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行》 第1章 追杀 “师尊,您所传授的剑法要诀,果然精妙无比。” “我仅仅练习了不过月余的功夫,便能够以弱胜强,令那先前欺侮我的恶兄吃了瘪。” “这一口恶气,出得实在是太舒坦了!” 杂草丛生的山洞外面,一名堪堪束发之年的少年满面得意之色,单膝跪在地上。 哪怕脸上还能看到丝丝残留的血痕,哪怕他的手脚依旧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但也掩藏不住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愉悦。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师尊,你也不必跪我。” “区区几招剑法,算不得什么,若是你因此便心生骄纵,怕是今生今世,也只能止步于此。” 山洞之中,传来空荡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也听不出语气和语调,更无从分辨说话之人的年龄,唯一能够判断出的,便是此人乃是一名男子。 仅凭区区隔空指点,就让自己的剑道修为突飞猛进,更是在切磋之时,击败了年长于他数岁的族兄。 这份手段,便是他们丁家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祖,都未必能够做到。 少年心中向往,却也有一番难以言喻的遗憾。 洞中这位神秘的前辈,绝非凡俗人等,若能得他衣钵,学得一招半式,必然受用无穷。 到时候,他也不必长期托庇于区区一个丁家堡内,还要受尽各种凌辱与欺侮。 “丁影这个臭小子,究竟藏哪里去了?都追了半个时辰,还越跑越远,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小畜生,简直不识抬举!他那死鬼老爹失踪了五年,还敢偷袭空少爷,更是险些伤了空少爷的心脉,真是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前方似乎有酒味,我们过去看看,哼,空少爷可是说了,定要将这小畜生千刀万剐之后,活捉回去,再好好泄愤不迟。” 远方传来的叫骂声,让少年心中不由一寒。 他们口中口口声声骂着的小畜生、狗东西,便是他,曾经丁家堡二堡主的独生子丁影。 作为横行青玄城的丁家堡二堡主独子,丁影幼年也算是过着幸福美满的二代生活,可这一切都在他父亲丁远身失踪之后,就变了模样。 堂堂丁家小少爷之一,活得连一个下人都不如,更是时时刻刻担惊受怕,被族兄族弟所欺负。 他们口中的那位空少爷,便是大堡主的长子丁空,未及弱冠的年纪,就跨过凝气境,踏足塑脉之境,可谓是天资纵横,深得丁家堡那位传说中的老祖喜爱。 “酒香?不好,要暴露了!” 丁影心中顿时一惊,望着黑漆漆的山洞皱了皱眉头,右手已经搭在了身旁的剑柄上。 那俩人的声音,丁影也识得,乃是丁家堡两名执事,同样拥有塑脉境的修为,较之那丁空还更胜一筹。 遥想自己当初能以弱胜强,胜过丁空,也只能算是有些许侥幸的成分,如今以一敌二,怕是再无转圜余地。 “师……前辈,这是我闯下的祸,绝对不会连累您!” 眼神之中的决绝一闪而过,丁影毅然站起了身子,周身隐隐泛起紫色的光芒,正是他们丁家绝学《紫玉剑》的起手之势。 “前辈久居洞中,每次也不以真面目相见,定然有其原因,或是受了什么伤势,不然的话,绝不止于此。” “前辈以剑招要诀相赠,我决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了前辈!” 心中闪过千丝万缕,神经正紧绷的丁影仔细而小心地凝视着前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一缕指风,自山洞之中激射而出,猛地撞在丁影背部大穴之上,令他体内气息阻滞,就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这等凌空施为的手段,可谓是神乎其技,丁影连反应都未曾反应过来,就彻底受制于人。 “前辈……” 正要开口,丁影才惊骇万分地发现,自己就连嘴巴都难以动弹,整个人只能像一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那两名追赶而来的执事已经引入眼帘,皆是一副中年人的样貌,也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 想来是潜力已经耗尽,此生只怕再无寸进,也只能在这偏远小城内,混个一官半职,疗养度日。 “小畜生,你可是让老子好找,真能跑啊!” “想不到你藏在这个山谷之内,嘿嘿,就算你能跑这么远又怎么样?敢惹空少爷,只有死路一条!” 一高一胖两位执事微微喘着粗气,满脸狞笑,显然在他们眼中,这个小小的,连凝气境都没有到达的丁影,只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被点了穴道的丁影压根无法动弹,只能维持着本来的动作,想开口回击一下都做不到。 “竟然还摆出架势,看起来似乎想要反抗?嘿嘿,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差距!” “二堡主的死剩种,嘿嘿,你就去陪你父亲吧!” 高个执事说罢,便伸出右手五指,猛然向前一抓。 这一下动作看似无比简单,却破绽极少,哪怕丁影尚有行动的能力,怕是也难撼其锋芒,更别提如今。 周身都笼罩在对方的煞气之下,一股窒息的感觉直冲脑门,丁影痛苦地想要闭上双眼,却发现自己,连死之前,最后一点想法都做不到。 可悲,可叹。 “啊!” 一声惨嚎,却是从那高个执事口中传来,定睛望去,只见方才还神威凛凛的此人,如今正捂着右手,一连退出数十步,跌坐在地上,惨嚎不已。 那只粗糙而老练的右手手掌中央,一个肉眼可见的明晃晃的血洞,正不住向外冒着鲜血,任他想尽了办法,也无力阻止。 “玄气外放?这不可能!” 胖执事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禁额头冷汗直下。 他并没有看清楚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同伴莫名其妙就捂着手掌惨叫,那种诡异万分的感觉,令他如堕地狱,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何方高人在此,我等二人乃是青玄城丁家堡的执事,此乃我们丁家堡内务,还请不要插手。” 硬生生吞了一口口水,胖执事摸了摸额头的汗渍,鼓足勇气,继续吼道:“尊驾虽然修为盖世,但我丁家堡也非易于之辈。” “万望尊驾,行个方便,让我等将此子捉拿,我们……” 话音还未落下,一缕劲风袭来,竟是狠狠在这胖执事的脸上抽了一巴掌,打得他口喷鲜血,连牙都掉了三两颗。 “什么青玄城,什么丁家堡,闻所未闻,又是什么垃圾!” 低低的声音,丁影身后那漆黑无比的山洞传来,萦绕在胖执事的耳旁,顿时吓得他魂不守舍,双股战战,顿时就想要转身逃去。 第2章 一剑 “我说过,让你走了么?” 没等胖执事转过身去,两缕剑气自山洞之中激射而出,同时撞在他的膝盖骨位置。 只闻得“噗通”一声,胖执事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向前跪了下来,将原本就凹凸不平的地面砸出了重重的两个大坑。 这两缕剑气似乎也并没有蕴藏过多的杀伤力,目的,是限制对方的行动而已。 “前辈饶命,我丁家堡老祖,同样乃是重生境大高手,足以玄气外放,凌空伤人,前辈……” 面对能够凌空伤人的神秘高人,自己俩人就塑脉境这点水准,起码足足隔着一个大境界,实在是不够看。 胖执事压根不管一旁还没有从伤痛中缓过来的高个执事,连忙磕头求饶,也不管什么脸面。 心中,还忍不住对丁影的一阵怒骂,既然有如此的背景和靠山,为什么在丁家堡当中,却是一副人畜无害,人人可欺的模样? 老子要是早知道你有这等人物支持,还敢来惹你不成? “什么狗屁重生境,根本听都没有听过,不知所谓。” “小子,你往日在这里练的那劳什子紫玉剑法,根本不外如是。” “你我也算是有缘,我就以你演练过的家传剑法为根基,只出一剑,你,看好了!” 话音刚落,丁影身上一缕乱窜,压抑住他身躯的气息顿时消散,他回过头去,只看到一抹深紫色的光芒,几乎将整个洞口尽数覆盖住。 剑芒一闪,不偏不倚,轻轻点在胖执事的眉心部位,那位塑脉境的胖执事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抵抗,整个人化为齑粉,彻底飘散在山谷中。 看似仅有一缕剑芒,丁影却从其中,似乎感觉到了千种万种的变化。 深紫色的剑芒,可以是一道,也可以是千道甚至万道,轻盈灵巧,润风入雨。 若有所悟的丁影双目一凝,当即长剑出鞘,向着另一旁的高个执事冲去。 现在,他急需一个人肉活靶子,来给他练手喂招。 浅浅的紫光在他瘦小的身躯萦绕着,渐渐汇聚于剑身,散发着无比玄奥的感觉。 生死当前,高个子执事也顾不得左顾右盼担惊受怕,强忍着右手掌心那血洞处不断传来的痛楚,勉强支起身子来,以一只左手,勉强与丁影斗到一处。 纯以实力而论,高胖两名执事的实力,更胜过他们口中的空少爷。 若在平时,单单一人,年纪轻轻的丁影想要对付,只怕都别想轻易讨得到好处。 但眼下,此消彼长,高个执事深受重创,一身本事本就在一双肉掌之上,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反观丁影,在洞中前辈的一缕剑芒所指引下,灵台清明,若有所悟,剑招威势较之先前更盛几分。 区区一个凝气境的小家伙,本不被高个执事放在眼里,但现在,竟有些隐隐落入下风的趋势。 长剑横切,在触碰到高个执事左臂的一刹那,却向反方向一收,而后借着这股力道再度向两方刺去。 高个执事暗叫一声不好,若是在平日,双手完好的情况下,这区区两剑,随意便可防出去,可现在仅剩下一条手臂,好不容易挡下一剑,右肩之处,终是中了不浅的一剑。 鲜血再度涌出,气得高个执事怒火中烧,也忘了对方背后,还有一尊可怕的存在。 只见他捂着右臂,粗喘着气,恶狠狠地说道:“小畜生,今日便是命丧于此,也要你一同陪葬!” 面对生死大敌,丁影双眸坚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中那柄长剑,捏的更紧了一些。 两人,再度战在了一起。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彼此身上,不管是丁影还是高个执事,都没有注意到,一缕黑影,就趁着这个间隙,从山洞之中飞出。 动作之快,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以这两人的实力,哪怕是全神贯注,聚精会神,怕是也无法觉察到分毫。 仅仅一晃神的功夫,洞中人已然稳稳落在十数里外的树枝上。 承受足足一人的重量,纤细的树枝却并未向下沉去多少,足可见此人轻功奥妙,只怕是已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错落的胡渣与蓬松到几乎打结了的头发,很难想象,这男子,究竟山洞之中度过了多少的岁月。 一身衣衫,多处破损,更是乌漆嘛黑,形象比之乞丐尚且不如,但那些没破损之处,细心观察,却能发现其中不少不寻常的地方,显然也不是什么凡品。 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种久违了的清新与舒坦,男子闭上双目,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只听他周身骨骼,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是多年没有活动了一样。 “好,好,好,想不到,我洛一缘,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好!” 男子喃喃自语地轻声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许的难过,而后却突然仰天长啸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我没死,那有些账,就要好好算算,不要以为你们一个个蒙着脸,我就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本庄主,会将你们一个个揪住来,然后彻底斩杀!” 洛一缘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恨意,十年零三个月,他在山谷之中,足足呆了十年零三个月! 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 就在这时,一缕难闻的味道传入鼻息,却是打断了他的思绪。 洛一缘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的衣衫,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破损不堪,这么多日没有洗漱,当然会有一股难闻扑鼻的味道。 他伸出山洞之中,随着修为日渐恢复,已能逐渐做到蝇虫不落,尘埃不染的地步,但衣服却做不到。 当下,还是先找一个地方,好好洗漱休整一番,才是真的。 没出山洞的时候,长时间身处在那种暗潮的环境下,早已习惯。 如今身处良好的环境中,那种不适的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 没有多的动作,洛一缘化作一缕黑影,向着远方极速遁去。 第3章 大人,时代变了 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至尊无上,主宰天下,无人可敌。 在十年前,这是一句江湖中流传最广的俗语,哪怕是三岁孩童,都会当成童谣来朗诵,而且朗朗上口。 十强神话,指的是十位几乎已经绝迹于江湖的神秘高手,堪称神话一样的存在。 当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说超出了常人认知中“人”的范畴,一己之力,足以改变天下。 三十六天虚传说,则是指被好事者排在天虚榜上的三十六名传奇强者。 他们或是一方大势力的首领,或是苦修多年的高手,总之,每一位传说,都有着堪称恐怖的战绩。 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年仅二十,就问鼎天虚榜第二十七名的传奇人物,被誉为下一代的天下第一剑客。 可惜,江湖中,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他的传闻了。 曾几何时的传说,也在这十年的岁月里,慢慢淡出了整个江湖的视线。 毕竟,十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从河水当中一跃而起,洛一缘平稳落在河岸上,那一身污秽不堪的衣衫再度变得一尘不染。 可惜,那些因为岁月流逝造成的磨损,却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整身衣物,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七八处巨大的破洞,也只能说勉强遮蔽一下身体罢了。 先前杂乱无比的胡渣,也在洛一缘以剑气修整下,变得干干净净。 再稍稍转运一下内功,将身上衣衫蒸干,刚刚三十出头的洛一缘,又恢复到了当初翩翩少年的形象。 唯一不同的,是少了曾经的佩剑,整个人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沧桑感。 休整完毕,洛一缘深吸一口气,化作一缕流光,向着远方掠去。 当年,他虽没有听说过什么青玄城,但如今究竟身处何方,他自己也不知道。 先前高胖两人口中的青玄城,就是他的首要目标。 不管是大城池还是小城池,除了一些朝廷必备的机构之外,还有一些相对庞大的组织,都会设立分部。 比较出名的,便有从事钱庄、典当、拍卖行业的紫元庄、金钱帮,情报机构太渊阁,以及横跨整个朝廷疆域的万山镖局。 不管是紫元庄、金钱帮还是太渊阁或者万山镖局,能够将势力遍布天下,显然都有着不可思议的背景。 传闻紫元庄,在暗地里有着朝廷的背景,而另外几大势力,也各自都有天虚榜上的传说背书,一般来说,没人敢随意得罪。 昔日的风雨山庄,坐落于黑元城,与当地的紫元庄颇有交情,不过也不算太深。 至于另外几个,可惜当初的洛一缘成名时间尚浅,还来不及有什么来往,就遭了暗算,也只能说是无缘。 此次,洛一缘重修,一身修为非但完全恢复,还更胜从前。 全力施为之下,两旁的风景若光影一样向后掠过,那种清风拂面的久违感觉,让洛一缘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叱咤风云的时代。 青玄城,放眼当今天下,只能算是偏居一隅的小城池罢了,因为距离天刀峰近一些,故而稍有些许名气。 城门口一群士兵,拦着过往的路人,一人一人仔细搜查,生怕遗漏了些什么。 这些士兵的素质,似乎比十年前的平均水准还要高上不少。 以洛一缘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个士兵的水平,怕是都比当初第一次见到的丁影还要强上几分。 为首的几个头目,只怕都不逊色于先前高胖两个执事了。 悄悄潜入青玄城,以洛一缘的水准,除非这些守卫都有着天虚榜以上的实力,不然,怕是再怎么仔细,也休想发现。 一路走来,万山镖局与太渊阁,竟然都没有看到,而记忆中一直被紫元庄压制着的金钱帮,却似乎一家独大,拥有着硕大的门店,派头颇大,气场十足。 反倒是紫元庄,在洛一缘一番仔细搜寻之下,总算是找到了。 龟缩在城池的小小角落,一间破破烂烂的小砖房,上面的牌匾都歪了一半,字也掉了漆,显得越发颓唐。 这,还是他记忆当中有朝廷背景,风头一时无俩的紫元庄么? 他还从来没见识过,这么小,这么破旧的紫元庄! 将这些疑惑暂且藏在心里,洛一缘皱着眉头推开破烂的木门,走进其中。 昏暗的环境,在阳光的照射下,总算勉强显现出了一缕生机。 蒙蒙的灰尘,在空中飘荡,与阳光下飞舞,显得特别碍眼。 “嗯?有客到?” 不远处一张躺椅,还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随时都会承受不住上面坐着的人的重量,塌了一样。 “这青玄城的紫元庄,已经不行咯,想换钱,换玄晶,典当东西什么的,去城中央的金钱帮吧。” “这天,都垮了,还来这儿干嘛呢?” 惫懒无比的声音,来自于躺椅上略显发福的男人。 看到洛一缘推门进来,他仅仅眼睛眯开了一条缝而已,就又阖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继续闭目养神,享受着惬意的生活。 “金钱帮和我不熟,紫元庄我倒是打过几次交道,这次,我来,只是有些东西要问而已。” 心中有着疑惑,洛一缘对于眼前的男子的态度虽然有几分不太舒服,却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 别人不清楚,身为昔年天虚榜中的传说,洛一缘最是了解不过,那位隐于幕后,号称财可通神的紫元庄主,同样是天虚榜当中的传说,而且,还是排名靠前的那种。 所谓有朝廷背景,或许只是一个幌子,真正让紫元庄屹立不倒的,有也只有可能是神话与传说当中的人物。 “黑元城,风雨山庄,究竟在何方位?” 洛一缘的声音有些阴冷,内心却始终有些忐忑。 紫元庄变成什么模样,与他并没有太大的瓜葛,但风雨山庄,却是他的根基所在。 没有了洛一缘的风雨山庄,还是那个令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大势力么? 男子闻言,终是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却又拥有几分出众气质的年轻人。 “小子,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也敢打探这等事情?” 发福男子面色有些不善,却不敢放松警惕,体内玄气开始流转,似乎随时都有暴起出手的可能。 洛一缘二话不说,双指平平举起,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动作。 但体内磅礴真气却在这个时候宣泄而出,化作骤雨狂风,不断环绕着男子的周身。 感受到身旁那种庞大到几乎可以将塔身躯彻底撕扯开的力量,就算是费尽全力抵抗也有那种无能力为的感觉,男子不禁冷汗直冒,有些后悔方才自己出口的语气。 “玄气外放?不对,这是真气外放,依风剑法……” “您是,风雨山庄的庄主?!” 能驻守一处紫元庄,男子怎么可能会是毫无眼力劲的人?不过时移世易,大时代的变革,令他心灰意冷,已提不起兴趣多时。 洛一缘闻言顿时收手,心中也略为诧异,相隔十年有余,自己竟然又被一下子认了出来,紫元庄果然不愧是当年号称的第一大庄,烂船也有三寸丁。 “紫元庄第三十三庄分庄主陈汉,见过风雨庄主洛先生!” 面对昔年天虚榜中的传说人物,陈汉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处,连忙费力地从躺椅上支起了身子,双手一挥,就将木门关上。 在恭恭敬敬地对洛一缘行了个礼之后,陈汉深吸一口气,神情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这十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似乎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 洛一缘亦有些疑惑,但陈汉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彻底震惊。 “大人,时代变了。” 第4章 天地大灾劫 在陈汉的娓娓道来之下,脱离世俗许久的洛一缘,才总算渐渐明白了,这十年间,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大概就是在八年前左右,整个天地似乎发生了极其巨大的变化。 不少城池直接被一分为二,有的地方莫名出现了高耸入云端的山坡,有的地方则多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隙。 那等场面,说是地动山摇,天翻地覆,亦不为过。 无数人在那一场天地灾劫之中流离失所,命丧当场。 也有很多人,日出而作,等到日落回家,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整片天地,似乎变得更加广袤,更加恢弘。 这次的天地大灾劫,后来被称作是域界融合。 曾经的天地,唤作元域,以天元皇朝为首,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整个元域,武风尚行,江湖中有素有“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的说法。 但自从天地大灾劫开始之后,就不断有一些闻所未闻的宗门出现,广纳门徒。 亦有不少根本就没听过名字的高手横行天下,将那些老一辈的一流、超一流高手一一击溃。 不管是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宗门还是高手,他们所修行的,似乎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武功,而是另一种奇妙的手段,被称作“玄气”。 玄气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元域的所有格局。 曾经的元域,哪怕是强如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也难逃二百年大限的寿数,除非机缘巧合之下,吞服了天地奇珍,天材地宝,才有可能勉强续命。 但玄气修炼者则不同,他们只需要修炼到区区第四重的境界,就可以拥有比拟江湖武者一流甚至是超一流的地步,还能拥有着超越二百年大限的寿数。 修炼到更高深的地步,凌空飞行,纵横天地,也是轻而易举。 武者之间的区分,其实并没有很明确的阶级划分,仅有所谓的几流几流,往上一点的,就是一流,超一流,甚至是天虚传说或者十强神话,一直以来都相当的模糊。 一个武者,可能内功并不算十分出众,但招式凌厉,身法出众,同样能够跻身一流甚至超一流的行列之中。 而玄气的修行者,则被明确划分出了已知的九重境界。 凝气境、塑脉境、结晶境、重生境、凌空境、纳川境、生生境、造化境、登神境。 玄气九境,九重登神! 这让许许多多修为并不高明的习武之人,纷纷投入玄气修行的行列。 时间一久,就连些许大势力都不例外。 毕竟,仅仅第四重境界重生境,就足以媲美曾经江湖上一流甚至是超一流的高手,那么将来若是成就造化境,甚至登神境,又会有多强? 是否能够轻易将三十六天虚传说,甚至是十强神话彻底踩在脚下? 每一位武者的心里,都有一颗不屈的火苗,都希望攀登到至高的境界,而玄气修行,恰好是给他们指出了一条简单而又明了的道路。 天地大灾劫,带来的变化,还不仅仅只是这样。 越来越多的山川河流当中,出现了可怕而又凶猛的怪兽。 它们皮粗肉厚,还有不少与众不同的奇特能力,别说是普通的猎人,就算是寻常的武者,也难以撼其锋芒。 故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了自保,也为了出一口气,越来越多的人投入了修行玄气的行列当中。 天元皇朝的没落,也从这一刻,埋下了伏笔。 曾几何时的天元皇朝,高高在上,就算是江湖中的第一帮派,也不敢轻易招惹朝廷。 只因为三十六天虚传说中,就有不少是有朝廷背景的人,也有不少,干脆就是朝廷自己的人。 随着玄气修行的时间逐渐推移,天元皇朝逐渐不被这些家伙放在眼里。 而后,那些突然冒出来得神秘宗门,更是强强联合,多次与天元皇朝硬碰硬,若非天元皇朝拥有着不少底牌,怕是十年时间都没有撑到,就变作风中沙硕,飘散无形了。 一直到后来,那些宗门昭告天下,才让更多人知道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地大灾劫,也就是域界融合,指的就是玄域与元域两片世界的融合。 当初山川凸起,江河乱流,天地震荡,不过是两片世界融合的时候,产生的一点点小动静罢了。 元域习武,玄域修玄,但玄域的整体实力似乎更要强过元域不少,因此对元域带来的,就是近乎毁灭一样的打击。 十年前还如日中天的天元皇朝,如今仅剩下二十出头的城池,其中很多,还是和青玄城差不多的边陲小镇。 至于青玄城,在十年前,可是叫青元城,如今落入玄域宗门的把持之下,自然是改换门庭,连名字都变了。 一连串庞大的信息,听得洛一缘云里雾里,有些难以理解,但大概的情况,却还是勉强弄了个清楚。 总之,这个世界变了天,时代变了! 一下子,洛一缘也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当初号称天下第一大庄的紫元庄,在青玄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怕是和那些个玄气宗门的步步紧逼,也脱不开干系。 “若非陈汉曾有幸见过庄主出手,如今也认不出庄主来,唉。” 陈汉长长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力。 天地大势变动,又岂是他区区一个小人物有能力左右的? 就连他们紫元庄,为了能够将分庄继续开在各个城池当中,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他陈汉,将一身还算不错的真气修为转修玄气,如今刚刚迈入第四重重生境的地步。 “那……本庄主的风雨山庄呢?” 在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洛一缘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只不过自己还是不愿意相信,希望借对方的口说出来罢了。 “风雨山庄,在十年前,洛庄主您还在的时候,也可算得上是一流大势力,但您当年失踪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天地大灾劫尚未出现的时候,就被一群高手围攻。” “整个风雨山庄,彻底化作一片火海,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彻底平息。” “就算当初可能有一些漏网之鱼逃脱,此时怕也是隐姓埋名,暗藏在各个角落,不敢随意现身了吧。” “砰!” 洛一缘气愤地一掌拍在边上的桌子上,将桌子拍的四分五裂。 第5章 往昔已去 “可有消息,风雨山庄之事,是何人所为?” 洛一缘的声音,变得极其冷漠,当中更带着丝丝渗人的寒意。 哪怕是重生境的陈汉,在面对洛一缘的时候,也不免有种如堕冰窟的恐惧感觉。 “对方行事极为迅速,我们紫元庄也不是以贩卖消息出名,想要知道个中细节,怕也是力有未逮。估计也只有太渊阁当中,可能有相关的消息。” “不过,既然对方的时间把握的如此精准,能够在洛庄主失踪的时候出手,难道庄主心中,没有暗自猜测的对象么?” 陈汉勉强陪着笑,眼前这位天虚传说,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他不得不以下位者的姿态来应对。 他的心底,也在暗骂传闻的不靠谱。 都说玄气的强盛,更盛于习武之人修行的真气,可为什么自己这位足以比拟一流乃至超一流高手的重生境,在对方面前,却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做不到? 难道说,寻常的一流、超一流高手,与三十六天虚神话之间,真的有堪称天与地的差别么? 倘若真的如此,那么能力压三十六天虚传说的十强神话,又恐怖到了什么地步? 一时之间,陈汉心里,突然有些明悟了,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的时候,玄域一方的势力为什么并没有直接采取铁血手段对元域进行镇压,恐怕也是担心这些人物的反扑。 “哼,那些个宵小之辈,不敢正面应敌,就采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实在是无耻。” 整个风雨山庄付之一炬,洛一缘也没有立刻赶回去的必要。 十年的时间,他都能一个人孤独寂寞地熬下来,更何况再多等候几日? “陈庄主,不知道你这里,可有如今的地图?” 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方才有少许的失态,洛一缘收起了气势,陈汉拍当场就拍了拍胸口,显得稍稍好过了一些。 “别别别,在洛庄主面前,小人怎担得上庄主这个称号?何况这青玄城的紫元庄,徒有其名,仅剩一个空壳罢了,说出来徒属丢人。” “洛庄主若是不嫌弃,可将地图拿去,还有些许的盘缠,也请笑纳便是。” 说着,陈汉从身旁的柜子里,掏出一卷厚厚的羊皮纸,又东翻翻西翻翻,算是找出了一些东西,一并打包,递给了洛一缘。 “洛庄主,此物名唤须弥袋,乃是玄域传来的神秘技术,内可储物,具体奥妙,您一看便知,不论是真气还是玄气,都可以轻易使用。” “不过洛庄主,就算是不太合适,小人还是要说一句。” “您消失了十年有余,如今的这片天地,变得极其陌生,万事万物,还请小心。玄气修行者与武者极为不同。总的来说,玄气较之真气更加强悍,庄主虽是天虚传说,但万不可大意。” 接过那小巧的须弥袋,不知为何,洛一缘觉得有些沉重,望着前方有些中年发福的男子,沉默了许久,还是开口道:“多谢,不过,为何如此相助?就算是在十年前,我与你们紫元庄的关系,也仅仅不过点头之交罢了,那位号称财可通神的庄主,更是无缘一见。” 哪知道陈汉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又躺回到他那把破旧的躺椅上,轻声说道:“每一位天虚榜上的传说,只要不是直接的对立面,都是值得紫元庄下血本交好的对象。” “这一个宗旨,从紫元庄创立到现在,被一直贯彻了下来。” 青玄城外,天刀峰山谷之中。 激斗良久的丁影,终于找准了空隙,长剑划过高个执事的咽喉部位。 中剑处喷射出猩红的鲜血,高个执事连忙用左手去捂住,可伤口太深,哪怕他极力捂着,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上,沾满了属于自己的鲜血。 “不……不可能,你只是区区凝气境的小畜……” 高个执事的最后一句话,上气不接下气地还没说完,心口再度被补上一剑。 丁影出手,绝不留情,一剑贯穿了对方的心脏,将其最后一丝的希望,也彻底磨灭。 长剑拔出,高个执事的身躯重重砸在了地上,自此再也没有了一丁点儿动静。 恐怕他到死的那一刻,也没有弄明白,自己可是堂堂塑脉境,怎么就莫名其妙输给了才刚踏入凝气境不久的一个小兔崽子。 一口一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每一口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恐怕,也只有丁影自己才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体,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到达了极限。 凝气境初期的修为,妄图横跨一个大境界斩杀塑脉境,实在是太过于勉强。 如果不是对方先受了重伤,实力上就大打折扣,再加上自己得洞中前辈剑意引导,剑法大有进境,怕是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饶是如此,丁影暂时也没有多的力气,再挥出下一剑。 方才刺穿心脏的最后一剑,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这一刻,他只想好好缓缓,好好休息,享受着这难得的胜利带来的喜悦。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丁影才勉强缓过神来。 哪怕手脚还有些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刻骨的疼痛感依旧能从身上的各处伤口传来,但起码他恢复了行动能力。 “前辈,前辈,你看到了没有,我赢了!” 缓过来的丁影回过身去,无比兴奋地冲着山洞大喊。 “这定然是前辈对我的考验,前辈先前那一剑所展现出来的剑意,比我家传剑法的最高境界还要深奥万分,哪怕是当年父亲所施展的紫玉剑典,也万万不急。” 丁影心里有些欢喜,但在面对这位从未见过面貌的前辈的时候,也难免还有一个少年的忐忑。 许久过去了,那漆黑如墨的山洞,却没有传来一丝的回应。 一切,如同先前一样,寂静无声。 “前辈?” 丁影有些惶恐,莫不是出了什么状况?难不成前辈已经离去了不成? 紧紧咬了咬牙,丁影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杵着那柄长剑,慢慢拨开了山洞口杂乱丛生的草木,踉跄蹒跚地向前探去。 第6章 一夜休憩 从破败不已的紫元庄中走出,洛一缘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有几处鬼祟的踪影,似乎在盯梢此处,更有几个胆大妄为之辈试图跟踪自己。 身形微微一晃,洛一缘整个人就消失在原地,如同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等场景,倒是让那些暗中盯梢的人万分错愕,如同白日见鬼一样,不敢置信。 有了陈汉赞助的盘缠,洛一缘的衣食住行,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曾几何时,身为风雨山庄庄主、天虚榜传说的他,根本不会为了财帛的问题而烦恼。 但这次重出江湖,本就两手空空,就连昔日趁手的佩剑都在被围攻时跌落悬崖,如今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陈汉的这一行为,倒真可以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洛一缘先是找绸缎庄定制了几身干净的黑色长衫,而后便随意找了一间客栈,暂且住了下来。 重新坐在床榻上,感受着被褥入手的柔软,久违的感觉,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心中的恨意,不免又加深了些许。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洛一缘开始探查须弥袋,对于他而言,这也算是个新奇的玩意儿。 从陈汉的口中了解到,须弥袋这种东西,在原来的玄域修行者手中比较常见,稍有身份的人,几乎人手都有一个。 身份、实力更高一些的,还有更加神奇的须弥戒,唯有持有人方可使用,保密性更强,就算遗失也不怕里面的东西外泄。 不像须弥袋,虽然里面自成一片小空间可以用来储物,但谁拿到就谁能用。 功能性不错,安全性就相对差了一些。 小小的袋子里,整整齐齐放着数万两紫元庄的银票、碎银若干,还有三四十枚闪烁着各种颜色的晶石。 这些晶石约莫是指甲盖大小,大概就是玄域那群人口中的玄石了。 玄石,可以作为高等货币,也可以用来修炼,还有许许多多别的用途。 可惜的是,洛一缘主修的,依旧是武道,这些玄石对于他自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至于那张羊皮纸地图,将之摊开仔细查探一番后,洛一缘可谓是一个头有两个大。 密密麻麻的标注与城池分布,与他记忆当中的完全不同。 如果说,曾经元域已探知的范围大概是一,那么如今域界融合之后的玄元域,起码就是四或者五的大小。 当初气吞天下的天元皇朝,如今被压缩到龟缩在偏向于地图东方的小小角落中,看起来甚是可怜。 在地图上,洛一缘还见到了一些曾经打过交道且关系还算得上不错的大势力,比如太元湖、藏剑山庄、血海骷髅堡等。 同样,也有许多从没见过名字的宗门被标注在其上,想来,就是玄域的本土宗门。 比如洛一缘如今身处的青玄城,就归由一方大势力天火门所管辖。 “天火门么?嘿嘿……” 洛一缘望着这三个字,发出了一声冷笑。 暂时,他还不想去招惹这个庞然大物,即便他并不惧怕,但在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顿时,洛一缘想起了当年的天虚榜中,曾有一个家伙名唤拜火教主,排名比他稍稍靠后一些,大概在三十出头的模样,算得上是末榜传说。 也不知道元域的拜火教,与玄域的天火门,究竟孰强孰弱? 将地图上天元皇朝所掌控的方位大致记在心中,洛一缘下一站的目标,便是此处。 绝大部分的江湖中人,都只知道,他洛一缘,当年是江湖中一流大势力风雨山庄的庄主,凭借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位列天虚榜第二十七位传说。 而知道他另一重身份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整个元域加起来,能否超过十指之数尚且有待商榷。 天元皇朝紫衣卫副指挥使,潜龙密影黑龙统领,这两个头衔,不论是哪一个拿出来,在当年元域的江湖中,都足以吓死一大片的人。 潜龙密影本就是天元皇朝内设的影子情报机构,个中成员,就算是上级也不知道下级身份,只以不同色系的龙来称呼。 至于紫衣卫,则是天元皇朝放在明面上的情报机构,拥有侦查、审问、逮捕等一系列的权限,朝堂上下,可谓是权势滔天。 毕竟,天元皇朝,以紫姓为尊。 紫衣卫,顾名思义便是护卫紫姓皇室的护卫,守护紫家天下。 这两重的身份,一向放在暗地里,并没有直接拿到台面上来。 想当初风雨山庄初有名声,却遭到十数位超一流高手的围剿,庄主洛一缘凭借着一柄长剑,将他们尽数击退,这才初步奠定了他风雨庄主的威名。 那一年,洛一缘仅有十九岁而已。 一战成名的他也受到了天元皇朝的青睐,因而抛来了橄榄枝。 可惜,还没怎么享受过来自于朝廷的权力,就被一群奸险之徒暗算,自天刀峰顶堕下,落得如今的局面。 因此,说洛一缘是半个朝廷的人,也能说得过去。 草草享用了客栈的晚膳之后,洛一缘早早的睡去。 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安心躺在床榻之上,暂时忘却了忧愁,忘却了烦恼,忘却了俗世的种种。 这一觉,他睡得无比香甜。 这一觉,补足了他十年来的辛劳与疲惫。 翌日,酒楼当中。 人来人往的繁华,然洛一缘不禁又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错觉。 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中,自斟自酌,享受着属于俗世的烟火气息,那种感觉,也算是不错。 “喂,你听说了没有,丁家堡那个倒霉的小子被空少爷给抓回来了!” 边上的酒客一边喝着酒,一边声吆喝着,显然已是有了几分醉意。 “空少爷?就是那个被天火门相中,提前破格录用为弟子家伙?” “莫不是二堡主丁远身的独子?不是说他先前折了空少爷的面子,逃出城去了么?” “嘘,禁声,这话也敢乱说,不怕丁家堡的人剪了你的舌头么?” 话匣子一打开,自然有一堆好事之徒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好不热闹。 “要我说,传闻肯定是真的,不然空少爷怎么会特地把这小子给逮回来?” “切,什么空少爷,不过是个二世祖罢了,投胎投的好,才得了天火门看中罢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满面通红,五大三粗的汉子,话里话外,对丁空颇为鄙夷。 这家伙还待说些什么,边上的同伴一把捂住他嘴巴,骂道:“想死也别连累我们,空少爷怎么能随便指摘?” “喂,你方才说的,究竟是真的假的?” 又有酒客加入其中,向着最先说话的那人问道。 “自然是真的,今天早上,我在城门口亲眼看到的,嘿嘿,好不凄惨啊!” “那倒霉小子,怕是活不过今天,二堡主丁远身,怕是要自此绝后咯!” 第7章 天火使者 将一切都听在心里,洛一缘神情不变,心思却微微动了起来。 被擒回丁家堡的倒霉小子,不是丁影,还能是谁? 说起来,这小子对他,多少也算有点恩情。 当初他身受重伤,功力尽失,身中剧毒,身上骨骼,更是不知道断了多少。 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真气,又要压制毒素,又要修复身躯,行动极为不便。 在没有万全状态下,不愿轻易抛头露面的洛一缘,只能被困在山洞中,风餐露宿。 饿了,等有没有动物碰巧进了山洞。 渴了,勉强喝一点露水,仅此而已。 若不是曾经的修为极高,早就到了一定的境界,十年时间,还真不一定熬的下来。 大约是在半年前的样子,身上的毒素被清除的一干二净,所有的伤势也完全恢复,算是重新拥有了行动能力,洛一缘本想就此离去。 但一来自修的武功刚刚到了一定的关卡,即将突破,二来便是丁影误打误撞来到了附近,让洛一缘暂时打消了念头。 半年来,丁影每次到来,都会带上一些好酒好菜,也算是没有薄待于他。 洛一缘当时不方便露面,便简单指点了一下他基础剑法,也令丁影获益良多。 若非如此,一个刚踏入凝气境初期的毛头小子,断然不会有机会击败家族中颇负盛名的空少爷,更不会有将塑脉境的执事毙于剑下的能力。 两人年岁相差并不算太大,但丁影,却算是洛一缘这十年来唯一的朋友。 丁家堡,他非要走上一遭不可。 至于此行,会不会得罪青玄城背后的天火门,他也不在乎。 不想提前与玄域中的高门大阀打交道,但并不代表洛一缘就会对他们畏惧。 天虚榜中的传说,从来不会害怕任何东西,若是心生胆怯,他们也不可能攀爬到这么高的层次。 随手扔下点点碎银,洛一缘起身,如同常人一样慢慢离去,并没有惊动周围的酒客。 这些寻常的酒客没有注意到这个悄悄消失的人,可洛一缘不施展轻功,却瞒不住那些个暗哨。 早有个别暗哨,将这些情报统统传往了城主府中。 丁家堡坐落于青玄城偏北的方位,这点,在入城的第一天,洛一缘就探查过。 略显气派的大门紧闭,并没有守卫在门前把守,显然丁家堡对于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 说来也是,在青玄城中,丁家堡也算是颇大的一股势力,就算是城主与城守,都要卖些面子。 “比我风雨山庄,还是差得太远,可惜,可惜。” 上下打量了一下,洛一缘并没有在门口过多的停留,也没有直接破门而入,而是拔地而起,悄悄潜入其中。 青玄城城主府中,城主与城守两位青玄城的最高决策人,正宴请款待一位方姓白胡子老者,三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客气。 “想不到此次,你们青玄城,倒是出了个好苗子,得了石长老的看中。黄浩,张成荣,你们两个功劳不小啊。” 方姓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显得也是相当的开心。 “哪里哪里,有劳使者大人特来接引,是丁空那小子有福气罢了。” 黄浩身为青玄城的城主,主管城内各类日常决策,此刻满面赔笑,语气尽显客气。 “他们丁家堡,也算是有福了。丁敬那老家伙,区区重生境罢了,和我们差不多,还自号老祖,真是不知所谓。不过,从此丁家,怕是要一飞冲天咯!” 城守张成荣主管青玄城一应兵权,往日里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面对方姓老者,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谁让对方乃是天火门的外务使者呢? 虽然对方仅仅只是众多外务使者当中的一个,单以玄气修为论,与他二人也在仿佛之间,都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但架不住人家身份尊贵啊! 玄域的风气,与元域大为不同。 元域是皇朝至上,一城城主在面对哪怕一流大牌的掌舵人之时,即便实力不足,都能够底气十足,毫不露怯。 玄域则是宗门为上,宗门掌管城池,他们这些个城池的主事人,可不敢得罪顶头大佬派下来的人。 “说起来,近日有传闻,那拜火教,似乎又有了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迹象,你们青玄城可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被渗入其中。” 面对两位的言语行动上的尊重,方使者也是面露微笑,喝了几杯之后,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黄浩闻言,心下大骇道:“拜火教?不是在三年前就被击溃了么?” “嘿嘿,你们懂什么?” 方使者再度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面露得色,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三年前,长老们与门主的确撞上了那什么拜火教主。” “那劳什子拜火教主,手底下还是有几分真功夫,不愧是什么天虚榜中人。门主与长老们合力,将其重创,却并未能斩尽杀绝。” “若是青玄城又出现与元域武修有相关性的人,不论如何,一缕处以极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方使者轻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对于这群无知的土着,我们天火门,可是响应诛邪圣殿的号召,要铲除一切所谓的武者。” 黄浩与张成荣两人,忙不禁地点头,表示知道此事,并且坚决尊崇。 别看他们两个的权势极大,可以说是近乎坐拥整座城池,可在那些大宗门的眼里,和一条狗,一只蝼蚁,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大事不妙!”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气得黄浩重重一掌排在桌上,怒喝道:“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本城主正在招待贵宾么?” “不管什么事情,都容后再议!” “诶,黄浩,若真是有什么急事因老朽怠慢,岂非不妙?还是让人进来,把话说清楚了好!” 架子反正已经摆足了,方使者也不介意给两人留点面子。 不管怎么说,两人也算得上一方大员。 天火门想要好好掌控各个城池,也离不开这些城主、城守的运作。 “使者大人既然说了,那么你还不进来,还赖在门口不成?” 见门口似乎没什么动静,黄浩气不打一处来,再度怒骂出声。 “是是是!” 门外侍卫连滚带爬地进了内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黄浩,对于那位贵宾,却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了脑袋。 “启禀城主大人,昨日进过紫元庄的那人,此刻正向着丁家堡而去。” “此人没有入城记录,进入紫元庄的时候,就已经被暗哨所留意;而丁家堡又是您特意交代要小心对待的地方,因此,下面的人不敢怠慢,一路通报至此。” “你说什么?进过紫元庄的人,又向着丁家堡而去?” 黄浩刚刚喝下的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品评其中的滋味,直接地喷了出来,刚巧喷了那侍卫一脸。 第8章 背水一战 可怜侍卫跪在地上,连动弹一下都不敢,更别提擦拭自己那混杂着酒水与口水的脸庞了。 “紫元庄,可是元域那号称天下第一庄的一群余孽?” 方使者的神情顿时肃然无比,牵扯到两域之间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不是什么小事情。 “不错,我们青玄城,对于本城池的紫元庄,已极尽打压之势,想不到他们竟然还有不臣之心,真是不知所谓。” 张成荣接过话茬,也是一脸凝重。 “不管那人是什么人,此时丁家堡的丁空,被石长老颇为看重,决不能出了半点差错。” “黄浩,张成荣,你二人不若与老朽提前往丁家堡一行如何?” “即可镇镇场面,也可提前完成任务,与这丁空结个善缘,如何?” 面对方使者的要求,黄浩与张成荣对望了一眼,也只能点头。 丁家堡,主事厅。 堡主丁远修端坐在最上方的太师椅上,双目微凝,看似注视着前方的一切,却又面无表情,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一样。 “啪!” 一记重重的皮鞭,抽在跪在地上的丁影的身上,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来。 细细看去,丁影双手被铁链束缚,身上少说已经有了数十道血痕,连同先前尚未恢复的伤势,整个人说是一个血人都不过分,简直触目惊心。 若不是年轻人气血旺盛,这么大量失血,怕是早就遭不住昏死过去。 饶是如此,面对接二连三的鞭打,丁影紧咬牙关,始终一言不发,就连惨嚎一声都奉欠。 “哼,不识抬举的小畜生,说,两位执事是不是你杀的!” 丁空手中,高举的皮鞭再度落下,狠狠抽打丁影的身上,再度留下一道血痕来。 如果只是看表象,真的很难相信,这是一对堂兄弟。 “哼,就算你不说,难道还想讨得了么?同室操戈,你这个小畜生好大的胆子!” “啪!” 皮鞭破空声传来,听得丁家堡上下一干人等都是心惊肉跳,暗道空少爷下手好生狠辣。 “胆敢偷袭于我,你这个小畜生,注定了只会与你爹一样,当一个可怜的短命鬼!” 伸手摸了摸脸上那道还有些微疼的伤口,丁空越想越是生气,狠狠甩了甩皮鞭,正要落下。 “偷袭?丁空,你哪来的脸面说这样的话?你修为足足高我一个境界,年长我五岁有余,却还好意思号称与我公平一战。” “你技不如人,被我一剑伤了脸庞,却暗地找人想要将我擒拿,就你,也配成为天之骄子,也配进入天火门修行?” “不,你不配!” 丁影咳出一口鲜血,双目满是煞气,盯着眼前这个所谓的表哥,心中满是杀意。 侮辱他可以,但侮辱他爹,却是万万不能! “你……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丁空万万料不到,这个小畜生在这个时候还敢口舌招尤,心里怒火更盛,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家伙碎尸万段。 “再说一次又如何,哼,我说你丁空,空有天才的虚名,却连实力不如你的人都不如,废物!” 左右都是一死,面对这些根本不讲亲情的所有亲人,丁影也不再管什么道德伦常,开口就喷。 “怎么,输给我了还不敢认?只能靠别人来找回自信?这就是天才?懦夫!” 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有想到,这小子身处必死之境,还有如此大的胆量,都呆若木鸡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你……你敢?!” 丁空也被喷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伸手指了指丁影,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呸,我敢,你不敢!” “有种,就放开我的双手,你我再比一场!” “就算是我如今身负重创,要败你这个废物败家子,也只是轻而易举!” 晃头吐出一口血沫来,丁影双目,死死盯着面前的家伙,杀意如同实质一样。 “空儿,差不多就行了,直接斩了吧,没必要多生事端。” 高台之上,堡主丁远修终于开口,言语之间,却全是对自己儿子的维护,丝毫没有顾忌子侄的感受。 “哼,父亲,此子一心求死,我偏不如他的愿!” “来人,给这个小畜生松绑,再给他一柄长剑。” “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清楚明白,你这样的废物与我这样的天才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差距!” 将手上的长鞭随意扔在一旁,丁空掏出他的佩剑,捏了一个紫玉剑的起手式,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颇有气势。 对此,丁远修虽然有心阻拦,但儿子少年心性,不好太过打压。 不然的话,念头不能通达,对于将来的修行,也会埋下隐患,颇为不利。 正是他这种宠溺儿子的心态,才将丁空一步步养成了今日这般肆无忌惮的张扬地步。 手下上前松绑,解除了丁影负于身后双手的特制铁链,还如约递上了一柄稀松平常的长剑。 以剑支撑,丁影踉跄了两下,总算是勉勉强强站了起来,长剑平举,对着丁空。 昨日的伤,尚未得到良好的照料。 今日的痛,更是令丁影伤上加伤。 两人的决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公平,而且是极度的不公平。 “小畜生死定了,敢惹空少爷,真的是不知死活!” “对啊,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这样装模作样,真以为自己是大英雄不成?” “要我看,他是故意惹怒空少爷,好死得痛快一点!” “对啊,此言得之,有理有理。” 丁家堡一众人小声议论纷纷,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丁影说上哪怕半句求情的话。 “前辈,若有来生,丁影再侍奉于前,追随您左右!” 用极为轻微的声音,低吟了这一句话后,丁影猛然抬头,眼神之中满是决绝。 以弱战强,强弱悬殊之下,他竟然率先抢攻,实在是匪夷所思。 两柄剑的剑身映着莹莹紫光,双方施展的都是紫玉剑的基础剑招,同宗同源,彼此知根知底。 “来得好,紫玉剑,我比你这小畜生多练数年,论熟练,你岂是我的对手?” 丁空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当头劈下的一剑,整个人向右一闪,堪堪躲过。 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剑招已老的丁影,却仅仅轻轻转动手腕,长剑横切,正向着对方胸膛而去。 形势,变得岌岌可危。 第9章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紫玉剑法》当中,决计没有这种变招的手法,但形势紧急,容不得丁空多想,只能仓促竖起佩剑格挡。 有心算无心,这一剑虽是挡了下来,丁空却失去了方才的风度,神情也愈发焦躁。 可不想,丁影一记横切不成,脚步向后微退半步,整个人再度欺身而上,长剑一退一进,竟是直接向着丁空咽喉而去。 这一剑若是命中,怕是血洒当场,足以要丁空一命呜呼。 已经被吓傻了的丁空呆在原地,全然是懵了。 为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为什么同样是紫玉剑法,会有如此多的花样? 那招万紫千红,究竟是怎么接上紫电青霜的? 不可能,不可能! 电光石火之间,高台之上的丁远修,终于按捺不住,愤然一拍扶手,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冲上前去。 身为丁家堡的当代堡主,丁远修一身修为纵然不如老祖那么惊天动地,却也有化晶境后期的可怕实力。 丁影变招速度虽然快,但自身根基与实力,未免太过浅薄。 凝气境与化晶境之间的差距,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后发先至,丁远修的左掌挡在了儿子丁空咽喉之处,堪堪避过了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丁远修的右掌,已然结结实实地按在丁影的肩膀部位,骤然发力。 “噗!” 一口鲜血喷出,丁影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一样,重重向后飞去,砸在一人抱合的石柱上。 只听得“咔哒,咔哒”声传来,石柱上裂痕四起,只差一点点,就会当场断裂,化作两截。 这一掌,还是丁远修刻意手下留情,没有豁尽全力,不然的话,以丁影如今本就身负重创的小身板,又怎么可能硬接一掌而不死? 就算刻意留情,一掌也震碎了丁影的肩骨,令他身上的伤再添几分,真的是离死不远。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还沉浸在震惊与迷惘当中,丁空的思绪没有回到现实,只是不断茫然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自己,怎会在招式上输给了一个自己眼中的废物? 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小畜生,你想要了你堂兄的命不成?” 丁远修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丁影,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之色,仿佛刚才仅仅只是随手拍了一只蚊虫一样。 “哈哈哈哈,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我说什么?我说你儿子丁空是废物,你这个老子,也是废物!” 方才那一掌,让丁影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反抗能力。 现在的他,连动弹一下手指的能力都奉欠。 何况,就算是万全状态,面对化晶境的丁远修,他还能逃得到哪里去? “哼,本想让空儿亲手杀了你,但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就别怪大伯不念亲情了!” 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丁影依旧不识抬举,丁远修也不欲多言,一步一步,不断迫近。 “大哥,丁影终究是我们的侄儿,是不是……” 在人群中的四叔丁远家,有些于心不忍,想要为丁影求两句情,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当场打断。 “四弟,这种同室操戈,弑杀兄长的小畜生眼里,有半分亲情可言么?” “你若再敢多事,休怪大哥请老祖惩治你。” 仅仅两句话,就把丁影的四叔丁远家吓得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丁家老祖,对于整个丁家堡的威慑力实在太大,他们这些做小辈的,实在是不服不行。 哪怕他对二哥的儿子再怎么不舍,这一刻,也只能先保住自己为上。 站在丁影身前,丁远修双手负于身后,淡然地说道:“二弟,想不到今日,你要香火尽灭,无人继后香灯了。” “小畜生,给你个机会自裁,或许,我会考虑让你进丁家祖坟……” “我呸!” 丁影勉强抬起头,眼神当中满是嘲讽之意,惨然笑道:“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也配当我大伯?也配当丁家堡堡主?” “害死我父亲还不够,还想要害死我,来吧,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见这小畜生如此不识抬举,丁远修气得胡子乱颤,五指呈爪状,顿时不再犹豫,当头罩下。 “好一个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我辈习武之人,自当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小子,总算我没看错你,没有白来一趟!” 一股气浪自屋外袭来,尽数拍打在丁远修那高大的身躯之上。 化晶境的修为,在这一刻,就好像没有一样。 丁远修那张中年老成的脸庞,瞬间转白又转红,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人物角色,似乎发生了变化而已。 高大的身躯重重砸在高台上的太师椅上,将这张象征着丁家堡堡主权威的椅子直接砸成了一堆木屑。 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隔空伤人,这已经超越了诸人的认知,最起码,乃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高手才拥有的手段了。 丁家堡众人,抛开那位闭关潜修的老祖不谈,修为最高的,也只是堡主丁远修而已。 就连堡主尚且不是一合之敌,连面都没见上就被轰成重伤,他们都吓破了胆,那还敢说三道四? 声音听着有些熟悉,不知为何,令坐在地上、背靠石柱的丁影又有了一些求生的意志。 勉强用力撑开不住闭阖的双眼,他能看到的只有一席黑袍的背影。 那个声音,真的是他么? 听着有些像,但丁影的意识,已有些浑浑噩噩,也判断不真切。 至于身形,丁影可从未见过洞中的那位前辈,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 费力地捂着胸口,强行压制住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楚,丁远修此时披头散发的模样,何其狼狈? 比之那瘫坐在地上的丁影,怕是也不遑多让。 他无法想象,惩治一个丁家堡的小畜生,怎么就惹来了这么一尊大神? 老祖啊老祖,你究竟要闭关到什么时候? 难道要等到我们全都命丧黄泉了,才会出关不成? “什么人,很重要么?” 黑衣人发出一阵冷笑,袖袍一甩,几缕指风激射而出,落在丁影身上几处大穴的位置,为他暂时止血,压制伤势。 第10章 一切,有我 “严格算起来,我算这小子半个师傅!”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让重伤垂死的丁影整个人如同吃了补药一般,眼中再度焕发出了有神的光彩,更有丝丝泪珠,在眼角打滚。 自从他父亲离奇失踪之后,偌大的一个丁家堡,却从来没有让他感受到过什么叫做温情与亲情。 可这位洞中前辈,自己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半载的时间,碰面次数也不过个位数而已,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舍身相护。 哪怕自己曾为前辈带去过美酒佳肴,令他得以祭一祭五脏庙,但前辈所传授的剑法要诀,也足以还清这点点微不足道的情分。 不待会高台上如同烂泥一样,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丁远修有什么反应,洛一缘径自走到丁影的身旁,一手贴在其胸膛之上。 源源不断的真气自洛一缘体内涌出,不断进入丁影那略显瘦弱的身躯内。 真气玄气,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体系。 洛一缘以真气为修行玄气的丁影疗伤,本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情。 但偏偏,两人的实力相差之大,说是云泥之别,都丝毫不显过分。 区区凝气境的玄气修为本就濒临耗尽,与枯竭无异,天虚传说级别的真气涌入,当即将那一身乱七八糟的玄气彻底废除。 没有了阻挠,真气开始沿着极为神妙的路线上下游走,一点一点修复丁影的身躯。 洛一缘所修炼的内功心法,更多的是偏向走争斗杀戮的方向,对于治疗,似乎并不怎么在行。 但不管怎么样,那一身远远超过寻常超一流高手的内功真气,却绝对做不了假。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功效,在磅礴的真气灌注之下,功效也会无限度地放大。 上一秒还半死不活,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丁影,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身上各处伤口传来的疼痛感也在逐渐削减着,情况,一息更好过一息。 “前辈……不,师尊!” 这一刻,说是热泪盈眶,也不为过。 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终究,丁影的年龄尚幼,连十五岁都没到,失去父亲的音讯后,又承受了这么多,早就将他近乎压垮了。 如同寒霜一样的脸庞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洛一缘给了丁影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道:“一切,有我。” “都愣着干什么,给本堡主上,不然,家法惩处!” “他现在正在为那个小畜生疗伤,根本无暇分心,你们一起动手,还有什么好怕的不成?” 看着一众丁家堡人如同树桩一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动都不敢随便动一下,丁远修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心里当然也清楚得很,只要对方愿意撤手迎战,要歼灭他们丁家堡的一群人,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玄气三重化晶境与四重重生境之间的差距,看似只是上下之别,但跨度极大,难以逾越。 不然的话,丁家老祖,也不可能以重生境压得整个丁家堡服服帖帖,无人敢有异议。 对方能够隔空伤人,显然是重生境以上的修为。 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力多拖一些时间,等到老祖出关,又或者青玄城内别的高手赶来支援,他们丁家堡,才可以说是有那一线生机。 毕竟,丁远修在伤痛之余,还记得,方才那人,曾经提到两个禁忌之字。 堡主命令在前,整个丁家堡就算是心中极为不情愿,也不得不一点一点挪动自己的脚步,向着洛一缘的方向围合过去。 违抗堡主命令,到时候老祖一旦追究起来,他们可承担不了。 长叹一口气,化晶境中期的丁远家只能带头率先出手,谁让他是丁家堡的四堡主呢? 有了第一个出手的人,周边围着的人胆子自然也就大了一些,纷纷掏出兵器,摆出架势,也开始了攻势。 无数道紫色的光华亮起,几乎照亮了半边的天空,那是一群丁家堡人齐齐施展紫玉剑法的效果。 且不说实际威力如何,单单是这份视觉效果,就让丁远修稍稍宽心了一些。 面对这等攻势,就算他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面对围攻的那人,可不是他区区一个丁远修能够相提并论的。 保持着原来的疗伤姿势没有动弹,洛一缘一声冷哼,左手袖袍向后一甩。 藏在袖袍之下的剑指凌空虚点,密密麻麻的剑光自指尖涌现,青白色的剑气萦绕,不偏不倚,尽数点在每一个参与围攻者的胸口之处。 数十个一马当先的人攻势顿时一滞,那照映了半边天的紫色光华,顿时暗下去了大半。 一阵阵哀嚎惨呼声传来,为首的数十人,稀里哗啦摔倒了一大片,一个个吐着鲜血,浑身酸痛无比,当场就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唯有那个四堡主丁远家,一连后退了三四个大步,五脏如焚,一口逆血上冲,眼看就要夺口而出,却被他紧咬牙关强行忍住。 “念你先前为我这便宜徒弟,求过半句情,此番小惩大诫,你好自为之。” 一招击溃大半个丁家堡的人,被视为一样恐怖的洛一缘却连头都没有向后转一下。 就这群乌合之众,还不值得他真正出手。 “这群家伙,我本可以轻易要了他们的狗命,但他们既是你的亲人,也是你的仇人,那么他们的生死,就由你自己掌控。” “你这小小年纪,让你与这群一把年纪的家伙作对,的确也是有些为难。” 洛一缘望着眼前,尚且有几分稚气未完全褪去的丁影,仿佛看到了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 “不若就等你弱冠之年,以踏平丁家堡,作为成人礼试炼如何?” 轻轻笑着,仅仅一句话,就定下了丁家堡将来的结局,这,就是上位者的可怕之处。 拳头够硬,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真正的硬道理。 适时撤手,如今丁影身上的伤势,已恢复了不少,最起码性命无虞。 再多花费真气,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功效,还可能伤到对方那纤细的经脉。 丁影一脸肃穆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脑海当中。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这个小畜生,凭什么妄言定夺我丁家堡的生死?!” 丁远修气得是三尸神爆跳,但面对这等高手,一种无力感,却涌上心头。 他们丁家堡,真的可以应付这个可怕的敌人么? 正在此时,丁家堡禁地,祖屋内堂之处,传来一声惊人的咆哮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听得丁远修及一干丁家堡子弟眉飞色舞,喜上心头。 “何方高人,胆敢来我丁家堡闹事!” 第11章 第五重,凌空境 磅礴到近乎不着边际的气浪,从丁家堡禁地的祖屋堂之内涌现,肆意席卷之下,那种可怕的感觉,哪怕是大殿上的诸人,隔着大老远都能够感受的到。 “是老祖,老祖出关了,有救了!” 丁远修那种满是愁容的脸变得无比之快,一下子尽是笑颜。 丁家老祖既然出关了,那么一切问题,都不用担心了。 将丁影护在身后,任凭气浪不断吹鼓,也洛一缘也没有挪动分毫的脚步。 他不久前见识过青玄城中紫元庄陈汉,也是转修玄气,并且达到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但他身上给人的感觉,比之如今这位即将到来的丁家老祖,尚且逊色一些。 “玄气修行者,果然比之元域武者,多了一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儿。” “最起码,寻常的超一流高手,也做不到这等妙用。” 感受着气浪的威力,洛一缘心中对于玄气修行者的实力,大致有了一个简单的评估。 毕竟,截止目前,这位丁家老祖,算得上是他遇到过最厉害的玄气修行者,有不少的参考价值。 声音由远及近,仅仅是弹指的功夫,丁家老祖已然冲入殿堂当中,望着一地狼藉的丁家堡众人,再瞅了一眼一身黑衣黑袍的洛一缘,眉头大皱,气得胡子都扬了起来。 “丁远修,你是怎么管理丁家堡的?怎么纵容外人在此地放肆?” 还没等丁远修说什么话,又有三道破空之声传来,丁家老祖顿时有些肃然,周身玄气逐渐开始凝聚,严阵以待,以防万一。 待得看到来者的时候,一张苍老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黄兄,张兄远道而来,丁敬有失远迎,未知这位大人是……” 丁家老祖闭关已久,对于与黄浩、张成荣之外的另一位白胡子老者并不熟悉,但相隔甚远,也能感觉得出,对方起码也是第四重重生境的大高手,不可小觑。 “丁兄切莫怠慢,这位乃是天火门外务使者方老先生,你们丁家堡得到天火门的看中,怕是有福咯!” 生怕丁家老祖乱说话,黄浩连忙把话讲了个清楚明白,省得这个疯老头乱来。 不管是黄浩、张荣成还是方使者,都能够明显感觉到丁家堡眼下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感觉,似乎他们来的时机不是特别正确。 感受最深的,当属方使者,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丁家老祖周身环绕着的玄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作为天火门外务使者,虽然一向主管周遭外围的事务,但也见识过不少大人物。 丁家老祖的这种情况,一看就是在玄气修行的路上更进了一步,怕是半只脚,都要踏进第五重境界,凌空境了。 玄域玄气修行者,到了凌空境,便能摆脱天地之间的自然束缚,拔地而起,轻而易举上天下地,御空而行,何其自在? 严格来算,凌空境与重生境之间,并没有太多本质上的差距。除了能够翱翔于天际之外,其余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光是这点机动性,就让人眼馋无比。 也只有踏足第五重凌空境之后,方才有资格,问鼎更高深的下一重境界。 “原来是天火门方使者,久仰久仰。不知方使者驾临我丁家堡,究竟所为何事?” 丁家老祖勉强拱了拱手,言语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恭敬,和黄浩等人对方使者的态度相比,显然差了不少。 长期闭关,丁家老祖不问世事,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就连丁空已被天火门相中的事情也丝毫不了解。 对于丁家老祖的怠慢,方使者心里虽有丝丝的不悦,却也没有非常明显地表露出来。 像丁家老祖这种,自恃修为精进,目空一切的家伙,他这辈子,见过不少,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废话完了没有?” 一群人在那里自顾自的攀谈着,反倒将洛一缘搁置在一旁,听得他内心闷烦。 好不容易重新出世,他耽搁了十年,实在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去做,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嗯?此人是谁,竟敢在青玄城大放厥词?” 直到这个时候,黄浩等后面到来的一行三人,才注意到,这场漩涡的中央,竟然还站着一个未曾蒙面的不速之客。 此人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玄气波动,但看起来却容貌俊朗,气度不凡,莫不是侍卫口中,与紫元庄有勾结的神秘人? “老祖、城主大人、城守大人,救命啊,此人自称习武之人,想来定当是元域武者余孽!” “此人大闹丁家堡,更是扬言要踏平丁家堡,甚至是踏平青玄城,丝毫不讲我等玄者放在眼里,还望老祖及诸位大人主持公道啊!” 身负重创的丁远修适时大吼着,那般神情,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谁能想得到,这还是先前不可一世的堡主大人? “聒噪!” 洛一缘听得有些厌烦,他本不欲多造杀戮。 这丁家堡,本就是丁影自身的劫,打算留着让他自己今后自行面对。 但既然丁远修不识抬举,一心求死,那么赐他一剑,于洛一缘而言,也不过是件抬抬手的事情。 漆黑的袖袍一甩,顿时周遭狂风大作,一缕剑意冲天而起,朝准高台之上的丁远修便猛然袭去。 “竖子,而敢!” 在听到此人乃是习武之人时,当场四位重生境大高手便心底有了一丝警惕,眼见洛一缘下手如此果断,丁家老祖那张老脸当场变色。 紫光乍现,丧失行动能力的丁远修被自家老祖轰至数丈外开,虽是再度受到了震荡,但好歹是逃过了一劫。 丁家堡大殿,被洛一缘一缕剑意轰出了硕大的缺口,阵阵阴风自屋外涌入,。 “速度倒是不慢,看起来玄气修行者,果然有独到之处。” 把丁家老祖的一切行动都看在眼里,洛一缘心中分析着此人的身法速度,不断思量着。 这一剑不过是随意地出手试探,为的,就是能够更深刻了解到,两种修行体系之间,更深层次的差别,到底是什么。 “竖子猖狂,你竟然敢到我丁家堡闹事,老祖我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是凌空境的厉害!” 感受到丁远修还有一口气吊着,丁家老祖心下顿安,但烧上来的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略显苍老的身躯整个凌空而起,定格在大殿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应人等,神情不怒自威。 第12章 强者围杀 无数莹莹紫色的玄气漂浮于丁家老祖的身旁,化作一道道剑气虚影,那等声势,甚是骇人。 感受着袭面而来的气浪,见多识广的方使者沉吟了一下,小声冲着身旁两位说道:“看样子,这个丁家老祖不仅仅是半只脚踏入凌空境,而是就剩下半只脚没跨进去才对。” “这个家伙的本事,可是把你们两个甩在了身后,你们今后在青玄城,怕是有危机咯!” 哪怕丁家老祖实力再提升几分,也不会威胁到方使者,他背靠天火门,谁敢得罪他? 反倒是黄浩与张成荣两人,还混迹在青玄城内,却被城内的人压过一头,以后的日子,怕是有些难过。 “竖子,不管你来我丁家所为何事,今日遇上老祖,便是你注定的忌日!” 数十道深紫色的玄光剑气凝结成型,化作实质,向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密集直冲! 丁家堡紫玉剑的最高境界紫玉剑典,比之寻常族人所施展的紫玉剑法,高深了何止百倍之多! 洛一缘脸色不变,横身拦在丁影面前,为他挡下所有席卷而来的气浪。 只见他挥挥袖袍,手掌随意扇动了几下,那些紫色剑影,却如同苍蝇蚊虫一样,被赶向两旁,连靠近他们两人周身都做不到。 深紫色剑影失了准头,重重轰在地面上,极具破坏力的紫色光华瞬间爆发,每一剑都炸出约莫数丈的巨坑。 一下子,整个丁家堡,变得坑坑洼洼,不少楼宇房屋,坍塌于此刻。 更有不少丁家堡子弟,根本来不及也没有能力闪躲,直接被炸得血肉模糊,命丧当场。 洛一缘的行动轻描淡写,但心底却是不甚平静。 眼前这个丁家老祖,确实有些实力,方才每一道深紫色的剑影,威力只怕都不逊色于当初顶尖超一流高手的全力一击。 当初天地大灾劫,难怪玄域高手能够轻易压制住元域一应武修者,哪怕有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也无法彻底改写局势。 “混账,你竟敢毁我丁家堡?” “老祖与你,不死不休!” 眼见辛苦经营多年的丁家堡变成了大片的颓垣败瓦,丁家老祖心里滴血,双目通红,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使者大人,张兄,既然丁家子弟得了石长老的看中,那我们不妨也卖丁家老祖一个情面,结个善缘,你们看如何?” 身为一城之主,黄浩的心思转得何其之快? 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显然不是易与之辈,单凭丁家老祖一人,就算将其拿下,怕是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若是他们几人联手,任凭此子有什么手段,也断然翻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黄浩更看重的,可是那位方先生。 纵然修为与他们在伯仲之间,甚至还略逊丁家老祖些许,但能够成为天火门外务使者,定然有着不俗的底牌。 再加上有天火门这张金字大招牌屹立于身后,只要对方不是当初元域武者当中的顶尖人物,定然投鼠忌器,不敢肆意妄为。 方使者眼神微动,常年在世俗走动的他,一下子就领悟了黄浩话里的寒意,稍加思索,便立刻点头应允。 想他们天火门,连昔日元域三十六天虚传说中的拜火教主都能够驱逐,区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三人对望一眼,彼此点了点头,悄悄从三个方位,与丁家老祖一同,将洛一缘与丁影二人彻底围住。 三名重生境,一名半步凌空境大高手,围剿于洛一缘,任谁都不会相信洛一缘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便宜徒弟,你怕不怕?” 洛一缘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反而隐隐有一些兴奋的感觉。 他已经很有很久,很有体会过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不喜欢麻烦,但并不代表,洛一缘会畏惧麻烦。 该出手的时候,就要狠狠出手。 “不怕,有师尊在,不怕!” 丁影的小脑瓜子毅然摇了摇头,哪怕那些汹涌而来的气浪刮得自己脸颊生疼。 但只要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心里,似乎就没有半分的畏惧感觉。 “记住,按照我们的叫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小子,该称呼我为师父!” 伸手摸了摸丁影的脑袋,洛一缘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来,拍了拍他的键盘,示意他不用担心。 回过身,面对凌空而立,居高临下的丁家老祖,洛一缘脸上笑容尽散。 一步。 一脚踏空,一袭黑衣的洛一缘如同踩在台阶上一样,脚下波纹阵阵,如若实质。 一步,又一步。 洛一缘,仿佛一路踏着本不存在的台阶,一步步走到了,与丁家老祖相同的高度。 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别说是初步踏入凌空境的丁家老祖没见识过,就算是博闻强识的方使者,都未曾见过。 一向只听过凌空境以上的玄气强者可以凌空飞行,但这种踏虚如地的诡异操作,算是怎么回事? 方使者认识不少天火门长老级别的人,可是没有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单单是这一手功夫,就足以让方使者等三人,陷入极其尴尬的局面。 他们尚未踏足凌空境,只能凭借轻身之法,一跃而起,短暂在空中停留,光是机动性上,就输了九成。 所谓的围合,一下子就成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本庄主出道至今,遇上的,绝大部分,都是围攻的场面,这种久违的感觉,还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没人细听洛一缘的喃喃自语,只因为,他,已然出手。 剑指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动静与动作,都很小很小,就好像仅仅只是摆了个架势罢了。 围合的四人,却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开始沸腾翻滚,在瞬间失去了自己的掌控。 连带着的,就是他们一身玄气,也在同时,宣告彻底失控。 无数柄血色剑影,自四人浑身上下突然冒出,没有一点多余的血渍溅开。 每一滴血,都精准的被操控着,融入这一道又一道小小的血色剑影之中。 只是一出手,四人就如遭雷击,顿时身负重创,几乎在同一时间,品尝到了挫败的苦楚。 第13章 了事拂衣去 对方,怎么可能轻易操控他们体内的血液,更如此简单影响到了他们玄气的运转? 莫说对方仅仅是一个不被放在眼里的武修,就算是玄修当中的顶尖大能,怕是也无法轻易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黄浩、张成容与方使者稍微好一点,他们本来就站在地上,只不过身形微微有些踉跄,难以平衡罢了。 丁家老祖就惨了,本就不怎么成熟的御空而行,花费了他体内不少的玄气,被洛一缘再这么一折腾,根本无法稳定住自己的身躯。 就这么直挺挺地,从半空中跌了下来,重重砸在地面石砖上。 本就坑坑洼洼,极不平整的地面,又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坑。 不远处的丁远修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是不忍看到这可怕的一面。 那等场面,实在是太残暴了。 “没有达到一定的层级,别试图围攻我,那没什么用。” “真正的差距,不是依靠人数就能够弥补的。” 这一番话,可谓是骚包到了极点,让在场所有人,除了丁影之外,都恨得牙痒痒,但没有一个人敢于出言反驳。 血淋淋的现实,让他们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好了,闹剧看完了,也是时候结束了。” “便宜徒儿,你们丁家堡所谓的这个天之骄子,你说为师是杀了好,还是给你留着当踏脚石好?” 这一番话,问得是极不客气,矛头直指丁家堡大少爷盯控,丝毫没有将在场诸人放在眼里,更是没有将那天火门放在眼里。 方使者气得牙痒痒,但却心中明白,仅凭彼此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明显,此刻强出头,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说来也是侥幸,丁空早已从迷惘之中走了出来,如今只不过惊魂未定,浑身发抖的躲在一根硕大的石柱后面,并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势。 一听那俩人提到了自己,丁空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双腿仿佛不受控制,根本就支撑不起这具身躯。 他的生死,就系在先前被他折磨,被他虐待,被他欺侮的丁影一念之间。 “不要,别,别杀我,别杀我!” 没人听得到丁空那轻微的喃喃自语,或许,这只是他心里最深处,发自灵魂的呐喊罢了。 “师父,留着吧。” 丁影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就算他能进天火门,那又怎么样?” “现在的他,尚且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信,师父,会不如区区一个天火门!” “好,说得好!” “你若心生胆怯,我怕是还要看低你三分,好,不愧是我洛一缘的好徒儿!” 洛一缘心情大好,言语之中,便宜二字,都没了踪影,显然是真正认可了眼前这个年龄不足十五的小徒弟。 在一阵放肆地狂笑声中,洛一缘拎着丁影,化作一缕肉眼难辨的光芒,向着北面的方向掠去。 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了天边。 直到此时,四人体内血液的那种翻腾之感,才逐渐消散。 所谓的四大高手,才渐渐重新获取了对于自己身躯的掌控权。 “呼,这架打的真是莫名其妙,你说我们没事,跑丁家堡来作甚?这狂徒,我们当真得罪得起么?” 劫后余生的黄浩眼神之中满是庆幸,悄悄传音给不远处的张成荣。 在他看来,贸贸然跑来丁家堡,威风没有展现,就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毒打,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横看竖看,此事和他们青玄城,压根扯不上什么关系。 硬要算起来,也就是丁家堡和那狂徒之间的矛盾,最多在牵扯进天火门而已。 他们两个,别看在外人面前威风八面,一人为城主,一人为城守,执掌一方,但当中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左右逢源,夹缝当中生存的生活,实在是难受。 “这等人物,哪是我们惹得起的?以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得潇洒自在。那紫元庄,可不好惹,随便来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怪物。” 张成荣面露苦涩之意,不管如何,这趟浑水,他是笃定不会在淌了。 老老实实管好青玄城这一亩三分地,活得还不够潇洒自在么? “哼,老夫记住你名字了,洛一缘!” “等老夫回到天火门,和你没完!” 身为大宗门的外务使者,方使者不管是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极为尊敬的对待,就算是他们玄域宗门,也不例外。 他是万万想不到,区区一个元域的武者,也敢对他猛下狠手。 肉身受到的伤害还是其次,最关键是,这张老脸,挂不住了。 “丁敬兄,你丁家堡丁空,得我天火门石长老看中,欲引渡回宗门,纳为入室弟子,此番老夫前来,为的也是此事。” “丁空,你尘缘已尽,就随老夫一并回天火门吧。” 说罢,方使者伸手一引,玄气化作一只硕大的手掌,不由分说,便将丁空抓于到了身边。 在寻常人的眼里,重生境的高手,还是很有威严与气派。 毕竟玄气外放与化形,在视觉上的效果非常震撼。 丁家老祖脸色铁青,紧咬牙关,并没有什么阻止的行动。 一来,他十分清楚,能够得到天火门长老的赏识,绝对是他丁家堡子弟的深厚福源,他身为老祖,也没有阻挠的必要。 二来,四人当中,他修为虽然最高,所收到的伤害却最为严重,眼下体内玄气运转尚且不太顺畅,就算有心阻挠,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任务完成,方使者也懒得再寒暄两句,铁青着脸,带着还沉浸在方才恐吓中的丁空,径自离去。 城主黄浩与城守张成荣彼此对望了一眼,似乎是明白了对方的去意,张成荣率先冲着丁家老祖抱拳道:“丁老哥,此地事了,丁家堡想必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收拾,我等就先行告退。” “不错,若有需要,丁老哥可随意差人来我城主府,我城主府自当鼎力相助。” 黄浩不甘人后,简单说了两句场面话,也和张成荣一起溜了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丁家老祖才重重吐出一口鲜血来,看着洛一缘消失的方向,一身杀意根本掩藏不住。 第14章 密林夜话 三十六天虚传说,和寻常的超一流高手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 寻常武者羡慕万分,难以理解的御风而行,在洛一缘的眼里,轻而易举,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 更甚者,他还能够以真气裹挟着丁影,带着人一起飞。 若不是担心丁影身子骨太虚,撑不下去,洛一缘御风而行的速度,怕是还要再快上许多。 在青玄城中大闹了一番,再停留下去,怕是会多生事端。 洛一缘本不是多事之人,离了青玄城后,随意找了个城池,补充了些许基础物资,两人就再度上路。 丁影先前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严重,若非洛一缘以真气续命,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会不会横死当场都是两说。 两人共行了数日,丁影也不过是稍稍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起码不再像最开始的那样,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了。 “唉,可惜为师的内功,更适合争斗杀伐,对于医人,实在是力有未逮。” “若是能寻得当初天虚榜上的万毒谷主或是鬼医传人,要治好你身上的伤势,怕是片刻就能做到。” 两人此刻身处于一片远离青玄城的密林当中,稍作休憩。 看着气喘吁吁的丁影,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感慨着。 术业有专攻,洛一缘年少成名,自身修为的确是无比深厚,但年龄也限制了他在别的方面的发展。 这等年纪,能够将一身武功修炼到挤进天虚榜,都算是相当的难能可贵了,倘若在医术方面还有什么精通,那洛一缘的天赋,未免也太过离谱。 “没事的师父,区区一点小伤,就当做是一场磨练罢了,弟子还是能够熬得住。” 身上各处伤口还时不时地传来痛楚,但丁影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视若无睹。 这份坚韧的毅力,倒是令洛一缘暗自点头。 落月星辰,夜色时分。 两人生起火堆,打算在此地稍作歇息。 洛一缘本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哪怕当年身为风雨山庄庄主的时候,也不喜多言。 先前在丁家堡愿意多说几句,也是因为十年以来,除了丁影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对象。 一个人在悬崖下的山洞中,总不能自问自答,和傻子一样吧? 师父不开口,丁影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但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日子,总比继续呆在丁家堡,任人欺侮要来得舒服。 两人沉默了许久,在一段时间的大眼瞪小眼之后,洛一缘还是率先开口。 “当时为了救你性命,为师以自身真气,将你那粗浅的凝气境玄气尽数化去。今后有两条路可以走,不管是习武还是修玄,一切都以你心意为主,为师不会妄加阻挠。” “不过,为师必须把话讲在前头。” 话到这里,洛一缘稍微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思路,继续说道:“你若是习武,为师可以给你最好的指点,但你若是选择修玄,那么为师的许多话语,你只能自己多加参考琢磨。” “为师对于修玄之事,实在是一窍不通,若是给了错误的建议,也怕害了你。” 话说的如此直白,丁影的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自从父亲失踪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关心过自己,师父对自己的尊重,让小小年纪的丁影备受感动。 沉吟了许久,丁影还是下定决心,缓缓开口道:“师父,我决定修玄。” “丁家堡虽然薄待于我,但终究还是我本家,终有一日,我会回到丁家堡证明我自己,也为我父亲讨回一个公道。” 洛一缘对于丁影选择自然是尊重,点了点头说道:“能够不忘本,也是一件好事。” “你们丁家堡所修炼的功法算不得顶尖,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是你那老祖本事有限,发挥不了其中的威力罢了。” 简单的交手一番,洛一缘本能够感觉到,那紫玉剑,若能够修炼到奥妙精深之处,绝对不差。可惜了,丁家老祖根本没有太多展现的机会,败得实在太快。 “你就先行修炼家传绝学,等以后若有需要,为师帮你去抢一些高深的功法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前面半句话听着还挺正常的,后面半句,丁影听着听着,就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并不觉得洛一缘的话有什么吹嘘和夸张的成分,也没有半点不对劲的感觉。 毕竟,师父洛一缘,是他从小到大,见到过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突然,两人同时向着北方扭头,那边的草丛里,似乎是不断传来动静,而且越来越近。 丁影有些紧张,但眼角余光瞥到自己的师父时,那颗悬着的心,又放下来了一些。 有师父在,没什么是可以害怕的。 不消多时,草丛当中边钻出了三个人影,两女一男,皆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两人。 三人身着相同色系的着装,显然是出自同一个宗门,其中一名女子年龄稍长一些,似乎是宗门长辈带着两个弟子出来历练。 一男一女两个人看年纪,与丁影相差仿佛,也可能稍微大一点点,满脸青春活跃的气息。 一个重生境,两个凝气境,到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稍稍感知一下,洛一缘便确认了三人的大致实力层级。 对于来自于玄域的修玄者,洛一缘迄今为止见识过修为最高的,也就是半只脚踏进凌空境的丁家老祖,依此作为一个初步的参考标准,再为合适不过。 若是给洛一缘的感觉超过丁家老祖,那他就需要稍稍警惕一些了。 三人见到眼前的两人,不免也是一愣,再感受一下两人周身传来的气息,更是万分疑惑。 洛一缘与丁影身上,没有丝毫的玄气波动。 难不成,两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是如何进入森罗密林之中的? 他们,难道不怕死么? 两个年轻人涉世未深,什么表情都很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反倒是那位年长一些的女子,眼神上下飘忽,仔仔细细地打量两人,不想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两人未曾开口,但洛一缘一身初始脱俗的气质,却始终掩藏不住,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让女子心下不免有些警惕。 至于丁影,年纪尚幼,身上的伤势明显,却是掩藏不住的。 “玄域百草门长老尚芸,携门下弟子下山历练。如今夜色已晚,冒昧叨扰,万望见谅。” 年长一些的女子虽非什么国色天香之资,但气度雍容,面目慈祥,身上更是隐隐传来丹香,足以令人心神向往。 第15章 不速之客 百草门在曾经的玄域当中,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论及规模,甚至连中等宗门都未必算得上。 最起码,陈汉当时赠予洛一缘那张地图上,就没有出现过这个宗门相关位置的描述。 不过洛一缘可不会因此看低三人,须知道,任何一个宗门或者帮派的创立,都不是一件想当然的容易事情。 在这一点上,曾经身为风雨山庄庄主的洛一缘,最是明白不过。 “无妨,三位在此休息便是,无需担心。” “在下洛一缘,此乃劣徒丁影,我二人赶路至此,三位若是需要干粮清水,我这也有储备。”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尚芸既然如此客气,洛一缘便也礼让三分,并不摆出过分高的姿态来。 两名弟子初出茅庐,仅仅是听闻了如此一番话,便放松了警惕,连忙找了个空旷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却听那男弟子略显高傲地抬起头来,一脸自豪地说道:“我们百草门出来,还需要什么干粮?一粒辟谷丹下肚,便是月余不吃不喝,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青,不得放肆!” 尚芸闻言,脸上略显不悦之色,瞪了男弟子一眼,那名唤陈青的男弟子撇了撇嘴,吐了吐舌头,似乎有些畏惧,不再多言。 “门下弟子初次外出历练,经验不足,若有冒犯,还望洛先生见谅。” 面对尚芸的话,洛一缘却随手一挥,丝毫不以为意,但心下,对于辟谷丹,却好奇非常。 说是当年他能够拥有一大堆辟谷丹,在天刀峰悬崖下的山洞之中的日子,也不会如此难熬了。 五人起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彼此之间互相有着防备,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夜色深沉,四周愈是寂静深沉。 黑暗中的一点火光,总能够成为人心里的点点慰藉。 就像海中的孤舟,纵然晃荡摇曳,却是临时的唯一港湾。 时间慢慢流逝,三个年岁相仿的少年之间率先憋不住,彼此之间说起话来。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对一切都拥有好奇心的求知欲的时候,也是和同龄人话题最多的一段时间。 丁影的话不算太多,几乎都是陈青在那儿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另一名女弟子,名唤陈涵,乃是陈青的同族堂妹,长得倒是清丽脱俗,也算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几乎没有说什么话,而是一直都在静静听着。 一旁,洛一缘与尚芸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谈着。 两人总是这么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什么办法。 “洛先生,看令徒身上,似乎是受了颇重的伤势,若是再不断赶路,只怕会令伤势不断加重,有损根基,还需尽早治疗才是。” 百草门,本就不是以战斗所擅长的宗门,更精于辨识灵草,炼制丹药。 以尚芸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丁影身上所受的伤,绝不是什么轻伤可以掩盖过去的。 但她也没有因此而怀疑洛一缘的身份,单从丁影对洛一缘那尊敬的神情当中,就能看出,这些伤,绝不是洛一缘所造成的的。 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伤他的,是他所谓的家人。” “没办法,有的时候你认为最亲密的人,往往反而可能是伤你最深的人。” 有关丁影的一些秘密,就算是洛一缘也不得而知,何况此事若是从头开始,他也不知如何说起,还不如简单精练地总结一下为好。 如此,反倒是把尚芸说得有些愣住,不知如何接话。 她细细品品洛一缘方才那句话,只觉得颇有深意,似乎蕴藏着一些道理,对这个气度不凡的男子,不由地高看了半分。 不过,也只有半分而已。没有玄气的凡人,与他们玄修者之间,注定没有任何的焦急,连成为平等交流的朋友,也很难做到。 思虑再三,尚芸还是从须弥袋中,拿了一个干净洁白的小玉瓶,又取出一粒还散发着阵阵香味的丹药,递到了洛一缘的面前。 “此丹虽不是什么名贵丹药,但也用了不少年份不错的药材炼制而成,用来治疗伤势,最好不过。” “先生若是不嫌弃又信得过我百草门,可将此丹交于令徒服下,对其伤势,应当大有裨益。” 面对尚芸的大方,洛一缘老实却不客气,一把接过丹药,直接抛给了丁影,令其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隐有苦涩之感,但随后一团暖暖的感觉却在全身上下不断游走,每到一处,丁影便感到身上痒痒的,那种是不是发作的锥心一样的疼痛感,也在渐渐消散。 这番举动,却让尚芸有些震惊得,嘴巴张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洛先生连一点点防备的举动都没有,难道就不怕我有所图谋么?” 洛一缘却是轻轻晃了晃脑袋,笑道:“若是这样,你百草门岂不是自砸招牌?” “何况,尚长老你眼神清澈,并无邪念,显然也不是那种心怀不轨之人,这一点,洛某还是相信自己眼光的。” 