶的看着修斯坦，充满了一种残忍和暴戾的气质，皮肤开始变得多尖锐的角状碎片，一直皮肤黝黑的狼形生物出现在了修斯坦面前。 “廷达罗斯之主？？？” 修斯坦惊讶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他的家里就养了一只廷达罗斯猎犬，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这位可以和时间长河中的尤格·索托斯斗争的王者。 “尤格·索托斯的孩子...” 廷达罗斯之主的嘴里冒出人类的英语。 “魔法师，一切都可以将就你，你是奈亚拉托提普选中的人，但这个孩子，必须死。” 修斯坦几乎要被廷达罗斯之主的身上的威势吹飞，他努力的用自己的魔力抵抗着这种恐怖的气势，在很多年以前，那位古老的智者，阿尔哈萨德还在世的时候，他就告诉过自己，关于这位廷达罗斯之主的消息，它叫做姆西斯哈，类似于北欧神话中的芬里尔。姆西斯哈是所有廷达罗斯猎犬中最为强大的存在，他是角时间的具体化，其本质上与犹格·索托斯类似，是超越一切时间与空间的存在，留下了与犹格·索托斯永无止境的斗争传说。 “不，姆西斯哈...” 修斯坦的样子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他的手臂开始长出触手，双腿也向着鹿腿转变。 “这个孩子，我保定了。” 修斯坦猛的向着那位角时间的具象者冲去，试图用自己的魔力停止这位王者在这件狭小的图书馆爆发战斗，一道又一道奇妙而恐怖的咒语从修斯坦的口中念出，这些咒语多数都是涉及空间和时间的转化，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抵挡这位王者多久，但运用时间的魔法绝对不会错，如果它想要杀掉自己身后的威尔伯，只要稍稍动一动手，威尔伯就会碎成好几片。 只有利用这些魔法，稍稍减缓这位王者的速度。 “威尔伯，快跑，召唤出你的父亲，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修斯坦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在他身边的空间不断的爆裂，然后展开，一些黑色的裂缝出现在他的身边，光线的扭曲和时间本质上的减缓，修斯坦已经尽力拦截这位廷达罗斯之主的速度，虽然这种努力几乎说是徒劳无功，但修斯坦已经尽力。 他的容貌开始缓缓碎裂，修斯坦已经没有感觉，只是看着那位廷达罗斯之主以一种极其嘲讽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然后奇怪的是，他没有对修斯坦做出任何举动，只是用它的狼眼看着他。 “所有的旧日神祇都答应过奈亚拉托提普，不会对你出手，但如果你再这样做这些无用的行为，很快你就会因为无法承受空间的撕裂而逝去。” “时间和空间，不是什么生物都可以触碰的，你身边的裂缝，会为你招致极其可怕的灾难。” 廷达罗斯之主，或者说是姆西斯哈不屑的对修斯坦说，仿佛就在嘲讽他的不知量力和愚昧无知。 而一边的阿米蒂奇似乎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皱起眉头，脸上满是斑点点，头上深褐色色的西装服装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那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传说中威威严的图书馆教授，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老头子。而赖根则是根本没有顾忌这边的事情，他只是和威尔伯在一个角落里不断的相互射击，这位教授满头淡黄色的头发，发胶打在在肩头，身上穿着一条皱巴巴的黑裤，一双黑靴，一件颜色像泥巴的毛外面还套了一条米黄色的防尘披肩，颜色更像泥巴。披肩的边条几乎垂到了到脚后跟的位置。 “尼古拉斯！我要帮你！”威尔伯像是鼓起勇气说，“你帮助了我太多次，” 威尔伯像是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只是在一旁和赖根教授不断交战。 “该死！”修斯坦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他被那位廷达罗斯之主以看宠物的眼神看着，觉得格外无助。 “我只是想...” “想找死吗？你不知道这位是谁吗?这片空间很快就要完蛋了!赶快走!” “我...” “给我滚，人神混交的杂种，离开这个地方！”威尔伯注意到修斯坦脖子上青筋暴露。 