尚芸听了这番话,也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正在此时,不远处却有一声长啸响起,而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令尚芸的面色在火光之下,变了数变,整个人似乎也紧张了起来。 三个少年也差不多,全神戒备地凝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唯有洛一缘,正惬意地靠在大树上,双目似闭非闭,也不知道究竟睡着了没有。 “前方有火光,定然有人,走,咱们过去看看!” 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三个少年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仅一晃神的功夫,六名魁梧大汉,已然出现在五人的面前,为首那人身形魁梧,脑袋上还绑着一条血红色的丝带,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样。 “哟,看起来今日老子运气不错,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嘿嘿!” 为首的大汉一柄金丝大环刀抗在肩上,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一脸下贱的模样。 身后那五人,仔细打量了尚芸与陈涵两人,也是一脸坏笑。 至于洛一缘、丁影、陈青,则是直接被他们给忽略过去。 “小娘子,还东张西望地作甚?这里也没有他人,别想了,今天,你是逃不出去的!” 第16章 森罗血盗 这群突然窜出来的家伙,各个凶神恶煞,面露凶光,单看外表,就不是易与之辈。 就更别提他们身上依旧飘散出的浓郁的血腥味,萦绕不散,分明刚杀人不久,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对方来意不善,还一出口就是污言秽语,尚芸顿时面如寒霜,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说话的时候,一双白手,已放在剑柄之上,凝神戒备。 这一幕,当然没有逃过为首那大汉的一双豹眼,却见他脸上狞笑之意更胜。 “看到没有,这小娘子还学人舞刀弄枪,真的是贻笑大方!” “听好了,大爷我乃是森罗血盗八当家,识趣的话,就给大爷我乖乖束手就擒!” 八当家露出几颗黄得有些发黑的门牙,狠狠咬了一下下下嘴唇,低吼:“念你姿色不错,大爷可以收你当个压寨夫人,嘿嘿” “岂有此理,哪里来的毛贼,也敢侮辱我师尊!” 气血方刚,年少气盛的陈青,双耳哪容得下这等污言秽语? 没等尚芸阻拦,陈青便提了长剑,高高跃起,对准了八当家那颗硕大的脑袋当头斩下。 “哪里来的小白脸?哼,大爷我可没有龙阳之好,不喜欢兔儿爷!” 连动弹一下都没有,仅一道气浪席卷而来,就正中陈青胸膛,砸得他长剑脱手,跌回地上。 陈涵见状,连忙上前为他服下几粒丹药,这才令其伤势逐渐稳定下来。 单单是这一手,就让尚芸脸色不由大变,玄气外放,这可是重生境高手才能拥有的特殊能力。 自己这一方,只有自己一个重生境,对方为首那人,只需要拖住自己,身后的两个徒儿,岂不是任人宰割? 至于洛一缘与丁影,因为身上没有丝毫的玄气波动,压根就没有被尚芸计算在内。 “嘿,念在你们两个小娘子皮囊生得不错,大爷我特地手下留情,不然的话,这个只有凝气境的小兔崽子,刚才就去见阎王了!” 八当家丝毫不把面前的五人放在眼里,在这片密林之中,还不存在什么能够让他们森罗血盗畏惧的家伙。 就算偶尔遇上了硬茬子,只需要他高声一呼喊,他七位结拜义兄就会瞬时赶到,将对方五马分尸。 “各位好汉,我乃百草门长老,带弟子下山历练。这些丹药与灵草,皆是我百草门珍品,特赠予几位,还望各位能够行个方便。” 形势比人强,尚芸也不是初出茅庐不知好歹的人,连忙从须弥袋中掏出一大堆瓷瓶、草药来,想要以此化解危机。 哪知道,看到这些东西后,八当家非但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喘息之声更显得粗重,双目通红地说道:“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百草门不百草门的,只要小娘子你从了我,这些东西,不还是大爷我的么?” 说罢,八当家抬起扛在肩上的金丝大环刀,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大吼道:“弟兄们,给八爷我上!” 身后那群血盗,早就按捺不住,各个亮出兵刃,一拥而上。 不得已之下,尚芸拇指一弹,长剑顿时出鞘,化作一道青色虹光,对着冲在最前面的血盗迎面就是一剑。 哪知道那血盗胆子也不小,一双硕大的铜锤撕空有声,硬是如同炮弹一样狠狠砸了过来。 玄气第四重重生境高手的愤怒一击,当属非同小可。 那血盗只得结晶境,修为相差甚远,一双铜锤当即脱手,就连虎口也崩裂开来。 其本人更是狠狠吐出一口鲜血,被劈飞数丈之外,滚进草堆当中。 第一人倒下,第二人紧随其后,一把奇形怪状的离别钩向前一递,竟然将青虹给勾住,着实吓了尚芸一跳。 奇门兵器,自然有一些古怪的用法,尚芸身为百草门长老,见识不浅,可不会就此被唬住。 剑锋一转,青色虹光化作圆盘状,轻易将那柄离别钩绞成碎末。 剑气四溢之下,更是将第二人身上劈出数道不浅的伤势。 若非他退后得快,怕是整个人都会丧生在这剑轮之下。 一连两招重创两名结晶境的血盗,哪怕是强如重生境的尚芸,也不得不招招全力施为,此刻,正是旧力已老,新力未生之际,就连握着剑柄的右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好你个小娘皮,大爷我怜香惜玉,你却狠下杀手,既然如此,也就别怪大爷下手无情,辣手摧花!” 一声狂吼自上方响起,那八当家不知何时已高高跃起,玄气凝结之下,化作一并数丈之大的血色大刀,当头压下。 仓促之间,尚芸顾不得体内玄气流转不顺,拼命催股一身玄气灌注于长剑之上,剑身自下而上,试图挡下对方的夺命杀招。 青色虹光耀眼夺目,但八当家酝酿已久,又选了最恰当的时机出手,那血色巨刀的威力,又怎么可能被轻易挡下? 不过是弹指的功夫,尚芸便觉得嘴巴一甜,血渍自嘴角缓缓渗出。 血色巨刀再度下压三分,尚芸的双脚已陷入土地之中,膝盖也微微有些弯曲,眼看是撑不了多久了。 到了这个时候,尚芸才反应过来,对方在玄气上的修为,只怕更在自己之上。 明明比自己更强,却还要找准时机,在自己最虚弱的那一刻再聚力动手,这位八当家的言行虽然粗犷,但心思细腻,着实可怕。 自己一行人,怕是今日就要栽在这了。 饶是如此,明知道僵持下去,输的指挥室自己,尚芸却也不会愿意束手就擒,而是银牙紧咬,死死撑住。 她为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她身后的两个徒弟。 在这一刻,尚芸只能幻象,在自己拖住八当家之际,洛一缘能够带着她的两个徒弟,逃得越远越好。 可当她用余光瞥了瞥洛一缘所在的方位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他人不见了。 自己的两位弟子与他徒弟丁影还在身后,洛一缘人呢? 难不成是溜了么? 正在此时,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尚芸手上的压力,顿时削弱了九成不止,濒死的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第17章 因果报应 两根纤细的手指,堪堪夹在金丝大环刀上,将那血色巨刀的威势完全抵御住。 不可置信地望着黑衣飘飘,如若鬼神的洛一缘,尚芸面孔通红,这才惊醒过来,连忙抽身,一连退出三个大步,方才不住喘息。 那血色巨刀,给她的压力,实在太过恐怖。 森罗血盗的八当家,怕是已达到重生境后期,距离巅峰也只有一步之遥。 不然,她也不可能生出这等难以抵御的可怕感觉。 但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攻势,却被一个身上毫无玄气波动的男子轻易拦截了。 若是先前此人对她们一行三人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又或者自己触怒了此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时候,可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的时间,尚芸连忙再从须弥袋中取出几枚丹药吞服,一边运气调息,一边严阵以待,以防对方的手下趁势围攻。 可不看还好,一看,却着实把尚芸给吓了一大跳。 那先前还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五个血盗,此刻身躯皆是瘫软在地,咽喉、眉心、胸口三处部位,各有一道鲜红的血痕。 难道,又是这位洛先生动的手? 无声无息,就将五名化晶境的血盗毙命当场,连她与八当家两个重生境的高手,都觉察不出任何动静来。 如此手段,又岂是恐怖两个字可以形容? “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却要为难一个弱女子,你这匪徒,未免也活得太逊了吧。” 两根手指上,没有泛起丝毫的光华,却如同钢筋浇筑,死死夹住了金丝大环刀。 八当家顿觉不妙,连声狂吼,一身玄气已然被他催鼓到了极限,血色巨刀猩红之色大放光彩,试图挣脱束缚。 可奈何,无论他如何运劲,无论他喊得声音有多响亮,金丝大环刀,就好像长在对方两根手指之间一样,纹丝不动,就连抽离半分,都未能做到。 知是遇到了硬茬,八当家立刻大吼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并肩子上啊!”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身后,一片寂静。 吞了一口口水,八当家扭过头去,看到了令他胆寒的一幕。 他手底下的五个好手,竟然就默不作声的没了? 眉心、咽喉、胸口各有血迹,分明是以绝后患,不留余地的绝杀之法。 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握着金丝大环刀的手,开始颤抖,八当家内心战意全消,这一刻,他只想活下去。 什么丹药,什么女人,全被他抛之脑后,就连那柄睡觉都要抱在怀里的金丝大环刀,他也不想要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松手,逃跑,一气呵成! 这等做派,看得尚芸目瞪口呆,她也未曾想过,重生境的高手,竟然可以没脸没皮到这般地步。 “喂,你的刀,不要了么?” 身后传来洛一缘平淡的声音,八当家却连回头都做不到。 他不敢在此地多停留哪怕一息的时间,生怕被对方给追上。 下一刻,金灿灿的刀尖,刺入了八当家的胸膛,强大的推力,将他狠狠定在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古树上。 看着胸口那一抹熟悉的金光,八当家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求饶的话。 话还没出口,磅礴的鲜血却从嘴里喷涌而出,洒在古树的树干上。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八当家体内四处游走,仅仅片刻功夫,就将其五脏六腑破坏的一塌糊涂。 重生境高手的生命力无比顽强,体内更有一块玄晶,哪怕短时间内深受重创,都不会轻易死去。 八当家心里本还存着一丝丝的侥幸,但忽然,一记清澈嘹亮的声音,自他体内发出。 玄晶,碎了,化作粉末,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彻底搅成了粉末。 双手无力的垂下,八当家生前最后看到的一幕,便是那被自己鲜血所染红的金丝大环刀。 上得山多终遇虎,多行不义必自毙。 死在自己的兵刃之下,也算是这个穷凶极恶的森罗血盗的因果报应。 “好了,没什么事情,不用太过担心。” 拍了拍自己的双手,似乎是将上面的灰尘给祛除,洛一缘回过身子,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这等笑容,在尚芸看来,尚且有些令人望而生畏,更别提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吓得直接后退了几步,就差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唯一没有什么震惊的,恐怕也只有丁影了。 早在青玄城丁家堡的时候,他就见识过洛一缘的手段。 他的这位师父,是他在这一生中,见过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区区一个什么八当家,论气势,尚不如他丁家老祖,只要师父出手,就压根没有担心的必要。 “洛……洛先生,想不到你竟如此深藏不漏,唉,枉我还忧心忡忡,以为要命丧今日。” 有些黯然地叹了一口气,尚芸默默将长剑归鞘,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洛一缘走回原处,继续保持先前的姿势,半躺在树下,这才慢慢开口。 “是你们一开始就想岔了,以为身上没有一点玄气的痕迹,就是一个普通人了,对么?” 他的语气平易近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威压与高傲,两个少年心中的戒备心,一下就少了大半。 “且不说也许有的高手本身可能就能彻底隐藏自己身上的力量波动,至于我,如你们所见,我并不是玄域中人,而是一名元域武者。” “对于你们所修炼的玄气,我是真的一窍不通;但想必对于内功真气,你们也不甚理解。” 经过一番详细的解释,尚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一开始就先入为主,把一切都根据以往的经验去判断了。 本来她的逻辑,也不算是有什么大错,不过如今经历了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后,很多历史经验,都变得不再精准。 一番思索之下,似乎是将一切都梳理通常,尚芸双颊绯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起身,想要给洛一缘行礼道谢。 但当她想要躬下身子的时候,却发现一股柔和的力量,正托着她的身子,令她怎么也拜不下去。 “君投以桃,我报以李。” “你施以丹药,救我那徒儿,我尚且没有道谢,这点小事,就当两清吧。” 第18章 血盗覆灭 森罗密林深处,古木参天,不见星月。 这里的血腥味,何其浓郁,怕是不知道多少生灵,命丧于此。 “想不到你们森罗血盗的人,竟然如此之多,好,今日总算是活动了一番筋骨!” “但是,还不够,不够啊!” 粗厚的声音,如若晴天霹雳,化作音波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不少残存的血盗,本就吓破了胆,在这一吼之下,直接七窍流血,魂飞天外。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森罗血盗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斩尽杀绝,害我兄弟性命!” 不消片刻的功夫,森罗血盗老巢当中,仅剩下最后一名贼匪。 此人,便是森罗血盗大当家,玄域当中赫赫有名的血手人屠铁万山! 一双血掌印,愁煞万千人。 森罗密林纵然无比广袤,更兼地势错综复杂,如此胡作非为,也定然会招来不少正义之士的围攻。 但森罗血盗能够支撑到今日,与大当家血手人屠铁万山,绝对脱不了干系。 铁万山的一身修为不说通天彻地,却也算得上罕逢敌手。 凭他初踏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纵然舍了这家业不要,跑去真正一流的大宗门当中,也能混个长老级别的身份。 纳川境,寓意海纳百川,以玄晶为核心,开辟出一片玄海,举手投足,皆有无比夸张的威势。 可没有人想得到,堂堂血手人屠,森罗血盗大当家,如今双目通红,一双引以为傲的血手,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面前这个豪放粗狂的汉子,实在是太过恐怖,恐怖到,让他这个成名已久的大盗,都重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铁万山的所有兄弟,都被这个大汉一拳一拳,活活打死。 不管是本就修为孱弱,不堪一击的塑脉境,还是能御空而行,傲世天下的凌空境,在这大汉面前,都是一拳的事。 每一拳的杀气,都凝结成实质,让他这位第六重纳川境的高手,都能够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铁万山想跑,但他除了森罗密林,还能跑到哪里去? 易地而处,他自问不可能做到,将所有森罗血盗如此轻而易举地歼灭。 “想知道答案么?和老子打一架,让老子过足了瘾,再把答案告诉你!” 大汉的笑容,如同魔鬼一样,深深印在了铁万山的脑海当中,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距离崩溃,也相差不远了。 “疯子,疯子!” 越是害怕,就越是失去了对于自身的控制,铁万山成名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左手臂膀上,更是用力撕扯下来一块血肉,凭借着这股痛楚,铁万山终于勉强摆脱了恐惧的束缚。 不再犹豫,一双血掌若蛟龙出海,向前平平推出,化作两条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血龙,冲着大汉咆哮而去。 “来得好!” “你若胆小不敢还手,老子就一拳打死你,让你一辈子都不知道答案!” 话音未落,大汉提起右手,一拳狠狠砸在血龙的脑袋上。 庞大的力量自上而下,将血龙狠狠砸在地下,疯狂挣扎着,如同生灵一样,发出哀鸣之声。 另一条血龙在这时候却已绕到大汉身后,张开那血盆巨口,就要当头咬下。 论身形,大汉虽然高大威猛,魁梧不凡,怕也不够那血龙一口吞的。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腥味,大汉头也不回,左手化拳,向后简单一甩。 长达百丈的拳罡扫过,血龙被拦腰斩断,当场重新化作猩红色的玄气,散了开去。 就这么简单的两下功夫,已足以令铁万山好不容易重新收拾起来的信心,再度陷入了溃散的边缘。 豁尽全力的一击,都无法伤到对方分毫,自己真的完了么? 两拳搞定两条血龙,大汉得势不饶人,庞大的身躯瞬间向前冲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特效,是男人,就给老子好好拼拳!” 铁万山胆寒,双手手指微屈,一连打出数道血手印,却都被大汉一拳打散开去。 “你们这些玄域狗贼,什么不好玩,偏偏喜欢玩特效,你难道不知道,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华而不实,没有半点屁用的特效么?” 大汉的神情,显得是相当的愤怒,双手急挥之下,拳头如同雨点一样,把铁万山给罩了起来。 那种感觉,说是高手之间的较量,反倒更像是小孩子打架的王八拳,毫无目的的一阵乱挥舞而已。 铁万山试图招架,可拳头上所蕴藏的力量究竟有多恐怖? 清脆嘹亮的骨裂声,从他身上各处传来,疼痛感,已经全数占据了他的脑海,容不下他再思考任何的东西。 什么经过玄气之海改造的身躯,在大汉的拳头下,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几个弹指的功夫,堂堂血手人屠铁万山,除了这颗头颅还算完整之外,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骨头。 玄海拼命修补着铁万山的身躯,试图挽救这必败的局面,可每当有一处骨骼恢复了一些的时候,就会再度迎来一记重拳。 重复再挨了十几拳后,玄海渐渐枯竭,铁万山双目中的神光,也愈发显得暗淡。 “你……究竟是谁,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到了这一刻,铁万山还是不理解,自己究竟得罪了何方人物? 辛苦数十年建立的基业,在一夜之间,被尽数摧毁。 “哼,看你也命不久矣,老子也不妨老实告诉你,老子实在看不过去,这才来收了你们的狗命!” “所谓盗亦有道,哪怕是土匪山贼,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畜生倒好,劫财劫色劫命,还要杀人全家,管杀不管埋,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了。” “与你这种王八蛋当同行,丢得是老子的脸!老子今日特来清理门户!” 一把抓起毫无反抗之力的铁万山扔上天空,大汉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对了,还有你的名字,犯了老子的忌讳!” “和阎王爷报到的时候,别忘了提老子的名字,韩千山!” 一道拳罡上天,将血手人屠铁万山,彻底炸成了灿烂的烟花。 第19章 所谓公平 一夜休憩,一夜无话。 天色渐亮,光明重新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经过八当家一役之后,陈青与陈涵两人,打心眼里对于洛一缘,产生了些许的害怕感觉。 哪怕表面上,洛一缘表现的依旧颇有风度,言行之间也没有什么过激冒犯的地方。 但方才那谈笑间将敌人毙命的场面,在他们的心里,一直挥之不去。 “天色已亮,也是时候继续赶路了。” “尚长老,那什么森罗血盗的八当家虽然伏诛,但这森罗密林,却依旧危机四伏,并不太平。” “你们若是还要继续历练,不妨找个相对安稳一些的地方,更为妥当。” 就在不久前,洛一缘隐约感觉到了一股可怕到极点的力量波动。 经过不知道多少距离的削弱,那股波动,依然有足以让他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就连他的感受都是如此,这森罗密林,定然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尚芸这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放在边陲小镇、偏远城池当中,绝对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但在这等凶险之地,却明显有些不够看了。 这一切,尚芸却并不知晓,但昨晚那等险死还生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不由得她做更多的选择。 此地,不宜久留。 见到丁影与洛一缘两人起身,随便修整了一下,就打算继续赶路,尚芸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从须弥袋中,再度取出数个瓷瓶,怯生生地走到洛一缘的身旁。 “洛先生,先前不知道您的身份,言语之中若有冒犯,还请得罪。” “这些丹药,或许您看不上,也不一定用得到,但令徒重伤初愈,也需要修养。” 说着,尚芸伸手,将那几个瓷瓶都递到了洛一缘的面前。 “白瓶外伤,红瓶内伤,蓝色可加速凝气,绿色可拓宽经脉,还望洛先生收下。” 洛一缘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目光一转,看着不远处,正在与陈青陈涵告别的丁影,心下又隐有不忍。 “既然如此,就多谢尚长老一番美意,洛某日后,定当亲赴百草门道谢。” 踌躇再三,洛一缘还是接过了四个瓷瓶,将之装入须弥袋中。 就在此时,先前还是一脸笑容的洛一缘,却突然紧皱眉头,望向西面。 “尚长老,带着丁影退出去一些。” 尚芸从未有见过洛一缘的神情如此肃然,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想先前,八当家如此声势,都似乎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他如此失态?难不成是其余的森罗血盗得知了消息,齐齐杀来不成? 来不及细想,尚芸连忙运转玄气,不由分说,一把揽起三名少年,向后退出至少十数丈的距离。 将三人护在身后,明知道若真有什么威胁,自己拼命也无济于事,尚芸却还是紧握长剑,盯着前方的洛一缘,生怕错漏了些什么。 “小子,你是什么人,莫非也是森罗血盗不成?为何会在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一缘的面前,出现了高他一个头都不止的魁梧大汉,那粗壮到极点的胳膊,怕是比洛一缘的大腿还要夸张几分,看起来极有爆炸力。 “大叔,你又是什么人,难不成是森罗血盗的大当家不成?知道我杀了你兄弟,特来找报仇?” 话是说的轻巧,但在面对眼前的大汉的时候,洛河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种感觉,甚至比十年前,被一群无耻之徒又下毒又围攻,还要来的恐怖。 双手藏在宽松的黑色袖袍当中,轻轻颤抖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不久前,将森罗血盗大当家铁万山,当成烟花给放了的韩千山! “有趣,有趣,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我面前,还敢说出这样的话了!” 韩千山晃了晃自己硕大的脑袋,发出“咔咔”的声响,狞笑着说道:“小子,陪老子打一场,老子就放那边四个小家伙一条性命!” “这笔买卖,很划算的,你说对不对?” 话音未落,比洛一缘脑袋隐隐还要大上几分的拳头,直直冲着洛一缘那略显单薄的身躯轰了过来。 没有花巧,没有花招,有的,就是一记无比简单的直拳! 千钧一发之际,洛一缘右手食指中指一合,呈剑指状,对着拳头中心点出。 无数剑芒自袖袍当中涌现,又再度消失,尽数汇聚与指尖,洛一缘此举,竟是试图与韩千山硬碰硬的直面相撞。 这是可以是万剑,也可以是一剑! 当初在天刀峰悬崖下的山洞外,为丁影所演示的剑招,便是如此。 剑指与拳头相撞,剑气与拳罡不断散发着轰鸣声,磅礴的真气互相磨灭着。 只听得“砰”的一记声响,韩千山身形一晃,左脚向后一撑,便轻易稳住了身形。 反观洛一缘,整个人如同鬼魅一样,凌空向后平移了一两丈的距离,化作一抹黑光,下一刻,又出现在了原地。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在初一交手的时候,就明白了对方武者的身份,但彼此之间似乎又默契一样,并没有说破。 “我一向不喜欢强买强卖,我喜欢,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眼前这人,一身力量实在太过恐怖。以洛一缘重修出世,更胜从前的修为,自信能将当初那群无耻之徒轻易诛灭,却无法胜过此人分毫。 初次交手,自己已然弱了三分。 输人不输阵,何况,双方的第一次出手,也都是试探而已,还没到全力施为的地步。 “公平?” 韩千山不以为意地说道:“能够有平等对话资格的人,才有说公平的机会。” “小子,你很不错,能接住老子三成力道的拳头!” “那个什么狗屁森罗血盗的大当家,牛吹得比谁都厉害,连老子一拳都接不住,你比他厉害!” “来,再接老子七成力的拳头,老子就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 说着,韩千山微微弯腰屈身,一拳重重砸在地面上。 蕴藏着庞大力量的拳头,却没有立刻将这土地炸开一片大坑,反倒是让土地如同海浪一样,一圈一圈不断起伏,向着周围蔓延开去。 一拳,两拳,三拳。 这个韩千山,竟然像敲鼓一样,把整个大地,当成一面鼓来拍打! 每一次波浪的起伏,他身上的力量,就提升一重,一重接着一重,似乎永无止境一样! 第20章 地皇老子 先前此人口中所谓的三成力一拳,已令洛一缘有些压力,若再让他这么毫无止境地提升下去,只怕再怎么坚强的身躯,也不是他一拳的对手。 这一刻,洛一缘终于不再留手,自走出天刀峰悬崖下山洞以来,第一次放开手脚,真正释放自我。 双手向后,虚空一引,无数的青草树叶,在真气旋涡的吸引之下,如同龙卷一样,倒卷而来,将洛一缘的身躯整个给包裹了起来。 血红色的光芒一闪即逝,待得风平浪静之际,两把由草叶汇聚而成的兵刃,已紧紧被洛一缘握在手中。 左手是一柄弧度诡异,构造独特的弯刀;右手却是一柄薄如蝉翼,散发着幽幽寒光的长剑。 十年前的江湖中,风雨山庄庄主最出名的,便是一手神妙莫测的剑法。 其中用的最多,赖以成名的,便是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 很少能有高手,逼得洛一缘将两种剑法融合在一起,施展出更加高深莫测的风雨剑法。 而江湖中,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洛一缘真正的杀招,还有刀法。 自从练成之后,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施展过的刀法,怜月刀。 左手刀,右手剑,刀剑齐施! 刀剑在手,洛一缘身上远门略显高贵儒雅的气质,瞬息就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变得如同一柄刚出鞘不久的神兵利器一样,锋芒毕露。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当年,那段年少成名,在天虚榜上叱咤风云的岁月。 韩千山的气势,还在不断增强着,洛一缘却不会给他继续下去的机会,当机立断,直接出手。 剑出,狂风呼啸,骤雨纷纷。 韩千山那魁梧的身躯,都被包裹在风雨之中。 每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上便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每一粒雨滴拍打在身上,都平添一处细细的伤口。 无往而不利的风雨剑法,在面对这个大汉的时候,竟然只能造成微不足道的皮外伤。 “好,痛快!” 韩千山一声大喝,整个人拔地而起,神采飞扬,精气神似乎攀登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拳,破空而来。 霎时间,风停,雨散。 剩下的,便只有映入眼帘,那不断放大的拳头,以及不可抵御的力量。 虚空开始震荡,洛一缘周身所处的这片区域,空间如同碎弱的玻璃一样,碎裂开来,形成无尽乱流。 而他的身影,却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仅有一朵鲜艳娇丽的昙花虚影,正绽放着无边的魅力。 介于存在而又不存在之间,破碎的虚空那强大的吸引力,对于昙花虚影,却起不到任何的效果,仿佛两条平行线一样,互相并行,永无交织的一天。 昙花,转瞬即逝。 一抹弯弯的月牙浮现,静谧无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一缘的身影,已出现在韩千山的背后,那柄形状诡异,构造独特的弯刀,横在韩千山的脖颈之处。 “有意思,好身法!” 受制于人,韩千山却没有任何的犹豫,哪怕连一息都没有,那硕大的拳头,对着自己的胸膛,便是一拳下去。 可怕的拳罡透体而出,逼得洛一缘不得不撤招后退。 与这样的怪物玩硬碰硬,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眼前这个魁梧的汉子,对敌人狠,对自己更是狠辣无情。 这样的人,如果还有这很强的实力,那无疑是最难对付的一类人。 所幸的是,此人身上的杀气虽然无比厚重,近乎凝结成实质一般,对他们却并没太大的杀意。 “韩前辈,住手吧。” “这一战,似乎并没有非要打下去的必要。” 洛一缘的身形凌空而立,双手一松,主动散去先前以草叶凝聚成的刀剑,算是率先罢手。 韩千山皱了皱眉,见对方都已有所表示,自己在上,就算赢了,也没有一点意思。 不过,对于洛一缘的实力,他还是颇为认可,哪怕这小子的招式和手段,并不怎么对他的胃口。 韩千山喜欢的,还是那种拳拳到肉,硬碰硬的战斗。 挥洒血与汗,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才算是真汉子,真男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有些气恼地看着洛一缘,韩千山缓缓落到地面上,撇了撇嘴,有些不太开心。 “昔日元域江湖当中,有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这样的说法。” “若是我所料不差,韩前辈,应当就是十强神话当中的地,地皇老子韩千山。” 十强神话,那可是比三十六天虚传说更高一个层次的存在。 在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洛一缘也不敢保证,自己继续纠缠下去,有没有取胜的必要。 毕竟,他还从来没有与十强神话当中的人物,有过什么交集。 元域十强神话,风、花、雪、月、刀、剑、天、地、有、血,十强之中,不分排名,亦无先后。 其中的地,指的便是太行山三十八座山头大寨主,素有地皇老子之称的韩千山,一手杀道霸拳,纵横天下,未见敌手。 哪怕是当年的天元皇朝,都不敢出兵围剿太行山,任凭三十八座山头在那儿画地为王,韩千山的实力,可见一斑。 被叫破了身份,韩千山的脸色稍稍有些尴尬,想要再打下去,是不太可能了。 虽然这小子的招式手段,不太对他的胃口,但两人打起来,还是颇为有意思。 别看彼此之间仅仅只是走了几招,韩千山却也明白,这小子的手段不少,想要胜过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小子,你的剑法融于万物,颇为神奇,刀法虽然乱七八糟,但诡异的很,到底是哪一位?” 挠了挠自己那大脑袋,韩千山的脸上显示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刀和剑,老子都见过,你的路数和他们差得太远,显然不可能是他们,难不成你是天虚榜中人?” 江湖传闻中,十强神话无可匹敌,三十六天虚传说,则要稍稍差那么一点点。 但身为十强之一的韩千山很清楚,在天虚榜上,排名靠前的一些家伙,手段和实力,并不弱于他们十强。 “应该算是吧,当年在天虚榜上,在下排在第二十七位。” 一说到这,洛一缘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乍一看,榜末天虚,与十强神话之前,似乎还有这一条天堑一样的差距。 “二十七?你小子就是风雨山庄的庄主?” “你他娘的不是死了嘛?” 韩千山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第21章 玄元之谜 非但是韩千山的脸色不太对劲,洛一缘也撇了撇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位十强武者的脑袋,莫非都长到肌肉上了不成? 感觉到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好,韩千山难得讪笑了几声,悄声说道:“江湖上都传你死了,谁知道你还活生生的站着,传言有误,传言有误。”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排在第二十七位,真当是编写榜单的人瞎了狗眼,哼!” “整个天虚榜上,就你小子刚刚展现出来的那‘刷刷刷’的身法,和‘呼呼呼’的剑法,排不进前十,我韩千山三个字,倒过来写!” 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膛,韩千山打着包票。 排名第二十七?糊弄谁呢! 没看到这小子如此年轻,怕是连自己的一半都不到。 再给他点时间,怕是十强神话,都会有他的一席之位。 “小子,你的打法虽然不让老子喜欢,但还是很对老子的胃口。” 从胸口掏出一枚令牌抛给洛一缘,韩千山说道:“可惜老子准备去办一件大事,没工夫在这里和你闲聊,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和你喝上几坛子美酒,再聊上三天三夜,岂不美哉?” 只见韩千山那粗壮的双腿微微用力,便将地面踩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而后一跃而起。 “有空来老子的太行山坐坐,无限欢迎!” 话音还在半空回荡着,这周遭,已见不到这位十强神话的踪影。 韩千山的离去,让洛一缘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大汉外表虽然放荡不羁,但心思何其细腻?而且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 对方若真的下定决心下死手,洛一缘或许能退走,但却绝没有获胜的可能性。 十强神话当中的人物,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地皇老子,便有这等手段,将力量发挥到极限的地步,更是做到了打破虚空,无限提升。 那么,剩下的九位神话,又有多么可怕? 而能够稳压过元域一头的玄域,究竟又暗藏着怎么的玄机? 把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问题抛之脑后,洛一缘松了一口气,向着尚芸等人的方向走去。 此地不宜久留,五人一合计,便打算先一同前行,待得到了森罗密林的边缘位置,再分道扬镳也不晚。 陈青与陈涵还好说一点,年少无知,很多东西来得快去得快,加上还有一个同龄人丁影作伴,很快就把那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抛之脑后。 尚芸一路上闷声不说话,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似乎还没有从连番震惊当中缓过来。 本以为,自己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带着两名弟子下山历练,只要不闯进一些知名的危险禁地,应当没什么关系。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这方天地,不管是元域还是玄域,只要有人的地方,任何一处,都可能随时充满了危机。 “洛先生,洛先生,你在元域里面,是不是超级厉害的啊?” “我感觉,我们的门主,好像都没有你厉害诶!” 陈青一句话,差点把尚芸弄得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还好边上有洛一缘及时一把扶住,这才没有出洋相。 她心里暗暗气恼,这不成器的徒弟问得都是些什么话,哪来这么没由来的对比? 不过在心里,尚芸似乎也隐隐觉得,陈青说的这番话有那么点儿道理。 “还行吧,元域当中也不乏好手,就好比刚才哪个大汉,我自问不是对手。” 洛一缘随口回答着,一边把玩着韩千山赠给他的令牌,若有所思。 令牌乃是纯金打造,厚重无比,正面刻着“太行”二字,北面则是“地皇”,显然是象征着韩千山的身份,太行山三十八座山头大寨主。 论势力,太行山比之他先前的风雨山庄,可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能够统帅如此势力,韩千山的头脑,绝不是他所表露出来的那么简单。 五人一行共走了大概半天的时间,终于是走出了这森罗密林,也该到分别的时间了。 陈青与陈涵依依不舍地望着丁影,显然是不想就此分开,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五人,终究还是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简单的告别之后,洛一缘带着丁影,头也不回,向着北方走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就看不见了。 “走吧,两个小兔崽子,这次下山,也玩够了,好好回去修炼吧!江湖险恶,你们这点儿修为,可不够看,赶紧回去突破到塑脉境再说!” “为师有种预感,终有一日,我们还会再见的。” 尚芸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丝丝不舍之念,但很快,这种奇怪的念头,就被她给斩断。 “师尊,你说,我们能修炼到洛先生那样的地步么?” 陈涵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尚芸问道。 柔和地摸了摸陈涵的小脑袋,尚芸笑着说道:“只要你们好好修炼,都会的。” 百草门的灵丹妙药,果然非同寻常。 先前仅仅只是服用了一颗,丁影身上的痛楚,几乎消失得差不多了,整个人比之先前,也更多了几分生气与活力。 找准功夫,他便开始重新进入修炼的状态,一分一秒都不肯停息。 有了曾经的经验,仅仅一天不到的功夫,便成功凝聚出第一缕玄气,算是迈入玄气第一重凝气境。 可惜的是,洛一缘武道修为虽然高深莫测,但也只能在招式上,给予一点自己的意见。 而玄气的修炼,确实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就如同武者的内功一样,需要很长时间的不懈努力,并非一蹴而就。 目前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法门,丁影所修炼的,却还是以家传的《紫玉剑法》为主,浅到近乎肉眼都分辨不出的紫色光辉,在他的周身凝聚,化作一缕缕的玄气,不断被纳入其中,一遍一遍冲刷着身躯。 一旁细细观察的洛一缘,也借着这个机会,加深对于玄气修行者的了解。 久而久之,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玄气修行者,吸纳天地之间遗留的玄气化为己用,所以在出手的时候,自然而然能够拥有莫大的威能,能能够做到化形之类特效颇为充足的操作。 武者的修行,锤炼的是自身的一口真气,因而在初期修炼的时候,当然难以胜过差不多层级的玄气修行者。 自身再强,还能强过含有一丝天地威能的玄气不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玄气当中,虽有各种妙用,武者却也差不到哪去,磅礴的真气同样可以做到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所以,当初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时,玄域虽然在初级中级战力上,呈现出了近乎碾压的态势,但巅峰战力上,并没有彻底压过元域一头。 这,才是元域的诸多势力,能够苟延残喘到今日的真正原因。 第22章 黑玄城 约莫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过去,洛一缘与丁影两人,终于是来到了目的地,黑元城的边缘位置。 或者说,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称呼为黑玄城才对。 在天元皇朝的眼里,当初的黑元城,也和那些被玄域宗门占领的城池一样,属于沦陷区。 这半个月里,得百草门丹药相助,丁影已正式迈入凝气境中期的阶段,一身修为较之当年在丁家堡的时候更胜一筹。 当初在丁家堡,父亲丁远身失踪之后,丁影得待遇便一落千丈。 随着丁空逐渐展露出修行的天赋,丁影得日子,就更加难熬,谁都能来欺负他一下,令他根本腾不出多少时间静下心来好好修炼。 现在就不同了,师父的存在,让他重新体会到了拥有父爱般的温暖,更让他重新振作,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存在。 他的那位堂兄丁空,被丁家堡上下称作是天之骄子,年长他足有五岁之多,也不过是踏足玄气第二重不久而已。 如今丁影凝气境中期的修为已然稳固,只需要再积累一段时光,便可以向着后期迈进。 这等速度,别说是在区区一个丁家堡,就算放眼整个玄域,也算是了不得的进境。 越是靠近黑玄城,洛一缘的神情就显得越是古怪,就连前行的速度,都稍稍放慢了一些。 “师父,莫不是近乡情更怯?怎么感觉这两天你的样子有些古怪,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一样的。” 厮混在一起久了,丁影的话也逐渐多了些,正一点一点走出丁家堡的阴影之中。 “臭小子,莫不是功力有所进境,连胆子也大了不成,敢说师父的不是了!” 洛一缘笑骂着,装作一副要伸手打人的模样。 不过还别说,他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疙瘩。 从紫元庄陈汉口中得知,那风雨山庄,在他失踪一年多之后,就遭到一群蒙面人的围攻,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是一片颓垣败瓦,还是早就换了新的建筑,新的主人? 不由得,洛一缘又想起了昔日的几位下属,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在江湖上都称得上是一流乃至超一流的好手,如今,不知道又身处何方? 见到洛一缘的脸上,渐渐显现出一副迷惘的模样,丁影大着胆子,踮起脚尖,拍了拍洛一缘的肩膀,故意把嗓音装得深沉无比,说道:“往事如烟如尘,何必执着放在心上?”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丁影学着大人的模样故作深沉,却似乎是点醒了洛一缘。 脸上迷惘之色尽去,他又重新恢复到了以往那种不喜不悲的神情。 “小兔崽子,练功没那么刻苦,装模作样倒是一把好手。” “走,随师父去看看,当年你师父的故居遗址。” 一把拎起丁影衣衫的后领,洛一缘化作一阵流光,向着黑玄城的门口掠去。 黑玄城,还是一如洛一缘记忆中的的那样,比那些大城池差得不知道有多远,但和寻常的小城池,诸如青玄城比起来,又要优胜过不少。 城门口驻扎的守卫,更是清一色的塑脉境界,而几个时不时前来巡查的首领,都有塑脉境巅峰到化晶境不等的实力。 这样的守卫力度,是十年前黑元城远远不具备的。 “站住,想要进城,就得在此申报,申报完了,交完入城费,就可以进去了。” “记住,找事,不然你就算是天皇老子,也要引颈受戮!” 守卫恶狠狠地冲着一个刚要入城的男子吼道。 “这黑玄城,为什么比青玄城的规矩森严这么多?而且入城费看起来,似乎不便宜啊!” 望着眼前这一幕,洛一缘微微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带着丁影来这里,也只是看看,怀念一下故居而已,并没有想要搅风搅雨的想法。 两人随手披上斗篷,加入到了入城排队的行列当中。 入城的队伍不短,全因城门守卫对于每一个想要入城的人,都进行了无比严格的搜查。 姓名,籍贯,来此作甚,修为,宗门,所属势力等等,就和查户口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更夸张的是,每一个入城的人,都会由化晶境的首领来检验周身的玄气波动,倘若有了,那还好说一些,进城的入城费只需要一块玄石就够了。 若检测不出拥有玄气波动,起码得交五块玄石之多,要知道,玄石可是好东西,乃是凌驾于金银财帛之上的玄域通用货币。 洛一缘心下猜测,对方此举,为的怕是要甄别进城的人,到底是玄修还是武修,为了减少将来可能发生的事端,特地做的保险一点而已。 不动声色,洛一缘感悟着周遭的玄气波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渐渐被他引入体内,按照紫玉剑法的行功方式进行流转着。 玄气刚一入体,就遭到体内磅礴无比的真气自动反击,两者之间似乎有着天然的冲突,水火不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感受到体内真气的暴躁波动,洛一缘稍加运转内功,便将之轻易压下。 这下子,整个人摇身一变,从堂堂天虚榜传说的武道高手,变成了凝气境初期的小菜鸟一枚。 这等手段,可把跟在身后的丁影看得目瞪口呆,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枉自己先前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天资不差,可和师父一比,自己这点姿势,又算个什么? 以他的才智,当然猜出了师父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悄悄混入其中,不过一呼一吸之间,就成功迈入凝气境,此等手段,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若是师父也是玄域当中的人,以他的天赋,岂不是……” 丁影一路胡思乱想着,心思里暂时容不下别的东西。 就在这时,前方的队伍当中,似乎起了一些骚乱,喧闹纷纷,令整条队伍前进的速度都慢了一点。 “混账,黑元城是我老家,我回来祭祖,怎么还要交这么多的玄石?” 一个老者杵着拐杖,用力砸着地面,对那四个守卫愤怒地吼着。 “管你是哪里的人!这是城主大人下的命令,你要么给入城费,要么滚!” 这等场面,日日坐镇城门口的守卫见得多了,丝毫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长枪向前一递,以示威胁。 “岂有此理,你们这些个玄域的侵略者,畜生啊!” “霸占了我们的家园,还如此放肆,我偏要进去!” 老者不顾守卫的威胁,一把上前,作势便要推开长枪,强行闯进城中。 第23章 另有图谋 “哪里来的老贼,也敢在黑玄城放肆!” 这等场面,守卫见多了,可不会和老者客气,长枪一抽,高高举起,当即化枪为棍,一下重重砸在老者背上。 塑脉境哪怕仅仅只是玄气九重当中的第二重,力量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抗拒的。 仅仅是一棍之下,老者就被狠狠打趴在地上,身上更是传来了清脆沉重的骨裂声。 不少还在排队的人,都露出不忍的神色,毕竟并不是所有的玄修者,都是冷酷无情、残忍嗜杀的人。 毕竟,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后,元域也有不少普通人或是武者转而修行玄气法门,他们更是忍耐不了。 但忍不下去,也得忍着。 区区一个守卫,排着队的人当中,有不少修为在塑脉境之上,想要阻止守卫的行动,并不算太过困难,但问题是,他们敢么? 守卫的背后,站着的是城主府与城守府,再背后,站得是大宗门,绝不是他们这些个小人物能够得罪得起的。 见已然制服了目标,守卫还不解气,叫来同伴,冲着地上的老者继续乱棍打下。 还好这后面的几棍上,没运着丝毫的玄气,不然的话,老者怕是横死当场,暴毙于城门口了。 不少人握着拳头,青筋暴起,只是理智死死压制住了冲动,让他们被迫克制自己。 这些人中,就包含了丁影。 年少气盛,一腔热血的他,差一点就克制不了,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洛一缘一掌盖在肩膀上,整个人被束缚住无法动弹。 “师父!” 丁影有些不能理解,以师父的实力,想要救出老者,可谓是轻而易举,根本没有寻常人那样的担忧,但他却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难不成,师父也怕了那些大宗门么? “你看这老者可怜兮兮,觉得那群城守太过分了,就想要上前逞英雄了,对不对?” 洛一缘传音入密,嘴唇微动,周遭的人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 在真气的驱使下,声音原封不动传入丁影的脑中。 丁影有些倔强的点了点头,似乎显得相当不能理解。 “首先,做人为人处世,必须量力而行。说句实话,你现在的实力,连那两个守卫都不如,就算你上去,又能怎么样?” “没有为师站在你背后,今日城门口,不过又多了一具无主孤魂罢了。” 洛一缘微微顿了顿,看向前方。 此时,那群守卫打也打够了,气也消了,就让人把这老者抓去地牢之中,严刑拷打,看看到底是不是元域的细作,想要混进城中。 “看到了没?他虽然挨了一顿打,但还是混进城中。” “莫非你没有注意到,这老者虽然手脚不灵活,身形也显得颇为佝偻,但眼中却暗藏神光?” “若是我所料不差,这老者并非一点武功都不会,相反,他想要杀了这几个守卫,更是轻而易举。” 这下,则轮到丁影震惊了,他可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老者身上,竟然暗藏着如此可怕的实力。 有这样的实力,却还要刻意挨上一顿毒打,任人辱骂,甚至连行为扮相,都像足了真的一样,老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与我们无关的事情,暂时不用放在心上,静观其变即可。” 拍了拍丁影的肩膀,洛一缘云淡风轻地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丁影身上的束缚也就此解除。 没了干扰的因素,队伍前行的速度自然而然快了不少,很快就轮到两人。 “姓名,年龄,籍贯,修为,所处势力,宗门,通通报上来,快点儿,还愣在那干嘛!” 守卫一日要面对多少人,脾气自然不可能有多好。 “丁空,二十一岁,青玄城,凝气境,丁家堡。” 洛一缘暂时还不想多生事端,直接化名丁影那堂兄,可把丁影给看得有些无语。 不过他也学到了不少,行走江湖的经验,自己毕竟还是太过浅薄。 “丁影,十四岁,青玄城,凝气境,丁家堡。” 两人各自递出一枚玄石交于守卫手中,再由守卫首领以玄气探查,确认了两人真的是玄修,且只有凝气境的修为之后,就不耐烦地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进去了。 踏入黑玄城,熟悉的叫卖声,喧嚣声,又回到了耳旁。 看着人流穿梭的大街,洛一缘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熟悉的酸楚。 不过,热闹的表象,却掩藏不住动荡不安的本质。 不少商贩的叫卖声,有气无力,根本不像是发自内心。 努力叫卖的外表下,拥有的,却是苦涩无比的内核。 他们想做的,也仅仅只是活着,活下去而已。 在很多年前,还是天元皇朝统治的时候,黑元城的小贩与商户们的目标,可不是活着,而是想要活得更好一些。 那时候,偶尔也会有江湖人士打架斗殴,但在朝廷的高压政策之下,江湖人士,也会尽量避免伤及到无辜百姓。 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如果闹得太过夸张,还会有神捕司乃至紫衣卫出马,将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抓捕归案,并责令赔偿。 天地大灾劫过后,天元皇朝节节败退,黑元城也摇身一变,成为了黑玄城,归于大宗门令剑阁掌控之下。 小商贩起初是不以为然的,不过换了个顶头大老板罢了,就当是改朝换代,还影响不到他们这些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家伙。 哪知道,来接管黑玄城的这群玄修,对他们这群普通人动不动就是拳打脚踢,破口大骂,还特别喜欢白嫖,拿了东西不给钱的那种。 有时候把小商贩们逼得急了,跑去城主府报官,但城主府与城守府,却官官相护,依旧是那群肆无忌惮的玄修。 忍气吞声要挨一顿打,挺身而出又得受起码一顿杖责,时间长了,他们,也就麻木了。 他们没天赋修炼,也可能不懂得如何修炼,他们想要的,只是安安稳稳地讨生活,混口饭吃罢了。 小贩们还在卖力地吆喝与叫卖,但他们的眼里,早就失去了最后一丝的期望,变得如同一尊尊行尸走肉,机械地完成他们该做的工作。 曾经故居所在的城池,变成了这般模样,令洛一缘心中,无比感伤。 第24章 酒楼见闻 “参见大统领!” 黑玄城不远处的一座山丘之上,数名黑袍人跪在地上,冲着悬崖边缘单膝跪地叩拜。 只听得一声鹰嚎,硕大的黑色巨鹰虚影扑腾了几下翅膀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悬崖边角上,化作一个威严无比的中老年男子。 男子身着青绿色锦衣华服,一看便知道非富即贵,气度不凡。 “大统领,百变神君已然混进黑玄城内,只等时机一到,就可以动手。” 一名为首的黑袍人率先开口。 “好,你们记住,本次的任务,是救出三皇子,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与你们无关。” “黑玄城的背后有令剑阁,若是惹出令剑阁,我们此行任务,就会变得困难无比,到时候若三皇子无法得救,就算是老夫,也救不了你们。” 大统领面目肃然,却自有一番了不得的大宗师气度。 他,便是昔日天虚榜中,真正的末榜传说,天元皇朝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记住,紫霄箭冲天为号,救出三皇子,你们第一时间撤退,赶回京师天元城,不得耽搁,一切后来者,自有老夫应对。” “属下遵命!” 黑袍人得令点头,化作数道黑影,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只留鹰王一人,独站悬崖之边,望着前方黑玄城的一片大好河山。 “唉。” 一声感慨,实在是有道不尽的辛酸。 鹰王心里,想要救的,又何止区区一个三皇子? 沦落在黑玄城当中民不聊生的那些百姓,同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心下纵然有些许的不忍,却也只能强行按捺住,一切,都要以完成任务为上。 哪怕明知道,这个任务完成之后,城中的百姓,会遭到更加严苛,更加残酷的对待。 “为什么会有天地大灾劫,为什么我元域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不能够联手抗敌?” “若是我们能够做到这些,即便还是稍逊于玄域一筹,也不至于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将大好河山,拱手相让于异域中人之手。” 为朝廷效命了一辈子的神捕司大统领,心中牵挂着的,始终还是昔日元域的大好河山,看着眼下这般情形,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又一阵锥心的疼痛。 可他,就算再怎么有想法,终究只是一个末榜天虚传说,哪怕有心,也无法改变这天地大势。 两人在城中,如同普通人一样游荡了一会儿,看遍了这虚假的繁华后,暂且找了一家酒楼用膳。 共同坐在二楼靠窗边的小桌上,一边饮酒,一边感慨着这十年来发生的变化,洛一缘有些神情郁结,只是喝酒,没有多说什么。 “师父,不是说要去故居看看么?” “无妨,在此地稍作休息吧,每一座城池的酒楼,永远都是当地最有最有意思的地方之一。” 洛一缘喝着酒,感受着辛辣中混杂着的苦味在喉咙当中翻滚着。 “这令剑阁,也太他妈不是东西了!下达的什么狗屁命令,逮着一个武者就抓,逮着一个武者就抓,还封锁城池,搞得我们黑元城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既然是酒楼,就免不了有些酒客喝多了之后,开始仗着酒气酒胆,胡言乱语一番,在场的诸多客人,似乎也见怪不怪了。 那高声抱怨的酒客似乎意犹未尽,还待说些什么,同伴已然伸手捂住他嘴巴,小声说道:“禁声,禁声,你这憨货,命不要啦?想死不成?” 哪知道酒客似乎是气上心头,奋力挣脱同伴的束缚,恶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喊道:“去谈娘的令剑阁的狗杂种,天天就知道捧什么诛邪圣殿的臭脚,搞得黑元城乌烟瘴气!” “老板,给我再来三坛子酒!” 把一切话都听在耳中,洛一缘也明白了个大概。 黑玄城今时今日的变化,都是这个名唤令剑阁的宗门一手造就的。 对于元域武修,令剑阁似乎无比敌视,只要见到了就必定逮回城中地牢,加以看押。 这个名字,洛一缘也有些许的印象,起码,在陈汉赠予他的那张玄元域地图当中,就有简单的说明。 令剑阁,与天火门差不多,乃是昔日玄域当中的高门大户,大势力。 不过诛邪圣殿这个名字,就似乎闻所未闻了。 听那喝醉了的酒客的说法,诛邪圣殿,似乎是比令剑阁,天火门更高一级的存在。 不然的话,身为大势力的令剑阁,也用不上去抱对方的大腿,死命拍马屁了。 “说起来,丁影,你们丁家堡,难道不是青玄城的本土势力么?青玄城以前,应该也是叫青元城才对。”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洛一缘当即开口问道。 “好像的确不是,我记得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并不住在青玄城,不过当时年纪不算太大,记忆隐隐也有些模糊了。” “后来偶尔有一次,从四叔口中得知,我们丁家似乎是得罪了一位了不起大人物,这才整个家族都搬迁到了青玄城这个边陲小镇,换取一线生机。” 丁影口中的四叔,就是当日帮他求过情的四堡主丁远家,此人洛一缘倒也有些许印象,自己当时还特意留手,没有伤得他太过分,多少也算是留了一点颜面。 “原来你们也不是青玄城的本地人,这样看来也难怪。” “对了,既然你们丁家堡是玄域中人,那方才他们提及的诛邪圣殿,你可曾听闻过?” 这话一出口,丁影的脸色就有些不太一样,特意压低了声音。 “师父,诛邪圣殿,虽然也算是宗门,但在玄域的地位,无比崇高,大概就和天元皇朝在元域当中的位置差不多,一呼百应,万众臣服。” “不过,两者虽然无比相似,却也有一点不太一样的地方。听说天元皇朝虽然也是元域的顶尖势力,但依旧有不少实力不怎么样的人,只能说是整体庞大。” “但诛邪圣殿,却走得是精英路线,其中的每一个成员,都不可小觑,他们人数不多,但胜在无比可怕。” 听得这样一番话,洛一缘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有些笼统的概念。 或许,如果将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拧成一根绳子,那么,这股势力,就是属于他们元域的诛邪圣殿。 可惜的是,别说十强神话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多都已经淡出江湖许久。 就算是三十六天虚传说,彼此之间都是谁也不服,这群人,又怎么可能汇聚在一起? 一切,也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景罢了。 第25章 令剑三子 两人还在小声攀谈的时候,早有三个身着湛蓝色长袍,背负着长剑的男子,气势汹汹地上了酒楼二楼来。 单看外貌,这三个男子皆是器宇轩昂,俊朗不凡,翩翩少年剑仙的模样。 但三人此刻杀气十足,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算是好客无比的店小二,也不敢壮起胆子上前去招呼。 “方才是何人在此放肆,胆敢说我们令剑阁的坏话?识相的,给大爷我滚出来!” 蓝天余的脸色很是不善,自己与两位师弟随行路过黑玄城,竟然听到有好事之徒胆敢说令剑阁的坏话,还口出污言秽语,说他们令剑阁都是狗杂种? 令剑阁,可是玄域高门大户,顶尖的的大势力,可与天火门、寒玄宫、通天阁等媲美。 他们身为令剑阁内门弟子,哪怕年纪轻轻,修为尚浅,可不论走到哪里,受到的都是重视与优待。 从来没有人,胆敢说他们令剑阁的坏话之后,还能好好活着的,从来没有。 见到蓝天余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算是再醉的酒客,此刻也醒了三四分的酒意,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得罪了面前的三位煞星。 一时间,方才还热闹非凡,喧嚣吵闹的酒楼二楼,变得无比寂静,就连酒水下肚那“咕嘟咕嘟”的声音,都可以轻易听到。 在这个时候,还敢无视令剑阁三人,肆无忌惮喝酒的,恐怕也只有洛一缘与丁影二人了。 “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方才如此吵闹,声音尚且逃不过蓝天余的耳朵,如今万籁俱寂,以他的身手,又岂会发觉不了? 心下不悦,蓝天余食指悄然一点,一缕剑气激射而出,骇然向着洛一缘背部的方向直冲而去。 哪知道洛一缘不慌不忙,竟然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任然顾自与丁影喝酒,谈笑风生。 剑气凶猛,瞬间没入洛一缘的体内,就好像一滴水花,落进海洋之中,连一点点涟漪与风浪都没有泛起来。 见到此等情形,蓝天余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甚至有些挂不住。 他这一缕剑气,看似稀松平常,却也蕴藏着他本人五成修为的力道,寻常高手,哪怕是重生境,想要抵挡起来,也绝非易事。 能对他的一剑视若无睹,这个身着黑袍,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一身实力起码不逊色于那些大宗门中走出来的重生境高手。 “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令剑阁虽然势力庞大,却也不是只手遮天。” 放下酒杯,洛一缘一句轻飘飘的话,却更让三人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三人也不是愚笨之人,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黑玄城纵然是他们令剑阁的下属城池,但天下高手何其之多,保不准就有那位高人莅临于此。 若真的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令剑阁怕是绝不会为了他们三个区区内门弟子出头,明哲保身,弃车保帅,才是该有的道理。 三人估摸不准洛一缘手底下的功夫究竟有多硬,但至少有一点,他们清楚的很。 有此人在,他们想要如同以往一样肆意妄为,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何况就三人联手,能够拿下对方,但对方同样起码也是重生境的高手,只要拼尽全力想要逃脱绝非易事。 蓝天余心中不忿,还想要再试探试探,身后的师弟却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如此。 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终究,蓝天余还是暂且忍下了这口气,把洛一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暂且无视。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总之,若是再让大爷我听到你们说令剑阁的坏话,就等着去黑玄城的地牢走一遭吧!” 甩下一句话,恼怒的蓝天余带着两名师弟,头也不回一下,下楼离开了酒楼。 当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之后,酒楼二楼,爆发出了一片欢呼声,似乎在为方才令剑阁三人的吃瘪感到万分的高兴。 “娘的,老子刚才吓得差点都要认了,还要有那位高人相助,嘿嘿!” “吓跑了令剑阁的三个小白脸,这件事我牛阿三,可以吹上十年!” 那惹是生非的酒客见得风头一过,似乎酒劲又上头了,开始再度胡言乱语起来。 “你这夯货,早知道不和你来喝酒了,差点被你给吓死!” 同伴一巴掌拍在牛阿三的脑袋上,心有余悸地怒骂着,到现在,他的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说起来,老牛你应该好好去敬高人一杯,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不然的话,别说是去地牢丢定半条命,那三个小白脸把你给杀了,城守府的人,怕是都不会说半句屁话!” “也对,也对,诶,等等,那两位前辈高人呢?” 直到这个时候,一种酒客定睛望去,却惊恐的发现,丁影与洛一缘两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留下的,只有桌上几粒大小不等的碎银子。 “看到了没,这才是前辈高人的风范,一句话就吓得令剑阁的小白脸五颜六色,屁滚尿流,来还无影去无踪,高人行事,果然是高深莫测!” 牛阿三踉跄着脚步,左摇右晃,端着个酒杯来到方才洛一缘的座位旁,拱手拜了几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从今天起,我牛阿三宣布,这位前辈高人,就是我的恩公,一辈子值得追随的偶像!等回到家,我要为他立下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得了吧你,你连那前辈高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看着牛阿三又是一副醉酒的样子,同伴叹了一口气,显得相当无可奈何。 离开了酒楼,洛一缘带着丁影,直奔昔日风雨山庄的方位而去。 方才发生的小事情,并没有被洛一缘放在心上,更没有丝毫影响到他的心情。 此刻的他,想要知道的,仅有一件事。 如今,他那风雨山庄所在的位置,究竟变成了什么情况? 而那些曾经的下属们,又身在何方? 第26章 一人闯狱 两人越是前行,沿途遇到的路人,就越来越少。 似乎,风雨山庄的旧址,本就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终于,在转过一个弯之后,两人齐齐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前。 远处传来的煞气,哪怕是相隔如此多的距离,都能够轻易觉察到。 “黑玄狱?好胆,竟然敢把我风雨山庄的旧址,改造成牢狱,哼令剑阁,看样子,刚才没有下手,还是做得有些错了。” 洛一缘的脸色,很不好。 哪怕是在森罗密林之中,即将与十强神话当中的韩千山碰面之际,都没有见到过他流露出如此不善的神色。 在身边的丁影,还是第一次,从这位气度不凡的师父身上,感受到什么叫做生气,与杀气。 他还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师父,已经做到了荣辱不惊,没有什么再能随便动摇他的心境了。 其实,这等情况,倒也能理解。 论年岁,洛一缘终究还只是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抛开一个人在天刀锋悬崖下的山洞中苦修的十载,这一处风雨山庄,便是承载了他绝大部分回忆的地方。 可现在,玄域的令剑阁霸占了黑元城也就算了,更是将他的风雨山庄旧址改造成了无间地狱。 怨气、冤气、杀气、怒气,种种气息在周遭盘旋不散,久久不能停息,也难怪此地路人颇少,怕是都不愿来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鬼地方。 纵然是古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等气息之恐怖,都快化作实质一样,若是身体素质差上一些,只消稍稍靠近,便容易身染恶疾,大病数日。 “师父,您没事吧?” 丁影有些担心,毕竟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师父如此失态,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洛一缘皱了皱眉头,凝神思索了一阵,突然出手,将一缕剑气打入丁影的身躯之内。 感受到体内似乎多了一股堪称可怕的力量,丁影大惊,还打算说些什么,洛一缘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听为师的话,你立刻离开,找个大一点的客栈也好,出城也好,总之,暂且离开这里。” “为师心有郁结,实在是不吐不快,所以,想要大闹一场。” 这番话,听得丁影气血沸腾,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洛一缘给打断了。 “为师在你体内注入一缕剑气,到时候此间事了,为师自会去寻你。” “而若是遇到危难之时,此剑气也可助你度过难关,保你一条性命。” 说着,洛一缘将那须弥袋中的财物,尽数塞给了丁影。 “有了这些东西,也算更加稳妥一点。去吧,别让为师失望,很快为师便会来寻你。” 丁影的心中,当然不肯就这样与洛一缘分离,但师父向来说一不二,他就算想要留在此地,怕是也只会给师父带来麻烦。 师父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但他这区区凝气境,实在是太过碍眼,连帮手都做不到,还容易成为师父的软肋。 心下暗恨,丁影眼神坚毅,果断地点了点头,接过东西之后扭头就走。 他在心底发誓,一定要努力修炼,争取以最短的时间有所成就,不再是师父的累赘。 望着丁影远去的身影,洛一缘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几分,一张脸庞,又回到了先前那种阴冷的样子,冷冷地盯着前方的黑玄狱。 远方的几处暗哨,早有人注意到了洛一缘的存在,起先也没有太过注意。 “那小子想干啥?” “别管他想干啥,只要不耽误我们就出三皇子,想干啥都无所谓!” “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潜伏进来,如今的这黑玄城,守卫可真是太过森严!” 暗哨们彼此沟通着,倒是没有把洛一缘太过放在眼里。 哪怕黑玄狱人迹罕至,每日也会还是会有不少人路过这个地方。 毕竟这里曾经是风雨山庄的旧址,若是地段太差,当年也不会被洛一缘看中,在此建立一方势力。 “喂,等等,这家伙的同伴走了,他还不走,他想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想要出手吧?千万不要啊,时机尚未成熟,大统领的部署还没有完全就位啊!” “怎么办,要不要下去阻止他?” “你去阻止了,不还是会打草惊蛇?” 暗哨们有些苦恼,洛一缘已然有了动作,可他们却陷于进退维谷的境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算是我被夺走的东西,也不是什么人,可以随意胡来的。”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洛一缘的身形,已逐渐逼近黑玄狱的门口。 “来人止步,此乃黑玄城重地,不得随意……” 话音未落,一缕剑气,自他眼前一闪而过,将这名守在门口化晶境后期的守卫,一剑劈飞了数十丈的距离。 至于此人是生是死,就不在洛一缘的考虑范围内了,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你,你究竟是……” 另一名守卫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就被洛一缘一手捏住了喉咙,高高举起。 可怕的血红色真气,不断侵蚀着守卫的身躯,令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倒不是洛一缘太过心狠手辣,玄域与元域之间,本就是侵略与被侵略的关系。 对于寻常人,洛一缘或许不会下此等狠手,但这些人,显然都是令剑阁的走狗,手段狠一点,不过也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怎当得上心狠手辣几个字? “哼,说说吧,此地关押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声音,在耳旁响起,守卫的脸上痛苦与惊恐两种神色并存,但依旧紧咬牙关,死死不肯说话。 “罢了,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知道了么?” 随手一甩,将守卫甩出好远,洛一缘上千,一脚狠狠踹在黑玄狱那精铁浇筑的大门上。 只问得“轰”的一声,那厚足两寸的铁门,骤然变形,像是被弹飞的炮弹一样,想内讧砸去。 才进得门来,血腥味,更加得重了。 “不好,这家伙脑壳有坑,这么明目张胆,会坏了大事的!”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暗哨们只注意到了洛一缘似乎搞出了颇大的动静,别的细微之处,由于相距甚远,实在看不真切。 “赶紧通知大统领,计划有变!” 一群暗哨的心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赶紧想办法与上头进行联络。 他们的心里,可是恨死这个突然冒出来得搅屎棍了。 第27章 黑玄地牢 一进黑玄狱,一股腥臭无比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令人不自觉地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真气鼓动之下,这些东西都休想轻易靠近洛一缘的身旁五尺的距离,更不会对他产生丝毫的影响。 方才那一脚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内堂顿时跑出来十数个守卫,每一个修为都不算太差,与门口的相差仿佛。 “来者何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其中一个守卫显然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习惯性的喊出了警戒致辞。 心中还在感慨着,黑玄城的质素,确实比青玄城要高上不少,每一个守卫都有着起码化晶境的修为,手底下却没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剑指向前一点,剑气横生,一化十,十化百,瞬间便将这十余个守卫重创。 一剑之威,虽没有要他们十余人的性命,但短时间内,想要站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无视这群守卫倒在地上,发出接二连三的哀嚎,洛一缘独自一人进了内堂之中。 这内堂,倒是没有什么太多花哨的地方,倒是有一处明晃晃的铁栅栏门直通地下,想来这下面,便是关押着黑玄城“犯人”的地方。 至于黑玄狱地面上的各处建筑,怕都是这批守卫狱卒日常生活工作的居所。 也没有多想,洛一缘伸出手来,便向那铁栅栏摸去。 正当手即将触碰到铁栅栏之际,一股蓝盈盈的光芒绽放出来,却充满了无尽的压迫感与威慑力,令洛一缘不得不眉头微皱。 这一处黑玄狱,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远处城守府内,城守大人赵无言正惬意地享受着美女的按摩,一口清茶刚递进嘴里,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整一口茶水全数喷了出来。 “不好,有人擅闯黑玄狱!” 一时之间,城守府内啸声四起,无数卫兵纷纷自城守府内涌出,向着黑玄狱的方位赶来。 “玄气的妙用,真的是比之真气更加高明一些,竟然可以长期依附在死物之上,并且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感受着这股湛蓝色光芒上的力量,洛一缘心中大致有数,血色真气暴涨,一举便将湛蓝色的光幕轰成碎片。 湛蓝色碎片化作一缕一缕最为基础不过的玄气,消散于天地间,令这一片区域的玄气,更加浓郁了些许。 “噗!” 城主府客房内,一名正闭目修炼的老者,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体内玄气紊乱,气流逆行,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花费了好一会功夫,又是吞服丹药,又是导气归元,老者在渐渐恢复过来,顿时咆哮道:“混账,沈乾,赵无言你们人呢?元域的畜生跑来劫狱了!” 话音未落,老者一跃而起,化作一道蓝光,向着黑玄狱的方向掠去。 进入黑玄狱地牢当中,沿途走来,依旧有不少守卫正在其中。 有的聚在一起聊天打屁,有的则是正对犯人施以酷刑。 洛一缘也并不客气,一人赏了一道剑气,让他们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省得麻烦。 “英雄,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玄域的人都是畜生,杀了我杀了我,我也不想活了,啊!” “救我,救我!” 数不清的求救声,哀嚎声环绕着,放眼望去,这里的人,竟然全部都是武者,连一个玄域中人都没有。 “什么黑玄狱地牢,不过是党同伐异,侵略者的手段罢了。” “这地方,本就不该是你们呆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洛一缘体内真气流转,一道剑气倾泻而出,在半空中竟是不断衍生出更多的剑气来。 一缕接着一缕剑气,将每一间牢房的禁锢尽数破除,连同犯人手脚上所束缚的铁链也不例外。 从始至终,洛一缘仅仅只是抬起手指,向着半空中点了一下而已。 这等手段,神乎其神,让那些犯人都有些呆住了。 能够被关押在这里的,都是习武之人,更有不少人的身手与眼力都不错,却从没见过这样夸张的招数。 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够做到的? 几个一流、二流高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只有懂行的人,才能知道将一缕剑气发挥到这样的地步,究竟有多恐怖。 一流高手,也恰恰是能自由挥洒剑气的阶段,他们哪怕再苦修数十载,也不可能做到这等手段。 “还愣着干什么,若是晚一步,玄域中人来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侧过身子,为眼前的这群可怜的犯人让开一条路,洛一缘细细盯着眼前的这群人。 若是真有十恶不赦之徒,身上煞气与杀气定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也不会手软,定然会令其毙命当场。 “大恩不言谢,英雄,后会有期!” 当有第一个人大着胆子出去之后,其余的犯人自然不甘其后,一同跟了上来。 一时之间,足有数百人之多,从黑玄狱当中逃了出来。 此时,黑玄城城守府的人在堪堪赶到,双方,起了第一波的争斗。 第一波赶来的人,仅仅十余个守卫,哪怕各个拥有着化晶境的修为,但面对数以百计的武者,很快就被打得晕头转向。 这群武者被关押许久,一身修为尚未完全恢复,急需时间好好休养,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故而下手都没有轻重,十分狠辣。 尤其是那几个一流、二流级别的高手,哪怕体内真气近乎枯竭,单对单的情况下,也可以与这群是守卫周旋一阵,何况现在以多打少? 眼看城守府卫兵羊入虎口,赵无言提着大砍刀,已然赶到现场。 重生境巅峰的赵无言,二话不说,提起一口玄气,大砍刀化作一并巨型长刀,横扫过来。 这一刀威势何其庞大,足可比拟超一流高手全力一击的威势,绝大部分武者体内真气匮乏,空空如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玄气所化作的长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难道,才从死牢之中逃生,就要命丧于此么? 有不少的武者,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他们不相搏命,而是他们受苦,实在太久太久,就连一点点的本钱都没有。 就在这危急关头,先前盯梢黑玄狱的暗哨之中,却出现一个守卫打扮的家伙,急速越来,将长剑横于胸前,死死拦下了这致命一击。 第28章 掌阵双绝 “哼!” 那守卫模样的人一声大喝,一口真气可谓是运转到了极致,终于勉强将这玄气所化作的巨型长刀给震开。 饶是如此,他自己也被迫退了三四步的距离,整个人身形微微晃动,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藏在暗处的洛一缘隐隐注意到,此人似乎略微有点印象,却又一时回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能与重生境巅峰的高手硬碰硬,这家伙,少说也是一流甚至超一流的高手。 “黑玄城当中,还藏有这样的武者?” 稍加思索之下,洛一缘就反应过来,这家伙,应当就是城门口见到,假装挨打混进城内的老者。 早知道当初的老者容貌就是易容所为,想不到这家伙手段不差,没多久功夫又化身成了城内守卫。 哪怕这家伙的修为相对弱了些许,在很多时候,也能发挥出独特的用处。 洛一缘猜得没错,此人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百变神君,他潜入黑玄城,为的就是想办法救出被困于黑玄狱当中的三皇子。 原本黑玄城一方并不知晓三皇子的身份,他们一群人只需要好好部署,等人手齐全了,再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救出三皇子的把握,不说十成,起码也有八九成。 但现在,所有的计划,都因为洛一缘这个“愣头青”的出现而被打乱,城内戒备四起,而他们的人手还没有完全潜入其中,想要无声无息地将三皇子救出的希望,几乎趋于零。 硬接赵无言劈出的一刀,百变神君表面上仅仅稍逊半筹而已,但个中苦楚,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黑玄城更胜过青玄城不少,赵无言的实力,可是实打实的重生境顶峰,比青玄城的城守张成荣更强上不少。 “可恶,三皇子究竟在哪里,援手若是再不赶来,我们怕是都要命丧于此了!” 百变神君双手微微有些哆嗦,显然是承受方才那一刀的后遗症,但为了三皇子,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挥剑反攻。 数十道剑气自长剑上涌出,向着赵无言的方向冲去。 那赵无言也是了得,大吼一声来得好,随即将长刀反手一转,轻而易举地便将这些剑气化为乌有,连一点损伤都没有。 单凭百变神君一己之力,想要拖住赵无言,实在太过困难,这时,不知道又从哪个犄角旮旯又蹦跶出了三个蒙面人,与百变神君站到了一起。 四人联手,总算是勉强将赵无言挡住,一时之间,根本分不出身去阻挠犯人们的逃离。 先前赶来的那些卫兵,已尽数躺在地上,而从黑玄狱中逃出来的犯人,不少都已经四散开去。 所有犯人都被囚禁得快要发疯了,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能够再跑得快一点。 不过洛一缘也注意到,还有一个家伙,身上的伤势倒不是特别重,显然是刚被关进黑玄狱不久。 此人甚是年轻,却没有像别人一样跑得特别快,而是怯弱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出脑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百变神君等人与赵无言的对抗。 不消多时,又有两个蒙面人赶来,一番搜寻之下,似乎发现了这个年轻人,连忙恭敬行礼,而后又要带其离开。 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前前后后,算上百变神君在内,出动的一流高手,起码有六位一流高手出来营救,足以证明这个人的身份非同了得。 别看天地大灾劫之后,冒出了一大堆玄域的高手,彻底拉高了高手的层次。 曾几何时的元域,一名一流高手,也足以纵横江湖,闯出不小的名堂。 最起码,当初的风雨山庄,也算得上江湖上一等一的势力,但抛开洛一缘这位位列天虚传说的庄主之外,能称得上是一流高手的,也没有六位这么多。 “想走,没这么容易!” 赵无言见到这等情况,哪会不知道此人身份非同寻常?想要出手拦截,可面前的四个家伙却是不依不饶,完全是一副疯狗以命换命的打法,打得他束手束脚,就连想要抽身都做不到。 “赵无言,连几个元域土着都拿不下,你也太令老夫失望了!” 蓝衣老者调息耽搁了些许功夫,终于在此时赶到黑玄狱。 黑玄狱地牢的阵法,便是这老者所布置,当初阵法一破,他自然受到了反噬,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应到黑玄狱出了问题。 “司徒长老,这……” 被老者这么一说,赵无言顿时感觉到面目无光,但四个该死家伙死死缠着自己,让自己连分神好好说两句完整的话都难以做到。 “区区土着,也敢在此放肆!” 司徒长老本名司徒超,乃是令剑阁长老,一身修为高深莫测,却不以剑法着称,反而号称掌阵双绝,不论掌法还是阵法,都有颇为独到的造诣。 凌空而立的司徒长老,本就拥有了太多的威慑力,随手挥出一掌,连同百变神君在内的四人便如同断线风筝,齐齐口吐鲜血,被跌落到丈余之外。 眼见另外两名蒙面人正带着一个年轻人跃上房顶,准备逃离,司徒长老扭头又是一掌,硕大的手掌印从天而降,誓要将三人一起擒拿。 两名蒙面人狠狠一咬牙,拼尽十成功力向上托去,却在触碰到手掌印的瞬间就浑身巨震,传来数处骨裂的声音。 “走!” 实力稍强些许的蒙面人鼓足余力,一脚踢在年轻人的后背之处,把他向前方踢飞了一段距离,起码算是勉强避过了这一劫。 做到这个地步,两名蒙面人也是浑身虚脱,身负重创,再也无力站起来。 “小子,早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竟然能够引来这么多苍蝇,嘿,看来本长老这次留守黑玄城,可是大有收货!” 满脸兴奋之色的司徒长老,急速迫近,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可他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就在不久前,他的阵法还被人强行震碎,这名藏在暗处的高手,还没有出现。 眼看那年轻人就在眼前,司徒长老再度探出手来,却惊恐地发现,周身似乎有些不对经的感觉。 迎面而来的风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竟然刮得他脸部生疼。 要知道,司徒超,可是纳川境后期的超级高手! 第29章 以一敌二 常年养成的谨慎性格,令司徒长老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左顾右盼,想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令他心神恍惚,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嗯?奇怪,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预警,难不成?” 还在思索之时,洛一缘带着一脸笑意,浮现在司徒长老的面前,剑指赫然点向司徒超的咽喉部位。 司徒超终究是令剑阁的一方长老,不管经验还是实力,都不是洛一缘曾经见过的丁家老祖能够比拟的,而纳川境与凌空境之间的差距,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千钧一发之际,司徒超抽掌回挡,总算是暂时拦下了这夺命一击。 但掌指交接的刹那,一股从未见过的大力自剑指上传来,以他一身夺天地造化的纳川境玄气修为,竟然也难以抵挡。 “怎么可能?” 还没来得及震惊,司徒超只觉得喉咙久违得以甜,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口中,而后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将他轰入地下,硬生生砸出一个硕大的坑洞来。 非但如此,可怕的真气更有着丝丝穿透的力量,手掌纵然挡下绝大部分,但仍旧有那么一丝丝伤到了脖颈部位,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这丝力量,只要再加深那么一丁点儿,单单这一下,就足以要了他的老命。 一招轻易逼退了司徒超,洛一缘并不知道城外天元皇朝的神捕司有什么部署,心底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也颇有怀疑。 但不管怎么样,从刚才的场面来看,此人身份定然不简单,而且明显也站在令剑阁的对立面上。 既然如此,洛一缘也不妨助他一臂之力。 正当他要抓住年轻人的肩膀,打算一起离开此地之时,一声鹰啸响绝长空,震耳欲聋。 就连洛一缘这等修为,都觉得体内真气隐隐有些沸腾之意,不由得运功于耳,抵消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 巨鹰盘旋天际,看准机会,急冲而下,目标,竟然也是这个年轻人。 “撤手!” 不慌不忙,洛一缘与来者对了一掌,整个人衣袖不断鼓动,翻腾飞舞,人却始终傲立半空,并未有丝毫不妥之处。 反观那巨鹰,身形飘退三尺,在空中再度翱翔一阵,终于稳稳落在一棵树上。 金色光芒散尽,露出一个青绿色锦堂华服的威严男子,赫然便是天元皇朝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好俊的功夫,阁下既然是我辈武者,为什么却要与玄域狗贼一起,祸害我元域百姓?” 鹰王不开口还好些,一开口,就说得洛一缘满头雾水,压根没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和玄域狗贼在一起了?难不成说的是自己的徒弟丁影不成? 可是自己重出江湖,截止目前,除了大闹丁家堡,宰了一个森罗血盗之外,也没祸害过什么人啊? 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洛一缘,当然没有注意到,鹰王起初并不在此,而是刚刚才赶到。 他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洛一缘要伸手去抓三皇子,自然不能忍耐,愤而出手。 本以为以他天虚传说的实力,想要擒住一个年轻人,可谓是轻而易举之事,何曾料到对方竟然如此不简单。 对了一掌,自己的手掌还有些轻微的疼痛感。 为此,鹰王心中,着实是又惊又喜,颇为纠结。 “奉劝阁下一句,放开此人,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鹰王那一对浓厚的白眉向上一挑,他身为神捕司大统领,位高权重,可不会被区区一掌给吓到。 洛一缘却觉得,对方的面容有些眼熟,但时间太过久远,一时之间怎么也没有想起来。 其实在十年之前,两人的的确确有过一面之缘,可惜间隔太久,再加上鹰王也没有施展他赖以成名的鹰爪,这才让洛一缘无法第一时间记起。 至于对于鹰王,甚至整个江湖而言,昔日风雨山庄庄主,早就是死人一个,黄土一捧,更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思索。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家伙,当黑玄城是什么地方!” “本长老今日,就要将你们几个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消失了许久的司徒超,终于再度理顺了一身紊乱的玄气,此刻的他披头散发,身上皆是尘土,整个人显得乌漆嘛黑,唯有脖子处还有着一条不浅的红印,显得甚是耀眼。 将一切的失败都归功于轻敌,司徒超对自己的修为可是颇有自信,绝不相信洛一缘仅仅一招,就把自己给打趴下了。 “给本长老死来!” 伴随着一声怒吼,司徒超整个人冲上半空之中,瞬息之间玄气流转,化作两只巨大的手掌,分别向着洛一缘与鹰王的方向而去。 “司徒长老威武!” 没了对手的赵无言,和刚刚赶来的黑玄城主沈乾坤都未曾踏足凌空境,无法御空而行,只能站在不远处摇旗呐喊。 数丈的手掌印蕴藏着一名纳川境长老的玄气修为,力量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而在往日,纳川境的修为,也足以笑傲整个玄元域。 可惜的是,司徒超今日的运气,真的不算太好,他好死不死,挑中的两个对手,竟然都是天虚榜上传说级别的高手。 昔日元域天虚榜第二十七名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与地三十六名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天虚传说,可不是寻常江湖上一流超一流高手可以比拟的。 剑光一闪而过,洛一缘面前的巨型手掌印当场被劈成两半,从他身旁两侧飞过,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至于鹰王,手段更是凶狠,双手拇指、食指、中指张开,呈鹰爪状,硬生生将那巨型手掌印撕成了数十份之多。 几乎在同一时间,司徒超以毕生玄气发出的两掌,彻底宣告无效。 这一下,不仅是赵无言与沈乾愣住了,司徒超愣住了,就连鹰王与洛一缘两人,同样也愣住了。 什么玩意儿,就这种手段,也敢对他们两个同时出手? 难道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第30章 黑玄狱末日 洛一缘与鹰王在懵然当中,好歹也算是清楚了一件事情,就是彼此并不是敌人。 两人皆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初一交手,两人就都知道彼此之间的不好惹。 一连发出两掌,几乎抽干了司徒长老一身的玄气,此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乏力,勉强漂浮在半空中。 纳川境玄晶化作一片玄海,体量何等庞大,这两尊巨型手掌看似仅有几丈的大小,但想要毁去一座小山,可谓是轻而易举。 气喘吁吁的司徒超在等,等着洛一缘与鹰王两人被巨掌压成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可现在的情况,似乎远远出乎司徒超的预料,和他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 “天虚榜三十六位,神捕司大统领鹰王?” 方才一记简单粗暴的鹰爪,让洛一缘看出了些许端倪,传音入密。 鹰王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一下子就猜出对方到底是谁来。 元域当中高手无数,但对得上号的,却是几乎没有。 “带着你们的目标先行离开,稍后再叙,如何?” 鹰王没有犹豫,对方愿意留下殿后,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情。 区区一个司徒超,鹰王还不放在眼里,但若是惊动了令剑阁,到时候大批高手蜂拥而至,就算他鹰王是天虚传说,怕是也得饮恨当场。 化作一只金色巨鹰,鹰王一把抓起那年轻人,向着城外的方向飞去。 “喂,那边的老头,刚才那一掌,似乎有点感觉了,不知道,你还能再出几掌?” 洛一缘凝视着司徒超,这位在令剑阁当中都颇负盛名的长老,倒是给了他一点点意外的惊喜。 哪怕仍旧不是他的敌手,但至少丁家堡老祖这个战力衡量的标准,可以永久休息了。 眼前这老者的实力,较之丁家堡老祖,可是高了不止数筹,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战力计数器。 “你,你想干什么?” 司徒超的神色相当的不自然,这一点点功夫,他体内玄气才恢复了不到三成的地步。 三成玄气,就想和这个怪物较量?三十成还差不多! 苦涩地吞了一口口水,司徒超心中无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好死不死跑来这个鬼地方坐镇? 他现在倒是庆幸对方走了一个,不然的话,怕是连最后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喂,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司徒长老似乎有些不在状态啊……” 沈乾和赵无言两个都是重生境巅峰,距离凌空境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步,可就是这一步之遥,令他们俩失去了御空而行的能力,只能凭借轻身功法,跳跃腾挪。 司徒长老可是他们请来的大靠山,暂时坐镇于黑玄城,若是连司徒长老都无能为力,只怕他们两个家伙,也是难逃一死。 两人先前就猜到,那年轻人身份不简单,想要试着钓一条大鱼,又害怕元域出动的高手太多,这才许以重利,请动号称掌阵双绝的司徒长老。 如今的场面,实在是太过出乎两人的意料了。 “感觉司徒长老好像有点虚,要不,我们还是溜了吧?” 沈乾的胆子比之赵无言更加小一些,也更惜命一些,好死不如赖活着。 哪知道赵无言也磕磕巴巴地说道:“不试试拿这群土着当人质么?也许有点用?” “有个屁用,这个年轻土着,明显和另外一群人不是一伙的,你拿什么来威胁他?还不如早点跑路来得好。” “听哥哥一句劝,等下如果不对,我们分头跑,直接跑,不要犹豫,专挑人多的地方跑!” “听闻元域土着很是自持身份,不屑于恃强凌弱,到时候身边那么多平民在,肯定能让对方投鼠忌器!” 城主府的主人果然就是比城守府的主人更有头脑,就这么一下子的功夫,沈乾就想好如何开溜。 不知道还在上空为他们顶着所有压力的司徒超长老知道了两人的谈话,心中又会有什么想法? “想干什么?嘿嘿,你们把我老家弄成乌烟瘴气的黑玄狱,还问我想干什么?” 洛一缘没好气的问着,手上却没有停下来,血红色的真气不断凝聚着,吓得司徒超向后又退却了一小段距离。 “那你,你想干嘛?” 司徒超可不敢惹面前这尊煞星,打又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下。 “想活么?” 居高临下,睥睨着这个老者,洛一缘冷冷地问道。 “想,当然想了。” 司徒超听了,似乎觉得还有可以谈谈的可能性,连忙乖巧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乖乖下去站好,等我吩咐。” “是是是,我一定听话!” 连忙降落到地上,司徒超乖乖站在一旁,比少不更事的稚童还要乖巧几份。 看到竟然没有打起来,还是这等奇怪的样子,足以让跑路二人组大跌眼镜。 这下,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触怒了对方,也怕惹了司徒长老。 “这等污秽之地,的确没有存在的必要。” “过去美好的风景,就让它,彻底停留在记忆里吧。” 风雨山庄,早在八九年前,就被烧成一片虚无。 现在的黑玄狱的存在,是对于元域的一种侮辱,更是对前身风雨山庄的一种侮辱。 “去吧!” 凝聚许久的真气,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宣泄。 刀断风,剑断云! 刀气与剑气,从天而降,化作一道恐怖无比的龙卷狂潮,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房屋、楼宇,被刀剑气劲,轻易卷成了粉碎,化作一片虚无。 连带着的,还有地下那延绵不绝的黑玄地牢,也逃不过一劫。 司徒超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方圆数里,化作一个深深的巨坑,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哪里还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就算是司徒超,自问纳川境的修为也算是难能可贵,但十个他,都做不到如此彻底的毁灭! 就连一点点渣滓,都没有留下。 “咕嘟,咕嘟!” 三声咽口水的声音,接连响起,让司徒超无比庆幸,自己方才的决定,实在是太过正确。 第31章 乖乖站好 辛辛苦苦建造的黑玄狱,就这么没了? 三人都开始直接怀疑人生,甚至世界观都有些动摇了。 