就在威尔伯和修斯坦对话的时间，那位赖根教授像是确定了自己的阵营，他疯狂的向着威尔伯射击，他转动着左轮手枪和威尔伯对射，护环里，整把枪就这样绕着他的食指转个不停，在阳光照耀下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印记。 “这叫做势均力敌，uu看书 .uukanshu 僵持不下。” 赖根像是有些得意的说。 “去你md势均力敌!“威尔伯大吼起来， 他立刻举枪瞄准赖根阵猛射。阿米蒂奇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然后他立刻举起摆在旁边的来复枪。 也许你可以说阿米蒂奇已经老了，但他年轻时候的那股很劲却没有消失。首席图书管理员的气魄依然不减当年。他飞快压低身体跑到书架旁边，绕过修斯坦和那位廷达罗斯之主的交战地点，呼啸的子弹打碎了书柜的毛玻璃，把书架的木板打穿了好几个洞。这时赖根也开了两枪，那最后一个书柜的玻璃也成了碎片。威尔伯气呼呼地猛转身连开了好几枪，脸连赖根的帽子被他打飞了。但紧接着，他立刻开枪还击，一颗子弹擦过威尔伯侧边的头发。他一定是感觉到了子弹的热度，立刻大叫一声:“啊!”然后转身躲避。 这时修斯坦也快要支撑不住，他疯狂的对着威尔伯怒吼，一种极其恐怖的气势在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修斯坦仿佛是要划掉了，在一边徒劳无功的怒吼着，然后是一阵有一正的巨浪声，拍打着地板上，一种发自心灵的震撼丽丽不住的流动，威尔伯其实也知道，修斯坦快要撑不住了。 “别慌，别慌...” 威尔伯开始哭泣，“我这就就你，我这就召唤我的付清，尼古拉斯，他一定可以就你，不要死！” 威尔伯的子弹也快用完了他努力的换患者修斯叹 “恐怖，终将降临” 第123章 逃跑 在威尔伯的呼唤之后，那位廷达罗斯之主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眼神中的戏谑飞快的消失，然后凭空出现在了威尔伯的身后，抬起爪子狠狠的向着威尔伯的身上抓去，当即，威尔伯被竖着分成了好几块，像是面条一般滑落在地上。 “完蛋了啊...” 修斯坦还在那崩裂的时空之中，他此刻已经无法停止这些魔法，身边都是崩裂的缝隙，在那些缝隙之中，不断的冒出黑色和淡蓝色的烟雾，不难猜想，这些烟雾肯定就是那位廷达罗斯之主的眷属，那些游走在时间缝隙的廷达罗斯猎犬，而黑色的烟雾则是带有更加邪恶的意义，两者仿佛在争夺修斯坦身体的归属，一时之间，黑色的烟雾占据了上风，而某一个时间段，又是蓝色的烟雾较多。 修斯坦尽量转过身，他看见了威尔伯被分成好几段，一旁的赖根和阿米蒂奇则是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修斯坦。 “真是没想到啊，尼古拉斯，你曾经告诉我你不是普通人，我以为你也是一位保护世界和平的守护者，可你看看你，你是多么的怪异和扭曲...” 修斯坦已经没有时间去猜想阿米蒂奇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位图书管理员在廷达罗斯之主出现后，选择旁观，但在修斯坦生命的最后，他稍稍改变了自己沉默寡言的性格。 “阿米蒂奇，没有一位旧日神祇值得信任，人类不是地球的统治者，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在古老的岁月长河中，信仰神祇的人终将被神祇抛弃，就算是人类自己，也无法保护本族...” 修斯坦看起来相当懊悔，但他似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以为好运会一直眷顾我...” 在修斯坦说话时，一只拥有极长的中空吸管，或者说是拥有一道细长的大嘴，一滩蓝色的、奇异的脓液状物质，像是一只狗的形态，奇妙的出现在了修斯坦的面前，让他莫名觉得有一种熟悉感，就像是一位很久不见的故人。 修斯坦的表情转化为得意的微笑，虽然这让他的身体破碎得更快。 “不过好运的确一直眷顾着我。” 那只奇异的猎犬咬住了修斯坦的手臂，它俩像是一道烟雾一般，缓缓的进入了时间的长河之中。 在修斯坦离开后，一阵地震袭击了密斯托卡尼克大学，甚至是整个马萨诸塞州，一切都在地震中不住的发抖，就像是终极之主的愤怒，给予了某些神祇惩罚，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廷达罗斯之主，就仿佛一道光，疯狂的向着时间和空间之中越去，任何人类的语言都不足以形容这种速度的快捷，以至于可以说是突然出现在了某个地方，在时间和空间的交界之处，他的时间，停止了。 是的，如果以人类微不足道而像是浮游一般的生命历程来看，廷达罗斯之主，在时间和空间的缝隙之中停下了自己的行动，他一半的身体漂浮在现实世界，另一半已经进入了时间的河流之中。 