这真的,是一个武修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么? 若这个黑玄狱仅仅只是被捣毁,三人恐怕也能够理解,但眼前的情况,却并不只是留下颓垣败瓦,而是彻底的摧毁,近乎化为齑粉的那种。 “司司司司……司徒长老,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磕磕巴巴的转过头来,问着一旁同样显得有些木讷的司徒超,沈乾的声音都变了,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怎么办?老老实实站着,还能怎么样?这家伙起码也是宗主或者太上长老级别的人物,得罪不起!” “等这次过去,老夫一定要你们好看!” 司徒超每每想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被这两个混蛋给拖下水,也不至于招惹来这样一尊怪物。 一招结束,洛一缘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落到地面上,看着眼前这个硕大到近乎一眼望不到边界的洞坑,他自己也有些震惊了。 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自己蓄力一击,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当然,在真正战斗中,几乎不会有机会能够发出这样的大招,因为也不会有敌人给自己这样的机会长时间积蓄力量。 至此,风雨山庄,彻底在洛一缘的心里烟消云散。 心中的遗憾少了一小部分,洛一缘念头通达,整个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武学修为上的桎梏更是隐隐有些松动。 剩下的,就是要将那些当初围攻他的无耻之徒彻底斩尽杀绝,这样,才会让他心中积攒了十年的郁结,彻底舒缓。 一想到那群该死的家伙,洛一缘便在不知不觉间紧紧握住了拳头,青筋微微暴起,周身真气也在此时不安分地涌动着。 “吓!这货又要作甚?” 三人此刻犹如惊弓之鸟,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吓得浑身哆嗦。 好在,很快很快,环绕在洛一缘周身的真气,就逐渐平复下去,逐渐被纳回体内,三人这才算是勉强松了一口气。 “喂,你们三个,过来一下!” 一声令下,三人连忙一路小跑,来到洛一缘的身前,非常自觉地并排并站好。 “不知这位前辈有什么吩咐?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司徒超耷拉着脑袋,万分沮丧地看着洛一缘,非常无奈地说道。 “哦?不叫我土着了?” 洛一缘歪着脑袋,一对双目在这蓝衣老者身上瞄来瞄去,脸上却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来。 此话一出,司徒超吓得一连后退了两步,弓着身子小声说道:“不敢不敢,是小人有眼无珠,顶撞了前辈,还请前辈恕罪……” 司徒超的心里,清楚的很,令剑阁固然强大,但总部距离黑玄城这里实在太过遥远,指望救援赶来,纯粹是痴心妄想。 且不说宗门之内得了消息,来不来得及赶到,就算是赶来了,也未必是这个怪物的对手。 这时候,为了活命,什么高手尊严,什么宗门脸面,都可以先放弃。 “好,那首先,让这两个家伙,安排人把地上这些人送出城外,有没有问题?” 洛一缘伸手指了指地上百变神君等躺着的几个,意思非常明显。 “那是那是,赵无言,你个王八蛋,你们城守府人不是挺多的嘛?将这几位大爷抬出城!” “记住,要用上好的担架,千万不要颠簸了他们,明白了没有?” 面对洛一缘的时候根本抬不起头,但训斥起别人来,司徒超还是很有本事,一身大宗门长老的气派尽显。 全然忘了,这躺在地上的几人,都是方才他一手震伤的。 “呃,好,好,长老吩咐的是,无言定当好好完成。” 赵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要求去执行命令。 “好了,现在,和我说说,老头,你应该不是黑玄城的人吧,令剑阁来的?” 黑玄城比青玄城的规模要大上不少,但也不可能容得下如此级别的人物,洛一缘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相当怀疑,此人乃是令剑阁中人,刚巧来此而已。 “这个,这个……前辈猜测的不错,老夫司徒超,的确是令剑阁的长老。” 司徒超面容尴尬地挠了挠头,同时恼怒地瞪了沈乾一眼。 “那么,就说说吧,令剑阁比你厉害的,到底还有多少人。” 知己知彼,方才能够百战不怠。 洛一缘可不会轻易地认为自己重出江湖之后,就神功大成天下无敌的地步。 且不说森罗密林当中碰到的十强神话之一,就让他有一种不可力敌的感觉,就算是刚刚离去的鹰王,只怕也不逊色于他多少。 时代在变化,天地大灾劫之后,元域遭到了步步紧逼,在威压之下,实力的提升,同样非常迅速。 盲目地以十年前的天虚榜来判断,只会故步自封,难有寸进。 “这个,这个,令剑阁庞大无比,我在其中虽然是长老,但比我厉害的,却还有不少。” “最起码,阁主和太上长老们,肯定比我更厉害,要杀我实在是轻松不过。” 稍加思索了一番,司徒长老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倒是并没有出乎洛一缘的意料。 “至于在一众长老当中,我的实力差不多是中等偏上的样子,但若给我机会布下阵法,那我应当算是顶尖的一类。” 这时候,司徒超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得意的神色,显然是觉得能够拥有这样的成就,也算是相当了不起了。 可当他高高抬起的脑袋,注意到洛一缘的脸庞之时,嘴角又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去,心里暗骂自己未免太过得意忘形。 这个怪物可是还在自己的眼前呢,有什么可以高兴的? 听到这里,洛一缘心中对于玄域一般的大宗门而言,也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这些宗门的实力,或许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宗门,比之先前元域的那些门派,要厉害何止数倍? 区区一个长老,就有这等实力,整个宗门加在一起,又是何等恐怖? 第32章 远忧近患 就像是面前这个已经达到纳川境的司徒超长老,他可以轻易击溃元域当中一流乃至超一流的高手,但面对天虚传说的时候,却又显得不堪一击。 或许,每一个玄域大宗门的顶尖战力,应当能与天虚传说或是十强神话一较高下。 想当初元域,一些宗门门派,一名一流乃至超一流的高手便可以开宗立派,与这些玄域大宗门一比,实在是逊色太多。 哪怕是元域的一些超级大势力,能够有一名天虚传说,亦或是十强神话坐镇,已算是难能可贵。 除了制霸整个元域的天元皇朝,也只有朝廷,才拥有数名天虚传说级别的人物,能够与那些玄域大宗门扳手腕。 但元域的天元皇朝只有区区一个,但玄域诸如令剑阁之类的大宗门,却有不少,还有更高层次的诛邪圣殿压着。 如此看来,元域想要摆脱玄域的入侵,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 见到洛一缘沉默不语,司徒超本来心底稍稍有一丝得意,心想或许是令剑阁庞大的实力将对方给吓住了,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过当他看到边上那个几乎见不到底的深坑的时候,所有的骄傲和得意又被一盆凉水给泼醒了。 边上的沈乾更是可怜,堂堂黑玄城城主大人,放在如今的玄元域中,怎么也算是一方小豪强,现在却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有些羡慕城守赵无言,人家起码还在忙进忙出,指挥底下的人搬搬抬抬。 缓过来的洛一缘,心情多少有一些沉重。 先前,他还以为元域之所以会不如玄域,除了中低端的实力大有不如之外,更多的原因,则是整个元域如同一盘散沙,根本没有团结在一起。 可当了解得越多,洛一缘就越是了解到玄域的恐怖,浮出水面的尚且如此,那么藏得深得,又有多可怕? 更有甚者,洛一缘甚至想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 天地大灾劫,也就是域界融合,令他们元域损失惨重,几乎就连原本属于自己的家园都损失了大半。 如果像这样的天地大灾劫,不止一次呢? 洛一缘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预感,这种罕见的情况,发生过一次,难保不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若是下次天地大灾劫的时候,遇上更加强大的域界,又当如何? 先前念头通达的喜悦,在这一刻被冲刷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浓浓的危机感。 “我记得,你刚刚说你叫司徒超,对么?” 心里万千思绪,洛一缘却并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而是平静地问道。 “是的是的,前辈记性真好!” 反正都已经丢脸了,司徒超也不怕再丢人几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口一个前辈称呼着年轻人,怎么看怎么让人别人。 “这地方,曾经是我的故居,你们胡作非为,我就把它夷为平地了。” “我希望,等我下一次回到黑元城的时候,你们能够将它重新变回一座风景靓丽的山庄,不知道,能做到么?” 司徒超又看了一眼那深深的坑洞,吞了一口口水,赶忙一巴掌拍在沈乾的脑袋上,喝道:“前辈问你话呢,能不能做到?” “前辈,这人就是黑玄城的城主,常规的人员都由他来调动负责,您可以放心使唤他!” 没事被拍了一掌的沈乾心里那叫一个怒啊,暗骂道:“舔,你这老家伙就只知道使劲舔,还把老子拉下水!”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不管是司徒超还是洛一缘,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城主能够得罪的起的。 “这……问题应该不大,前辈您放心,等您下次莅临黑玄城的时候,一定能够见到一座风景如画的美丽庄园,让您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正在此时,洛一缘却觉察到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先前他留在丁影身上的一缕剑气,竟然开始隐隐有些波动。 显然是丁影遇上的对头,与人动起手来,影响到了剑气,才会有此等感应。 以丁影区区凝气境中期的修为,在这黑玄城,能够捏死他的,不说一大把,也是不少。 “好了,没你们的事了。” 懒得再理会两个都有些被吓破了胆的家伙,洛一缘稍稍感应了一下剑气所在的方位,化作一道黑色的光芒,掠空而去。 “呼……终于算是走了!” 沈乾粗喘着大气,汗水都打湿了他的衣衫,双腿显然是有些发软。 “啪!” 一记沉重而响亮的巴掌,呼在了沈乾的脸上,动手之人,却是牙关紧咬,面容扭曲的司徒长老。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沈乾一脸委屈地扭过头来,差点吓了一跳。 “你和赵无言两个蠢货把老夫忽悠到这里,害得老夫差点命丧于此,还丢人现眼,老夫恨不得活劈了你!” 惹不起洛一缘,沈乾和赵无言,就是司徒超最好的怒火发泄口。 “记住,今天的事情,不得对任何人说出去,不然的话,老夫要你们两个,连同你们的宗族,一同死无葬身之地,明白没有?!” 堂堂令剑宗长老,竟然如此地舔一位元域土着,说出去,令剑宗怕不是要把司徒超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给碎尸万段。 沈乾当然明白此事的重要性,一旦闹大了,怕是他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当即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 “对了,那土着刚才说,此地是他故居,你既然是黑玄城的城主,可知道此地原来的主人究竟是谁?” 洛一缘前脚刚走,司徒超对他的称呼就回到了老样子,再也不是先前“前辈”得那样恭敬,果真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啊?长老您让我想想……” 生怕对方那巴掌再呼过来,沈乾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脑袋,努力回忆着有关黑玄城历史的一点一滴。 不消片刻,沈乾便似乎回忆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长老,我与赵无言来管理黑玄城不过几年,来的时候,这地方就是一片废墟了。黑玄狱,是我们根据宗门的要求,在这废墟之上重新建立的。” “根据城里的土着们说,很久以前,这里有一座山庄,山庄的主人,则是他们元域天虚榜上,赫赫有名的传说级别高手。” 第33章 冤家聚头 缘聚客栈,乃是黑玄城颇负盛名的客栈之一,起码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可以说比许许多多的宗门存在的时间更久。 传闻数百年前,曾有大乘佛寺的一位得道高僧途经此地,留下“缘起偶然,缘聚欣然,缘尽泰然,缘散释然”这一句佛偈。 当年的老板也是颇有经商头脑,当即就下定决心,将客栈更名为缘聚客栈,也因此吸引来了大批客人。 高达四层的客栈,在黑玄城,更是独此一家,别无他处。 与洛一缘分散开后,丁影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来到了这个堪称地标建筑的缘聚客栈稍作休息,等着与师父的汇合。 哪知道,前脚刚踏进客栈不久,迎头就撞上了方才气冲冲离开的令剑阁三名弟子。 “嘿,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蓝天余一脸怪笑,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可是看得清楚明白,丁影身边,没有跟着那个不知底细的家伙。 没有帮手,可就容易对付多了,区区一个凝气境的小子,撞上他们,还想讨得了好处不成? 丁影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自己还是太过托大了一些。 从师父那儿,他可是清楚地知道,这三个来自于令剑阁的家伙,人人都是玄气第四重的重生境高手,凭他目前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与之为敌。 “三位,未知有何指教?” 所谓输人不输阵,师父不在身边,丁影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指教?嘿嘿,不敢当啊,小子,你的同伴呢?难不成是看你实力太弱,把你一个人抛下了?” 双手抱在胸前,蓝天余先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很是难得的心情大好。 但他可不会因此被冲昏了头脑,而是打算再做试探一番。 谁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藏在暗处,故意要他们难堪? “怎么,蓝师兄问你话呢,你小子该不会是个兔儿爷吧?被人玩完了甩?哈哈哈哈!” 蓝天余的两名师弟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笑得是前俯后仰,丝毫不留颜面。 紧紧握住拳头,丁影牙关紧咬,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他心底暗自气恼,若非自己修为太浅,单凭这几个人这几句出言讥讽的话,自己便要好好教训他们。 可惜,自己早些年的时光,都被丁家堡白白荒废了,不然的话,放手一搏,就算不是敌手,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砰!” 蓝天余一脚踢飞了丁影身前的桌子,将上面的菜肴踢得满地都是,恶狠狠的说道:“小子,现在就给你蓝大爷跪下,好好磕上几个响头,再给爷爷舔鞋底,爷爷或许就放了你!” “够了!” 寻常的小打小闹,缘居客栈的王掌柜可不会放在眼里,不过这三人如此放肆,还随意打坏客栈内的财物,就让王掌柜有些不可容忍了。 在天地大灾劫之前,这王掌柜便是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域界融合之后,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王掌柜转而修玄气,却发现自己与玄气异常契合,修为一路高歌猛进。 就在前些日子,王掌柜堪堪突破了化晶境巅峰的桎梏,达到了重生境初期,在黑玄城可算是顶尖的人物。 要知道,没有宗门介入情况下的黑玄城,在正常情况下,明面上的最高战力也就是重生境而已。 “年轻人打打闹闹不是问题,但别在缘聚客栈里闹出人命来,不然的话……” 三盏茶杯渐渐漂浮与半空之中,慢悠悠地转动着,而后骤然发力,猛地加速,当冲到蓝天余三人面前的时候,茶杯盖顿时升空,仅留下三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浮在三人身前。 幽幽茶香吸入鼻内,在座不少客人纷纷动容。 这一手隔空送茶玩得实在是漂亮,客人没都未曾想过,一向来平易近人的好好先生王掌柜,竟然会是深不可测的重生境高手。 “三位喝下这盏茶,就当没事发生过,如何?” “若有什么纷争,不妨出了客栈,再做打算?” 王掌柜那胖嘟嘟的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的笑容,让人很难琢磨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重生境高手,对于寻常人而言,的确是高高在上,如同神明一般的强大,但在蓝天余等人眼里,却算不得什么。 令剑阁的内门弟子,有大半都是重生境以上,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如何?嘿,好大的胆子,胆敢威胁我们?” 蓝天余周身玄气一涨,三个茶杯顿时被震成碎片,仅有一大滩的茶水洒在地上。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三位真当要在此地动粗?” “莫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功夫,便目中无人,若是闹到城主府与城守府去,只怕三位脸上都会无光吧?” 对方丝毫不留面子,王掌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见有不少客人在,还是忍住了这口气,没有当场爆发出来。 已经有许久许久,没有人胆敢来缘聚客栈闹事了。 作为黑玄城的元域土着,能够让当今玄域做主的城主府与城守府都卖他们几分面子,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哪知道蓝天余和两名师弟听了这番话,都不禁笑出了声,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你这家伙,确定要给这小鬼出头不成?” “你可知道,沈乾和赵无言两个家伙,见了我们师兄弟,都要毕恭毕敬地行礼,你又算是哪根葱!” 话音未落,蓝天余向前踏出一步,左手拇指推剑出鞘,一缕剑气激射而出,直冲王掌柜而去。 剑气来势汹汹,王掌柜却不慌不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身上金芒阵阵,若有威严。 双掌与剑气对上,本来自信满满的王掌柜却感到一股庞然大力来袭,周身金光被震成粉碎。 一股逆血上冲,却被王掌柜强硬堵在嘴巴里,硬是没有吐出半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双脚被没有被迫退开去,硬生生立在了原地,为自己留了几分颜面。 表面上看,王掌柜仅仅只是微处于下风,但实际上的苦楚,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个为首的蓝衣年轻人,强悍的可怕,修为,起码也在重生境中期以上。 第34章 挺身而出 “王掌柜不落下风,好样的!” “对啊,就该让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长点见识,吃点苦头,免得他们还以为天老大他们老二呢!” “王掌柜,让这群侵略狗,也尝尝我们元域高手的厉害!” 不少客人在那儿欢呼着,他们可看不懂高手之间的较量,只觉得王掌柜没丢他们元域中人的面子,纷纷欢呼起舞。 王掌柜的双手至今还在微微颤抖,合十的手掌也有些发麻,一切都是为了面子强行撑住罢了,决然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心底多少也有些后悔,干嘛没事帮这个年轻人出头? 看这年轻人年纪轻轻,走得也是玄气修行者的路子,怕也是玄域中人,既然是他们玄域内讧自相残杀,自己好端端的干嘛要要淌这浑水? 如今,倒是骑虎难下了。 “你这家伙倒也有几分本事,难怪口气不小,不过想要大包大揽,未免太过张狂了。” 方才的随手一击,不过是区区几分力的试探罢了,尚且还不如先前偷袭洛一缘的威力,蓝天余就已经觉察到,眼前这人外强中干,不外如是。 一个刚踏进重生境,连境界都没稳固的家伙,也敢在他们三位天赋异禀、前途无量的内门弟子面前放肆? “最后也给你一个机会,和那小子一样,老老实实地跪下,舔我们的鞋底,不然的话,我们师兄弟三人,今日就拆了你这狗屁客栈!” “我看,你这家伙也不想和令剑阁作对吧?” 阴恻恻的笑声,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蓝天余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地说道。 说来也对,这等俗世当中,又有多少人,敢和他们大宗门作对呢? 就算是见到过不少修为更高一筹的人,也不得不迫于大宗门带来的压力,忍气吞声,卑躬屈膝。 “放你娘的狗屁,令剑阁就了不起啊,令剑阁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就是,就是,三个有爹生没娘养的畜生玩意儿,滚回你们的玄域狗窝去!” “哼,老夫活了一把年纪,还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要是当年风雨庄主还在,你们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蓝天余这话可算是激起了众怒,黑玄城内的元域中人,对于压在他们头上的玄域本就没有什么好感,纷纷破口大骂。 一位年纪大一些的老者,更是气得大拍桌子,扯出了风雨山庄的大名来。 若是风雨山庄还在,又怎么会有什么黑玄狱?区区几个宗门弟子,也不敢在此地如此放肆! 他们黑玄城,不应该说是黑元城,可是曾经出过一位天虚传说! 身为整个旋涡的核心,丁影心里更是有着深深的自责,他无论如何,不可能让王掌柜受辱,毕竟王掌柜在他危难之时出手,这份真情,也算是难能可贵。 “令剑阁的弟子又如何?” “你们的阁主,就是叫你们如此欺负弱小不成?” “说来也对,大的就侵略城池,搞得民不聊生;小的就欺男霸女,弄得怨声载道。” “上行下效,好一个令剑阁高徒,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宗门!” 硬生生顶着重生境高手的气势,丁影身上的各处骨头都在“咔噔咔噔”作响,却没有一丝哀嚎,反倒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说得好,小兄弟说得对!” “哼,你们三个狗仗人势的畜生,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杀了!” “对,我们才不怕你,你们这么嚣张,有本事去找神话和传说啊,欺负我们平民百姓,算个屁的英雄!” 周围嘈杂的声音,环绕在蓝天余噔三人的耳旁,令他们三人气得是七窍生烟,终于到了再也忍不住的地步。 “臭小子,本来你若肯乖乖跪地磕头,舔我等的鞋底,我们师兄弟三人也就算了,但你们既然一心求死,那大爷我就满足你!” “谢师弟,你去宰了那小子,这胖子,就交由师兄我来对付!” 长剑出鞘,御剑横空,向着王掌柜的方向而去。 知道事态不妙,王掌柜双眉紧皱,双掌再度合十,背后金色光芒浮现,覆盖在他的周身,显然是要负隅顽抗下去。 谢师弟听了师兄的吩咐,冷笑一声,长剑也不出鞘,随手对着丁影所在的位置一扫而去。 重生境对付区区一个凝气境的小家伙,倘若还要动真功夫,他这辈子,也算是白活了。 早知终有一战,丁影身上隐隐泛起紫色的光辉,将一手紫玉剑法施展到极致,试图挡下这夺命一击。 不知为何,体内的洛一缘留下的剑气,竟在此时似乎被触动了一样,渐渐散发出一缕缕气息,融入丁影的招式之内。 哪怕因为真气与玄气的本质不同而影响了威力,但却也远远超出丁影本身的力量。 气浪横扫之下,丁影仅仅被迫退了三步,浑身一颤,却并没有收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对方绝大部分的力量,都被体内的一缕剑气所化解。 以凝气境硬抗重生境,还能有此等场面,真的是当世难得一见。 不过个中苦楚,丁影却是自己知道。 方才挡下对方剑风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全靠体内的剑气。 若没有洛一缘留下的剑气在,他怕是连一个全尸的下场都落不到。 这一刻,丁影心里酸楚,对于提升修为的想法更是无比的迫切。 另一边的王掌柜,场面上看起来则惨多了。 重生境后期的蓝天余不再顾及颜面,全力出手之下,王掌柜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全面落入下风,若非他所修的金光防御极强,怕是此刻已然身负重创。 “谢师弟,你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的?对付一个凝气境的小鬼,一招竟然拿不下?” 抽空瞄了一眼边上的战况,蓝天余皱了皱眉头,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谢师弟被说得有些羞愧,连他自己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剑虽然只有三分力,但别说是凝气境,就算化晶境修为,也要被剑风所重伤。 这小鬼,竟然只是退了三步,丝毫没有损伤,还和没事的人一样? 摇晃了一下脑袋,谢师弟严重怀疑自己是见鬼了,当下猛然凝聚全身的玄气,势要发出全力一击,将这小鬼斩于当场! 第35章 瞬间滑跪 “去,令剑无双,给我灭!” 不敢再三心两意的谢师弟甚至不敢随便隔空以玄气去震丁影,而是老老实实捏了个剑诀,施展令剑阁独家御剑法门,全力出击。 无数玄气包裹着长剑,携带着无上威能,向着丁影扑杀而去。 剑身未到,强大的威压已经迫得丁影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怕的气浪如同刀子一样,甚至在他脸上刮出不少伤口来。 一众围观的客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子,纷纷缩在后面,捏紧了拳头瑟瑟发抖。 他们也很想上去,狠狠地揍那三个来自于大宗门的弟子,但他们不敢。 实力的差距,已经不是简单的人数所能够逾越的。 哪怕再怎么绝望,丁影也没有退缩半步,而是拼尽全力,一剑刺出。 身心,仿佛都达到了巅峰,隐约之中,丁影仿佛窥探到了剑法更高的一个层次。 “轰!” 一记震耳欲聋的响声,吵得蓝天余心里烦闷,暂时停下了对于王掌柜的殴打。 王掌柜也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后退了几步,算是勉强拉开距离,但看他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眼角、嘴上都有着明显的血渍,可谓是伤得不轻。 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令剑阁的三人多少都有些疑惑。 一名重生境高手全力出剑,不该只有这么一点点的威力啊? 谢师弟也有些懵懵的,那一剑,就算他刻意缩小了范围,可一旦击中目标,爆发出来的余波起码能把整栋楼都轰成碎片。 “难不成真的见鬼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师弟有些害怕,今天遇到的事情都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仿佛诸事不顺。 终于,烟雾渐渐散去,整个缘来客栈,连一个大坑都没有出现。 黑衣飘飘,场中,竟然又多了一个人。 谢师弟方才的那柄剑,刚好稳稳被此人夹在两指之间,连晃动一下都没有。 “是你,你竟然又出现了?!” 蓝天余看得分明,这身黑衣,不就是当初在酒楼,坐在丁影对面,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神秘人物么? “嘿,本来还在担心你,既然你出现了,索性就连同你一起干掉!” 舔了舔舌头,蓝天余摩拳擦掌,显得有些兴奋。 和那个什么王掌柜一战,纯粹就是单方面的殴打,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致来。 先前蓝天余还对这黑衣人有几分忌惮,但细细想来,他们令剑阁何须怕人? 更何况,他的师父如今也在这黑玄城坐镇,就算他不是对手,难不成对方还能胜过他师父不成? “不知所谓。” 两根手指稍加用力,那夹在指尖的长剑节节崩碎,闪烁着寒光的碎片散落一地,里面飘散出阵阵浓郁无比的玄气。 “我的灵剑!” 一口鲜血喷出,谢师弟如同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体内玄气紊乱不堪,显然是受到了重创。 令剑阁玄修当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独特的剑修,一生苦练一柄性命交修的佩剑,曾有一种口号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谢师弟当然没修炼到这样高深的境界,不过这柄闪烁着寒芒的长剑,也被他从小苦苦打磨蕴养,此刻的威能不下于极品灵器,就这么断了? “师弟!” 蓝天余气得双目狰园,与另一名师弟一同扶助那谢师弟,稍稍一探,便感知到谢师弟身负重创,就算没死,捡回一条命之后修为也会大大衰退。 “岂有此理,你这个畜生,竟敢出手伤我师弟!” 脑海当中,与谢师弟的过往一幕幕浮现,一点一滴,恍如昨日。 可惜,这样的日子,或许再也不会有了。 一时间的怒火上涌,让蓝天余全然失去了理智,忘记了方才对方仅仅用了两根手指就摧毁了一柄堪比极品灵器的灵剑之事。 “师兄,冷静,别轻举妄动啊!” 剩下的一个师弟还得扶着昏迷的谢师弟,根本就没机会阻挠,蓝天余已祭出本命灵剑,势要斩杀对方。 “轻举妄动?谢师弟都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蓝天余疯狂地咆哮着,眼里剩下的,只有决绝与愤怒。 磅礴的玄气,伴随他的声音,不断涌入灵剑之中,蓝盈盈的光芒越来越强烈。 “为我的师弟陪葬吧!” 同样是一招令剑无双,在蓝天余手中施展出来,威力竟然比谢师弟更强大了两三倍有余。 这一剑倘若真的中了,怕是这片街区,都要遭殃! 暴怒的蓝天余,已全然不顾后果,他要的,只有一个,就是洛一缘与丁影两个罪魁祸首,给他的谢师弟陪葬! “住手!” 远方传来一声耳熟的声音,一道人影急匆匆地冲来,可惜,怒上心头的蓝天余这招令剑无双出手,化作一道尖锐的蓝光飞去,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剑,不是你这样用的。” “你这样的剑修,对于剑而言,是一种耻辱。” “难道,你没有听到,你的剑,在哭泣么?” 灌注了蓝天余全部力量的灵剑不断颤抖着,似乎就如同洛一缘所说的那样,正用自己的行动,发出无声的控诉。 一往无前的剑,停了。 一只手,轻巧地握在了剑柄之上。 所有玄气,当场溃散。 没有玄气的支撑,令剑无双哪怕是再是强大的剑招,也变得不攻自破。 两根手指抚摸在闪烁着寒光的剑身上,洛一缘的神情似有追思,似有怀念。 “倒是一柄好剑,可惜,跟错了主人。” “前辈手下留情啊!” 司徒超一路快马加鞭,终于是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现场。 眼看洛一缘可能随时对他的弟子出手,在最后这一段距离,他直接是跪着滑了过来,那场面,别提有多惊人了。 蓝天余和另一个师弟,看着曾经威风凛凛的师尊跪在对方面前,还口称前辈,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今日所受到的震撼,甚至比他们数十年来所累积的还要多得多。 就连洛一缘也有些愣住了,这老家伙来就来了,还以这样的形式出场,让他顿时有点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第36章 传说的威慑 “不是刚刚放过你们么?怎么又跑过来了?” 见到司徒超,洛一缘心里就有些犯嘀咕,这老头非常会做人,丝毫没有下限和底线,更没有廉耻之心。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其实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前辈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这几个愚蠢的徒弟计较,他们年纪尚轻,不懂人情世故,我回去定当好好教训他们!” 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司徒超也不敢舔得太过分,但若一点都不舔,怕是对方脾气一上来,自己几个好不容易才收了的徒弟连小命都保不住。 有些无奈的看着三个弟子,司徒超气不打一处来,却不好当场表现出来。 他这个当师尊的,心真的好累啊。 “年纪尚轻?” 洛一缘的面色有些古怪,这三个所谓令剑阁的弟子,只怕年纪更在他这位“前辈”之上。 要知道,玄气修行者的寿命,可不是他们这些武者可以比拟的。 “师父,他们刚刚要我给他们跪下磕头,还要我舔鞋底。” “你看,那边那位是客栈的王掌柜,刚刚为我出头,被他们殴打成这副模样,也要他舔鞋底。” “不止如此,他们还想把我们这里的人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对方莫名其妙滑跪来一个自称是这三人师尊的老头,看样子和师父还认识,丁影顿时觉得不妙。 既然对方都能够厚颜无耻,无下限到这个地步,那他丁影,同样做得到。 方才还硬气无比的丁影,一把抱住了洛一缘的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着,那表情,那场面,何其逼真。 洛一缘也是一愣,自己的弟子不是很硬气的么?怎么一下子这么会演了? 顺着丁影手指所指,洛一缘放眼望去,却看到王掌柜鼻青脸肿的模样,整个人都浮肿了一圈,看起来都没个人样了。 “王掌柜,多年不见,我这不成器的弟子多亏你的关照了。” 拱手抱拳,洛一缘直接一股真气渡过去,虽不能彻底医好对方的伤势,却也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他的疼痛感。 眯着眼睛的王掌柜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敢不敢,路见不平而已,等等……” “你刚刚说多年不见,你……您,您是……” 说着说着,王掌柜的眼泪突然间就奔涌而出,划过脸颊,滴在地上。 “噗通”一声,一双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把地板都砸出两个窟窿来,王掌柜竟然也跪了,还跪得很彻底。 “洛庄主,您终于回来了,十年,不对,十多年了啊,您终于回来了!” 这话一出口,犹如一颗炸雷一样,令后方那群缩在角落的客人都炸开了锅。 “洛庄主是哪一位,这个名字似乎好耳熟啊!” 有些年纪尚轻的客人,对于黑玄城的历史并不是太过了解,只不过从长辈口中偶尔听说过而已。 “洛庄主,黑衣,难道,难道传闻是假的?” “回来了,洛庄主终于回来了,哈哈哈,那群王八蛋,再也不会作威作福啦!” 一群年纪大一些的客人,对这个称呼可谓是耳熟能详,那可是曾经黑元城的金字招牌。 “洛庄主,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群王八蛋要打杀你的徒弟,我去劝劝,也挨了一顿毒打!” “他们甚至还说,要连你一块儿打!” 王掌柜的话,倒也没有夸张到不尽不实的地方,不过如今势头变了,又有丁影哭诉在前,就让司徒超觉得非常不妙了。 怎么这群人都认识这个怪物,难不成真的如沈乾所说,这个怪物,就是元域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一,那个什么山庄的庄主? 哪怕司徒超再怎么愚昧,也知道神话与天虚,代表的是元域最强的战斗力,就算是他们令剑阁,也不可以小看。 当年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刚刚发生不久,令剑阁仗着宗门整体实力强悍,一路杀烧抢掠,为所欲为。 终于,在叶元城附近,惹来了元域的一流势力天青门。 天青门整体的实力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很弱,但他们却有一位强悍到极点的老祖坐镇。 天青神剑,又号天青老人,三十六天虚榜中排名第三十,论辈分比天青门当代掌门还要高了足足三辈。 那一日,令剑阁大举攻山,一路打到天青门的后山禁地,终于惹来了天青老人出手。 连斩十余位长老级别的人物之后,令剑阁终于坐不住,两位太上长老一齐出马,试图将天青老人给留下。 哪知道天青老人年纪虽大,武道修为却是强悍得紧,两名太上长老豁尽全力,虽然没有输,却也没赢一分一毫。 若不是最后令剑阁主亲自带着镇阁神剑出马,惊走天青老人,令剑阁的两位太上长老,都有折戟当场的可能性。 这些坊间传闻,在司徒超的脑中简简单单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时候他不在宗门,而是外出另有任务,所以对于这些传得沸沸扬扬的大新闻并不怎么相信,反倒认为是元域的人故布疑阵,刻意制造出来的谣言罢了。 对于这等传言,令剑阁当然也不会主动承认,故而 但只有自己真正见识过洛一缘的本领,他才清楚明白的认识到,自己曾经的见识,到底有多么的浅薄。 “司徒超是吧?你可是教了几个好徒弟啊!” 冷冰冰的话传入司徒长老的耳中,把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还未等他说些什么话来,那怒上心头的蓝天余就反骂了回去。 “混蛋,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敢伤我们令剑阁的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蓝天余虽然弄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师尊为什么会露出一副小人姿态,对区区一群土着下跪,在他看来,就算师尊也不是对手,他们的背后,不还有令剑阁么? 整一个玄元域,除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诛邪圣殿之外,还没什么,能够压过他们令剑阁一头。 “你!” 司徒超气急败坏,到现在,他都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求情,本以为能够稍稍缓和一下,却被这个不知死活的徒弟给坑得如此之惨。 难不成真的是江湖阅历太浅,以至于一点都不惜命不成? 第37章 天地血誓 阅历越多的人,往往越是懂得惜命,一身修为与地位得来不易,为何不好好珍惜? 不论是司徒超,还是沈乾、赵无言,他们都懂得审时度势,明白活着的道理。 为何蓝天余这个小兔崽子,所作所为,却都是一心求死呢? “师尊,不用怕他,大不了等我们回阁,请出各位长老,联手将这土着猪诛灭!” “您当年可是说了,我们令剑阁,乃是天下有数的大势力,出门在外,谁都不用怕!” 蓝天余这番话,可把司徒超吓得够呛,这货真的是愚昧到了极点,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中了这么个玩意儿,收了个什么智障徒弟! 如此没有眼力,洛一缘和丁影都显得有些呆住了。 蠢的人他们见过,但愚蠢到这个地步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罢了,司徒超,你的徒弟脑子应该有点问题,而且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恶劣,由我来惩戒一番,你没意见吧?” 洛一缘虽然不惧令剑阁,但对上太早,终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等他报完了该报的仇,再回来找令剑阁的麻烦,也不算太迟。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前辈您能饶他一条小命,已算是难能可贵了,司徒超在此谢过。” 司徒超自然是明白,以对方的手段,大不了把他们全宰了,拍拍屁股走人,令剑阁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难不成为了这个怪物,整个令剑阁高层什么事情都不做,天天倾巢而出去追捕不成? 得了吧,别说是区区一个内门弟子,就算是长老,都不见得有这么大的分量。 “师尊,您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王八蛋,啊!” 一声惨嚎,那柄灵剑,正狠狠地刺入蓝天余的身躯之上,磅礴的真气涌入体内,如同摧枯拉朽一样,将那一身重生境后期的玄气彻底击溃。 “师尊,救我啊!师尊!” 无比凄厉的惨嚎,从蓝天余的嘴中喊出来,在场一干客人,却没有一个人去心疼他,同情他。 毕竟这个家伙方才,可是想连带着他们都要其杀死,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哪怕一点的同情。 司徒超听着徒弟在那里嚎叫着,心里无比痛苦,却根本不敢上前为他减轻一点痛苦。 甚至,就连在为蓝天余求情都不敢。 哪怕这个徒弟真的脑子不太对,做人也太过嚣张跋扈,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跟随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徒弟。 “天余,你暂且忍忍,不管你受到什么样的伤害,等回到宗门,为师都会想办法为你医好!” 司徒超不忍再看,默默扭过头去,心里暗自想着。 这一剑,的的确确没有要了蓝天余的命,洛一缘说话向来如此,说到做到。 但此人所作所为也确实太过,留着他一身修为,只会令他继续嚣张跋扈,再残害他人。 这种放虎归山的事情,洛一缘也做不出来。 “应该是差不多了。” 随手抽出灵剑,嫌弃地丢在一旁,洛一缘慢慢回到丁影的身旁。 “我的玄晶,我的玄晶,不!” 自己体内的变化,自己当然是最清楚不过。 蓝天余体内的玄晶,被这刺入体内的一剑,硬生生粉碎了九成之多,只剩微微小的一点点。 从此以后,蓝天余依旧还是玄气第四重高手,却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弱的重生境高手。 如果玄晶彻底碎裂,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能够找到适合的天材地宝,照样可以想办法重新修补。 但这种粉碎了九成的玄晶,令剑阁的记载当中,都没有出现过。 更过分的是,洛一缘那庞大到恐怖的真气,还为蓝天余做了一个轻微的修补工作,让这仅有一成不到的玄晶,完全无法通过修补恢复。 换言之,这,已经是一块完成的玄晶,无法再通过天材地宝一点一点恢复到当初的模样! 恐怕,之后就算是王掌柜这样刚踏入重生境不久的新人,都能够轻易碾压这位令剑阁的内门弟子。 等到时候伤势恢复,蓝天余依旧能够玄气外放,不过那种微弱的力量,怕是连一个玄气第三重化晶境的玄修都奈何不了。 对于一个仗着修为为所欲为的人,这样的惩罚,的确是最惨痛的那种。 “好了,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你这小子,也别在做这种小儿女模样。” “以后挨打了,可得靠自己赢回来才是。” 摸了摸丁影的脑袋,洛一缘有些无奈地说道。 最近遇到的对手,都远远超过徒弟能够承受的范围,根本起不到磨练的作用。 是时候,可以考虑放生一下,让他自己去闯闯看。 反正自己这个当师父的,也没什么可以教徒弟的,难不成要一直把他待在身边,让他在自己的庇护之下么? 这样的话,怕是他永远也没有成长的可能性。 “司徒超,留他一条性命,是看在你挺懂道理的份上。” “希望你和你身后的令剑阁懂的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想要报复,想要找回场子,可以直接来找我洛一缘,但千万别试图报复我徒弟,或者黑玄城的人。” “不然的话,我不介意亲自去你们令剑阁走上一遭,看看你们的高手,能不能留得下我。” 临走前,洛一缘还不忘敲打一下司徒超,省得他到时候耳根子软,等自己走了之后,在徒弟的教唆之下,对黑玄城这些无辜的百姓动手。 “是是是,老朽明白明白,前辈可以放心,老朽可以用令剑阁长老的身份对天发誓,绝对不会用一切办法来报复黑玄城的人与前辈的弟子!” 洛一缘的眼中带着森然的杀意,司徒超当然看得出来,如果自己真的有这样的胆子,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什么令剑阁长老的身份,在这怪物的眼里,都是空洞的,一点含义与价值都没有。 竖起三根手指,司徒超把心一横,连忙咬破手指,以鲜血为引,对天发誓。 “轰隆隆!” 天空一阵雷鸣,似乎是认同了此事一般。 这等情况,倒是有些出乎洛一缘的认知,毕竟元域当年,可没有什么对天起誓,天地认同的说法。 “洛庄主,此人发下天地血誓,应当不会随便违背,不然的话,那代价太大,就算他是令剑阁的长老,怕也承受不起。” 王掌柜对于洛一缘,尽是感激与崇拜,如果没有他,他们缘聚客栈,怕是要从黑玄城的历史上被抹去了。 第38章 神捕司大统领 回到黑玄城凭吊也凭吊完了,洛一缘也没有继续留在这个地方的理由。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先去一趟京师天元城,在那儿,有着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不过他可没有忘了,先前和鹰王有过约定,相约于城外,失约这样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与王掌柜简单聊了两句,洛一缘便带着丁影,大大方方出了缘居客栈,向着黑玄城东门的方向走去。 黑玄城内不管是沈乾、赵无言还是司徒超,都不敢再招惹他,他们早就交代了下去,让手底下的人安分两天。 因此,这一路同行,可谓是畅通无阻。 就连平日里欺男霸女的那些守卫,都个个安守本分,不敢做出往常那种过分的举动。 城东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上,此刻正隐隐散发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股气息厚重沉稳而不失锐利,定然是鹰王为了方便洛一缘追寻,刻意显露出来的。 以洛一缘的速度,哪怕带着丁影这个小家伙,不消片刻便赶到了山头上。 一身青绿色的锦衣华服,双手负于身后,花白的头发并没有丝毫的老态,反倒更显得气势十足。 那是一种,久居高位,才能染上的无上威严。 “鹰王前辈,我们还真的是许久未见了。” 双手抱拳,冲着鹰王作了个揖,洛一缘对于这位成名已久的前辈,还是非常敬重的。 还记得,在自己年幼的时候,神捕司大统领的名号,就已经响彻整个江湖,几乎成了那些为非作歹、为恶江湖的狂徒克星。 十年前三十六天虚榜的传说当中,神捕司大统领鹰王的名字,赫然排在最后一名,也就是第三十六位。 看起来末榜天虚传说似乎有些差劲,但整个元域高手何其之多?能够挤进天虚榜的,绝对不可能是沽名钓誉之辈。 哪怕这么多年来,整个元域江湖人才辈出,一代新人胜旧人,鹰王这个名字,依旧停留在天虚榜上,从未下去过。 “你,真的是当年风雨山庄的洛庄主?” 鹰王的声音虽然还是这么中气十足,但当中还是能听出一些疲惫的沧桑感。 洛一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左右手同时伸出,作剑指状,微微吐劲。 真气涌动之下,剑气四散。 左边是微风阵阵,轻抚面颊。 右边是淫雨霏霏,润物无声。 洛一缘并没有运用太多的真气,所以看起来剑气引动的场面似乎只能算是平平无奇,但鹰王却明白,以眼前这小子的实力,若是愿意的话,狂风骤雨,信手拈来。 “依风剑法,落雨剑法,你果然是洛一缘,好,好得很啊!” 鹰王是识货的,轻易便认出了,这就是当年洛一缘成名江湖的两套剑法。 昔日洛一缘年纪尚轻,膝下并无弟子,整个风雨山庄也只是一处类似于帮派的势力,而并非开宗立派传授武学的宗门。 “这是我刚收的弟子,丁影,来,拜见鹰王前辈。” 丁影乖乖上前,深深鞠躬下拜,倒是弄得鹰王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一股柔和的真气,将丁影缓缓托起,也让丁影明白,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定然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厉害。 在身上摸索了一阵,鹰王的脸色似乎有些尴尬,他可没料到洛一缘来也就算了,还带了徒弟来,一时之间身无长物的他,只能摘下腰间金牌,抛给了丁影。 “仓促见面,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见面礼,此物在天元皇朝所辖的城池之内,多少都能有几分薄面。” “洛庄主,令徒不知是转修玄气,还是本就是玄域中人?” 仅仅是真气一探,以鹰王的实力,想要查出丁影凝气境中期的修为,自然是轻而易举。 “小徒本是玄域中人,宗族移居青玄城,他自幼遭到排挤,机缘巧合之下,被我收为弟子。” “鹰王前辈,未知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洛一缘眉头微皱,似乎对鹰王有此一问早有预料。 元域与玄域之间,门户之见实在是根深蒂固。 鹰王身为天元皇朝朝廷的人,若是对玄域中人有很深的芥蒂,洛一缘也是能理解的。 “如果在几年前,老夫还会劝你小子要么把弟子的身份给藏好,要么就放弃他。” “但现在,已经不是刚刚经受天地大灾劫的时候了,整个朝廷上下,也有不少武者转而修玄,更有不少与玄域中人通婚。” 苦涩的一笑,鹰王显得有些无奈,顾自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放心吧,朝廷现在的态度,是一视同仁,绝不会另眼相待。” “如此,到还算不错。” 洛一缘点了点头,露出一丝丝的笑意来。 “说起来,当年天地大灾劫之前,就传出你小子被人围攻,跌落悬崖的说法,而后整个风雨山庄都被付之一炬,夷为平地。” “为此,言王大人还特地斋戒了三日,为你在言王府立了一个衣冠冢。” “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而且似乎功力比起当年更有进步,难不成是因祸得福?” 长长叹了一口气,鹰王上下打量着洛一缘,似乎想要把他给看透一样。 可眼前这个还是那么年轻的男人,却如同一团深深的迷雾,饶是鹰王的目光如何锐利,阅人无数,也看不透他。 “算是吧,可能是一群人见我爬得太快了,年少成名,又站在某些势力的对立面上,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那一日途径天刀峰,先下毒,再暗算围攻,他们刻意掩藏武功路数,但有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隐瞒的。” “最起码,我还记的有两个家伙,应该是天虚榜上有名的,另另外三个则是来自于魔教,应该也算是天虚榜之下的佼佼者,天下第一大帮元帮也就几个知名人物。” “能够侥幸不死,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不过功力尽失,身上骨头断了大片,直到最近才算是恢复过来。”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发现整个元域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到现在都还有些措手不及。” 洛一缘的笑容,有一些苦涩,也有一些经历岁月磨砺的沧桑和长期独处的孤独感。 “时代变了,似乎,我有一种,被时代给抛弃了的感觉。” 第39章 当今局势 “谁又何尝不是呢?时代变化得太快,别说你们年轻人,就算是我们老一辈的人物,见惯了世事变迁,同样都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作为三朝元老,鹰王经历过天元皇朝坐拥上千座城池的巅峰盛况,也眼睁睁地看着它不断衰败,到了现在,仅剩下二十多座城池的可怜惨状。 当今圣上,其实并不是什么昏庸无能之辈,只不过先皇去得太早,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处理,而天地大灾劫又来得太过突然,令整个天元皇朝根本就没有充足的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事到如今,元域中人,还是习惯称呼为天地大灾劫,而玄域的人,则更倾向于称之为域界融合。 当时天地发生巨变,元域当中的一些大势力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玄域的宗门围剿,许许多多的城池一一沦陷。 等到天元皇朝反应过来的时候,以诛邪圣殿为首的玄域势力联盟,都快推到京师天元城附近了。 那一战,也是鹰王这辈子以来,最为惊心动魄,险死还生的一战。 天元皇朝的底牌尽出,更是以多年累积下来的号召力,呼唤来了不少有识之士一并对抗。 往日里几乎绝迹江湖的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都出动了十位以上,简直可以说是古今奇闻。 也就是那日,才让元域中人认识到,他们元域,也不是没有顶尖的战力,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足以与对方的超级高手抗衡。 大战持续了数个月的时间,在元域不要命的打法之下,玄域的势力联盟终于有些支撑不下去,惨重的伤亡逼得他们不得不退放弃此次行动,向后退去。 到了现在,所有元域势力所属的城池,包括天元皇朝这个朝廷顶尖势力在内,仅有百余座,但对比当年,已经算是了不得的一种进步了。 从此以后,天元皇朝元气大伤,再也不是当年睥睨天下的第一大势力了。 在鹰王嘴里,了解到了这些事情之后,洛一缘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显得相当感慨。 若非当初他被围攻,跌落山崖,那场旷世之战,又怎么少得了他的身影呢? “如今,朝廷根据言王的建议,休养生息,好好积蓄实力。” “终有一日,我们一定能夺回,那些原属于我们的属地与城池。” 鹰王的声音有些疲惫,嘴上说着终有一日,如今玄域势力如此庞大,他们的势力也会不断发展,不断进步,自己,真的还有能看到那一天的机会么? 他老了,也有些累了。 仗着一身傲人的修为,他已经活了足足一百多岁,但不管怎么样,武修的寿命,终究不如玄修,哪怕他是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一,也自觉难以勘破二百年大限的关卡。 倘若不是天地大灾劫的出现,如今的他,很可能已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身居一线,整天还干一些打打杀杀的工作。 “言王么?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有见地啊,他还好么?” 洛一缘还记得,当年的天元皇朝,就是言王力排众议,一力邀请还仅仅初露峥嵘的他成为紫衣卫与潜龙密影两大组织。 而后,不管是在哪一方面,言王对于洛一缘的需求都是尽力满足,令风雨山庄得以用最快的速度,成为当时江湖上的一流大势力。 所以,对于洛一缘而言,言王可以说是有知遇之恩。 那年,洛一缘十九岁,言王也仅有二十三岁而已。 “言王爷好得很,不过最近一直不在京师。” “说起来老夫心里,其实也很奇怪,论才情,论天赋,言王都丝毫不逊色于圣上,说句大不敬的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时候,老夫甚至妄加揣测,若言王是圣上,当年天地大灾劫,朝廷的损失,会不会更少一些?” “毕竟,从你小子的身上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言王的眼光,的的确确是不错的。” 能得到一位资深前辈如此夸赞,虽然是在夸言王,但也是在变着法子夸他,洛一缘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鹰王前辈,这等话,按理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洛一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暗示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不太好。 “怕什么?” 鹰王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点都没有在乎。 “你别忘了,老夫也位列天虚榜上,若非老夫自愿,谁能逼老夫怎么样?朝廷的规矩,还管不到老夫头上。” “若说隔墙有耳,嘿,我们两个天虚传说在这里,还能有谁跑去当今圣上那儿打小报告?你别告诉我,十强神话,会跑到这个荒山野岭,就为了偷听我们的谈话。” 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鹰王的话匣子,似乎也有些打开了。 毕竟这样的话题,寻常人,也没办法与鹰王平等的沟通,鹰王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在外说些大不敬的话。 “说起来,近些年,圣上有些懈怠了,可能是觉察到,就算休养生息,也难以轻易复仇,再加上两域中人,也渐渐融为一体,令他感到有些沮丧和绝望吧。” “如果说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沉迷酒色,荒废政事,嘿,老夫今年到现在为止,就见过圣上两次!” “最近这次,就是托老夫前来,救他那不成气候的三儿子!哼,如果不是因为三皇子被抓,恐怕想要见到圣上,都得等到过年大宴的时候吧!” 听得出,鹰王对于当今圣上,还是颇有怨言,而且怨气还不小。 洛一缘与丁影两人就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并不插话,让鹰王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一腔热血,一辈子都效力与朝廷的鹰王,最是看不得当今圣上如此不知自爱,反倒对于言王越发看中于认同。 “总之,唉,有的事情,不说也罢。老夫老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说起来,你小子,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与老夫一同去一趟京师?” 第40章 暗中之人 天虚榜上的传说,十之八九都是半百以上的老前辈,个别的几个,更是百岁外开的老古董,就像是鹰王这样。 二十岁的年龄段踏入天虚榜传说,哪怕在元域的历史上,都算是少得可怜,近乎前无古人的那种。 哪怕是十年后的今天,三十岁出头的洛一缘,也绝对是传说中最年轻的一人。 任何一位传说和神话,都不是寻常俗世权力可以轻易束缚的,也就是说,洛一缘若真去了京师,完全是一条可以跳出规则圈之外,将一池死水重新搅动的蛟龙。 可惜鹰王自己,虽然同样为天虚榜传说,但混迹于天元皇朝这么多年,关系千丝万缕,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有心想要出挑一些,都做不到。 稍稍沉吟了一下,洛一缘笑道:“我的确是要去一趟京师,不过目前尚有心事未了,恐怕前辈所期望的,我是做不到了。” “不过若是将来心愿达成,为报当年言王的知遇之恩,京师,我也一定会去的。” 鹰王心中虽有期许,但却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 “年轻人就是有年轻人的锐气,好,如果都和我们这些个老鬼一样,怕是元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只希望,老夫还能看到你归来的那一天。” “还有一事,贸然请求,还望前辈应允。” 两人正好好说着,洛一缘却突然下拜,令鹰王大惊,难得有些失去了表情管理。 传说和神话之间,基本上都是平辈论交,到了他们这一个层次,年龄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什么前辈后辈,都是空谈。 但洛一缘一直保持着谦逊的态度,还行此大礼,就有点让鹰王无所适从了。 “我这名弟子,自幼孤苦,好不容易从牢笼一样的家族当中逃出生天,但他的性格,我却相当看好。” “可惜之后我可能要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所以不方便带着弟子在身旁,不知鹰王前辈,能否帮我安排他在神捕司历练一段时间?” “等到他达到玄气第三重化晶境之后,就放他出去历练,寻觅自己的道路与机缘,前辈以为如何?” 伸手指了指身旁默不作声的丁影,把这小子给吓了一大跳。 “师父,弟子愿跟随身旁。” 洛一缘却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坚定地说道:“莫做这等小儿女姿态,你若在为师身旁,为师的确能尽己所能,护你一世,但你的成就,会变得极为有限。” “你是玄修,与为师走得路,本就不同。你也需要寻找属于自己的路,属于自己的机缘。” “影儿,你天赋不差,资质悟性也尚可,好好努力,或许,你的成就,会不可限量。别被丁家堡那一口小小的井束缚了你的认知与见识。” 这番话,鹰王也是颇为认同,想要成长,就得试着自己去努力前行。 温室当中的花朵,怎能扛得住风吹雨打,开出最娇艳的那一刻? “既然如此,丁影,你就随老夫先回一趟京师,再找个城池,从最底层的捕头做起,你可愿意?” “到时候,如果不是什么关系重大之事,老夫也不会插手你的事情,更不会因为私交而过问你的生死,如何?” “甚好。” 洛一缘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丝丝的笑容来,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三人简单告别一阵之后,鹰王便带着丁影先行一步,洛一缘借口有事,并未同行。 两人离开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洛一缘这才微微皱眉,缓缓开口道:“人已经走了许久,阁下也该出来了吧?” “能够瞒过鹰王这位神捕司大统领的感知,阁下的手段不错。” 周遭,一片寂静,除了洛一缘的话,没有任何的声音,静得,就连风声似乎都停息了一样。 见对方依然藏于暗处,洛一缘二话不说,一道真气挥向远方。 只闻得“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扬起了浓浓的黑灰色尘埃。 一道人影,缓缓从当中走出来,却周身隐藏在黑色的雾气之下,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与身形,更无从分辨究竟是何许人也。 “阁下的手段不差,修为更是了得,却为何还要做这样藏头露尾的事情?” 鹰王身为神捕司大统领,直觉何等锐利,连他都发现不了,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若非洛一缘自身所修行的内功心法的缘故,只怕他想要觉察出此人,也不太容易。 “两位天虚榜传说在前,在下若是不小心一下,只怕有命来,没命走。” “江湖上都说,风雨山庄庄主少年成名,却是名不符实,配不上天虚榜的位置,今日有幸让我遇上,便来试试你手底下的功夫吧!” 黑影开口,便是无比沙哑的声音,显然也是为了刻意掩藏身份。 话音未落,黑影已从十几丈之外,出现在了洛一缘的面前,五指呈爪状,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当头罩下。 洛一缘不慌不忙,右手向上一点,剑指与黑爪顿时碰了个正着。 剑气冲销,竟然将周遭云层都给轰得尽数散开,留下一片晴朗的天空来。 黑色雾气,却并没有直接被剑气给搅散,反倒将这一片大地都覆盖了起来,俨然一副森罗鬼蜮的模样。 这些黑气,也幻化成一只又一只的狰狞鬼手,向着洛一缘的方位抓来。 一见面就打,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洛一缘心下微微不悦,左手随意扫了一圈。 啥时间,狂风呼啸,若龙卷逆袭。 四面八方来袭的鬼手纵然声势无比浩大,一时间却也难以越过雷池一步。 这一交手,洛一缘变觉察出了,对方所用的也是武道内家真气,而非玄域玄气,想来应当也是元域中人。 不过,此人究竟是谁? 招式如此诡异,身法又极为独特,此人,应当不是无名之辈才是。 洛一缘的心里,多少也有些无语,自己重出江湖之后,怎么遇到的家伙,都是如此的离谱? 想当年,天虚传说与十强神话近乎绝迹江湖,一流高手都可以混得很有名堂。 可这重出江湖才月余的功夫,竟然遇到了三位真正的强者! 一招不成,黑影迅速飞退,拉开距离,张开的五指微曲,散发着森然的黑光。 脚下,地上那无数的黑气似乎有所感应一样,形成一条条粗实无比的铁链,竟是将洛一缘的手脚给牢牢束缚住。 第41章 阎罗天子 “堂堂风雨山庄庄主,仅止于此么?” 听出黑影语气当中的嘲讽,洛一缘也并未动怒,周身血红色的光芒暴涨,真气弥漫,挡下便将这些黑气所化的铁链尽数震散。 一时间,血腥煞气弥漫开来,红色与黑色,竟是各占了半边天地,难分轩轾。 “血海魔功,好功夫!” “怪不得能觉察到我的位置,原来是因为有这等失传了的功法,嘿嘿!” 黑影似笑非笑,与洛一缘在半空中瞬间交手了数百招之多。 百多招中,有的是纯粹试探性的招式,有的则是深藏不露的杀招,总之,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凶险万分。 稍有不慎,任何一方,都会直接命丧当场。 两人对拼一掌之后,身躯各自威震,而后向着退却开来,所退后的步数,竟然也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两人的实力,究竟真的难分高下,还是两人都刻意藏拙,不显露出真正的水准。 “够了,盛名之下无虚士,洛庄主你绝对有足够的实力位列天虚榜上,当年太渊阁列出的排名,还是太过保守了一些。” 周天黑气倒吸回黑影的身躯之内,看样子似乎他并没定要分出个胜负或者生死的意思,打算就此停手。 “说打就打,说停就停,未免太过放肆了吧?” “能接下这一招,再说!” 洛一缘可往日脾气不错,但也不是善男信女,让人随便欺负到头上来。 左手化指为掌,以掌为刀,在空中向下微微一划,简简单单,没有丝毫的花巧可言。 一道漆黑如墨的刀光,若弯弯的月牙一样,散发着诡异而又迷人的感觉。 瞬间,黑影只觉得自己恍如身处在一片苍茫而又荒芜的大地上,形单影只,孤独无依。 只有天上一轮残月,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有那么一点点慰藉。 就当他尽情享受着月光带来的温暖之时,那些月华,却化为了一片深邃的漆黑。 连最后的一点光明,都消失不见。 有的,只有一抹弯弯的刀光。 刀光划过咽喉的一刹那,黑影消散,许久之后,方才于远方再度凝聚。 “好刀法,想不到一向来以依风剑法、落雨剑法闻名江湖的风雨庄主,真正的杀招,竟然是刀法,不过想拿下我,却还是差了一点。” “现在,洛庄主可以与我好好谈谈了吧?” 黑影的话中,还听得出微弱的喘息声,显然嘴上说的轻巧,但躲过方才那一刀,却并不容易。 也许,黑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可以,不过阁下还是身处黑雾之中,不以真面目相见,恐怕有失礼数吧?” 洛一缘若有深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似乎想要瞧出一些端倪来。 可惜,对方不论招式还是手段,都颇为难对付,走得是阴邪路线,一时之间想要判断出来路,并不容易。 脑海之中,出现了几个名字,但能否与此人对得上,就另当别论了。 “我不像洛庄主,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天地间行走,做我们这一行的,见不得光。” “这一点,还请见谅。” 黑影有些警惕,刻意保持着距离,毕竟方才洛一缘那一刀,实在太过诡异,连他都差点着了道。 “此次冒昧前来,是希望洛庄主能够加入我的组织。” “你的组织?” 洛一缘眉毛一挑,似乎将心中原先所猜测的几个人物排除了部分,那几个人,都是孤家寡人,向来独来独往,哪来的什么组织?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就冒然邀请我加入你的什么组织,唤作你是我,你会答应么?” 黑影为之一愣,设身处地一想之后,似乎也笑出了声来。 只不过,刻意掩藏身份后,被改变的声音笑出来真的很难听。 “也对,是我想的不周到。” “不过我的身份,洛庄主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猜测么?” 洛一缘轻笑道:“若说没有猜测,也是假的,不过阁下应当是天虚榜上的人物,对吧?” “十强神话,我曾有幸遇见过两位,至于另外八位,与你都对不上。” “你这样,与废话有何区别?” 黑影有些无奈,洛一缘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他十分难受。 挥了挥手,黑色雾气尽散,露出了黑影的真容。 那是一个带着凶恶鬼脸面具的男人,身着的却是黑色龙纹袍,这可是有些犯忌讳着装。 一想到先前鹰王说过,上了天虚榜,便不是俗世权柄所能够控制的,洛一缘就又有些释然了。 这个鬼面具男子,最起码也是天虚榜上的人物,当然,应当不是十强神话。 十强神话,风、花、雪、月、刀、剑、天、地、有、血,代表的是曾经元域当中十位堪称神话一样的人物,绝对不会像这样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除去黑雾,却不显露真容,这和刚才被一团黑雾包裹,有什么区别? 鬼面具男子突然开口道:“我想请洛庄主,加入我的组织,阴曹地府。” 此话一出,倒是让洛一缘微微一惊,这名字,他可是听说过,曾几何时,威势更在他风雨山庄之上。 “阴曹地府之主?你便是天虚榜第十五位,阎罗天子?” 昔年江湖上,有许许多多的第一之称,比如天元皇朝,便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大势力,无人否认。 像当年红极一时的元帮,则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派,元帮帮主位列天虚榜第三,素有一代剑神之称。 江湖上当年都把洛一缘当成下一代的元帮帮主,并且赞誉他为下一代天下第一剑客。 毕竟,当时的洛一缘还太过年轻,却已远远甩开同辈。 至于阴曹地府,则是许许多多人心目中,真正意义上的江湖上第一地下势力。 没有人知道阴曹地府到底有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阴曹地府的驻地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哪怕是手眼通天的天元皇朝,也无法探查出个究竟来。 江湖中人唯一知道的,便是阴曹地府之主乃是天虚榜第十五位,阎罗天子。 第42章 阴曹地府的邀约 面对这个曾经公认是江湖上地下第一势力的主人,洛一缘可不会放松丝毫的警惕,更不会因为天虚榜上对方排在十五名而放松警惕。 看起来,第十五名,似乎并不怎么出彩,但元域当中的习武之人到底有多少,谁都说不上来。 哪怕加上那些一门心思隐居苦修之士,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都是绝对的顶尖人物。 更何况,天虚榜单上的排名,也并不是真正的实力排名,而是太渊阁根据各人曾经的经历、战绩等一系列综合因素评定后给出的大致参考排名。 若是当中有某些人刻意藏拙,亦或是从未全力出手过,那天虚榜上的名次,自然也做不得准。 何况,自从天地大灾劫之后,太渊阁就再也没有发布过天虚榜,这些年来,榜单上的人物会不会再度精进,只有天知道。 “阎罗天子么?这只是好事之人以讹传讹的称呼罢了,其实,我更喜欢称呼为,阎王!” 阎王要你三更死,休想活命到五更。 洛一缘心下暗道,此人好大的气魄,好大的胆量。 当年,阴曹地府与风雨山庄井水不犯河水,故而也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洛一缘对于阴曹地府的了解,并不算太少。 背靠朝廷这棵万年长青的大树,洛一缘的消息,灵通得很。 虽然号称地下第一势力,但阴曹地府却也算不上为恶,与那为祸天下,肆无忌惮的魔教完全不同,这点倒是值得肯定的。 “我想知道,阁下找上我,究竟所为何事?阁下会在此出现,应当不是碰巧这么简单吧?” 对于阎罗天子,洛一缘本能还是有些防备与抗拒,这与他往昔的遭遇,或多或少也有些干系。 被暗算过一次的他,不敢再随随便便相信任何一个人。 尤其是像阎罗天子这种,能让他产生危险感觉的人。 “其实这一次,我本来是一路尾随鹰王来此的,能见到洛庄主,纯粹倒是一个意外。” “不过这个意外,却让我万分惊喜,原来当年传闻中命丧于天刀峰的洛庄主竟然还健在,这一趟的确没有白来。” 为了表示真诚,阎王刻意卸下所有防备,那些颇有威胁的黑色雾气,一点一滴都不剩下,这样一来,倒让洛一缘有些惊讶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你想要的,阴曹地府能够给你。” “而我们阴曹地府,也需要你这样的强者加入,来帮助我们,应对未来可能到来的危机。” 阎罗天子的确很坦诚,言语之间,也并没有什么隐藏。 “说得清楚一些,或许,我可以考虑。” 洛一缘并没有直接的推辞,而是陷入了沉思。 背靠大树不假,但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却和独行侠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风雨山庄看似在江湖上颇负盛名,称得上一流的大势力,但山庄内除了洛一缘外,也只有几个一流、超一流高手可以撑场面,到了要紧的时候,却帮不上什么忙。 何况,人活在世上,也需要很多身份,来应对不同的场合。 风雨山庄庄主是一重身份,天元皇朝紫衣卫副指挥使与潜龙密影黑龙统领又是另一重身份。 很多时候,一些不太方便正面去做的事情,有一些别的身份来参与,也未尝不可。 “阴曹地府当年就对你颇为关注,可惜,还未来得及对你抛出橄榄枝,你就遭到了围攻。” “为此,阴曹地府也派出人手查探,将其中参与的一干人等,大约了解了个大概。” “若是我所料不差,你此行打算去京师,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去太渊阁总部,当面问询那些杀手的事情吧?” 阎罗天子此言一出,洛一缘顿时大骇,想不到自己心中所想,竟然被此人全数猜透。 天虚榜上的人物,果然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就算打起交道来,也颇为不容易。 不知为何,洛一缘突然想起了黑玄城的那位司徒超长老,和这样的人沟通起来,似乎反而挺愉快的。 起码,自己不用有任何负担与戒心,需要小心翼翼,以防有诈。 “洛庄主你若是前去太渊阁,亮出你天虚榜与朝廷内的身份,太渊阁当然也会将一切如实相告,但太渊阁,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这些个传承已久的大势力,内部千丝万结,与别的势力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洛一缘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诚如对方所言,太渊阁或许并不会在消息上对自己有所欺瞒,但对方万一有人通风报信呢? 一旦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如果只是扑了个空,还只是小事一桩。 可若是对方提前部署,到时候设下重重陷阱,那么他所谓的复仇,就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哪怕这个阎罗天子所说的话有些夸大其词,危言耸听,但也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洛一缘颔首。 “多谢提醒,阁下刚刚说,阴曹地府也需要我来对抗将来可能到来的危机,指的究竟是什么?” “以阁下的手段,相信哪怕是玄域中的顶尖高手想要围攻于你,不布下天罗地网,也难以轻易困住阁下吧?” 身法诡异至极,又能够藏匿自己的气息,即便天虚榜的传说都难以轻易发现,这样的一尊人物,想要击败他,都不太容易,想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 哪知道阎罗天子听了此话,却是讪然一笑,道:“我自己的安危,何足道哉?” “洛庄主可曾记得当年天地大灾劫,给整个元域带来的威胁?” 洛一缘有些无奈,当年天地大灾劫发生的时候,他还被困在天刀峰下的悬崖当中,整个人形同废人,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一点都不知晓。 不过从鹰王与陈汉的口中,洛一缘也了解到了一些当时的情况,所以才能装模作样地说道:“山川移位,河床崩裂,天塌地陷,乾坤颠倒,现在想来,也尤为恐怖。” “阁下的意思,莫不是在暗示,这天地大灾劫,还有再次到来的可能性?” 一直都是高深莫测的阎罗天子,听到这番话,不禁“噔噔”向后退却了两步,整个人都晃荡了一下,显得万分难以置信,就连语气中,都多了几分惊恐的感觉。 “不,不可能的,你,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此事的?” 第43章 投入地府 见面到现在,哪怕是在面临洛一缘那近乎夺命的一刀时,都没有见过阎罗天子如此的失态。 洛一缘也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说了一下心中的猜测罢了,为什么阎罗天子的反应会这么大?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阎罗天子微微咳嗽了两声,算是缓解一下方才的尴尬。 “洛庄主,实在是此等消息,太过震惊,哪怕整个元域,知道的人也屈指可数。” “未知洛庄主究竟是如何得知?” 嘴角微微抽了一抽,洛一缘很想说出自己是猜的,是直觉告诉自己的。 可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对方能信么? 稍加思索,洛一缘却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在这种事情上故弄玄虚,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其实我并未亲眼目睹当初天地大灾劫的变化,因为天刀峰下那一处的山谷中,几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不过却有人与我说起过这些情况,我便想着,虽然不知道天地大灾劫究竟为什么会发生,但既然发生了,而且玄域一方,似乎早就知晓,早有准备,那么,会不会这样的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 “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再发生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的大灾劫,而到时候遇到的人,究竟会是敌是友,是强是弱,都是一个非常值得去斟酌与探讨的问题。” 洛一缘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当初对于这个问题的大致想法后,娓娓道来。 阎罗天子听完所说的一切之后,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许久都没有说话。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两人没有了争斗之心,周围的生机似乎又开始勃发起来。 鸟雀在空中欢呼与哀鸣,更有风声阵阵,呼啸不止。 “洛庄主,你可知道,这番话,就在不久前,刚有人与我说起过。” “此人学识浩如渊海,夜观星象,也需要数年的功夫,方才得出与你差不多的结论,不过他的结果,更偏向于肯定一些。” “所以,我们元域的危机,并没有因为与玄域势力联盟的停战而终止,相反,这一切,很可能还只是刚刚开始。” 洛一缘有些震惊,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与他有差不多的推测,还通过神乎其神的星相学来推演,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洛一缘有些好奇地说道:“这位,到底是谁?若是他日碰上,也好请教一番才是。” “他的名字,你也应该很耳熟,太渊阁,祁道庭。” 阎罗天子念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有些感慨。 此人,又是一位天虚榜上的传说,位列第二十二位。 纵然整个天虚榜,都是太渊阁根据各类信息的汇总来颁布的,但太渊阁主祁道庭位列榜单当中,却没有人觉得名不副实。 更有不少人推崇,称祁道庭,乃是当今天下学识第一人,无可置喙。 “是他?” 这个名字,并没有让洛一缘太过意外。 “既然是他,那应该错不了,好,你的邀约,我便应允了吧。” 多一个朋友,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尤其是,这个朋友,能够帮到你,也需要你的帮助。 洛一缘的心里,大抵便是这样想的。 “好,好,能得洛庄主相助,我犹如多了一条臂膀!” 阎罗天子戴着鬼脸面具,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听声音,应该大致能够判断出,此刻的他,还是比较开心的。 “洛庄主,此物赠予你,乃是玄域能人以柔水琰金所锻造,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可以用来改变面容,隐藏气息。” “自今日起,必要的时候,你便不再是风雨山庄的洛庄主了。” 不动声色接过了一块面具,洛一缘只感到触之冰凉,似乎有稳定心神的功效,不由暗暗感慨,果然这些个天虚榜上的老人,都有不少压箱底的好东西。 自己虽然名义上也是天虚榜上的传说,不过终究还是年纪太浅,积累得少了些。 就在此时,洛一缘的心中突然触动了一下,听这番话的意思,莫不是阎罗天子,也有在明面上行走的身份? “洛庄主,稍后我会派人将你需要的最新消息送达,顺便再赠送你一个消息。” “当日风雨山庄破灭,你的几个得力干将纷纷失踪,其中有两人的消息被我们探知到。” “金身不动石长发,侥幸逃出,托庇于大乘佛寺之下,暂时安稳,虽然平淡,还有一口安乐茶饭吃。” “点星剑客郁奕,就有点惨了,似乎被魔教给擒走,有人在魔教地牢中,曾经见过此人。” “好了,洛庄主,告辞!” 话音未落,黑色的雾气逐渐升腾,将阎罗天子尽数包裹起来,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失去了踪迹。 任凭洛一缘如何以真气探知,小山丘这一片区域,似乎都没了这家伙的踪迹。 果然来无影去无踪,若是与这样的人为敌,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起码,洛一缘对于自己能否杀死这样一个敌人,并没有什么信心。 “嘿,我的两个属下,竟然被大乘佛寺与魔教给瓜分了?” “一个是天下第一佛寺,一个是天下第一邪派,你们对我,还真是不薄啊!” 喃喃自语的洛一缘,眼神当中,闪过一丝丝的恨意。 将那柔水琰金所锻造的面具戴在脸上,真气催动之下,面具便呈现出怒目狰狞、青面獠牙的模样来,配合一身黑色的长袍,形象甚是吓人。 “阴曹地府么?也好,昔日的风雨山庄既然已死,阴曹地府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黑色光芒一闪,洛一缘的身影,也终于消失了,黑玄城的周遭,终于又回到了往昔的平静。 远方,黑玄城城主府客房内,瑟瑟发抖的司徒超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先前,城郊一带,红与黑两种不同的颜色,染了半边天穹,把整个城的人给吓得够呛。 他司徒超,也做不到例外。 那股猩红色的气息,不是先前那怪物,又是何人? 如今,感应到红色与黑色逐渐褪去,他,才真正放宽了心。 可看了看身旁,重伤还没有醒来的两个徒弟,他那颗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不得不提了起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第44章 万山镖局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荒芜一片的沙漠当中,洛一缘顶着灼热的烈日,不急不缓,慢悠悠地荡着。 哪怕是当年的元域,都是无比辽阔,想要从曾经的黑元城到京师天元城,寻常人纵然快马加鞭,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功夫也休想到达。 如今域界融合,玄域与元域的疆域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使得原本的地形再度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黑玄城与天元城之间的距离,就更远得离谱。 天虚传说的速度,当然不可能与常人一样,不过如此长远的距离,还是需要几日的功夫才行。 一路上,洛一缘走走停停,并没有全身心投入赶路当中。 一来,没有这个急匆匆的必要,二来,看看沿途风景,看看经过天地大灾劫后的这片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很多时候,感悟自然,也能够提升自我。 随着修为的提升,洛一缘越发觉得,这一片天地间的水,实在是浑浊得深不见底。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禁有些怀念,自己还很年轻的时候,初出茅庐,只需要面对那些二流、一流,最多不超过超一流级别的高手就行。 彼此之间勾心斗角玩得少,神神叨叨的东西也不多,根本不用这么费脑子。 那是一个相对和平的年代,十强神话几乎绝迹,天虚传说也近乎杳无音信,想要纵横江湖,潇洒人生,何其容易? 哪像现在,动不动就能遇到传说与神话,还有来自于玄域的大宗门,这种种莫名的压力,令洛一缘走着走着,不由地苦笑了出来。 一边走着,一边手上还把玩着那块青面獠牙的面具,感受着触手间的清凉感,洛一缘不由得感慨着,玄域,的的确确有胜过元域的地方。 虽然没有见过真正意义上的玄域顶尖高手,不过他也知道,两域顶尖高手之间,似乎互有胜负,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但玄域的能工巧匠,以及玄气在很多方面的用途,是元域中人拍马也及不上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洛一缘有些怀念自己昔年的佩剑,可惜随着他跌落悬崖,佩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天虚传说这一层级,其实争斗起来,有没有寻常武器,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以气为剑,亦或是先前那样聚草木为剑,威力并不见得会打折扣,有的时候反而更有奇效。 但兵刃,自然也有兵刃的好处,不能盲目的认为,无剑便定然胜过有剑。 不知怎么得,洛一缘总会想念丁影这小兔崽子陪伴在身边的感觉。 哪怕十年来,洛一缘已经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但有个需要照顾的徒弟,还是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先前那般孤苦无依的样子。 正思索的时候,远方却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令得洛一缘不得不侧目。 大约二三十人的规模,有的人骑着马,有的人则是步行,将一辆马车护在正中间,正从南面而来,看行进的速度,似乎并不算缓慢。 这群人着装统一,当中还有两人高举着“万”字大旗,声势颇为浩大。 稍稍探知一下,便能感应到这群人不算简单,当中有不少人,都是二流好手乃至一流高手,其中两名老者的更是非同凡响。 一个太阳穴鼓鼓的,周身气势十足,显然专练外家硬功,而且到了一定的火候。 另一个双目神光内敛,周身气势不显,但举手投足之间隐有威势,应当是内家真气大行家。 这两位老者,以元域江湖上以往的评定来看,怕是都称得上超一流高手中还算不错的层次。 仅仅是这一队的人马,或许在现在的玄元域中,只能算还看得过去,但在当年的元域江湖,都可以算是一支不小的势力了。 “万山镖局的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马车里坐着的,莫不是总镖头岑万山?” 万山镖局,元域曾经的第一镖局,把押镖这么一个简单的工作,几乎开遍了各大城池当中,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程度。 论规模,万山镖局几乎不逊色于紫元庄、太渊阁、金钱帮等连锁大势力。 至于那位总镖头岑万山,在年轻的时候,可是颇为有名,一把长杖横空出世,打遍大江南北,博得一个一杖横万山的头衔。 天虚榜第十三位传说,万山镖局总镖头横万山,这是一个狠人。 一群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在沙漠当中独自行走的洛一缘,纷纷停下了脚步,似乎还出现了一些言语上的争论。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停下来?” 马车当中,传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清灵通透,颇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回禀大小姐,前方出现了一个不明人士,独自一人,伙计们不敢断定是否有危险,所以在商量该如何是好。” 赵德便是那名外家硬功高手,他双目紧紧盯着远方洛一缘所在的位置,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处。 如今的天下,可不像当年一样平静,若是遇上不怀好意之人,他与秦温两人,可不见得保得住小姐的安全。 “无妨,此地荒芜一片,寸草不生,孤身一人行走于此,应当也是可怜的赶路人。” “赵爷爷,你差人去请他过来,若是去路不同,就赠与一些干粮和清水,若去路相同,就捎带他一程吧。” 车厢内的声音再度传出,却让赵德有些无奈。 “小姐的心思太过善良了,在如今的江湖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赵德悄悄与那内家高手秦温传音,秦温默然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 这既然是小姐的决定,他们这些当下属的,当然也不好说什么。 当下,便有一个手下快步上前,扯着嗓子,冲洛一缘喊道:“前方这位兄台,未知此行欲要前往何方?” 洛一缘闻言顿时一愣,想不到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当下笑着说道:“京师天元城,未知你们可是万山镖局的人?” 那手下也不回答,飞奔似的回到车队旁禀告此事。 “既然目的地相同,就邀他同行吧。” 车厢内的回答,便是如此简单,可赵德终于忍不住了,还是开口劝道:“小姐,这个,还请三思啊!” 第45章 与人同行 “如今天地大灾劫刚过,还处在一片混乱的局面,若是让不知名的人同行,万一是敌方细作,岂不是危险万分?” 赵德与秦温都是老江湖,自然不会轻易与不知根底的人同行。 “不妨事的,赵爷爷,秦爷爷,爹爹常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么一同上路,亦无不可。” “我等以真心相待,想来不会换回恶意才是。” 车厢内坐着的,便是万山镖局的千金大小姐岑小语,从小到大一直便身处在父亲岑万山无微不至的呵护中,纯洁得如同白纸一张,根本就不知道世道的险恶。 赵德与秦温两人听了,只能苦笑,无可奈何。 小姐终究还是涉世未深,不明白人心叵测的道理。 倘若天下人都如小姐一样单纯,那么可能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纷争与战乱。 “好吧好吧,都依小姐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此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属下可不会心慈手软的。” 赵德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却奈何不了这位大小姐,只能安排手下,去把洛一缘接来。 莫名其妙混入车队的洛一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先前几人的悄悄话,哪怕隔着这么远,也难以瞒过洛一缘的耳朵,不禁让他有点想笑。 这么单纯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有着一个强者父亲,怕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不过有些人同行,也总比一个人上路好,洛一缘对此也不介意,欣然加入了车队当中。 车队在沙漠中迅速前行,偶尔遇到一些跳出来要打劫的沙匪,根本就不需要赵德与秦温两位老者出手,那些属下就轻而易举将沙匪给歼灭了。 一路上,洛一缘与车队中人偶尔也攀谈几句,彼此之间,倒也熟络了一些。 这一趟,万山镖局的大小姐乃是回老家祭祖,现在正是返回的途中。 “小子,你是哪里人,怎么一人跑去京师,要知道,现在这天下,可不太平啊!” 先前赵德嘴上虽然凶悍了些,不过走了一路之后,对这个小子的防备心理也稍稍减弱了一些。 至少,这家伙,看起来并不像是凶神恶煞之辈,也没有那么难以沟通的样子。 “和你们一样,回老家黑玄城看了看,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熟悉的一切都不在了,呆在黑玄城也没什么意思,就打算去京师看看,就当是碰碰运气吧。” 洛一缘的话也算是实话实说,而且语气诚恳,不似作假,赵德与秦温两人各自点了点头。 “小子,黑玄城好像是令剑阁的地盘了吧,你孤身一人跑去玄域势力范围,胆子还挺大的啊。” “看你一副精瘦的模样,手脚应该也没什么力气,不然的话,到了京师,来我们万山镖局当个镖师,起码也能够混口饭吃。” 一旁的手下,也在同时起哄着。 他们这些走镖的,大部分都是外家功夫好手,走南闯北,没那么多闲工夫修炼尚城内家功法,多练点外功硬功,起码保命有余。 约莫是走了一日多的路程,车队已然走出了这片无尽黄沙,终于踏入了官道上。 “小姐,再往前大概走百里左右的距离,就离开了玄域势力所属的范围,到时候我们就相对安全一些了。” 环顾四周,见并没有什么异样,赵德来到车厢边上,小声说道。 “嗯,那便快点动身吧。” “不知道为何,这些时间,我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希望不要是爹爹出了什么事才好。” 岑小语很少下马车,就算偶尔休息的时候,下来看看风景,也蒙着白色的头纱,让人看不清真容。 “放心吧,小姐,总镖头乃是天虚榜传说,世间罕缝敌手,不会有事的!” 秦温朗声笑着,眼角却闪过一丝丝的阴霾。 他自以为掩藏的挺好,却浑然不知,根本瞒不过洛一缘的眼神。 踏上官道之后,车队前行的速度,再度加快了几分。 毕竟在沙漠中,比较难以着力,不论是马匹还是马车,动起来都颇为费劲。 官道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多年前天元皇朝修筑的大路,也不知道造福了多少来来往往的过客。 前行了不到十里的距离,一骑当先的赵德突然伸出右手,示意整个车队全数停下脚步。 “小心一点,此地似乎有点不对劲。” 赵德紧盯着前方的破庙,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种不妥的感觉。 秦温起马上前,拍了拍赵德的肩膀,笑道:“老赵,你就是这样太过小心,你修炼的可是外家硬功,讲究的便是一往无前,这样过分小心可不行啊。” “我看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去破庙当中暂且修整一番,到明日在上路,如何?” “反正距离京师还有一段颇远的距离,连夜赶路,我们这些个老骨头吃得消,小姐千金之躯,纤弱了些,怕是熬不住。” 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长路漫漫,不急于一时,赵德并没有抗拒这个提议。 一行人,便慢悠悠地到了破庙边上,将马、马车都停靠在边上,由八名镖头分别守在破庙的不同方位,其余人等进去休息。 连续走了许久,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免支撑不住。 亏得破庙虽然残破不堪,就连里面的佛像都塌了半截,但空间着实不小。 看规模,曾几何时,此地应当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彻底破败了。 秦温分发了一些清水与干粮,就与赵德一起,如同门神一样,守护在庙宇的一角,替岑小语护卫。 至于洛一缘,则与一众镖师镖头坐在火堆旁,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曾经走镖的经历。 天色渐晚,一轮明亮的月亮逐渐升上半空。 不少镖师镖头,吃饱喝足之后,就渐渐进入了梦乡,鼾声四起,睡得格外香甜。 另一角,赵德依然站得笔挺,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至于秦温,则盘膝而坐,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上的火折子。 一明,一暗,一明,一暗,颇有规律。 破庙外,乌鸦凄厉地惨叫着,一声又一声,更是让睡不着的人,心里甚是烦闷。 第46章 离奇死亡 玩弄了一阵子火折子,秦温不免觉得有些烦躁,看到洛一缘背靠柱子坐在柴火堆边上,边上的干粮与清水却是一口都没动过,不免有些好奇。 “小子,怎么不吃东西,不怕明日赶路,气力不佳么?” 洛一缘摇了摇头,轻声笑着说道:“还不饿,吃得太多,也不方便,对么?”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温也不好意思再行催促,而是含有深意地看了洛一缘一眼,幽幽地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 乌鸦的叫声,越来越响,吵得连不少睡着的人,都从梦中惊醒过来。 迷迷糊糊中,王镖头爬起了身子,打算跑到破庙外面去方便方便。 实在也是没办法,睡觉之前水喝多了,又被乌鸦吵得梦中醒来,打断了他的美梦,弄得他好生烦闷。 又过了一会儿,陈七也醒了过来,看到身旁的王镖头不见了踪影,连忙向还没睡着的同伴问道:“王镖头呢?去接班了么?” “没有啊,王镖头好像是去方便方便,等等,他好像去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吧?” 同伴本来有些睡意,还没有完全睡着,迷迷糊糊地打趣着说道:“该不会是掉坑里了?” “见鬼,王镖头你都敢开玩笑?” 陈七有些无语,摇了摇还没怎么清醒的脑袋,打算出去找找看王镖头。 不管怎么样,他刚入行的时候,王镖头就对他照顾有加,他总得出去看看才是。 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口,哈欠连天地绕着破庙走了一圈,陈七却连王镖头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深夜的风,总是特别得冷一些,不管穿多少衣服,都有一种刺骨的寒意。 陈七放在江湖上,也能算是一个二流左右的好手,一手横练铁布衫寻常刀剑难伤,区区一点夜风,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不知道为何,这股寒意上脑,却让陈七在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方才那迷迷糊糊的困意全部消除。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不仅仅是王镖头不见了,就连守在破庙外围的八位镖头,同样也没了踪影。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他们驻扎在边上的马匹、马车,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陈七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想要回头,一只手自后背轻易刺入了他引以为傲的身躯内,捏住了他的心脏。 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噗嗤”一声,陈七整个人感觉到渐渐失去了力气,失去了意识,再也站不稳,砰然倒地。 落地的一刹那,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一身横练铁布衫,怎么就变得如此脆弱? 