廷达罗斯之主姆西斯哈，已经跑掉了。 “孩子...” 天空中传来一声庞大的呼号，没有喜怒哀愁，看不出悲欢，只是一声承认。 随后，火红的岩浆开始从威尔伯的尸体上流出，地震的幅度越来越大，恐怖的空气几乎四处弥漫，马萨诸塞州的人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一幢两层楼高的房子在街上。汽车平稳地从一个男人的身边驶过。在人行道上，一位母亲推着婴儿车缓缓走过那栋房子，一个热情的小男孩跑在她前面，兴高采烈地告诉他的妈妈快点。 温暖的空气里，草是鲜绿的，天上只有几朵白云，分散了天空中那片狂野的蓝色。一辆红色的车疾驰而过，两边溅满了厚厚的泥浆。天空中亮黄色的球体将光线射向世界，把人们笼罩在阳光里。如果那天还有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颜色了。 突然，一道红光从密斯托卡尼克大学，一路蔓延到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的出现在城市上空，遮住了太阳。汽车停在路中间，导致其他汽车撞到行人。人们开始尖叫，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哀号道:“上帝啊！” 她抬头望着遮蔽了天空的红光，它迅速地席卷了整个城市，把整个马萨诸塞州笼罩在一个红色的洞穴里。人们在雾中跌跌撞撞，甚至看不见自己的双手，周围的世界看起来好像被烟笼罩着，但所有人可以正常的呼吸，人们在尖叫，声音清晰得可怕，当汽车停下来时，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当其他汽车相撞时，金属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在边缘地带，新闻媒体像是疯了一般，每个电视台都疯狂地用摄像机对准天上的红光来捕捉这一独特事件的画面。uu看书.ukansh新闻说“外面的世界”没有人能联系到红光中的任何人。一场全国性的恐慌开始了，而且还在迅速蔓延，人们开始想办法离开这个国家，因为新闻报道说，红色的光芒仍在向东移动，似乎决心要吞噬整个国家，这次媒体们没有假装这不是国家紧急情况，相反，他们很恐慌。那些看起来像普通市民的人在电视台里疯狂的跑来跑去，摄像机的镜头落在一个坐在地上的负责人身上，他坐在一片混乱之中，说话结结巴巴，想设法维持秩序。 人们都说，审判日来了。 这一切，只是因为在密斯托卡尼克，死了一位神子。 人们疯狂的嚎叫着，直到半天后，州政府宣布，整个马萨诸塞州，全部沦陷于这诡异的红光之中，人类的生命不受到影响，但所有的电子设备和基础设施，几乎瘫痪。 而被一只廷达罗斯之猎犬带走的修斯坦还在时间河流之中，这次的时间跨越似乎十分的久远，幅度非常巨大，修斯坦在穿越的途中基本已经想明白，带他离开的就是他养在家族中的猎犬，罗斯。 修斯坦在行动的途中多次询问罗斯，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但修斯坦已经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只能被罗斯徒劳的带着向前走，以修斯坦的肉眼，时间之中，到处都是颠倒的虚影，都是真实和虚假之间的假象，这些知识不是来自修斯坦，而是一位曾经穿越时间的伟大魔法师，伊波恩，这些都是修斯坦的道听途说。 第124章 城市 不管多长的时间，终归会有尽头。 在时间之中，修斯坦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观念，关于空间的，时间的，还有自身的，他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修斯坦会在时间中彻底迷失自己。 伴随着修斯坦越发急促的呼吸声，那只一直带着他的罗斯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起来有些慌乱，一边带着他穿越时间，一边不断的回头确认修斯坦的情况，直到卡住了某个节点，奋身一跃。 他们返回了现实。 一人一狗从某个尖锐的角中形成雾气，慢慢的冒出来，组合成人影，然后跌落在地上。 修斯坦就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身上布满了裂缝，倒在了一栋不知名的小屋的木制地板上，而他的呼吸却渐渐平缓了下来，身体上的那些缝隙，开始渐渐被黑色的阴影物质修补，从皮肤到眼球，片刻之间，修斯坦的身上已经被大半的黑色补满。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修斯坦终于恢复了意识，开始慢慢睁开眼睛。 他看见了某个屋子的天花板，然后就是自己的罗斯，它正在一边刨着什么东西，这令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修斯坦还是保持着最后一次在地板上倒下的姿势，这个时候，他站了起来。 一阵庞大的灰尘扬起，一些零碎的灰尘喝粉末飞扬，许多小昆虫逃命似的离开了修斯坦的周围。 修斯坦诧异的看向周围，灰尘，衰败，四处爬行的藤蔓，发芽的木制家具，一只破损的鱼缸和白骨化的鱼，鱼缸里只有一点点水，但修斯坦还是能看见，窗户上全是黑的，就好像他晚上站在家里一样，像是一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 修斯坦有些想哭，又想笑，他用手掌拂去了客厅雕花木制镜子上的灰尘，镜面因为时光的腐蚀有些泛黄，一道道裂纹出现在镜子上。 破破烂烂的灰褐色衣服，眼袋垂长，嘴角向下，乱糟糟的头发上布满刚刚活动的灰尘，眼睛充满了血丝，最让他感到恐怖的就是自己浑身的黑色印记，就像是裂缝一般在他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布满，随着修斯坦的动作，不断的扭动着。 “罗斯...” 修斯坦看着一边的罗斯，轻轻的呼唤了好几声，然而罗斯就是不理他，或者是正在忙于自己的事情，在地上刨着什么东西，修斯坦决定先出去看看，这件间屋子发生了什么，他的魔力用完了，但脖子上的项链还没有遗失，它正在源源不断的为修斯坦补充魔力。 他推开了房间通往外界的大门。 一缕阳光洒在修斯坦的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 一群长相奇奇怪怪的羊正长着巨大的口器，在活动的紫色丝状草地上晒着太阳，一棵又一棵古树在院子中生长，但那有些奇怪的树皮形成一片又一片的面孔，正在交谈着什么，修斯坦有些不确定，这里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头痛欲裂，那触手和鹿腿似乎也开始不对劲儿，不再完全听从修斯坦的指挥。 这里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人类生活的迹象，没有炊烟，没有犬吠牛鸣，也没有孩子们嬉戏时的呼喊。蔓延开去的，只有阴森的墓地，在修斯坦混乱的头脑里，它更带上了一层神秘和恐怖的气氛。草地里发现了许多饱经风霜的石头，显然是用工具做成的，它们布满了刀痕，上面长满了苔藓，半埋在土里。有的直接躺在土地中着，有的斜倚着，它们显然是坟墓的墓碑，虽然坟墓本身已被推平，在风的力量下形成洼地和平原。 修斯坦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口，这是典型的复式平顶建筑，修斯坦可以确定，他还在国外。 这户人家的屋顶已经坍塌，连花园的水管也不再流出清水，里面恐怕也锈蚀多年了。房门的台阶上长满了杂草，那些草像是有智慧一般，为修斯坦让开道路。 一份泛黄的书信在房门前的迎客垫上。 “亲爱的陌生人： 很高兴你来到了这里。 这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这里很久以前也是一个温暖宁静的小镇，直到一个陌生的黑人男子来到这里，自称要治好所有人的疾病，但镇上的人都清楚，我们没有疾病。 大家合力想把这个怪人赶出我们的小镇，可是那个黑人男子，掏出了猎枪，镇子上最强壮的男人，菲利普斯，瞬间的被那个男子枪杀了。” 到这里，书信中的笔迹一顿，似乎是外界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镇上的其他几个男人飞快的跑回了家，取出了他们的枪支，准备要给那个陌生男人好看。 可是那个男人是不死的， 不论什么样的子弹打在他的身上，他都不会受伤，而且还能举枪反击，我没看见他换子弹，仿佛他的猎枪子弹无穷无尽。” “后来他杀光了镇上的所有人，我现在被他逼着写下这封信。 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位很久以后会来到这里的探索者。u看书 ..cm ” 这时，信件的笔迹狂乱起来，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简直不是同一个字体了。 “镇上所有人的死，都怪你！！！ 上帝不会宽恕你的灵魂，陌生人！！ 我诅咒你。” 