生命力,迅速衰减,双眼,也在逐渐闭合。 歪着头的陈七,仿佛隐隐看到,远方几棵大树上,九具尸体,被一根根的麻绳牵引着,正随风摆动。 其中离得最近的那一具,正是对他照顾有加的王镖头,七窍还在淌着鲜血,双眼被挖去,死状何等凄惨。 正要张口警示,生命却走到了尽头,陈七,就此殒命。 约莫又是半炷香的时间,方才开口的同伴始终还是进不了睡梦之中,烦躁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身边空出来的两个位置,总觉得不太对劲。 “奇怪,陈七不是说去找王镖头了么,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两个人一起掉坑里了吧?” 回过头来,看着洛一缘半躺在大柱子的边上,低着头还未睡着,便开口问道:“洛兄弟,你有没有见过王镖头和陈七?他们回来过没有?” 洛一缘从自修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见过。 除了刚刚出城,在客栈久违的床榻中真正安眠了一宿之后,所有的休息时间,都被洛一缘拿来自修。 这也是他在山洞之中十年时间,百无聊赖之下,锻炼出来的可怕毅力。 不是在自修内功心法,就是在脑海中模拟与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高手决斗,以此来不断提升自己。 山洞当中,根本不分日夜,无日无夜的苦苦自修,才是洛一缘能够如此迅速恢复修为的原因之一。 沉浸在自修状态下,并不表示对于外界完全失去了注意,身体的一切机能,都将交由本能来掌控。 倘若真的感知到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洛一缘也会自然而然地从自修状态下本能的脱出。 如今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也就说明在下意识里,洛一缘并没有觉察到,对于他本人的威胁。 威胁不了洛一缘,但并不代表威胁本身不存在。 有的东西,伤不到他洛一缘,却对别人而言,是极为致命的大恐怖。 在摇头之后,洛一缘不禁看向了盘膝坐在不远处的秦温,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刚刚与他搭话的老爷子,总给他一种不是太好的感觉。 一路上,外家硬功高手赵德的话虽然令人不太舒服,脾气也大了一些,但多少还是话比较多的那种。 反倒是这秦温,在这一日的时间里,都没说几句话,偏偏刚刚来找他搭讪?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如同门神一样的赵德为了怕吵醒大小姐岑小语,低低吼了一声,吓得那同伴一个激灵,连忙挠了挠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同伴姓方,与王镖头一样,同样都入行几十年,乃是总局镖头,这才敢在言语之中开陈七与王镖头的玩笑。 “赵老爷子,秦老爷子,我出去找找看,也不知道王镖头和陈小子是不是被拐走了!” 冲两位资历最长、地位最高的老者挥了挥手,方镖头单手撑起了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又揉了揉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向着门口走去。 哪知道才走没两步,就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不声不响,倒是把人吓一大跳。 好歹方镖头走南闯北,见惯世面,可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哪怕隔着大老远,他也认出了对方的身形,粗壮孔武,显然是横练铁布衫的外家功夫,这货当是陈七无疑。 “好你个陈七,跑出去许久,找到王镖头了没?不声不响的站门口,想要吓死人啊?” 都是老熟人了,方镖头没好气地小声笑骂道。 “噗通!” 陈七整个人,重重地砸在的庙门口的地砖上,黑红色的血液,顿时流了一地。 第47章 异变突生 “陈……陈七!” 到了这个时候,方镖头才注意到,陈七尸首的后心处,有一个黑乎乎的血洞,血洞之内,一片模糊。 那是心脏的部位,如今,却空空如也。 到了这个时候,方镖头才终于知道,自己以往认为走遍元域各处的所谓阅历,在这种无比恐怖的生死面前,真的是一文不值。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同伴的死去,却从没有见过如此无声无息地死亡,死状,还是这般残忍。 一下子,方镖头整个人完全清醒了过来,所有的困意全消,惊叫着大喊出声。 这一声呼喊,倒是把绝大部分留守在破庙内的人都给吵醒了,就连睡得香甜的岑小语都被惊醒了过来。 如此恐怖的景象,就连那些个镖师、镖头,都看得心生胆颤,更别提岑小语一个芊芊弱女子,根本经受不了这等刺激,高声尖叫了一下后,就身躯一软,昏了过去。 秦温连忙来到岑小语的身旁,小心地为大小姐探了一下鼻息,又伸手切了一下脉搏,对赵德点点头,道:“小姐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一时惊吓过度,昏过去罢了。” “我在此守护,你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德这才点了点头,离开了岑小语的身旁,朝着门口走去。 这时候,几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镖头已上前来,仔细探查陈七的尸身。 “背心被直接抓穿,捏碎心脏,当场死亡。” 一名镖头细细探查陈七的尸身后,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可就是这个几乎人人都看得出来的结论,还是让一众镖头与镖师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一颤。 “陈七打小就苦修横练铁布衫,一身硬功就算称不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也非同凡响。短时间内,就算是一流高手想要击毙他,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方镖头与陈七相熟一些,此刻的惊骇更是难以言喻。 修炼这些护身硬功的好处,他们这些走镖的,最是清楚不过。 只要到了一定境界,哪怕不刻意运功护体,周身也坚如磐石,根本不是偷袭之类的套路就可以轻易伤到的。 就好比方镖头自己,便是能称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如果在以前别的城池镖局分局,甚至能担当一处分局的总镖头。 可方镖头想要胜过陈七,哪怕暗中偷袭,起码也得数十招外开,才能渐渐将陈七压在下风,至于想要彻底斩杀陈七,没有百招,绝无可能。 看伤口,似乎是一招致命,甚至于,陈七,连一点点的反抗都没有。 “好狠毒的手段,下手的人,起码也是有专门破解硬功的法门,而且也是超一流级别的高手。” “到底是什么人,和陈七有这么大的仇怨,要下此毒手?” 赵德伸手触摸了一下陈七尸体伤口部位,神色显得相当凝重。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被称为外家硬功宗师级别的人物,赵德最清楚不过,残杀陈七的人,到底有多么可怕。 对方绝对不弱于自己,更有可能,便是自己对上这个藏在暗中的杀手,也极有可能饮恨当场。 “退回来,小心一点,这地方很古怪,大家千万不要分散!” “对了,王镖头还有其他八位护卫在外的镖头去哪了?” 万分紧张地环顾四周,赵德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处,低声喝道。 “王……王镖头出去方便,许久未归,陈七就出去寻他了……” 方镖头的声音磕磕巴巴,显然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震惊当中恢复过来,就连手脚都还有些微微的发抖。 “哼,糊涂,荒郊野外,竟然不结伴而行,简直就是愚蠢!” 赵德怒骂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顿时低了下来。 “恐怕,八位在外守夜的镖头以及王镖头,恐怕也遭了毒手。” 不知为什么,赵德的目光瞥向了靠在边上的洛一缘,按照常理来推断,此人形迹可疑,半路加入车队,只怕必然有所图谋。 但在赵德的心中,却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此事应当与此人无关才是。 不然的话,他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敢身处此地,一旦他们发怒,岂非自寻死路? “你们在此与秦老一起保护小姐,老夫出去看看!” 说着,赵德不再胡思乱想,不管怎么样,困守于破庙当中始终不是好计策,他们只能选择主动破局。 身形一晃,赵德那高大威猛的身躯便出现在了破庙门外,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远方,挂在树上的九具尸体。 每一具尸体四肢无力地下垂着,七窍还在流着鲜血,双眼也被人挖去,显得无比诡异与恐怖。 饶是赵德艺高人胆大,这一刻也不禁吞了一下口水,这等场面,简直就不像是人力所能达成的。 无声无息地解决了九个能在江湖上混出不小名堂的一流高手,还把一切布置的这么可怕,如同鬼神所为一样,对方的心思,不可谓狠辣。 “万山镖局赵德在此,未知何方神圣,来与我等开此等玩笑,不觉得玩笑过分了一些么?” “你们若是真的有这个胆子,不妨现身,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何必做出如此下作狗血的事情,残害无辜?” 气沉丹田,赵德放声怒吼,声浪一层一层向着四面八方传出,却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哼,无胆鼠辈,只敢装神弄鬼,你若敢出现,老夫必将你碎尸万段,以慰老夫十位弟兄在天之灵!” 见没有任何反应,赵德也不迟疑,整个人一跃而起,转瞬便来到远处的树丛当中,打算将九位镖头兄弟的尸首给释放下来。 他们万山镖局的兄弟,就算横死异乡,他赵德也不会容许尸身流落在外,哪怕再怎么艰难,也要带他们回到故乡,入土为安! 一手捏在悬挂在王镖头身上的绳子处,赵德正要用力,却感觉到丝丝的不对劲,背后汗毛竖起。 正在此时,异变突生! 王镖头的手,死死抓住了赵德的脖子,一股远远超过他该有的力量,从双臂传来,令硬功宗师赵德都感觉脖颈之处生疼,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更可怕的一幕,还在后头。 第48章 中毒 王镖头的实力,赵德当然再清楚不过,标准的一流高手,一身的功夫都在一柄长刀之上,想要靠一双肉掌伤到自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脖颈间隐隐作痛的感觉,却是做不得假。 不得已之下,赵德一声大喝,周身环绕着一个小型的金钟虚影,强大的反震之力不断涌现,硬生生迫得王镖头撤手后退。 一本大路货的金钟罩,能够被赵德练到这等出神入化的境界,真算是难能可贵。 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劲风,赵德原地未动,直接扭身,竟然看到另外八位镖头,身上散发着丝丝紫黑色的邪气,齐齐张牙舞爪地向着他冲来。 这些都是万山镖局总局的镖头,生前可是当世一流高手,若他们活着的时候,联手围攻之下,赵德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还极有可能吃个大亏。 而现在,丝丝紫黑色的邪气,竟然令他们的肉身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就算与赵德硬碰硬都不弱多少。 “玄气?” 仅仅交手一刹那,赵德便感应出了,这紫黑色的气息,并非武者真气,其本质乃是玄域玄修的玄气。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交手了十数个回合,赵德周身金光闪耀,硬接了几记拳头,总算是将他们暂且震开。 踉跄地退却了一两步,咳出一口鲜血,赵德的脸色无比惊骇,这才交手多久,竟让他有一种内腑震荡的感觉。 脖颈与挨拳的地方,还在隐隐传来痛楚,令赵德生出了无穷的危机感。 对方还没有真正的现身,就凭这些旁门左道的把戏,就能够把他压在下风。 凭他与秦温两人,真的能够护得住小姐的安危么? 要知道,在万山镖局当中,除了位列天虚榜传说的总局总镖头岑万山以外,他与秦温,已算得上是顶尖的人物了。 除非远在京师天元城的总镖头赶来,不然,小姐的安危,实在堪忧。 见九具镖头尸体似乎并不懂得畏惧,正要再度扑上,赵德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握紧了拳头,喝道:“歪门邪道的功夫,以为就能吃定老夫了么?” 金钟虚影,瞬间放大,将赵德与九具尸体尽数笼罩,金色光芒大放,神圣而威严。 一时之间,破庙之外,金钟虚影不断震荡,“”的声音响了个不停。 破庙内,剩余的镖头与镖师都守在门口,把吃饭的家伙全拿在手里。 什么大砍刀、长剑、双锏、铜锤,五花八门,看得洛一缘是眼花缭乱。 外界的一切,在他结束自修的状态后,便感应到了,那是一种玄气的波动,而且与他见过的那些都有所不同。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元域当中的那些邪派修士一样,外放出来的真气也带着丝丝邪恶的气息。 就连一向来懒得多管闲事的洛一缘,都感觉到那种邪恶的玄气中,有着阵阵让人反感恶心的感觉,便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向着破庙之外掠去。 他也想看看,破庙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温见洛一缘迅速离去,起先还有些意外,本以为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家伙不会什么功夫,现在看来,藏得还挺深。 不过既然此人离开破庙内,反倒让秦温心中一喜,如此一来,他想做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 出了破庙,就看到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漆黑的夜空,那是金钟罩修炼到高深之处,化作的金钟虚影,不但可以隔绝气息,还有困住人的能力。 如果不能打破这道金钟虚影,就只会被一直困在其中,难以逃脱。 洛一缘对于金钟罩这门大路货硬功并不陌生,曾经他的手下,金身不动石长发,便修炼的是此门功法,且修为不差,同样足以凝聚出金钟虚影。 眼前的金钟虚影,摇摇欲坠,金光忽明忽暗,不断发出轰鸣一般的钟声,似乎内力情况岌岌可危。 赵德一个人硬抗九位镖头的尸身围攻,本就万分吃力,偏偏这九具尸体的力量与防御似乎都远远超出了他们在生时的修为,都到了非常接近于超一流高手的地步。 已经不知道吐出了几口鲜血,若非金钟罩的防御力实在太过强悍,令得赵德的抗打击力远强于寻常的超一流高手,怕是现在他已身负重创,更可能早就命丧于此。 反观对面的九个家伙,身躯都已被赵德的拳头轰得扭曲变形,但似乎并不影响他们的战斗力,就好像根本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一样,照样生龙活虎。 费力地喘着大气,赵德猛然运劲,暂且将九具尸体震飞,总算是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知为何,他的心口在此时一阵抽搐,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令他无力地半跪着。 “怎么可能会这样?难不成中毒了?” 金钟罩这样的硬功,修炼到高深境界,寻常的毒药根本难以自外而内伤害到他的身体,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从内到外,散发出的药性,那便是,毒从口入。 强烈的疼痛感与虚弱感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赵德的大脑,令他的实力大大受损,一身功夫怕是只剩下两三成的模样。 还好先前实力尚可的时候便用金钟虚影将这九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困在这里,他们想要破解而出,起码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眼看那九个家伙即将再度扑上,赵德强忍着痛楚,打算拼尽一切与他们搏命。 “刺啦!” 辉煌的金钟虚影突然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洛一缘睁着一双大眼,好奇地走了进来。 “赵老爷子,我说你在干什么呢,原来在这里和几个镖头玩耍呢?” “你这金钟罩练得还算不错啊,金钟虚影都让你弄出来了。” 完全无视九具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紫黑色的邪恶玄气,洛一缘一进来就冲着赵德打招呼。 赵德也是一愣,他本以为会是秦温过来救他,还想怒斥对方不顾小姐的安全,可看到是洛一缘,他自己也有些傻眼了。 这个傻小子,不是不会功夫么? 第49章 赵德的错愕 “小子,你进来干什么,送死不成,还不快走!” “逃得远远的,想办法去京师,告诉总镖头,让他来救我们,走啊!” 眼看着九具镖头尸体中分出了一具扑向洛一缘,赵德双目通红,目眦欲裂,根本来不及细细思索,这小子是怎么踏进金钟虚影之中的,只能冲着他无能狂吼。 想要上前帮忙,但如今的赵德自身难保,在八具尸身的围攻下,又如何抽得出身去阻挠冲向洛一缘的那一具尸体? 王镖头的尸身,早就被赵德揍得不成人形,脸都是歪的,却照样张牙舞爪,凶恶无比地冲着洛一缘扑来。 闻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令王镖头的尸体更加狰狞了一些,速度,比之先前也快上一分。 “哪来的脏东西?” 洛一缘皱着眉头,随手一拍,一股庞大的气浪席卷而出,将王镖头狠狠拍飞了数十丈的距离。 “轰!” 地面下陷一个硕大的深坑,王镖头的尸身狠狠嵌入了泥土当中,身上的骨骼足足断了七八成之多。 就算这样,王镖头那具诡异无比的尸体还是不甘心,似乎在费力地挣扎着,想要从土坑之中爬起来,继续作恶。 “???” 百忙之中,赵德的眼角瞥见了这让人感到无比怪异的一幕,错愕之下,分了心神,遭一名镖头一拳轰在脸庞上,整个人跌落地上一脸转了好几圈,什么形象都没了。 好巧不巧,赵德这滚地葫芦的方向,刚刚好是洛一缘的身旁,如此一来,他就算丢了面子,但好歹也算是安全了些。 剩余八具镖头尸体可不会因为洛一缘方才的举动而有什么畏惧的表现,他们根本就不畏生死,不懂得什么叫害怕与闪避。 战斗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拳拳到肉,至死方休而已。 “小……小心!” 自身状态极其不佳,赵德本想开口提醒洛一缘,可“小子”这个习惯性的称呼才刚开了头,就觉察到似乎有些不妥,剩下的,就有“小心”了。 看着前方这群不人不鬼的怪物,洛一缘皱着眉头,手指向前一挥,一道尖锐无匹的剑气横扫而过,八名镖头的头颅,齐齐飞向了上空。 这一缕剑气,竟然将八个接近超一流高手更兼铜皮铁骨一般的怪物,同时割下了头颅! 赵德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还是刚才让他陷入苦战,甚至濒临死亡的敌人么? 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却身藏大恐怖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不觉间,赵德似乎想起了总镖头岑万山曾经和他说过的一番话。 “老赵,你的金钟罩的确已经到了一定境界,火候不错,不过切不可骄傲自满。” “超一流高手在江湖上确实不错,但真要计算起来,和天虚榜中的人物,起码还差了好几个层级。” “至于为什么天虚榜与超一流高手之间,会有如此的断层差距,我也不甚明白,但你今后,若是遇上远强于你的人,定然要小心。” 总镖头的这一番苦心劝告,距今已有十余年的光景,却依然深深印在了赵德的脑海当中,至今还是恍若当初,挥之不去。 “这年轻人,难不成拥有接近天虚榜的实力?还是说,他本身就是天虚榜中的传说人物?”赵德心里思忖着,先前那死战的决心,倒是削减了一些。 能求生,谁又想死呢? “赵老爷子,发什么呆呢,快起来吧,这些家伙,似乎还不打算罢休。” 直到洛一缘的声音传入耳中,赵德才如梦初醒一样,甩了甩脑袋,令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可当他放眼望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幕,却更让人胆寒。 八个失去了头颅的镖头尸首,似乎并没有彻底地倒下,反而一个个再度站了起来,向着两人的方向再度扑过来。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胡子都花白了的赵德,自问大几十年的阅历不浅,却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等恐怖的事情。 以前有相关僵尸的谣传,但只要砍去头颅,就可将其置之死地,那也仅仅只是要穿而已。 现在这八个活生生的无头尸首摆在面前,不容得赵德不害怕。 “赵老爷子,看样子似乎不能善了,若是你们镖局这些个朋友的尸身不完整,应当不会怪罪于我吧?” 看着这些怪物身上的紫黑色气息更加明显,洛一缘也觉得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征询一下赵德的意见。 怎么说先前人家的小姐也是一番好意,对他来说虽然没什么。 “无妨,无妨,活得性命,保证小姐安全为上,别的一切都是虚的。” “出来走镖,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我们万山镖局,也会给足恩恤金于他们家人。” 赵德叹了口气,若是力所能及,他当然希望能够将这群同伴的尸首完好无损地带回故里,好生安葬,但如今力有未逮,也无可奈何。 “好,既然如此……” 洛一缘也不多话,当下就是一掌拍出。 猩红血色的真气澎湃涌出,化作数丈高的巨大掌印,当头压下。 八具无头尸身,在面对着擎天一掌之时,根本连丝丝的反抗能力都没有,当即化作齑粉,肉身寸寸崩碎。 眨眼的功夫,刚才还险些将赵德置于死地的九具镖头尸体,如今就剩下最初王镖头的那一具,还躺在数十丈之外的土坑当中,不断挣扎着。 “好……好恐怖的真气修为,这年轻人,一定和总镖头一样,乃是天虚榜当中的传奇人物,只不过,究竟是谁?” 一路走来,洛一缘并未谈及自己的姓名,赵德也只能一个人苦苦猜测,却压根没有把猜测的目标,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身上想。 “嗯?似乎还有残留?”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洛一缘伸手一探,一股可怕的吸力倒卷而来,方才八具尸首当中,竟然藏着八只指甲大小的甲虫状虫子。 这些虫子外表甲壳碎裂了大半,正不断向外吐露着紫黑色的邪恶玄气,不过却是奄奄一息,显然经受了那血色巨掌之后,也撑不了多久。 第50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就是这些虫子,窃据了镖头们的肉身,令他们变成不畏痛楚、不知死活,不人不鬼的怪物?” 八只甲虫身上的甲壳都碎裂了大半,明显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还在不断释放着紫黑色的邪恶玄气,令赵德这样元域超一流的武者,都感觉到了几分不自在。 “歪门邪道的东西,令人作呕。” 洛一缘冷冷看着这群虫子,右手用力一捏,漂浮在半空中的八只虫子顿时尽数爆炸开来,一股扑鼻的尸臭味袭来,却被两人的护身真气全部拦在外面。 “那边,应该还有一个。” 话音未落,洛一缘伸手一点,一缕剑气激射而出,冲着远方王镖头的尸体而去。 周身骨骼断了七七八八的王镖头尸体好不容易从土坑中爬了起来,根本没有能力去做出闪躲的动作,被剑气当头击中。 可怕的剑气粉碎了他的肉身,连同藏在内体那只甲虫,也在可怕的威力之下,一同湮灭。 不远处,几个黑衣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身形一阵剧烈颤抖,纷纷吐出了一口鲜血,怒骂道:“该死的,那个废物,怎么就让人将尸魔给杀了?” “杀了就杀了,还害得尸魔子虫都死了,一下子死了八只,恐怕少主要亲自赶来了!” 黑衣人的全身藏在斗篷下,不过看得出,他们的神情都有些惶恐,似乎对于口中的“少主”极为畏惧。 “不好,第九只尸虫也死了,这下,恐怕真的完了……” “我们现在就过去,将那群混蛋碎尸万段!” 另一个黑衣人轻轻拍打着胸口,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 “不,少主传讯,即将赶来,我们静观其变,哼,希望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但愿九只子虫的死亡,不会影响到母虫,不然的话,我等便是宗门罪人,想死得舒服点怕是都不行了。” 几个黑衣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纷纷哆嗦了一下,上下牙齿都开始不断打颤。 “呃……先生,我们要不要先回破庙去,我担心小姐的安危。” “对方既然敢如此围杀,恐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才是。” 赵德是老江湖,当然明白,有的时候一些人一旦笃定下狠手,定然会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本想自己直接先回去,但不管怎么样,洛一缘也算是救了他的性命,何况如果洛一缘真的愿意伸出援手,他们一路护送小姐的任务,相对来说也更加安全稳妥一些。 所以,赵德还是把目光看向洛一缘,并用了类似于征询的语气,这与他之前的口气可是大相径庭。 “也好,一群虫子倒下了,我想,正主也估计很快就会出现吧?” “我先回去看看,赵老爷子你就先行调息一下,不然的话,你这状态,恐怕遇到什么危险,别说救人了,自身都难保。” 洛一缘的话,令赵德脸上有些挂不住,多少有点尴尬的神色。 他也不是只要面皮不识抬举的人,知道对方说的话在理,连忙原地盘膝坐下,运起金钟罩疗伤篇,一点一点运功,在疗伤的同时,试图驱散身上的毒素。 在确认了九只甲虫彻底没了动静后,洛一缘便不再逗留,而是直接返回破庙。 才刚刚走到大门口,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血腥味!” 闻惯了这种味道的洛一缘倒还好,并没有多少的不适,不过却明显知道猜到,破庙当中,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秦……为什么?” 方镖头被秦温掐着脖子,悬挂在半空中,手脚骨骼都被尽数折断,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他身旁,其余的镖师与镖头,已全部遇难,胸口或是脖颈的位置,都有一道黑漆漆的手印,显然便是秦温下的手。 内家宗师秦温,在江湖上流传的外号便是黑煞手。 “为什么?嘿嘿,刚好你是最后一个,就和你多说两句好了。” “万山镖局已经完蛋了,你觉得,老夫有必要守着一棵枯死的大树么?” “另谋出路,才是明智的选择,而小姐,就是老夫最好的投名状!” 秦温一改先前和善老好人的模样,满目皆是阴险小人的做派,令方镖头万分不齿。 感受着对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方镖头自知难逃一死,无比愤恨地看着眼前这个叛徒,喝道:“老贼,岑总镖头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一口鲜血当头喷出,临死,也想要恶心一下这个背信弃义的老贼。 可惜,方镖头生前最后的一丝愿望,也难以达成。 身为超一流高手的秦温,一身功夫绝不逊色于赵德,有真气护体的他,又怎么可能被区区一口血给喷中? “哼,不知所谓,你放心,你们的岑总镖头很快就来陪你了!” “咔哒!” 手上猛然用力,方镖头本就是强弩之末,脖子应声而断,脑袋一歪,就此死去。 “若非暗中下毒,想要一口气诛除这么多人,还真不容易,嘿,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只要赵德那老鬼也死了,就再也没有隐患了!” 秦温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想起了美好的未来而感到兴奋,但破庙外传来的脚步声,可瞒不过他的耳朵。 这可是关键时刻,秦温绝不容许功败垂成,不管来者是谁,他都下定决心,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斩杀当场。 洛一缘前脚刚刚踏进破庙内堂中,一只漆黑如墨的手掌印,就朝着他胸口而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小子,既然你还回来,就下去陪他们吧!” 这一掌黑煞掌,蕴藏秦温十成功力,就算赵德的金钟罩这般强硬,也不敢硬接他的黑煞掌,这小子,今次是死定了! 夺命一掌,打实了,但却似乎感觉,又缺了点什么一样。 仔细看去,手掌与洛一缘的胸膛,尚有半寸不到的距离,就被他伸手紧紧抓住。 手腕处传来的可怕力量,令秦温疼痛万分,站都站不住了,疼得冷汗直冒,更别提抽手撤招,亦或是催动真气伤人了。 “你……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几乎疼得半跪在地上,秦温已经没有功夫去仔细打量洛一缘,他只知道,一切的计划,都可能化为泡影。 第51章 尸弃宗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不理会秦温的问话,洛一缘看着一地的尸体,皱着眉头,神情明显有些不悦。 这些镖师与镖头,与他的交情的确不深,但一路走来也没有把他当成外人,彼此间闲聊畅谈,倒也有说有笑。 只是可惜,现在,都化作了一地冷冰冰的尸体,再也无法如先前那般,喝着酒,畅谈自己走南闯北的押镖经历了。 “小子,不管你是谁,有什么背景,奉劝你放了老夫,不然的话,等下你会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秦温右手被抓得紧紧的,想逃都逃不了,但一把年纪了又相当怕死,只能半跪在地上,冲着洛一缘放狠话。 虽然是狠话,却也是真话。 若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手,他秦温,何来如此大的胆子,敢对天虚榜传说的千金下手? 右手的手腕纵然无比疼痛,也让秦温明白,这个看似年轻的男子,同样是他们元域的武者,而并非玄域的玄修,这让他心里稍稍感到一点点的安慰。 只要他的靠山能够及时赶到,他就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你在威胁我?” 一声冷笑,洛一缘捏着秦温的手没变,却提起腿来,一脚狠狠踢在这老贼的身上,把他整个人踢飞了数丈的距离,直到砸断了一个巨大的石柱,方才顿了下来。 那一条刚才试图袭击洛一缘的手臂,则是依旧被他抓在手上,鲜血淋漓。 “我,我的手!我的手!” 秦温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手腕的疼痛感是没有了,那是因为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可怕,更加庞大的痛苦,他的整条右手,与自己的身躯分离,还被对方捏在手上。 这一脚,也踢得他体内真气涣散,内腑受创,单以伤势而论,怕是比屋外的赵德还要严重。 “你这样的叛徒,废你一只手,还算是便宜你了。” “就等着赵老爷子回来,再来决定如何处置你吧。” 手上微微用力,洛一缘便将秦温的整条右臂彻底捏成了血沫,随后真气一甩,将这些渣滓全数甩开,一点都没有粘在自己的身上。 这种败类的血肉,还不配弄脏他的衣服。 “你……你说什么?赵德还没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震惊的情绪,瞬间取代了疼痛,令秦温短暂地忘却了断臂的痛楚。 秦温可是亲眼见识过,那些不怕死、不畏疼的怪物到底有多么恐怖,何况蚁多咬死象,单是个体的那些怪物就有些不太好对付,就算他想要对付其中之一,也要费不小的功夫。 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在这群可怕的怪物围攻之下,赵德还有侥幸生还的可能。 除非……秦温的眼神瞥见了面无表情的洛一缘,这个比怪物更像是怪物的人,右臂伤口处的疼痛感再度来袭,令他不得不把思绪拉回现实。 “秦温,你这个畜生!” 刚踏进破庙门槛的赵德,听到了方才那句话,再看到了一地尸骸,霎时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金钟罩疗伤篇有着莫测的威能,足以令他暂且稳定住身上的伤势,就连体内不知名的毒素也被勉强压制住。 现在的赵德,暂且恢复了往日八成左右的实力,起码勉强拥有了自保的能力。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中毒,定然是这秦温,在干粮与清水当中,都提早下毒的缘故。 赵德凭借着金钟罩强悍的硬功修为,勉强压制着毒素的扩散,但那些镖师与镖头,却没有这么幸运。 以秦温的手段,面对一堆中毒根本无法发挥出实力的二流好手、一流高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有一点点困难? 想不到自己这么多年,竟然与一个禽兽如此同行,想到这里,赵德不由得有些后怕。 “岑老哥对我们不薄,若非有他,你又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出卖万山镖局?” 赵德痛心疾首,一双铁拳紧紧握住,“咔咔”作响,手臂青筋暴起,强行忍住了上前毙了此人的冲动。 “哈哈哈哈,噗!” 功败垂成,秦温双目通红,又是喷出一口鲜血,恶狠狠地盯着两人,惨笑道:“万山镖局?明日黄花而已,岑万山这个老东西都被抓了,你们还以为能撑多久?” 这个消息,看似稀松平常,赵德听了,却是整个人如遭雷击,不由地向后猛退一个大步,颤声道:“不可能,总镖头乃是天虚榜传说,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胡说,一定是!” “嘿嘿嘿嘿,别说区区一个岑万山,整个元域疆土,也很快会沦陷在玄域的威势之下!” “你们若是识相的话,就别想再动老夫一根汗毛,不然的话,你们的下场,定然会更惨!” “岂有此理,老夫先毙了你这个叛徒!” 听闻眼前这人一而再再而三侮辱岑总镖头,赵德再也无法忍耐,抬起硕大的拳头,就要轰向秦温。 秦温倒也光棍,明知道逃不过此劫,干脆闭上双目,引颈受戮,横竖不过是一死,反正要不了多久,眼前这两个家伙,就会给他陪葬。 一只黑色的鬼爪,霎时从地下钻出,拦在赵德拳头前进的方位。 浓郁的紫黑色玄气传出,化作阵阵波浪纹路,硬生生地将赵德愤怒一击给拦了下来。 黑色鬼爪溃散开去,总算是保住秦温的一条老命。 赵德也不太好受,鬼爪上传来的力量,比之屋外那些怪物更强大几分,令赵德那坚硬如铁的身躯,都有些支撑不住。 “秦温,你还真是废物,有了幻神水、尸魔子虫的帮助,都拿不下这几头元域猪,还敢和我们少主谈条件?” 一阵阴风袭来,破庙之内陷入一片黑暗,原本生着的柴火也全部熄灭。 等到赵德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多了五个黑衣人,为首的那人,都碰上还绣着丝丝银色的纹路,一看便是头领一样的人物。 “你们就是同谋?” 赵德倒吸一口凉气,这群家伙,一看就不好惹,个个周身环绕着浓郁的紫黑色玄气,起码都是玄域第四重重生境以上的高手。 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付其中一个或许都有些勉强,这一次,恐怕又得仰仗身边这位不知姓名的小哥了。 “同谋?不,你在开什么玩笑!” “秦温这废物,不过是我们尸弃宗的一条没用的狗而已!”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着,丝毫不给付出了如此之多的秦温半点面子。 第52章 救星到来 就算是被称之为狗,秦温的脸上也看不到半点愠怒的神色,哪怕他的脸庞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万分苍白。 相反,那种幸福与满足的感觉,洋溢在这张老脸上。 秦温清楚明白,今次,他能够活下来,不用背负着叛徒的罪名,窝囊地死去了。 “尸弃宗?你们是玄域的宗门?” 洛一缘隐隐记得,当初青玄城紫元庄的陈汉赠与他的地图上,曾经有过这个什么尸弃宗的相关批注。 能够在地图上得到批注的,少说也是一等一的大宗门,就好像洛一缘曾经打过交道的天火门与令剑阁一样,哪怕在玄域当中,都拥有着极大的势力。 像在森罗密林中出现的百草门,就属于批注上都没有的没名没姓小宗门罢了。 “嘿,想不到你这头元域的土着猪,也知道我们尸弃宗,不过就算你巧舌如簧,再怎么舔我们尸弃宗,今日也别想逃得性命!” 那黑衣人首领纵然隐藏在斗篷下,但也看得出其面露得色,似乎觉得今次是吃定了这里的这些人一样。 “???” 洛一缘满脑子都是问号,这突然冒出来的尸弃宗的一群家伙,难道脑子都不太好么? 是不是看不清眼前的状况,还是很单纯地觉得,他们人多就占据了优势? 说话之间,怎么就如此的不客气呢? “别想着怎么脱身,嘿嘿,你们最大的靠山,那个什么狗屁岑万山,都被诛邪圣殿给抓了,就凭你们,还想翻得了天不成?” “元域所谓的什么天虚榜传说,在我们玄域眼中,不外如是,一文不值!” “黑三,去,给我拿下他们两个!” 黑衣人首领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丝毫不把赵德和洛一缘两人放在眼里。 “是,少主!” 一旁的黑衣人下属狞笑一声,周身玄气大作,化作一只滔天巨爪,冲着两人抓来。 “轰!” 一声巨响,本就残破不堪的破庙再开了一个硕大的墙洞,一个身影瞬间飞了出去。 “看到了没有,敢得罪我们尸弃宗,就是这样的下场!” 黑衣人首领志得满满,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两个碍眼的家伙,似乎还站在面前,压根就没有挪动过脚步。 那么不见了,被轰出破庙的,是谁? 回过头,才发现,他的身旁,少了一人。 “黑三!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黑三是什么实力,黑衣人首领最是清楚不过,那可是重生境巅峰,一只脚踏进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高手,哪怕独自面对赵德与秦温,都有一定的把握取胜。 可现在,人呢? “你刚刚说,天虚榜传说,不外如是?” 洛一缘的手,还保持着扇风的姿势,但他的语气,却相当不善。 根据对方所说的话,万山镖局的大靠山,那位号称一杖横万山的总镖头,似乎已被玄域的诛邪圣殿所抓,沦为阶下囚。 如果此言属实,也难怪秦温这样的反骨仔,会投向玄域的怀抱,放着好好的地位不要,宁愿当玄域宗门的一条狗。 “哼,小子,别以为有一点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岑万山不成?” “就算是岑万山,都被诛邪圣殿所擒获,你小子若是放聪明点,还能保得住一条小命!” 黑衣人首领依旧放着狠话,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感觉。 “哦?难不成,诛邪圣殿,还会为你们尸弃宗出头不成?” “既然不会,哼!” 洛一缘抬起手来,向前方一拍,对方剩下的几人顿时如同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面摔去,直接昏死过去。 简简单单的一招,可把黑衣人首领给吓得够呛,他可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元域武者。 “你,你不要过来啊,我,我可是尸弃宗的少主罗业,你若是敢对我怎么样,尸弃宗是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首领,也就是尸弃宗的少主罗业此刻都吓破了胆子,仓惶地后退了两步,就连说话都显得磕磕巴巴。 诚然,他们尸弃宗乃是玄域一等一的大宗门没错,但在这些大宗门当中,属实是吊车尾的存在。 因为尸弃宗的一众功法,都太过邪恶,就算是玄域宗门包罗万象,对其的态度也相当不友好。 为了保住宗门地位,尸弃宗毅然决定死死抱住诛邪圣殿的大腿,以此来稳固自己在一流大宗门中的地位。 此次诛邪圣殿擒拿元域天虚榜传说岑万山的消息传出,尸弃宗也得到了消息,这才打算将岑万山的独女绑架,献给诛邪圣殿,以此来换得庇佑。 本来一切都是轻松无比,有秦温这个超一流高手作为内应,再加上尸虫与下毒等手段,想要劫走区区一个弱质女子,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一件事情。 哪知道,因为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小子,一切的谋划,都成了泡影。 罗业身为尸弃宗的少主,一直接受的理念便是,元域的人,都是一群废物而已。 就算是什么十强神话,天虚传说,与他们玄域的顶尖大能比起来,也是不堪一击。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臻至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罗业,自认就算遇到什么危险,想跑也是轻而易举,根本不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你不要过来啊!” “你如果杀了我,就算你们什么天元皇朝,也别想保住你的命!” “以诛邪圣殿为首的玄域联盟,定然会将你满门屠尽!” 温室当中的花朵,果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罗业想着的,不是低头求饶,而是高声威胁。 他还单纯地以为,尸弃宗少主的身份,就是他的保障。 “哼,放过你,难不成诛邪圣殿会放过岑万山么?” “既然不会,留着你又有什么用!” 洛一缘一声冷哼,一道剑气自宽松的袖袍中激射而出,冲着罗业眉心处而去。 一点黑气,从罗业体内的玄晶中升腾而起,化作一张狰狞的鬼脸,挡在罗业的面前。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赵德连忙赶到岑小语的身旁,将她护在身后。 洛一缘纹丝不动,罗业微微后退了几尺的距离,双脚深深陷进了地下,硬是接下了这一剑。 “有点意思!” 突然冒出来的这股力量,似乎不是来自于罗业的本身,而是外力! 第53章 一剑断魂 “玄气的妙用果然无穷,藏得如此之深,就算是我也没有发现。” “我以真气所化的剑气,也可以短时间藏在丁影的身上,但却无法直接相助于他,令他能如有神助。” 洛一缘看得眼前一亮,玄气的作用,果然比寻常的真气更加丰富。 “何方高人,吾乃尸弃宗罗血红,看在吾的面上,放过小儿一名,如何?” 紫黑色的邪气盘旋在罗业的双眸当中,显得相当的诡异。 此刻的罗业,本人已失去了所有知觉,这具身躯完全被他人所操控。 “你便是尸弃宗的宗主?” 洛一缘有些兴奋,玄气竟然还可以做到这等地步?若是让他钻研一番,令真气也做到这样的话,岂不是多了很多便利? “阁下究竟是元域哪一位?不妨报上名号,我尸弃宗愿奉阁下为上宾,届时整个玄域势力,都会对阁下以礼相待,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尸弃宗主罗血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洛一缘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他却明白,能够令他儿子一行人全军覆没,甚至将他这一丝分魂逼出来的人物,绝对不简单。 如果自己的本体在此,当然无所畏惧,但现在区区一缕分魂,他可不敢保证,能够护得儿子安然无恙。 “先生小心,这家伙身上的气息很不对劲,让我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赵德小心翼翼地将岑小语护在身后,身上肌肉紧绷,浑身冒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黑衣人首领身上散发出来的玄气,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让他有一种面对总镖头岑万山的感觉。 不可力敌,这是赵德心里唯一的想法。 “那,你们能令诛邪圣殿放了岑万山么?” 对于这什么罗血红的提议,洛一缘不置可否,什么尸弃宗上宾,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不还是空口白牙,随便乱说的么? “你!吾以礼相待,阁下未免太过放肆!” “别以为挟持吾儿,就可以为所欲为,元域的土着猪,你太不识抬举了!” 罗血红心底也是有气,令诛邪圣殿放了岑万山?亏他说得出来! 若他们尸弃宗有这等实力,还用得着去抱诛邪圣殿的大腿么? “放肆?既然你什么都拿不出,就等着,给你这个废物儿子收尸吧!” 洛一缘一声冷哼,当下向前便劈出了一记简单的劈空掌。 猩红血色的真气化作巨大手掌,向前方轰去,罗业的身躯却一连向后退却三步,一双手掌齐齐拍出,紫黑色的玄气大放光华。 红色的巨掌撞在紫黑色的玄气上,只是稍稍僵持了一下的功夫,就彻底冲破了玄气的阻碍,尽数轰在罗业的身躯上。 只此一击,这间本就残破无比的庙宇,连上方的屋顶都被彻底掀开。 赵德只来得及将岑小语护在怀中,仓促施展金钟罩,一道不大不小的金钟虚影将两人护住,硬接余波四散的轰击。 几次余波下来,赵德嘴角再度溢出丝丝的血渍来,显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余波,都足以让他这位超一流高手伤上加伤。 至于叛徒秦温,就更是凄惨无比。 本就失去了一条手臂的他,战力大打折扣,更兼身负重创,在余波的轰击下,如同风中落叶一样,随风摆动,等落到地上的时候,只剩下半口气还留着,意识已完全模糊。 洛一缘纹丝不动,就连衣衫都未曾被吹动分毫,稳稳地站在原地。 这一招平平无奇的对拼,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个所谓罗血红的极限到底在哪。 果不其然,一下,就让他试出来了。 看着罗业血肉模糊的双手,颤抖的双臂,洛一缘大致衡量了一下。 有外力附身的罗业,实力可谓是突飞猛进,从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初期,一跃而起达到了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体内多了一个源源不断释放力量的玄海,论力量,可能比起令剑阁的司徒超也不遑多让。 “好可怕的力量,难道你也是元域的天虚传说?” 罗血红的声音突然提高,显然是太过于激动,以至于无法好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元域的武者实力,罗血红身为大宗宗主,当然也了解一些,除了十强神话与天虚传说,绝对不可能还有人能够以碾压的形势,将他的分魂伤成这副样子。 “怎么,你们玄域,不是一向不把天虚传说放在眼里么?诛邪圣殿更是敢抓捕岑万山,既然这样,就拿你们什么狗屁尸弃宗祭旗吧!” 天虚榜传说可不是铁板一块,里面也有远近亲疏。 当初袭杀洛一缘的人当中,就有同为天虚榜的传说。 但一来岑万山与洛一缘并无怨怼,二来元域也饱受玄域欺凌,为他出头,自然并无不可。 猩红血色的真气,化作一道剑芒,冲着罗业的身躯刺去。 一点红芒,在他的瞳孔中不断放大,而后占据了所有视线。 罗血红这一丝的分魂,在剑芒无可匹敌的压迫下,根本就做不到任何有效的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光华一闪而过。 剑过,魂断。 整具身躯,从此彻底消失。 玄域一流大宗门的少主人罗业,就此彻底身死,连一点点遗骸都不曾留下。 极远极远的地方,一座古墓的深处。 阴暗,潮湿,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深绿色的毒气,令人望而生畏。 坐在靠椅之上的罗血红整个人身子一晃,吐出了一口黑血。 “好可怕的武者,好可怕的天虚传说!” “损失了九只三级尸魔子虫,一只顶尖的尸魔子虫,可恶,母虫不知道要休息多久,才能重新孕育出这些来。” “该死的家伙,竟敢杀了业儿,好,吾已记住你的容貌,定然要你,血债血偿!” 凄厉地嘶吼声,从古墓当中传来,恐怖的力量波动席卷开去,周遭一大片的墓碑纷纷破碎。 尸弃宗的其余人纷纷胆战心惊,他们还从未见过,一向喜怒不言于色的宗主,竟然会发如此大的脾气。 不少尸弃宗的门人纷纷将各自的棺材板关得更加紧了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恐怕,这天底下,又要有什么人遭殃了。 第54章 风雨庄主 一剑诛杀了罗业与罗血红的一缕分魂,洛一缘二话不说,身形如同闪电一样一闪即逝,在每一个黑衣人的身上都补了三剑。 眉心,心口,咽喉,三处致命位置,都留下一处伤口。 这是洛一缘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该补刀的时候就要补刀,绝对不能留下后患。 所有的危险都解除了,赵德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轻轻放下已经被点了穴道昏过去的岑小语,看到洛一缘这一番所作所为,心头不禁一震,暗道这年轻人好生老练。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以为战胜了对手,却不知道补刀的重要性,结果留有后患,反被对方所害,连性命都丢了。 有这样意识的人,本就是少数,绝大部分都还是在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边缘之后,才会幡然醒悟。 像洛一缘这样,如此年轻,还能有这样意识的,实在是太过罕见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天虚榜传说的身份,就更让赵德为之震撼。 如此年轻,如此意识,此人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区区天虚榜,甚至都不一定会是他的终点,说不准几十年后,十强神话,都能有他的一席之位。 赵德的心里,在反复猜想着洛一缘的身份,自认为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却殊不知,他最开始排除的,便是洛一缘真正的身份。 “也差不多是时候上路了,赶紧先去京师天元城,看看你们万山镖局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你们的总镖头岑万山究竟是否被那什么诛邪圣殿给擒住,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你们就先不要放在心上,不然的话,自乱阵脚,岂不是未战先败?” 洛一缘的这一番话,令本来心烦意乱的赵德幡然醒悟,连忙躬身下拜,态度极之恭敬。 “未知先生究竟是天虚榜上的哪一位?是排名第二十六的邪公子还是第三十一的惜花公子?” “先前是赵德愚昧,未知先生身份,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先生恕罪。” 赵德把脑袋压得很低,一点也不敢有逾越的地方。 别看他一把年纪,胡子都花白了,但不管元域还是玄域,都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 天虚榜这三个字,已经足以让人忽略一个人的年纪与辈分,以前辈之礼相待。 他所说的邪公子与惜花公子,都是年纪轻轻就踏足天虚榜的传奇人物,传闻邪公子乃是当代元域第一邪派魔教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喜怒无常,手段无比狠辣。 惜花公子据说是十强神话当中“风”的传人,亦正亦邪,为人颇为花心,喜欢追求绝色美人,却不会用无耻的手段,因此博得惜花之名。 元域的武者,不知为何,寿命受到天地桎梏,除非服用了难得的天材地宝,不然容貌展现的几乎便是真正的年纪。 其实在赵德的心里,也不希望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这两者之一,但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病急乱投医,只能如此。 “不管先生是哪一位,只要愿助我万山镖局一臂之力,老夫这条老命,就全部奉献给先生!” 说着,赵德就要当场跪下,给洛一缘磕起头来。 一股真气涌现,将赵德缓缓托起,洛一缘嘴唇微抿,心中隐有意动。 像赵德这样忠诚的人,在这个时代,真的是越来越少见了。 世道变了,时代变了,越来越多的,反而是像秦温这样,两面三刀、烦口复舌,背信弃义的小人,活得更加自在一些。 “先生?” 无论怎么用力,这头都注定是磕不下去,赵德还以为对方想要拒绝,只能紧咬嘴唇,面容无比苦涩。 说来也是,对方能够助他们过了这一关,都已经是仁至义尽,自己再这番请求,等于让对方直接与诛邪圣殿这等庞然大物站在了对立面上,实在太过唐突冒昧,甚至是有些过分。 就在赵德有些绝望的时候,洛一缘却摇了摇头,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也带着几分调笑的味道。 “赵老爷子何必行此大礼?何况,你就不再猜猜,我到底是谁么?” 说着,洛一缘双手一甩,两股微弱的剑气甩出,各自形成了风、雨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看得赵德神驰目眩,欲罢不能。 秋风瑟瑟,骤雨淅淅,无休无止,不断不停。 “风雨潇潇夜不眠,小窗灯火照婵娟。梧桐叶叶秋声急,桂影黄昏月色圆。” “您,您是昔年风雨山庄的庄主洛先生!” 喜悦之情,一下子充满了赵德的脸庞,这是一个被谣传已死多年的天虚榜传说,多年以来,甚至有许多人都忘了这个名字。 赵德记得,当年太渊阁排出天虚榜的时候,配上的这首诗,让年仅二十的洛一缘一下子红遍了整个元域,成了不知道多少少年武者心中的目标。 整个元域都以为,这位风雨山庄庄主,会像一颗璀璨的新星一样,冉冉升起,却没有人料到,这只是一束烟花,无比灿烂,却只开一瞬。 “赵老爷子,你不会也以为,我死了吧?” 看到赵德的表情,洛一缘就大概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暗自叹了一口气,心底又多了一份郁闷。 被看穿了的赵德多少有点尴尬,毕竟不止他一个,几乎整个元域,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的话,风雨山庄遭到不知名人士围攻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位庄主出来呢? “先不要多想,我们一并前去京师再说,到了天元城,利用天元皇朝的资源,应当可以探知到更多的消息。”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瞎担心,也没什么用。” 轻轻拍了拍赵德的肩膀,洛一缘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等你调息恢复好,我们就抓紧时间动身吧,时间紧迫,那什么诛邪圣殿,可不会给我们留太多的时间。” 赵德连忙点头,伸手先为岑小语解开穴道,而后缓缓坐下,运起金钟罩疗伤篇,好好调息。 体内的毒素,始终还没有清除,若是带毒上路,终究是一种拖累。 第55章 京师天元 一晃眼的功夫,十日已经过去了。 若非还要带着万山镖局的大小姐岑小语,这一路上的速度,定然还能快上许多许多。 毕竟岑小语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不通武道,却学了一些粗浅的玄域凝气功法,可就连凝气境的初期都未曾踏足。 一路上,岑小语多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也无能为力,就算有相救父亲的心,却一点力都出不了。 心中对于父亲的安危甚是担忧,但对于洛一缘的好奇之心,也逐渐升起。 她的父亲,便是天虚榜传说,她一直以为,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都像他父亲一样一把年纪,老态龙钟。 就算身为天虚榜第十三位的独女,她也没怎么见识过几位天虚传说,看到洛一缘如此年轻,少女心态,多少都有些许的好奇。 再加上,洛一缘算得上她的救命恩人,根据赵爷爷的说法,洛一缘的本事比他还高,就不免令岑小语心里多了一点点奇奇怪怪的想法。 天元皇朝的首都京师天元城,终于近在咫尺。 放眼望去,天边的尽头,已能隐隐看到那高高耸立的城墙。 “呼,总算是快要到了!” 赵德提着岑小语,缓缓吐出一口气。 连日的奔波,还要带着一个人,就算他是超一流高手,都感觉到颇为吃力。 “希望所谓的消息,也只是一个谣言,不然的话,只怕真的有些麻烦了。” 一路上,从赵德的口中,洛一缘也对诛邪圣殿多少有了一些基础的了解。 诛邪圣殿在玄域中的地位,比天元皇朝在元域当中更加可怕,更加庞大。 如果说天元皇朝算得上元域第一势力,那么后面几大势力一旦联合起来,想要倾覆天元皇朝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或许在基层的统治上会差了一些,但天元皇朝在顶尖战力上,并没有超越第二第二的势力太多。 可诛邪圣殿却不一样,它实在太过庞大了。 庞大到,诸如令剑阁、天火门之类一等一的势力,就算联合在一起,面对诛邪圣殿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赢面。 这也是为什么尸弃宗这类排在末流的一流大势力,会想方设法去抱诛邪圣殿的大腿。 如果说传闻当中抓了岑万山的并非诛邪圣殿,而是寻常的玄域大势力,那么洛一缘多少有些把握试试只身前去救人。 就算无法将岑万山救出来,起码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想要脱身并非什么难事。 但如果真的是那个什么诛邪圣殿所为的话,一切,就只能从长计议。 望着远方高达十数丈的城墙,洛一缘不禁感慨于京师天元城的宏伟规模,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耗费了多少的光阴才能够做到。 当初的元域,如果不是有着一群实力超凡脱俗的武者,单单是这一座天元城,便易守难攻,除非内部出现问题,不然的话,再多的兵力,也难以围困。 什么黑玄城、青玄城,与京师天元城比起来,说是区区一方尘埃,都不为过。 哪怕多年以前曾经来过一次京师,在此到来的时候,这等宏伟的场面,还是令洛一缘颇为震撼。 越是靠近城池,官道上沿途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不管在什么时代,京师,永远都是最为繁华的城市。 靠近城门口,守卫士兵正有条不紊地一个个盘查着来往的行人,没有丝毫混乱的地方。 与玄域那些一流大势力麾下的城池相比,这些守卫的实力不免逊色一些,就连江湖上的二流好手都算不上。 说来也是,玄域的基层与中层的实力远远胜过元域,就算是一些基础的守卫士兵方面,一座小城池的守卫,都比元域京师更胜一筹。 如果当年两域的决战,不是有着一群神话与传说在前面顶着,恐怕如今的天元城,也变作了沦陷地。 最近两域的势力之间,不知为何又多了许多的摩擦,整体的形势都变得严峻了不少。 来往的行人,如果没有别的城池城主府颁发的路引,亦或是一些明确的身份证明,只能暂时被拒之门外,等候神捕司的审查,在确认无误之后,才能放进城内。 这样的政策,也的确引起了许许多多来往行人的不满,但天元皇朝终究还是元域的官方势力,就算如今落寞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不是一般人可以随意挑衅的。 好在这些守卫的态度都算比较和善,并没有过分的刁难,这才让行人多少生出了一些好感来。 如今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洛一缘建议不要太过张扬,先行进城回到镖局总局打探消息重要,一切低调为主。 因此,三人混迹在人群当中,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你们几个,是一伙的么?” 不消多时,终于轮到洛一缘这三人,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阵,见三人站的位置颇为靠近,这才有此一问。 白衣女子以面纱蒙脸,看不清具体面容,不过身形纤弱,举止轻盈,倒是颇有一番韵味。 素服老者须发皆白,却体型高大,不怒自威太阳穴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外家硬功的一把好手。 另一名同行的黑衣男子,面容清秀俊朗,气度不凡,看起来就是一标准的富家公子的模样。 “该不会那家豪门的公子与小姐出门游玩吧?也不对啊,那些大户人家,怎么说也是前呼后拥,不可能如此寒碜,难不成是微服出游?” 守卫的心里甚是疑惑,但却并没有耽搁他的本职工作,还是照旧将三人给拦了下来,依照规矩进行盘问。 身份路引之类的东西,洛一缘当然没有,他倒是有一块韩千山赠予的令牌,不过在也应该用不上。 赵德连忙上前,从衣衫中掏出一块金令,在手中晃了晃。 “万山金令,你们是万山镖局的人!” 守卫似乎有些惊讶,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扭头对身后的同伴说道:“万山镖局金令,应当无可疑!” 几个守卫皆是盯着那枚万山金令一眼,点了点头。 万山镖局的名字,如雷贯耳,万山金令,更是万山镖局高层才能持有的身份证明,一般人也不敢随便弄虚作假才是。 “三位请进,如今京师并不太平,三位还是小心为好。” 守卫撤开了路障,示意三人可以通过。 “且慢!你们就是这么查证的么?” 一声咆哮,从远方传来,吓得守卫一个哆嗦,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 第56章 虎啸鹰扬 只见不远处,一名少年将军策马扬鞭,气势不凡地向着城门口冲来。 他的身后,跟着数十名银甲护卫,步伐整齐,装备精良,一看就知道非同凡响,绝不是寻常士兵可以比拟。 “银甲卫?” 洛一缘隐约还有些印象,天元城有两支特别精良的部队,分别交由两位大将军统领,负责守护京师的安危。 其中金甲卫主管皇宫内的安危,人数相对少一些,但每一名金甲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再差的一人放到江湖上,起码也是二流好手的水平。 整个金甲卫,由天元二将军之一的鹰杨将军横飞鹰统帅,横飞鹰乃是神捕司大统领鹰王的首席大弟子,继承了他师父的性格,为人刚正不阿,说一不二。 至于银甲卫,主要负责天元城内其余各处的稳定,人数比之金甲卫多了十倍不止。 人一多,质素就相对差了一些,这是难免的,不过银甲卫更擅长围合群战,以多对少,得心应手。 统帅银甲卫的,则是天元二将军中的另一位虎啸大将军仇鸠,此人锱铢必较,阴险狡诈,不好相处。 天元二将军不单单是在天元皇朝,在整个元域当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只因为抛开他们的官衔与地位,他们本身就是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 鹰杨将军横飞鹰位列天虚榜第十四位,虎啸将军仇鸠位列天虚榜第十六位,加上排在第三十六位的神捕司大统领鹰王,光是明面上,天元皇朝就拥有起码三位以上的天虚传说。 如果再算上常驻于天元城的万山镖局总镖头岑万山与太渊阁阁主祁道庭,常驻在京师天元城的天虚传说级别战力,起码也有五位。 毕竟挂着天元皇朝紫衣卫副指挥使的虚衔,洛一缘当年也没少和朝廷的人打交道,利用了不少来自于朝廷的资源,对于这一切,都还算是了解。 快马行至城门口,少年将军狠狠一拉缰绳,马匹吃痛之下,停住了脚步。 “参见定远将军!” 一群守城士兵见到少年将军到来,不敢懈怠,连忙单膝跪下。 “定远将军,虎啸将军仇鸠的小儿子仇心皇,哼,为人飞扬跋扈,自以为是,仗着有个好爹,在天元城内横行霸道惯了。” “起这个名字,他爹的谋逆之心,只怕昭然若揭。” 赵德悄悄挪动脚步,拦在小姐岑小语的面前,同时暗地里传讯给洛一缘。 “啪!” 撕空有声,马鞭狠狠抽在一名守城士兵的身上,巨大的力道打得士兵血花四溅,可他却始终咬紧牙关,不敢吐出半句哀嚎声来。 “哼,谁让你们私自放人进来的?不是说了,每一个进出天元的贱民,都需要严加审查么?” “若是放了奸细进来,你们这群没用的饭桶,该当何罪?” 定远将军仇心皇大声呵斥着,手上的马鞭却不曾停下,一鞭一鞭,不断抽打在守城士兵的身上。 “回禀将军,前几日言王有令,要求我们不得对百姓太过严苛……” 一旁的守城士兵同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终究还是开口,想要反驳两句。 哪知道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记隔空巴掌,整个脸庞顿时肿了起来。 “哼,本将军可没有问你,哪有你说话的份!” 仇心皇虽然嚣张,但一身武功却着实不差,有着一个好爹从小教导,年纪轻轻就跻身超一流高手的行列。 如此实力,倒也对得上定远将军这个职衔。 “如此嚣张,也难怪天元皇朝江河日下,唉。”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洛一缘心下有些感慨,与赵德传音入密。 “先生,小心一些,此人没准借题发挥,来针对我们。” 对于天元城内这些弯弯绕绕,赵德可是见得多了。 何况,他与这仇心皇,也曾有过数面之缘,没理由不认得他是万山镖局的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借题发挥,意有所指。 就不知道,这臭屁小子的剑,究竟指的是言王,是当今圣上,还是他们万山镖局? 因为仇心皇的到来,整个城门的进出城工作完全停止了下来。 守卫士兵都跪在地上,没办法正常工作了,还怎么协助百姓进出城门? 周遭百姓被耽搁了时间,心里本身就有不少的怨气,更何况最近这些守城士兵的态度都颇为良好,博得了他们的丁点儿的好感。 再加上这个到来的什么定远将军,一口一个贱民,令他们心里颇为不舒服。 可就算不舒服又怎么样?哪怕人群当中也有不少商贾文士,江湖游侠,但他们又能怎么样?能与朝廷的将军作对么? “几句话就激起了民怨,这个小子,糊涂的可以。” 看着周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洛一缘眉头微皱,却也没直接说出来。 又是几鞭子下去,也许是打够了,仇心皇冷哼一声,怒骂道:“一群废物!” “你们几个,过来!” 长鞭一指,仇心皇对着洛一缘等三人大声喝道。 洛一缘的嘴角抽了抽,懒得和这个无知小辈发作,何况身后还带着两个人,在此直接冲突,并不太好。 “你们几个,来天元城作甚?” 仇心皇高声呼喝,显得好不威风。 “我等乃是万山镖局之人,此乃万山镖局金令,可作凭证。” 赵德虽看不惯这个小子,但不管怎么样天元皇朝还是元域正统,眼下风声鹤唳,他们万山镖局也岌岌可危,他实在不想额外树敌。 再度拿出那一块金令握在手上,赵德的声音不卑不亢,并没有丢份。 “万山镖局又怎么样?难道万山镖局就不会出现通敌的叛徒了么?” “我天元皇朝何等威势,尚且有私通玄域势力的内贼,何况区区一个万山镖局?” 哪知道,仇心皇压根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倒是让赵德一张老脸颇为难看。 “哟,这不是万山镖局的赵老爷子么?看起来你们的确是万山镖局的人,不过,就算真的是了,那又怎么样?” “统统给我押回将军府,等待审查!” 仇心皇的声音,尽是阴阳怪气,吓得岑小语整个人缩在赵德的身后,瑟瑟发抖。 第57章 虎啸之子,定远将军 仇心皇一声令下,身后的银甲卫就打算一拥而上,将眼前的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统统带回将军府。 “且慢!” 赵德哪知道眼前这人如此不要面皮?气得可谓是吹胡子瞪眼,拳头捏得紧紧地,要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摆在那,他直接就要动手了。 “就算有问题,也是由神捕司出面审查,何时轮到将军府了?” 强忍着满腔怒火,赵德一字一句,恨恨地说道。 “赵老爷子,看起来,他们就是冲着你们万山镖局来的。” 洛一缘悄悄传音,他可是看出了,鞭打呵斥守卫士兵只不过是其次,矛头直指的,是万山镖局。 看起来,外界谣传的所谓万山镖局总镖头被诛邪圣殿所抓走,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倘若岑万山还坐镇在天元城的镖局总局,就算仇心皇的背后有仇鸠撑腰,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万山镖局的人如此放肆。 神话与传说,不可轻辱。 哪怕是锱铢必较、阴险无比的虎啸将军仇鸠,都不愿意随意得罪一位天虚传说。 “哼,这天元城内,银甲卫负责皇宫外部安危,防范奸细进入,本将军责无旁贷!” “赵老爷子,你说,你们三个是自己走,还是本将军让银甲卫把你们给绑走?” 仇心皇的目光,在岑小语的身上转来转去,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丝淫邪的笑容来。 在他看来,赵德应该是这三人当中的主心骨,万山镖局大小姐不谙世事,也没什么主见,至于另一个年轻人,哼,在这天元城内,还有他仇心皇不敢得罪的年轻人么? 有一个天虚传说的好老爹,仇心皇的地位,比一些寻常的皇子还要高不少。 “岂有此理,仇心皇,你真的要与我们万山镖局作对不成?” 赵德是真的怒了,一个小辈而已,仗着权势就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如果不是不敢随便出手,就仇心皇这种勉强踏进超一流境界的小辈,赵德自问不出三十招,就能够轻易败他。 哪知道仇心皇丝毫没有受到赵德威胁的影响,反而贱兮兮地笑道:“哇,我好怕哦,万山镖局,好大的名头,我呸!” “岑万山那老鬼要是还在天元城,本将军会给你们万山镖局一个面子,不过现在,嘿,你们万山镖局,还能不能坚持下去,都是一回事!” “来人,给本将军把他们拿下,那个白衣服的,送去本将军的书房,本将军一定会对她,好,好,审,查!” 一群银甲卫听的命令,纷纷向前走来,吓得岑小语缩了缩脑袋,紧紧抓住赵德的衣衫。 赵德双目通红,想不到好不容易从玄域尸弃宗手底下逃出生天,回到京师天元城,本以为终于安全了,哪知道遇上了这等恶贼! 听他的口气,似乎是也知道了总镖头岑万山遇害的事情,敢情是来落井下石的! 银甲卫步步紧逼,赵德却也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场面。 万山镖局纵然声势浩大,却也只能说是一个组织或者帮派,怎么斗得过朝廷? 若是总镖头在,他还有几分底气,可现在,他到底该如何是好?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大小姐落入这等恶贼的手中,哪怕是拼上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看着赵德这般又生气又强忍的模样,仇心皇放声大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出手不成?” “给你几分面子,才叫你一声赵老爷子,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个贱民,拿什么和本将军斗!” 眼看着银甲卫的手,即将落在赵德的身上,赵德终于忍无可忍,那象征着金钟罩的金色光芒刚要展现出来之际,一只手已率先搭在了他的肩上。 磅礴的真气涌入,将赵德的金钟罩死死地压在体内,根本无法继续运转。 赵德心下大骇,可神经紧张地扭头之后,才反应过来,拍他肩膀的人,正是洛一缘。 一连拍了三下肩膀,示意赵德安心,洛一缘往前跨出一个大步。 猩红色的气浪席卷而来,将银甲卫吹得人仰马翻,连着向后滚了好几圈方才稳住身形。 “京师什么时候是这个样子了?我可是记得,天元城内,非皇亲国戚,一律不得当街骑行。” “这位将军好大的架子,竟敢在西玄门附近纵马扬鞭,难不成将军还是哪一位皇子不成?” 不咸不淡的清冷声音飘来,仇心皇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在马上发愣。 他手下这群银甲卫,虽然说不上什么精锐之师,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几十人一齐拥上,加上战阵辅佐,哪怕赵德这样的超一流高手都要小心应付,一个不慎都有翻车的可能性。 怎么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全部倒下了? 还沉浸在美梦之中的仇心皇,根本没有注意到方才前方发生了什么,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 可洛一缘的这一番话,着实令他气得够呛,马鞭在空中再度一甩,大喝道:“你又是什么人?本将军行事,还需要向你一个贱民交代么?” 马鞭破空而来,更是携带着超一流高手的强悍真气,撕空之声令人双耳生疼。 “好一个定远将军,好一个天虚之子!” 洛一缘的声音越发的冰冷,左手屈指一弹,一道厉芒闪过,正中仇心皇的手背。 马鞭当场被震飞了开去,疼得仇心皇连忙捂着自己的右手,可还没等他又下一步动作,洛一缘的一记隔空巴掌已然到来,狠狠地呼在他的脸上。 仅仅一巴掌,仇心皇就被打得跌下马来,脸颊红肿,五六颗牙齿当场飞出,不知道散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好!” “打得好!银甲卫的狗官欺人太甚,早就该打了!” “好!银甲卫作威作福,人神共愤!” 身后一堆被堵在城门口的百姓终于是忍不住了,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地愤怒声讨着银甲卫。 有几个胆子稍稍大一些的,更是拿出了烂菜叶、鸡蛋,砸向仇心皇。 还在疼痛当中,尚未反应过来的仇心皇根本没料到,一群他眼中的贱民还敢向他扔东西,攻击他。 身上还挂着几张烂菜叶子,脑袋上又挨了两颗鸡蛋的仇心皇,总算是缓过神来,怒不可遏。 真气四处宣泄,将烂菜叶、鸡蛋都给震散了出去,连那匹被他骑乘的战马,都发出了一声哀嚎,轰然倒地。 第58章 言王府驾到 “竟敢掌掴我?!” “你们,要造反不成?” 恼怒无比的仇心皇一把拔出了随身的佩刀,超一流高手级别的真气不断宣泄而出,将周遭一应事物尽数夷为平地。 在他的背后,隐隐浮现出一只咆哮的猛虎虚影,狰狞怒目,气势逼人。 那些方才还喧哗不已的百姓们纷纷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半句。 让他们趁着人多热闹的时候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可以,但让他们直面一位朝廷将军的怒火,却没人敢这么做。 活着,难道不好么? “你,你这个贱民,竟敢以下犯上,袭击本将军,本将军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仇心皇长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屈辱,心头的怒火实在是难以言喻。 若非他还记得自己是天元皇朝的人,做事不能太过出格,怕是将在众人全部斩尽杀绝以绝后患这样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好在仇心皇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知道在天子脚下,自己不能乱来,这才强忍住一腔杀意,仅仅把宣泄的目标,对准了洛一缘一人而已。 仇心皇是真的未曾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本以为这个小子仅仅只是万山镖局的一个随从,却从未思考过,他才是真正的大老虎。 两人相隔数丈,这点距离,对于超一流高手来说,和近在咫尺,却没有什么分别。 赤红色的刀气,自上而下,若猛虎出笼,向着洛一缘直扑而来。 一缕剑气,早就在指尖凝聚,只不过洛一缘一直在思索,究竟是仅仅给此人一点惩戒,还是直接取了性命,免得荼毒百姓来得好。 正当他也打算狠下杀手之际,却瞥见远方一道人影,洛一缘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那道剑气也在同一时间散去。 一声尖锐刺耳的鹰啸声从远方传来,一只金色巨鹰扬起尘沙,从天而降,翅膀一甩,便将那赤红色的刀气弹向上空。 真气散去,显出本形,不是神捕司大统领鹰王又是何人? 视线被烟尘所覆盖,怒火攻心的仇心皇一时没注意到究竟是何人胆敢阻拦他,大声喝骂:“哪里来的贱民,敢阻挠本将军行事?” “啪!” 又是一记清脆嘹亮的耳光,打得仇心皇整个人天旋地转,眼前好像有一百只喜鹊在那儿叽叽喳喳的,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 “你们银甲卫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城防之事,本来就是城守府与我神捕司管辖,关你们银甲卫什么事?” “这一掌,是教训你别仗着有你父亲撑腰,便胡作非为不知天高地厚!” 给了洛一缘一个眼神,鹰王看都懒得看仇心皇一眼。 如果不是有父亲仇鸠庇护,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早就在神捕司的大牢中度过余生了。 与此同时,又有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西玄门的位置,来人同样身着锦衣华服,一副中年文生的样貌,儒雅随和,很容易让人产生几分好感。 “言王府的人?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鹰王感慨了一声,对着洛一缘小声说道:“言王府想必是听到了你的消息,专为你而来。” “此间事了,你可抽空来我神捕司一趟。” 说着,鹰王递给洛一缘一块令牌,接着道:“此令牌可在神捕司畅通无阻,到时候,有要事商量。” 接过令牌,洛一缘微微点头,也不多说些什么。 “万山镖局的两位,就先随老夫回神捕司一趟吧,万山镖局那边,一言难尽,两位还是先不要回去比较好。” 赵德与岑小语两人四目相对,四眼茫然,他们从城外回来,都不知道万山镖局的京师总局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移步再说。” “你们信不过老夫,还信不过洛小子么?” 见两人这副样子,鹰王有些无奈,曾经也算是说一不二的前辈高人,怎么一遇上洛一缘这小子,就连说话的态度都有些变了? 难不成真的是和年轻人相处久了,自己的心态也变得年轻了些么? “鹰王前辈信得过,我的徒弟也在他那儿,你们就先去神捕司一趟。” 冲赵德点了点头,洛一缘又对着岑小语露出一丝微笑,道:“放心吧,没事的。” 岑小语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用几乎细微到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道:“洛先生,保重。” 赵德也是抱拳,万分感激道:“保重。” “言王府总管燕先生到!” 随从高声喝呼,那中年文士缓缓走来,向鹰王行了一个礼,道:“燕某见过大统领,大统领身体可好,王爷可是好生关切!” “哼,老夫身子骨硬朗的很,王爷有心了!” “此事是银甲卫的不对,城守府的人做的不错。老夫还有要事,先行离去。” 鹰王对洛一缘等一行人笑脸相迎,但对这个燕先生的语气,却并不怎么好。 说起来,鹰王自认乃是一介武夫,与那些玩弄政治手段的人,始终走不到一起去。 燕先生也不以为忤,还是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下次有幸再拜会大统领,燕某恭送大统领!” “哼!” 又是一声冷哼,鹰王一手提着赵德,一手提着岑小语,身形如同一只巨鹰一样,腾跃而起,眨眼便消失在天上。 环顾了四周一圈,燕先生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才缓缓开口。 “此事言王府已知晓,西玄门守卫士兵做的不错,伤者自行换岗,前往城守府领取赔偿!” 几名被鞭打、掌掴的士兵冲着燕先生投来感激的眼神,二话不说,连忙与同伴交接工作。 “银甲卫,将军府,好大的胆子啊!” 到了这个时候,仇心皇才好不容易从头昏脑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看着眼前笑吟吟的燕先生,冷汗直冒。 面对别人的时候,他仇心皇可以耍威风,但言王府,是他父亲严厉禁止他得罪的。 按照他父亲仇鸠的说法,宁可得罪当今圣上,也千万不要得罪言王府! 第59章 燕先生 都说当今圣上如今有些自暴自弃,荒废政事,整日沉溺于玩乐,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对所有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句难听点的话,只要不是真的谋反叛逆之类的大不敬,圣上都懒得管。 但言王就不一样了,虽然只是当今圣上的胞弟,但却励精图治,目光远大,乃是天元皇朝不可或缺的支柱。 就算虎啸将军仇鸠再怎么有野心也好,在心底里,对这位深不见底的王爷,同样有着深深的忌惮。 仇心皇还记得,父亲仇鸠曾唉声叹气地说过,有言王在的一日,他想要一展抱负,实现野心的时间就只能无限延后。 “银甲卫三统领,定远将军仇心皇,嘿嘿!” 燕先生轻轻挥舞着手中的折扇,语气不阴不阳,却让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仇心皇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恍若置身极寒冰窖之中。 将周遭百姓那种忿忿不平的表情看在眼里,燕先生一晃折扇,敲打在仇心皇的脑门上,说道:“自行去内务府领罚,不得带随从,明白没有?” 折扇在仇心皇的脑门上“咚咚咚”地敲了三下,敲得是又红又肿,还疼痛难当。 仇心皇心有不甘,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抬起头来,对上燕先生那比寒冰还要冷冽的眼神之后,终究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不是时候和言王府翻脸,如果闹得太大,只怕父亲仇鸠都不会保住他自己。 “是,末将领命!” 从嘴里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仇心皇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怨恨至极的眼神藏在了心底,连身旁那群银甲卫都不理了,一个人落寞地走了。 一群银甲卫满脸茫然,首领都走了,他们还留在原地干嘛?在围观群众那要吃人的眼神下,他们也灰溜溜地跑了。 “好!” “言王府好样的!言王爷好样的!” “九千岁!九千岁!” 周遭百姓再度爆发出了强烈的欢呼声,他们一直被银甲卫欺侮,奈何申诉无门,只能忍气吞声。 说起来,也不是没人尝试去城主府申冤,但天元城的城主府,可能是整个天元皇朝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城主府。 京师的城主府,和摆设没什么区别,朝廷多少大官都在城内,他这个城主管得了谁?只两眼一抹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矛盾暂时缓解,西玄门也恢复了秩序,有条不紊地审阅着进出的行人。 围观的百姓见没有热闹看了,也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很明智地没有在此逗留。 大路上,除了两边还在吆喝的摊贩,就只剩言王府的几个随从、燕先生与洛一缘等人。 “许久未见,洛庄主可还安好?” 燕先生拱了拱手,一脸笑容,显然,他这次出来,是为了洛一缘而来,惩治区区一个仇心皇,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看着眼前这个十年来都几乎没有变过一点样貌的中年文士,洛一缘不由得想起当年初见的时光。 那一日,便是这位燕先生,不辞辛劳从京师天元城奔赴黑元城风雨山庄,向洛一缘抛来了言王府的橄榄枝。 “好坏半参吧,倒是燕先生,十年不见,风采尤胜当日,倒是让洛某觉得,自己老了。” 洛一缘也是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他与言王府的关系不错,说言王府是他的伯乐也不为过。 “说起来,当年洛庄主死讯传来,王爷还黯然神伤许久,下令潜龙密影与紫衣卫到处探访,可惜,一直都没有洛庄主的音讯。” “为此,王府内,还多了一尊洛庄主的衣冠冢,王爷特地斋戒三日,悼唁洛庄主。” “如今看到,倒是王爷有些做多了。” 燕先生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洛庄主,不若先往言王府一行如何,许久未见,王爷定然有不少的话要与洛庄主好好叙旧。” “好,同行,同行。” 洛一缘并没有因为燕先生仅仅只是言王府的总管而有丝毫的怠慢之处,相反,还非常有礼。 这位燕先生,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模样,但谁若小瞧了他,只会自食苦果。 当年初见的时候,洛一缘就有一种预感,燕先生应当不比自己弱多少。 就算当时自己的修为还尚未大成,但生死相搏的话,自己纵然有胜面,却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正是因此,洛一缘从来不敢小觑了天下英雄,说不准随时冒出一个家伙,就是深藏不露的前辈高人。 言王府,位于皇宫以东不到二里的位置,距离皇宫极近。 由此,也可看出,言王与当今圣上之间,关系是相当的好,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整个言王府并不算多大,甚至可以说是颇为清贫,不管是外部装饰还是内部摆设,都没有一点点奢华的地方。 让人真的很难想象,一个权势滔天到近乎只手遮天的王爷,竟然会如此的清廉。 踏进言王府后,洛一缘隐约感知到其中暗藏着的一些气息,个个都有一身不凡的修为,怕是都不比那练出金钟虚影的超一流高手赵德差多少。 “言王府内卧虎藏龙,果然深不可测啊,看样子,当初洛某还是有些看走眼了。” 洛一缘有些感慨,当年他来的时候,可没有注意到这些,如果不是当年自己的实力不够,就是这么多年来,言王府重新招揽来的人才。 “洛庄主见笑了,这些人的庄稼把式,在寻常人眼里或许尚可,但在天虚榜的传说看来,怕是不堪一击。” 燕先生在前方带路,头也不回地说着,他当然明白洛一缘指的是什么。 “如今天下动荡,风雨飘摇,就算身处天元城,也不太安全。” “为求自保,王爷也不得不求个心安。” 燕先生不厌其烦地解释着,脸上也并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两人都没有施展轻功,而是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慢散步似的走着,一会儿功夫,终于到了言王府的书房。 “洛庄主,燕某就送到这里,王爷在里面等候,告辞!” 洛一缘点了点头,也抱了一拳,道:“告辞。” 随即,洛一缘伸出手来,缓缓推开显得有些发旧掉漆了的木门。 第60章 言王紫倾言 破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缕阳光洒入屋内,扬起大片的灰尘。 这间屋子,显然已经有许久没有人进来了。 洛一缘倒是不疑有诈,以言王的身份,根本用不着以这种手段来诱杀他。 一名紫衣男子站在屋内,负手而立,背对着木门,显得有些落寞了。 “许久不见了,王爷!” 望着这尊背影,洛一缘率先开口。 言王缓缓转过身来,容貌依旧年轻,但不知为何,两鬓竟隐有一丝白霜。 区区十年的岁月,在这位王爷的身上,竟然有一种无比沧桑的感觉。 当今圣上的胞弟紫倾言,便是眼前这位融年轻与沧桑于一体的男子,明明他也仅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罢了。 这些年来,紫倾言顶着玄域势力联盟带来的千钧压力,努力维持着天元皇朝的存在,实在是有些精疲力尽。 其实,在早些年的时候,当今圣上还想过励精图治,尽力去恢复天元皇朝的荣光,但残酷而血淋淋的现实,一次又一次地打击在了圣上的心头。 久而久之,那位曾经的天元皇朝帝皇,也开始气馁,开始放纵,开始躺平,老老实实地当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如此的结果,就是一切的重担,全部压在了言王一人的身上。 当中的苦楚,实在是言语难以表述,也只有亲身体会的紫倾言一人,才会明白。 “洛庄主,你可真是让本王好等啊!” 紫倾言的神情,多少有些复杂。 洛一缘此人,是当初他看中,并抛去橄榄枝的,而后的一切,也证明了他的眼光并没有错。 如此年轻就能够位列天虚榜传说,这位风雨山庄的洛庄主,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不是中道崩殂,当初与玄域势力联盟大决战的时候,元域一方,或许能够再添一员猛将。 多一名天虚传说,在关键时刻,就算起不到决胜性质的作用,但多少能为元域多赢得一线生机。 “王爷,实在抱歉。” “洛某的遭遇,想必王爷也清楚,此次前来京师,除了与王爷一续前缘之外,就是打算往太渊阁一行。” 洛一缘一边感慨着岁月的流逝,一边随意与言王叙旧。 两人并不像是上司与下属,反倒更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毫无目的,毫无居心,彼此之间,无比坦诚。 “本王自然明白,不过说起来,这两样东西,你就收下吧。” 两块令牌,飞往洛一缘的手中,一紫一黑,赫然便是紫衣卫与潜龙密影的身份腰牌。 “当年只让你领了一个虚衔,什么东西都没有实授,如今给你身份坐实,这样你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可以借用朝廷的手段,也能方便一点。” “如今的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朝廷还能坚持多久,本王就算再怎么尽力,也没有把握。这点微不足道的权势,你能用一天,是一天吧。” 紫倾言叹了一口气,说话也有些慢,显得相当疲惫。 肩上扛着的担子如此重,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趴下了。 君不见那圣上,如今就直接躺平了么? 洛一缘眉头一皱,似乎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将两枚令牌放进须弥袋当中,连忙问道:“可是与万山镖局有关的事?” 紫倾言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不论是玄域还是元域,本来都已经达成了共识,不会随便对天虚榜以上,亦或是他们的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之上的人下死手。” “因为到了这个层级的斗争,一旦真的开始,必然会死伤无数,生灵涂炭。” “可,诛邪圣殿,最终还是下手了。万山镖局的岑万山,成了被杀的第一只鸡。” “杀鸡儆猴么?” 洛一缘的脸色也很不好,今日的岑万山,很可能就是明日的自己。 如果诛杀一个岑万山,不会引起元域的大规模反扑,那么对方就会一步步继续蚕食。 “来,让本王与你好好说说,这一切的缘由,你应当不赶时间吧?” 紫倾言慢慢坐下,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顺便递过一盏热茶。 很多事情,三言两语,并不是那么容易讲明白的。 “王爷说笑了,论年岁,洛某比王爷还年轻些许,不是么?” 洛一缘当然不会与紫倾言客气,言王并没有将他当成外人,他就也顺势坐下。 两人品一品茶,聊一聊天,感受一下,匆匆忙忙的人生中,难得的一点自在。 原来,就算是如今天元皇朝的实力大不如前,城池更是百不存一,但所谓把组织冲死而不僵,大概说的便是如此。 就算是在诛邪圣殿,都有天元皇朝混进去的探子,从而打探到了一点点的端倪。 万山镖局的总镖头岑万山成名之后,便在京师天元城颐养天年,有许久未曾离开过天元城。 爱惜羽翼与名声的岑万山,几乎进入了养老阶段,有多年未曾亲自押镖了。 但这一次,有人出了极高的,高到岑万山不能拒绝的价格,这才打动了这位成名已久的总镖头亲自押运。 紫心草,如果不是因为紫心草,根本不可能打动这位成名多年的天虚传说。 据说岑小语的母亲当年被岑万山的对头下毒,中了一种绝世奇毒,以天虚传说的能力,都只能勉强压制毒性,根本做不到驱除。 当年岑小语出生,她的母亲便因为长期饱受奇毒摧残,终于撒手人寰。 相对应的,奇毒便留在了岑小语的身上,毒性纵然有些许的减弱,但也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能够承受的住。 为此,岑万山不惜以极大的代价,终于请到了天虚榜第五名的鬼医传人前来诊治,得到的结果却是,必须要用紫心草,才能根治。 但紫心草早就绝迹多年,哪怕鬼医传人医术再怎么精湛,甚至能够近乎颠倒阴阳,没有紫心草也无法治愈岑小语。 每到月圆之夜,岑小语都会痛入骨髓,除非有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为压制毒性,亦或是以天地奇珍缓解痛楚,不然的话,这等疼痛加剧,随时都可能经脉尽断,肌肤寸裂而死。 爱妻已经早逝,岑万山绝不容许唯一的女儿再离开自己。 第61章 求助 以万山镖局的财力、人脉与资源,如果说找不到紫心草,那就是真的找不到,真的绝迹了。 所以,原本岑万山把这个一趟押镖所谓的报酬,当成了一个笑话来看待,压根没有理会。 不过,岑万山忘了,曾经在元域销声匿迹的天材地宝,不代表玄域也失去了踪迹。 当对方拿出一片草叶,让岑小语试着服下一点之后,当月的痛楚,果然削减了一小部分。 在确认有效之下,岑万山才果断决定,再度亲自上阵,为对方押送物件。 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最近,诛邪圣殿才传出消息,已将元域天虚榜排行第十四的万山镖局总镖头岑万山擒获,将于下月十五,在诛玄城广场公然处决! “王爷的意思,是诛邪圣殿故意以紫心草为诱,引岑万山出去的?” 听到这里,洛一缘眉头紧皱,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就算对方布下天罗地网,以天虚榜传说的实力,如果一心想要逃命的话,也能跑得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为了紫心草,为了女儿的性命,岑万山只有死战到底,无法逃脱。 紫倾言用手指敲了敲茶杯的边缘,一道又一道浅浅的波纹荡漾在杯中。 “以有心算无心,抓住了对方的命脉,又有几个人能不中计呢?” 紫倾言的语气之中,透露着丝丝的无奈,有的东西,真的是豁出性命,也会去拼搏,去守护。 或许,岑万山自己也知道,这一趟出去,可能就一去不复还,根本没有回来的机会。 但他,有着不得不去的理由。 洛一缘闻言,也点点头,浅浅尝了一口还带着微微温热的茶水,感受着那种微苦回甘的味道在喉间回荡。 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每一个都是用实打实的战绩拼搏出来的,他们比之寻常的超一流高手,不知道超出了多少个层次。 可归根到底,天虚榜上,也都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们有亲人,有朋友,有自己在乎的东西。 只要有在乎的东西,就可以被针对,可以被逐个击破。 岑万山如是,其他人,一样如是。 “王爷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够去一趟诛玄城?” 洛一缘眉毛一挑,若有所思的问道。 诛玄城乃是诛邪圣殿麾下第二大城池,论规模,不下于天元城,里面本就暗藏着无数的强者。 等到下月十五,诛邪圣殿既然放出消息,要公然处决岑万山,那么定然也会布下无数陷阱,等着前去营救的人一脚踩进去。 这是一条险之又险,接近死胡同的死路。 紫倾言也不扭捏作势,而是直接点头,说道:“不管如何,岑总镖头也是我元域的人,天元皇朝作为元域公认的皇朝,必须出手。” “但本王也必须防着对方故布疑阵,趁着我方高手前去营救的时候,对天元城等诸多城池进行奇袭。” “本来,本王打算安排的人手是神捕司大统领鹰王,鹰王虽然排名相对靠后一些,但经验丰富,就算有危险,也应该能够走脱。” “不过,既然你回来了,那么,就有劳了。” 洛一缘也不是惺惺作态之人,直接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放声大笑道:“无妨,洛某也真的很想见识一下,玄域传说中的强者,到底有多厉害。” 自重新出世以来,洛一缘一直听闻过各种天地大灾劫之后发生的故事,却没有真正与玄域的强者较量过。 所面对最厉害的,除了令剑阁的长老司徒超之外,就是尸弃宗的宗主罗血红的一缕分魂。 能真真切切地与玄域的强者一较高下,也是洛一缘的心愿之一。 “可惜,仇鸠野心太重,横飞鹰必须留守,压制这个家伙。至于枪绝镇北王,则需要坐镇北部边关天海关,以防止北元狄族的入侵。不然的话,本王也不至于无一人可用,还要派出年事已高的鹰王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十强神话当中的‘地’,你听说过没有?” 紫倾言见洛一缘答应了,露出一丝丝欣慰的笑容。 “太行山三十八山头大寨主,人称地皇老子的韩千山?不巧,前段时间,刚刚见过一面。” 洛一缘先是一愣,而后从须弥袋中取出韩千山赠予的那枚令牌,在手中把玩着。 紫倾言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金令,正面“太行”,背面“地皇”,的的确确是韩千山的印记。 “想不到你还有此等际遇,也是难得。” “传闻早年岑万山押镖途径太行山,正好撞上了大寨主韩千山,两人大打出手,而后竟结为异姓兄弟。” “韩千山也放出话来,会前去诛玄城营救兄弟,这次,有韩千山相助,你也可以稍稍轻松一些。” 十强神话的实力,洛一缘可是亲自体会过,自己刀剑齐施,也难以奈何对方。 “原来当初韩千山说要去办一件大事,说的就是这个,难怪在战斗之中会有所保留,不敢豁尽全力。” 回忆着与当初与韩千山碰面的那些片段,洛一缘的思绪,在飞速地转动着。 有韩千山出手,的的确确成功的概率会大上不少。 不然,单凭他一人,前去营救岑万山,和羊入虎口,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既然如此,洛某前去诛玄城的这段时间,万山镖局的岑小语和赵德,就有劳王爷多加照顾了。” “他们得罪了仇鸠的儿子,又落了他的面子,只怕仇鸠不会善罢甘休。” 自行将杯中的茶水斟满,洛一缘再尝了一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洛某回来,再与王爷好好品评茶道,好好叙旧吧。” 望着一步一步渐渐离去的背影,紫倾言笑了,笑得非常放松,就好像,卸下了万钧重担一样开心。 许久,紫倾言轻轻拍了拍手,不消多时,大总管燕先生便轻摇纸扇,慢慢走了进来。 木门缓缓阖上,连同照进屋内的阳光,都被阻挡在外。 破旧的书房,再度变得寂静无比,静得,就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第62章 仇鸠的阴鹜 天元城内真正意义上的将军府,只有两座,一东一西,护卫着天元皇宫。 其中虎啸将军的府邸位于城西,鹰杨将军的府邸位于城东,遥遥相望。 天元皇朝历来都会有两位擎天支柱一样的将军,既能做到对外威慑,也能够相互掣肘,避免一家独大,发生叛逆之事。 这类似叛逆的事,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很多人的手中有了兵权,有了地位,就开始不安于室,想要自立门户。 左右相互掣肘,方为平衡的制约之道。 早在半个时辰前,内务府就安排人将仇心皇用担架送回了虎啸将军府。 从内务府被抬回来的仇心皇,老老实实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只剩下偶尔的“哼哼”声。 屋内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无比,左脸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此刻正站在边上,盯着床榻上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紧握着拳头,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畜生,我们仇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仇鸠愤恨地一巴掌,将整个墙壁砸出一个硕大的洞来,得亏将军府的建筑无比坚固,这样才没有塌陷。 “谁让你去抽打守城士兵的?” “谁让你去招惹万山镖局的?” “谁让你去欺负岑万山女儿的?” “谁让你去内务府受罚的?” “说你是畜生,还抬举你了,我们仇家,没你这样的废物!” 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在内务府足足挨了一百下杖责,还是连运功护体都不能的那种,仇鸠的脸就比烧焦了的锅底还要黑上几分,那道伤疤也显得分外狰狞。 不能运功护体,那内务府的杖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得消的。 仇心皇哪怕是超一流高手,但并不是像赵德一样专修外家硬功,没有真气的状况下,纵然比常人要厉害不少,也有限度。 一百下的杖责,打得仇心皇哀嚎不已,死去活来,活来死去,起码昏过去了两三回,又强行疼醒。 尤其是内务府主管的人,几乎都是太监,个个心里阴暗,下手没个轻重,甚至胡乱数数都有可能。 他们才不管你是大将军的儿子还是皇子,只要落到他们手里,这后面的日子,就别想好好过了。 如今的仇心皇屁股彻底开花,血淋淋的场面就连仇鸠见了都不由得皱眉头。 这等伤势,最起码短时间内,仇心皇是没办法再出将军府作威作福了。 “爹,您……您要为我……报……报仇啊!”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靠近,随后整个人似乎都清凉了一些,仇心皇费力流泪太多而红肿的眼睛,只能勉勉强强看到一个人的轮廓,以及少了几乎一面墙的屋子。 “报仇报仇,你这个猪脑子,里面装的除了女人,还有什么!” “你要不是我儿子,我现在就活劈了你!” 一只手掌高高举起,无穷无尽的真气在掌见凝聚,可当仇鸠看到小儿子那张与亡妻有五分相似的脸庞之后,又再度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将真气给散去。 想到亡妻,仇鸠脸上那道伤痕,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隐隐传来了痛楚,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来。 “爹……我……”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门关外面走了一圈,仇心皇还想说什么,但屋外吹来的冷风,令他的伤口愈发疼痛,疼得几乎又要晕过去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看着小儿子这副样子,仇鸠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为人父母,多少也有一点点的心疼。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能体会岑万山对于女儿的爱护。 岑万山出事,以仇鸠的身份与地位,又怎么可能逃得出他的耳朵? 这是一个机会,以天元皇朝身处的位置,定然会派人前去营救。 但天元皇朝如今本身就没有多少可用的人,圣上与言王更是绝对不敢派自己去诛玄城,因为仇鸠自己也很清楚,他们并不相信自己。 抛开自己,天元皇朝指挥得动,又有足够能力去担起营救这个任务的人,屈指可数,算来算去,也只有三人。 天虚榜排在第十四位的鹰扬将军横飞鹰、天虚榜排名第三十三位的枪绝镇北王与天虚榜排在榜末第三十六位的神捕司大统领鹰王,只有这三位天虚传说,才有资格参与营救岑万山的工作。 镇北王常年镇守北方天海关,根本不敢离开半步,不然的话北元狄族就会大举入侵,令整个天元皇朝生灵涂炭。 鹰王杂务繁多,经验虽然足够,但毕竟年老,实力怕是也有所衰退,如果是普通的大宗门也就罢了,但面对诛邪圣殿,就显得有些力有未逮。 至于老对头鹰扬将军横飞鹰,自己只要还在天元城,他敢离开半步么? 仇鸠不是不准仇心皇仗势欺人,飞扬跋扈,相反,还非常的纵容,往日里连管教一下都奉欠。 但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岑万山被诛邪圣殿给抓走了,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人前去营救,令其逃出生天? 天元皇朝的底蕴到底有多可怕,这个元域又蕴藏着什么样的底牌,就算是仇鸠,都不敢说自己完全弄明白。 万一岑万山能够逃出生天,仇心皇动了他的女儿,将会迎来近乎腥风血雨的报复。 一位排名靠前的天虚榜传说如果铁了心要死磕下去,就算是他虎啸将军,也得好好思索一下,这种后果自己是否承担的起。 “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留在将军府养伤,在尘埃落定之前,别指望出府门半步。” “不然的话,别怪你爹我亲自打断你的两条腿,让你这辈子都没机会走出去!” 看到仇心皇的那张脸庞,仇鸠的心底,终究还是留着最后的一丝温情,冷哼一声之后,扭头离去。 “好一个言王,好一个言王府,竟敢招惹的我仇鸠的头上,好!” “这笔账,我们慢慢来算!” 阴森无比的眼神,伴随着仇鸠的身影,慢慢离去。 人走了,屋内,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躯壳,强行吊着一口气。 冰冷刺骨的寒风从屋外不断吹入,吹得仇心皇的心,越发的冰冷。 第63章 美丽的误会 从言王府出来,回到神捕司,已经是下午的事了。 在京师随意逛了一阵之后,洛一缘感觉这里的环境,与十多年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与变化。 如今外面许多城池都沦陷,落入玄域大势力的掌控。 不少城池的元域百姓生活得苦不堪言,可谓是水深火热。 天元城或许真的被保护的太好了,城内依然歌舞升平,优哉游哉,丝毫没有一点点紧张的气氛。 神捕司位于城南,占地比两座将军府大好几倍都不止。 毕竟,将军府只能算是私人府宅,如果不是两位将军地位尊崇,在天元城这样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此等规模。 神捕司则不一样,乃是国之重器之一,整个机构不知道有多少人手,如果地方小一点,怕是还真安排不下。 赵德与岑小语一同坐在神捕司议事大殿内,神色紧张,有些不太放得开。 诚然,他们与岑万山常年相处,对于天虚传说的敬畏并没有常人那么多,但今时不同往日,神捕司对于他们万山镖局究竟是什么态度,他们也摸不准。 鹰王不在议事大殿内,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忙去处理,只留两人坐着,惴惴不安。 “赵爷爷,你说,父亲会不会真的……” 岑小语的声音有些低落,有些沮丧,她虽然不谙世事,但怎么也听说过当年两域大战的事情,也知道诛邪圣殿大概有多么的恐怖。 父亲一人,落入这样的势力手中,真的还能够安全逃生么? 时至今日,岑小语也不清楚,已经退隐多年的父亲,为何还要重新出山,一把年纪还要去重操旧业,老老实实地待在天元城养老不好么? 她更不明白,父亲安排自己去回老家祭祖,其实也是为了安全,以防万一。 “说不好,不过鹰王乃是前辈,身份何等尊崇,就算看在洛先生的份上,也不会欺骗我等。” “估计,除了总镖头可能出状况以外,万山镖局内部,应该也乱成一团。” 赵德只能尽力安慰岑小语,可他一个大老粗,也说不出什么柔声细语的安慰话来,总觉得自己越是说,对方的声音就越是低沉,隐隐都能听到些许的啜泣声。 这可把赵德急地抓耳挠腮,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一个大老粗,一辈子光棍一个,连谈情说爱都不懂,如何哄一个小姑娘? “也许是了,既然在我们这一行人中,都能安插秦温那个畜生当内鬼,那么万山镖局里,指不定还有多少信不过的人,小姐,我们还是听话,在这里暂时歇息一下吧。” 思来想去,赵德也只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可把岑小语都快给说得哭了。 “喂喂喂,大白天的,哭什么劲儿,赵德,你说你也是万山镖局的老人了吧,怎么还欺负小姑娘?” 鹰王一步一步从屋外走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刚刚游荡了一圈回来的洛一缘。 论年纪,赵德的确算是江湖上老一辈的人物,不过鹰王的资历更老,辈分也更高,严格来说,赵德还得称呼鹰王一声前辈才是。 看到两位天虚传说的到来,赵德连忙站起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着。 “岑姑娘,别哭了,你担心的事情,已经有人会去帮你解决了。” 鹰王看着眼前这一幕,柔声细语地说道。 “啊?” 岑小语愣了愣,连忙跑上前两步,抓起鹰王的衣衫,楚楚可怜地问道:“鹰王爷爷,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鹰王一张肃穆的老脸被这一声爷爷叫得非常开心,难得地嘟了嘟嘴,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洛一缘,笑道:“你看,解决问题的人,不就在这里么?” “啊?鹰王爷爷您是说,洛先生?” 岑小语一时转不过脑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洛一缘。 “咳咳!” 洛一缘有些无奈地咳嗽了两声,他断然想不到,鹰王一把年纪,还是前辈高人,竟然这么喜欢开玩笑。 “干什么,洛小子,你也一把年纪不小了,风雨山庄都被烧光了,不该是时候考虑成个家,安定下来么?” “你要不是看上岑家的小姑娘,用得着冒着丢了性命的风险,跑去诛玄城救人家老爹么?” 严肃了一辈子的鹰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洛一缘这个年轻一辈的天虚传说时,格外的放得开。 上次碰面,能掏心掏肺地说些平时不敢也不能说的心里话,这次,干脆直接开起了洛一缘的玩笑来。 这话一出,赵德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模样,看向洛一缘的眼神也变了,属于老父亲看女婿,怎么看怎么满意的那种。 他年事已高,又膝下无子女,早就把看着长大的岑小语视若己出,若岑小语的夫君是洛一缘,他可是非常赞成的。 岑小语则是红着脸庞,一脸娇羞地不敢说话,还好有面纱遮着,不然的话,指不定多丢人了。 洛一缘则是为之气结,鹰王这老家伙怎地如此为老不尊? 他愿意跑去诛玄城救人,那是为了整个元域的大义,为了言王当年的付出和信赖,为什么莫名其妙变成为了儿女情长? 他洛一缘,堂堂风雨山庄庄主,是这种终日只知道情情爱爱的人么? 可他刚想说些什么,鹰王却给了他一个你懂的那种眼神,当场打断了他,抢先说道:“好了好了,还扭扭捏捏作甚?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去休息吧!” “万山镖局现在乱成一锅粥了,里面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你们就先别回去,老夫这神捕司虽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只要老夫在一日,便能够尽力护住你们周全。” 赵德与岑小语连忙对鹰王拜谢,而后在神捕司捕头的带领下,先行前往厢房小憩。 临别之际,赵德还特意来到洛一缘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番举动,弄得洛一缘是真的哭笑不得,鹰王这玩笑开得未免有些大了,万一那小姑娘当真了,就不太妙了。 “鹰王前辈,你未免也太……” 洛一缘正要抱怨两句,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了。 第64章 鹰扬将军 周遭空气一阵躁动,一声鹰啸响起,硕大的银鹰虚影掠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稳稳落在了神捕司的议事大殿当中。 “参见师父!” 来者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冲着鹰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无须多礼,你早已出师,如今更是青出于蓝,更在为师之上,以后这样的事,能免则免吧。” 鹰王嘴上说得客气,脸上的笑容却抑制不住。 或许,这就是为人师者,看到弟子成才,露出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吧。 来者抬起头来,一头微卷的中发,面容竟然有几分俊美,起码让人第一时间生不出什么恶意来。 难以想象,名震元域的鹰扬将军横飞鹰,竟然会生得如此年轻,除了几分异域风味之外,丝毫看不出军阵之中出身的感觉,更像是一位多情的风流浪子。 看他的年纪,不过也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决然想不到,这位鹰扬将军成名已久,早已接近五十,步入中年。 横飞鹰缓缓站起身子,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在师父鹰王的边上,有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子,一身黑衫,气度颇为不凡,正用与自己差不多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天虚榜第十四,鹰扬将军横飞鹰?” “天虚榜第二十七,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说出了极为相似的一番话,随即相视放声大笑起来。 鹰王看得出,两人的眼里,充满着强烈的战意。 天虚榜上的传说级人物排名,并非以真正的实力从上到下的排序,而是太渊阁根据上榜人物以往的经历、战绩、资质、年龄排出的一个在当下时间点的表格。 横飞鹰排在第十四,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比排在二十七的洛一缘强上很多。 若非洛一缘上榜的时候年龄太小,也战绩也相对少了一些,只怕他的排名,还会更加靠前。 当然,也不是说天虚榜完全不准确,就好像榜单中能够排在前五或者前十的人物,比排在末榜三十六名的鹰王要强,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一点,鹰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两人原地未动,但身上的气势却开始逐渐显现。 血红色的真气如同浪潮一样在洛一缘的周身浮动,横飞鹰身上则是银光大放,状若星辰,夺人眼目。 神捕司的议事大殿开始经受不住这两股可怕力量的对撞,开始不断晃动起来,颇有一种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的感觉。 非但议事大殿如此,整个神捕司都开始有轻微的晃动感,起初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捕快、捕头与神捕们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可这种感觉持续下去,却越发的不对劲。 不少人心里,都有一种,天地大灾劫又要来了的预感。 眼见再这样下去,怕是一发不可收拾,鹰王的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一跃而起,周身真气环绕,化作一只金色巨鹰,稳稳落在两人的中央位置。 金色巨鹰翅膀向左右同时一振,将两股力量暂时隔绝开来,这在让沉浸在比斗中的两人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身一人冲进两大天虚传说交锋的中心,鹰王这一番操作看似如喝水一样简单,实则个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眼下他两条手臂发麻,几乎难以控制,若不是自身也是天虚传说,怕还真压不住两人。 勉强将两条胳膊负于身后,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鹰王咳嗽了两声,喝道:“你们两个小子,是要将老夫的神捕司给拆了不成?” “真的是气煞老夫,你们要打,也不看看场合,看看时间,你们这样,不是让仇鸠那王八蛋凭白看笑话么?” 洛一缘与横飞鹰都是笑笑,也并没有直接答话,不过彼此的眼神当中,充满着认同感。 这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双方都是试探,点到为止,并没有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但有一点能够确定的,就是对方的实力非同凡响,无愧于天虚榜传说这几个字。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所说的话又像是有默契一样,极为相似。 这下,两人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说起来,上次洛一缘来到京师天元城的时候,不管是横飞鹰还是仇鸠都不在,这才令他这位当时江湖的新星无缘一见。 “听闻横兄当日与仇鸠一同前往天海关,力抗北元狄族,不知狄族战力究竟几何?” 北元狄族,一直盘踞在天海关以北的大草原上,骁勇善战,掠劫成风,可怕至极。 时至今日,当今圣上与言王的皇叔枪绝镇北王,依然守在北方天海关,不敢离开半步。 能让一位天虚传说常年镇守,也足以说明北元狄族的可怕程度。 一提到这个,刚才还神采飞扬的横飞鹰,却突然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就连鹰王的神情,也变得怪怪的,不过转念一想,洛一缘失踪十年,对江湖上的事一无所知,这才有些释然。 “北元狄族若是与整个天元皇朝比,当然稍微差了一点,但他们当中,不乏强者。” 横飞鹰的语气有些苦涩,当年的画面,一幕幕地在脑海当中浮现。 那不仅仅是他,也是虎啸将军仇鸠,都不愿意想起的痛苦回忆。 “洛兄,你可知道,天虚榜中,排名第一的是谁?” “第一?” 洛一缘不禁心头一震,有些疑惑地说道:“天虚榜第一,根据太渊阁的记载,乃是魔刀,但语焉不详,在下也不太清楚,难不成此人竟是北元狄族之人?” 横飞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慢慢开口。 “如果把话讲全了,天虚榜第一的全称应该是北狄魔刀,而他的姓氏,却是以紫为姓。” “据说他的先祖,乃是我天元皇朝百多年前的一位皇子。” 天虚榜第一,竟然是北元狄族,还是天元皇朝的后裔,这个秘密,着实让洛一缘颇为震惊。 天元皇朝与北元狄族之间,究竟是真的有深仇大恨,还是皇室高层自导自演的戏码? 洛一缘不得而知,但看横飞鹰这副模样,恐怕他也不知道。 “那,是我自成名以来,第一次品尝到败的滋味,而且败得如此之惨!” 横飞鹰那颤颤巍巍的声音,把洛一缘从思绪当中拉回了现实。 第65章 天虚第一,北狄魔刀 “那次,也是我与仇鸠首次联手,再加上镇北王,三人一同出手,对抗北狄魔刀。” 洛一缘有些震撼,说道:“天虚榜第一,竟然如此强大,需要你们三人联手才能击退?” “击退?” 横飞鹰自嘲般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们三人联手,三位天虚传说,本应难逢敌手才是,但我们,竟然撑不过三十招。” “最后,仇鸠的妻子为了救他性命,帮他挡下一刀,自己却就此离世。” “仇鸠虽然有妻子相救,但并未完全躲过那一刀的锋芒,脸上被划开,至此留下疤痕。” “至于我与镇北王,身负重创,根本就没了再战的力气。” 至此,洛一缘算是彻底震撼了,天虚榜第一名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三位天虚传说联手之下,竟然连三十招都撑不住! 难怪当初身为十强神话的韩千山曾经说过,天虚榜排名前几的人物,或许并不逊色于他们神话,大抵便是如此。 “那一次,应该算是北狄魔刀放过了我们,而不是我们将北元狄族击退。” “也就是那一次,让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八个字。” 洛一缘稍稍有些不解,连忙趁此机会问道:“横兄,以你们三人的实力,难道缠斗游斗,都奈何不了北狄魔刀么?” “缠斗?游斗?” 似乎是自嘲般地笑了笑,横飞鹰说道:“我们的身后,就是天元皇朝千千万万的百姓,我们如何缠斗、游斗?面对北狄魔刀,我们只能正面硬拼!” “我们不能退,一旦退了,身后的百姓怎么办?” “每一座城池,都会被他们掠劫一空,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如果我们铁了心要逃,要闪,当然做得到,但是我们却有不得不战的理由。” “我如是,就算是仇鸠,也有他要为之而拼命的东西。” 洛一缘顿时明白了,北狄魔刀或许真的足够强大,但若不是天元皇朝的三位背负着太多的担子,怕是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不管这三位天虚传说背负的是什么样的包袱,是国之大爱还是家之小爱,那一战,都值得尊重,虽败犹荣。 双手抱拳,洛一缘冲着横飞鹰行了一个礼,以示尊重。 “好了,不说这个,再说就有些伤心了。” 横飞鹰连忙还了一礼,把头发一甩,又回到先前那副风流浪子的模样与气质,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悲伤与沉重。 “师父,此次前来,主要是想知道,言王的部署是什么,难道真的要派您去诛玄城么?” “那诛玄城危机重重,您年事已高,实在不值得冒这个险,不若就由弟子代劳可好?” “糊涂!” 鹰王一个爆栗敲在横飞鹰的头上,倒是吓了洛一缘一跳。 “你小子要是跑了,仇鸠谁来看着?你让我这个老骨头又要忙神捕司的事情,又要对付这个奸险小人?” “言王说了,此事全权交由洛小子去办,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鹰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双臂,缓解方才的酥麻感,笑着说道:“洛小子聪明的很,比你会变通一些,你的为人就是太古板,不然的话,区区一个仇鸠,你会对付不了么?” 闻言,横飞鹰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自己的缺点,自己的师父最是清楚不过。 对于洛一缘的实力,横飞鹰并没有亲自见识过,但既然师父如此推崇,方才一番试探,对方也丝毫不落下风,应当不俗才是。 “若是洛兄能前去诛玄城走一趟倒也好,不过还需小心。” “若有什么差池,宁可先行抽身,千万不要与之死磕到底。” “诛邪圣殿的水很深,不好应付。” 在确认鹰王不会跑去诛玄城之后,横飞鹰这才放心的离去。 洛一缘与鹰王随意聊了几句之后,也在神捕司暂且住下,休憩一阵子。 近日里都在忙于奔波赶路,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至于洛一缘的弟子丁影,却并没有前来与师父见上一面,他已被鹰王安排去了一个小城池南元城当了个最基层的捕快。 如今的天元皇朝,也有不少人因为习武没见到什么成效,转而成为了玄修。 初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排斥这些玄修,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元域本土玄修出现,朝廷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一个人的资质有限,是天生的,如果没有特别罕见的天材地宝,极难在后天得到改善。 人人都想做人上人,习武不成,自然就会试着去修玄气,这一点乃是大势,不可阻挡,也阻挡不了。 两域融合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因此,丁影一个玄修,也并不会在南元城里遭到刁难,相反,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凝气境后期的他,也能在基层混得如鱼得水。 入夜,深秋的夜晚,总是显得特别的冰冷。 不同于寒冬的那种刺人骨髓的冷冽,深秋的冷,是那种从心底发出的感觉。 些许落寞,些许寂寥。 一个人静静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维持着自修的状态,已经是洛一缘的家常便饭。 或许沉入睡眠,忘却一切,真的可以慰藉心灵,放松自己,但生存在这片危机重重的世界,爬得越高,紧迫感就愈发得强烈。 很多时候,反而是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人,更加无忧无虑一些。 可惜的是,今天没有真正与横飞鹰交手,不然的话,也可以把他作为目标,不断尝试着模拟战斗的感觉,由此来推断出,北狄魔刀,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就在此时,洛一缘心头一跳,突然从自修的状态中退了出来,警惕地看向周围。 四周,一片寂静,安静得可以,除了门外偶尔呼啸的风声外,什么都没有。 门窗,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静。 但洛一缘知道,要找他的人,已经来了,而且,就在屋内。 黑暗中,太师椅上,一道黑影,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第66章 再见阎罗 漆黑当中的人影,就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恍如一尊雕塑一样,无知无觉。 洛一缘心下一震,就算自己在自修状态下,也对周遭有着极强的感知能力,如果真的有什么威胁到来,自己一定能够感知的到。 如此看来,对方除了有非常厉害的隐匿能力之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 需知,神捕司乃是朝廷重地,到处都是神捕与捕头的巡逻,寻常人别说潜入,就算是靠近一点,都会被轻易驱逐。 何况还有鹰王这位天虚传说坐镇,一般人,怕是避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第一时间,洛一缘的脑海当中,就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也只有他,才能够如此轻易潜入神捕司,将这等重地视若无物来去自如。 天虚榜第十五位传说,阎罗天子,阴曹地府的主人。 “想不到我刚刚到,连一点动作都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就被你感知到,你的手段,果然还是如此莫测。” 沙哑的声音开口,显然这也并非是阎罗天子的真正声音,对方刻意隐藏真实的身份,定然也有他的用意。 “阎罗天子的手段,何尝不是深不见底?” 洛一缘这并不是商业互吹,而是真的认同对方这一手隐匿的手段。 若自己也能这样,到时候的诛玄城,就算是龙潭虎穴,再怎么危险,想要逃生,也定然多了不少的把握。 “或者,我们还是出去吧,在这里,若是惊动了鹰王,就不太好了,你说是么?” 洛一缘有意无意地问着,言语之中,当然带着一点点试探的味道。 或许阎罗天子并不惧怕鹰王,也不怕暴露了踪迹,但既然他选择藏匿起来,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 双方既然算是同一条阵线上的人,洛一缘也不介意卖个人情给他。 “如此,甚好。” 阎罗天子微笑,身影化作一团黑气散去,就好像本身并没有存在于这间厢房当中一样。 这等如同鬼神的手段,也让洛一缘无比的羡慕与钦佩,相比起来,他的招式,实在是太过直来直往。 敛气息神,洛一缘将自己的真气波动压制到最低,也化作一道黑影,迅速地离开了厢房,离开了神捕司。 这一切,尚在神捕司书房中批阅公文的鹰王,都浑然不知。 夜黑风高,是杀人的好时光,是私会的好节点,更是密谋的好机会。 城南临近南轩门附近,有一座破败了的义庄。 早些时候,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毕竟整个天元城何其之大,每日都会有一些凶案命案的发生也再正常不过。 自从当今圣上荣登大宝之后,觉得此庄颇为不吉利,便下旨直接封停,改建义庄与四个主要的城门之外。 如此一来,来此义庄的人,便越来越少,人气,也越来越稀薄。 时至今日,这方圆几里之内,都变得鬼气森森,阴气绵绵,就算是烈日当空,走过路过,都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在城南,还有一座国之重器神捕司,可以凭借一国之力,镇压一下义庄的阴气,不然的话,百姓们都会避之则吉,压根不敢经过这里。 浮生庄,便是这间义庄的名字,经过无数岁月的风吹雨打,这块悬挂在上的牌匾上烤漆都已掉落不少,整块牌匾歪歪斜斜的,似乎随时都有跌落的可能性。 一股阴风吹过,破洞的木门被吹得“吱嘎吱嘎”作响,似乎有节奏,似乎又毫无规律,杂乱的感觉,令人不由心生烦闷。 一尊巨大的佛像安置在义庄的正中央,按照天元城老一辈人的说法,此乃很久很久之前大乘佛寺的一位得道高僧亲自开光,用来镇压此地的阴邪之气。 可如今,这尊镇煞之佛,就连头颅都没了半截,身躯上布满了蜘蛛网与残破的碎痕,摇摇欲坠,如同当今的天元皇朝一样,危如累卵。 两道黑影几乎同时落下,正是洛一缘与阎罗天子。 “这就是你觉得很棒的谈话地方?” 洛一缘有些无语,就算是要密谋些什么,也找一个环境清幽,风景宜人的地方,不是更加赏心悦目么? 再点两个精致的小菜,温一壶酒,岂不美哉? 这地方鬼气森森,他们两个自恃一身业艺,哪怕环境再怎么恶劣,都影响不到他们。 “该不会你起阎罗天子这个名字,找地方,也刻意要找阴森一点的吧?” 洛一缘有些没好气地问道。 “呃?这地方人少,不是挺好么?” 阎罗天子也没想到洛一缘的脑回路竟然如此奇特,对于谈话的场地还有这么多讲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可能真的是因为年轻,所以心态上,会不太一样吧。 稍稍咳嗽了两声,阎罗天子平复调整了一下心情,终于开口。 “我收到消息,你要去诛玄城?” 洛一缘微微一愣,这个消息,他也只是和鹰王简单说了一下,知道的人范围,实在是有限。 赵德与岑小语自然不会好事到去说这些,横飞鹰看起来也不似多事之人,鹰王更是老江湖,绝对不可能随意泄露秘密。 难不成,是言王府中,也有阴曹地府的人? 看到洛一缘的表情,阎罗天子就明白对方在思索什么,嘿嘿地笑了几声,说道:“不用猜了,这消息也并没有泄露出去,只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罢了。” “何况,洛兄你既然决定了要去,哪怕消息走漏到人尽皆知,哪怕对方布下了针对你的天罗地网,你就会因此害怕,因此退缩么?” “这个,自然是不会。”洛一缘轻轻笑了一下,眼神微眯。 “不过,洛一缘会去诛玄城,不过,去诛玄城的,却并不是洛一缘。” 阎罗天子不由得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嗯?” “此话,又是何解?” 说着,洛一缘从须弥袋中,取出那块柔水琰金所铸造的面具,轻巧地戴在脸上。 面具后的头发,无风自动,显得张扬凌厉,气势汹汹。 再加上面具本身的青面獠牙,凶神恶煞,洛一缘从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摇身一变,直接化身为无比可怕的一尊恶魔! 第67章 午夜 “你说,我若是以阴曹地府的身份去救人,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猩红血色的真气环绕周身,突然又发生了变化,红气内敛,剩下的,便是漆黑如墨的森然鬼气,搭配面具,更显不凡。 “啪!啪!啪!” 阎罗天子却丝毫地不以为意,放声大笑了三声,甚至还鼓起掌来。 “好,麻烦,我阴曹地府怕什么麻烦?” “你这样做,倒是帮我阴曹地府扬名,我有何好怕!” “不过,你要小心,倒是真的,根据线报,十强神话的韩千山届时也会前往。” “到时候,十强神话,天虚传说,说不定还会有一些人登场,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两人目前既然算是同一阵线,阎罗天子对于洛一缘也没有什么保留,把一切收到的消息悉数告知。 “到时候,我会再让人从内部做出一点事情,方便你动手。” 洛一缘闻言一愣,不由问道:“难不成在玄域,甚至是诛邪圣殿麾下的诛玄城,也有阴曹地府的人不成?” “是鬼,别忘了我们是阴曹地府,活人,可是下不了地府的。” 阎罗天子纠正着,似乎对于这点称呼颇为介意。 “就算是玄域,也会有一些有识之士,也会有不满诛邪圣殿的家伙。” “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多逗留了,不然的话,容易暴露了行踪。你自己小心,也千万别小觑了天元皇朝。” 两人仅仅交谈了没几句话,阎罗天子就打算撤了,毕竟这里是京师天元城,一个不慎,太容易被人追踪到行踪了。 “别以为天元皇朝只有表面上的几位天虚传说,如果仅有这么几人,当年凭什么挡住诛邪圣殿?” “传闻在皇宫深处,还有一尊寿元将尽的老古董。” “对了,你还有什么需求?阴曹地府,都会尽力满足于你。” 阎罗天子周身环绕着黑色的烟雾,本来已经要走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 稍加思索,洛一缘便开口道:“若是可以的话,给我一柄刀吧,用来掩藏身份,再合适不过。” “昔年的风雨山庄庄主以依风剑法、落雨剑法闻名江湖,恐怕谁都想不到他也会刀。” “哼!”阎罗天子没好气地说道:“是啊,何止是会,还是很会,到现在我都没忘了,你当初那一刀,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当时不是说伤不了你么?” “讲几句场面话还不行么?”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之中越来越近。 明明仅仅见过两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在生死相拼,这种变化,两人自己,恐怕都没有发觉。 一边与洛一缘有一句没一句地斗嘴,阎罗天子一边在须弥戒中翻箱倒柜地一阵寻找,总算找到了一柄成色不错的弯刀,顺势还取出了一枚须弥戒。 “此刀名为午夜,来头不小,据传闻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位邪派顶尖刀客仿造一柄神兵所铸成,曾经斩杀过无数高手,就连当时的天虚榜上,都有三人死在此刀之下。” 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这柄弯刀,轻轻抚摸着刀身上的纹路,阎罗天子沉默了一下,将弯刀与须弥戒一并抛给了洛一缘。 “别看这只是神兵的仿品,此刀乃是我的珍藏,往日里连拿出来看看都不太舍得。” “不过,如果是你洛一缘,你的刀法,也不会令此刀蒙尘。” “须弥戒里,有些基础的物资,本来就是准备给你的,干脆一起给了吧。” “堂堂天虚榜的传说,还用着须弥袋,说出去,太丢人了。” 黑色的烟雾逐渐升腾,渐渐将阎罗天子的身子完全包裹住。 “等你活着回来,我会把那些人的行踪,都一一告诉你。” 声音越来越远,很显然,还滞留在原地的黑烟,仅仅只是障眼法,故弄玄虚而已。 没有去理会阎罗天子又说了些什么,洛一缘的手握在刀柄上,一道妖异的刀气缓缓浮现出来,就如同天上那一轮弯弯的月光一样,那么清冷,又那么迷人。 “的确是一柄好刀!” 洛一缘看得如痴如醉,这等兵器,丝毫不逊色于他曾经的佩剑。 弯刀自身的气息,绝对做不了假,哪怕隔了一百多年的时光,都能感觉到那种能够吞噬人心的血腥气息,是何等的狰狞。 午夜这柄仿品尚且如此,那阎罗天子口中的神兵,到底又有何神奇之处? 随手把玩着午夜,熟悉着刀的感觉,洛一缘对于那一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神兵,越发的期待。 不过,得陇望蜀可不是什么好事,最起码,午夜,就已经足够陪他征战许久了。 卸下鬼脸面具,将面具与佩刀全部存进了新得到的须弥戒当中,这时候洛一缘才发现,里面有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空间之大,与须弥袋根本无法相比。 如果说先前的须弥袋,就已经让当时刚刚重出江湖的洛一缘颇为震撼的话,那么这枚足足大了三四十倍还不止的须弥戒,就让他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金银财帛还是其次,玄石也有一大堆,连百草门曾经提到过的辟谷丹都有几十瓶在,这些物资,足够很久很久的开销了。 至于别的东西,什么烟雾弹、雷火珠、解毒丹等辅助的东西,也有一大堆,品类之多,让洛一缘有些眼花缭乱。 怎么说洛一缘曾经也是江湖一流大势力风雨山庄的庄主,背靠天元皇朝,也算是见过世面,但却没想过,一个人的身上,还能携带如此之多的物资。 也难怪玄域的很多宗门,就算被剿灭得七七八八了,但只要有人逃走,就能带走绝大部分的物资,这才是真正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而须弥戒中最重要的,便是遗留下来的一幅地图。 一幅,详细描述着诛玄城内部格局的地图。 详细到,轮值巡查的守卫会在什么时辰换班,修为几何,人数多寡,都事无巨细,在批注当中显现。 就连城内有什么密道,可以通往何处,地图当中都没有遗漏。 单单是这张图,就称得上价值连城,甚至珍贵无比,远在那些金银财帛之上。 恐怕,阎罗天子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便是将这张大有用处的地图,送到洛一缘的手中。 第68章 烟火人生 “阴曹地府,阎罗天子,这份情,我承了。” 收好这份珍贵的机密地图,洛一缘的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笑容,这个阎罗天子,的确很有意思。 哪怕是到现在,自己也只是在嘴上答应过他加入阴曹地府,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建树。 但对方却愿意为此付出真心,更不惜将如此多的东西尽数相赠,也不提任何的回报。 如此这般的气度,难怪阎罗天子的阴曹地府能发展得如此规模,就连玄域当中的大势力也被渗透。 天空中清冷的月光照进浮生庄,照在残破的佛像身躯上,闪烁着微微的幽光。 翌日,清晨。 当太阳逐渐升起,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的时候,鹰王直截了当地推开了洛一缘厢房的木门。 直来直往,鹰王这老前辈的脾气便是如此,不喜欢什么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这也是他虽然欣赏言王,却始终走不到一起的原因。 论天赋才情,言王的的确确远胜于当今圣上,但他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领着王爷的俸禄,操着圣上的心思,很多时候,顾虑太多,就不得不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这也是鹰王有些看不惯言王的原因。 “洛小子,天亮了,出来,和老夫切磋切磋!” “也让老夫看看,天虚榜上的差距,到底是不是真的,也让老夫明白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 “嗯?人呢?” 早在门口的时候,鹰王就没觉察到屋里有人的气息,他还习惯性地认为,洛一缘隐藏了气息,令自己觉察不到而已。 可推门而入后,左顾右盼的鹰王一脸茫然,渐渐皱起了眉头。 “起这么早么?人跑哪去了?” 天元城的街道上,烟火气息,早在天没亮的时候,就渐渐升起。 不管天元皇朝再怎么没落,天元城也始终是天元皇朝独一无二的首都,更是如今整个玄元域能够排进前五的繁华大都市。 早早地便有小贩来到路边,沿街呐喊,为了生计做出他们自己的努力。 什么域界争霸,什么争权夺势,与他们这些凡俗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能够多活一天,便是美好的一天。 嘈杂喧嚣的叫喊声,萦绕在洛一缘耳朵的两旁,这种烟火气息,其实也是颇为不错的一种人生体验。 掏钱买了个炊饼,又要了一碗小馄饨,洛一缘坐在小摊上,简简单单地吃着早饭,如同来来往往的人一样。 小摊的老板本来多少还有些担心,像这样衣着光鲜靓丽的公子哥,没事莫名其妙起个大早来吃早饭,根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类的公子哥,从小娇生惯养惯了,脾气可不会太好,小摊老板神色一直慌慌张张,生怕得罪了洛一缘,连他这摊子都给拆了。 这种事情,发生的可不算少见,就算去报官,难不成京师天元城的城主府还敢为了他们区区一个小摊贩,得罪达官贵人的子嗣不成? 简单地果腹了一下,享受着久违的满足感,洛一缘随手抛下一锭碎银,笑着说道:“老板,味道不错,有机会再来。” “这位公子,多了,多了,三个铜钱,便足够了!” 小摊老板看得那碎银子,神色便愈发紧张,连忙要追上去还钱。 在他看来,宁可不收这钱,也不敢多收,谁知道到时候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不用找了,希望下次我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你。” 捡起桌上碎银子的一点点功夫,小摊老板抬起头来,就看不到洛一缘的踪迹了。 耳边传来的回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是个小摊老板,他也曾听酒楼说书先生讲过,江湖中的高手,会什么传音大法,难不成,自己今日,竟然碰上了一位高人? 在街上走走停停,不消多时,洛一缘便到了他今日的目的地,太渊阁。 太渊阁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和万山镖局一样,算是民间的一个组织,不过不同点在于,太渊阁主祁道庭,在天元皇朝内,也颇为受宠。 不管是先皇还是当今圣上,都曾数次暗示,要加封祁道庭为国师,却被他婉拒。 但无论如何,有这一层关系在,任何人想要动太渊阁,都得率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以及能不能够承担得起可怕的后果。 太渊阁以贩卖消息为生,说是无所不知,未免有些夸张,但知无不言,却是没错的。 天地大灾劫之后,紫元庄、万山镖局这样的连锁组织受到了玄域势力的打压,渐渐没落,唯有太渊阁,就算玄域那些一等一的大势力,都要卖个面子。 踏进太渊阁的一刹那,就有一脸笑容的知客连忙凑了上来。 这里的知客,男的俊美,女的秀丽,都称得上一等一的皮囊,也难怪会如此受到欢迎。 “这位客官您好,不知来太渊阁是需要买消息,还是卖消息?” “我们太渊阁远近驰名,绝对安心,绝对靠谱,不管您需要打听点什么,又或是有什么独家消息,我们都可以谈谈。” 天元城的太渊阁,乃是总部,每日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人往。 这些知客也是机灵聪慧,将绝大部分的达官贵人、江湖高手的形象都记了个大概,以便自己不会再迎客的时候出了差错。 知客见洛一缘一身黑衫,面容俊朗,气度不凡,便知道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但左思右想之下,似乎又觉得记忆当中的那些人与此人对不上号。 秉承着不放过一个客户的原则,这知客就率先跑来,也算是为自己多揽下一个客户。 “我要打探消息,但消息可能比较晦涩,所以,找你们能够主事的人来吧。” 看着眼前这个端庄秀丽,不输大家闺秀的知客,洛一缘简单地说了一声。 “哪里来的乡下人,难道不知道来太渊阁会见管事,需要提前一天预约么?” “看你也人模狗样的,林可冰,这家伙不会是你请来的托吧?” 可这名女知客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边上一名有些阴鹜的男知客就率先开口,言语之中,还带着丝丝的讥讽味道。 第69章 太渊风波 “方,方杰,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什么时候请托了?” “客官,您不要误会,太渊阁没有针对您的意思,只不过这是先前阁主立下的规矩,我们……” 林可冰便是那女知客,简单呵斥了一句男知客方杰,就冲着洛一缘想要解释,但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林可冰,你还多说什么?哼,连太渊阁的规矩都不懂,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乡下人,快点滚吧,这里可不欢迎你这种不识抬举的家伙。” 方杰的嘴巴犹如连珠炮一样,咄咄逼人,说得林可冰本来清秀白净的脸庞越发显得白,都有些没了血色。 就连洛一缘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些聒噪了。 这样心胸狭隘的人,也能当太渊阁的知客? 洛一缘并不知道,林可冰与方杰两人,乃是同一期招募进来的最低级知客,今日,便是他们考核的最后一天。 一直以来,方杰都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记忆力,强行将太渊阁中记载的达官贵人、江湖高手模样给记在了心里,一旦有合适的客人进来,便第一个冲上去。 一个月为考核期,方杰凭借着这个小技巧,总算是勉强领先了林可冰一点,但两者的差距,也并不是很远。 如果不能在今日胜过对方,那么输的一方,很可能会失去继续逗留在天元城太渊阁总部的机会,被发配去那些偏远的城池。 为此,方杰见洛一缘的模样与自己记忆中的并不相符,干脆就借题发挥,以洛一缘不懂规矩为由,打算强行赶将之赶走。 只要在今天晚上截止之前,林可冰接待不到足够的客户,做不出更多的业绩来,那么他就可以凭借着为数不多的优势,将其赶出太渊阁总部。 “你……方杰,你别太过分了!” 林可冰哪里会不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算盘?这种阻挠的行为,本来是被太渊阁严厉禁止的。 可谁让方杰早就花钱上下疏通,高一级的小管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令她根本无可奈何。 眼见这家伙还是一副满嘴喷粪的模样,林可冰只能冲着洛一缘微微鞠了一躬,满脸歉意地说道:“客官,还请见谅,太渊阁的确是有这样的规矩,如果没有什么身份凭证,想要会见管事,必须提前一日预约才行。” “如果您有什么别的需求,比如打探或者贩卖消息,只要不是涉及的层次太高,我都会帮助您的。” 听着林可冰的柔弱中充满歉意的语气,似乎都快要哭出声来,洛一缘横了一眼那方杰,见此人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便甩了甩袖袍。 “小姑娘,别急,你刚才的意思,是有身份凭证,便能不用预约?” “那么,不知道是需要什么样的身份凭证?” 洛一缘的语气轻柔,并不带丝毫的问责感觉,倒是令林可冰觉得稍稍好过了一些。 “身份,当然是尊贵的身份,你就别想了,别以为去绸缎庄买一身看起来还不错的衣衫,就可以混入太渊阁。” “京师这里有身份的人,我多多少少都见过,都了解,你就给我省省吧!” 方杰一把推开正要搭话的林可冰,疯狂抢答,还露出相当鄙夷的表情,一点都没有掩饰。 说起来也是,京师这里的贵公子,要是出门,哪个不是带着三五随从,一身打扮都贵气逼人,哪像洛一缘这样,只有一枚看起来普普通通,也不知道哪里淘来的黑色戒指,简直贻笑大方。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就算泥人也有三分火。 当年的黑元城也有太渊阁的分部,与风雨山庄的关系也还算过得去。 想不到来到京师天元城,区区一个门口知客,都敢如此百般刁难。 方杰刚才那一推,甚是用力,林可冰不过纤纤女流,一下站不稳,差点摔在门柱上,还好洛一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哼,身份,这个如何?” 从须弥戒中翻出一块紫色的令牌,直接抛了出去,狠狠地嵌在墙壁上。 紫色令牌材质独特,自带莹莹的光华,看起来慑人夺魄,甚是不凡,尤其是上面紫衣两字,更是无比显眼。 一见到这个令牌,方杰便心中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他可是听说过朝廷有一种人手,区别于金甲卫与银甲卫,名唤紫衣卫,不过这些人行事高深莫测,身份上也是谜团甚多,他区区一个底层知客,还没有资格知道更高深的一些信息。 但不管如何,今天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方杰也不打算退缩了。 以太渊阁的名头,就算对方真的是紫衣卫又怎么样? 难道堂堂太渊阁,还会怕区区一个紫衣卫不成? 方杰可是记得,前些日子,金甲卫与银甲卫的几个队长来到太渊阁,都要客客气气,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一个紫衣卫,难不成还能把他们太渊阁弄得底朝天不成? “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想要干什么!调戏我们太渊阁的知客不说,还拿这等玩意儿砸坏我们太渊阁的装饰!” “最过分的一点,就是你竟敢冒充紫衣卫?哼,你这个狂徒,简直无法无天!” 知道今天的事情似乎无法简单的解决,洛一缘似乎也不想就此离去,方杰打算干脆将事情闹得再大一些。 反正有太渊阁这个金字招牌在,难不成管事的还会为了一个外人,为难他一个自己人不成? “内堂快来人呐,有人来太渊阁闹事啦!” 扯开嗓子,方杰就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打得自己脸上通红,嘴角都溢出了一点点的血渍来,下手好不狠辣。 只听得“噔噔噔噔”的声音,四个彪形大汉顿时从内堂窜出,个个身形高大威猛,筋骨结实,显然都是二流外家硬功好手。 这四个大汉,便是太渊阁总部外围看门的打手,专门负责解决一些不遵守规则,不听话的“客人”。 “王大哥,你们来了就好!” “林可冰这个贱人,不知道从哪招来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硬要见管事的,我好言相劝,他还打我,还破坏了门店的装修!” 见到四人已出现,方杰的脸上便露出了浓浓的喜悦之情,伸手指了指自己红肿的脸颊,又指了指镶嵌在墙上的那块紫色令牌。 “唰”的一下,林可冰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杰。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可以无耻到这样没有下限的地步。 第70章 小鬼难缠 “不,王大哥,不是……” 林可冰的话还没说完,洛一缘就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用说了。 他也很好奇,这个脸都不要的男知客,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若是太渊阁真的要与他为难,那么他也丝毫不介意把整个太渊阁都给掀了。 刚好,他也想见识见识,身为天虚榜第二十二位,被传闻是学术大家的太渊阁祁道庭,到底有多么的了不得。 “王大哥,这家伙还假冒紫衣卫,耀武扬威,你们说,我们需不需要报官?” 方杰一脸得意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洛一缘的眼神,看他就和看着一只大马猴在那儿自以为聪明地表演猴戏一样冰冷。 那种眼神,没有丝毫的怜悯,有的,只是戏谑,是如同寒冰一样的冷冽。 原本还打算只是让洛一缘赔点钱就赶他出去的王大哥,也就是四位打手中的头目,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顿时一愣。 别人不清楚紫衣卫的分量,他在太渊阁混了许久,总算混到小头目的位置,当然知道的要比区区底层的知客多得多。 事关紫衣卫,不管来人是真是假,都不能掉以轻心,须知,紫衣卫与金甲卫和银甲卫完全不同。 金甲卫和银甲卫的最高统领,乃是鹰扬将军与虎啸将军,在常人眼中,这两人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天元皇朝当中的两员大将罢了。 可紫衣卫却不同,紫衣卫由天元皇朝的皇室直接统帅,一切事务都是直接向皇室报备。 如果真的是紫衣卫,那么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甚至可能比寻常不怎么受宠的皇亲国戚还要严重一些。 “此事真当关系紫衣卫?” 当王大哥的目光顺着方杰的手指,看到镶嵌在墙上的那块紫色令牌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变。 连令牌都有,应该不会是弄虚作假的吧? 王大哥的心里,也拿捏不准,他终究只是一个看家护院的小头头罢了,在太渊阁,尤其是总部,实在没什么话语权。 论地位,也就比方杰、林可冰这样还没有通过考核的底层知客高那么一点点罢了。 一时间,王大哥也懒得去理会方杰那红肿的脸庞,更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被打了,而是一脸严肃地说道:“既然事关紫衣卫,此事不能随意处置,我需要去通报管事。” “刚好,有一位紫衣卫百户大人造访,这位客人,还请稍待片刻,容在下去通报一声。” 王大哥不是方杰这样花花肠子特别多的人,相反,练外家硬功的人,通常直肠子的更多一些,也就是所谓的一根筋。 话一说完,王大哥就孤身一人返回了内厅,留下方杰一脸懵逼,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难不成,今天这场面真的要峰回路转不成? 方杰的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感觉弄得他尤其难受。 特别是当他看到洛一缘那张淡漠到仿佛蔑视一切的眼神的时候,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明显。 指甲狠狠地嵌进肉里,几乎都要出血的那种,方杰不断告诉自己,别怕,别怕,输得,可不一定是自己,这家伙,一定是装腔作势罢了。 不消多时,王大哥便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人,其中一人,便是方杰曾经疏通过的小管事,另一人一身锦衣,赫然便是王大哥口中的紫衣卫百户大人。 一看到小管事的出现,方杰就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后台都来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顿时戏瘾大发,连滚带爬地跑上前去,把刚才对王大哥说的一番话,又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遍。 说罢,还再指了指自己的脸庞,又指了指墙上那面令牌,最后,恶狠狠地指着洛一缘。 “陈管事,就是他,就是他,无理取闹非要见管事大人,还假冒紫衣卫大人,还打了小人!” 看方杰表演的声情并茂,陈管事不由得下意识地就信了三分。 何况,这个方杰,也曾疏通自己,给了不少好处,自己若是不偏袒他一些,万一这家伙把事情捅出去,自己这个总部小管事的位置,还未必能够坐得稳。 陈管事听着听着,脸色越发的不善,盯着洛一缘,本想直接让几个护院将他赶出去就是算了,但紫衣卫的百户大人就在身边,此事既然事关紫衣卫,就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牛大人,不知这令牌,是否真是紫衣卫的大人所有?” 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陈管事看向边上精干巴瘦的锦衣汉子,小声问道。 牛大力此刻正仔细地盯着墙壁上那枚嵌入一角的紫色令牌,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单单看这令牌的样子,似乎的的确确是他们紫衣卫所有。 而且紫衣卫令牌还有一个特征,就是品级越高,所绽放的紫色光芒便越是浓郁。 若是寻常紫衣卫,紫色令牌光华内敛,起码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像他牛大力乃是紫衣卫百户,象征他身份的令牌便会散发着微微的幽光,这也是品阶不同带来的区别。 眼前这面令牌,紫色光芒何其浓郁,比他这百户浓郁太多太多,倘若是真的,那么太渊阁这个所谓来闹事的客人,身份定然远在他之上。 但紫衣卫当中,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身为百户,却没理由不知道。 牛大力盯着洛一缘的脸,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能对得上号的人来。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性,这面令牌,是假冒的。 制作这面假令牌的人,根本就不懂令牌光芒所蕴含的意义,更不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 至于洛一缘这个自称是紫衣卫的人,也一定是假冒的。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牛大力就已经把思路代入其中,看着洛一缘的眼神,也越发奇怪。 陈管事看着身旁牛大力的脸色变了又变,还以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得屏息凝神,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冒充紫衣卫?你可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 牛大力一只手按在刀柄上,随时都有暴起的可能性,只要洛一缘说错一句话,他都可能将其当场处决。 此话一出,林可冰如遭雷击,娇躯一颤,差点昏死过去。 方杰则是满脸喜悦,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就差放声大笑了。 第71章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紫衣卫?呵呵,这样的身份,值得我去冒认么?” 洛一缘的神情不变,语气却显得颇为不屑,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奉劝你一句,眼睛,还是放亮一点的好,如果紫衣卫都是你这样的人,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放肆!” 牛大力都还没说什么话,那方杰就先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大声吼道:“你这个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跑出来的骗子,也敢指摘紫衣卫的百户大人,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握着刀柄的手越来越紧,牛大力的脸色愈发铁青,此人非但是胆大包天,还敢做不敢认,更是倒打一耙指鹿为马,无耻至极! 心中一旦有了个设定,牛大力对于方杰的话更是深信不疑,连带着对林可冰的眼神,也变得嫌弃与厌恶了起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隔空抽在方杰的脸上,抽得他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一圈,才重重砸在桌子上,将整张桌子给砸成了粉碎。 “真是聒噪。” “刚才你抽自己的嘴巴,不太过瘾,用的力气未免太轻了点,让我来帮你加把劲,我想你这个能说会道的表演型人才,应该不会介意对吧?” 洛一缘的话,几乎在同一时间缓缓道来,这一手玩得漂亮,动作之快,就连牛大力都没有反应过来。 鲜血,洒得一地都是,连带着一口牙齿,都被打得七零八落。 如今的方杰,整张脸歪得离谱,嘴里,已经没剩下几颗完好的牙齿了。 “啊!” 直面这等血腥场面的林可冰吓得尖叫了一大声,两眼一翻,靠在门柱上,直接吓昏了过去。 牛大力的手,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发抖。 以他的眼力,竟然没有觉察到对方出手,甚至连对方抬手的动作都没有看到。 究竟,这个男人是隔空扇了那名男知客一巴掌,还是以极为可怕的速度到男知客的身旁扇了一巴掌再回到原地,牛大力真的分辨不出来。 论身手,牛大力绝对差不了,能够成为紫衣卫百户的首要条件,便是一身武学造诣起码是二流巅峰接或者一流的水准,加上敏锐的观察力、迅速的反应力等等。 可以说,紫衣卫单论个体的综合实力,比之金甲卫与银甲卫,都要高出不少来。 就算是这样,牛大力不明白,也明白不了,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陈管事并不通武道,见自己的手下被打了,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大喝道:“岂有此理,你这个狂徒,竟然敢在太渊阁行凶!” “你这是不把我们太渊阁放在眼里,不把紫衣卫的各位大人放在眼里!” 明明只是掌掴了一个不知好歹的知客,陈管事却能上升高度到这等地步,看样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方杰会玩弄这等手段,也不是没有原因。 一滴冷汗,从牛大力的额头滴落,他强忍着那种莫名的不适与压力,将佩刀拔出了大概一寸的距离,眼前却突然觉得一黑,那个让他畏惧的男子,已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对方的手,更是紧紧按在了刀柄的顶头上,将佩刀轻而易举,重新推回了刀鞘之中。 这一下,牛大力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确定,对方就算不是他们紫衣卫的人,最起码也是超一流高手这个级别的人物。 如此水准的人物,在江湖上可以纵横一方,在紫衣卫中,也可以混到都尉这个层级,为什么会假冒紫衣卫呢? 事到如今,牛大力的思维逻辑,还是没有从先前的设定当中跳出来,甚至是有点钻牛角尖,就是认定了洛一缘绝非紫衣卫。 “弄不清事情原委就要亮刀,紫衣卫的行事作风,百闻不如一见。” “奉劝你一句,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再敢对着我把刀拔出……” “就算你是紫衣卫百户,下场也只有一个,而且我敢保证,你背后的人,绝对不会为了你出头。” 这就是威胁,明晃晃的威胁,但牛大力还能怎么样? 对方根本无视他的身份,论实力也更胜过他,他还能做些什么? 什么狗屁的假冒紫衣卫,什么无知狂徒,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都在一瞬间被牛大力抛之脑后。 活着,难道不好么? “陈管事,此事既然是太渊阁的事情,对方登门而来,理应由太渊阁自行处置。” “若是这位客人有什么假冒身份,而你们太渊阁又经过核实确认了之后,可以自行报官,相信城主府一定会受理。” 吞了一口口水,牛大力干脆了当地松开了握着刀柄地手,非常光棍地摊开,表示此事与自己无关。 “啊?” 轮到陈管事愣住了,他哪里想得到,事情发展,会变得如此扑朔迷离? 你牛大力,不是紫衣卫百户大人么?怎么这么拉胯了? “看起来,似乎你也做不了主,那么,就找一个能够做主的出来吧。” 洛一缘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踏出了一小步。 就是这小小的一步,却让陈管事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仿佛整个人置身于一片血海之中,连想要呼吸一下,都万分的困难。 无边的杀意,在这一刻,包围了他。 “我……我……” 被气势震慑的陈管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不断抽搐着,仿佛非常痛苦。 就在此时,内堂当中,却有一道白影闪烁,一下子就将陈管事撞开了一丈之外的距离,让他暂且从痛苦的海洋中脱离了出来。 白影速度极快,如同鬼魅一样,牛大力同样看不清他的动作,心中不禁一凛,暗道自己小觑了太渊阁。 就算不出动阁主祁道庭,太渊阁,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一掌,对着洛一缘的胸口,直挺挺地印来,不带任何花哨,也没任何的假动作,简单粗暴,直截了当。 来者速度虽快,洛一缘的动作却也不慢分毫,一掌对出,两人手掌相交,强烈的真气不断涌动。 “轰!” 一声可怕的轰鸣声后,白影来得有多快,退得便有多快,狠狠砸进了墙壁当中,砸出了一个硕大的人形大坑。 第72章 清楚明白 反观洛一缘,却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远处,纹丝未动,就连脚下的地面,都没有一点点的裂痕出现。 随手拍了拍身上沾染到得灰尘,洛一缘微微颔首,说道:“超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似乎还算不错,不过,祁道庭的水准,应该不会仅止于此才是。” “你,又是哪位?” 烟尘渐渐散去,白衣老者费力地从墙壁的人形大坑中爬了出来,强忍着紧咬牙关,才没有让逆血夺喉而出,不过内腑震荡,却是免不了的。 长长吐出一口气,借此调息一阵,老者这才苦笑着说道:“此事,是我们太渊阁的不是,不管阁下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单单是这份手段,就足以当得起太渊阁最尊敬的客人!” “老朽不才,添为太渊阁阁老,名唤白山河,此事不论缘由,都是我们太渊阁的过失,老朽在此,先赔个不是。” 白山河面皮抽搐,强行堆出的笑容相当苦涩,对着洛一缘这个年轻人摇身下拜。 哪知道洛一缘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 “你们太渊阁,号称知晓天下一切可知晓的事情,可若是连自己家门口发生的这点事情都弄不清楚,未免贻笑大方了才是。” “就让这个小姑娘,和你这个阁老,好好说道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吧。” 洛一缘挥了挥手,一股温和的真气渡入林可冰的体内。 林可冰本就没有收到什么损伤,只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太过血腥,小姑娘家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吓晕过去罢了。 洛一缘的真气虽然在治疗伤势这方面没啥优点,但唤醒一个被吓昏过去的小姑娘,还是没什么大的问题。 对方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白山河也不好阻挠,总不能让太渊阁自砸招牌。 何况,紫衣卫还在边上,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且不说太渊阁有没有理,有理都会让人觉得有种店大欺客的感觉,日后谁还敢随便登门? “小姑娘,别怕,你是近些时日考核的知客对吧,老朽乃是太渊阁阁老,你什么都不用隐瞒,一五一十,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一遍。” “放心,老朽不是那种拿了好处就会偏帮一方的小人,你大可放心!” 说着,白山河瞥了一眼边上的陈管事,直把陈管事看得遍体寒意,上下两排牙齿都在不自觉地打颤。 陈管事还以为自己收受好处的事情天衣无缝,哪知道,根本逃不过高层的眼睛。 之所以不处理,只不过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念其也有苦劳,懒得管罢了。 虽然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但林可冰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得眼前白胡子老爷爷的语气颇为真诚,似乎并非作假。 不知为何,林可冰征询似的望向了洛一缘,见洛一缘点了点头,心底突然有了些底气一样。 而后,她便当着在场众人的面,一五一十,将方才的事情,尽数道来。 起初的时候,因为过分的紧张,说话还有些磕磕巴巴,不过越到后来,就越是流畅,而且绘声绘色,令听者恍如情景再现一般。 最开始白山河还能保持着笑吟吟的脸庞,努力维系出一副和善老爷爷的模样,可越是往下听,他的脸色就越发不好看,看向陈管事与方杰两人的眼神,也就越是不善。 就连早就笃定主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紫衣卫百户,也是越听越不是滋味,感情自己方才被人当成手中的工具来使唤了。 一口气将自己昏迷前所发生的的事情尽数讲完,林可冰灵活转动着水灵灵的眼睛,小心打量着陈管事与白山河两人,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陈强,你给老朽说说,小姑娘刚才讲的话,是不是真的!” 白山河可谓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若按照林可冰的说法,岂非他们太渊阁仗势欺人,还倒打一耙? “这,这,我这也是刚到不久,一切都是听方杰这个小王八羔子说的,我,我也不知道啊!” 陈管事顿时慌了神,看白山河的脸色就知道,这次捅了个天大的麻烦,自己还能怎么办? 赶紧将麻烦撇清才是真的! 只有甩锅,把所有的锅都甩到方杰身上,让他背下这件事,才算是逃过一劫。 至于之后方杰会不会报复,会不会把收买他的事情说出去,陈管事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还想什么以后呢! 连滚带爬地跑到方杰身旁,陈管事狠狠一巴掌抽在方杰的脸上,抽得方杰再度高声嚎叫。 那声音,别提多凄惨了。 “你这个混蛋,早就醒过来还躺在地上装模作样!” “说,是不是一开始就为了业绩赶人家林可冰的客人,是不是自打嘴巴装作是客人动手,说啊!” 看着这张歪曲得不成样子,连个人形都快没有的脸,陈管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真的是牙痒痒。 “差不多,就是这样咯,不过……” 委屈巴巴的方杰还试图狡辩两句,白山河已走上前来,一脚把他踹到了墙角,彻底踹晕了过去。 “此事的的确确是我们太渊阁的不是,老朽身为阁老,却无力看管下属,险些令阁下蒙受不白之冤,此事,定然会有个说法,不会让阁下为难。” 为表诚意,白山河再度躬身下拜,这次,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 “阁下此次前来,不论问询什么,只要太渊阁知道,都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自今日起,剥夺方杰总阁知客的身份,通知各地分阁,永不录用。” “林可冰为人处世大方得体,升为总阁小管事,陈强,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应该清楚。” 陈管事吓得后退了一两步,摇晃着身形,都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强降为知客,好好看门迎宾,若有下次,哼,你好自为之!” 一番话讲完,陈管事,或者说今后的陈知客气血上冲,当场也晕了过去。 林可冰张大了嘴巴,显然一时无法相信,刚刚还是完蛋了的局面,怎么一下子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还转得这么突然? 自己本来连知客这个职位能不能做下去都说不准,摇身一变就成了小管事了? 第73章 观天塔,阁主有请 “啊?降为知客?不,白阁老,求求您,求求您,小人知错了!” “白阁老,小人愿意给这位尊贵的客人和林姑娘赔偿,我愿意掏出五百两,不,一千两,一千两够不够?” “求求两位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吧,小人上有高堂,下有儿女,一旦失去了这份差事,我……” 一记掌风,将陈管事拍向一旁,同样拍得他昏死过去,出手的却是白山河。 “哼,你觉得你这点赔偿,我们太渊阁出不起么?” “事到临头还在垂死狡辩,难不成太渊阁还不清楚你的底细么?高堂,你的高堂,几年前就过世了!” 对于太渊阁出了这样质素的人,白山河也是深感遗憾。 本以为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蛀虫而已,根本未曾想到,竟然会造成这样严峻的后果。 “牛大人,此事紫衣卫也牵扯在内,未知牛大人作何打算?” 话锋一转,白山河转过身来,用着征询的语气,平心静气地询问牛大力。 得到白山河如此态度的对待,牛大力顿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紫衣卫纵然地位尊崇,但太渊阁在皇室眼中的地位也不差,他一个百户,来过太渊阁多次,还从未见过阁老级别的人物,更遑论传说中的阁主祁道庭了。 这就好比堂堂紫衣卫的都尉,竟然轻声细语地征询他一个区区百户的意见,如何不让他这个小人物眼中的大人物,大人物眼中的小虾米震惊。 说起来,虽然事情的原委差不多是弄清楚了,不过洛一缘的身份,已然扑朔迷离,那一块散发着浓郁紫色的令牌到底代表着什么,不管是牛大力还是白山河,都弄不清楚。 “此事与紫衣卫无关,白阁老可以自便。” 牛大力得罪不起白阁老,对洛一缘的身份也拿捏不准,干脆不蹚这趟浑水来得好。 也是因为以洛一缘的实力,实在没有假冒他们紫衣卫的必要,万一是真的,顶撞质疑上级的后果,可不是他区区一个百户承担得起的。 “告辞!” 本身来太渊阁想要了解的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牛大力也不打算多做停留,双手抱拳,冲着白山河与洛一缘拱手,便抽身离去。 踏出门口的一刹那,洛一缘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想知道我是谁的话,可去问问紫倾言。” 牛大力浑身一颤,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连忙一溜烟跑了。 敢直呼当朝九千岁言王的名字,此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这番话,白阁老也听到了,同样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完全忽略了这句话。 太渊阁是很了不起,不过却从来不喜欢参与这种与皇室有关的话题,因为实在太危险了。 “林姑娘,从今天起,你就是太渊阁的小管事了,陈强的位子,就由你来代替。” “你做的很不错,老朽很看好你,若是在这个位子上能够做出一些成绩,将来当一个管事,也不是不可能。” 白阁老的慈眉善目的样子,让林可冰觉得,太渊阁的高层,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是非不分。 “这位客人,里面请吧,阁主刚刚传讯于老朽,想要亲自见一见你。”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白阁老自己也很震惊。 已经有很久很久,阁主没有亲自要求带人去见他了。 其他的人,哪怕名气再高,前来求见阁主,都有可能被拒之门外,见与不见,都得看阁主的心情。 不明个中缘由,洛一缘也不在意,一伸手,道:“白阁老请带路!” 两人一路同行,穿过层层关卡之后,终于在深处的一九层座高塔处停了下来。 天元城中,原本是不允许出现比皇宫更高规格的建筑的,但太渊阁的高塔却是个例外。 此乃先皇破例特批,动用了大量的皇室工匠,特地为太渊阁修建的,就是为了方便祁道庭观星所用。 九层高塔外形颇为复古,每一层的间隔更是有着大约四丈的高度,一枝独秀,堪称是京师一绝。 到了这里,白山河也停下了脚步,对着高塔恭敬行了一个大礼,这才对洛一缘缓缓说道:“尊贵的客人,此塔名唤观天塔,阁主便在其中休憩,您可以自行进入。” “若无别的事情,老朽就此告退。” 先前对了一掌,到现在白阁老还没有机会好好调息,为了太渊阁的颜面,一直隐忍到现在。 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只想赶紧回去好好运功疗伤一番,免得留下后患。 “白阁老不一并进去么?” 洛一缘抬起头来,打量着这个在天元城鹤立鸡群的观天塔,随口问道。 “不了不了,没有阁主的吩咐,老朽可不敢随意打扰阁主的修行,老朽就此告辞!” 连忙摆了摆手,白山河拔腿就跑,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继续维持前辈高人的派头了。 若是再不走,白山河自觉可能会当场喷血,那种糗状若是让人看见了,他这个阁老今后还怎么混下去? 洛一缘缓缓上前,面对紧闭的观天塔,刚要伸手去推开大门,却见那扇异铁浇筑的大门竟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而后自行打开。 踏入观天塔,首先引入眼帘的,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自行散发着温柔的光华,让这根本找不到阳光的内塔,也能够如同白昼,不受黑夜侵袭。 夜明珠本身就价值不菲,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更是少之又少,就算一颗可称得上价值连城。 眼前单单是第一层,就洋洋洒洒,如若星罗棋布,足足三十多颗,可见当初先皇的气魄与手笔,实在不是常人能企及。 三十多颗巨型夜明珠占据着不同的方位,隐隐刻画出一幅阵图来,内藏深意,似乎暗暗符合某种玄妙的道理,让洛一缘一时间也无法参透。 第一层并没有什么东西,不过只有桌子、蒲团以及雕满壁画的墙壁。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壁画上的图案清晰可见,竟是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洛一缘双目微凝,眼神在壁画上一扫而过,竟然在其中看到了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山河崩裂的画面。 鬼斧神工的雕工栩栩如生,就好像一幕幕在眼前展现一样。 这一切,不就和天地大灾劫当时的场景一模一样么? 第74章 观天九层,枯坐老人 观天塔在几十年前,先皇还在的时候就建造完毕,那么这些壁画,究竟是当初就刻上去的,还是天地大灾劫之后才根据实际情况才雕刻上去的? 洛一缘的手,轻轻抚摸在壁画上,感受着那股触手的冰凉,心中虽然不是很了解,却万分的震撼。 如果是在大灾劫之后才刻上去的,那么还算好些,可若是在之前呢? 岂不是说,太渊阁主祁道庭,早在很久以前,就预测了这可能发生的一切? 一丝丝的凉意,不由得从心底升起,对于这位素未谋面却闻名已久的太渊阁主,洛一缘多了一丝好奇,也多了几分忌惮。 或许,天虚榜上对于太渊阁主的排名,根本就是太过低估。 就在此时,洛一缘又想到,整个天虚榜,压根就是太渊阁排的,难不成为了藏拙,太渊阁对于自己的这位阁主,排名故意压低了一些不成? 一路抚摸着石壁,洛一缘没有就此驻足停留,而是顺着楼梯,一路向上。 到了第二层,风格一变,不再是纯粹的天地大灾劫的自然景象,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跃然纸上。 两边阵营,两方人马一字排开,似乎是在对峙,而后,便是两边大打出手,不知道有多少城池,因此破碎毁灭。 日月无光的一战,随着二层走到尽头,逐渐完结。 洛一缘不由得想起了鹰王口中,元域与玄域势力联盟决战的那次,与壁画上出现的景象,也大致相同。 到了第三层,更是奇怪无比,让洛一缘百思不得其解。 壁画中的天空,似乎被撕裂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无数与人非常相似的东西从天而降。 它们有的背生双翼,有的头长犄角,更是可以千变万化,改变模样。 这些东西有的融入了人的生活中,有的则是在各种村庄、城池当中大开杀戒,导致血流遍地,尸横遍野。 无数的人开始联合起来,试图找出藏匿在人群当中的怪物,也有一些与这些怪物决一死战。 壁画到此,彻底完结,再往后,就是大片大片的虚无,什么都没有雕刻上。 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撼,洛一缘毅然踏上了通往第四层的道路。 第四层开始,壁画没有了,就像第三层最后一段路一样,一片空白。 唯一多了的,就是一缕又一缕玄气,浓厚的玄气,令洛一缘都为之侧目。 这里的玄气浓郁程度,比他重出江湖以来到过的任何地方,都要夸张,甚至凝结成了稀薄的雾气状。 身形一跃而起,洛一缘不再像一开始一样慢慢前行,而是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迅速穿梭而上。 五层、六层、七层,越是往上,玄气的浓郁程度,就越是离谱,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曾经模拟过凝气境的洛一缘甚至敢保证,在这观天塔高层当中,就算是头猪,吸几口玄气,怕是都能踏足无数凡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凝气境。 九层,转瞬就到。 第九层的空间,显然比第一层要少了好几圈,塔顶有好几处的位置,竟然是用晶莹剔透的水晶石所打造,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外面的景象,更能看到远方的天空。 九层中央,安置着两个蒲团,其中一个上,坐着一个长发垂垂的老者,伛偻着身形,如同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老者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玄气波动,更有丝丝的垂暮气息传来,此人,应当就是太渊阁主,曾经几乎被整个元域公认为学识第一人的祁道庭。 “风雨山庄的洛庄主,你终于来了。” 觉察到有人踏足第九层,老人费力地抬起头来,眼中的神芒一闪而过。 洛一缘也并未直接答话,径直走到中央的另一个蒲团处,盘膝坐下。 “似乎,你知道来的人会是我?” 看着眼前这位老人,洛一缘的心底也有些好奇。 像他们元域的习武之人,只要修为到了一定的高度,哪怕接近寿命大限,也不至于会苍老迟缓到这般地步,身上更不会透露出垂暮的气息来。 根据记载,论年纪,鹰王与祁道庭相差仿佛,鹰王的身体尚且龙精虎猛,打架都能冲在第一线,没理由祁道庭会是这般模样。 “如果不知道洛庄主的身份,我也不会冒昧请你上来了。” 祁道庭终于完全抬起了头,脸上的肌肤充满了褶皱,那种苍老的态势,完全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根本不像是天虚榜中的传说人物。 “怎么,洛庄主似乎很好奇我的状况,还有,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么浓郁的玄气波动,对吧?” 祁道庭说话的速度有些慢,似乎就连说话都有些费力一样。 洛一缘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的确很好奇,不过他更好奇的,却是观天塔下三层的壁画,究竟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缓慢而苍老的声音,祁道庭把一切,都娓娓道来。 原来,太渊阁主祁道庭,一直都是元域硕果仅存的观星师。 这种本事,对于天赋才情的要求,实在太高太高,以至于这一脉,人丁非常单薄,想要找个能传承衣钵的人选,都相当的不容易。 观星之事,说起来玄之又玄,信则有,不信则无,与风水堪舆之术颇有相似之处。 当年的祁道庭,也是年少气盛,凭借着自己无双的天赋,确认了先皇乃是人中之龙,助其荣登大宝,凭借着从龙之功,一举成名,这才奠定了太渊阁的地位。 而后,太渊阁渐渐变成了当时元域天下,最大的民间情报机构。 自此之后,祁道庭便越来越少在江湖上走动,就算是朝廷请他入宫,他也甚少搭理,终于枯坐于观天塔修身养性,夜观天象,试图勘破星相学更深一层的奥秘。 终有一日,他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似乎有一支笔,将它们由点连成线,再由线,汇聚成一幅幅奇妙的画面。 为了防止自己将这些画面忘却,祁道庭每每便以绝强的记忆力强行记住,并于观天塔底层开始,逐渐刻在石壁之上。 从天地大灾劫开始,一面又一面的壁画,由此而来。 第75章 窥探天机 日复一日地观星,日复一日地雕刻,终有一日,祁道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的四肢,开始渐渐不听使唤,手脚的动作,也越发的不利索。 本是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也开始出现了白丝,身上,更是增添了许许多多的皱纹。 这一切,在一个天虚榜传说的身上,本就不应该出现的。 祁道庭突然有些明白了,这是自己的观星之术带来的后遗症。 自己,或许看到了许许多多,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一些未来可能发生的画面。 而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千万不能将所看到的画面,透露给任何人,不然的话,更大的劫难,将会等着他。 为此,祁道庭甚至不敢将任何人请进观天塔内,对于朝廷皇室的邀请,也越发变得冷淡。 也正是因为这样,天元皇朝以及整个元域,完全错失了提前准备面对天地大灾劫的机会,被玄域势力联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祁道庭真的有胆子把这一切透露出去,以当世的认知,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 哪怕他祁道庭乃是当世学识第一的大文豪,可这等荒诞不羁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人的认知,很可能他只会被当成一个观星观过头的疯子而已。 随着天地大灾劫的真正到来,终日枯坐的祁道庭也能够明显感知到,自己的大限即将提前来临。 人都是惜命的,比常人知道更多的祁道庭当然不想死,更不希望自己花费寿命为代价得来的信息就此断绝。 于是乎,他开始尝试寻找一切能够增加寿命的天材地宝,不惜一切代价。 以太渊阁的人脉、手段与能力,当然能够找到许许多多的天材地宝来,可这些对于元域二百年寿命大限都能有效的天地奇珍,在祁道庭身上,却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没办法之下,祁道庭又把主意打到了玄域的头上,毕竟玄修只要达到玄气第四重重生境,寿命就可超过二百岁,几乎算是达到了元域的武者大限。 一身天虚榜传说的真气转修玄气,在各种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的加持之下,祁道庭的玄气修为,很快达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 的确,祁道庭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寿命大限似乎向后逐渐推移,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苍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想不到,从武者变成玄修,也依然不能阻挠窥探天机对他带来的惩罚。 到了这个地步,祁道庭似乎也认清了自己的结局,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抵抗惩罚的到来。 终于,祁道庭彻底放弃了抵抗,打算一个人静静在观天塔,等待着寿终正寝那日的到来。 在此之前,他还特地找来了多次发来邀约的阎罗天子,隐晦地将一些秘密透露给阎罗天子,这才让阎罗天子对于当时洛一缘的猜测显得相当震惊。 “既然此事如此机密,为什么,你又会将个中缘由,对我悉数告知?就算对阎罗天子,你说得似乎也没有对我如此详细。” 洋洋洒洒听了一两个时辰,洛一缘总算是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自古以来,窥探天机的,多少都会遭到天谴报应,只是从来都不知道,天谴,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到来。 这种情况,与神话典籍当中所记载的天人五衰,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因为,你的死而复生,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变数,一个出现在我认知之外的变数。” “我所看到的未来当中,并没有你这位风雨山庄庄主的存在,就连我都以为,在十年前你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想要特意见你一面。” “在我预见的未来画卷中,我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唯独没有你。” “所以,我才会认为,你,就是变数,一个没有特定未来的变数。” 如果还是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或许洛一缘会为了祁道庭的这一番话而感到兴奋,感到荣幸,但现在,经历过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之后,什么变数,都是虚名。 “那么,现在,如你所愿,你见到了。” 自嘲似的笑了笑,洛一缘对这一切不置可否。 变数?你见过一个被困在悬崖下山洞里,十年来风餐露宿的变数么? “别的事情,我不太想管,最起码,在我心愿了解之前,除了我想做的事情,别的,都不能来束缚我。” “你们的白阁老可是答应了我,不论什么问题,太渊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稍稍顿了顿,洛一缘沉吟了一番,还是开口说道:“我想要知道,当年下毒袭杀我,围剿风雨山庄的人,究竟是都有哪些人,以及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于我。” “事无巨细,我要一点一点,全都知道。” 洛一缘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执念。 那日围攻他的人,似乎是为了隐藏身份,几乎都没有用自己最擅长的功夫,但洛一缘也不是傻子,多少也辨识出了其中的几人。 不过既然有太渊阁在此,他也等不及再自己慢慢去摸索,更等不及从诛玄城回来了。 这群家伙害得他如同坐了十年监牢一样,也害得他几乎一无所有。 有仇不报,枉生为人! “洛庄主,你这可不仅仅是一个问题,而是好多个问题了。” 祁道庭有些诧异地看着洛一缘,想不到他一开口,就要问这么复杂的问题。 “哼,你们白阁老许诺的时候,只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没有限制问题的数量,不是么?” “若你们太渊阁真的不想说,洛某也不会勉强,就此告辞。” 洛一缘对祁道庭的态度并没有太多的敬畏,甚至还不如面对鹰王的时候来的好。 别看祁道庭观星之术能够窥探天机,可说是比未卜先知还要厉害,但他对于整个元域而言,却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贡献。 天地大灾劫之前,他躲着,生怕泄露天机,引来惩罚,害得元域多少无辜百姓丧命。 两域大战之时,他也躲在观天塔,怕一旦动手就消耗自己仅剩不多的寿命,作壁上观。 这样的人,就算窥探到了再怎么多的未来,又有什么用? 就连同样一把年纪,甚至更大一些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鹰王,都身先士卒,劳心劳力。 光是这些,就让洛一缘对祁道庭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第76章 威胁与反制 祁道庭对于洛一缘的态度不以为忤,也似乎是司空见惯了。 记得当初,他找到阎罗天子的时候,阎罗天子对他的态度还要差,还要恶劣更多。 “若是我将这一切告诉洛庄主,洛庄主是不是会亲自前去,将他们一个个手刃?” 稍稍沉默了一下,祁道庭终于问出了声。 “不然呢?” 洛一缘理所当然地反问着,扪心自问,换成是谁,都会咽不下这口气。 “若是可能的话,还请洛庄主手下留情才是。” “这些人中,不乏天虚榜传说,一流大势力,他们,都是我们元域的未来。” “如果洛庄主真的为了一己之私,将他们尽数诛灭,那么在面对玄域,面对未来可能到来的更大的危机的时候,我们元域又该如何是好?” 祁道庭苦口婆心地劝着,全然不觉得自己的态度,自己所说的话无比圣母。 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么简单的道理,想不到活了一百多岁的他,竟然还不明白。 愤然起身,洛一缘一挥手,就将座下蒲团炸得粉碎。 漫天枯草飞舞,稀稀落落,不少都落到了祁道庭的身上,沾染得他狼狈不堪。 “你在劝我不要对付他们?” “他们是元域的未来,当年的我,何尝不是!” “凭什么他们能够对我下毒手,害得我风雨山庄化为废墟,我却要对他们慈眉善目,网开一面?” “祁道庭,你是不是夜观星象观傻了,脑子里除了浆糊,什么都没有了!” 对鹰王的时候,洛一缘还会尊称一声“前辈”,可面对眼前这个家伙,洛一缘连一点好的语气都不想给。 “你既然早就知道可能要发生的事,当年他们要围攻于我,以你太渊阁的消息不可能一点都收不到。” “怎么,以最小的年龄登上天虚榜的我,不配称为你口中的元域未来,他们这群藏在暗中,用偷袭下毒的家伙就配么?” 话音一顿,洛一缘显然在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强忍着不一剑斩了面前这个厚颜无耻的糟老头子。 “若你太渊阁不愿说,也无妨,哪些人动的手,我自己大致也有数。” “倘若今后与你太渊阁对上,我也用不着因为承了你的情而手下留情。” 说罢,洛一缘挥了挥袖袍,便打算离开观天塔。 就算没有太渊阁,大不了借助阴曹地府或者天元皇朝这两个一明一暗的势力,相信也定然能查出不少线索了。 太渊阁,也并不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起码对于洛一缘来说,不是。 见到洛一缘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祁道庭这才有些慌了神,连忙伸出手来想要阻拦。 “洛庄主,且慢,且慢,我……我可以将一切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但是你能不能看在元域未来的份上,稍稍手下留情?” “不能!” 斩钉截铁的话,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洛一缘没有回头,果断拒绝。 “可有一丝丝商量的余地?” 祁道庭的语气越发软弱,那是一种恳求,亦或者,是一种哀求。 或许,他真的在乎元域的未来,只不过,曾经的祁道庭,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性命而已。 回过头来,洛一缘冷冷盯着这个须发皆白,甚至有些枯死的老者,开口道:“你应该知道,不日我将会去诛玄城营救岑万山吧?” “如果按照你所说,他们是元域的未来,那么,只要其中有一人出现在诛玄城,我可以只针对他个人,而放过他的势力,不加以株连。” “当然,如果他们一个都没有出现,希望你们太渊阁,也能够老实点,别试图给我下绊子。” “不然的话,若是我能够从诛玄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天元城,从你们太渊阁开始!” 两道寒芒自洛一缘的双目中射出,看得祁道庭内心都有些颤抖。 他从未想过,这个史上最年轻的天虚传说,竟然会如此强硬,连一点沟通的余地也没有。 更没有想到过,排名仅仅二十七位的洛一缘,竟然能让他隐隐感觉到来自死亡的威胁。 明知道自己的寿命,也没剩多久了,但对于无比惜命的祁道庭而言,能活一天,便是一天。 “好吧,洛庄主,我答应了,你回来吧。” 长长叹了口气,祁道庭不由感觉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这些个老了好几倍的天虚传说,或许真的已经被时代给抛弃了。 说着,祁道庭指尖光芒一闪,又取出了一个蒲团,安置在自己的身前。 洛一缘也不答话,默默回到蒲团上坐下,等着祁道庭为他解释一切的原委。 “根据我们太渊阁探查出来的结果,当初围攻你的人中,已知的共有三名天虚榜上的传说,分别是排名第十二的嗜血魔鬼,排名第二十六的邪公子与第三十的天青神剑,剩下的十几个,都是超一流高手当中的佼佼者。” “嗜血魔鬼、邪公子、天青神剑……” 没有去在乎那些超一流高手,洛一缘嘴里念叨着三位天虚传说的名字,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的杀意。 “嗜血魔鬼乃是魔教护教法王,邪公子乃是魔教新一代的接班人,剩下的还有魔教四杀当中的三杀,都是超一流高手。你的出现太过迅速,风头一时无两,彻底盖过了邪公子,这应该是他们对你出手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可能就要追寻到你的祖上,你洛家祖上,曾有一人如你一样横空出世。” “那时没有太渊阁,亦没有神话与天虚的榜单,但你洛家祖上,却与当年的元帮帮主、血海骷髅堡堡主一起,将他们的魔教教主斩杀,令魔教的不秘之传从此丢失。” “为此,魔教报复与你,既是新仇,也有旧恨。” 一口气说完长篇大论,祁道庭小心地打量着洛一缘的表情,见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心里多少也有一丝的好奇。 “也许,他们也怀疑那绝世神功,当初落在了你洛家先祖的手中,想要借此追寻?总之,更细致的原因,请恕我太渊阁能力有限,实在探查不了。” “毕竟,如今时代不同了,魔教蛰伏起来,甚少有人走动,谁都找不到他们。” 祁道庭还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一些,洛一缘却一挥手,打断了他的声音。 “那么天青神剑呢?这个天青门的前辈祖师,我与天青门素无仇怨,为何对我下手?” 第77章 惹祸祖先,祸延子孙 魔教与自己有新仇旧恨,这点算是勉强说得通,洛一缘并不会在这点上纠缠下去,但天青神剑又是为何? 天青门乃是元域一流门派,虽然与当初黑元城相距不远,但历来井水不犯河水。 风雨山庄闻名天下之后,与天青门说不上关系热络,但起码没有丝毫的仇恨可言。 又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位天青门的祖师级人物放下身段,参与到围攻? “原因也是两个,其一,你洛家先祖与天青门当年的一位老祖级别的人物曾是好兄弟,但后来传闻因为一个女子反目成仇,天青门老祖曾被你先祖废去一身修为,从此结怨。” “还有小道消息,你洛家先祖年少之时,想要拜师天青门,却被无情驱赶,害得他被邪派宗门抓走,沦为仆役……” 不知不觉间,洛一缘听得有些愕然了,他的这位先祖,还真是能惹事啊,敢情他遇到的诸多险死还生之境,这位先祖的所作所为,占了巨大部分的因素。 还真是一个能惹事的家伙啊…… 洛一缘心下感慨着,不知该气好还是该笑好。 说来也是,若无旧恨,单凭他当时的年纪,能与人结下多大的仇怨,用得着下这样的死手么? “那么所谓的新仇又是什么?我风雨山庄与天青门素无仇怨,就连平日里的小碰撞摩擦都未曾发生。” 洛一缘有些不解,旧恨勉强算是说得通,可是新仇又来自何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数百年前,天青门就是一流门派,被你洛家祖上一折腾,元气大伤。” “几百年来,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天青神剑也跻身天虚榜传说,本以为终有出头之日,结果又遇上了你。” “若不能除了你洛一缘与风雨山庄,怕是天青门寝食难安。” 说到这里,洛一缘才总算明白,原来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自家老祖身上。 人家的老祖,都是庇荫后人,福泽万代,怎么到了自己这儿,使劲给自己找麻烦? 洛一缘不由得有些头大,之前忍不住出手的是魔教与天青门,那么以后,还会遇到什么呢? 总不会有一天,大半个元域的势力,都跑来和自己为难吧? “至于其他的一些人,多半也是担心你将来再成长起来,极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所以才提前一步,打算斩草除根。” “二十岁出头的天虚榜传说,那是多么可怕的潜力?这样的人,如果不能纳为自己所用,定然要想尽一切办法除之而后快。” “很多大势力的人,逻辑思维,就是这样的简单。他们宁可整个元域的格局一成不变,也不希望有人会出来,改变本就安宁的局面。” 祁道庭说的话,其实也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心里话。 嘴上说着别人,自己的内心,何尝又不是这样? 当年将洛一缘摆上天虚榜传说的位置,除了他本身实力真的够硬之外,何尝不是有一种捧杀的念头在? “剩下的人,你知道的都还有谁,说出来吧,不用藏着掖着,都到了这个份上,没必要再装腔作势。” 洛一缘的冷漠,令祁道庭着实无奈,本以为说出几个为首的人物应当可以糊弄过去,哪知道他这么精明,不好糊弄。 “元帮副帮主、魔教黑龙杀、赤血杀、紫邪杀,剩下的人,我们也不知道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洛庄主,足够了么?” “够了。” 留下两个字,洛一缘干净利落地起身,离去。 这个只有腐朽气息的观天塔,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 万里之外,诛玄城,这是一座喧闹而繁华的城市。 论规模,诛玄城几乎不下于天元城,仅在诛邪圣殿麾下的圣玄城之下。 这里,是玄修的乐土,是玄域无数人心目当中的圣地。 一切所谓的邪恶,都将会在这里处决,没有意外。 所谓的邪恶,便是诛邪圣殿自己定义的,曾几何时,违背诛邪圣殿意愿的,便是它口中的邪恶。 域界融合之后,整个元域,所有的武者,便都成了它口中的邪恶。 诛邪圣殿的话,玄域绝大部分的势力都奉为圭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违背,哪怕是那些一等一的大宗门、大势力也不敢。 当然,也有一些信奉和平的宗门,对此嗤之以鼻,像是洛一缘曾经遇到过的百草门这样的小门派,虽然可能也有门户之见,但对于元域武者,却没有丝毫的偏见。 下月中旬,将要在诛玄城处决元域天虚榜传说的消息,并没有在玄域的诸多势力当中,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反而是反响平平,甚至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来。 这也和诛邪圣殿一贯的宣传有关,所有元域的高手,哪怕是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在他们的宣传当中,都成了不堪一击的存在。 