修斯坦手里信件开始变形，剧烈的膨胀加上奇特的肉质，他将其扔在了地上，很快，一道淡淡的歌唱声由远及近： “双子的太阳沉向湖间，长长的影子落了下来，就在卡尔克萨，黑星升起的奇妙之夜，夜中运行的奇妙之月，但更加奇妙的还是，失落的卡尔克萨，毕宿星的歌无人听晓，国王的褴衣随风飘摇，歌声默默地消逝在那，昏暗的卡尔克萨，我的灵魂已无法歌唱，我的歌像泪不再流淌，只有干涸和沉默在那失落的卡尔克萨......” 修斯坦差不多已经明白自己到了哪里，但那昏沉的脑子让他的嘴巴说不出任何的话语，而这时，他的罗斯也奔跑了出来，修斯坦隐约可以看见罗斯的嘴上衔着什么东西。 罗斯跑到了修斯坦的身边，兴奋的将一个黄袍的雕刻精致的小人放在了修斯坦的手上。 “你带我来错地方了啊，罗斯，我和那位黄色关系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修斯坦觉得很困，他拿着那个黄色的小人，向着自己最初出现的那间屋子走去，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他应该是到外星了。 “失落之城，卡尔克萨。” 第125章 湖水 梦中，修斯坦看见了一湾巨大的湖泊，而在湖边，一辆巨大的车辆向着湖水之中冲去，立刻向左转，然后冲下右边的路边坡。车子的大灯没开，不过修斯坦看到驾驶座上有人。那辆车轮胎压过矮树丛，然后冲出一片红岩平台，飞进底下的无边漆黑中。 修斯坦的目光飘过那红色的平台，上面有一块木制的破碎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字：哈利湖。 水花溅起来了，修斯坦下意识的楞了一下，他在哪里？这里发生了什么？ “有人掉进湖里了...”修斯坦在湖边想了想，然后冲向路边的野草地，直接向着湖边跑了过去。阵阵强风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修斯坦站在那片红岩平台上，天上泛着淡淡的晨曦，在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那辆车在水里上下颠簸，车身旁边不断冒出大大的水泡。“里面还有人吗？出来！”修斯坦两手拱在嘴边大叫一声，此刻，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还会魔法。 “赶快下车!” 这片叫做哈利湖的湖泊看起来深不可测，有如海底深渊，要是有车子掉进漆黑的湖里，恐怕就永远找不到了。 “喂!赶快下车!”修斯坦又大叫了一声，可是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毫无反应。“睡着了？昏过去了？”修斯坦一边猜想一边脱掉他的鞋子，车子开始向右翻转，车厢里传出很恐怖的咕噜咕噜声，听就知道是湖水大量灌进了车里。然后，他纵身跳进湖里。 修斯坦的游泳技术很好，手划了几下很快就游到车子旁边。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其实是会魔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魔法开始失去了所有的作用，不论他如何调动身体里的魔法以太，都无法构建出哪怕一个魔法阵法，他的身体也恢复了人类的形状。 修斯坦看到驾驶座的窗户是开着的，感觉到急速的水流正从他腿边穿过去，灌进车子里，整辆车正开始往下沉，仿佛渐渐被深不见底的黝黑的湖水吞没。 “该死...”修斯坦大喊，可是开车的那个人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水流开始凝固修斯坦的身体，他不得不攀住车门，稳住自己的身形，一手伸进车里抓住那个人的肩头。那是一个男人，上身没有穿衣服，皮肤冰冷惨白。修斯坦突然有一种死亡的感觉，这不是来自自身，而是他抓住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人头往后仰，嘴巴张得很开。他一头金发剪得很短，眼睛紧闭，眼眶四周都是淤青，满脸浮肿而且扭曲变形，显然受过凌虐，他脖子上缠着条细细的，像是钢琴弦的铁丝，勒得很紧，铁丝深深陷进脖子里，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晦气...”修斯坦用双脚扑腾着水花，他突然觉得刚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这时车身突然歪了一下，发出嘎吱一声，那人的头忽然往前俯，贴在胸口那姿态仿佛在祈祷。车里的水已经淹到那个人的膝盖了，这时修斯坦才注意到他全身的身上也没有衣服，接着他转头一看，发现方向盘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他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条亮银色的绳子，那个人两手被捆在方向盘内侧的横杆上。 