为了巩固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诛邪圣殿对于玄域的民众,近乎是洗脑式的宣传,也让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元域都是一群没用的邪修,诛邪圣殿要击溃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恐怕,只有当初真正参加过两域决战的那些顶尖大宗门,才心里清楚,被描绘成废物一样的十强神话与天虚传说,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就好像令剑阁一样,当初一路横扫,结果撞上了天青门的天青神剑,差点令整个令剑阁损失惨重。 “圣子大人,您看,下月处决那岑万山的时候,我们需要预备怎样的人手?” 老者单膝跪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低头垂目,甚是恭敬。 周身环绕着的玄气经久不散,愈发浓郁,更能说明老者修为之高,骇人听闻。 那令剑阁的司徒超长老,虽已开辟出体内玄海,达至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但放在这里,怕是给老者提鞋都不配。 这样一尊强者,竟然跪在一名年轻人的面前,甚是恭敬,着实让人对高台上那名年轻人更加好奇。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问本圣不成?玄长老,你是老糊涂了是么?” 年轻人,也就是老者口中的圣子颇为不耐地挥了挥手,老者无奈,只得乖乖退下。 心底,老者颇为无奈,圣子实在是太过年轻,太过于小觑元域了。 倘若不准备充足,万一让人家把人劫走,他们诛邪圣殿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第78章 等待 退出大殿的老者满脸苦笑,为什么担子都要压到自己身上,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圣殿长老而已。 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没人会也没人有胆子责怪圣子,但他这个长老,绝对会落个办事不利的污迹。 玄长老心里有气,却无可奈何得很。 圣子刚愎自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初擒获岑万山的时候,他就提议就地正法,被圣子当场否决。 斩杀一个天虚传说,远比生擒一个天虚传说容易太多太多。 要知道,这次的行动,可不是圣殿直接部署,而是圣子私底下自己动手所为,为的就是扬名,为将来的圣子之争,抢得更多的赢面。 毕竟诛邪圣殿何其庞大,威压一域,内部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圣子,可不仅仅玄长老认定的主子一位。 若是等到下月十五,元域为了救回一个岑万山真的大举来犯,以他们这一系的人手,还真的不一定能坚持得住。 “不行,这样下去,出差错的概率十之八九,到时候酿成大祸,圣子把锅一甩,老夫我岂非是圣殿罪人?” “不行,老夫要想办法,去拉拢一些人!” 玄长老满脸愁容,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天空之上飞去。 夕阳西下,余晖照得人身影渐渐拉长。 神捕司的大门口,岑小语和赵德两人翘首以盼了许久,就为了等洛一缘的回来。 两人承了洛一缘的情,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这一日,岑小语一大早便托赵德去了菜场,亲自下厨,备上了一桌极为丰盛的酒菜。 他俩也知道这点东西,只能聊表心意,根本无法偿还洛一缘的恩情。 可结果,俩人就这么在门口候着,从中午一直等,等到了傍晚之际,都没有见到洛一缘的踪迹。 赵德还好说一些,虽然一把年纪了,不过筋骨强健,体魄不凡,一点时间的等待,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岑小语就不太行了,小姑娘家的,哪里站得住这么久,现在正倚靠在一块假山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 “我说,赵老爷子,岑小姐,你们还是先回客房去吧,洛庄主如果回来,我们会帮你们通知他们的。” 守在神捕司门口的两位捕快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倘若那洛一缘今日不回神捕司,难不成这两人就一直这么等下去不? “就是,小姐,要不您先回去,把饭菜热热?不然的话,就算洛庄主回来了,面对冷冰冰的饭菜,也不太好吧?” 赵德也在一旁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小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实在是见不得她吃这样不必要的苦。 他也不是傻子,觉察出了小姐的心思,但他也隐隐觉得,妾有情郎无意,这场单相思,估计会无疾而终。 “啊?对啊,饭菜都凉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热热才是!” “赵爷爷,等下洛先生回来了,您一定要赶紧来告诉我呀!” 似乎是这才反应过来,距离饭菜上桌,已经过了许久许久,岑小语整个人一激灵,从假山上撑了起来,头也不回,向着客房的方向一路小跑去了。 “唉。” 看着小姐渐渐远去的身影,赵德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来,内心却是止不住地担忧。 也亏得小姐天真烂漫,啥都不懂,才不用把烦心的事情都压在身上。 像他,身为万山镖局老一辈的人物,见到如今的物是人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也何曾想过,堂堂万山镖局的大小姐,也会有寄人篱下的一天。 “赵老爷子,别担心了,我看啊,洛庄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守门的捕快拍了拍赵德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说起来,或许是因为鹰王的叮嘱,神捕司上下不论是御封神捕,还是普通的普快,对于他们俩的态度都相当的友好,这样多少也让赵德心里好过了一些。 点了点头,赵德对捕快报以微笑。 “咦,赵老爷子,你快看,那是!” 远方的身影,在最后一阵夕阳下拉得老长,放眼望去,那身朴素而精致的黑色长衫,不是洛一缘又是何人! “赵老爷子,你快去通知你家小姐,我也要去报告大统领,老陈你帮我看着门!” 方才说话的那捕快伸长了脖子,努力确认了之后,放下一句话就向后跑去,压根不给另一名捕快机会。 “喂,你!” 陈捕快反应慢了一些,顿时失去了在鹰王面前表现一番的机会,不由得为之气结。 “咦,赵老爷子,你怎么待在门口,不用陪着你家小姐么?” 从太渊阁回来的洛一缘,似乎也注意到了守在门口火急火燎的赵德,当即上前打了个招呼。 “洛庄主好!” 陈捕快见到贵客到来,连忙行礼问候,他不知道洛一缘其实也有官职在身,但既然是鹰王的贵客,就要以对应的礼仪来对待。 “你好你好!” 洛一缘简单地回了个礼,他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那种类型,并不完全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有什么区别。 看得顺眼了,多说两句话,也无不可;看不顺眼的,面对天虚传说,照样不会给好脸色。 “啊!这,哦,对了,洛庄主,大统领从清早便开始找您了,如果您等下有空的话,不妨去见见大统领。” 陈捕快只是习惯性地礼貌一下,本以为这样的大人物定然不会理会自己,哪知道洛一缘不但理会了,还和自己打了个招呼,这多少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也好,等下便去见见鹰王前辈便是,有劳小哥传话。” “哪里哪里,这是在下本分,洛庄主客气!” 陈捕头心头有些亢奋,心中却想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自己跑得慢了些,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洛先生,你可是让小姐好等啊!” 到了这个时候,赵德方才插上话,上前一把抓住洛一缘的衣袖,就要往神捕司里拖。 “岑姑娘?究竟发生何事了?赵老爷子,你把话先讲清楚,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夕阳,终于落下。 夜色,渐渐升腾。 第79章 一席晚宴 餐桌上,四个人面面相觑,对着一桌子热气腾腾,场面稍稍有些尴尬。 洛一缘、鹰王、赵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率先说话,唯有岑小语一人低着头,掩藏着有些微微发红的脸庞。 或许是因为害羞,或许是因为担心,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身躯都有些微微发抖。 发抖的,可不止是她一人。 见惯了大场面的鹰王,眉毛上下一挑一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开口,一口口水吞了下去。 赵德的表情有些尴尬,洛一缘则是面无表情,脸皮微微抽搐。 任谁来了,面对这一桌子黑乎乎的东西,怕是都不会有什么正常的表情可言。 “这……想不到世侄女还有一手好厨艺,不错不错,倒是良配,络小子,你说呢?” 终究还是鹰王率先开口,打破了酝酿许久的沉默。 筷子一夹,夹住了一块黑乌漆嘛黑的东西,看样子,似乎是豆腐,鹰王拨动筷子,将那黑色表面一划,露出原本的白色。 至此,鹰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放心地将之塞进了嘴里。 剩下三人都盯着鹰王,想看看后续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岑小语的心里,尤为忐忑不安。 只见鹰王的一张老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嘴角的弧度也开始消失。 气运丹田,鹰王的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努力地将口中食物咽下去,而后催鼓体内的真气将其彻底粉碎。 一套动作完成,鹰王才张开了嘴巴,呼出一口白气来,脸上的表情也舒坦了一些。 “鹰王爷爷,您快说说,味道怎么样?” 看着岑小语那一对水汪汪的眼睛,鹰王心里本是有些不忍,想要讲些什么好话来安慰安慰,但又怕万一夸得太过,等下还得继续吃,那就十分不妙了。 沉吟了一下,鹰王嘴角一抽,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这才说道:“世侄女啊,其实你的手艺,还是很好的,不过这菜多次回锅,味道已经面目全非了。” 回头看了看屋外,觉察到天色刚刚变暗没多久,鹰王终究还是说道:“如今时间尚早,就让鹰王爷爷做东,我们去天元城最出名的常满楼用膳吧,就当是为三位接风洗尘,如何?” “甚好,甚好,小姐,常满楼的百宝鸭,我们也有许久许久没有去品尝了,不如?” 赵德又怎么会不知道,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试过亲自下厨? 鹰王能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照顾他们的面子,看在总镖头岑万山与洛一缘的份上了。 “常满楼么?好像还是一家开了好几百年的名店,上次来京师太过匆忙,还没有试过,倒是不妨一品。” 洛一缘也注意到了鹰王的不对劲,适时搭腔。 “嗯,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常满楼吧,鹰王爷爷,赵爷爷,洛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了。” 其实岑小语的心里,多少也清楚自己在厨艺上面的天赋有几斤几两,不过总得要个台阶下不是么? 就此敲定,四人晃晃悠悠离开了神捕司,转往东大街的常满楼去,自有下人前来,收拾这一桌子的饭菜。 常满楼不仅在京师天元城出名,就连周边几十座城池内,都享誉盛名。 不少前来天元城的游客,也都会选择到此光顾,品味一下传承百年的招牌菜百宝鸭。 京师天元城的达官贵人,实在是太多了,常满楼的老板也不是愚昧之人,早早就会预留一些空置包间,给那些身份尊贵的人,以免到时候人满为患,怠慢贵客。 以鹰王的身份,享用的当然是常满楼天字号最了不得的包间。 四人再度落座,鹰王总算是露出了一份笑容来。 倘若真的让他吃下刚才那些乌漆嘛黑的东西,对他来说还不如去血战一场来的舒服。 常满楼的老板也是非常会做人,都不用点单,自行安排了诸多丰盛精美的小菜。 不消多时,只剩下一道百宝鸭还没有上桌。 倒不是因为常满楼的效率太低,实在是一道完整的百宝鸭,需要经过太多的工序,急也急不来。 “常满楼的味道果然不错,抛开还没上的百宝鸭不提,单单是这些小菜,味道就比当初我在黑元城时的那些酒楼好上太多。” 一边浅浅品尝着酒,洛一缘笑着说道。 “那是,对了,络小子,明天早上没事的话,你可得留下,陪我好好较量一番。” “上次交手太过短暂,不够过瘾,明日定要好好看看,你这个最年轻的天虚传说,和我这个排行最末的天虚传说,到底有什么区别。” 洛一缘是浅浅品尝,鹰王则是豪迈不羁,大口大口地灌下去,丝毫不用顾忌形象与风度。 “对了,听说你跑去太渊阁了,怎么样,见着祁道庭那老鬼没有?” 话锋一转,鹰王双颊微红,带着一股酒意说道。 “那老鬼难对付的很,一天到晚只知道躲起来看星星,这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哼!” “懦夫一个,连外人打来了,都只敢躲在家里,还说什么天下第一大学士,我呸!” “依我看,是天下第一懦夫,天下第一废物才是!” 酒一喝多,鹰王的脾气就显得有些暴躁起来,与往日展现在岑小语面前那慈眉善目的模样截然不同。 洛一缘只是笑笑,为鹰王斟满了酒,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知道,鹰王的心里,对祁道庭这个贪生怕死之徒,多少还是有点怨气的。 “洛先生,听鹰王爷爷说,你会代替他去救我爹,我……” 岑小语紧紧盯着洛一缘,想说些什么,却又有些犹豫。 她虽然不谙世事,但在赵德的解释下,也明白诛玄城是多么可怕的地方,诛邪圣殿又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洛一缘去救他父亲,定然是凶多吉少,但她也不可能因为一点点的爱慕之情,说出什么危险的时候自己先走之类的话。 左右为难的她,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小心”。 “岑姑娘放心,此行我会尽力而为。” 洛一缘也不敢直接打包票,但他还是拍了拍岑小语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 这一个动作,把岑小语又弄了个大花脸,这是洛一缘未曾料到的。 就在此时,屋外却忽然传来了喧嚣的声音,纷乱嘈杂,似乎还有什么争执之声。 只听得“乒铃乓啷”的一阵响声,似乎有碗盘落地摔碎的声音,与止不住的哭声。 “岂有此理,究竟是什么事情,敢打扰我等雅兴!” 鹰王双眉一皱,脸上的红色瞬间褪去,愤然起身,冲出门去。 第80章 公子与皇子 盛怒的鹰王推开门,就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而后则是低沉的呜呜啜泣声。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让其余三人也站了起来,纷纷凑到门口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常满楼的女知客捂着红肿的脸庞,颤颤巍巍地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正强行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张略显精致的脸庞上,能看到一个硕大而明晰的通红手掌印,可想而知,这一记耳光,下手到底有多重。 红木特制的地板上,还散发着阵阵白烟,香气扑鼻,味道变幻无穷,就算是闻着,都有一种味蕾的满足感。 可怜的百宝鸭摔在地上,碗碟的碎片七零八落,到处都是。 “岂有此理,本公子说要天字第一号包厢,你就给本公子天字第二号!” “这百宝鸭可是本公子点的,你却偏偏要送给第一号,哼,你这分明是要让本公子出糗!” “本公子可是你们常满楼最尊贵的客人,你们竟敢如此怠慢?” 隔壁包间门还开着,打人的,分明就是从隔壁天子第二号包厢出来的一位公子哥,一身白衫镶着金丝边条,面容倒是清秀无比,不过脸色狰狞,显然还在发着脾气。 “赵爷爷,这人是谁,好大的脾气,为什么还要打人?” 躲在三人后面的岑小语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赵德的衣袖,悄悄地说道。 “嘘,静观其变,别多说。” 赵德摇了摇头,示意岑小语先别多话,他在这里,也说不上什么,能做主的,还得是鹰王与洛一缘两人。 “王,王公子,这份百宝鸭,是天字第一号包厢的,您的就要好了啊?” 女知客红肿着双眼,还想为自己辩驳两句,那王公子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大声喝骂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本公子排队等着是么?” “你知不知道本公子一年在常满楼开销有多少?一顿饭的钱,都够把你卖去绮香楼了!” “让本公子和几位本公子的贵客在里面等着,你们常满楼是怎么办事的!” 王公子似乎是越骂越上火,踹了两脚之后,才发现隔壁的包厢门已打开,里面的人都出来围观,又是转过身来,一口口水吐在地上,怒骂了起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公子教训人么?怎么,你们就是霸占了本公子包厢的家伙?” 看得出,这位王公子似乎也是酒意有些上头,脚步虚浮,走路都显得飘飘荡荡,左摇右晃。 “哟,还有一个长得挺标致的小娘子,怎么不来陪本公子喝上两杯?” 轻佻的语气,气得岑小语脸色发白,粉拳紧握,却又不敢随便骂人。 “哼,礼部左侍郎王崇喜教得好儿子,厚颜无耻,不知所谓。” 人家害怕王公子的背景,不敢对他怎么样,鹰王可是丝毫不惧,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王公子的脸上,拍得他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重重摔出了几丈的距离。 “噗!” 一口鲜血喷出,连带着几颗微微发黄的牙齿,王公子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庞,瞬间变成了歪嘴猪头的模样,别提有多磕碜了。 “你,你敢打我?” 这一巴掌,倒是把王公子的酒意打醒了不少,毕竟就算鹰王克制了力道,但能飞出好几丈距离的一巴掌何其凶猛,怎么会一点痛都没有? “你这个老畜生,难不成不知道我爹是谁?信不信等下你们都要进大牢,永无翻身之日!” 歇斯底里地狂吼着,王公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当场昏死过去。 哪怕天字号包厢处在三层高楼之上,位置比较清幽,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也会吸引不少人在下方观望,掌柜的更是早早便知晓了情况。 能上天字号包厢的,哪一位不是身份地位都了不得的人物?他聂掌柜虽然左右逢源,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可论地位,那就是一开酒楼的,哪得罪的起其中的任何一个? 一拍脑袋,聂掌柜顿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一边安排小二去通知城守府有人闹事,一边让小二去礼部王侍郎的府宅,反正各方各面都不得罪,才是最妙的。 “哼,就算是你爹王崇喜在这儿,也不敢如此对老夫放肆,王家小儿,你好大的胆子!” 鹰王向前迈出几步,途经天子第二号包厢的门口,随意往里面瞄了一眼,眉头却不由的一皱。 里面坐着的,还有三人,其中却又有两人,是他所不认识的。 这并不是重点,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三人当中,鹰王唯一认识的,就是他从黑玄城救回来的三皇子。 堂堂天元皇朝三皇子,竟然坐在两个不知名一男一女年轻人的下座,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 “紫夜桀,看样子,你在天元皇朝的地位,真的不怎么稳当,那王德发,更是一无是处,随便一个老头,都敢打你们的人。” 火红头发的年轻男子似乎是不屑一般地笑笑,伸手将茶杯送进嘴旁品了品,一脸嫌弃地说道:“茶没有茶味,一点灵性都没有,就这样,也敢称得上是天元城最好的酒楼?” 紫夜桀,便是三皇子居然站起了身子,连忙赔笑道:“常满楼说是天元城最好的酒楼,其实也算是名不副实,论材料的确不如皇宫御厨,让大人见笑了。” “紫夜桀,出去把事情处理好吧,就算是一场便饭,也得吃的心安才是,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另一名头发冰蓝色的女子也是开口,语气冷冽,似乎极为不客气,把堂堂皇子当成下人使唤一样。 “是是是,在下这便出去。” 紫夜桀连忙躬身赔了个不是,再支起身子,要出门的时候,却发现屋外的几双眼睛,正牢牢盯着自己。 “鹰……鹰王?” 紫夜桀吓得一个哆嗦,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早他一步抢到天字第一号包厢的人,竟然会是神捕司的大统领鹰王。 “三皇子,出息了啊,在黑玄城丢脸还不够,还要跑回京师来丢脸了!” 三朝元老的鹰王可不会顾忌紫夜桀三皇子的身份,进门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狂骂,骂得紫夜桀是狗血淋头,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直面鹰王的双眼。 第81章 迅速吃瘪 “咦,这不是黑玄城鹰王前辈你特意去营救的……三皇子?” 稍加思索了一番,洛一缘总算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 为了这个家伙,差点折损了天元皇朝不少的好手,好在最终还是救出来了。 不过,和他在一起的一男一女,身上都有比较明显的玄气波动,而且修为不浅,一看就知道不是元域本土之人。 元域也有不少武者转修玄气,但除非像祁道庭那样,本身拥有着天虚榜传说的修为,高屋建瓴,再加上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堆叠,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这两个年轻人,不论是对三皇子的态度,还是他们周身散发着的玄气,无一不在向外界透露,他们便是玄域的人,只不过一般普通人没有这个眼力劲,看不出来罢了。 “哼,堂堂三皇子,竟然对着玄域狗贼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天元皇朝的脸面,怕是都让你给丢尽了!” 鹰王气得老脸通红,咬牙切齿,一双虎目死死顶着紫夜桀,恨不得把他活劈了。 “鹰王,我……” 紫夜桀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那红发男子的声音。 “紫夜桀,看起来你在你们天元皇朝的地位,真的不怎么样啊,一个老头都敢这样呵斥你,你确定你有资格与我们合作么?” 红发男子面露鄙夷之色,对于三皇子更是看低了几分。 “哼,合作?紫夜桀,你又玩什么把戏,怎么,还要借助外力来登上皇位不成?简直就是笑话!” “天火门与玄冰宫的人,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给老夫过来!” 鹰王双手一伸,食指微曲,一股可怕的吸力袭来,两人顿时觉察到不妙,脸色大变。 赤红色与冰蓝色的玄气分别从男女身上涌出,试图奋力抵抗,但鹰王修为何等恐怖,就算是那令剑阁的司徒超长老都难以撼其锋芒,何况两个区区小辈弟子? 抵抗了不到三息的时间,这两人周身的护体玄气就宣告溃散,两具身躯纷纷向前涌去,被鹰王遏住咽喉。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身后的洛一缘叹了一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天火门他算是接触过,玄冰宫不太了解,但这两个都是玄域大宗门的弟子,怎么对于元域的一些基础知识就这么匮乏呢? 方才三皇子都叫出鹰王这两个字了,他们还敢如此放肆,难不成真的以为他们是玄域大宗门的弟子,就可以无所畏惧,无法无天了不成? “鹰王住手,他们可是玄域大宗门的真传弟子,宗主候选,不可怠慢啊!” 两位贵客被擒,紫夜桀顿时慌了神,连忙出声,试图阻拦。 “宗门的真传弟子又如何,宗主候选又如何?在老夫面前放肆,就该知道下场会是怎么样!” “还有你,三皇子,如果今日你是当今圣上,你来命令老夫,老夫二话不说立刻照办!但是,麻烦你先摆清楚自己的身份!” 磅礴的金色真气在鹰王双手间涌动,渐渐汇聚与两人身躯之内,两人痛苦地挣扎了一阵子,眼看就要背过气去的时候,鹰王却突然松开了手。 两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却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调动体内一丝一毫的玄气。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红发男子颤抖着手,指着鹰王,脸上的神色瞬息之间变了数变,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是暂且封住了你们的体内的玄晶罢了,哼,两个凌空境的小家伙,也敢来我天元城闹事,我看你们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鹰王双手负于身后,尽显前辈高人的本色。 “鹰王前辈,你这又是如何做到的?玄域与元域的修炼体系并不相同。”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洛一缘心下好奇,当即传音。 “你小子以为我神捕司大统领的身份是干什么,嘿,他们两个尚未踏足纳川境,体内还是玄晶,只要以真气封锁玄晶就可以做到。” “不过如果已经到了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玄晶化为一片玄海,就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压制了。” 鹰王同样传音入密,面露得色,这一点,也是他长年与玄域各类细作打交道后得出的经验之谈罢了。 “岂有此理,你这老贼,竟然胆敢禁锢我们,哼,天火门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若是识相,就快些放我回去,我乃玄冰宫真传弟子,玄冰宫不是你们这些凡人能够得罪得起的!” 玄气暂且被禁锢,两人只觉得体内力量顿时空虚,一时间极为不适,就连支起身子的力气都有些缺乏,只能半躺在地上,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威胁的话。 “凡人?笑话,难不成你们玄域的大宗门还是仙人不成?简直是贻笑大方!” “看样子,宗门实在是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什么消息都不透露出来。” 顿了一顿,鹰王咧开了嘴,大笑着说道:“真以为我们天元皇朝怕的是你们这些个宗门么?哼,如果不是有诛邪圣殿,就凭你们这些宗门的臭鱼烂虾,也配与我们元域为敌,简直就是笑话!” “真是没劲,走吧,我们回去,百宝鸭可是没上呢,不能让这几个家伙坏了雅兴。” “明日,自己去圣上面前分说吧,三皇子,好自为之。” 说罢,鹰王扭头就回了天字第一号包厢。 紫夜桀在一旁看得双目布满了血丝,拳头捏得紧紧地,心底的不甘顿时涌了上来。 他想带着玄域的两人离去,可他不敢。 或许鹰王看在他父皇的的份上,不会对他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但这两个人,定然会被神捕司拿下,绝无幸免的可能。 任凭两人在原地如何喝骂,紫夜桀也充耳不闻,整个人摇摇晃晃,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常满楼。 至于礼部侍郎家的王公子,至今还在楼梯转角处躺着,压根没人理会,也没人敢理会。 先前的百宝鸭被打翻了,可看样子天字第二号包厢的客人也不会再有享用的心情,聂掌柜脑袋一转,干脆就把下一份百宝鸭直接送上了第一号包厢,而后又是赔笑又是道歉,听得鹰王心中烦闷,挥了挥手就将他赶了出去。 不消多时,楼下乌压压的一群人涌入,嘈杂的声音响彻云霄。 “德发吾儿,是谁敢将你打成这样?!” “岂有此理,在天元城敢动我王崇喜的儿子,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第82章 饶命啊 “王大人,王大人切勿动怒,王公子还在,只是晕过去了。” 面对暴怒的礼部侍郎王崇喜,没人有胆子上前去安抚,毕竟这可是真正的朝廷大员,身旁跟着的除了家仆,还有一大堆城守府的卫兵,谁敢上前多说半句? 作为常满楼的掌柜,聂掌柜万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劝慰。 哪知道才说了一句话,对方就一巴掌狠狠扇了过来,聂掌柜不谙武道,哪里躲得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聂掌柜整个脸庞都红肿得有些发紫,王崇喜的气还没消除,怒骂道:“吾儿就是在你这里受伤的,就是你看护不利!这一巴掌,还只是小惩大诫!” “若是吾儿真有什么损伤,哼,当心我拆了你这常满楼!” 一把将聂掌柜推开老远,王崇喜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少爷抬回去,请城南药芦的庄医师来,明白么?” 身后几个手下连忙上前,见到王公子现状的时候,也不免一愣,而后连忙以手臂搭成担架,小心翼翼地将王公子抬回府中。 儿子走了,王崇喜这才对着倒在墙角的聂掌柜喝骂道:“打伤吾儿的狂徒,是不是还在包间之内?” 聂掌柜心里,多少也有一股气,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还威胁要拆了他祖传的家业常满楼,这种事,换谁遇到,都不可能还做到笑脸相迎。 想他聂掌柜,虽然不过只是一个民间酒楼的掌柜罢了,来来往往那么多达官贵人,不少都与他有说有笑,还从来没为难过他们常满楼。 一个礼部侍郎罢了,在天子脚下,竟然还如此猖狂,简直德不配位,丧德败行! 本来还想透露一下天字第一号包厢中人的身份,也算是缓和一下关系,但在挨了一巴掌之后,聂掌柜就彻底息了这个念头。 礼部侍郎是吧,打我耳光是吧,拆我常满楼是吧,好,我倒要看看,你面对神捕司大统领,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怀着一点点自己的小心思,聂掌柜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包厢的方向。 “给我上!” 王崇喜一声大喝,身后城守府的士兵顿时一拥而上,将整包厢门口彻底包围了起来。 “噔!噔!噔!噔!” 气势汹汹的王崇喜大步向前,来到包厢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猛地甩开下摆,一脚狠狠踹出。 “砰!” 纵然天元皇朝以武立国,礼部侍郎可不是武将,对于武学修为并没有太大的要求,王崇喜只有粗浅的功夫傍身,花拳绣腿而已。 但这也不妨碍可怜的包厢木门被一脚踹开,破碎的木屑直接飘落到正中央的桌上,可以说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全部沾染了个遍。 “大胆狂徒,在京师天元城还敢行凶,你们给……” 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王崇喜,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包厢内只有四人,三个不眼熟,看起来应当是无关轻重的人物,压根就没有被王崇喜这位当朝二品大员放在眼里。 不过前方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为什么这么眼熟? 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王崇喜还没反应过来,鹰王就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磅礴的内劲涌出,将整张桌子化为了粉碎。 “王崇喜,老夫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纵子行凶,还使唤城守府的卫兵当你手中的刀剑,你这个礼部侍郎,做得好啊!” 鹰王铁青着脸,不就想好好吃顿饭么? 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阻挠?他堂堂神捕司大统领的脸面,已经这么不值钱了么? “统统统统……大统领……!” 手脚冰凉,王崇喜的舌头都开始打颤,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难道儿子惹上的,是这位谁都不卖面子的神捕司大统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今天来踢场子,岂不是彻底踢在了铁板上? 换成一个好说话的人,也许赔个不是,低声下气一番,或许整件事情就能过去了。 但神捕司大统领,出了名的铁面无情,谁来都不管用。 鹰王身上的身份,实在太重,三朝元老,神捕司大统领,天虚榜传说,不管哪一个,都足以令他可以完全不管他人的感受。 哪怕当年先皇在世,有的事情上,面对鹰王都不得不做出让步,何况他区区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 或许在他人眼里,二品大员礼部侍郎已经算是天一样高的地位,但在鹰王眼里,怕是连芝麻都不如。 “礼部侍郎王崇喜见过大统领!” 思绪在脑海中瞬息万变,王崇喜能够在天元皇朝混到这个位置,绝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是应变。 把身子压得很低很低,王崇喜可谓是欲哭无泪。 “犬子无知,得罪了大统领,还望大统领能够慈悲,饶他一条小命!” “下官回去之后,定然严加管教,绝不让他再出来生事!” 从问罪变成了赔罪,一息之间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别说是岑小语与赵德看得目瞪口呆,就算洛一缘脸上的表情,都显得万分精彩。 这些玩政治的人,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 一张利嘴,怎么有利于自己怎么说,死的怕是都能让他们说成是活的。 “哦?原来是来赔罪的?老夫还以为,你带着一队城守府卫兵来要老夫的命呢!” 鹰王的目光如同刀剑一样,瞥在王崇喜的身上,盯得他浑身难受,连喘气都有些难受。 “你以为,你那个废柴儿子,只是冲撞了老夫这么简单么?” “京师之内行凶伤人,这些罪名的的确确不至死,不过你儿子勾结外贼,嘿嘿,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饭桌都成了碎末,这顿饭再吃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反正已经七分饱,鹰王等人也不打算在此留下。 “勾结外贼有多严重,你这个礼部侍郎,应该最是清楚不过!” “想救你儿子,明天自行去圣上面前分说吧!” 说罢,鹰王一甩袖袍,带着三人,直接从王崇喜的身旁离去。 “啊?!” 王崇喜的脸色顿时惨白如霜,整个人如坠冰窖,双腿一软,哭喊道:“大统领饶命啊!” 第83章 演武场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出现的那一刻,洛一缘便早早地便来到了神捕司的演武场。 昨晚的晚膳,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这也是洛一缘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权位带来的好处。 天火门与玄冰宫的一男一女,如今被禁锢了玄气,由神捕擒回,关押在神捕司地牢当中,日夜看管,不敢怠慢。 至于紫夜桀与王崇喜、王德发的下场,等到早朝过后,自有分说。 不过根据鹰王推测,以当今圣上近日里的所作所为,只怕稍加惩处一番,便会就此作罢。 说句难听点的,圣上已被岁月磨砺得失去了棱角,失去了往日的野望,只剩得过且过念想罢了。 或许,如果当年登位的,是言王,一切,可能都不一样了吧。 神捕司演武场,是一片硕大的空地,外围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兵器架子,其中刀剑算是最多,不过也有不少奇门兵器,诸如离别钩、峨眉刺什么的。 大清早便有许许多多的神捕与捕头站在周遭,窃窃私语,洛一缘甚至见到了几个在黑玄城中碰面过的老朋友,像是百变神君,也赫然在其中。 演武场的最中央,站着两道身影,一老一壮,正是鹰王与横飞鹰两人。 “诸位倒是起的很早。” 洛一缘笑了笑,踏进演武场中。 “洛兄!” 横飞鹰抱拳,不苟言笑地说着。 “横兄!” 洛一缘也还了一礼,对这位鹰扬将军,仅仅接触过一次,不过感觉还算不错。 “洛小子,今日我俩与你切磋一番,也算是试探试探你如今的水准,到底在什么地步。” “以一己之力迎战两位天虚传说,对你诛玄城一行,应当也算是有些好处。” 鹰王神情肃穆,没有往日与洛一缘之间的玩笑气氛。 比斗切磋,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甚至关系到将来的生死,绝对马虎不得。 “神捕司的这些小家伙,就让他们在此观战,学习体悟一番,洛小子,你没意见吧?” 洛一缘笑着摇摇头,道:“无妨,稍稍退出去一些即可。” “那么,就此开始?” 说着,他的身形已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鹰王与横飞鹰的中间,双手平举,两缕剑气自指尖射出。 “好快的速度,难不成洛庄主会瞬移?” “可怕,以我的眼力,根本看不出他是如何离开原地的,若是我与他对上,怕是走不出一个回合……” 神捕与捕头们之间彼此交头接耳,面面相觑,他们能做到现在的位置,手底下都有过硬的功夫,眼力都不差,可台上洛一缘所展现出的身法,却远远超过的他们的认知。 剑气锐利无匹,哪怕刚刚出现,已能穿透护体真气的守护,令肌肤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鹰王不敢怠慢,身形一边后退,三根手指化作鹰爪,冲着那剑气便捏去。 横飞鹰眉头微皱,佩剑横在胸前,一道银光闪过,硬生生将剑气拦截下来。 “好小子,本想让你一个个切磋过来,你倒好,竟然直接动手?” 剑气在鹰爪之下被捏得溃散开来,鹰王稳住身形,不禁笑骂。 这个后生小辈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有点压力,才能更有切磋的意义与效果,不是么?” 简单的试探招式被破解,洛一缘并没有丝毫的沮丧,方才的剑气连招式都算不上,真正的开胃菜,才陆续有来。 既然如此,鹰王与横飞鹰对望了,彼此点了点头,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金一银两只巨鹰掠空而起,向着洛一缘所站的方位围攻而去。 在真气幻化之下的巨鹰展翅长达数丈之多,巨翅扇动,霎时间,狂风呼啸,撕空有声。 “在我面前,没必要玩这些小把戏,不如,真刀真枪的来吧!” 洛一缘剑指一转,风声愈发的响亮,竟化作一柄柄犹如实质的利刃。 利刃有形有实,在洛一缘真气操控下,反向着两只巨鹰攻去。 两只巨鹰尚未围合一处,就遭到利刃猛攻,不得不挥动翅膀反击,可反击之势越是强烈,诞生的利刃就越是锐利。 不消片刻,金色巨鹰形象溃散,露出鹰王原本的面貌来,浮于半空,脸色倒是不太好看。 而后又是几息的时间,银色巨鹰也似乎招架不住,银色真气散去。 横飞鹰与鹰王两人缓缓到地上来,身上虽然没有丝毫的伤势,神情却是都有些尴尬。 “你小子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 “你难道不知道如今与玄域之间的战斗,玩得就是真气与玄气之间的对撞么?” 鹰王有些没好气地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洛兄,未知方才施展的,可是依风剑法?” 横飞鹰不像鹰王那样暴躁,反而冷静地问询着。 洛一缘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转而有好奇地问道:“鹰王前辈此言何解?战斗,不是应该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么?” “就算两位不以真气化形,施展身法的时候,也会有些许微风,一样能够为我所用,不过效果没那么好便是了。” 其实在天地大灾劫之前,元域高层次武者之间的战斗,也和洛一缘所说的差不多,很多因素,比如环境什么的,都是很重要的关键。 但现在,整个元域开始也有点被玄域给带偏了,变成了单纯力量之间的对撞,特效之间的比斗,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 稍加思索之下,鹰王便反应了过来,是自己走了岔路,连忙甩了自己一巴掌,骂道:“岂有此理,和那群玄域狗贼较量惯了,倒是有些忘了。” “来吧,洛小子,拿出你的真正实力,与我们较量一番!” 见鹰王摆足了架势,洛一缘也不多话,伸手一抓,外围武器架上,一柄质地不错的长剑便倒飞而去,稳稳当当落入洛一缘的手中。 长剑入手,剑气冲霄而起,发出龙吟一般的响声。 周遭那些用剑的神捕与捕头,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佩剑,似乎在不住的晃动,好像是在畏惧,在害怕什么。 就连被横飞鹰握在手中的佩剑,也开始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轻微的晃荡,也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兴奋。 疾风骤雨,就此来袭。 第84章 切磋 狂风大作,剑气融入风中,无孔不入,无形无相,令人防不胜防。 骤雨乍停,时而密集时而稀疏,似有若无,更令人难以招架。 仅仅是切磋,洛一缘没有用他的压箱底刀法,更没有将当年赖以成名的两套剑法合二为一,而是单独使用。 就算仅仅只是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也足够可怕,打了鹰王与横飞鹰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短时间内,两人暂且只能忙于拆招,却根本腾不出手来还击。 更让两人觉得难受的,是洛一缘的身法速度,实在快的离谱。 以他们两个天虚榜传说的实力,都不太能够捕捉的到对方的踪迹,换做旁人,能不能撑过最初的一击,恐怕都是两说。 单一的剑气或许威力尚且算不得太过可怕,但挡完一道剑气,接下来的可能却是十道,百道,密密麻麻,眼花缭乱,根本难以反应过来。 终于,两人有些忍无可忍,这种打法,压根就不是单纯的切磋,而是被压着打。 “轰!” 金黄色的真气、银白色的真气分别从鹰王、横飞鹰的身上涌现,磅礴的气浪冲击,将周遭密密麻麻的剑风与剑雨全数隔绝开来,形成两个方园三丈左右的空旷地带。 两人微微喘着气,这才发现,洛一缘的身影,就在方才的位置,似乎一步也没有挪动过一样。 “好可怕的招数,大统领与大将军两人竟然只有招架之功!” “洛庄主的内功更加可怕,如此多的剑气,他的真气竟然没有丝毫枯竭的样子,简直有些离谱!” “大统领和大将军还未出全力,胜败还是两说!” 神捕与捕头们看得冷汗直冒,三人混战的方式太过离奇,令他们都有些难以理解。 “热身也该结束了,洛兄,请尽力而为,莫要留手!” 横飞鹰右腿一蹬,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久经沙场的他剑法大开大合,威势汹汹来袭。 洛一缘依旧右手握剑,不过剑法势头一转,绵密剑雨化作一缕又一缕的剑光,将横飞鹰的佩剑拦在一丈外开的距离。 纵使佩剑上的力量何其强大,碰上如雨如丝的剑光,便被削弱的有形无实,毫无杀伤力可言。 横飞鹰气势如虹,可不会因为一点点的挫折而轻易退缩,佩剑上的银色光华越来越盛,一只又一只的银鹰似乎腾空而起。 外人看来,更像是横飞鹰携带着一大群的银鹰,围攻洛一缘一人的模样。 两人速度越打越快,就算是神捕们都难以捕捉到两人的动作,只能看到银白色的光华不断闪烁着,令眼睛都有些干涩疼痛。 渐渐地,洛一缘也终于感觉到有些乏力,对方的剑法如此适合缠斗,一旦落入对方的战势之中,不断消磨下去,很容易被磨得彻底消亡。 这下,洛一缘不再留手,猩红血色的真气一闪而过。 正不断挥砍着佩剑的横飞鹰顿时感觉到些许不妙,体内气血翻腾,躁动不安,好像随时都有破体而出的可能性一样。 心下大骇,横飞鹰不得不调动部分真气,压制体内涌动的气血,也就是这个时候,给了洛一缘足够的间隙。 细雨化风,趁着这个机会,向横飞鹰猛然攻去。 “徒儿莫慌,老夫来助你!” 眼见横飞鹰从攻势转为守势,渐渐落入下风,身后的鹰王一声狂吼,也在同一时间欺身而上,加入战圈。 一金一银两只巨鹰再度汇合在一起,威势远胜从前,就算洛一缘也不由得觉得剑身上传来的压力再增添了几分。 两者本就是同宗同源,修炼的是同一门的内家真气,联手起来,当然是得心应手,属于一加一远胜于二的增幅。 事到如今,洛一缘也不再藏拙,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应对两位天虚传说联手,实在是尚显不足。 凄风苦雨融在一起,哀嚎阵阵,苦涩纷纷,风雨剑法,正式施展! 三人交战在一起,扬起了无边的尘土,几乎弥漫住所有人的视线,只剩下“乒乒乓乓”的交击之声传来。 每一下的交击声响起,围观众人心头就犹如被擂鼓狠狠锤击了一下,身躯都不由得一颤。 那些修为颇高的神捕还好一些,暗自运功,总算勉强能够将那股不适感压下。 至于只有一流高手级别的捕头就有些惨了,就算运功调息,都难以压抑住心头不断剧烈跳动的震荡,嘴角有溢出了丝丝鲜血来。 眨眼的功夫,双方已交手了数百招之多,彼此之间也几乎快忘了切磋的本意,隐隐打出真火来。 横飞鹰索性弃剑不用,转而施展看家绝学鹰爪功,与鹰王联合搭配。 银色巨鹰与金色巨鹰本是水火不容之势,此刻竟然有一种渐渐融汇在一起的感觉,令洛一缘压力倍增。 天元城的另一端,虎啸将军府邸,仇鸠正坐在书房当中,奋笔疾书,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右手一抖,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墨渍。 原本是端庄整洁的一幅书信,被这一耽搁,变得一塌糊涂,难以入目。 “这是……横飞鹰和鹰王的气息,他们是师徒,怎么可能刀剑相向,同室操戈?” “好浓烈的气息,竟然不是玩玩的?不对,还有另外一股气息的存在,究竟是谁?” “啪嗒”一声,毛笔从仇鸠的手中跌落,墨水彻底让这幅书信变得面目全非。 “鹰魂融合,此人到底是谁,竟然逼得横飞鹰和鹰王这老家伙联手到这个地步?” “天元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一个人物?” 仇鸠的脸色瞬息之间变了数变,逐渐狰狞了起来,牙关紧咬。 “此人若是无关也就罢了,若是敌人,只怕,留不得!” “不过也好,不管你是谁,该做的事情,总要做!” 自言自语罢,仇鸠的右手微微运劲,方才那张乌漆嘛黑的纸张顿时化作齑粉。 从身旁的纸堆中再度抽出一张,仇鸠提起毛笔,不再有任何的犹豫,继续落笔成龙,抒写心中不忿。 远方传来的波动越是强烈,他落笔的速度,就再快上几分。 第85章 细微变化 银色巨鹰与金色巨鹰合并一处,横飞鹰与鹰王两人身上气势暴涨,宛若一只百丈巨鹰盘旋天际。 如此庞大的巨物在神捕司的上方出现,遮天蔽日,一下子就让整个神捕司为之侧目。 那些不在演武场的普通捕快、捕头哪里见过此等异象,心下大骇,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倒是有几个资历比较高的捕头大致知道什么情况,并没有被吓到,反倒是安慰起周围的伙伴来。 百丈巨鹰双翅一展,一只硕大的鹰爪当即冲破了洛一缘剑气布下的网络,硬生生砸在长剑之上。 这股力量何其庞大,几乎可以与当初十强神话的韩千山一拳相提并论,洛一缘不由得向后退却了两三步。 巨力卸去,但长剑虽有真气裹挟,本身质地终究还是普通了些,不过是寻常精铁所铸,根本无法承担此等大力,当场化作寸碎。 长剑碎去,洛一缘却并没有丝毫的慌张,隔空一掌拍出,真气牵引之下,长剑碎片如同暗器一般,对着上方激射而去。 每一枚黄豆大小的碎片上,都承载着可怕的剑气,速度之快,较之无形剑气更迅速几分。 百丈巨鹰试图以双翅阻拦,碎片却直冲云霄,穿体而过,将巨鹰身上一连打出数十个穿透的洞孔来。 横飞鹰与鹰王两人身躯一颤,都没有料到,失去了兵刃,本应处在劣势的洛一缘,竟然还能化被动为主动,反手就是一击。 这等战斗意识,比之他们这些常年征战沙场的老一辈甚至老好几辈的人,都丝毫不逊色,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待两人有所反应,洛一缘的身形又如同鬼魅一样,在他们的面前消失。 下一刻,洛一缘出现在两人面前,剑指向前凌空虚点,赫然别是两人真气衔接的薄弱之处。 “不好!” 两人面色顿时大变,四只手齐齐向前探出,千疮百孔的百丈巨鹰双翅高举,一对利爪猛然向前,试图挡下这可怕的一击。 “轰!” 狂暴的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去,高空的云层被尽数冲散,方圆数里内一下子变得晴空万里,一切皆无。 演武场周围屹立的武器架全数粉碎,大量兵器碎裂开来,仅剩一些质地难得的奇门兵刃能够勉强留下一个“残躯”。 那些有资格围观的神捕与捕头倒是运气好一些,见势不妙,纷纷向后飞退。 还好他们退得快些,不然的话,一旦被波及,就算神捕也未必讨得了什么好处。 两位天虚榜传说联手一击何其恐怖,再加上同宗同源,威力数以倍计,洛一缘整个人被掀飞数丈,在半空中留下一连串的虚影之后,长长吐出一口白烟,这才勉强将那股力量卸去。 百丈巨鹰的虚影形象彻底溃散,鹰王与横飞鹰两人脸面一红,一时脱力,从半空当中落下。 所幸两人轻功造诣何其高超,在下落之际终于回过气来,如同大鹏展翅一样,稳稳落地。 地面上,原先铺排好的地砖早就消失,剩下的,只有一个深深的大坑洞,望之漆黑无比,令人生畏。 自重出江湖以来,洛一缘还没有斗得如此尽兴,就算当初与韩千山一战,压力是有,兴致却没有这么高。 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血腥红色的真气迅速在双手之间汇聚,显然是想要继续“切磋”下去。 这一幕幕都被鹰王看在眼里,双目睁得大大的,连忙扯开嗓子大吼道:“打住打住!洛小子,住手!” 说完这些,鹰王微微喘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体内有些紊乱的真气,看向洛一缘的眼神分外的古怪。 既然鹰王都发话了,洛一缘也只好就此作罢,真气散去,缓缓落了下来。 看着演武场中央出现的一个深深的洞坑,鹰王的脸皮不由得抽动了几下,只能咳嗽两声,来掩饰尴尬。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不光是我老了,飞鹰,你怕是也老了。” 看着衣衫整洁的洛一缘,在对比一下自己两人那凌乱的窘状,鹰王自嘲道。 “洛兄,佩服!” 横飞鹰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简单直接地说道。 “这个……” 第二次搞出了这种大坑,洛一缘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罕见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露出一副憨笑。 “好了好了,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让人来补一补不就行了?” “倒是你,洛小子,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自从天地大灾劫以来,我们的真气威力,也上升了许多?” 随口将洛一缘的尴尬掩盖过去,鹰王话题一转,开口问道。 洛一缘稍稍皱眉,点了点头,道:“鹰王前辈说得不错,的的确确是有这种感觉。” “废功重修,到再出江湖,我只觉得自己的修为确实有些进境,但当初的我,全力施展之下,威力怕是连现在的三分之一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难不成,天地大灾劫,给我们元域带来的,也不一定是劫难,可能也是一种机遇?” 鹰王与横飞鹰两人面面相觑,他们绝对想不到,就是随口一提,对方竟然能够有此等推断,而且似乎还颇有道理。 “此言有理,老夫年事已高,这是不争的事实。修为不进反退,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如今老夫以真气直接造成的破坏力与杀伤力,较之十多年前提升了许多,这一点问题上,恐怕不只是老夫,别的武者也应该有相同的感觉。” 轻抚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鹰王眯着眼睛分析着。 “不错,弟子也有此等感觉。按理来说,就算弟子修为略有提升,但进境也颇为缓慢,应当不至于在实际杀伤力中有这么夸张的进展才是。” 一手按在佩剑上,横飞鹰又回到了先前大将军的气势,不复方才颓态。 “那,只有一个可能,我们习武之人的真气,并不是真的比玄域的玄气差那么多,在很多地方,自有我们的用处。” “不过在个别地方,比如说疗伤、贮存、阵法等一些地方,会比我们更有优势而已。” “或许,天地大灾劫,也就是所谓的域界融合,也让我们所修炼的真气,在逐渐适应这一片新的天地。” 洛一缘洋洋洒洒地分析着自己的推断,边上两位天虚榜传说不断木讷地点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完全没弄明白的模样。 许久之后,洛一缘才以手扶额,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86章 早朝 辞别了洛一缘,鹰王与横飞鹰两人一同前往皇宫,参与当日的早朝。 以他们两人在天元皇朝的身份,就算随便找个借口不去,圣上也根本不会有半句的责备。 就算是这样,两人依旧风雨不改,日日早朝,除非有特殊的事情与任务要去处理。 一路上,横飞鹰的步履总是比鹰王稍稍慢一点点,以尊重这位师父的身份。 哪怕现在的他,不论是修为还是排名,都在师父之上,但他尊师重道的性格,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飞鹰,以你看,若是真的完全放开手脚,你与洛小子一斗,会是什么样一个下场?” 两人边走边聊,一问一答。 沉吟了一下,横飞鹰用微低的声音回答道:“若是真的放手一搏,洛兄深不见底,我不是对手,或许,连走的机会都没有。” 鹰王点了点头,方才切磋的画面,至今还历历在目,真的再比斗下去,他们两人输的概率,只怕不小。 “什么天虚榜第二十七名,祁道庭那老王八糊涂了,编排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随口骂了一声,鹰王瞥见远方一道人影,脸色顿时变得不是很好,压低了声音问道:“对上仇鸠那家伙,又当如何?” 横飞鹰也注意到了远方出现的人,双目呈现出些许的凝重,道:“这些年来仇鸠深居简出,不好比较,或许,还在我之上。” “当然,应当是不如洛兄的。” 远方的人影渐渐靠近,赫然便是天元皇朝的另一大将军,虎啸将军仇鸠。 三位国之栋梁见了面,却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彼此那样,自顾进了皇宫当中。 天元皇朝的皇宫,占地面积极大,从正门走进早朝的地方,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尤其是皇宫之内,禁止随意施展轻功,不管是仇鸠还是鹰王等人,都老老实实一步步前行着,最多速度比常人快了些许罢。 不消多时,三人走进朝歌殿,此殿便是早朝之地,许许多多的文官武官早就在此候着,当中也包括了那三皇子紫夜桀。 三人姗姗来迟,只因三人身份尊贵,却没人敢指责他们半句不是。 “神捕司大统领、虎啸将军、鹰扬将军到,开朝!” 一旁的中老年太监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努力抬起自己褶皱的眼皮,费力地嘶喊出那不阴不阳的声音。 “!!!” 朝歌殿内的一口巨钟,在大内侍卫的敲动下,一连响了三声,余波传得老远老远。 直到这个时候,后帘才被掀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圣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圣上懒洋洋地坐在了龙椅上,眯起眼睛在下方简单扫视了一圈,伸了一个懒腰,这才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方诸多官员对此,已然见怪不怪,圣上的雄心壮志被磨平了之后,就渐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愈发的懒散,丝毫没有一点上进心。 闻言,鹰王率先一步走了出来,朗声道:“回禀圣上,老臣有事启奏!” 圣上张大着嘴巴,全无形象地打着哈哈,一看是鹰王出面,当下强打起精神,咳嗽了两声,袖袍一甩,倒是勉强有了几分帝王风范。 “原来是神捕司大统领,还请说说,是何事啊?” 鹰王的眼神瞥过三皇子,三皇子整个人当即瑟瑟发抖,似乎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仇鸠在一旁,就像是看笑话一样,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说。 “圣上……” 鹰王刚要开口,就听到“噗通”一声重重的砸地声,三皇子紫夜桀当场跪倒在地,不断磕头,哭着喊道:“父皇饶命,父皇饶命,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也是遭奸人蒙骗的!” 一听到事情似乎牵扯到了自己家的身上,圣上似乎是来了些许的兴致,一手握拳,撑着自己的脸颊,说道:“桀儿,究竟何事?大统领,你且好好说。” “哼,装模作样!” 鹰王心中对于三皇子的评价越来越低,眼神中也带着丝丝的不屑。 “回禀圣上,昨日在京师,老臣发现三皇子勾结玄域天火门、玄冰宫真传弟子,意图不轨,还望圣上明鉴。” “玄域两名弟子,如今正被关押与神捕司地牢当中,至于三皇子,老臣不敢问罪,还望圣上斟酌。” 说完这些话,鹰王顾自站了回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这个三朝元老,该做的也做了,不该做的也算是都做了。 至于结果怎么样,就不是他区区一个臣子所能够把控得了的了。 不过,根据鹰王的分析,此事,怕是到了后面,还是不了了之。 “勾结外敌,按照当初皇朝律例,可是要处以极刑的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幽幽传来,却是向来甚少说话的仇鸠,在一旁煽风点火,落井下石。 这下三皇子从浑身发抖,变得有些抽搐起来,更是发狂一样疯狂地冲着圣上磕头。 只听得“咚!咚!咚!咚!”的声音响起,几下的功夫,三皇子紫夜桀的额头上便有鲜明的血渍流出,看起来分外狰狞。 “师父,此事我也略有耳闻,不知圣上会如何断决,三皇子毕竟是他亲儿子,只怕不会有什么结果,反倒是令师父凭白恶了圣上。” 站在鹰王身后的横飞鹰传音入密,心中有些担心。 这等事情,其实若是要大事化小,也并非不可,悄悄禀报即可,完全不用在早朝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在的时间点提出来。 “哼,看着吧,最多罚酒三杯,你信不信!” 鹰王没好气地回应着,语气甚是失望。 在场文武百官,哪怕有不少是三皇子紫夜桀的心腹,在这一刻,都不敢出来帮忙说一句话,甚至是半句话。 勾结外敌,往小了说,是私通,但往大了说,却是谋逆。 谁敢出来帮衬着说半个字,怕是直接就成了替罪羔羊,下场惨烈得很。 “咚!咚!咚!” 三皇子磕头的速度越来越慢,满脸是血的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昏过去,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忙着磕头的他根本就未曾注意到,早在许久之前,圣上就已挥袖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之上,传来老太监那不阴不阳的声音。 “三皇子紫夜桀,品行不端、私德有亏、好逸恶劳、不思进取、铺张浪费、不识国体,责令杖责二十、禁足三月,惩俸一年。” “三皇子,还不谢恩?” 眼看着三皇子即将彻底昏厥过去,老太监拂尘一甩,一道阴冷的真气灌入其体内,令他遍体生寒,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过来。 第87章 退朝与前行 寒意由外而内,冻彻心扉,三皇子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快要被冻坏了。 额头上的破开皮肉的伤口,也凝成了一块血色的晶状体,看起来好不渗人。 “大……大总管……” 紫夜桀委屈巴巴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带着吟吟笑容的老太监,一副哀求的样子。 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看起来只懂得溜须拍马的老太监,竟然还有这等深不可测的手段。 三皇子虽然不怎么会功夫,但多少也见识过厉害的人物,这股寒冰劲儿,在他看来,怕是比玄冰宫的那名真传女子更加可怕。 “三皇子,圣上说了,自行去领罚吧,莫要让杂家为难才是。” “圣上今儿个心情不错,三皇子的运气还是挺好的,就快些去吧,万一圣上等下不开心了,就不妙了。” 老太监说罢,拂尘轻轻一甩,带起一阵阴冷的柔风,竟然将三皇子直接吹出了朝歌殿之外。 “这个死老太监的武学造诣,只怕又有精进!”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鹰王、横飞鹰、仇鸠三名位列天虚榜的传说第一时间就有此等感想。 老太监名唤吕严,向来极少出手,但手段却颇为惊人,就算是他们三个,都不敢对这个老太监有丝毫的小觑。 能贴身守护在圣上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对于三皇子自己都承认了如此大的罪过,圣上却从轻处罚,满朝文武当场一片哗然。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都明白了圣上的心态。 罚也是一天,不罚也是一天,随便意思意思,给鹰王这个办事的人一点面子就行了。 老太监解决完三皇子的事儿,一步一步缓缓下了高台,冲着鹰王行了一个礼。 这表面上看似乎是老太监年事已高,步履蹒跚,但三位天虚传说看得是清楚明白,吕严这个老太监的双脚压根就没落在地上,而是凌空虚度,踏虚而行。 只不过此人离地的距离实在太近太近,如果没有一定的眼力与实力,自然感知不出,只会认为于实地行走一样。 “大统领,您奏报的有关礼部侍郎之事,圣上已经知晓,稍后自有惩处。” 老太监年岁不比鹰王小多少,故此鹰王也不敢托大怠慢,更没有丝毫因其是阉人而有什么瞧不起的地方,坦然回了一个礼。 “如此,便有劳吕公公多多费心了。” “哪里哪里!” 两人客气了一番,似乎都想要把表面功夫彻底做足一样。 “好了,圣上身体抱恙,今日早朝,到此为止,各位大人,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吧。” 一时间,老太监的声音又变得颇为洪亮,中气十足,传得整个朝歌殿任意一个角落都能够清晰明白地听到。 说罢,老太监甩了甩手中拂尘,得意地“哼”了一声,似乎是摆足了姿态,入了后帘,追随圣上去了。 事到如今,每日的早朝,早就变成了简单的走个流程,过过样子罢了。 鹰王活了一把年纪,还是在近几年第一次遇到过这么荒唐的圣上,这一刻,他无比怀念先皇在世的景象。 “走吧,日复一日,也不知道,何时圣上才能醒悟。” 鹰王长叹一口气,双眉挑动,心有郁结。 身后的横飞鹰连忙轻轻拉了一下鹰王的袖子,小声道:“慎言,师父,慎言,切记隔墙有耳。” 伸手指了指边上,又指了指天上,横飞鹰的一番动作鹰王自然明白。 所谓隔墙有耳,不外乎就是包藏祸心的虎啸将军仇鸠,再加上那个还不知道在不在的天元皇朝皇室老古董罢了。 早朝既然结束,文武百官继续留在朝歌殿也没有任何的意义,纷纷彼此抱团,四散开去。 另一厢边,洛一缘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行装之后,也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向着诛玄城的方向而去。 从天元城到诛玄城,路途遥远,哪怕是他们天虚榜传说,全力御空而行,也需要好久好久的时间。 早一点到达诛玄城,便能早一点探查一番周围的环境,况且迟则生变,洛一缘可不希望到时候完完全全处在被动的状态之下。 出行的前一刻,他便戴上了阎罗天子赠予的面具,整个人的气质、形象都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以诈尸的天虚榜传说造访诛玄城,未免太过高调一些,洛一缘的此行乃是救人,自然会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从今天起,他便暂时不再是昔日威名赫赫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而是阴曹地府的勾魂夺魄的一名九幽罗刹。 稍稍变幻了一下真气的形态,漆黑如墨的真气颜色,与阴曹地府一贯的作风颇为相似,倒是掩盖了先前猩红血色那种鲜明的特征。 两旁的景色如闪电一样从身旁滑过,一道幽光自天元城而出,一路横穿。 自重出江湖以来,洛一缘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速狂奔,将一身磅礴的天虚传说级别真气,尽数宣泄在轻功之上。 黑色幽光一闪即逝,就好像根本未曾出现一样,沿途不知道多少人都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只不过是有些眼花罢了。 就这样一路狂奔,直到大概第七日的时候,眼看着即将步入诛邪圣殿的势力范围,罗亿元的速度,才渐渐放缓下来。 诛邪圣殿不同于寻常的大势力,绝对不能轻易小觑,这一点,不管是阎罗天子还是鹰王,都反复对洛一缘强调过,洛一缘也因此记在心中,不敢随意胡来。 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块拟态玄晶放在胸口内衬当中,洛一缘此刻身上,竟然开始出现浓郁的玄气波动,看力量幅度,大概在玄气第四重重生境左右。 这拟态玄晶,也是阎罗天子当初赠与的好宝贝,可以模拟一定等级的玄气波动,对于他们这些元域武者而言,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隐匿手段。 一连奔波了七日,也该稍稍休息一下,就在前方不远处,便坐落着一座属于诛邪圣殿的边陲小镇,也是洛一缘的下一个目的地。 第88章 大摇大摆 业玄城说是边陲小城,但论规格,却并不见得比黑玄城差多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较之青玄城那等穷乡僻壤,不知道辉煌了多少倍。 怎么说诛邪圣殿也是玄域独树一帜的顶尖大势力,麾下的城池就算再怎么不不起眼,也是无数普通人心目当中的圣地。 能够进入业玄城,就等于受到了诛邪圣殿的保护与庇佑,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因为诛邪圣殿早早就将要处决岑万山的消息放出,玄域各个宗门都会派人前来观礼。 当然,观礼只是其次,表明心意才是真的,这些个宗门,也需要向诛邪圣殿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些普普通通的小宗门,或许大宗门的后辈弟子并不了解元域天虚榜的可怕,但这些大宗门的真正高层可是再清楚不过。 就好像天火门,号称将天虚榜中的拜火教主多次驱赶,但真正的情况怎么样,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想要击败一位天虚榜传说,尚且不容易,更何况生擒? 最近像是业玄城之类的外围城池,都开始步步戒严,想要进城,都需要经过严格的盘问与审查。 不过这种审查的形式,一向只针对普通人和元域中人,若是身怀不错的玄气修为,又或是大宗门出来的人,不论是到哪里,都会得到应有的尊重。 脸上戴着着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洛一缘直接冲着业玄城的城门口缓缓走去。 他倒不觉得戴着着面具有什么不妥,但凡出来行走江湖的,戴面纱、戴斗笠之类的事情,都是相当常见,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站住,哪来的?” 清一色的化晶境的守卫士兵,拦截在业玄城的城门口,仔仔细细排查着进城的人。 最近一段时间,严进宽出,这是城主府定下的规矩。 洛一缘眼神一扫之下,便发现除了明面上十余名化晶境守卫,暗地里还有四个,藏身于阴影之处。 这些人各个根基稳固,修为扎实,绝对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精英。 在玄域,历来也有上中下三个阶层的区别,上流层次为玄气七、八、九重的生生境、造化境、登神境,几乎主宰着整个玄域,几乎分布于各大顶尖势力与宗门。 中流层次则是玄气第四、五、六重的重生境、凌空境与纳川境,他们已可以算是人上之人,不管是在宗门还是在城镇当中,都有着不俗的地位,乃是中坚力量,不可小觑。 其实玄气第四重的重生境则是一个巨大的门槛,从化晶境到重生境,会有一个巨大的变化,体内彻底凝结出玄晶,能源源不断利用玄气淬炼自己的身躯,达到真正意义上脱胎换骨,在世重生。 就像许许多多的城池当中,化晶境的修为,或许只是一个守卫的小头目,但重生境的高手,却可以成为一方城主或者城守。 哪怕在诛邪圣殿所掌控的这些城池当中,整体修为较之别的城池高了一些,但重生境依然是需要尊重的人物。 守卫士兵盯着前方的人,眉头微皱,冷笑了一声,说道:“凡人一个,怎么,来业玄城作甚?” 排在最前面的男人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小的印记,小声说道:“大爷,小人是从牵玄城来的,进城要帮我家主人置办货物……” 话还没说完,那守卫士兵的长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道:“哼,戒严期间,寻常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这时,守卫士兵注意到了男子手上握着的印记,双目微凝,慎重地说道:“牵玄城乔家的人?” 被刀架在脖子上,渗人的寒气刺得他脖子生疼,连忙哀嚎:“对对对,我家老爷名唤乔七,还望大人开恩!” 守卫士兵这才收了长刀,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去。 男子忙不迭地点头哈腰,一副万分恭敬地模样,而后迅速溜了进去。 没有什么身份和背景,普通人在如今这个时间点想要进入业玄城,可谓是千难万难。 男子之后,又三个人被赶了出去,连踏进城门的资格都没有。 其中一个还有凝气境的修为,算是勉强摆脱了普通人的身份,但就算这样,也挨了守卫士兵一脚,还遭到一通喝骂。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就你这样的废物也敢进业玄城?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岂有此理,还不滚得远远的!” 那名刚入门的玄修进城没进城,还挨了一顿打,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把心里的怨恨深深藏了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站住,哪来的?” 终于算是轮到了洛一缘,守卫士兵上下打量着这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家伙,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袍之下,还带着鬼脸面具,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 “哼,令剑阁长老司徒超座下真传弟子司徒黑,奉令剑阁阁主之命前往诛玄城庆贺圣殿,怎么,你们也要阻拦不成?” “耽搁了本阁阁主的大事,你区区一个守卫,担当得起么?” 鬼脸面具下方,传来了桀骜的声音,洛一缘可以颤动喉咙,把声音变得沙哑无比,但又张扬非凡,根本没有一点谦逊的感觉。 一点玄气波动自洛一缘的身上散发出来,守卫士兵稍稍感知,便明白此人至少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高手,当即神色凛然,恭敬抱拳。 这些守卫心中羡慕,仅仅是差了一重境界,论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人家可以对他们呼来喝去,他们却只能在这里守着城门,这,就是差距。 几个城门守卫当然没资格审查与过问大宗门之间的事情,他们仅仅只能说是业玄城麾下的士兵,距离诛邪圣殿,隔着十万八千里。 “不敢耽搁大人要事,大人里面请!” 守卫士兵纷纷让开一条路,一点都不敢怠慢大宗门的弟子。 “哼!” 在身后一群人羡慕的眼神当中,洛一缘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业玄城,算是踏入了拯救岑万山漫漫长路的第一步。 第89章 说书风云 坐在酒楼的洛一缘心下感慨着,玄域许许多多的奇妙玩意儿,果然好用。 就好像那块阎罗天子所赠的拟态玄晶,简直就是妙用非凡,用来模拟玄修的力量波动最好不过。 这块拟态玄晶,最高大概可以模拟到凌空境的波动,用来掩藏身份很是合适。 对此,洛一缘不由得对阎罗天子的能力以及真正身份又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个藏在暗中的阴曹地府,究竟发展得多么了得,才能在玄域之中,也发展到下线,而且还能获取到如此的珍宝。 一身漆黑的长袍,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邪乎乎的感觉下,再加上身上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重生境力量波动,让一路上的人都对他不敢有半分地怠慢。 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便是人上人,就算在这业玄城当中,也足以让城主府与城守府都以贵宾之礼相待。 “客官,这是您要的小菜与上好的美酒,还请慢用!” “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喊小的,小的马上就来!” 小二露出一张标志性的笑脸,在洛一缘的身旁卑躬屈膝,连看都不敢多看两眼。 他们可是遇到过,动不动就要挖人眼珠子的客人,压根就惹不起。 洛一缘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而后独自一人坐在酒楼二楼的窗台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风景,慢慢品尝着当地的特色。 不得不说,玄域的一些菜肴,因为食材品质更加出众,味道并不会比元域逊色,反倒更添许些不同的感觉。 “话说这诛邪圣殿,究竟是何时冒出来的,已经不得而知,只知道所谓的一出道便是巅峰,指的就是诛邪圣殿了!” “传说数千年前,诛邪圣殿横空出世,圣主一人威压当世大宗门的所有宗主,令得整个玄域心悦诚服!” 一个说书的老头儿话讲到一半,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显得非常惬意。 “白老头,你这个诛邪圣殿的典故,都讲了好几年了,我们听都听腻啦!”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诛邪圣殿天下第一,白老头你就算是天天拍马屁,人家也听不到啊!” 几个酒客拍着桌子,与说书的白老头调笑道。 他们本来就是酒楼常客,这白老头也是整日在这里说书,不过说来说去,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他们听得也有些厌烦了。 也不知是被酒客们损得脸都红了,还是酒劲上了头,白老头把酒杯一扔,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大喝道:“你们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懂什么,懂什么?” “好,你们既然这么说,今日我就和你们说点新鲜事儿!” “话说诛邪圣殿圣主之下,有四大殿主,你们这群家伙,听说过没有?” 酒客们脸上纷纷露出不屑的神色,起哄道:“谁不知道啊?白老头,你要是没点新鲜玩意儿,今儿个的赏钱,你是一个铜板都别想要到!” “哼,那你们有知不知道,想要成为四大殿主,那就需要通过圣子遴选,再能成为殿主后备,今天,我就和你们说说,我们这北殿圣子当中最出名的圣子神无道!” 白老头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那红彤彤地酒糟鼻,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说道:“话说这位神无道圣子,十岁的时候便剑斩百丈巨蛇,从而闻名天下!” “白老头你又在吹牛,百丈巨蛇,那是何等可怕的怪物,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分明是夸大其词,胡吹瞎编!” “就是,天底下,哪来那么大的蛇?” “哼!”白老头一脸不屑地说道:“没见识就是没见识,所以人家是圣子,高高在上,我们只是个凡人,在这里喝酒打屁!” “就说这位神无道圣子吧,前段时间真是威风无俩,用计抓捕了元域的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一,不日将要在诛玄城当中处决对方,你们说,厉不厉害?” “切,谁不知道元域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啊!” “就是就是,什么三十六天虚传说,吹牛就行,估计还不如我们玄域凝气境刚入门的家伙!” 几个酒客笑骂道,对于元域的武者,他们是打心眼里的看不起。 这点,也和诛邪圣殿一贯的洗脑作风有关系,越是靠近中心地带,对于元域的了解就越是缺乏。 能与大宗门宗主一较高下的天虚传说,被说成是不如凝气境的小家伙,这等以讹传讹的能力,恐怕诛邪圣殿自己都没有料到。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却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还有哭喊声、叫骂声,吵得这些个酒客闷烦不已,大声吼道:“又是哪个混蛋在楼下打扰大爷的雅兴!” “还不快滚!” 喝了酒的人,自控能力往往也会比平常的时候要差上一些,尤其是喝多了一点,哪还有正常的思维逻辑可言? 一个体格高大一些的酒客,甚至跑到楼梯旁,拍着扶手大声叫骂,生怕人家听不到似的。 这骂人的话才刚放出去没多久,就见这壮汉酒客“噔噔噔”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整个人差点撞在桌子上。 阴鹜的男人,身着奇怪纹路的华服,从楼下缓缓走了上来,一只手按在腰间佩刀上,凶狠地眼神扫视了周围一圈。 “大……大人!” 壮汉酒客有些慌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随口骂人而已,竟然骂到了诛邪圣殿的巡查卫头上。 这下,麻烦可大了。 巡查卫,可是直属于诛邪圣殿的巡查机构,论地位甚至有些凌驾于城主府与城守府之上,在一座城池当中拥有先杀后报的极大权力。 这也是诛邪圣殿用来历练新入门的弟子,同时掣肘城主府与城守府的好方法,避免一家独大,尾大不掉。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得罪了城主府与城守府,还有一丝丝疏通的可能性,但得罪了圣殿巡查卫,十条命都不够他们死的。 这些个巡查卫都是诛邪圣殿的人,压根就不缺那一点半点的财帛,根本无从下手,这让人怎么疏通? 阴冷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阴鹜巡查卫在注意到洛一缘与白老头的时候,眼神稍微顿了顿,而后开口说道:“方才,似乎听到有人在谈论圣子大人?” “怎么,圣子大人,也是你们这种低三下四的凡人可以随便指摘的么?” “通通都给我拷回去!” 第90章 离奇老头 “大人!小人冤枉,冤枉啊!” “对啊大人,都是白老头在那里瞎扯,和我们无关啊!” 几个刚才闹腾得最凶的酒客现在怕是胆儿都要被吓坏了,哭丧着脸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跟着说书的白老头口嗨了几句,怎么就摊上这么严重的罪名? 阴鹜男子让开了半边身子,楼梯上又来了三个素服巡查卫,各个都是化晶境巅峰,只差一点机缘就能踏足重生境。 巡查卫的头目是诛邪圣殿的新晋弟子,普通士卒则是其他城池调派来的精英士兵,各个气势汹汹,非同凡响。 “统统蹲下不许动,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阴鹜男子一声令下,三名巡查卫则是一手按着佩刀,来到一个个酒客的身旁,但凡有不服的,一脚踹去。 其中有个酩酊大醉的酒客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还想要反抗一下,被巡查卫一脚踢断了腿骨,整个人在地上痛得抱腿打滚,翻来覆去,嚎叫得撕心裂肺。 有了一只被杀的鸡,其他的猴子当然怕得要命,老老实实抱着头,乖乖地蹲在地上,不敢妄动分毫。 真惹怒了那些个巡查卫,别说是踢断他们一条腿,直接杀了他们,城主府与城守府怕是都不会说半句话。 现场还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的,只剩下还在窗边独自喝酒,一言不发的洛一缘,以及方才那挑起一切祸端的说书先生白老头。 “小子,让你跪下,你没听明白么?” 巡察卫按在佩刀上的手微微用力,随时都有拔刀的可能性。 再度催动拟态玄晶,一缕重生境的波动四散开来,几个巡查卫包括阴鹜男子都感应到了,纷纷皱了皱眉头。 “阁下究竟是何人?还请亮明身份,不然的话,休怪巡察卫不讲情面!” 同为重生境,阴鹜男子不敢随随便便轻启战端,不然一旦开战,那些个只有化晶境的普通巡查卫,可是起不上任何用处。 “怎么,令剑阁特使,长老司徒超座下弟子,你们也要查问么?”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令靠得最近的那个巡察卫瑟瑟发抖,不寒而栗,吓得退后了几步。 “令剑阁的人?” 阴鹜男子嘴角一抽,有些不以为然,在他们诛邪圣殿眼里,什么一流大势力大宗门,不过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的碎料罢了。 当然,既然此人是令剑阁的特使,表面上的颜面,还是要给一点点的,就是不知道这个特使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 “既然如此,阁下可有凭证?” 阴鹜男子的态度稍稍好了几分,并不像是对待那些凡人一样傲慢无礼。 就在此时,一股磅礴的玄气传来,将另一名巡查卫直接从酒楼二楼震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路上,砸出一个硕大的坑洞。 阴鹜男子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又是两个差不多的声音响起,三个巡查卫的身影,全都没了踪迹。 “大胆!” 阴鹜男子抽出长刀,向着白老头的方向直接砍去。 一缕淡白色的玄气一闪而过,阴鹜男子只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传来,长刀顿时化成寸碎,整个人双臂发麻,砸向了墙壁。 “巡察卫?可笑的巡察卫!诛邪圣殿?吃屎去吧!” 白老头那戏谑的声音由近及远,转眼身影已经消失在天边。 巡查卫都吃了瘪,几个胆子大一些的酒客顿时站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个“罪魁祸首”的白老头,竟然是如此胆大包天,深不可测的高手! 能够将巡察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几个酒客都不禁有些后怕,若是方才触怒了白老头,现在可能躺在大街上的,就是他们了。 “诶?刚刚坐床边上那个黑衣服的也不见了!” “你们有没有听清楚他说了啥来着?” “什么什么长老,什么什么特使来着?” 几人四周望了望,非但看不见白老头的身影,就连洛一缘的踪影也不见了。 桌子上,只有几颗碎银子,还在闪烁着暗淡的光芒。 “噗!” 阴婺男子从墙上跌落了下来,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颤颤巍巍地从须弥戒中取出传讯石,凄厉地吼道:“有奸细!” 白老头御空而行,极为迅速,显然起码也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以上的存在。 眨眼的功夫,白老头已穿过了大半个城池,即将离开业玄城。 “混账东西,敢到业玄城来放肆,给我们留下吧!” 一声咆哮来袭,两个身影一跃而起,分明也是两尊可以御空而行的凌空境强者。 业玄城城主与城守二人,得了阴婺男子的传讯,早早便赶了出来拦截。 天空当中突然亮起一道淡黄色的光幕,遮天蔽日,将整座业玄城给覆盖了起来。 两人虽然都只是刚刚踏足凌空境而已,不过合作许久,默契十足,并不将这个突然到来的狂徒放在眼里。 “诛邪天幕已经启动,你插翅也难逃,束手就擒吧!” 业玄城守一声大喝,一只金黄色的巨手携带着无边威势,当头拍下。 “嘿,诛邪圣殿的走狗,也敢对老头动手,不知死活哟!” 白老头速度丝毫不减,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手中的旱烟袋向随意一点,那金黄色的巨手直接被炸成了粉碎,化为最最基础的玄气溃散开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尝尝老头子的大手吧!” 一招破去业玄城守的攻势,白老头头也不回,随意地挥出一掌,一只大了足足三四倍的灰色巨掌从天而降。 业玄城主与城守还没从刚刚的震惊当中缓和过来,就被巨掌直接拍中,死死地压在地上,身上的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这个所谓的奸细狂徒,压根就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早知道这样,他们也不会傻傻地跑出来拦截,干脆让他走算了,何苦由来? 这一刻,两人怕是把业玄城巡查卫首领,哪个阴婺男子给恨死了。 第91章 自讨苦吃 业玄城主与业玄城守联手都不是白老头的一合之敌,诛邪天幕只是区区死物,当然拦不住他的去路。 仅仅是三两下的功夫,白老头就破开了诛邪天幕的一道小小裂口,再度化作一道白光,向着远方掠去。 诛邪天幕乃是诛邪圣殿高人布下的阵法,恢复能力极强,白老头的人影刚刚穿过,裂口就开始逐渐复合。 恐怕就连白老头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道黑乎乎的踪影,就在他离去之后,同样穿过诛邪天幕,尾随其后。 一连飞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白老头终于觉察到了些不对劲,似乎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一样,不论他如何变换方向,改变路线,都无法摆脱这种感觉。 “嘿,出来吧,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和老头子开这样的玩笑?” 白老头皱了皱眉头,干脆停下来,缓缓落到山丘上。 环顾四周,风景倒是相当的不错,山明水秀,风和日丽,就是白老头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因此看这些美好的事物,反倒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看起来平平无奇貌不惊人的说书先生,竟然深藏不露,实在是让人惊讶。”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白老头提着旱烟袋,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四周,始终觉察不到对方究竟藏在何处,又是如何不让他发现的。 “哼,谁说说书先生就必须是个平平无奇的糟老头子了?阁下藏头露尾,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白老头吸了吸鼻子,并没有一丝懈怠,反倒是凝神戒备,小心翼翼。 以他的实力,在周遭竟然感知不到丝毫的玄气波动,要么对方有着奇珍异宝可以隐藏自身的气息,要么就是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在白老头看来,对方定然是有什么奇珍异宝掩藏气息,绝不可能修为超过他数筹,不然的话,还用得着藏头露尾,不敢见人么? 黑影一闪,白老头只觉得眼前一花,如同白日见鬼一样,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就伫立在面前,身上散发着诡异的黑气。 “是你?” 白老头吓得“噔噔噔”一连退后了三个大步,方才稳住身形,拍了拍胸口,惊诧道。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这等身法,还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怪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玄气波动,看起来什么令剑阁特使的说法,也是假的吧,阁下是元域的人吧?” “而且,要是老头子猜得不错,阁下应该是阴曹地府派来拯救岑万山的人,对么?” 一连串的反问,反倒是有点把洛一缘给问住了。 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出场的时候,并没有泄露什么蛛丝马迹,对方到底是凭什么会有这样的推测? 见洛一缘沉默不语,白老头嘿嘿一笑,整个人都似乎放松了许多,咧开着嘴笑道:“嘿,你以为你藏得很好么?想知道老头子我为什么能知道你的身份么?” “先让老头子我见识一下,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到底有多么了不得吧!” 话音未落,这片小小的山丘竟然地动山摇,出现了无数的裂缝,灰蒙蒙的玄气渐渐升腾,化作一只巨型手掌,自下而上,一把狠狠捏紧。 倘若洛一缘迟疑半息,定然会被捏成一团血沫,尸骨无存。 就在这时,白老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危险一样,整个人向前俯冲了出去。 待得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方才所站立的位置,有着一道深不见底的刀痕,刀气纵横弥漫,隔着老远都能够感受得到。 白老头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态,突然间又绷得紧紧的,他嗅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 若是刚才躲避的时候迟疑了那么片刻,或许现在的他,已经身首异处,被当场分尸了。 “速度,不差!” 鬼脸面具之下,洛一缘也是感觉颇为兴奋,这个说书的白老头,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爆发力量的时候,体内玄气汹涌澎湃,相当可怕,比起那个什么总是为他背锅的令剑阁长老司徒超,不知道厉害多少。 手中握着午夜,洛一缘却没有施展他的压箱底绝学怜月刀,而是借用了当年风雨山庄他一名下属的刀招。 昔日的风雨山庄虽然成立不过数载,但却拥有不少一等一的好手,再加上洛一缘这位登上天虚榜的传说,这才跻身成为元域的一流大势力。 除了金身不动石长发、点星剑客郁奕之外,另外还有不少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其中一个善使刀法,名唤八劈修罗刀秦渺。 风雨山庄之内经常比武切磋,不管是点星剑法还是八劈修罗刀,洛一缘或多或少都有所涉猎,只是一直缺乏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测试一下究竟如何。 如今这个说书的白老头,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白老鼠,让洛一缘来体会一下,自己施展出来的八劈修罗刀,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既然你喜欢卖关子,那么,就好好卖下去!” 午夜带着滚滚煞气与怨气划过半空,一道接着一道硕大的刀芒划破虚空,纵横交错,向着白老头的方向攻来。 刀芒在白老头的眼中迅速放大,白老头吞了一口口水,就连手上那根如珠如宝的旱烟杆都不要了,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流光到处闪躲。 每一道刀芒上所蕴藏的真气,都多到离谱,威力到底有多可怕,就算是洛一缘自己都不怎么清楚。 左支右拙,白老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七道刀芒,第八道刀芒已然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双掌向前一封,白老头双目突现一阵强烈的白光,灰白色的玄气化作一面雕工古朴的巨型盾牌拦在了身前。 刀芒撞击在盾牌上,发出剧烈的声响,可怕的反震之力令身处中心位置的白老头首当其冲,几乎全部吃中! “我特么……” 感受着双手上传来的玄气波动越来越弱,白老头的脑海一片空白,万分后悔刚才为何要试探眼前这人,这下倒好,是彻彻底底的自讨苦吃了。 漆黑气浪,转眼之间就将白老头那伛偻的身躯,彻底吞没。 第92章 八劈修罗 八劈修罗刀,每一式都是八招,共计八式六十四招,威力无穷,不可硬挡。 先前施展的,不过是第一式“一命呜呼”,就有此等可怕的力量,也不知是刀法真的这般可怕,还是午夜这柄凶刀自身就拥有着不可估量的能力。 当年的洛一缘一身修为跻身天虚榜传说,但与秦渺拆招的时候,若是仅用上普通的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不免也会感到些许的压力。 这本是足以以下克上的绝强武功,白老头却硬是要去抵挡,下场何等惨淡,可想而知。 淡淡的血腥味从气浪当中飘散出来,洛一缘的内功名唤血海魔功,对于这点血腥气息最是敏感不过,一下就感知到,白老头已然受伤。 轻轻挥动手中的弯刀,洛一缘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全力施展八劈修罗刀,他也很想知道,以自己的实力,配合这套极为凶恶的刀法,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八劈修罗刀,与自己的怜月刀法之间,到底又是孰强孰弱? 感受着午夜上传来的丝丝雀跃,似乎也在为久违的见血而感到兴奋。 八劈修罗刀,一刀更比一刀强,一刀更比一刀险。 不只是对敌更加凶险,对自己,也是绝不留情。 不待气浪彻底散去,洛一缘的第二式“两败俱伤”,便准备出手。 “且慢且慢,这位阴曹地府的兄弟,自己人,别打了,自己人啊!” 凄厉的吼叫声从弥漫的烟尘当中传出,白老头尽力撕扯着嗓子,努力大吼着。 “方才不是你说,要做过一场再说,见识见识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的本事么?” 嘴上是这么说,洛一缘的刀已经缓缓放下,他不是傻子,自然也能够觉察到,刚亮出身份的时候,白老头身上,对自己的的确确没有半分杀气。 “咳咳!咳咳!” 不断挥手,以玄气将无根无源的气浪给清走,白老头缓缓显露出身形来,那一身打着补丁的衣衫上多了好几个破洞。 一双手臂现在还在微微发抖,白老头体内气血不畅,玄海也显得有些紊乱,似乎整个人状况非常不好。 “认栽认栽,老头子我认栽了,还不行么,想不到阎罗天子的眼光竟然如此好,阴曹地府当中,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孤魂野鬼……” 高举着颤颤巍巍的双手以示自己并无威胁,白老头苦笑着靠近了几步,一边一点一点慢慢运功调息。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并非令剑阁特使,而是来自阴曹地府?” “如果你的答案让我不满意的话,手上的刀或许会再对你来上几下。” 说着,洛一缘晃动着手中那柄午夜,那柄漆黑的弯刀并无闪烁任何光芒,却让白老头为之心颤。 “好说,好说,阁下先把刀放下,一切都好说!” 白老头连忙摆了摆手,先是小跑了几步,去把自己方才丢下的旱烟杆捡了起来,“吧嗒吧嗒”地抽了一口,这才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舒畅的感觉。 “嘿嘿,阁下身上的拟态玄晶,出卖了你!” “要知道,拟态玄晶何其珍贵,乃是我教一位奇才所研制的,并非天地生养的天材地宝,老头子我,如何不知道?” “就在不久前,老头子还亲手把一批拟态玄晶交给了阎罗天子!” 挺起了胸膛,白老头讲到这里,觉得颇为骄傲,可刚刚抬起的脑袋看到那一抹黑黑的弯曲之时,脑袋就又缩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望着洛一缘。 “拟态玄晶?原来如此。” 洛一缘恍然大悟,原来是此物出卖了自己。 “你方才所说的你教,不知是何教派?又为什么会与阎罗天子有所牵扯?” 洛一缘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白老头方才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一些信息,心里不禁有些好奇。 说起来是应了阎罗天子的请求加入了阴曹地府,可实际上他对于整个阴曹地府,根本就是一知半解。 就算是天元皇朝的典籍档案中,都不见得有对于阴曹地府的记载,整个江湖当中,也只有只言片语的谣言流传。 阎罗天子,便是洛一缘唯一认识的阴曹地府这个组织的人。 “呃?你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老头子我可不能说!” “阴曹地府与我教乃是结盟的关系,你既然不知道,那就说明还不是时候。” “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解,可以考虑回去问问阎罗天子……等等,别拔刀,别拔刀!” 白老头自问一身修为,在整个玄域当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不说世间无敌,起码也是罕有敌手,但竟然连眼前这个鬼脸面具男子的一刀都有些接不住。 什么天元皇朝,莫不是元域摆在台面上的假象?阴曹地府,才是元域真正的底蕴所在? 不然的话,为什么随便跑来的一个孤魂野鬼,都有这等本领? 洛一缘轻笑了一声,往前靠近了两步,白老头便畏缩地后退了两步。 “你既然知道拟态玄晶,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泄露我的行踪?” “只有死人,才会真正的保守秘密,不是么?” 邪恶无比的黑色真气,在午夜的刀身上凝聚,而且浓郁程度比之先前更多了数筹之多,看得白老头还未恢复的双臂再度有些颤抖。 “行行行,你让老头我调息一下,慢慢与你说道说道!” 知道今日不把秘密泄露一些,眼前这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白老头只能苦笑着先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阵阵灰白色的玄气在他体内上下游走,一点一点将黑色真气驱逐开去,直至三个周天之后,白老头这才缓缓吐出一口白烟,整个人不论精气神,都恢复到了巅峰的状态。 这个时候,白老头脸上的神情又恢复到往日的玩世不恭模样,对着一切事物,都有着足够的自信。 只是不知道为何,白老头总觉得自己的脖子处凉飕飕的,就好像正享受着冰敷一样,有些刺骨,令人感到不适。 张开双目,就看到那柄漆黑无比的弯刀,正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就可以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一道足以致命的伤口。 “怎么样,调息够了,该好好说话了吧?” “别试图隐瞒和欺骗,也别觉得自己恢复了之后能够逃脱,你大可以试试,究竟是自己的速度快,还是我手中的刀速度更快。” 冰冷而低沉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让白老头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自信心,再度陷入崩溃。 “老头我认栽了,说说说,您小心一些,手可千万不要滑啊!” 白老头那一丝丝求饶的声音当中,甚至都带着点点的哭腔。 第93章 护教法王 一千多年前,玄域还是以诸多一流宗门与势力为主,多强并列,共分天下。 天底下自古以来就有“玄气九重,九重登神”的传闻,但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未曾真正出现过登神境的通天强者。 当时普天之下,最强的宗门,莫过于五色教,教内分为五色派系,任意一个派系,都足以与一流宗门相提并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到诛邪圣殿横空出世,威压整个玄域,四方殿主以玄气第九重登神境的实力横扫整个玄域,无人能够反抗。 诛邪圣殿的铁血手段不可谓不恐怖,整个玄域中,只有五色教被寄予厚望,有对抗诛邪圣殿的希望。 传闻当时五色教中,五色派系的每一位教主都已臻至玄气第八重造化境巅峰,仅仅差一步就能够达到第九重登神境,也只有五色教才拥有与诛邪圣殿对抗的希望。 但这一点点希望,却在一场大战当中,直接破灭。 整个玄域都未曾想到,诛邪圣殿除了四方殿主四位登神境的通天强者之外,还有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圣主。 一日,圣主亲临五色教总坛,以一己之力,将五位五色教主尽数诛灭,玄域上下,彻底为之哗然,而后彻底投诚,不敢再有二心。 凌驾于玄域诸多一流势力之上的五色教,在一日之间,彻底分崩离析,仅剩下为数不多的遗老侥幸逃生。 至此,诛邪圣殿几乎一统整个玄域,论地位,比之天元皇朝在元域当中还要至高无上。 曾经辉煌的五色教,则逐渐潜伏下来,只能藏于暗处,做一些小偷小摸的工作,连重整旗鼓、登上台面都不敢。 也就是在近些年,玄域的地下势力五色教,与元域地下势力阴曹地府逐渐接触,这才结为盟友,互相帮助扶持。 “所以,白老头,你的意思,你是五色教的人?” 上下打量着这个邋遢的说书老先生,洛一缘也未曾料到,此人竟然还有这等扑朔迷离的身份。 这些个玄域的秘闻,如非是亲自接触,不然根本休想知道一点半点。 与五色教相关的各类信息,怕是在整个玄域都成了禁忌,别说是一流大势力之间彻底封锁了起来,就算是民间,也因为时间的推移,断了流传。 “那是!” 白老头的脑袋,都快抬到天上去了,显然对于自己的身份颇为骄傲。 “别看老头子我略显落魄,嘿,老头子我可是白教护教法王!” “不过,护教法王又如何,在诛邪圣殿的眼里,还不是不堪一击,嘿嘿嘿嘿。” 似乎是自嘲一样,白老头方才还傲气十足的脸上,全是沮丧,连笑声,都显得颇为讽刺。 “老头子我已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还未请教阁下是……?” 小心翼翼地看着洛一缘,白老头很想伸手将那柄架在脖子上的黑色弯刀给挪开,冷冰冰的东西顶着自己的脖子,始终不怎么好受。 “你可唤我作,九幽罗刹。” 收回午夜,白老头这才得以大口喘息,感慨道:“你们阴曹地府,就是喜欢故弄玄虚,一个阎罗天子已经足够神秘了,又来一个九幽罗刹,实在是鬼气森森。” “你此行,应当是要去拯救你们元域的岑万山吧?” 洛一缘微微点头,也不答话。 “想要从诛邪圣殿的手里抢人,怕是没这么容易,阁下纵然修为高深,但若真的遇上圣主与四方殿主,怕是也未必能够讨得了好处。” 敌人的敌人,自然就可以拉拢,何况五色教与阴曹地府早有盟约,白老头也不希望见到阴曹地府折戟在诛邪圣殿的手中。 “岑万山在元域名声不小,但既然此事乃是北方圣殿的圣子所为,应当与圣主扯不上关系。” “圣子神无道最近名声颇显,想要做的,应当是为了争一争将来的北方殿主的位置,如此说来,东方、南方、西方三方的殿主应当也不会插足其中,你要面对的,极有可能只是北方圣殿的一众长老、圣老。” 诛邪圣殿结构复杂,内部派系众多,派系争斗无日无休,并不会比当年的五色教中的弯弯绕绕要少,这一点,身为护教法王的白老头再是清楚不过。 “哦?还请白法王明言。” 洛一缘也不是真个桀骜不驯,抱拳拱手相询。 诛邪圣殿有多可怕,他从许多人对他的描述当中,都可以大致知道一二。 何况,以年岁来说,这个白老头定然在自己之上,怕是年纪远超二百年岁寿的老妖怪一个,自己该虚心的时候,稍稍虚心一些,姿态放低一些,并没有错。 这番态度的转变,让白老头很是受用,大着胆子拍了拍洛一缘的肩膀,从须弥戒中取出一袋子酒递给洛一缘。 两人相视一笑,化作黑白两道流光,向着远处而去。 此地,已被两人一番简单的打斗折腾得一片狼藉,继续留在此地,怕是心情也不会太好。 如今已是十一月有三,距离中旬十五,只剩下寥寥十数天。 整个诛玄城的气氛,都开始紧张起来。 每隔两个时辰,便有巡查卫与城守府交替巡逻,但凡遇着可疑的人物,二话不说直接抓进地牢之中。 一时之间,本就人心惶惶的诛玄城百姓,对所谓处决元域天虚传说之事,更是深恶痛绝,连带着对发起这件事的北方圣殿圣子神无道都有些厌恶。 倒是那些大宗门,的的确确如洛一缘的猜想,派了特使前往诛玄城道贺捧场,也算是表达态度。 相对弱一些的宗门,为了表示存在感,长老甚至宗主亲自上阵,不敢怠慢。 诸如令剑阁、天火门之类的大宗门,一般则是派出真传弟子作为特使,以表诚意。 当然,更多的宗门,虽然派出特使前来,但持有的也是观望的态度。 圣子神无道虽然风头一时无两,但元域的势力也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天虚榜传说被当场处决。 此事弄得好,当然可以大涨声威,为神无道将来在圣子争夺战中增添一分筹码。 但若处理得一塌糊涂,只怕他这个北方圣殿的圣子,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第94章 地牢深处 诛玄城地牢,最近可谓是人满为患,巡查卫与城守府动不动就抓人进来,搞得百姓是怨声载道,就连城主府中都颇有微言。 为了看守这群可疑之徒,城主府也不得不分派人手,接替城守府的一些基本工作。 地牢极深处,下地接近千丈的深度,这里并非以人力所能够开凿而出,而是玄修大能以玄气秘法所铸造。 千丈深牢,暗无天日,不见五指。 只有丝丝的血腥味、腐臭味,混杂着各种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闻了就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呕吐的欲望。 这里,没有规矩,没有原则,没有道理,同样,也没有希望。 底层的地牢当中,关押着的,只有一个人,一个让整个诛玄城乃至整片玄元域都牵动的人物。 元域天虚榜排名第十三位的传说,万山镖局总镖头,岑万山。 如今的岑万山,早没了一位传说的风度与气势,双手双脚都被寒玄精铁锻造出来的铁链所束缚着,琵琶骨被吊穿而过,身上多处伤口还留着暗红色的血渍,显得凄惨无比。 许些蠕虫在他的身躯上攀爬着,嗜咬着,若非岑万山修为不凡,饱受此等折磨,怕是早就一命呜呼,横死牢狱之中。 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就算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点的真气,也只能拿来吊住自己的一条命,想要逃生,怕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何况,体内还潜伏着闻所未闻的剧毒,只要整个人稍有异动,剧毒就会遍布全身,刺痛心脉,令他痛不欲生。 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令岑万山从昏迷当中缓缓醒来,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楚让他从迷惘的梦境中又回到了现实。 “什么元域的天虚传说,简直不外如是,一点点的折磨,就经受不住!” 牢头狞笑着,浸过油的牛皮鞭蕴藏着浓郁的玄气,狠狠地抽打在岑万山的身上。 岑万山纵然身体强健,但没有丝毫的真气护体,加之年事不低,蕴藏玄气的牛皮鞭威力何其之大,一鞭下去就抽得岑万山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饶是如此,岑万山连半声“哼哼”都没有发出过,只是双目死死盯着眼前的牢头,一言不发。 “看什么看?你是什么眼神?” “哼,都成为了阶下囚,还以为自己是那劳什子传说?” 牢头并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职位,想他堂堂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竟然只能困守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 心中本来就有一股怨气,被岑万山这么盯着,心中怒气更是“蹭蹭蹭”地涌了上来,一手皮鞭在岑万山身上“啪啪”作响 一连抽了大概十几鞭子,牢头心里的怒气似乎是消散了不少,手也有些脱力,恨恨地吐出一口唾沫,吐在岑万山的身躯之上。 鲜血流了一地,岑万山始终咬紧牙关,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过。 就在这个时候,牢头的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机关声响,牢头连忙紧张万分地回过头去,却看到玄长老一脸疲惫的模样,缓缓走了进来。 “参见长老!” 牢头慌了慌神,连忙单膝跪地,大礼参拜,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之情。 玄长老随意地挥了挥手,牢头乖乖地退到一旁,不敢多说什么。 “岑万山,你既已沦为阶下囚,就别想着能够出去了,还是把天元城的各项机密一一说出,或许,圣子大人慈悲心肠,可以念在你有些功劳,放你一条生路。” 玄长老盯着重伤垂死的岑万山,叹了一口气,缓缓说着。 所谓英雄迟暮,或许就是这样。 眼前这个汉子,让玄长老的心里,都不由得有些敬佩。 他始终还记得,就算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岑万山自行入瓮,但他们一行数位长老,竟然都险些败在岑万山的手中。 一共五位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长老联手,竟然还拿不下一个元域武者。 如果不是圣子大人出手,再加上暗中早有下毒,以及对方心有顾忌,恐怕当日的战况,就会完全改写。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句话,不管在哪里,都有一定的道理。 “诛邪圣殿的狗贼,莫说我不知道什么机密,就算知道,你们觉得我会说么?” “我呸,若不是你们以紫心草为饵,就凭你们几个酒囊饭袋,能够拿得下我么?简直就是笑话!” 时至今日,哪怕沦落至此,岑万山开口之时,依旧气势十足,丝毫没有给玄长老留下半点的颜面。 “大胆!竟敢辱骂长老,简直不知死活!” 一旁的牢头听了,顿时整个人炸毛了一样,抄起皮鞭就要动手。 “且慢!” 玄长老却是一伸手,将牢头给拦了下来,弄得牢头万分惶恐,站立不安。 “岑总镖头,你不妨好好想想,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若是你真的愿意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那么恳求圣子大人将紫心草交于你女儿,也未尝不可。” 知道女儿乃是岑万山的软肋,玄长老虽然心有不忍,但却还是不得不开口。 不知道为何,他对本月十五的那场公开处决,始终有些担心,生怕到时候再惹出什么事端来,这样的话,他们这一派系的一切努力,怕是都要化为泡影。 “紫心草,呵呵呵呵,就是为了紫心草,才害得我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你们这群狗贼,还敢在我面前提起紫心草?” “想从我这里,探知任何一丝元域的消息,你们休想!” 愤恨的岑万山好不容易鼓起一点点力气,努力吐出一口淤血,想要喷玄长老一脸。 血渍刚从嘴巴吐出,尚未靠近之时,就被玄长老以玄气护体,拦在了外围。 “也罢,你好自为之吧。” 似乎是知道,就算再怎么劝说,也是于事无补,玄长老长叹一口气,背过身子,缓缓离去。 机关的声音再度传来,在确认了玄长老离开之后,牢头脸上那一丝狞笑又恢复了起来。 这次,他夹起了一块烧红了的铁片,一步一步地靠近。 “得罪了长老,若不是要留你性命一段时间,你觉得你会过得这么轻松么?” “剩下的这段时间,就让老子我好好来炮制你吧!” 小人得志一样的笑声,在这底层地牢中回荡,却连一丝都没有流传出去。 第95章 进驻诛玄 纵横江湖数十载的岑万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绝望了。 他虽位列天虚榜第十三位,但说实话,能够交心的至交好友确实不多,能够帮得上忙的,就更少了。 江湖不是慈善堂,弱肉强食,更是屡见不鲜。 万山镖局看似风光辉煌,足以与紫元庄、金钱帮、太渊阁的规模相媲美,那也是看在他这位天虚传说的份上。 如今他失手被擒,他们万山镖局不被落井下石,趁机吞并,恐怕都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更遑论有人会在危急关头伸出援手了。 他唯一能想到的,也有能力来救他的人,只有一个。 他岑万山的拜把子兄弟,十强神话,地皇老子韩千山。 韩千山很强,强到连他都摸不透,这位义兄的实力到底有多么深厚,但他也清楚的明白,单凭韩千山一人,根本不可能与诛邪圣殿这个庞然大物相提并论。 一想到若是韩千山知道了这个消息,以他的性格,定然会奋不顾身前来相救,压根就不会思量权衡利弊得失,岑万山的心里,就不禁有难担忧。 “韩老哥,你千万不要过来,诛邪圣殿怕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救我的人自投罗网……” 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岑万山慢慢闭上了双目,对那凶恶牢头的折磨完全视若无睹。 如果简单的疼痛,就能够轻易折磨他的意志,那么诛邪圣殿,也未免太小看他们天虚榜上的传说了。 有了白老头的协助,进入诛玄城,可谓是再轻易不过。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五色教再怎么说也是横霸玄域无数年的顶尖势力,哪怕被诛邪圣殿的圣主给打散,余下的残部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些诸如白老头这样护教法王开始渐渐在暗处潜伏起来,但若凝聚在一起,绝不会逊色于当世除了诛邪圣殿以外的任何一个大宗门。 凭借着拟态玄晶那出色的掩饰能力,诛玄城的守卫根本没办法觉察到洛一缘并非玄修,轻易被其混入其中。 别说是区区只有化晶境巅峰的守卫,就算是真正诛邪圣殿的高手,若是不了解拟态玄晶的原理,只怕也容易被欺瞒过去。 两人在城里随意找了一间不怎么起眼的客栈暂且住下,先把整个诛玄城的情况了解一下再说。 虽然有阎罗天子所赠予的诛玄城具体地图,但估计也是阴曹地府或者五色教在此地潜伏的人绘制而成,具有参考意义,但不一定能尽信。 在这段时间,各大宗门的特使也陆陆续续进入了诛玄城中。 诛邪圣殿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可不会特意款待这些个宗门特使,一应起居食宿,都得自行解决。 这些宗门特使也不以为忤,地位高一些的,就找诛玄城内好一点的客栈,自行入驻。 “九兄,想不到你当初杜撰的这个令剑阁特使的身份,还真有其事。” “你看,又有两个小宗门的特使,也住进了这个客栈,嘿,再过几天,怕是还要热闹了。” 白老头与洛一缘两人在厢房内喝着酒,看着窗外热闹非凡、车水马龙的景象,感慨着。 洛一缘自称为阴曹地府的九幽罗刹,白老头虽不明,但觉厉,起码承认洛一缘的实力对得起这个名字,故而“九兄”、“九兄”这么称呼着。 他口中的小宗门,自然是那些整个宗门最强实力都达不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小宗门,根本入不了白老头的眼。 其实,能让白老头稍稍高看一眼的宗门,都属于当世第一流的大宗门,剩下的那些,也并不算多差,至少也能在玄域当中占据一席之地,只是他眼光实在太高罢了。 “白老哥,十五那日,你们会出手么?” 洛一缘自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有意问道。 白老头嘿嘿一笑,摇头道:“看情况,也不是不行,如果诛邪圣殿这次出动的人手不多,搭把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如果情况实在凶险,老头子我还是跑路第一,毕竟五色教如今也是十不存一,保存实力,留着有用之躯,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老头子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还希望能够睁着眼睛看到诛邪圣殿从那高高在上的地方轰然倒塌的那一天。” 面对白老头的这般光棍的说法,洛一缘略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能够理解。 对方可不像是自己,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何况白老头他们也给了足够的帮助。 单单就说着拟态玄晶,就让洛一缘省下不知道多少的功夫。 距离十五之期,还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整个诛玄城内的气氛,越发的紧张。 不少宗门,因为暂且居住在客栈之中,心中本来就有一口怨气,时间久了,彼此之间难免也会产生冲突。 轻则产生口角,重则直接斗殴,令得本就忙得一塌糊涂的诛玄城巡查卫更是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诛玄城乃是诛邪圣殿麾下第二大城池,就算巡查卫的规模,也比别的城池要来得隆重一些。 巡查卫首领郭定,乃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中期的修为,面对绝大部分宗门的特使,都足以压制他们那嚣张的气焰。 这等修为,放在别的一流宗门,起码也能混个长老级别的职位,可在诛邪圣殿,仅仅是开辟玄海的纳川境可不够看,想要达到长老级别,起码得有第七重生生境的修为才行。 就算如此,郭定凭借着第六重的修为,加上诛邪圣殿的背景,整个诛玄城,还没遇到一个胆敢和他们巡查卫叫板的存在。 遇到难弄的硬茬子,管你是哪个宗门派来的特使,直接一顿毒打之后扔进地牢当中,等着宗门来赎人就行。 诛邪圣殿行事,向来专横霸道。 好巧不巧,洛一缘与白老头入住的这间偏僻的小客栈,也迎来了两个宗门特使,其中一人,洛一缘还有些眼熟。 不是在森罗密林见过的百草门那尚芸长老,又是何人? 第96章 再见故人 “咦,九兄,你的目光怎么注视着那小姑娘,难不成与她相熟,是老相好不成?” “也难怪,听九兄的声音,虽然刻意压制,但不难辨别出应该相当年轻才是,此乃气血方刚的年纪,与这小姑娘,倒也是绝配呀。” 白老头看热闹不嫌事儿多,发现洛一缘的目光有所驻足,当即调笑着说道。 他也是发现了,洛一缘并不是什么难以相处的人,这才有这样的胆子在他面前说一些骚话。 洛一缘手上须弥戒的闪烁着微光,微微映着黑色光华的午夜弯刀顿时出现在桌上,吓得白老头一口酒喷了出来,整个人一跃而起,连忙后退了一小步。 “喂,别这么凶行么?就说两句,至于亮刀子么?” “古语有云,食色性也,窈窕淑女,君子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午夜弯刀已落入洛一缘的手中,刀锋闪烁着寒芒,令白老头两只手一起捂住了嘴巴,不再多说些什么。 没过多久,见洛一缘把午夜给收了起来,白老头这才讪讪回到桌子边上,说道:“看服饰,那小姑娘应当是百草门的长老,想当年,百草门也是一流大宗门,可惜时移世易,一个小小的重生境都能当长老了,也是凄惨的很。” “哦?” 洛一缘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百草门算是玄域各大宗门当中,他接触过印象还好的宗门,当时刚刚重出江湖,对于玄域了解不深,还以为可以比拟一流超一流高手的尚芸作为长老,那百草门的实力就算不如那些顶尖大宗门,也差不到哪去,想不到个中竟然还有如此辛密。 “当年诛邪圣殿的狗屁圣主剿灭我们五色教五位教王之后,普天之下绝大多数的宗门都唯诛邪圣殿马首是瞻,但天底下也并非全都是软骨头。” “百草门善于尝百草,炼灵丹,名声在外,终于引得西方圣殿的一位圣老前去讨要丹药。” “本来面对诛邪圣殿,百草门给他一颗丹药,倒也无妨,偏偏那圣老还想将整个百草门占为己有,这下就惹得当年的百草门门主大怒,甚至下达了驱逐令。” 白老头摊开了双手,耸了耸肩膀,说道:“结果就和我们五色教没什么区别,偌大的一个百草门,从一流宗门变得只剩两三只小猫,这么多年来能够传承不断,都算是不错了。” “原来是这样……” 洛一缘若有所思,怪不得当初紫元庄陈汉给予的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出百草门的位置,但看尚芸当初的作风,却充满了大家风范。 显然百草门纵然相当落魄,但他们的气度,却并没有因为地位的缺失而改变。 “既然百草门与诛邪圣殿也有血海深仇,那么为什么这次百草门还要派特使前来?两边不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对么?” 洛一缘不由地有些好奇,刚刚白老头不是说有骨气么?为什么百草门还要低头? “百草门再怎么硬气,也得吃饭的不是么?” “普天之下,绝大部分的宗门都站在诛邪圣殿一边,他们想要完全做到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 “就算到了今天,绝大部分的宗门也因为诛邪圣殿的缘故,与百草门几乎断绝了来往,让他们不得不委曲求全。” 白老头长叹一口气,直接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天底下遭到迫害的,又何止他们五色教与百草门呢? 只因为诛邪圣殿实在太强了,强到远不是任何一个宗门可以单独与之相抗,为此,五色教才会把主意打到了元域的头上,与元域的阴曹地府结盟。 能够勉强抵抗住诛邪圣殿的元域,或许真的能够圆五色教的复仇心愿。 “哟!这不是百草门的尚长老嘛,一年不见,想不到更漂亮了啊!” 一个聒噪无比的声音传来,尖锐刺耳,令人听了就心生烦躁之感。 “严进长老,请你自重,我们并不熟。” 百草门尚芸长老还是一如既往,一副清冷得生人勿近的样子,皱着眉头,甚至挪动了一下脚步,远离这个油腔滑调的男子。 “哼,一副高冷的模样又如何,你们百草门还不是要舔诛邪圣殿的脚底么?” “当年你们要是肯从了诛邪圣殿,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现在,你们觉得诛邪圣殿的圣子,还会正眼看你么?” 严进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尚芸的身材,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似乎在评头论足一样。 “两位,两位,你们的厢房已经开好了,就在楼上,你们能不能不要吵了?” 客栈掌柜一脸苦笑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咬着牙说道。 他们这些做小生意的普通人,可得罪不起这些个宗门的玄修。 换作往日,他这间普普通通的偏僻小客栈,可不会有这等玄修高人入住,压根就不会有这种苦恼。 “住口,一个凡人,也敢管老子的事情!” 严进一巴掌抽在掌柜的脸上,把他牙齿都抽飞了三四颗,整个人重重砸在墙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哀嚎声。 “区区一介凡人,也敢管我罗刹门的事,真是不知死活!” “要我说,尚芸,就你们百草门现在的规模,倒贴圣子大人都不见得会看你一眼,还不如从了我严进。” “我罗刹门只差一步就能够踏入一流大宗门的门槛,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保证不会亏了你们百草门,更不会亏了你尚芸,你看如何?” 满脸都是淫秽不堪的笑容,严进的这番做派,实在是令人作呕,尚芸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若不是忌惮此地乃是诛玄城,不得妄动干戈,她是真的想要上前给这个贱男两巴掌。 就算自己不是敌手,起码,也要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严进,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出自罗刹门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可是诛玄城,还轮不到你们罗刹们放肆!” 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充满生机的丹药扔给掌柜,尚芸的声音冰冷无比,面若寒霜。 “掌柜,是哪一间房?” 那掌柜稍稍犹豫,就将丹药吞进嘴里,一股浓烈的生气自体内伸出,不断修补着他脸上的伤势,令他整个人神清气爽,舒服了许多。 “楼,楼上第三间,客官请自便……” 捂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嘴巴,掌柜伸出手来,隔空遥指。 尚芸微微颔首,便不打算和严进再有过多的纠缠,挥挥袖袍,打算直接上楼。 和这种下三滥的人多说几句话,尚芸都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第97章 另类报警 “诶!尚芸,尚长老,我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正当尚芸打算直接上楼的时候,严进却伸出手来,直接拦住了上楼的去路,还差点碰到了尚芸的脸庞。 “你!” 还好尚芸自上次森罗密林一别之后,尚芸的修为虽然并无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不论是反应力还是眼界,都提升了许多,迅速一退,算是躲开了这带有侵略性目的的一拦。 “严进,你别太过分了!” 尚芸的拳头紧紧握住,气得是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掌柜胆小的缩在一旁,一只手探到柜台底下,用力捏碎了一块传讯萤石。 这传讯萤石可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只是用来通报巡查卫可能有事情发生的一种简单工具,为了方便使用,特地制造成普通人一用力也能够捏碎的硬度。 在这种颇为关键的时间点,巡查卫可没有神通广大到以这么点点的人数,就可以覆盖到整个诛玄城,一切,还得靠群众的力量。 当然,若是明明没有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却敢胡乱捏碎传讯萤石,那么巡查卫也不会放过这个乱来的人,怕是要去地牢走上一遭。 “九兄,你真的不管不顾你的小相好么?” 楼下的一切都被洛一缘与白老头两人看在眼里,白老头一边胡吃海喝,一边调笑着,语气却没有先前那么放肆,好歹也算是收敛了一点点。 “身份不太合适,白老哥,若是等下实在有问题,你出手震慑一下,不介意吧?” 面具遮挡了洛一缘的表情,让白老头无从观察他的神态,但语气却是听得出,颇为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见得还算少么? “哼,你不方便暴露身份,老头子我就方便么?” “五色教护教法王的身份,可不见得比你这个元域武者安全,你倒是说得轻巧。” 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白老头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过分?嘿嘿,我怎么就过分了?” “就你百草门那个落魄户的情况,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怕是再过个三五七年,不用别人动手,百草门自己就消失在历史的尘埃当中了。” “到时候你又人老色衰,就算想要倒贴,怕是也没这个资本咯!” 严进保持着伸手阻拦的姿势不动,不住地怪笑着,看样子是刻意要和尚芸过不去了。 “你!” 怒气上冲,渐渐将尚芸的理智给吞噬,隐隐已有玄气在她的周身浮动,似乎随时都要克制不住了一样。 “何人胆敢在此闹事!” 远方的声音越来越响,话音未落,巡查卫头领郭定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这偏僻客栈的门口。 却见他铁青着脸,大步跨入其中,周身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气浪波动,那分明是开辟玄海,修行有成的表现。 “大人!您终于来了!” 掌柜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三两步跑到了郭定的身旁,一脸哭丧着的表情。 郭定万分嫌弃地看了掌柜一眼,冷哼道:“说吧,怎么回事?若有谎报,严惩不怠!” 若非如今人手不足,这种乡下角落,也不会要他这个巡查卫头领亲自前来。 不过看现场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应当的的确确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进与尚芸两人都不是傻子,在感应到郭定身边那股可怕的气息的时候,就收了都收了脾气,变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 掌柜的小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事情,伸手指了指严进,又指了指尚芸,然后在半空中比划了一阵子。 郭定的眉头是越听越皱,而严进则是冷汗直冒,他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招惹来了巡察卫的头领级人物。 如果是普通的巡查卫,他没准还可以借着他们罗刹门的关系糊弄过去,但这位头领,偏偏就不是一般人,看这样子,想糊弄过去,估计没那么容易。 果不其然,在听完一番陈述之后,郭定厌烦似的挥了挥手,把掌柜的扫到了边上。 “大人,在下乃是罗刹门的长老,我……” “住口,本统领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开口!” 没等严进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实打实的一巴掌,得亏他修为不差,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修为不是浪得虚名,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落得一个丢人现眼的下场。 捂着嘴巴的严进心里万分的愤恨,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却被他强行压制住。 出来行走多年,还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屈辱,但面对诛邪圣殿的人,严进却只能忍,也不得不忍。 他们罗刹门说是即将跻身进入一流大宗门的地步,实际上说白了还是一个二流宗门,门内最强的战斗力,也不过就是纳川境的巅峰而已。 想要在面对诛邪圣殿的时候有话语权,哪怕只是一丝丝,起码也得是诸如令剑阁、玄冰宫、天火门等一流宗门势力才行。 他以为他掩饰得挺好,可郭定这样的巡察卫头目,什么人没见过?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怒意根本无法逃脱郭定的双眼,被尽数捕捉到。 “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不服气?” 往前踏出一个大步,郭定身上的气势不断涌出,死死压在严进的身上,令他根本生不出什么反抗的念头,整个人如同被封锁了一样,连抬一下手都做不到。 这就是开辟了玄海的纳川境与没有玄海的玄修之间质一样的差别。 “别以为是个什么狗屁宗门的长老,就敢在诛玄城里放肆,就算你们门主在这里,也要乖乖听话!” “还有你!” 话锋一转,郭定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尚芸,同样是一股可怕的气势席卷而去。 尚芸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哪里还不明白严进此刻的情况? 论修为,她比之严进尚且还有些许不如,只有玄气第四重重生境而已,不然的话,罗刹门纵然比百草门势大,严进也不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眼看着尚芸即将被气势所压制,一缕灰白色的气息不知从何处涌来,轻轻一拂,就将郭定的所有气势都拦截在外头。 “嗯?” 郭定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下暗道此事并不简单。 第98章 多重身份 那一缕灰白色的气息,黯淡无光,若有若无,却轻易将郭定纳川境中期的气势全数拦下,连一点点涟漪或是波澜都没有掀起。 这份手段,可不简单,易地而处,郭定也自问做不到这等程度。 “原来有高人相助,难怪敢在诛玄城放肆。” “哼,就算你背后有人,那又怎么样?诛邪圣殿的光辉,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践踏的!” 压根不理会被压在一旁动弹不得的严进,郭定一手按在腰间佩刀上,似乎随时都有出手的打算。 身处旋涡中心的尚芸早就吓得面无血色,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这一刻,她也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小郭,这小丫头和老头子我有点关系,你看,要不?” 佩刀缓缓出鞘的刹那,郭定的耳旁传来了轻微的声音,这是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传音入密。 方才还怒气冲冲的郭定听了此语,不由得为之一怔,眼神在这个小客栈里环视了一圈,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佩刀默默回鞘,郭定快步上前,一把提起了冷汗淋漓的严进的衣襟,直接拖着,离开了小客栈。 “嗯?白老哥好手段,连诛邪圣殿都有人脉?” 一句传音就化解了风波,洛一缘不由得对白老头更加好奇,诛邪圣殿和五色教不是死对头么?怎么会相互勾结的? “嘿嘿,老头子我和你投缘,不妨悄悄告诉你!” “为了隐藏身份,老头子我在诛邪圣殿也混了个假身份,北方圣殿的白饭长老便是我咯!” 这名字,着实让人有些忍俊不禁,洛一缘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有面具隐藏得巧妙,不然还真的要出点洋相。 “白饭长老,光吃白饭不干活的那种么?” 举起酒杯,洛一缘冲着白老头一敬,而后一饮而尽。 “有个身份,才方便暗中行事,不是么?这名字有什么好笑的?” 白老头一脸迷惘,压根就没弄懂洛一缘的笑点在哪。 楼下,不管是掌柜还是尚芸,都是一脸茫然,压根就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巡察卫一贯的作风,一旦出现争执,不管是谁的问题,肯定两边同时带走,一个不留,以绝后患。 先行将所有犯事之人全部押入地牢,再慢慢审查,这样是速度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 今次仅带走了其中一人,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相当的罕见。 就连掌柜都以为,尚芸看起来柔弱可欺,实际上是深藏不露,大有来头。 “这个这个,客官,您近些日子的房间费用全部免除,您可以免费入住本店,所有的膳食也由我们全包了,您看怎么样?” 犯了事,就连巡查卫的头领也不管不顾,掌柜的可不会认为这是侥幸,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弄乱的吧台,堆出满脸地微笑,冲着尚芸柔声细语地说着。 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缓解过来,尚芸木讷地摇了摇头,呆呆地直接向着楼上走去。 “诶,客官,到底是怎么样,您给个回话啊!” 身后的掌柜见他一言不发,看急了眼,却又不敢追上去,只能自己吃瘪。 好在那严进所定下的房间房费已经全数提前收下,所以掌柜的非但没有任何的亏损,还算是赚了不少,这才让他心里好过了些。 反正就算不收尚芸的一切费用,起码还有严进那个房间的费用打底,一来一去,倒也压根不亏。 何况近些日子诛玄城进出虽然严格,但客栈厢房可谓是供不应求,价格也是节节攀升。 这些个高门大户的玄修高人可都是不缺钱的主儿,一个房间的费用,几乎都快抵得上小客栈一年的收入了。 酒饱饭足,白老头暂且告辞离去,说是要处理一些事情,就化作一缕流光离去,对此,洛一缘也不以为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白老头能够帮到这个份上,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入夜,天色渐晚。 整个诛玄城除了少数的几个区域,都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当中。 若是在往日,玄域第二大的城池,哪怕在夜间也是灯火通明,锣鼓喧天,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剩下黑色与安静。 出于安全的角度考虑,本月彻底宵禁,乃是城主府联合城守府一起颁布的规则,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只要进了诛玄城,就得遵守。 当然,这样的规则也仅仅是针对纳川境之下的玄修,倘若真的修为达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就算是在夜间放声高歌,巡查卫都不会来过问分毫。 玄气上三层,当为人上人。 生生境,就算是在一流大势力当中,都算得上顶尖层级的人物,诛邪圣殿多少也会卖一些面子。 盘坐在床榻之上,沉浸在自修状态当中的洛一缘,不断尝试着熟悉八劈修罗刀这等凶险狂暴的招式,越是不断模拟,他就越是惊讶。 当年的手下秦渺,若非刀法火候尚显不足,内功也欠了几分底蕴,怕是要不了多久,也很可能跻身进入天虚榜的行列之中。 八劈修罗刀,一刀更比一刀险,一刀更比一刀疯。 在自修的模拟状态下,洛一缘施展出了第四式的刀招,恐怖的刀气根本不分敌我,疯狂暴乱了起来,他这个施展刀招的人首当其中,整个人都被自己的刀气给割裂开来,吓得他连忙从自修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阁下既然来了,何苦还在阴影当中躲藏?” 黑灯瞎火,寂静无声,洛一缘瞥了一眼打开的窗口,慢悠悠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平淡地开口。 “有趣,有趣,九幽罗刹,倒是出乎本王意料之外。” 黑气渐渐显现,雕工精美的太师椅上,显现出阎罗天子的身影。 如今两人都是身着一身黑色长袍,头戴鬼脸面具,全身更笼罩在斗篷之下,看起来似乎并无区别。 “你起的这个名字,倒是很符合阴曹地府的作风,嘿嘿,看起来这次诛玄城真的会很热闹!” 阎罗天子的手指在已凉的茶盏上轻轻一碰,缕缕白烟便立即升起,更带着一丝丝淡淡的茶香。 第99章 阴谋伊始 “我倒是没想到,你也回来。” “你都来了,本王若是不来,岂不是眼睁睁看着你羊入虎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彼此之间丝毫都没有生分与客气,就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一样。 见到是自己人,洛一缘也就放下了戒心,摘下了面具随手扔在一旁。 只见他左手一探,那热气腾腾的茶盏便被他吸到了掌心当中。 感受着那股沁人的清香,洛一缘也不客气,嘿嘿一笑,浅浅尝了一口。 “经过本王手里的茶水,你也敢直接喝,就不怕本王对你下毒么?” 阎罗天子看得有趣,这洛一缘果然是一个妙人,比他接触过的许许多多的人都要有趣得多。 “若是你对我都需要下毒,那么阴曹地府,还能够继续做大做强么?” 洛一缘对阎罗天子的言语挑衅不置可否,若阎罗天子真是这样的人,那只能说他的格局,实在也太小了。 伸手轻轻一推,那茶盏稳稳当当地飞回桌子上,滴溜溜地打了三个圈圈,一点水渍都没有溅出来。 “这次,你不会又要找一个荒无人烟的阴森地方谈话吧?诛玄城如今戒严,进出可不像是京师那样容易。” 轻轻咳嗽了两声,洛一缘又把面具戴了回去,整个人的气度完全变得不同了。 倘若方才还是文弱儒雅的感觉,那么现在就显得凶神恶煞,狰狞恐怖。 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地像两具从阴曹地府中爬出来的厉鬼,令人望而生畏。 “还是说说吧,你来究竟干什么?难不成也是为了岑万山的事情而来?” 洛一缘多少有些好奇,阎罗天子一向潜伏在暗中,甚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以至于甚至很多人都觉得,江湖中根本不存在这个所谓的天虚传说。 可自打洛一缘重出江湖以来,短短一段时间内,就见了这家伙足足三次,实在是有些离谱。 阎罗天子惬意地坐在太师椅上,随手摆弄着桌上的一些小玩意儿,轻轻地笑道:“诛玄城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着拟态玄晶的帮助,不还是来去自如么?” “不过,若不是本王来早一点,到时候你一头栽进去,恐怕是有苦说不出啊!” 这话拖着长长的尾音,似乎是意有所指一样。 洛一缘倒是注意到了,这次见到阎罗天子,他是越来越喜欢自称“本王”了。 联想到他当初曾说过喜欢别人称呼他为“阎王”,这个自称,倒也算是说得过去。 何况天虚榜上的传说,哪一个不是可以蔑视皇权?倒也称不上是犯了忌讳。 “说话,记得讲明白,说一半,不说一半,让人会很难受的。” 洛一缘坐回床榻上,轻描淡写地说着。 他的眼神微微闪动,一缕肉眼难见的光芒一闪而过,方才那茶盏顿时一分为二,不偏不倚从正中间被直接切割了开来。 大概过了五息的功夫,茶盏当中尚未喝干的茶水才从裂缝当中慢慢流出,洒得一桌子都是。 “抽刀断水,佩服!” 阎罗天子仅仅捕捉到了一点点动作,对于洛一缘的手段,不由得拍手称庆。 这手刀法还是其次,关键在出手的速度,连他都只能勉强捕捉到一点点,未免太过可怕。 “一些小伎俩罢了,不值一提。” “你还是直接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诛玄城,难不成,所谓的处决岑万山,也是一场阴谋不成?” 面对洛一缘的询问,阎罗天子有些不太想说话了。 这厮每次猜测,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真不知道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长叹一口气,阎罗天子若有深意地望着洛河,感慨道:“看样子,本王就算不来,估计问题也不大,洛庄主你神机妙算,干脆以后太渊阁主直接让位给你得了。” “算了吧,就那阴森破败的观天塔,白送我也不要,喂,还是不要岔开话题了,你也不想等下拖得太久,引来诛邪圣殿的人吧?” 洛一缘冷笑了一声,对太渊阁嗤之以鼻,甚是嫌弃。 “也对。” 阎罗天子伸手一挥,所有的门窗全部被一层漆黑的气息给封锁了起来,整间屋子完全隔绝,外界休想要探查到屋内发生的一点一滴。 “根据本王部署的暗线探查到,北方圣殿的圣子神无道,所谓要当众处决岑万山,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到时候,带到中央广场处的那个岑万山,应该只是一个替死鬼,真正的岑万山,还在诛玄城地牢的最深处。” 洛一缘不由得眉头一皱,觉察到此事似乎并不简单,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所以,你是希望我怎么做?去地牢,还是继续去广场?” 对于洛一缘的反应,阎罗天子非常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说道:“韩千山的踪迹本王始终无法探查到,也没办法通知到他,你就去广场,助他一臂之力如何?” “至于地牢那边,本王自会与他人前去营救。” “若是本王所料不差,只要神无道还未觉察到消息已经泄露,根据他狂妄自傲的性格,定然会把绝大部分的守卫力量安置在广场处,打算借此吞掉前来求助的元域势力。” 洛一缘眉毛一挑,似乎是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不由地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与韩千山一起,尽量拖住广场上出现的一切力量,并且能闹出多大动静就闹多大。” “这样,就可以方便你在暗中行事?” “啪!啪!”啪! 阎罗天子缓缓鼓掌,放肆大笑道:“好,洛庄主不愧是洛庄主,和你沟通起来,真的是又轻松又愉快,真是让本王甚是欣慰。”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再叨扰,洛庄主珍重,希望你能够平安归来,切记,一切小心为上,若真遇到危险的时刻,不必硬撑!” 一番话讲完,伴随着黑气的渐渐消散,阎罗天子的身影也与黑烟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阴曹地府,嘿,真是有趣。” 洛一缘缓缓闭上双眼,重新沉入自修的状态之中。 距离本月十五,仅剩下没几天的时间,他需要将每一分每一秒用来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在到时候办事之时,有更大的把握。 第100章 圣旨驾到 “圣旨到!” 拖着长长的尾音,吕老太监龙行虎步,颇有气势地跨进了将军府的大门,两旁的守卫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谁不知道,这个看似伛偻垂暮的老太监乃是当今圣上身前最红的人,历经三朝,何等威望? 就算是虎啸将军当面,怕是也不敢随便驳斥阻挠这位深藏不露的老太监。 甚至于,当朝不少大臣都隐隐有一种感觉,吕老太监身上积攒下来的威势,比之糊涂度日的当今圣上,还要令人畏惧。 “吕总管里面请,大将军正在书房苦读兵书,未能及时相迎,还望总管大人恕罪!” 将军府的赵管事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去迎接吕老太监的到来。 “哼,仇大将军好大的架子,圣旨在此,犹如圣上亲临,难不成还要在此候着他不成?” 看都没看赵管事那瑟瑟发抖的身躯,吕老太监一声冷哼,一股迫人的寒气从他脚下缓缓蔓延开来。 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将军府门口的诸多花草树木,全部化作晶莹剔透的冰雕,一众家丁守卫都吓得连滚带爬,纷纷向后退却。 幸亏吕老太监似乎也无意与这些下人为难,不然的话,他们只会与那些冰雕一样,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动作,就会彻底失去所有的生机。 “岂有此理,你个死老太监,竟然敢跑我将军府耀武扬威!” 正在书房中一个人静静坐着的仇鸠在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吕老太监散发出来的这股气息,铁青着脸,一时用力之下,手中的书籍顿时化作一片粉末,飘散了开去。 眼睛处的刀疤越发显得狰狞,双目之中直接射出了两道凶光,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仇鸠终究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一点一点地恢复正常。 片刻之后,仇鸠这才推开房门,面无表情的走出书房,向着庭院的方位走去。 “吕大总管大驾光临,本将军有失远迎,的确是本将军的不是,还望大总管开恩,别为难小的们。” 人未到,声先至,声音分外地洪亮,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层层叠叠。 那些退到外围的家丁与守卫纷纷捂住了耳朵,只不过觉得有些许的难受,却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倒是方才被吕老太监冰封了的那些花草树木,在音波不断轰击之下,冰粉飞溅,一点一点显露出它们本来的面貌。 待到所有寒气全部消退,完全露出原本的真容之后,仇鸠那高大威猛的身影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庭院之中。 吕老太监翘起兰花指,轻轻抚摸着自己花白的鬓角,眯起小小的眼睛,阴阳怪气地说道:“虎啸将军好大的威风,面对圣旨还能姗姗来迟,这份胆量,这份心性,真的是让本公公钦佩万分啊!” “不知道的人,怕是还要以为本公公是带着圣旨,来皇陵找先皇审批呢!” 吕老太监的心里多少也不怎么舒服,你仇鸠再怎么傲气,再怎么在天虚榜上有名,始终还是天元皇朝的臣子。 既然是臣子,就应当老老实实守好一个臣子的本分,而不是居功自傲,蔑视皇权。 要知道,不管是虎啸将军还是鹰扬将军这两个天元皇朝武官中的金字招牌,若是没有皇朝的资源为他们发展,断然没有走到今日的可能性。 “如今圣旨在此,仇大将军,你是要跪地接旨,还是要抗旨不尊呢?” 对于这等傲气的人,就该狠狠挫其锐气,不好好打压一番,怕是还真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一把年纪的吕老太监可是人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知道对付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方法。 “你……!” 仇鸠为之气结,恨不得直接将眼前这个口无遮拦的吕老太监直接撕成碎片。 如今绝大部分的家丁下人与守卫都围在这里,要他在这里跪地接旨,岂不是要当场打他这位虎啸将军的脸? 且不论圣旨当中的内容是什么,这一番所作所为,就是一记无形的敲打。 “怎么,看仇大将军的意思,是打算抗旨不接了么?” “莫非你以为手握京师三千六百银甲卫,再加上你手中的兵马,就可以违背圣上的旨意了不成?” 吕老太监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言辞也越来越锋利,丝毫不给仇鸠半分好脸色。 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包藏祸心的家伙,底线到底在哪里。 拳头捏得紧紧得,都发出“科登科登”的声音,仇鸠丝丝盯着面前的老太监,沉吟了许久许久,才缓缓松开。 单膝跪地,他终于还是低下了曾高高抬起的头颅,用着极为低沉的声音说道:“臣,接旨!” “很好,很好!看样子,仇大将军还是朝廷的好臣子啊!” 轻轻吹了一口气,吕老太监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正常了一些。 双手负于身后,吕老太监提了提嗓子,朗声说道:“奉当今圣上口谕,紫衣卫传来密报,北元狄族似乎又有异动,魔刀不日即将南下,特令鹰扬将军横飞鹰、虎啸将军仇鸠各率一旗兵马赶赴天海关镇守,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一番简单的话说完,吕老太监缓缓说道:“仇大将军,圣上口谕已传达完毕,本公公还要往鹰扬将军府一行,就不多做叨扰了。” “仇大将军,早日启程,好自为之!” 若有深意地望着低头的仇鸠,吕老太监挥了挥手,就要转身离去。 “只是口谕?” 仇鸠低着脑袋,隐藏着自己眼神之中满满的杀意,心中满是疑惑,甚是不解。 在这等关键的时刻,竟然要调走京师至关重要的两位大将军? 究竟是边关真有其事,还是圣上有所图谋?更可能是…… 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仇鸠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不管怎么样,既然还在天元城,有的事情,就只能低头。 “臣仇鸠,接旨,吕大总管走好,不送!” 等到吕老太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仇鸠才如同僵尸一样,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冰冷的眼神环绕了四周一圈,看得那些下人全部乖乖闭上了嘴巴,装作什么都看到过一样。 “圣上,不简单;死老太监,也不简单,岂有此理……” 第101章 天机面圣 “今日的事情,谁敢对外透露出半个字,就等着银甲卫直接上你家去吧!” “到时候,不只是夷平九族这么简单了……” 仇鸠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声音也是平平淡淡,不带任何的感情。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家丁、下人、守卫等,只觉得寒意及体,可怕的程度比之刚才一片冰霜毫不逊色。 个别聪明一点的人,连忙趴了下来,不断磕头,一边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之后,剩下反应慢了半拍的人都纷纷跪下,向着仇鸠表示效忠,绝对不敢泄露半句,而后便是各种恶毒的誓言以表忠心。 没有理会这群人的拙劣表演,仇鸠自顾转身,回到了书房之中。 “只有口谕,没有盖印,究竟真的是圣上所为,还是言王亦或是那个老祖宗假借圣上的名义,将我与横飞鹰调离京师?” “如今风雨飘摇,理应更加严守京师,以防玄域诛邪圣殿的反扑才是,难不成真的有北元狄族作乱?亦或是追查到了魔刀的踪迹?”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仇鸠的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任凭他如何去思索,也没有办法判断出,这道看似简单的圣旨口谕,背后隐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算整个北元狄族在魔刀的带领下大举南侵,以如今天元皇朝的局面,压根不用去管他们,自有玄域的势力倒霉遭殃,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将我与横飞鹰一并调走,京师只剩鹰王一个老鬼,里面的问题,可真是太大了……” 用手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脑袋,仇鸠缓缓吐出一口气,冷哼了一声,便直接出门而去。 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用。 如今圣上虽然昏庸无道,但的的确确还不是他一展宏图报复的最佳时机。 就算让他翻身做主,荣登大宝,面对庞然大物一样的诛邪圣殿,一样支撑不住,只会沦为毫无意义的傀儡。 这么多年,既然都已经忍下来了,仇鸠也不妨再多忍一段时间。 武者寿数,不出意外以二百为限,到了现在,他仇鸠连一半的路都未曾走完,来日方长,根本就没什么可以害怕的。 从鹰扬将军府回来之后,吕老太监就步履轻盈地回了皇宫之中。 横飞鹰与其师鹰王一样,对于朝廷是万分的忠诚,圣旨一到,自然是倒屣相迎,可不像仇鸠一样,扭扭捏捏,最后还是徒增笑柄。 天机殿坐落于朝歌殿之后,乃是圣上用来批阅奏折、简单议事的书房,不过近日来,不断有莺莺燕燕被送入其中,与圣上无日无夜,胡天胡地。 朝中自有谗臣奸臣当道,不管哪一任圣上在位之时,都无法彻底杜绝这样的存在。 昔日当今圣上励精图治之时,朝野上下,倒还算是环境清朗,不过如今圣上都变得浑浑噩噩,这些个奸佞小人,也就一个个冒出了头来。 “圣上,来嘛,再喝一杯!” “圣上,来,奴家给您跳个舞,您可是说好的,要把这个玉扳指赏给奴家的哦!” “好好好,来来来,一个个的来,一个个,额,都有赏,都有赏!” 天机殿内的声音飘散开来,根本不是门房可以隔绝得住的。 两旁的大内侍卫与周围偶尔经过的金甲卫,对此只能装作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充耳不闻。 这些日子以来,再怎么污秽、再怎么不堪入耳的声音,他们都屡见不鲜,现在这些,只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见到吕老太监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飘来,大内侍卫连忙抱拳,恭敬地说道:“参见吕大总管!” 吕老太监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直接就要闯进天机殿。 “吕大总管,圣上吩咐过,他正在天机殿内处理重要的事务,任何人都不得叨扰,还望大总管见谅!” 两个大内侍卫彼此对望一眼,硬着头皮伸出手来,拦住吕老太监的去路。 “嗯?” 吕老太监不由得为之一愣,自己服侍过历代圣上,还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连进个天机殿都要被阻挠在外,云淡风轻的脸色顿时变得风起云涌。 两名一流高手级别的大内侍卫知道这差事难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小声说道:“圣上特别吩咐了,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打搅,所以,大总管,属下也是无可奈何。” “岂有此理,你们两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拦在本公公身前?” 吕老太监怒极反笑,身形如同鬼魅一样,一晃神的功夫就出现在两侍卫的身前,左右开弓,将两人的脸庞抽得通红。 所幸吕老太监还知道,不能对大内侍卫随意下死手,不然的话圣上面前,终究不太好交代过去。 若非如此,区区两个大内侍卫,早就变作两具尸首。 “吕公公,吕公公……” 任凭两个侍卫如何哀求着,吕老太监也是不管不顾,直接推开了大门。 天机殿内,粉色的帷幕随处可见,扑鼻而来的,便是阵阵如若置身于花海的芬芳香气。 红烛闪烁着微微的光影,映照出一道又一道玲珑的曲线,婀娜多姿,就算是隔着帷幕看去,都令人忍不住血脉偾张,情难自禁。 银铃一样的笑声不住地传出,听得吕老太监心中无比烦闷,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动之处,反倒是恶心万分。 像他这样净了身子的宦官,早早的便心如止水,别说是双眼观之,双耳听之,就算真个坐于怀中,也不会有丝毫的感觉。 “老奴吕严,参见圣上。” 轻轻咳嗽了两声,吕老太监似乎也习惯了这商议国家大事的天机殿内竟会出现这等荒淫无度的画面,自顾自地说道。 笑声骤然停止,静若虚空,好似一点声音都没有。 刚才的一切,如同都是黄粱一梦。 “吕总管来了啊,来来来,快与孤说说,那仇鸠和横飞鹰,都是怎么回应的!” 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令得吕老太监神色不太对劲,圣上这显然是被酒色给掏空了身子的表现。 “回禀圣上,虎啸将军与鹰扬将军如今已然启程,动身前往天海关。” 踌躇再三,吕老太监还是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圣上,酒色固然是温柔乡,却也是英雄冢,您还是要引以为戒,切勿……”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虚弱的声音给打断了。 只见圣上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吕总管,孤心里有数,你先行退下吧,孤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美人,你说是不是啊?!” “圣上,您好坏呀,来来来,我们再喝,再喝!” 第102章 诡异疑云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会客厅坐下,自有下人奉上热茶、水果、点心什么的。 言王府的一应用度,动比之皇宫要差一些,这个乃是自然之理。 只是,吕老太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言王府的茶水点心,可以平庸到这个地步,与皇宫当中的价值差了何止数倍。 茶水只有一股廉价的香味,水果新鲜倒是新鲜,却大多数都是普通货色,没有一点点的稀罕玩意儿。 一向听闻言王清贫,实在是没有料到,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一点都对不上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的王爷身份。 “怎么,吕大总管,莫不是嫌弃王府的东西太差了,咽不下去么?” 燕先生似乎是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脸上也微微有些尴尬,不得不用折扇捂着自己的嘴巴。 “这不倒不是,王爷以身作则,如此节约,倒是让老奴颇为汗颜。” “不过,不知道燕总管究竟是什么事?本公公在宫内事务繁重,还请明言。” 在面对燕总管的时候,吕老太监还可以自恃身份,但若是提及言王的时候,吕老太监还是老老实实以奴才自称,免得犯了忌讳。 此地乃是言王府,可不是皇宫,若是言王府借此发难,可是颇为不妙。 “莫非吕大总管就没有发现一些不太对劲地方么?” 燕先生把折扇一敲,直接开门见山,进入正题。 吕老太监将茶水放在一旁,微微有些皱眉,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思索了一番,这才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燕总管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究竟是什么事情?” “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本公公就先行回宫了。” 说罢,吕老太监作势就要起身离开,就在这时,一股极为阴寒的气息当头罩下。 寒气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让吕老太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体内的真气蠢蠢欲动,似乎是遇到了同宗同源的伙伴,而感到无比的雀跃。 “你……你是?” 吕老太监有些迷惘,有些不知所措。 “大师兄,周遭无人,可以放心。” 寒气四散,彻底封住了会客厅的所有出入口,化作一面又一面坚实的冰墙,这下,还真的如同燕先生所说的,不会有人能够探听到会客厅中的一丝一毫。 “你叫我大师兄,难道……” 吕老太监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但是心里还是不敢相信,不论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 “七年前,燕某拜大公公为义父,算起来,吕大总管则是燕某的大师兄,这一点,燕某说的应当没有错吧?” 既然没有外人在,燕先生也就直截了当的开门见山,不再兜兜转转。 “既然这样,燕某与吕大总管也算是自己人,燕某有话,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说了。” “我们的规矩,吕大总管你应该还记得吧?” 吕老太监的神色颇为有些不太自然,扭捏了一下,才用相当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可以权倾朝野,但必须遵守当一个太监的本分,为朝廷一心一意,这一点,吕某到现在都是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说得好!” 燕先生拍了拍手,淡然笑道:“那么,师兄可曾记得,若是朝廷之内出现问题,我们这一系的人,也是责无旁贷,对么?” “那是自然!” 吕老太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昂首挺胸地说道:“吕某从入宫至今已有七十三年,一直未敢忘怀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虽然如今位极人臣,却从未敢对圣上有什么非分之想。” “慢,师兄,现在,你必须想,也由不得你不想了!” 连续用折扇敲打着椅子上的把手,燕先生突然打断了吕老太监一番自吹自擂的说法。 “这,这可是大忌,历代殿主都是严厉禁止的,怎么可以?” 吕老太监的神色有些慌乱,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丝的猜疑,这些事情,怎么可以随便胡乱说说? “倘若天下太平,朝野无事,我们自然要做好我们的本分,但是,你不觉得现在的朝廷,真的很有问题么?” “师兄,我且问你,以你的身份,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藏在皇宫内的那位老祖宗了?” 燕先生看似不经意的提问,却让吕老太监的心咯噔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似乎觉察出了一些些的不对劲。 当很多细微的问题往日里并没有特别的留意,但如果一点一点串联起来,就很容易发现更大的问题。 “大概,大概自从圣上开始纵情声色的前后?” 吕老太监自己也不太敢确定,但这个答案,却让他心里有了一种更加奇怪,更加诡异的感觉。 “难道说,玄阴殿已经收到了消息,皇室那位老祖宗已经仙游,所以圣上才自暴自弃,荒废朝政?” 嘴上一点一点推测着,吕老太监的脑海当中,已经脑补出了一副苦情大戏的场面。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圣上的一切所作所为,似乎就解释的通了。 那位甚少露面的天元皇朝老祖宗,可是整个天元皇朝真正意义上的顶梁柱,很少有人知道,十强神话当中的“天”字,指的便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祖宗。 天元皇朝太皇叔,紫云屏。 能够拥有一名十强神话、数名天虚传说,天元皇朝才是实至名归至高无上的元域第一势力。 倘若这位老祖宗真的驾鹤西去,那么对于天元皇朝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毁灭性的打击。 似乎是猜到了吕老太监内心的想法,燕先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师兄,你想得错了,完全错了。” “义父虽然离开朝廷多年,但在朝廷当中,却依旧犹如老树盘根,眼线遍布。” “根据线报,义父严重怀疑,老祖宗的销声匿迹,与圣上的所作所为,脱不开关系!” “也就是说,当今圣上,很可能做出了一些很危险,甚至危及到老祖宗的事情,而这一切,你、我、乃至于我们背后的玄阴殿,都是一无所知!” 字字铿锵,如同一道惊雷一样,炸在吕老太监的心头,令得他大为震撼,整个人呆立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103章 时间提前 大内总管吕严与言王府总管燕先生,来自于同一个势力,也是整个元域当中相当独特的一个势力,玄阴殿。 就算在天元皇朝内部,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底蕴无限恐怖的的大势力的存在。 玄阴殿的所有人,都是天阉,亦或是净身去势,换句话说,都是太监。 殿主的名号,早就不为人所知,但整个玄阴殿的人,都会称呼其为“大公公”。 十强神话,风、花、雪、月、刀、剑、天、地、有、血,其中的雪指的便是这位天下第一公公,玄阴殿殿主大公公。 江湖当中历来有一个奇怪的说法,大致的意思是朝廷里的将军未必是朝廷最厉害的高手,但深宫当中的那些个公公,定然都是深藏不露的强者。 当然,并非每一个太监的背后,都有玄阴殿的影子,但无数年的累积下来,玄阴殿与天元皇朝,可谓是相辅相成,一枯俱枯,一荣俱荣。 天元皇朝作为皇权,却并没有对玄阴殿产生过一丝丝的质疑,就因为玄阴殿创立之初,每一任大公公始终贯彻的一点,便是可以权倾天下,但绝不对不能染指圣上之位,更不能祸乱朝纲。 吕严登上大内总管的位置,已有七十多年的时间,按照常理来判断,服侍完当今圣上之后,他就要退居幕后,回到玄阴殿,看看有没有机会登上下一任殿主的机会。 不过吕严也算是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资质并不算是多好,倘若不是因为玄阴殿的不断栽培,以他的能力,很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如今突然冒出一个师弟,还是大公公的义子,很有可能,便是将来他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但在这个时候,吕老太监也顾不得在这里勾心斗角,若是按照燕先生的说法,此事涉及的问题,可是比什么将来的殿主之争更加严重。 “师弟,此事王爷不知是否知情?师父对于朝廷的意思,到底又是什么?” 吕老太监在位多年,对于宫廷内部的争斗实在是见得太多了,也不由得会多想一些。 既然燕先生是言王府的总管,又被大公公收为义子,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玄阴殿对于当今圣上,已经处于一个近乎放弃的态度,转而支持言王了? 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玄阴殿是不是也要一改多年以来坚持不变的原则,转而插手朝政了呢? “大师兄无需多心,王爷目前在西南一带平定匪患,还未归来,对于此事一概不知。” “至于义父对于皇权更替,也是持一贯态度,不会变化。只不过,若圣上真的做出些许危及天元皇朝老祖宗的事情,恐怕会酿成大祸。” 燕先生面脸愁容,无奈地说道:“到时候,内部纷乱无日无休,外面又有以诛邪圣殿为首的玄域势力虎视眈眈,唉,我们的日子,怕是难过咯!” 沉下心来修行的时间,过得总是非常得快。 几天的时间内,洛一缘靠着自我修行,逐渐将八劈修罗刀的一招一式从无到有,渐渐摸索熟练。 若是再遇上当初的白老头,怕是能够相当轻松惬意地将对方给解决了,丝毫没有半点生疏的感觉。 说起白老头,这家伙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就没了音讯,也没有回到这小小的客栈来,不知道是有事耽搁走不开,还是刻意避免见面,以防止被人发现。 阎罗天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以他的性格,定然还潜伏在诛玄城不知道哪一个角落中,在必要的时候,定然会出现。 如今已是十一月十三日,距离诛邪圣殿宣布当众处决岑万山的日子,仅剩最后两日。 那倒霉的什么罗刹门长老严进,到现在还没有回到客栈来,怕是至今还被关押在诛玄城地牢之内,成了目前来说,最靠近岑万山的人之一。 时至今日,应该前来表态的势力代表,基本上已经齐集诛玄城,令这个普天之下位列前茅的超级大城池也变得拥挤不堪。 这些势力或者代表本身彼此都有着不小的矛盾,聚集在一起,难免会令矛盾更加产生冲突,若非诛玄圣殿的高压态势,控制住了事端的升级,恐怕现在的诛玄城,早就乱成一团。 所有进出诛玄城的入口,已经被彻底的封死,由多名长老联手布下的诛邪天幕化作一片无形之墙,如同锅盖一样将整座城市给笼罩了起来。 这等规模,可不是在业玄城那被白老头随手一划就能够破解的诛邪天幕可以比拟。 换言之,让白老头在诛玄城出手,哪怕是蓄力已久,怕是也难以撕开一道微小的裂口。 没有什么特殊的重要事情,洛一缘就端坐在自己的厢房之内,继续养精蓄锐。 毕竟两天之后,就算是他和阎罗天子,也不清楚究竟会又多少人前来相助。 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十强武者中的地皇老子韩千山一人。 到时候,凭借他与韩千山两人正面吸引诛邪圣殿北方圣殿绝大部分的吸引力,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诛邪圣殿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直到现在洛一缘都没有一个清楚直接的认知。 但能够生擒天虚榜十几名的岑万山,就可以说明一些什么。 或许,到时候,定然是一场真正意义上关乎生死的决斗,风险,比之当初他被人围攻的时候,还要高上数倍不止。 “喂,你们听说了没有?大新闻,大新闻啊!” 厢房外楼下嘈杂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吵得洛一缘有些无法安定心神。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楼下的酒客给外来者递上一杯水,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着。 “刚刚……刚刚听到最新的消息,圣子神无道宣称,诛邪祭天大典提前一天,将于明日正午时分,在诛玄广场正中央举行!” 从外面跑来的那人喝了一口水,捋了捋自己的胸膛,总算平复下了大喘气,一鼓作气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吓!时间变了?这可是真的重要的事情,明日决不能错过这个盛宴!” “不错,不错,想必是圣殿违反万一,速战速决,明日可别忘了喊我!” “同行,同行!” 几个酒客纷纷附和着,随即又把话题略过,把酒言欢。 整个诛玄城的形势,开始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向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开始发展。 第104章 风起云涌 “提前一天?是怕出现意外么?” “究竟是他们故意为之,还是有人在其中运作?” 洛一缘将楼下一切声音尽收耳中,若有所思。 几句简单的话里面,蕴藏的内容可不简单,甚至于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有很大的可能性改变未来。 “也好,就看看这个神无道,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洛一缘的心下并没有丝毫的胆怯与畏惧,反倒有一丝丝的跃跃欲试的窃喜。 前些日子与鹰王和横飞鹰的一战,不能完全豁尽全力,到了现在都令他有些抱憾。 用手轻轻擦拭着身旁的午夜弯刀,洛一缘缓缓闭上了双眼,沉入了自修的状态当中,开始尝试模拟八劈修罗刀的第七式刀意。 日落星辰,月转星移,时间过得相当的快。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十四日的中午时间,距离正午,只差没多久了。 诛玄广场,坐落于诛玄城正中央的位置,中间恰好是一个四方形状的祭坛,往日里都是用来维持诛邪祭天大典所用。 所谓的祭天大典,通常都是诛邪圣殿抓捕了一些身份地位相对重要一些的犯人,拿来当众处决,用以增加圣殿的威信。 此外,祭天大典还有一项颇为特殊的流程,便是各方势力派人献上祭品,若是祭品得到了圣殿圣主意志的关注,便能够获得奖励。 传闻圣主的意志乃是一团散发着神圣光芒的光球,每当诛玄城的诛邪祭天大典开启的时候,便会高高悬挂在广场的上方,降下一道温暖的光柱。 每一方前来参礼围观的势力只要递交上的宝物祭品足够贵重,就能获得相应的奖品,或是功法,或是灌顶,或是神兵利器,或是天材地宝。 当然,若是祭品的层次太过垃圾,圣主意志也会给予一定的惩罚,连带着诛邪圣殿也会对该势力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制裁。 某种程度上,所谓的诛邪祭天大殿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剥削和站位的手段,玄域诸多的势力实际上敢怒而不敢言,没有反抗的能力,就只能继续抱薪救火,不断被压迫。 临近正午,许许多多的势力特使已纷纷前往诛邪广场,将其围得是水泄不通。 最为正中央方圆三十丈的距离被彻底的腾出,此刻正由四位长老以围合的态势,将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腥臭血渍的男子困在其中。 男子垂倒着头,巨大的寒玄精铁铸造的铁链将其完全束缚住,令其连动弹一下的能力都奉欠。 四名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长老联合布下阵法,以人为阵,直接形成了一道无形有实的铜墙铁壁,任何人但凡想要靠近中间的男子,都得先彻底击溃他们四人不可。 洛一缘混在人群当中,有着拟态玄晶的帮助,倒是暂且没什么人看得出他的不同。 拟态玄晶最多可以模拟到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玄气波动,洛一缘仅仅显示出区区第四重重生境,在茫茫人海当中并不起眼。 像他这样修为的小宗门小势力的特使,可谓是数不胜数。 那些个修为高、地位高的一流顶尖大宗门特使,自然能在最前排获得相应的座位。 这也是诛邪圣殿所表达的态度,对于诸如令剑阁、天火门之类顶尖的势力,还是要表达相应的尊重,免得这些家伙连成一片,到时候起了什么逆反的心思。 “哗,那个就是什么岑万山?元域的什么天虚传说?”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嘿,元域那群土包子吹得厉害,还不是和一条死狗一样!” “若是真的厉害,岂会被圣殿抓住?要我看,元域一群人,都是酒囊饭袋,早晚会被我们玄域给彻底攻陷!” “就是,就是!” 周围的人都是三五成群,在那里议论纷纷。 周遭的人实在太多,倘若这个时候以真气隔空探查,难免露出破绽,容易被有心人发现。 若非阎罗天子暗中提醒,隔着这么远,洛一缘还真难以分辨,广场正中央的那个被看押的男子,究竟是不是岑万山本人。 “喂,你们宗门准备的祭品是啥?” “一株五色珊瑚,希望圣主意志能够认同,不然的话,我们宗门可是遭不住下一次处罚了啊!” “就是,上次有个宗门真是搞笑,拿了一堆玄晶上去,直接被圣主意志给废了修为,连带着宗门都直接被诛邪圣殿夷为平地。” “唉,每次都这样,何时才是个头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涌上广场,除了宗门势力的特使,还有许许多多的围观群众。 这下,整个广场,才算是彻底的水泄不通。 在诛邪天幕的压制下,修为不到玄气第七重的生生境都无法强行御空而行,到时候,就算有什么人意图不轨,也休想轻易逃脱。 “诛邪祭天大典,正式开始,有请北方圣殿神无道圣子上前发言!” 一名长老立于广场中央,高声一呼。 在玄气的加持下,声音如同音浪一样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开,根本不用担心太过外围的人因为距离太远而听不到。 而后,一名打扮得颇为华丽,面容也颇为俊秀的男子才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着蔑视一样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冷哼了一声,表情颇为嫌弃。 “日前,本圣子略施妙计,擒获元域天虚榜排名第十三的传说,万山镖局的总镖头岑万山。” “截止目前,元域的一干余党依旧在负隅顽抗,此次乃是圣殿首次生擒元域的天虚传说,当启动诛邪祭天大殿,昭告天下!” 说完简单的两句,神无道脸上不屑的表情又转换成了得意,悠然坐回了椅子上,吩咐刚才的说话的长老道:“好了,佘长老,剩下的事情,就按照往日的操办吧,本圣子有些乏了,你看着办便是。” “是是是,一切都依圣子的安排便是!” 佘长老与先前的玄长老一样,都是神无道一系的人,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见到圣子发话,佘长老可不敢怠慢,连忙继续扯开嗓子,放声吼道:“有请圣主意志降临!” 第105章 仪式开始 一道金灿灿的光球,伴随着佘长老的话音落下,从广场正中央缓缓升上天空之中。 神圣的光芒自光球当中散发出来,恍若一颗小小的太阳一样,照得整个广场上连一点点阴影都不存在。 在场诸人,不管是修为低下的世俗普通人,还是达至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高手,都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压力在身上浮现。 那是一种害怕,畏惧,乃至于发自内心的臣服感。 只有达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强者,才会感觉好过一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在场能够够得上这个级别的强者,也只有寥寥数人,除了几名圣殿长老与圣子神无道之外,也只有个别顶尖大势力的特使才能勉强够得上。 广场上机关打开,升起一座古朴的石台,伴随着圣主意志落下暖黄色的光柱,献祭祭品的仪式,正式开始。 一马当先的,便是那些个顶尖大宗门的特使,尤他们率先上前,进行献祭。 第一个登场的,便是通天阁的特使,小心翼翼地走到石台边上,将一块月亮形状晶莹剔透的石头放于祭坛之上。 月亮形状的晶石缓缓上升,没入了圣主意志的光球之中。 通天阁特使站在一旁,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其实颇为惶恐不安。 别看他们通天阁如今排在玄域第二,仅次于诛邪圣殿,但他们内心都清楚得很,通天阁也只能算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别说妄图与诛邪圣殿媲美,就算是和当年的五色教,都差得老远。 若是祭品不能让圣主意志满意,恐怕他们这个所谓的玄域第二的名头,就要保不住了。 好在圣主意志对于祭品的判断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仅仅三息的功夫,似乎就有了答案。 一株带着点点白芒的草药从天而降,落入了通天阁特使的手中。 草药入手有微微的冰凉感觉,好歹不是什么普通的杂草,这才让通天阁特使稍稍放宽了心,当场松了一口气,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也不知道通天阁特使献上的是什么,看样子似乎圣主意志不太满意啊。” “是啊,区区一株白霜草就打发了,这东西的用处也不大吧?” “嘘,小声点,你不怕圣殿找你麻烦么?让通天阁听了,也不妙啊!” 仪式是庄严而神圣的,可不容许随随便便的打扰,下面一干群众只能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讨论着,生怕得罪了任何一方。 接下来,令剑阁、御灵门、玄冰宫、天南三宫、天火门、尸弃宗等一流顶尖大势力的特使纷纷上前呈交祭品。 这些大宗门都是纵横一方的大势力,手底下的城池土地无数,想要搜寻一些不错的奇珍异宝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一流顶尖大大势力的特使无一例外都获得了来自于圣主意志的奖励,区别只在于奖励的好坏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天南三宫,其实严格来说并不是玄域本土势力。 在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前,天南三宫可是元域中举足轻重的三个大势力。 三宫分别为神武宫、天玄宫、幻魔宫,三宫的宫主,皆在天虚榜上有名。 天南三宫,就算是分开来算,都称得上元域中一流大势力,再加上三宫向来共同进退,联合起来,就算是天元皇朝都要忌其三分。 但没人想到,天地大灾劫,玄域联合势力打来的时候,第一个投降的,就是天南三宫。 到现在为止,天南三宫,也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背叛了元域的势力。 一流顶尖大势力的献祭完成之后,就是一些相对弱一些的二流势力特使上台。 八方会馆特使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地将一个锦盒放于石台之上,看着锦盒缓缓升上空中,心里无比焦急。 锦盒被圣主意志所化作的光球吞没,下一刻,一道漆黑的雷霆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了这位特使的头上。 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巅峰的八方会馆特使就连一声惨嚎都来不及发出,直接被劈成了灰烬,只剩一些残余的灰灰落在地上。 一阵微风吹过,将这些灰灰吹散开去,也吹得一些特使心里拔凉拔凉的。 绝大部分的特使都是一心向着自己的宗门势力,但也不排除有个别人暗藏私心,偷偷替换了宗门势力给予的祭品,想要偷龙转凤,以次充好。 八方会馆的这位特使,就是给在场许许多多的人,树立了一个典型的榜样。 有了这样一个案例在前,剩下的人就老实了许多,不敢再偷奸耍滑,试图蒙混过关。 祭天大典安安稳稳地进行着,圣子神无道在椅子上无聊地打起了哈欠,如此情形,与他先前预估的,可是大有不同。 若是祭天大典安安稳稳的度过,倒也算是不错,起码他个人的威望又再次稳固,对于将来竞争殿主,也多了一丝丝的希望。 四名长老始终守候在“岑万山”的四周,纹丝不动,就算是出现了像先前那样的变故,双脚也没有离开过原地半步。 抛开一流大势力不谈,剩下的那些宗门势力,在上台前都要先前往佘长老的地方登记一下信息,也算是方便诛邪圣殿能够记住,哪些宗门势力比较出彩,哪些又需要秋后算账。 整个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连百草门的尚芸长老都上前献上了祭品,得了一卷不知道什么的功法,看得周遭人群心痒痒而却无可奈何。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抢夺,这可是圣主意志赐予的,就算是再给他们几个胆子,怕是也做不到。 终于,轮到一个膀大腰圆的高个子壮汉上前,只见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气势上就与先前那群小心翼翼的家伙颇为不同。 独特的气场,也让佘长老对此人高看了一眼,本以为此人心性不错,不过一眼望去,就看穿了他只有化晶境初期的修为,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兴致缺缺。 “太行门的人,来献宝啦!” 大汉咧开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大牙,冲着佘长老怪笑着。 佘长老不由得眉头大皱,整个人向后挪了挪位置,相当嫌弃将“太行门”三个字记下,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去石台的位置。 他的心里,也在奇怪,似乎纵观玄域诸多势力,还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字,难不成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势力不成? 佘长老心头虽然有一丝不对劲,却也不以为意,玄域何其之大,势力何其之多,以他的见识,也不可能叫得出所有势力的名号来,偶尔有些个不入眼的小势力,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第106章 变故突生 得了许可,壮汉兴奋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石台边上,这番举动,可着实令广场周遭一大群人都看得大皱眉头。 几个端坐于高台之上的一流大势力特使纷纷出言调笑道:“小势力就是小势力,没见过世面就是没见过世面,芝麻大的点儿事情就要性分成这副模样。” “一点仪态都没有,真的是不知所谓,难道不知道在圣主意志面前,要秉承着一颗敬畏的心么?嘿,到时候得了惩罚,怨不得别人。” 他们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太行门这个名头,想法大致上与佘长老大差不差。 壮汉来到石台边上,感受着暖黄色的光芒近在咫尺,照射过来的那股威压,咧开一张大嘴嘿嘿地怪笑了一番,而后右手高高举起。 “圣主意志?且看老子这番厚礼,你受不受得住!” 说罢,那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猛然下砸,狠狠落在石台之上。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壮汉身上的不对劲,佘长老作为登记者,当然是责无旁贷,暗叫一声不好,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便向着壮汉的方向冲去。 祭天大典无比庄严,佘长老也不敢随意动用玄气,以免触怒圣主意志,遭来不测,只能动用肉身的力量,试图上前将这个狂徒亲手镇压。 眼看着他即将靠近壮汉,壮汉却连脑袋也都懒得回头看一眼,向后随意踢出一脚。 宽大的鞋底狠狠踹在佘长老的脸庞之上,踹得他飞退的速度比前进更快上几分,重重抛落到广场外围处,砸出一个硕大的坑洞来。 周遭的人群见势不妙,早就躲得要多远有多远,哪里敢蹚这个浑水? 一拳下去,坚实无比的石台上便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可想而知,这个被当做祭坛的石台,若是让壮汉再打上一两拳,怕是要彻底报销! 从壮汉登上广场的第一时间,洛一缘便从他的身上觉察到了,此人应当便是前来营救的地皇老子韩千山! 在森罗密林当中洛一缘曾经与韩千山简单地交过一次手,对于他身上的那种感觉始终难以忘怀,那种越战越强的可怕气息,哪怕是现在回忆起来,都还令人有些震撼。 即便壮汉易容乔装,又不知道以什么手法将自己身上的气息弄成玄气第三重化晶境,但洛一缘还是在最开始,就认出了这个属于元域的十强神话。 “传闻果然不假,有韩千山在此,怕是等下的力气,应该可以少花一些,就先静观其变,看看诛邪圣殿会出动什么样的人手。” 藏在人群当中的洛一缘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而是趁着人群混乱起来的时候,偷偷把面具给戴了起来。 浑水摸鱼,当然要等这池子水,变得更加浑浊一些才是。 圣主意志,果然并没有圣主的一丝意识加持,而是真真正正的无情感的意志,只能单纯的运作一些简单的逻辑而已。 就算石台遭到轰击,已出现严重的破损,这股可怕的力量却还是顺着那暖黄色的光柱,侵入了高悬于天际的那颗光球之上。 一时间,象征着圣主意志的光球开始变得扭曲,这里凹陷一点,那边凸出一点,完完全全没了一个球的模样。 “终于来了么?可真是让本圣子一番好等,无惊无险的样子,还真是颇为无趣呢!” 圣子神无道对于佘长老的遭遇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对他而言,长老,不过都是手中的棋子罢了,若是圣老,才值得他暂时的尊敬。 就算是这样,神无道的屁股还是没有离开那张半躺着极为舒服的椅子,只见他慵懒地撑起半边身子,伸手一指韩千山的方位,喝道:“哪一方势力能够拿下这个狂徒,便能得到圣殿的诸多优待,这点,是本圣子许下的承诺!” 神无道的这一番话,让许许多多不太看得懂情况的特使有些蠢蠢欲动。 但凡是广场上有座位的特使,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连挪动一下都不肯。 他们不是傻子,佘长老的下场,就发生在刚刚,他们也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 现在上去,不就是给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壮汉立威的么? 别到时候,圣子的承诺得不到,连自己的性命也断送了,还要害得自己所在的势力遭人耻笑,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有座位的那些特使不动,剩下的那些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一耽搁,韩千山的第二拳,也彻底宣告到来。 硕大的拳头再度狠狠砸在石台上,无数年来一直被奉若神明一般的石台,彻底裂成了七八块,碎裂的石灰洒了一地。 可怕的力量顺着暖黄色的光柱再度上升,直直冲入圣主意志之中,这下,光球再也难以维持住正常的形态,当场炸裂了开来。 只闻得“轰”的一声巨响,那给在场诸人带来无边威压的圣主意志直接被轰成点点光沫,如同雪花一样,一点一点,从天空之中飘落下来。 “圣主……圣主意志竟然被打破了?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不可能的!” 围观的群众都快要被吓懵了,这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圣主那是什么人,那是整个诛邪圣殿的真正主人,玄气第九重登神境的巅峰大能,他的一道意志,都足以轻易地碾压寻常的一流宗门,竟然会被人给打成碎末?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本圣子上,不然,到时候追责起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直到这个时候,神无道似乎才彻底慌了阵脚,整个人的脸色显得相当难看。 他一直想通过这场诛邪祭天大典,吸引来更多元域的高手,从而将其捕获甚至是斩杀,用以提高自己在圣殿之中的威望。 只是没想到,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今日的的确确钓来了元域的高手,不过这高手,似乎也太高了一点。 可能……或许……神无道心里估摸不准,这个放声狂吼的大汉,可能比岑万山更加可怕? 第107章 圣老登场 圣子的在圣殿的地位何其尊贵,甚至于还在一些圣老之上,神无道一发话,那些一流顶尖势力的特使就不敢再作壁上观,只能硬着头皮,向着韩千山所在的方位围了过去。 “什么圣主意志,老子看来,也不外如是。” 左右晃了晃脑袋,韩千山始终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整个人稍稍运劲,磅礴的真气席卷而出,将他易容乔装的打扮彻底吹散,这才显露出他的真正模样来。 那是一个粗狂豪放的汉子,结实到近乎要爆炸一样的肌肉充分阐述与说明他拥有的可怕力量。 铁塔一样的身躯,比常人至少要高出一两个头来,这样的人,还算得上是人么? 一群特使顿时觉得有些头大,哪怕隔着大老远,他们也隐约从气浪当中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好对付,圣子这般模样,明显是拿他们当枪使唤。 但无论如何,既然圣子发话,他们心中就算有千百个不情愿,也只能向前冲去。 通天阁特使身为当下玄域第二势力的代表,也是特使之中少有的玄气第七重生生境高手。他得了一株白霜草,心头本就不太舒服,双掌一挥,便有数十道雷霆自虚空之处涌现,一路闪烁着火花,狠狠劈在韩千山的身上。 不想这方才还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汉子,竟然不做丝毫的抵抗,任凭雷霆加身。 数十道胳膊粗细的雷霆尽数轰在韩千山的身上,染起无数黑色的烟幕,看得通天阁特使脸色一喜。 可等烟雾缓缓散去之际,他却惊恐地发现,对方的身影,竟然从眼前直接消失了。 “小子,力道不错,拿来按摩还算过得去。” 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通天阁特使来不及细想,所有玄气凝聚于身后,可惜,为时已晚。 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正中后心,方才还威风八面的通天阁特使被打得体内玄海寸寸崩裂,整个人直接被轰飞数十丈外开,仅仅呼出了一声惨嚎便没了动静。 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护体玄气,竟然没能阻挡这个大汉的一拳,就好像破布一样,一点用处都没有。 剩下一堆特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再度宣告破灭,和这种怪物对战,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冲着镇守在“岑万山”四周的那四个长老勾了勾手指,韩千山嘿嘿一笑,喝道:“四个老鬼,你们就一起上吧,看看能挨得了老子多少拳!” 四个长老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他们的实力,较之佘长老,也不见得高得到哪里去,要他们四人与之硬拼,那不是以卵击石? “韩兄,小心些,此地尚有埋伏,广场中人,也不是岑万山!” 趁着这个空档的时期,洛一缘悄悄给韩千山传音,他已觉察到,有数股不寻常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能够让他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起码说明来者,绝对不是佘长老之类不入流的长老,起码也有白老头那样的身手,才能略微引起自己的警觉。 在场一片混乱,不少胆小一些的特使和普通人都向着四面八方开始逃窜,韩千山突然接到传音,整个人不由一愣,环顾四周,也找不到究竟是谁通知自己。 “无需左顾右盼,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目标一致就行,真正围困岑万山的地方,自会有人前去营救。” “你我只需要努力将这里的动静闹得大些,吸引更多的注意力就行!” 洛一缘再度传音入密,韩千山也不是愚昧之人,一下便弄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那劳什子圣子,听说是你亲自动手抓了我的岑老弟,好,就让老子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罢!” 如果只是需要闹出大一点的动静来,韩千山最是喜欢不过,他第一个就将目标瞄准了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圣子神无道。 硕大的拳头根本不由分说,迎面而来,神无道不得不拍出一掌,一道蓝盈盈的光幕挡在了他的身前。 隔空一拳,韩千山立于原地纹丝不动,神无道却整个人被迫退了三丈之多,嘴角溢出了丝丝的血渍。 如此一对比,果然高下立判,圣子的实力,较之寻常长老,还真的是厉害上不少。 不过,在韩千山一对铁拳之下,这点强度上的差别,实在是有限。 “诛邪圣殿的圣子?在老子眼里,不外如是,我呸!” 扬了扬方才挥出的拳头,韩千山一口唾沫吐在神无道的座位上,将那座位直接喷成了粉末状,显得相当不屑。 “岂有此理,圣老何在!” 神无道非但是嘴角还在不断溢出鲜血,心头也在忍不住地滴血。 好好的一场祭天大典,却招惹到了这样一尊远远强过岑万山的怪物来,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若非有殿主赐予的宝物护身,刚刚硬接对方的一拳,自己的下场恐怕并不会比佘长老他们好到哪里去。 就算是现在,缓过了一口气,神无道还是隐隐觉得手臂发麻,玄气流转不是特别的畅顺。 此人拳头上的力量,着实可怕,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够达到的么? 四道身影,从四面八方齐齐扑来,将韩千山围在中央。 四个藏在斗篷之下的老者,身上散发着一股古朴到腐朽的气息,让韩千山这样的强者都不禁微微皱眉,似乎觉察到了些什么。 “四位圣老,此人定然也是元域余孽,若能将之斩杀或是擒拿,想必殿主或是圣主会大大有赏!” 眼看着队友到来,神无道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连忙抽身后退了数步拉开距离,这才放声喊道。 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也不可能敌得过四位圣老的联手。 这个自以为是的粗犷汉子,从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落得一个惨淡收场的结局。 “神无道,你还仅仅只是圣子,并非殿主或圣主,别以为自己可以驱使我等!” 哪知道四位圣老似乎并不给神无道这个圣子面子,一开口就是冷冰冰的驳斥。 对此,神无道也丝毫不以为意,他清楚明白,这些圣老几乎都是曾经争夺殿主之位失败的圣子,当然不会服他。 服不服,在神无道心里,丝毫不重要,只要能够为他所用,将这个闹事的大汉擒获乃至斩杀,就是真真切切的大功一件! 第108章 四圣虚影 “阁下还是束手就擒的好,我等若是出手,只怕此事便无转圜余地了。” 四位圣老也能明显感知到韩千山身上散发的超凡脱俗的气息,知道其并不好惹。 这些个圣老都是活化石或者老古董,他们可不像年轻一辈,很单纯的以为元域都是一群不堪一击的废物。 “嘿,银圣老,原来是你这个老废物,怎么,当年用脸硬接老子的拳头,还不够舒服么?” 诛邪圣殿的圣老,对于一般人来说都只是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人物,寻常的时候别说是见上一面,就算提都不敢随意提及。 如今一出现就是四个,本该彻底碾压敌人才是,哪知道韩千山的一句话,就令其中一位圣老当场颜色大变,形象大失,直接彻底破防。 “韩千山……是你?!” 方才出声的那位圣老整个人微微一晃,隐藏在斗篷之下的脸颊不由得抽了抽,开始隐隐作痛,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再度涌上心头。 “怎么不能是你老子我了?嘿嘿,当日打的不够过瘾,今次继续便是!” 这位元域的十强神话可是好战分子,不管打得过打不过,一律先打再说! 不玩那些花里胡哨的特效,韩千山逮着他唯一认出的银圣老,上去就是一连串的王八拳。 密密麻麻的拳头当头砸下,每一拳都拥有着足以轰开一座小山的力量,银圣老仓促之下,手忙脚乱难以应付,还好身旁还有三位同伴的支持,几乎也在同时进行抢攻。 五人你来我往之下,竟然一时之间战了个难舍难分的局面。 洛一缘虽然身处人群当中,却是看得分外清晰,韩千山这一番操作,可谓是一技之长,攻敌之短。 