修斯坦也算看过不少尸体了。他父亲的，叔叔的，那些梦境之地的人们，牡鹿修道院，那只野兽屠杀的村民，修道院院长带他见到，已经成为血肉之母的匹斯里，但这次不一样，修斯坦的心里浮现了一种可怕的感觉，就像是那车子上坐着的是......自己。 车子开始往下沉，车头朝下，车尾翘起来，驾驶座上的那具尸体又动了一下，这时候，修斯坦注意到他肩膀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他仔细一看，发现他惨白的皮肤上有一片蓝色。那不是淤青，而是一个像是刺青图案，一条淡黄色的触手，乍一眼看上去，还在不断的扭动，但回过神来，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刺青。 “必须把他带上岸。” 这是修斯坦唯一的想法。 接着，车子里灌进了更多的水，冒出一大团气泡。这湖会吞噬一切，就像一个贪婪的孩子不会拒绝任何玩具。它会把这辆车收在一个秘密的柜子里，直到再也没人能打开它。车身慢慢倾斜，慢慢沉入深不可测的漆黑湖底，而下沉的水流产生的强大吸力缠住修斯坦的腿，把他也拖向湖底。这时，修斯坦的狗，罗斯，也奇迹般的出现在了最开始梦中的那片红岩平台上，看着修斯坦的头渐渐没入湖里，罗斯在一旁狂吠。 修斯坦在水里拼命挣扎，想挣脱水流。过了一会儿，那辆车越沉越深，拉开和修斯坦之间的距离。u看书 .uuknshu.om修斯坦猛踢双腿拼命挣脱，而车子里冒出更多气泡，舒缓了水流的拉力，于是，修斯坦就这样随着白花花的气泡渐渐浮到水面上。 一边的罗斯看到他的头冒出水面，立刻停止了叫唤，在原地不断的转圈，仿佛在告诉修斯坦，自己在这里。“罗斯，我没事！”修斯坦应了一句，可是声音却在发抖，“我马上就上来了！”他用蛙泳的姿势游回岸边，那模样有气无力，仿佛全身已经瘫软。 湖面上，车子沉没的地方依然继续冒出水泡，喷出水花，仿佛湖水把车子吞进肚子里之后，正在消化。修斯坦努力了半天，却没力气爬上红岩平台，这时于是他游到比较低矮的岸边，那里有石块和草皮可以抓。“我没事！”他又说了一次，然后慢慢爬上岸，两腿深陷在泥浆里，直到膝盖。一只盘子大小的螃蟹从他旁边慢慢爬过去，然后咕噜一声喷了一下气，钻进泥浆里。就在这时候，修斯坦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于是转头，再看了一眼湖中心的车子。 那一刹那，他知道了。 车里的人就是自己。 修斯坦浑身发抖，他还在惯性的认为自己是一个亚洲面孔，但现在，抛去那具车里的人脸上的淤青，赫然就是修斯坦现在的样子。 “死亡是一切的终点，人们匆匆走完他自己的一生，甚至来不及说声再见，就扬长而去，带着不甘和秘密，进入永寂的深眠。” 修斯坦的耳边响起一小段话。 然后，他醒来了。 第126章 终极 “真是晦气啊。” 修斯坦揉着自己的脑袋，从地板上爬起来，所幸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梦醒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必须要离开这里。” 这是修斯坦唯一的想法，他看见罗斯正躺在自己的身边，而现在外面，却依然是深不见底的黑夜，他用触手轻轻的摸了摸罗斯的脊背。 “我们要离开这里，罗斯，这里不安全。” 修斯坦看着罗斯的眼睛，它已经醒了。 “汪汪...” 罗斯只是对着他叫唤，看起来是不准备带修斯坦离开这里。 修斯坦只能苦笑，然后摸了摸罗斯的头，他不能责怪罗斯，因为是罗斯救了在死亡边缘的他。 尼古拉斯出发了，他现在要穿过那些残缺的墓碑，越过那片奇异的深林，修斯坦知道，他梦里的哈利湖是真实存在的，就在那些墓碑遍地的平原和洼地之中，那失落的卡尔克萨城旁，就是红色的云岩平台，平台的旁边，是那位存在居住的哈利湖。 晚上，正当修斯坦缓步于深草之中，前往朦胧的哈利湖时，远方传来滚滚雷鸣，一道电光闪过，四方山麓的影子一瞬闪现，映如白昼，然后极不正常的消失，接着闪电路旁草丛中有一道淡白色的光芒，似乎映射闪电的光辉，烁烁闪烁。修斯坦俯身将这东西捡起，才认出来这是一盏马灯，应该是用硝石点燃，透过外层玻璃的位置，应该是。接着大雨倾盆，面对像是要将大地也冲走的暴雨，修斯坦只好抱着罗斯，躲在某棵树的树荫下，等待雨水停歇。 他不害怕雨水，但经过晚上的梦，他现在不太想遇见水。 雨停，皓月之下，山谷间的小径以及周围山峦的形状鲜明可见，一位身着洁白绫罗的女子，立于修斯坦和罗斯要前往的方向，她背对着一片森林，静静伫立。 “请把我的灯还给我。” 话音似铃，话语中，却充满着一种时间带来的冰冷的命令语调。 “陌生人，灯光也无法照亮你的前路，你的未来是多么的扭曲和恐惧，连最温柔的神祇也无法挽救你，泥土也无法填满你贪婪的内心和口腔，把照明的灯放下，离开这里吧。” 这位女子极美，美得完全不似凡间的生物，即使是修斯坦两世以来的眼光，这样的女子也不多见，那种清辉，就像是月亮上下来的女神。 修斯坦却不想将手上的灯盏直接还给这位美丽的女子，“你好，美丽的小姐，请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修斯坦的目光逐渐锐利起来，显得异常的咄咄逼人：“你又是谁呢？我为什么要将这灯还给你？” 修斯坦的身上冒出极其可怕的气质，这是与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长期共处，或者是长期与死亡和疯狂相伴才会有的气质，面对这样的气势，那位流露着月亮清辉的女子也开始慌张起来，这不是那种害怕的慌乱，而是自己的预想没有达到的慌张。 “我是黄色的使者，失重的平衡，祂的守门人，你怎么能不听我的命令？” 那带着月亮光辉的女子用错愕，惊讶，以及惶恐的语气说出这些话，似乎真的就是站得太高，从而开始忘记人类的交际方式，一种又惊又悚的表情跃然脸上。 “你很惊讶吗？”修斯坦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用略带轻佻的语气对这位女子说：“我要离开这里，离开卡尔克萨，你有办法吗？黄色的使者？”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陌生人，但是你必须将你手里的灯光还给我。” 这位女子看起来十分焦急，不停的打量着修斯坦手上的马灯以及一边的罗斯，那只修斯坦驯养的猎犬。 “真是太好了，那我们先走吧，等到了离开卡尔克萨的边界时，我就会将这盏灯还给你。” 修斯坦装作惊喜的样子，他快要看出来了，这个女子完全凭借她的身份，甚至没有一丝与普通人反抗的能力，更不要说面对可以称得上是古代大魔法师的修斯坦。 “我没那么多时间!”她十分着急:“我不能让黄色的平衡久等，你先把灯给我，我才能返回黄色的身边，我一定会送你离开卡尔克萨，以我的信仰发誓，陌生人，你要相信我。” “当然，当然，我相信你，美丽而脆弱的月亮之女，你作为黄色的使者，祂是否告诉你这个世界还有邪恶和混乱的坏人呢？” 修斯坦终于快要忍不住，露出自己的大尾巴，自从他面对混乱和不可名状开始，就再也没有试过那鱼水之欢，修斯坦明白，眼前这个高傲，带有一丝凄美的女子，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如果修斯坦不给她那盏灯，她恐怕还会无助的央求修斯坦。 修斯坦强忍着心中莫名的火焰，那是一种极速膨胀的感情，强大，剧烈，炽热，“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你明白吗？还有我的狗...” 修斯坦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危险的时候，自己的脑袋里依然布满了纷乱和错杂的思绪，那种强烈的感情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好，陌生人，我答应你......” 这是无可奈何，还有恐惧的语气，修斯坦面前的女子显然是感觉到了修斯坦带着侵略性和微笑的嘴角，她不得不答应了修斯坦的请求。 “那么，前面带路吧，美丽的女士。”修斯坦点点头，“你知道的，我是一个魔法师，如果你带错了路，我一个激动，你的灯就不保了。” 修斯坦尽量和面前看起来不通人事的女子讲明利害关系。 “我明白你的意思，陌生人。” 那女子只能表示自己知道修斯坦的意思，然后走在前方，为修斯坦带路。 两人一路穿越湖泊，森林，布满毒气的沼泽，所有的毒物都远离他们，所有的昆虫和月光都为她们指引前路，鸟儿的鸣叫，花草的香气，修斯坦第一次明白上面叫做真正的使者，所有的一切都在为面前的女子让路。 当走到一片草原时，这月亮清辉一般的女子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陌生人，穿过这片草原，你就离开了卡尔克萨。” 女子停下脚步，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修斯坦。 那是一种怎样含苞待放的惊艳，修斯坦能看见女子眼眶中带着泪珠，泫然欲泣，他几乎感觉自己要化掉了，多么楚楚可怜的巧人啊。 “给你...” 修斯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面对了什么，他带着万般不舍，将那盏灯还给了面前的女子。 “谢谢你，陌生人。” 女子的脸上绽放出最奇妙的微笑，月亮的清辉在他的脸上一瞬间的爆发，修斯坦不得不低下头，甚至可以说是落荒而逃，转身带着罗斯，向荒野之中走去。 月光已经消失，周遭即将再度陷入黑暗之中。修斯坦的脑海里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哪里，又是怎样的处境，那月亮一般的女子绝对有问题，或者是修斯坦本身的缺陷，致使那奇怪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碾压而过，而当他渐渐开始了解这些时，他已经失去了理解的执念，也失去了追踪这份思绪的气力。 视觉掠闪，听觉也尚未恢复，只有那寒冷的黑暗包覆着修斯坦，这是长久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况，也许能把这样的情况叫做动情，但修斯坦绝不这么认为。 但那位月亮之女的身影、姿态，还有懵懂的伤愁，却在黑暗的彼端清晰可见。当修斯坦知道罗斯还在身边，察觉到他的手能够动作的时候，他开始在黑暗中寻找那盏提灯，他的手所能够到的地方，他都抓过、摸过一最后，只有满怀绝望的悲哀。 眼前很黑，修斯坦看不清路。如果能够找到一点光亮，哪怕只是月亮的一点余辉，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修斯坦都愿意，他不停的走着，终于看见草原之上，那一点点奇异的光芒。 修斯坦靠着自己的视力、靠着平原上恶魔一般的光线，摸索着前进，他的眼里已经看不见其他的东西，魔法也无法照亮他的视线，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爬起来，又瘫倒。数次之后，他发现，那“光线”忽左忽右，又是又在天空，有时又回到地上，如果不是原上的风在对他恶作剧，就是那光线其实是自己的幻觉。 修斯坦继续握着杂草、抓住岩石，一心一意向着光亮处移动，终于抵达了距离光线最亮的地方。他将自己的脸伸到光芒前的时候，感觉到他的脸上在留下某些东西，带着一种腥味，这绝对不是眼泪，而是鲜血，从他脸上流出的血，啪答啪答的滴入草地之中。 修斯坦一阵战栗，他看到自己在光线之中的样子，简直不像人类，脸已经肿成黑色，嘴巴血淋淋的大张，他的心...消失了。 修斯坦明白了，自己再次得罪了原本不应该交谈的神祇，uu看书 .uuashu.m 这是来自远古时代的报复。 所有一切皆成绝望，一种酥麻的感觉冲破修斯坦的双手，罗斯在一边不停的狂叫。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尤利西斯，父亲，叔叔，我不能死在这里...” 修斯坦的力气越来越小，他已经无法站立了，只能盘腿坐在这黑暗冷原的唯一光线旁。 “我在这里，就要死了...”修斯坦开始害怕，“我应该就这样死去吗？不，高高在上的神祇，奈亚，犹格·索托斯，阿·撒托斯，卑微的信徒祈求你们的怜悯...” 修斯坦再度看向光线之中，映在灯光中的，依然是裂开了的面容和他自己的脸，每当光线在空气中扭曲，那红色的嘴就跟着歪斜，他的呼唤没有获得回应。 修斯坦将他的双手伸进那团光线之中，渴求白日的凑近，想要抓住那些光，然而他的身体，却比双手先一步掉进了那一捧光芒之中，化为白日光线的一部分，就像是被汽化的声音，修斯坦和灯光化为了一体，成为了冷原上的一道光。 罗斯不住的在一旁叫嚷，和修斯坦一起，直直的，一头扎入了光线之中。 天空响起了一声快乐被打断的叹息，随后消失不见。 没有什么人，或者东西注意到，宇宙的中心多了一道拿着象皮鼓，不断拍打奏乐的光，他的身边跟着一只扭曲，但依稀可以看出是狗的生物。 （全文完，咕咕咕） 完本感言 @@ 感觉要写一个，挺对不起投票的几位读者，蔓墓，勋无极，还有那位坚持每天两票的266***98，（正文不能打出全部数字），以及所有的订阅小可爱，还有写作时间比我久的同板块大佬。 我作为一个单纯的原初克苏鲁文化爱好者，一直靠着国内圈子的同人大佬存活，后来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不自己试一试写一本克苏鲁文，于是我试了，但是效果不尽人意，写的时候看了看其他的克鲁苏小说，他们其实算不上克苏鲁（估计会被喷），所以我决定切书了。 我能说我懂洛式恐怖，但我还摸不到网文的套路，所以估计下一本书，要等一阵子。 原谅我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确实非常抱歉。 下一本书会写到30万字再发，就算太监，也能到五十万字。 大纲做出来了，如果我的文笔还能入各位的眼，就慢慢期待吧！ 鱼汤拜谢。 @@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