玄域绝大部分的玄修更擅长的是以玄气化作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进行对轰,贴身肉搏,反倒是不太适应,这点与元域大为不同。 元域的武者一路搏杀,近身作战才是他们最为擅长不过的,通常要遇到远距离的真气对轰,除非是以少对多,而且还需要彼此之间实力上有一定差距的情况下。 饶是如此,韩千山也没有用尽全力,甚至可以说连一半的力气都没有用上。 最起码,洛一缘还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当初一战时的气势来。 银、铜、铁、玉四位圣老此刻与韩千山战成一团,可谓是有苦说不出。 单纯以实力论,他们自认为每个人的的确确都要逊色韩千山一些,但也不至于差距大到这样的地步。 但韩千山这种近乎不要命的以命搏命的打法,却着实令他们四人颇为被动,但凡有一人想要拉开距离,就会被这家伙不要命的靠近,然后迎头痛击。 几番拉扯之下,银圣老终于是怒火中烧,趁着三位圣老联手挡下对方的一击之时,整个人飘退十数丈之多的距离,银白色的玄气环绕在他的身后,隐约形成了一尊虚影。 那是一尊约莫三丈高的银甲神像,神威凛凛,似乎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威压,犹如先前圣主意志那样,不可直视。 一轮硕大的银环在银甲神像的手中绽放着耀眼的光华,而后,当头砸下。 似乎是知道不妙,三位圣老连忙舍弃了拆招,于同一时间向着三个方向撤走,令韩千山无从抉择。 而后,银轮从天而降,直接轰在了韩千山那魁梧的身躯之上。 可怕的气浪席卷而出,周遭一应事物都被彻底吹飞开去,那些个来访的特使,早就躲得要多远有多远,根本不敢靠近半分。 只有看守着“岑万山”的四位长老,各自手持铁链,一同拉着“岑万山”也向后退却了一阵,避其锋芒。 这,还只是第一轮的轰击,三位圣老腾出了手来,也纷纷有样学样,无数玄气在以极快的速度在他们身旁环绕、凝聚,渐渐形成了三尊虚影。 铜、铁、玉三位圣老所凝聚的三尊虚影不足三丈高,但也远远超出常人的高度,威武不凡。 四尊虚影彼此之间似乎有着联系,互补不足,令玄气源源不断地传递着,蕴藏着无穷力量的银轮、斧钺、法令、长剑一下又一下地轰在韩千山所在的位置上。 洛一缘看得眉头微皱,按他所想,这四人的实力的确不俗,但韩千山也不应该如此不济才是。 看着四尊虚影在那里大发神威,洛一缘不由想起了鹰王与横飞鹰联手的时候,身后也曾出现过一只遮云蔽日的百丈巨鹰,莫非,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出现这样的一尊虚影? 只是为何,这四个什么圣老的神像虚影与鹰王和横飞鹰的巨鹰虚影相比,是如此的渺小? 究竟是实力上的差别,还是不同修炼体系所带来的不同? 诛玄广场上的战况愈演愈烈,洛一缘无暇他顾,午夜弯刀已从须弥戒中取出,藏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之下,随时都有出手的准备。 只是他也明白,现在似乎还并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先前涌来的几道气息,还有一些藏在暗处,不得不防。 “你们这群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家伙,挠痒痒是不是挠够了?!” 略显暴躁的咆哮声响起,令得四位圣老同时一窒,似乎根本就没预料到在这等猛烈的攻击下,对方还有生还的可能性。 就是在这一个间隙,四位圣老突然感觉整个人向下一沉,好像这一片天地都陷了下去一样。 “咚!” 一拳,锤在已经碎裂的一塌糊涂的广场地面上,如同绳子被抽动一样,形成一圈波纹,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离得最近的四位圣老的心脏猛然一揪,好像在同一时间,不受控制地被拳头捶地的声音所触动。 “咚!” “咚!” “咚!” 拳声一下接着一下,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激烈,四位圣老惊恐地发现,他们的心脏也随着拳声的起伏而跳动,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不好!” 银圣老率先大呼,想要有所反应,可似乎已经迟了。 第九下的敲击声完毕,四位圣老的动作顿时凝在了空中,如同被定身了一样,一动不动。 第109章 殿主降临 下一刻,四位圣老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口中喷出大量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齐齐向后栽倒。 身后四尊颜色各异,气质相仿的神像虚影,几乎也在同时化为碎片,消弭殆尽。 所有的光华皆近散去,广场中央,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坑,一片狼藉。 于深坑之中跃起,韩千山整个人傲立虚空,除了身上衣衫有些许的灰尘显得不太雅观,整个人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损伤。 以一己之力击溃四位圣老,韩千山当之无愧为元域十强神话。 “这……不可能!” 到了这个时候,圣子神无道才似乎有些认清了现实,明白了一些道理。 元域能够在玄域如此的猛攻之下,尚且保留一席之地,并不是因为玄域的怜悯,而是元域真的有足够的实力。 神无道这才明白,自己当初能够连同几名长老,设计擒获天虚传说岑万山,是多么的庆幸。 “元域十强神话,韩千山,你越界了!” 如同雷霆一般的声音从天而降,恍若煌煌天威降临,整个诛玄广场处风云色变,厉电横空,如同末日一般。 在场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以下的玄修,纷纷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压力来袭,吐出一口鲜血来,被压得匍匐在地上,根本爬不起身子来。 傲立虚空的韩千山,整个人也不由得被压制得向下降低了一点点高度,暗暗运转真气,用来抵消这股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力量。 “好可怕的能力,仅仅只是一句话,就有这样的威势,此人到底是谁?” “究竟是北方圣殿的殿主,还是那位藏在背后的圣主?” 一向不怎么容易动容的洛一缘,在这个低沉的声音出来的一刻,藏于面具下的表情,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诧异。 “庄,万,古!” 这个声音,韩千山绝对不会忘记。 域界决战之时,暗中偷袭他的人,就是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还好韩千山修为够高,反应够快,这才没有被庄万古得逞,但元域却有两名天虚传说伤在那一次的偷袭之下。 这个仇,韩千山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你这个殿主,终于敢露面了么?老子还以为你藏到哪个乌龟壳中,再也不敢出来了呢!” 别人害怕诛邪圣殿的殿主,但他韩千山不怕,非但不怕,还要肆无忌惮的挑衅。 当日,两人也仅仅只是简单交手,并没有真正分出胜负来,今天,倒是正好弥补当初的遗憾! 北方圣殿殿主庄万古负手立于天穹之上,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斗篷老者,此人便是北方圣殿的首席圣老,金圣老。 得了这个空档,银、铜、铁、玉四位身受轻伤的圣老也一跃而起,跟在了庄万古的身后。 一位殿主、五位圣老,几乎可以说是诛邪圣殿的北方圣殿能拿出的绝大部分实力,单单是聚在一起,就可以形成一股令人畏惧的压迫力。 能让诛邪圣殿如此劳师动众,可想而知,对于韩千山的重视程度。 元域十强神话的分量,果然不轻。 “韩千山,两域和平共处,已有数年之久,今日你无故犯我诛玄城,是要挑起两域争端么?” 庄万古一开口,便是一顶大帽子直接扣了上来,颠倒黑白,胡乱是非,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放你娘的狗屁!庄万古,把岑万山给老子交出来,一切还有的谈谈,不然的话,不知道你手底下这群糟老头,能挨得住老子几拳?” 韩千山从来不惧怕威胁,别说这里只是诛玄城而已,就算是诛邪圣殿的总坛,也别想令他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岂有此理,你……” 灰头土脸的银圣老自然知道这家伙在嘲讽自己等人,气得可谓是怒不可遏,但有殿主在前,他们这些个圣老还不敢随便造次,只能咬着牙忍了下来。 庄万古居高临下,睥睨众生,双目之中没有丝毫波动,淡然地说道:“韩千山,既然你执迷不悟,就让本殿主来亲自试试,这些年过去,你还剩下多少斤两!” “五位圣老,看住要犯,不得有误!” 圣老们连忙落下地来,接替四位长老的位置,看管着要犯“岑万山”。 面对元域十强神话级别的人物,长老这个层次,就算是再多的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诛邪圣殿北方圣殿殿主庄万古,与元域十强神话中的地皇老子韩千山,在这一刻,正式开战! 诛邪天幕,根本承受不了两尊如此级别强者的对轰,直接被撕得千疮百孔,毫无作用。 天穹之上,时而电闪雷轰,时而拳风爆震,时而乌云密布,时而虎啸龙吟,下方诸多特使早就跑了绝大多数,根本不敢再此地多做逗留,生怕殃及池鱼。 无数的巡查卫、城守府守卫已经集结大军,将诛玄广场重重围困,再加上五位圣老、多名长老在场,若是还有敌人藏于暗处,怕是插翅也难以飞出诛邪圣殿的包围圈。 周遭几乎已没有什么人,若是一个人站在那儿,就显得颇为突兀。 巡查卫统领郭定用征询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王长老,王长老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拿下吧。” 不问情由,不管身份,诛邪圣殿办事,向来便是如此霸道。 得了准许,一名小头目立刻上前,伸手要抓向那站着的人的肩膀,试图直接将之控制住。 一抹漆黑的光华闪过,盛开一朵殷红色的血花。 小头目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态,整个人轰然倒地。 “还有敌人?小心!” 郭定脸色大变,这小头目可是自己的心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可惜,还没有等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防范工作,黑色的光华,已完全遮盖了他的双眼。 锥心的刺痛感,从双目中传来,郭定惊恐地发现,他瞎了! 两道血痕尚且在留着血泪,郭定想要喊“长老”两个字,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似乎也喊不出声音来。 咽喉的地方,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刚刚好将他的气管切断。 足以成为一流势力长老级别的巡查卫统领郭定,当场殒命。 第110章 以一敌四 “什么,还有同党?” 王长老刚刚扶起伤得只剩下半条命的佘长老,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四道漆黑如墨的刀影竟然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的退路几乎完全封死。 唯一的出路,便是御空而行,凌空飞起,但天上,可是殿主的战场,冒然闯入,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何况身旁还有身负重创的佘长老,令得王长老不得不硬着头皮相抗。 双掌朝天,在一块宝玉的作用下,玄气化作一张白莹莹的光幕大网,将两人完全护在其中。 此物乃是王长老自险地中得到,妙用无穷,只需要灌注一点点玄气,就能阻挡他自己的全力一击,当可称得上是至宝。 光幕刚刚布下,四道刀影就迎头撞了上来,在王长老眼里堪称无敌防御的至宝,此刻竟然连阻拦一丝功夫都做不到,直接被划开了四个口子。 刀影透体而过,将王长老、佘长老两人,直接分成了九份,血肉横飞,挥洒当场。 怕是临死的时候,王长老都没有注意到,他手心的那块宝玉,在与刀影触碰的刹那,便布满了裂痕。 一招秒杀诛邪圣殿两位长老,洛一缘终于是显露出了身形,一身黑色的长斗篷笼罩着,向着“岑万山”所在的位置一步一步走去。 别看王长老在诛邪圣殿中的地位似乎也高不到哪去,但论真材实料可不是和其余一流势力的长老一个层级的,若非出其不意全力一击,怕是也难以做到此等壮举。 天穹上方,庄万古与韩千山的争斗还没那么快分出胜负来,五位圣老谨慎地望着洛一缘,不敢妄动。 就算是他们,要胜过王长老可以说是轻轻松松,但要斩杀他,却绝对不可能做到如此轻描淡写,信手拈来的地步。 难不成,除了岑万山之外,又有一条大鱼上钩了? 在场目前最为惶恐的,恐怕就是圣子神无道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设下的一个小小陷阱,竟然一连招惹来两个如此恐怖的敌人。 今次就算诛邪圣殿大获全胜,他这个圣子,怕是也难逃追责。 “阁下是何许人也?敢来我们诛邪圣殿闹事,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有殿主庄万古在场,身为圣老也不敢随意行事,首席圣老金圣老皱着眉头,紧紧握住手中的铁链,死死盯着洛一缘的身影。 “活得不耐烦了?笑话,连你们的长老,我都敢斩杀,你说我来此地,是为何?” “交出你手中的人,否则……” 午夜弯刀闪烁着渗人的黑芒,一步一步向前紧逼。 洛一缘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地知道,这五位圣老并非等闲之辈,若是真个让他们腾出手来,舍弃脸面围攻韩千山,纵然十强神话何等厉害,也无法以凭借一己之力硬抗整个北方圣殿。 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五位圣老,再无出手的机会! 走着走着,洛一缘的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五位圣老心下大骇,想不到对方竟然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匿踪迹。 先前出手的四位圣老齐齐狂喝一声,背后再度出现了四尊威势逼人的神像虚影。 这次,四人似乎是豁尽全力,每一尊虚影约莫有五丈左右的高度,不过似乎是受限于先前受到了不轻的伤势,神像虚影的色泽比之先前要黯淡了一些,整体形象也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漆黑的刀光一闪,冲着实力相对最弱一些的玉圣老劈去,哪料到四人的反应竟是如此迅速,几乎在同一时间以玄气互通有无。 一柄晶莹剔透的法令硬生生挡下了午夜弯刀,四位圣老的力量齐齐灌注之下,法令散发着四色光芒,竟然迫得洛一缘不得不向后退却了一两步。 至此,洛一缘才清楚直观地感觉到了,这四个老家伙联起手来,是何等的可怕。 若是单单看他们与韩千山的较量,就认为这四个老家伙很好对付,那就是完全错了。 是韩千山太过强悍,而非四位圣老太弱。 试探性的一刀毫无建树,无功而返,洛一缘并没有气馁,八劈修罗刀可不是他的看家本领,更何况,方才一刀,根本就是朴实无华、简简单单的一刀罢了。 漆黑的真气自体内涌现,环绕于周身,配合着鬼脸面具,洛一缘此时的模样,宛如复仇的厉鬼,不由令人心生畏惧。 一击迫退对方,却也令四位圣老面上一喜,还以为对方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 “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原来方才不过是取巧罢了,既然这样,乖乖受死吧!” 虚惊一场的四位圣老干脆将手中的铁链全部交给了金圣老,打算转守为攻,一洗先前被败得耻辱。 四尊神像虚影闪烁着四色光华,银轮、斧钺、长剑、法令渲染出异样光彩,统统砸向洛一缘的位置。 面具之下的嘴角轻轻一撇,划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午夜弯刀已然出手。 夹杂着怨气与煞气的午夜,在真气的催鼓之下,化作一轮黑色圆弧,速度之快,根本不容任何的反应。 刀光闪过之处,银轮、斧钺、长剑、法令四柄虚化兵器皆皆发出哀嚎之声,崩碎了一个缺口。 一股黑色的气息顺势而上,缠绕在四位圣老的身上,他们却毫无觉察。 转瞬之间,四位圣老只觉得内腑之中,仿佛有一团阴森的火焰,缓缓升起,一下子就波及到整个身躯。 明明是阴冷的火光,却又有着灼热的痛楚,四人努力尝试用玄气进行压制,却如同抱薪救火一样,令得火苗越烧越旺,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样子。 五内俱焚,正是八劈修罗刀第五式刀招,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内藏乾坤。 一点邪气入体,整个人便身不由己。 八劈修罗刀,不愧是邪门的刀招,越是施展开来,洛一缘自己也越是吃惊。 如此邪异的刀招,与他的血海魔功可谓是相得益彰,一者焚五内,一者沸气血,用来打断敌人,实在是再好不过。 然而硬接四位圣老的攻击,他自己也算不得太过好受,总算是暂时困住了四位圣老,令他们没有继续出手的能力。 接下来的要做的,洛一缘心里,已大致有了一个盘算。 第111章 双方激战 四位圣老状态不佳,暂时失去作战的能力,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金圣老。 对于这个跟在殿主庄万古身旁的圣老,洛一缘的心里警惕万分。 此人定然不同于另外四者,实力较之四人怕是只高不低,万不可因为只有一人而小觑。 金圣老一手紧握着铁链,虽然没有完全看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致也是知道,银圣老等四人定然是吃了哑巴亏。 “有点手段,不过还是取巧罢了,你不会以为暂时困住他们四个,就能够从老朽手中将人抢走吧?” 洛一缘不置可否,轻笑出声道:“如此,大可试试!” 数十道黑气如同触手一样,从地上突出,化作一道又一道利刃,缠向金圣老。 哪知金圣老面色从容,不慌不忙,单手在空中简单的比划了几下,一道弯弯曲曲的金色流光在他手掌中心流转,轻易就将这些黑色利刃给斩断。 “别把老朽和那几个家伙相提并论,老朽身为首席圣老,岂会让你轻易得逞?” 金圣老甚至还面带笑容,一点都不紧张,一点都不担心,单手作战,谈笑风生。 “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么?” 洛一缘一声冷哼,午夜弯刀凌空一压,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没入虚空之中。 “嗯?” 见到这一幕,金圣老的脸上终于稍稍露出了一点惊讶的感觉,怎么会有人在战斗中将自己的兵刃都丢失了呢? 就算是以气御刀,可现在刀都不见了,还如何伤敌? 嘴上虽然说得无比轻巧,但金圣老心里却是非常明白,眼前这个鬼脸面具的元域人,绝对不简单。 五指朝天,金圣老掌心玄气猛吐,浓郁的金色玄气化作漫天今霞,降落于他的身后,渐渐形成一尊九丈有余的巨型神像虚影。 这尊迸发着金灿灿光芒的巨型神像虚影,比银圣老等四人所演化出来的更加庞大,面容也更加清晰,细节之处,更是一览无余。 可怕的压迫感,自金甲神像虚影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渐渐升腾,恍惚间,就好像那是北方圣殿殿主庄万古现身的时候,带来一种浓郁且古朴的感觉。 至此,金圣老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有神像虚影的加持,他完全不用担心玄气的消耗,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而神像虚影,更可以给他多方面的加持。 天穹之上,庄万古与韩千山两人交手已有数百招之多,但就算是到了现在,两人似乎还没有真正意义上豁尽全力。 一拳轰破袭来的凌空掌印,韩千山欺身而上,一连十数拳砸向庄万古的面门之处。 一抹淡黄色的光幕升起,将拳头拦下,任凭韩千山如何狂风暴雨一样的袭击,光幕上也仅仅是泛起点点涟漪,就将所有力量化于无形。 抢攻无效,韩千山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向后飘退数十丈,这才喝道:“想不到你这个老乌龟的龟壳比之几年前更加坚硬了一些,想要打破,看样子还需要多花几分力气才是。” 说罢,韩千山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四肢手脚的筋骨,整个人都觉得颇为不畅快。 他想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而不是一个只知道防御,躲在防护罩之下的木桩。 “韩千山,想不到你还是一如既往,这么暴躁。” “你若愿意投效圣殿,以你的修为转化玄气,定然也可以与我一样,打破虚空,登上神坛,成就永生不死之路。” 到了今时今日,庄万古仍然没有放弃对于元域高手的拉拢,这等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像是外界传闻的那样,两域之间有不可化解的仇恨。 不可否认玄域的玄气修行之路,在延年益寿这方面,真的比元域的武修要好上太多太多,但也是当初域界决战,让诛邪圣殿的顶层,认识到了元域真正战斗力的强大。 这股力量,若是能够为圣殿所用,那么对于圣殿的发展,绝对是不可限量的。 或许,诛邪圣殿将来要着眼的,就不再只是区区的玄域或者元域,而是更为广袤的世界。 “庄万古,收起你那虚假伪善的面孔,也别试图用你们狗屁圣殿的谬论来游说老子!” “老子的力量,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靠得是老子自己,而不是你们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若真的要和老子一战,最好做好被老子打死的准备!” 韩千山懒得和庄万古废话,身上的气势不断暴增,眨眼之间已超出先前两倍有余。 见对方丝毫不识抬举,庄万古的脸色也逐渐阴冷了下来,正要有所动作,却突然感应到下方传来的玄气波动,连动作都有所迟钝。 “能够逼得金圣老豁尽全力防御,到底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人也到了此处?” “金圣老只差一步就也能够踏上神坛,可惜,就是这一步,却卡着他数十年。若他真能踏上神坛,北方圣殿岂不是再无畏惧?” 想着想着,就算是庄万古这个层级的人物,也不由得开始发散思维,整个人都有些走神,环绕在周身那淡黄色的光幕,似乎也黯淡了一点点。 一拳,只要一拳就足够了。 在真气的催动之下,韩千山身上的力量、气势,几乎提升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步,蕴藏着无穷力量的一拳,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方才阻拦着他的光幕,重重捶打在了庄万古的胸膛之上。 危急关头,庄万古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双掌在电光火石之间横在胸前,接下了这近乎致命的一拳。 虽然对于元域武修的修行方式颇为不认同,但庄万古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个十强神话,真的一个个强得离谱。 如果这一拳被打了个结实,恐怕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饶是如此,可怕的力量透体而过,周遭虚空不断发生爆炸,大片大片的空间乱流爆发出无穷的吸力。 无数实质化的力量变作一个“杀”字,如同刻印一样定格在虚空之中。 这,便是地皇老子韩千山的看家本领,杀道霸拳,以杀止杀! 第112章 重重围杀 金甲神像虚影浮现在金圣老的身后,令得他更加有恃无恐,周身浮现出一面接着一面的金色盾牌,将金圣老与“岑万山”团团围住。 若是韩千山在这里,怕是又要破口大骂,北方圣殿真的是一脉相承,从上到下,都是一只又一只只会躲在龟壳里的胆小乌龟。 虚空之中,忽然出现四道漆黑色的刀影,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纷纷来袭,场面,与方才王长老面对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哼,故技重施,就这点小手段么?” 嘴上说得如此轻巧,金圣老可不敢小觑这突如其来的四道刀影。 要知道,就在刚刚刚不久前,王长老与佘长老,便是倒在此招之下,当场气绝。 五指微微张开,金色盾牌闪烁着夺目金光,层层堆叠,将两人围得是水泄不通。 刀影撞击在盾牌上,一连数面金色盾牌在撞击的一瞬间就被轰的粉碎,金圣老脸色不变,五指微微用力,身后的金甲神像持续闪烁着金光。 在金色玄气的补充下,碎裂的盾牌以极快的速度再度凝结,试图将黑色刀影给拦截下来。 每一道刀影在撞碎了足足五面盾牌之后,这才无力地倒翻了回去,原路返回,没入虚空之中,无影无踪。 金圣老这才松了一口气,若非准备充足,仓促之间,要接下这一式诡异的刀招,怕还真的不太容易。 不过,他的喜悦之情,似乎并没有持续的太久,随着洛一缘化掌为刀,向前一伸,又是四道刀影自虚空当中探出头来,再度来袭。 如此循环反复,周而复始,看似洛一缘此次无功而返,根本无法攻破金圣老的防御,但个中苦楚,却只有金圣老自己知道。 他有金甲神像的虚影持护,玄气源源不绝,根本不用担心消耗,但金色盾牌防护力极强,想要凝聚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随着四道黑色刀影从无到有的速度越来越快,金圣老守卫得越发显得吃力,金色盾牌凝结的数量已经开始渐渐跟不上消耗的数量。 非但如此,劣势一旦发生,便犹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根本不会终结。 时间向后推移,金圣老周身能够挪动的位置也越来越小,已经不足最初的三成,怕是再过不了多久,那四道追魂夺命的黑色刀影,就会向洞穿王、佘二位长老一样,把他和“岑万山”的身子也给分割成数块之多。 可一时之间,金圣老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抉择,倘若停止凝聚金盾,只怕下一刻,四道黑色的刀影就会将他的身体贯穿,绞得千疮百孔。 他可不敢相信,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比层层叠叠用无上玄气凝聚而成的金色盾牌更加结实。 “宁心静气,心无杂念,邪火自退!” 眼看着金盾的数量越来越少,银圣老那边突然平心静气,念念有词。 经过一番时间的摸索,总算是让他摸索清楚,该如何缓解内腑如同火焰一样的烧灼感,却也不敢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能强压住心中的喜悦,免得邪火再生。 果不其然,铜、铁、玉三位圣老听了此话,有样学样,一番好好养气之下,轻而易举将心理的丝丝恶念给压下。 没有了恶念作为根源,邪火便成了无根无萍的风中残烛,蹦跶不了几下,就被四位圣老那浓厚的玄气彻底压制住。 一番操作看似简单,但四位圣老却被那招“五内俱焚”弄得狼狈不堪,损耗了不少玄气,加上先前韩千山带来的轻伤,都无法发挥出十成的战力,还能剩下六七成就算是不错的了。 见金圣老的处境岌岌可危,四位圣老当然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迅速腾挪位置,来到金圣老的身旁,一人对上了一道黑色刀影,将之彻底拦下。 四位圣老就算发挥不出全部的力量,不过对付区区一道刀影,还算不上太大的问题。 一时之间,八劈修罗刀的第四式四面受敌,竟然以一种巧合的方式,被四位圣老给破解,这等情形,可谓是出乎洛一缘的意料之外。 大口大口粗喘着气,金圣老一手扶着自己的膝盖,久违的险死还生的惊吓感让他恍如隔世,可还没等完全反应过来,第五道漆黑色的刀影却在不经意间映入他的眼帘,而且不断放大,不断放大。 那不是刀气,不是刀影,而是真正的午夜弯刀。 洛一缘手持弯刀,不知为何已到了金圣老的身前,弯刀劈落,邪气大放,将金圣老连同金甲神像虚影全数裹入其中。 可怜的金圣老好不容易从上一式刀招中逃生,下一刻便陷入一片迷惘之中。 两眼无神的金圣老整个人精神恍惚,好像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四周没有声音,没有触觉,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 哪怕是撕心裂肺的呐喊,也弄不出一丁点儿的声响来。 好似,整个人,已陷入了无边的沉沦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洛一缘可不傻,方才的金圣老虽然颇为狼狈,但一身玄气修为之高,远远超过王长老等人,就是他,也不敢说能够将之直接击毙。 能秒杀王长老等人都算是有几分的取巧,眼下更是容不得的过多的耽搁,还不如施展奇招,将其直接困住。 就算是现在,如果挥刀直接砍向金圣老,怕是也会激起金甲神像虚影的主动反击,到时候反而容易令其惊醒,得不偿失。 金圣老被困于一片黑暗之中,剩下四位圣老则一人面对一道漆黑的刀影,你来我往,斗得是颇为热闹。 午夜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光,一闪而过,寒玄精铁所铸造的巨型铁链应声而断,仅剩下还有些许嵌入体内的留在“岑万山”的身上。 “岑总镖头,情况危急,随我速速离去!” 洛一缘伸出手来,就要去扶“岑万山”一把。 似乎是伤势实在太重,“岑万山”并未答话,颤颤巍巍地抬起了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臂。 尖锐的玄气,却突然在此时凝结,化作一道一道的利刃,好似地刺一样,从地下冒出,妄图将洛一缘整个人刺个千疮百孔。 第113章 绝地反杀 “等你好久了,下地狱去吧!” 手就要触碰到的一刹那,“岑万山”却抬起了头来,双眼之中,闪烁着狰狞的凶光。 “等你好久了,既然这样,你也下地狱去吧。” 回答他的,却是洛一缘平静的语气,仿佛,等这一刻,已经许久了。 化掌为刀,仅在一瞬之间,掌刀已劈在这个假岑万山的眉心之处。 黑色真气中一抹血腥的红色光芒闪过,酝酿许久的八劈修罗刀第一式“一命呜呼”几乎以十成功力全数爆发! 假岑万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猎人和猎物,竟然在显出身份的同时,转换了身份。 自地上涌出的玄气利刃,寸寸崩裂,大量玄气开始不断溃散逃逸,被真气驱逐开来。 “噗通!” 假岑万山的一双膝盖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身躯缓缓拍落在地砖上。 头颅?这,已成为一具无头尸首。 假岑万山的头颅,早在洛一缘手掌接触之时,便直接被劈得四分五裂,而后再被无尽真气轰作齑粉,消失于虚空乱流之中。 至此,洛一缘也不禁觉得有些脱力,真气大耗之下,双手都有些失控的轻轻颤抖。 近乎十成真气用来劈出这一记掌刀,先前四道漆黑色的刀影失去了真气的支援,渐渐消弭于无形。 四名圣老这才反应过来,见到这一幕,发出了凄厉地咆哮声! “岂有此理!” 四名圣老如同发了疯一样,眼眶通红,如同不要命一样疯狂宣泄着玄气,想要将洛一缘彻底扑杀。 金圣老也从黑暗禁锢中摆脱了出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可看到那具无头尸首,同样似乎忍不住心底的暴脾气。 无需再浪费一只手牵扯着铁链,金圣老双掌合十,扬起漫天金光,声势浩大更胜从前! “你敢杀了锡圣老,不管你是谁,都得死!” 五位圣老齐齐发力,每一个都是含恨出手,哪怕是只剩下七成的玄气,都足以发挥出十成甚至是十二成的力量。 五种不同色泽的光芒与五尊不同的神像虚影围合,不杀洛一缘,决不罢休。 “想暗算我,就要付出死的代价,嘿嘿嘿嘿!” 一阵怪笑,洛一缘的周身被一缕缕的黑色烟幕所包裹着,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下一刻,整个广场,已被五位圣老的攻击全面覆盖。 暴怒之下的五位圣老丝毫不顾及玄气的流逝,背后的神像虚影将玄气疯狂流转,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天穹之上的庄万古还处在与韩千山胶着的状态下,韩千山的实力并不比他弱多少,想要胜过此人绝非一时半会可以达成。 “不好,难道出了什么事?” 五位圣老齐齐爆发出最强的力量,如此庞大的玄气波动,庄万古就算是身处千丈高空,又怎会觉察不到? “滚!” 闪身拍出一掌,滚滚玄气如同浪潮一样涌来,迫得韩千山整个人被震退了数十丈之多,庄万古一声冷哼,五指一合,一团又一团的玄气化作圆形屏障,将韩千山团团围困。 趁着这个空隙,庄万古根本不给韩千山反应的机会,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下方掠去。 庄万古擅长御守,这般招式用来困人,同样无往不利。 尤其是庄万古还为人缩骨,就算修为已达至此等境界,对决之时也不肯豁尽全力,贪生怕死,惜命不已,这一点,倒是和悍不畏死的韩千山截然相反。 为人缩骨也有为人缩骨的好处,事事不分生死,留有余力自保,安全为上,也是不错,只是韩千山从来没想过,庄万古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爆种的一天。 一时不察,韩千山被数十层光球团团围困住,只能愣愣地看着庄万古离开战场。 “奇怪,怎么回事?以这只老乌龟的个性,应该不至于如此才是,难道说诛玄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中如是所想,韩千山手上却不磨蹭,连续出拳,将这些封锁住去路的一一轰散。 本想着要追下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可感知到下方极远处,竟然传来可怕的气息波动之时,韩千山就猜到,方才传音给自己的那人,定然是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对于传音的那人所说的话,韩千山自然不会尽信,不过以他和岑万山的交情,又怎会察觉不到广场上被看押的要犯,绝不是岑万山? 既然目的不在,他也不妨先行离去,待确认了消息之后,择日再来便是。 韩千山莽,但并不愚蠢。 觉察到下方的波动似乎越来越大,韩千山放声大笑,随后从容离去。 诛玄广场,早就面目全非。 连带着周遭许许多多的楼宇房屋,都被夷为平地。 非但如此,到处都是颓垣败瓦,残肢断臂,原本屹立数百年之久的广场,竟然变得坑坑洼洼,好不凄惨。 无数巡查卫与城守府士兵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反倒被五位圣老的连番狂轰乱炸所波及。 就算是修为最高的巡查卫统领郭定,也不过只有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绝大部分的巡查卫更是不足第四重,面对五位造化境的恐怖达能,连一丝一毫反应的能力都没有,直接就被轰成了碎末。 一些运气好的士兵离得远一些,这才留得性命,不至于无辜丧命。 这一轮的轰炸,持续了好久好久,方才停息。 那些幸存的士兵不足三成,绝大部分还都是因为地位和实力不济,只能站在外圈的。 他们满脸庆幸地望着满是烟雾的废墟,冷汗如同雨点一样打湿了身躯,就连手中的兵刃都握不住,“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人呢?” “人呢?” 金圣老强忍着满腔怒火,略显虚弱地挥了挥手,将面前的烟雾驱散开,喝骂道:“到底去哪了?”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万古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看着如今诛玄广场变作这般模样,他的脸色变得漆黑无比,连说话间都带着几分杀意。 面对殿主的质问,五位圣老噤若寒蝉,几乎在同时低下了脑袋,谁都不敢率先开口说话。 第114章 问责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的话……” 圣殿麾下第二大城池诛玄城的中央被破坏成了这个样子,庄万古又怎么可能还能维持得了先前淡然? 幸好如今圣主与其他三殿的殿主尚在闭关当中,一应事务,都由庄万古负责,不然的话,到时候庄万古哪怕身为一方殿主,怕是也难辞其咎。 四位圣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金圣老,谁让他地位最高,实力最强,往日里也是诸位圣老当中最为强势的一个。 感应到四股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金圣老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心里恨得是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若非殿主在场,他怕是非得给这四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清楚明白,圣老的等级,是严格按照实力与地位进行排序的。 “嗯?金圣老,你说。” 五位圣老之间的这点小把戏,又怎么逃得过庄万古的法眼,玄气第九重登神境极致的气势如同龙卷狂风一样,迫得金圣老整个人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好似身处在无尽深海之中,连一点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 明明距离第九重登神境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就是这一步,却阻拦了金圣老无数载的光阴,更是犹如一道天堑一样,彻底地令他在面对殿主级的人物之时,没有一丝丝的反抗能力。 气势,渐渐消散。 汗水,将厚重的斗篷全部打湿,金圣老整个人大汗淋漓,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大口大口粗喘着气,显得狼狈不堪。 “怎么样,可以说了么?” 剩下四位圣老看得惶恐不已,事已至此,他们都不敢再说半句废话,人人自危。 “是……殿主大人,一个鬼脸面具的黑袍人出现,先是一招斩杀王长老与佘长老,然后困住了银铁铜玉四位圣老……” 小心翼翼地看了庄万古一眼,金圣老的胡须微微发抖,吞了一口口水,小声地继续说道:“此人与我交手,但他手法和身法相当诡异,更是施展怪招将我弄得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后,他竟然直接将假冒岑万山的锡圣老直接斩杀……” “方才,我等便是联手,将这一代直接覆盖式轰杀……” 金圣老还待再说些什么,庄万古已抬起了手掌挥了挥,将他打断。 “那么,那个鬼脸面具的人,现在在何方?死了么?” 金圣老心底有些不安,眼神闪烁,含糊地说道:“我们五位圣老联手,也许,大概,应该是死了吧?” “也许?大概?应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是我们北方圣殿的金圣老,首席圣老,竟然连自己的同僚的看管不好?”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周围这一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巡查卫和城守府的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庄万古怒极反笑,诛邪圣殿历来四方圣殿轮值,如今刚巧轮到他们北方圣殿,却搞出这样的事情来,让他这个殿主的脸面往哪里搁? 四方圣殿,每一殿都拥有一位殿主,一位副殿主,六位圣老,这是不可或缺的标准配置。 就算是当年两域决战,玄域与元域之间战了个天昏地暗,四方圣殿的高层也是完好无损,一个不缺,想不到今日发生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儿,竟然使得圣老级别的人都命丧当场。 “把话说明白,那人到底死了没有,还有,此次策划者,究竟是谁!” 满腔怒意使得庄万古再也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若非这些圣老对于圣殿而言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真的想一掌下去,将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给活劈了。 如此这般收场的前提,还是在他感知到韩千山外泄的气息,不太放心之下,才带着金圣老一并赶来,个中缘由究竟为何,他还真真切切一概不知。 试想一下,倘若先前自己不在附近,亦或是有事耽搁了没有及时赶来,那么整个诛玄城,连同五位圣老,会不会直接毁在韩千山与那鬼脸人的手中? 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那么诛邪圣殿千百年来累积的名望、威信,都会伴随着诛玄城的覆灭而毁于一旦,他庄万古,也会成为诛邪圣殿历史上最丢人,最无用的殿主。 “殿主,到底是什么事情,估计还得问银圣老他们,我与你一并到来,对此前的事情一概不知。” “我等探知不到此人的气息,有可能他死了,也有可能逃得远远的,毕竟诛邪天幕已经被撕毁,此人修为甚高,想要离去的话,估计轻而易举。” 金圣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明白,这次他们,恐怕是真的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出来。 边上的银圣老则是气得火冒三丈,好好的一把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好在庄万古此刻的注意力还没有放在这里,所有关注点都在那个鬼面人身上,冷哼了一声,喝骂道:“你的意思,是此人逃脱,还要怪本殿主和人争斗撕裂了诛邪天幕不成?” 一道劲风席卷而来,金圣老整个人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被轰飞了数十丈的距离,口中鲜血狂喷,体内玄气乱窜,根本就不受控制。 “老……老金!” 几位圣老惊呼出声,还想说些什么,金圣老却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老老实实地跪了过来,恭敬地说道:“多谢殿主替我清除体内真气隐患,此次是我等失误,属下……属下定然会努力报答殿主大恩大德。” “哼,若非眼下乃是用人之际,此次本殿主就将你直接废了!” 庄万古扭过头来,目光有对准了银圣老等人,吓得剩下四位圣老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身居高位,早就习惯了蔑视众生,浑然忘了,他们再怎么位高权重,也仅仅只是圣老罢了,在殿主的眼里,也只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狗而已。 “都是神无道那个混蛋干的好事,与我们无关啊!” 银圣老哭丧着一张脸,连连磕头求饶。 为了一个区区圣子,搞到如今这般地步,银圣老的心里,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神无道,哼,他人呢?” 庄万古的脸庞之上,皆是肃杀之意。 “对啊,他人呢?” “刚刚似乎还在这的!到底是跑了还是死了?” “快回总部,查探他的魂牌!” 几位圣老彼此互相对望,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都忘记了这个始作俑者,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第115章 汇合 诛玄城以外八百多里的一个偏远山洞之中,静谧得连根针掉在地上,怕是都听得到。 嘀嗒嘀嗒的水滴声,从钟乳石上传来,还有一丝丝细微到几乎不可觉察的呼吸。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样,凌空闪烁了数次之后,稳稳当当地落在洞口。 洛一缘的脚踩刚刚踏进洞口,数十只散发着狰狞邪气的黑色怪爪便从洞口袭来。 猩红血色的真气猛然爆发,简简单单地就将这些黑爪拒之门外。 “是我。” 洛一缘压低了声音,午夜弯刀浮现在手中,对着洞内劈出一道浅浅的刀痕。 “好你个家伙,弄出的动静,果然还是不小!” 阎罗天子从山洞之中探出头来,声音之中显然是带着几分喜悦,招了招手,示意洛一缘进入洞中。 “人救出来了没有?” 洛一缘白了这家伙一眼,收敛气息,缓缓踏进山洞当中。 入口之处漆黑一片,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洞内道路崎岖,极为狭窄,显然是就近以人力开凿出来的,并非天然洞穴。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前行了很久,几乎到了大山的深处位置,才有一个十数丈宽广的空地显露出来。 地上随意铺排着夜光石与夜明珠用来照亮,不然的话,这里丝毫不见光亮,怕是两眼一抹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或许是因为太过深入山洞的缘故,这里的气息显得浑浊不堪,甚至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腐朽衰败的感觉,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新鲜味儿。 好在不管是阎罗天子还是洛一缘,都是修为深厚之人,内家功法了得,哪怕不刻意运功,吐纳之间轻易就将浊气过滤,根本没有半点隐患。 空地的中央,躺着一个浑身血渍的男子,身上还能传来丝丝的腐臭味,显然是遭到了非人一样的折磨,才会变成这般模样,如无意外,此人便是曾经元域天虚榜传说,真正的岑万山。 想不到一代天虚传说,竟然沦落到这样悲惨的地步,洛一缘见了,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无奈的感慨。 到底是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才能令意志无比坚定的一代总镖头岑万山,变成现在如同废人一样? “岑万山怎么样,还有得救么?” 简简单单以真气一探,洛一缘就明白了此人身上的伤势极其严重,如果不是一身深厚无比的内功无时无刻不在自主运转,勉强吊住了一口气,换成他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阎罗天子没好气地一脚踹开了挡在脚边上的石子,说道:“本王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有没有的救,该怎么救?能把人捞出来,已经算得上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说起来,倒是你这家伙,和韩千山到底闹出了什么样的动静?看守岑万山的位置,竟然只有区区几个长老,简直不要太轻松啊!” 说到这里,阎罗天子的语气顿时有些庆幸,本以为会是龙潭虎穴,就算是他都做好了无功而返全身而退的准备,哪知道真的到了地牢,竟然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 诛邪圣殿长老级的人物,对于寻常人来说,已经算是天一样的高度,根本难以触碰,但面对天虚传说,却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洛一缘有些无语,思索一番之后,还是说道:“既然如此,此人便交给你了,阴曹地府神通广大,应当也有人脉能够联系到鬼医,想要医治此人,寻常的大夫,怕是力有未逮才是。” 鬼医其实严格意义上应该说是鬼医传人,位列天虚榜第五位,传闻有起死回生的神秘能力,不论是什么奇难杂症都休想难倒此人。 当初岑万山为了女儿岑小语的病情,也曾求助过鬼医传人,在得到了紫心草这一神物可以救治之后,这才酿成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鬼医传人这家伙脾气古怪,不过本王怎么说也有几分薄面,到时候自会走上一遭。” “倒是你,此次,将会去往何处?是回黑玄城,还是回京师?亦或是,走上该走的那条路?” 阎罗天子随便找了个边缘地带,整个人半躺在上面,显得是颇为惬意。 随意伸出手来,一道黑色真气涌入岑万山的身躯上,将其伤势压制住,同时在小心地控制着真气的涌动,如同喂食一样,一点一点喂给岑万山体内那气若游丝的真气。 别看这挥挥手的动作相当简单,想要隔着这么老远,还要控制强悍的真气分化成一丝丝的细线,游走在身躯的各个角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凡稍稍多用一份力,岑万山如今孱弱无比的身躯,绝对经受不住先不去说,阎罗天子的真气很可能会宛若江河倒灌,一下子把他快要枯竭的丹田给彻底冲毁。 到时候,别说是鬼医传人来了,就算是真的神仙下凡,怕是也无力回天。 “我么?” 洛一缘缓缓摘下面具,将面具与午夜弯刀一并收入须弥戒当中,浅浅一笑,道:“可能我会先去京师附近,看看我那个挂了个名字的徒弟,而后当初那些个家伙,我会一个个亲自找上门去。” “不管是谁,敢暗算我,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到这里,洛一缘的眼神之间,只剩下冰冷。 可怕的寒意,令相隔不远的阎罗天子都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位落魄的风雨山庄庄主,还真有属于自己的傲气与倔强。 “你的对手中,天青门也就算了,如今有些没落,元帮可是曾经天下第一大帮,魔教则是第一邪派,你确定你应付得了么?” “何况,大乘佛寺虽然没有出手,但接收你的残部,也有他们的手笔。” “你的实力虽然很强,但面对这么多敌人,真的吃得消么?” 阎罗天子的语气虽然清冷,但其中的关切之意,却是真真切切的,并非装出来,这一点,洛一缘也感受到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觉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洛一缘的那丝浅笑,也渐渐变得柔软起来。 说罢,洛一缘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那好,若是有一日,你实在应付不了,不妨通传一声。” “别忘了,现在的你,也是阴曹地府的人,你,并不孤单。” 身后传来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随着渐行渐远,慢慢消失。 第116章 近况 “前面的人给我听着,限你在十息之内放下武器,释放人质,出来投降,不然的话,格杀勿论!” 年纪虽然轻了一些,但丁影面色冷峻,神色镇定,丝毫没有年轻人的惶恐与朝气,反倒如同常年混迹江湖的老捕快一样,经验老到。 在南元城当捕快不过个把月的功夫,丁影的进展极其迅速,非但轻松越过了凝气境的门槛,还成功踏足了玄气第二重塑脉境。 如此进展,比之当初青玄城所谓丁家堡的天之骄子丁空,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一手紫玉剑法施展得炉火纯青,就算一些经验老到的捕头,在实战当中,也未必是丁影的对手。 如果不是受限于年龄和资历,以丁影如今的能力,在南元城当一个捕头,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就算如此,如今的丁影也在南元城这个边陲小镇小有名气,虽无捕头之名,却能带着一支几人小队执行任务。 如今他们要追捕的,乃是一起连环凶杀案的凶手。 此人行迹诡异,手段恶劣,杀人之后,还要以血腥无比的手段敲开头盖骨,使得逝者连一具全尸入殓都不能轻易做到。 在南元城一连犯下四起案子,引起了当地城守府的注意,丁影这才领了命令全力追查。 果不其然,在三天后的今天,城南渡心庙的一间客舍之内,发现了这个杀人狂魔的踪迹。 与另外四名捕快一同围住客舍大门,五人严阵以待,小心翼翼地握着手中的兵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之处。 在丁影的准许下,身后一名捕快心领神会,从衣兜中掏出穿云箭来,迅速拉开绳索。 只听得“砰!”的一声,一朵灿烂的烟花在渡心庙上方绽放,强烈的轰鸣声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 根据种种线索迹象表明,此人凶残且身怀武功,绝不是普通的凡俗之人,修炼的怕是什么邪门功夫,毒辣无比,不可小觑,再加上客舍之内还有他人存在,这才令得几位捕快投鼠忌器,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人质?笑话,这不过是我的口粮罢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从客舍之内传来,几名捕快心底暗道一声不好,也不敢再多做滞留,由丁影率先推开大门。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面容狰狞的男子,满嘴都是血渍,一只手还在死者的脑袋里搅啊搅的,抓出一把糊糊状的东西,向自己嘴里塞去。 几个捕快何曾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要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的手法,说是凶残都显得太过仁慈,分明就是变态。 人质已被杀害,再犹豫只会令得凶手逃脱,丁影强忍着那股恶心的不适感,提剑便上。 轻盈灵巧的紫色光芒看似一道,实则内蕴数道,威力不可小觑,那凶手随意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巴,左手五指张开,呈爪状,对着紫色光华直接抓去。 不达重生境,玄气不得隔空外放,但借助兵刃,依然可以将玄气灌注其中,使得出手速度与力量都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 长剑“噗嗤”一声刺破了凶手的手掌,那凶手却恍若毫无觉察到痛楚一般,照样一脸狞笑,五指更是突然聚合收拢,竟然硬生生将长剑的去势给锁了起来。 这般以血肉之躯硬扛兵刃的场面,捕快们不是没见过,但却从来没见过丝毫不计较自身代价,胡乱招架的。 难道这个凶手,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楚可言么? 五根手指齐齐用力,丁影只觉得长剑之上似乎传来一种极为奇特的力量,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蚕食着他为数不多的玄气。 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丁影当机立断,撤手,弃剑,左臂力道一引,右手又是一掌狠狠拍在剑柄末梢的位置。 塑脉境初期的玄气毫无保留,尽数灌注在被制普通的制式铁剑上,寻常的兵刃根本难以承受住这股大力,顿时显现出道道裂痕。 “不好!” 凶手心都一惊,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剑身已处处崩碎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漫天暗器,激射而来。 一时不察之下,凶手身上浮现出数十道血色洞孔,许许多多的碎片未能透体而过,尚且倒插在身躯之上,场面显得十分血腥。 丁影等捕快与这个凶手还是第一次正式交手,这才大致了解,此人手段虽然凶残,且身怀不俗的武功,但也并不是不可力敌。 这等实力,大概也就比丁影高上一线之多,连江湖上的二流高手都未必算得上,而且似乎不知变通,缺乏了应变能力,只要小心一些,应当算不得多么棘手才是。 “唔,好像,有点疼啊!” 凶手吃痛,脸部微微抽搐了一下,难听的磨牙声音伴随着低沉的咆哮声响起,只见他周身紫黑色的气息微微一颤,那些铁剑碎片便一片一片掉落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身上大大小小数十处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仅仅两三息的功夫,就变得完好如初,连一点点伤痕疤口都没有留下。 丁影与一众捕快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南元城,只是一个小小的偏远城池,何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邪修? “一、二、三、四、五,五具新鲜可口的食物送上门来,好,好!” 凶手的脑袋左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了转,露出一嘴还沾着血渍的牙齿,直接扑了上来,速度竟然比之众人预料的还要快上几分。 四名捕快连忙抽剑刺向凶手,可长剑方才递出,却已见不到对方的踪迹,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正在消散。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声从捕快口中传出,五根手指直接穿过胸膛,带着大量的血渍,一把将其心脏给挖了出来。 那捕快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当场死去。 “小七!” 丁影一声咆哮,周身闪烁着紫红色的光芒,一把夺过捕快小七手中的长剑,紫玉剑法施展开来,若一轮紫色的太阳横于天际,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华。 一击得手,凶手右手捏着那捕快小七的心脏,连连后退几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 第117章 逃脱 仅仅片刻的功夫,己方就损失了一人。 就算是丁影伤到对方,但对方一下子就恢复原状,照这个情形继续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他们这一队人,就得全军覆没,尽数死在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手底下。 剩下三个捕快的心都有些发颤,他们从小就在南元城这个小地方长大,那些武林高手的故事听说过不少,但却从来没亲眼见识过如此血腥可怕的场面。 甚至于,哪怕这个凶手不再继续动手,三个捕快都已有些吓破了胆,提着长剑的手颤颤巍巍,除了还在装模作样摆个架势,实际上已没什么战斗力了。 也唯有丁影,先前跟着洛一缘见识过诸多大场面,眼前的狂徒虽然看似凶狠恐怖,但归根结底,实力上其实强得有限。 不然的话,此人也用不着先声夺人,以这样的方式来进行震慑,直接将己方一行人全数击毙不就行了? 三个捕快不管是心态还是身手,都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仅剩下丁影一人,还在与凶手进行周旋。 凶手对于那闪烁着紫红色光芒的长剑似乎隐隐有所顾忌,出招之时,每每被迫变招,使得丁影多出了些许的生机。 饶是如此,两人大打出手之下,丁影也险象环生,身上有数处挂彩,所幸都只是皮外伤,无足轻重。 时至今日,丁影也不敢再有任何的保留,这才是他有生以来遇到过,最最凶险的一次。 没有师父洛一缘在身旁,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了。 夺命一剑逼退凶手,丁影大口喘着粗气,左手从须弥袋中取出瓷瓶,胡乱几粒丹药塞进嘴里,感受着猛烈的药性在体内爆发出来,他顾不得那么多,提着长剑再度上前。 伴随着一次次的受伤,丁影身上的紫红色光芒也越来越强盛,在不知不觉间,体内玄气竟然向前迈出一个大步,成功跨越到了塑脉境中期的修为。 临阵突破,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丁影却根本顾不得这么多,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不论是出招的速度还是力度,都在不断地提升着,但想要胜过对方,却似乎还是不够。 不够,远远得不够。 血爪越过层层叠叠的剑影,一爪拍中丁影的胸膛,前所未见的力道袭来,震得他内腑受创,整个人气息一窒,一口鲜血当场喷出,向后跌坐在地上。 “玩够了,那就该结束了吧。” 凶手适时收手,舔了舔自己方才的伸出的手掌,上面还隐隐残留着几缕血迹。 到了这个时候,三个捕快才反应过来,如果连丁影都完蛋了,那么等待他们的,也只有一条死路。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三人,就算再怎么愚钝,也是明白的。 强行鼓起勇气,三人一声大喝为自己壮胆,齐齐涌上,却不料那凶手随手挥了挥,竟然将三柄长剑一齐夺到手中。 只见他右手微微用力,三柄长剑当场折成六段,“乒乒乓乓”跌落在地上。 丁影努力想要支起身子来,可胸口的那一股疼痛感来袭,一下子遍布全身,令得他周身玄气大乱,不由得又咳出一口鲜血,只能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凶手,根本无力再战。 眼看着这一队捕快即将团灭,一道雷霆从天而降,轰鸣的声音震得四人耳膜作响,无比难受。 “是孙神捕来了!有救了,有救了!” 四人眼前一亮,看着缓缓飘落的中年男子,心头涌现出了一丝丝窃喜的感觉。 天雷神爪孙明,乃是他们南元城数一数二的强者,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据说是神捕司驻派在此的神捕。 孙明见到地上的两具尸首,眉头不由得一皱,再看到丁影等人的状况,神色变得极为不善。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这个小伙子,乃是大统领亲自交代过,要好好照看的人物。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后代,但若是今儿个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到时候大统领怪罪下来,他孙明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想到这里,孙明心中也来了几分气,冷冷看着面前的凶手,低沉地说道:“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老夫亲自动手将你擒拿归案?” 说话之际,他双手雷光乍现,蓝色的电弧一闪一闪,声势甚是吓人。 显然,只要对方稍稍有一丝乱来,他这天雷神爪,就会当场出手。 明显感觉出了孙明的不好惹,凶手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舔了舔舌头,眼神之中更有着一丝兴奋与雀跃,连话也不回答,目露凶光,直接扑上。 “无,知!” 凶手的身法怪异,但孙明可是老牌一流高手,经验手段何其丰富,一眼就看出了其身法上的破绽,待得凶手靠近些许,才一爪探出。 看似缓慢,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天雷神爪已一爪抓在对方的血爪上。 湛蓝色的电弧雷光顺势而上,仅一个刹那的功夫,凶手的一条胳膊就被电得漆黑无比,更有一缕一缕的焦味与烤肉味传来。 “哼!” 见对方似乎还不识好歹,孙明五指一转,竟然直接将对方整条胳膊给卸了下来。 “吼!” 凶手的眼神之中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借着这个功夫,整个人抽身而去,根本不做停留,向着后方逃去。 那还滞留在孙明手上的一条胳膊,在这个时候直接炸开,大片大片紫黑色的气雾弥漫,腐臭腥味传来,吓得孙明一连后退两步,双手不断旋转,化作一团又一团的气流,将这些气雾笼罩其中。 如此这般,才避免这些带有浓烈腐蚀性与毒性的气体扩散开来。 可就是这一耽搁,凶手早已逃之夭夭,就连影子,也见不到了。 “岂有此理,此人竟然如此狡猾,对自己也如此心狠!” 在一群小辈面前丢了脸面,孙明心头震怒,心底却不免有些许的惊骇。 这个凶手,竟然在一开始就准备好壮士断腕,打算牺牲一条胳膊来逃得性命,这般决断,怕是很多人都做不到。 不消多时,自有十数位捕快顺着先前穿云箭的踪迹赶来收拾残局,只可惜,又一次让这个凶手逃脱。 第118章 卧病在床 连同丁影在内的四名捕快被送回城守府休养,渡心庙则是被城守府卫兵层层叠叠把守了起来,希望还能找到一点点与凶手有关的蛛丝马迹。 说来也是惭愧,如今连同捕快在内,已有六人遇害,除了凶手的容貌之外,城守府连凶手的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不知道名字,不知道身份,就连武功路数,也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不管是犯案的意图,还是被害人的选择,都是毫无头绪,这让身为神捕的孙明有些头大。 成为神捕司神捕已有十数年,他也见过不少离奇凶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凶手。 “你的意思是,这个凶手严格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武功路数,所有的手段都是直来直往,没有任何花巧可言?” 坐在床头,孙明皱着眉头,正给躺在病床上的丁影问询着口供。 剩下三个捕快实力不济,胆子也小,几乎可以说和凶手没什么直接的交集,与其去问询他们,还不如来问问丁影来得更为直接。 先前已有大夫前来,开了一些止血调理的药方便走了,对于丁影胸口那个鲜明的血爪印是束手无策,思来想去,只能用那些行气活血的方子试试能不能行。 事到如今,已经过了足足三四天的时间,丁影身上的伤势非但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隐隐还有继续恶化的感觉。 丝丝紫黑色的气息顺着血爪印不断向外围扩散开来,似乎在不断蚕食着丁影身上的气血。 得亏当初有着百草门尚芸长老赠予的几瓶丹药,令得丁影不至于气血涣散,不然的话,以他区区玄气第二重塑脉境的修为,怕是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抽成了干尸。 孙明虽然号称天雷神爪,乃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老牌一流高手,上阵杀敌,追捕缉拿是一把好手没错,但让他为人疗伤,就千难万难了。 他那雷电属性的真气杀伤力极强,但说到疗伤,别说帮人,就算是自行运功调息修养,效果都比别人差上不少。 勉强直起身子,用被褥垫了一下后背,丁影刚要开口说话,可冷不防胸口一股痛楚传来,令丁影心神巨颤,一口黑红色的污血喷涌而出。 污血落在地上,竟然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道,更有着丝丝紫黑色的气息冒出,看起来诡异万分,邪门无比。 “你……你没事吧?” 孙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喷血弄得整个人一怔,手忙脚乱地去取来刚刚打湿了的热毛巾,想要为丁影做一下简单的清洁工作。 可没想到毛巾刚刚触碰到污血,竟然同样冒出了丝丝紫黑色的烟雾,同时有一种刺鼻的焦味出现,熏得人鼻腔颇为难受。 有些弄巧成拙,这可让孙明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更显焦急。 他可是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一些,明白眼前这个小子身份不简单,绝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放任不管。 这么多年来,他都没见过大统领鹰王会特地关照哪个达官贵人的后生小辈,这个玄修后辈能够有此等殊荣,身后的背景,可不是什么人都得罪的起的。 如果真的在南元城这个小城池因为一些意外而出了状况,这个大锅,他孙明怕是承担不起。 “孙前辈,不妨事的,这些奇怪的气息残留在我体内,虽然厉害,想要我的命,怕是还没那么容易!” 费力地抬起头来,惨然一笑,接过热毛巾擦拭了一下嘴唇,丁影深深吸一口气,借着百草门那玄妙无比的丹药,源源不断地补充玄气,这才得以有能力与胸口那道血爪印的残余力量相抗衡。 只不过,当初尚芸长老赠予的几瓶丹药,在这些时间不断使用之下,已经接近见底。 到时候,没了丹药相助,是生是死,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孙前辈,不用担心,我这里暂时还撑得住,您还是先行去抓捕那凶手的好。” “以我猜测,那凶手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在藏拙,就是可以通过吸食精血、肉食来提升自己。” “最起码,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的招式没有这么怪异,而我也还能勉强和他较量几招。” 说到这里,丁影有些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此次行动,非但令得自己身负重创,更是令得一位捕快同伴命丧当场,说起来,丁影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哪怕塑脉境在他这个年纪,真的算是难能可贵,但真正踏足江湖,敌人可不会因为年纪小而特别心慈手软,该下狠手的时候照样不会耽搁。 塑脉境,别说是放眼整个玄元域,就算是仅仅在曾经的元域江湖,都不太够看。 看着丁影一股脑儿强忍痛楚的样子,孙明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 南元城是边陲小城,城里的医生大夫,不管是名望还是水准,都只能说是普普通通,治疗一些基本的伤势还勉强能够做到,想要面对这等突发状况,真的做不到。 “你的意思,如果这个凶手不是一开始在藏拙,就是在不断地成长着?” 仔仔细细将丁影所说的话在脑袋之中过了一遍,孙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注意到孙明的脸色,丁影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不只是这样,他的伤势还恢复得快的出奇,初见之时我以玄气震碎长剑,在他身上打出十数个血洞,不出几息就全部恢复!” “如果我所料不差,孙前辈你折下的那条胳膊,说不定也能恢复过来。” “断臂重生?这……这怎么可能?!” 孙明这才是真真正正地吓了一大跳,如果丁影所说的完全属实,那么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南元城的控制范围,此事必须上报京师神捕司总部,交由大统领他老人家定夺才是。 “若是这样,你好好养伤,千万不要操心,一切都有老夫来担待便是!” 拍了拍丁影的肩膀,孙明双眉紧皱,就要离去。 就在此时,一阵寒风拂面而来,还未等孙明有所反应,一道人影就从面前一晃而过,到了丁影的身前。 “何方狂徒,竟敢擅闯城守府!” 孙明心下大骇,这个突如其来的人身法速度何其之快,自己怕是连十之一二都不如。 但不论如何,此人若要对病床上的小子不利,尤其是当着他的面不利,就万万不能! 第119章 师尊到来 数之不清的湛蓝色电弧在孙明的双掌上涌现,雷光集结之下,孙明根本没有过多的思考,直接向着那黑色的背影就是一爪抓去。 天雷神爪威名远扬,爆裂的电弧与雷霆杀伤力尤为惊人,就算是不少超一流高手也远远不及。 那道黑影背对着孙明的夺命一击,竟然不闪也不避,甚至连双脚都未曾挪动半步,仅有一抹鲜红的光芒一闪而过,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那样。 有那么一瞬间,孙明甚至都怀疑,自己是眨了一下眼睛,亦或是出现了幻觉。 天雷神爪狠狠印在来者的后背之处,可尚且间隔半寸的距离,就止步不前,任凭孙明再怎么催动真气,也于事无补。 一轮又一轮血红色的圆环,如同涟漪一样,向着爪心荡漾开去,一层层地将力道削减开来。 那些伴随他征战多年无往不利的雷霆电光,竟然宛若泥牛入海一样,根本无法越过血红色波纹半步,更遑论伤害到对方分毫。 双眸之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只是露了简单的这一手,孙明便知道对方的修为高到一个自己绝对无法想象的地步,或许自己就算是豁尽全力,也无法对对方造成什么影响。 但既然丁影是大统领特别吩咐的要好好照看的人,他这个神捕便责无旁贷,哪怕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要好好完成大统领的叮嘱。 撤招,退步,提气凝神,一气呵成,孙明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老江湖的本色,争斗经验极其老到,没有一点点多余的动作。 一时之间,“噼里啪啦”的雷霆之声震耳欲聋,无穷无尽的雷光汇聚在孙明周身,湛蓝色的光芒变幻明灭,几乎围成了一个光球。 “师……师父,不要伤了孙前辈,是自己……自己人。” 花费了好大的力气,丁影才勉强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而后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颤颤巍巍地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哇”的一声,又是一口好大的污血夺口而出。 来人,正是从诛玄城一路奔波而来的洛一缘。 “放心,你师父我可不是笨蛋,这样关切的眼神,就算为师背后没长眼睛,也感觉的到。” “你还是先躺下来,让为师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对着这个便宜徒弟,洛一缘才终于露出了会心一笑,向后袖袍一挥,一道血红色的真气甩出,化作一道血箭,撞在那团即将要炸裂开来的雷球之上。 正在不断凝聚力量的孙明全神贯注,却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可抵抗的大力传来,整个人再也无法维系先前的动作,向后一连“噔噔噔”地退出了三个大步,在铺平的地砖上硬生生踩出了几个鲜明的脚印。 正当孙明站立不稳,即将跌倒之际,那股大力又忽然倒卷而回,似乎根本没有伤人的意思。 “阁下所施展的爪法至阳至刚,更兼有雷霆之力,应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雷神爪孙明前辈,我乃丁影之师,还望前辈能相助一臂之力,为我二人护法,莫要让外人惊扰。” 孙明虽然年长,但也不是愚昧之辈,听得出对方的声音颇为年轻,实力明明远胜于自己,谈吐之间却还是礼让三分,单单是这份心胸,就足以令其折服。 何况所谓的护法,不过只是谦让一下,给个台阶的说辞罢了。 单单就看他那神鬼莫测的护身气劲,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够轻易惊扰此人? 最起码,在孙明的认知范围中,那群熟悉的一流超一流高手,怕是一个都做不到。 “阁下既然是丁影的师父,老夫也就不越俎代庖,还请放心,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定然不会让任何人惊扰你们师徒俩!” “若然真的有人来犯,除非先从老夫的尸身上他过去。”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何况对方这等惊世骇俗的修为,也值得孙明的尊重。 当即,孙明双手抱拳,如同起誓一样,神情显得是十分肃穆。 做完这一番之后,孙明默默退出门外,小心翼翼将两扇房门阖上,于门外站得笔挺,凝神戒备。 至此,屋内终于又安静了下来,仅有丁影偶尔的咳嗽声与痛苦的哀嚎声。 仅仅用真气略微一探,洛一缘便能大致感知到,这个徒弟身上的伤势极为严峻,胸口那处血爪印到了现在还在张牙舞爪,丝丝紫黑色的气息正试图不断蚕食着丁影身上本就不多的玄气。 “你到底是与什么人交手,怎会受到这样诡异古怪的伤势?” 论年纪,三十出头的洛一缘江湖经验当然比丁影要丰富太多太多,可他也未曾见过有气息会给他这样的的感觉。 体内澎湃无比的真气,似乎本能地产生了一种抗拒的感觉,来表达对于这紫黑气息的厌恶。 “师父,对不住,给你丢人了。” 没有了外人,丁影总算是露出一丝丝的苦笑来,神色显得颇为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和师父见面,都需要对方来救命,自己这个徒弟,非但没有为师父分担些什么,还不断地为他带来麻烦。 “说的什么话!你现在伤势颇重,我的真气虽然强盛,却不适合直接为你疗伤,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再现青玄城的那一幕,江河倒灌,把你的玄气给再度冲散……” “等等,你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玄气第二重塑脉境?这速度还真是快啊!” 真气一探之下,一切事物都无所遁形,洛一缘除了稍稍露出一丝惊讶之外,倒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不论丁影这个徒弟修炼的速度快还是慢,未来的成就是高还是低,洛一缘都有这个自信,只要自己不半途陨落,都能够护住他。 风雨山庄昔年的惨案,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第二次。 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洛一缘掏出了两个须弥戒,赫然别是当初被他以八劈修罗刀第四式“四面受敌”一击斩杀的两名诛邪圣殿长老所留下的。 曾经作为风雨山庄庄主的洛一缘,当然清楚的知道物资的重要性,对于夺宝这类事情,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顺手拿了便是。 两枚须弥戒握在手心,轻轻一捏,戒指上自带的玄气失了根源,根本无法与洛一缘那一身真气抗衡,轻易便被破解开来。 不探查还好,一查之下,洛一缘才发现,诛邪圣殿这些个长老,果然各个富得流油。 第120章 疗伤 两枚来自于佘长老、王长老的须弥戒中,堆积的财富多到丧心病狂,简直远远超乎洛一缘的想象力。 怎么说昔年洛一缘也是一方大势力的首领,背后还隐隐有着朝廷的支持,算得上是见惯了世面,但这样的富有,他还真是开了眼了。 单说是其中一枚戒指的储备,几乎就抵得上当年他的风雨山庄,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堆积成山的玄石、玄晶暂且不论,大堆大堆的瓷瓶、玉瓶,就算将瓶口封死,都能隐隐感受到周围的玄气波动,可想而知,里面的丹药品质,究竟有多么的惊人。 更别提天材地宝、天地奇珍,寻常元域江湖上的一流、超一流高手穷尽一生也可能只碰得上一两样的宝物,这里足足有着数十件之多,简直是骇人听闻。 甩了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洛一缘一把取出了一大堆玉瓶,连同两枚须弥戒直接推到了丁影的身旁。 “这两枚戒指是为师……斩杀了两个恶贼所得,就都归你了,你且看看,里面有没有适合你疗伤的丹药。” 洛一缘说话间稍微顿了顿,毕竟杀人夺宝这样的事情,说得太过直白,未免有损师父的形象。 “等下你服下丹药之后,将玄气全部收回,届时为师会想办法把这血爪印的邪气祛除。” 丁影闻言,连忙点头,将玄气探入须弥戒之后,整个人足足愣神了好久才缓了过来,期间,就连疼痛的感觉都有所忽略。 “师父……好厉害!” 两枚戒指中的富饶程度,就连洛一缘都显得颇为震惊,更何况出身于青玄城小家族的丁影? 能够速速反应过来,还是在疼痛的刺激之下,逼得他不得不早做抉择。 挑了一个古朴纯色调的瓷瓶,打开封口,一缕淡淡的药香飘出,仅仅是闻了一下子,丁影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玄气似乎有了不断凝实的迹象。 虽然仅仅只是一点点,但这可是得在玄气第三重化晶境才会出现的征兆,想不到凭借丹药的一缕药香就能够有此功效,可想而知,这丹药的贵重程度,怕是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将丹药倒出安置在掌心上,丁影看着这黑乎乎丹药,再度有些走神。 也不知道,师父口中所谓斩杀了两个恶贼,究竟是什么程度的恶贼,才能够拥有这么丰富的珍藏? 这样的丹药,在须弥戒中,起码还有好多好多,都足够他当成糖果来磕着吃了。 “迟则生变,屏气凝神,速战速决,切莫犹豫。” 一眼就看出丁影神游物外,洛一缘轻哼了一声,顿时吓得丁影一个哆嗦,连忙不再犹豫,一把将丹药服下。 一时之间,体内那为数不多的萎靡玄气节节攀升,就好像吃了补药一样龙精虎猛,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得到了极大幅度的提升。 得到了丹药援助的玄气开始在四肢百骸不断游走,欢呼雀跃,更是试图向着胸口之处荡去,想要将血爪印上鸠占鹊巢的邪气给尽数清除出去。 知道时间紧迫,丁影不敢怠慢,强忍着不适之感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将体内玄气一点一点收回至一处,努力压缩,避免在等下影响到师父的行动。 没了玄气的抵抗,胸口的血爪印当即更加放肆,紫黑色的邪气如同有根须一样,向着四周攀爬而去,仅仅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就要占据丁影大半个身躯。 这些紫黑色的邪气非但妄图在争斗中逐渐吞噬玄气,更是连血肉都不曾放过,若没有洛一缘在场,怕是完全放弃抵抗的丁影根本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吸成一具人干。 右手举起,作剑指状,事关徒弟生死,洛一缘同样不敢大意,一缕又一缕的猩红血色真气凝聚于指尖,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两根手指以极快的速度,点在血爪印的中央,以手指为媒介,血色真气直接灌入丁影的身躯之内。 “唔!” 远超先前数倍的疼痛感袭来,就算丁影早有准备,意志无比坚定,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紫黑色的邪气吞噬不到玄气,这才退而求其次打算将这一身血肉一一吞吃,但遇上真气来袭,自然宛若久旱逢甘露,大范围回缩,打算好好“饱餐一顿”。 可惜的是,这些邪气并无智慧,一切只是凭着本能行事。 血色真气在触碰到邪气之际,便迅速扩张,一下子就将其整个包围了起来。 洛一缘的真气何其强悍,哪怕只是放出一丝丝,也不是丁影一身塑脉境玄气可比拟的。 邪气能够源源不断吞噬丁影的玄气,却根本拿洛一缘的血色真气没有丝毫的办法,才刚刚触碰了一点边缘,就好像遇上了天敌一样,发出“滋滋”的响声。 感应到真气开始渐渐有了消耗感,虽然很少很少,但也能明显地感觉出,洛一缘淡定的脸色微变,这样的情况,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一路走来面对无数的挑战,洛一缘见识过许许多多高手的真气,连玄域不少顶尖高手的额玄气也见过不少,但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形。 那是一种,邪恶、恐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洛一缘能够明显感觉到,这血爪印上残留的邪气并不算太强,说句难听点的话,如果真的以气息的纯度和质量来评判,放在熟知的元域江湖上,怕是连寻常的一流高手都不见得比得上。 一流高手,都不够如今的洛一缘一巴掌拍的,就是这么点点的邪气,却让他也有一种不好对付的感觉,可想而知,若是这个伤了丁影的家伙日后做大,简直不堪设想。 若是此人可以跻身天虚榜传说的行列,怕是整个天虚榜,都会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说得再多,起码如今这点邪气,终究还是不成气候,就算难对付,却还难不倒洛一缘。 在花费了足足三四倍体量真气之后,紫黑色的邪气终于被洛一缘一点一点消磨殆尽,连一丁点儿渣渣都不曾留下。 这样一来,丁影身上的伤势,就从根本无法治愈的内伤,变作区区外伤,只要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完全恢复。 第121章 善后 没有了邪气的侵蚀,丁影整个人状态也恢复了不少,在丹药的帮助下,放开束缚的玄气散于四肢百骸,源源不断地修补着先前的伤势,强化着身躯。 也不知道是洛一缘这个师父是不是真的是丁影命中的福星,在关键时刻赶来,非但救了丁影一命,还令他得了如此宝贵的丹药,因祸得福,在塑脉境就得以体会到玄气凝实提纯的好处。 如此一来,非但是刚刚迈入塑脉境中期的境界得以完全巩固,没有丝毫根基不稳的后患,就连玄气第三重化晶境也变得不再遥远,仿佛近在咫尺。 再次咳出一口血来,这次的血渍不再是腥臭不堪,也没有半点的腐蚀性,而是鲜红无比,看起来,紫黑色邪气所带来的隐患,应当是完全拔除了。 “师父……弟子有负师父所望……” 看着风尘仆仆,略显沧桑的洛一缘,丁影心头没由来的一阵触动,鼻头一酸,就要爬起来给洛一缘磕头。 大病初愈的他,动作尚显缓慢,洛一缘一巴掌按在他的肩头,把他又死死按回床榻上。 将眼眶通红、面色惨白的这个小徒弟看在眼里,洛一缘没好气地说道:“有负什么有负,你还年轻得很,未来可期,怕什么?” “不管你是败给了谁,只是输给了年纪,输给了你修行时间尚短罢了。” “好好调养,赶紧恢复起来,你的未来,一定会很精彩的,不是么?” 洛一缘的这一番话,听得丁影更是忍不住眼泪,他本就年纪还小,到今日也未过束发之年,为人更是容易触动。 何况,自从父亲失去了踪迹之后,只有师父一人,真正关心他,在乎他,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出现救他。 暗自握紧拳头,丁影心下发誓,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才可以让师父不用再这么辛劳,也可以保护师父。 “莫作这等小儿女姿态,说说吧,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竟然如此棘手?” 洛一缘可没注意到丁影无比丰富的内心戏,对于缔造血爪印,留下紫黑色邪气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若非这个家伙修为不济,实力尚浅,只怕丁影早就命丧当场,到时候洛一缘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回天乏术。 “孙前辈,此间事了,您不妨也进来一下,想必心中也有很多疑问吧。” “对了,在下弟子重伤初愈,亏空的玄气自有丹药补充,但衰败的气血还需补充,还请孙前辈稍后安排一些补药给丁影,有劳。” 门口站着的孙明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着屋内的动静,好不容易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连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冲着洛一缘抱了抱拳,孙明拍着胸膛打包票道:“阁下大可放心,南元城虽然是边陲小镇,物资匮乏,但老夫也会请示京师神捕司总部,调动一些上好的补药来为丁小兄弟疗伤。” “这次若非丁小兄弟,我们南元城的捕快怕是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如今看来,不愧是名师出高徒。” 孙明眼神之中,满是钦佩,心里却在不断嘀咕着,猜想着眼前这人的身份。 任他千般百般猜想,怕是也和寻常人一样,不会往一个江湖传闻当中已死之人的身上去想。 “孙前辈抬举了,小徒修行之日尚浅,修为不济,拖累了神捕司倒是真的。” 话是这么说,但洛一缘的语气,却隐隐有一丝藏不住的骄傲。 丁影这小子,的的确确是一个好苗子,悟性不差,若是能够好好打磨一番,将来整个玄元域中,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说起来,在下也听闻当年孙前辈当年独闯天南山,双爪降四凶,以一己之力力压四位恶名远播的一流高手,哪怕到现在也是为众人传唱。”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洛一缘微笑着打着哈哈,说两句恭维话,听得孙明脸上乐开了花。 说起来,天雷神爪孙明还真的是成名许久,在洛一缘都没出江湖的时候,就是神捕司大名鼎鼎的神捕,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孙明的战力因为天雷神爪远超同级,甚至能有与超一流高手扳手腕,但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他的修为始终难有寸进,一直卡在原地毫无起色。 整个元域江湖人才辈出,就连洛一缘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变成了风雨山庄的庄主,神捕司当然也涌现出许许多多的新生代天骄,孙明却始终还是原地踏步,没有进展。 如果不是因为功劳够大,资历太老,这才安排他到南元城这个边陲小镇来看场子药老,不然的话,怕是神捕这个头衔都会被取缔了。 时至今日,还有人会记得自己曾经的功劳,记得自己曾经的辉煌,如何不让孙明心里感动? “这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唉,请恕老夫眼拙,未知阁下是哪一位?” “阁下切勿误会,老夫可不是要打探身份,只不过心里实在好奇,以阁下的身手,在江湖上绝非默默无闻之辈才是。” 生怕洛一缘误解,孙明连忙出言解释一番。 “无妨。” 洛一缘丝毫不以为意,随意伸手一指,一缕微风拂面而来,吹得孙明衣衫舞动。 细细体味了一下这阵微风当中所蕴含的神韵,孙明越是体悟,就发现越是博大精深,难以理解。 微风当中似乎藏有剑意,暗藏杀机,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阵再普通不过的风罢了。 里面的点点滴滴,错综复杂,孙明一时之间无法参悟透彻,不由得冷汗直下。 “依风剑法,阁下……莫不是洛庄主?” 不知不觉间,一个已死之人的名字浮上心头,孙明脱口而出,整个人向后退了一个大步,眼神当中满是惊骇之色。 “风雨山庄,不是早就付之一炬了么?” 洛一缘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随意找了个椅子,便坐了下来,对于孙明的这般反应,他早有预料。 怕是任谁听到一个已死之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也都会有一种复杂难言的神色吧。 第122章 可怕的猜测 “抱歉,抱歉,洛庄主,方才有些失态,还望见谅才是。” 孙明不敢怠慢,连忙再度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番。 依风剑法乃是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的不秘之传,昔日伴随着洛一缘的崛起而名声大噪,孙明虽然并未见过,但作为神捕,也略有所闻。 洛一缘对他不摆架子,那是洛一缘敬老,孙明可不会愚蠢到还要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架子来。 这个江湖,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永远都是拥有实力的人,才拥有话语权,并不会因为年龄的长幼,而得到特别的优待。 洛一缘却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随意摆了摆手,嘴角微微一抽,淡然说道:“无妨,习惯了已经。” “话说回来,丁影,你还是详细说说,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竟然会有此等怪异的气息留下。” “若是我所料不差,你所中的血爪印当中,蕴藏的那一团紫黑色的邪气,既不是我们武者所熟知的真气,也非玄域玄修所施展的玄气,而是一种前所未见得力量。” “这种力量凶残暴戾,精纯度似乎是极高,若是相同层级之间,不论武者还是玄修,想要胜过此种力量的修炼者,概率只怕小之又小,希望近乎渺茫。” 丁影与孙明两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有料到,只是抓捕区区一个通缉犯,竟然会牵扯出如此大的事情出来。 当下,丁影便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用尽量简练朴实的文字,一一陈述了出来。 随着时间线的不断推移,洛一缘的眉头也越发的拧得深沉,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不觉,他的思绪,早已不停滞于此,而是回忆起了一个多月之前,在京师天元城,初次相见太原阁主祁道庭的一幕幕。 观天塔中的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壁画,哪怕是到了现在,还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难不成,祁道庭夜观星象,所看到的未来更大的灾劫,在现在已经显现出了端倪? 不然的话,洛一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玄域修玄气,元域炼真气,两者都有近乎固定的修炼体系,虽然有些许的相似之处,但却并不完全相同。 突然之间,这个世界上多了一种修炼体系的诞生,如何不让洛一缘心惊? “师父,师父?” “洛庄主?” 神驰物外,洛一缘有些出神的样子逃不过两人的眼睛,两人有些担心与关切地叫唤着。 “啊?” 两人的叫唤声,把洛一缘的思绪从天外拉了回来,自嘲式的摇了摇头,说道:“讲到哪里了,继续吧?” “这个……师父,我都说完了。” 丁影小声回应着,缩了缩脑袋,显得不太好意思。 “啊?说完了?” 这下,轮到洛一缘有些尴尬了,想不到只是简单地思考了一下后续问题的深度,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不得已,洛一缘只能一手作拳,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一下方才的尴尬。 “此事,还需慎重才是,丁影你方才说,在交手之间,感觉到此人应当尚且不如江湖上的二流好手,而且变招反应古怪,但似乎是在不断进步,如此说来,我建议孙前辈将此事上报神捕司总部,千万不要耽搁。” “此人神出鬼没,若是下次出现是许久之后,很可能已经成长到了一定的高度,到时候单凭南元城城守府的力量,很可能直接翻车。” 见洛一缘说话的语气颇为慎重,孙明似乎也真切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能让一位排名更在大统领之上的天虚榜传说如此谨慎,足以说明,此事,当真并不简单。 孙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个不足二流好手竟然能够在他这位成名许久的神捕手上脱身,其实就已经能够表明出一些什么了。 若然继续放纵下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南元城可比不得京师天元城那样戒备森严,整体的守卫力量,甚至就连丁影的老家青玄城都未必比得上。 丁影在捕快当中,都算得上是一把好手,连他都如此轻易伤在这凶手的手中,寻常捕快就算是人数再多,怕也只是给对方多送些口食而已。 三人彼此之间,又简单地闲聊了一阵,洛一缘却是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想说给两人听。 丁影尚未成长起来,孙明虽然修为尚可,但涉及到这个更深的层面,却还是差了许多,两人就算知道了太渊阁对于未来的预测,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更添了些许的苦恼与困惑。 不知为何,洛一缘突然想起了阎罗天子,这个心怀大志,胸有抱负的人。 自从重出江湖以来,自己经历的许许多多的事情,都与这个藏在暗中的人脱不开关系。 或许,等到下次碰面的时候,可以就这个问题,与阎罗天子好生探讨一番。 此人虽然一直藏在暗处,也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是所谋甚大,却是做不得假。 当初也曾提及过,要联合玄域有识之士,一同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想必到时候将此事告知于他,自己也应当可以松一口气。 毕竟,在这之后,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比如,复仇。 前往诛玄城拯救万山镖局的总镖头岑万山,乃是为了报答当年天元皇朝言王紫倾言的知遇之恩,若非言王当年相中,风雨山庄当初就算是要崛起,也不会有这样的速度。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洛一缘当即打断了孙明在那儿絮絮叨叨的讲述,开口说道:“丁影,给你的两枚须弥戒中,似乎还有一些不错的玄域修行功法,但适不适合你,就得看你自己了。” “你可以转修这些功法,也可以结合你们丁家堡的家传绝学进行修改融合,从而创造出最最适合你自己的东西。” “记住,前人的东西纵然再怎么强大,倘若适合自己也就罢了,若是不适合自己,终究还是拾人牙慧,倒不如找到一条真正完美契合自己的路,明白么?” 听着洛一缘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法,丁影不由地点了点头,也似乎听出了话语间的意思。 那就是这个师父,怕是有事情,又要离他而去了。 “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会勤加苦练,不会再给师父丢人了!” 第123章 边关诡异 天海关乃是天元皇朝北部的镇守边关,几乎能算得上疆土的最边缘地带。 跨过天海关,几乎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无数以游牧为生的族群在此繁衍生息,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一心想要冲破天海关,挥刀南下的北元狄族。 草原民族骁勇善战,其中北元狄族更是拥有天虚榜第一的传说,令得天元皇朝不得不终日将重兵镇守在天海关严阵以待。 为此,朝廷不得不安排一位天虚榜传说坐镇天海关,以策万全。 天虚榜第三十三名,枪绝镇北王,便是常年镇守于此的天虚传说。 或许,镇北王在面对排名第一的北狄魔刀,依旧不是对手,但起码,可以尽量拖上一段时间,让整个天元皇朝都有机会反应过来,调兵遣将。 倘若真有一日天海关被攻破,那么整个草原上的民族就会长驱直入,将天元皇朝的大好河山,尽数纳入麾下。 前些日子,原本负责坐镇京师的两位大将军,虎啸将军仇鸠与鹰扬将军横飞鹰接到调令,带领一营兵马前往天海关。 这则调令说起来有些奇怪,朝廷调兵遣将乃是大事,按照以往的惯例,都需要圣上颁布圣旨诏令与调兵虎符,方才可以执行。 但今次,仅有大内总管吕老太监传达的圣上口谕,就令两位将军心里不得不多了一丝疑惑。 疑惑归疑惑,不管是心怀不轨的仇鸠还是忠君爱国的横飞鹰,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质疑的行动。 两人同行,还有一层意思,便是相互掣肘。 不管是仇鸠还是横飞鹰,在单独面对对方的时候,都没有绝对能够拿下对方的把握,因此,谁也不敢率先发难。 两位将军各自领着一营兵马,缓缓从京师天元城出发,向着北方浩浩荡荡而去。 一营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刚好五千人的数量。 倘若没有这合计一万的兵马,单以两位天虚传说级别将军的速度,想要赶到天海关,怕是根本用不了多久,但有兵马的拖累之下,就不得不慢慢行军。 同时派遣两位朝廷的顶梁柱调往天海关,上次还是在北元狄族大举南下的时候,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出现了。 一路上,两位将军甚少搭话,彼此之间都是沉默不语。 除了互相看不上对方之外,彼此之间的关系本就算不得多好,立场更是对立面,又怎么可能相互交心,彼此沟通呢? 但随着不断地前行,两位将军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一丝丝不妙的感觉,在心里逐渐滋生。 此事,透露着绝对的蹊跷。 倘若天海关真的告急,以他们两位将军在军中的影响力,绝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这还是其次,如果真的又是北元狄族大举来犯,按照朝廷以往的手段,肯定是优先安排他们两位将军前去支援,再调派别的将领逐渐领军前去。 断然不会让两位天虚传说带着一堆士兵,慢悠悠地前行,非但拖慢进度,还可能将天海关更至于险地。 可若天海关上并无战事,或者战事并不吃紧,究竟又是什么原因,需要调兵遣将? 仇鸠与横飞鹰两位天虚传说级别的将军心中甚是疑惑,但一路同行,彼此之间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心里的疑惑也无从解答。 “吁!” 横飞鹰勒停战马,心里奇怪的感觉越发明显,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在逐渐滋生。 有的时候,怀疑的心思一旦起了,就会像星星之火一样,越烧越旺,根本无法轻易扑灭。 临行何其匆忙,就像仇鸠一样,吕老太监态度极为强硬,传达口谕的时候,几乎给任何转圜余地。 以至于,横飞鹰想要先去神捕司与师父鹰王简单一叙都无法做到,只能当场点了几个亲信,直接出城领兵。 “怎么,堂堂鹰扬将军,难不成要违反圣上的口谕不成?” “到时候边关告急,北元狄族真的举兵南下,别说是你横飞鹰扛不起这个责任,就算是把你那个老鬼师父加进来,也不够!” 仇鸠对于横飞鹰颇为看不惯,论年资、论功绩,自己哪一点不是远胜过这个家伙? 可偏偏,太渊阁当初颁布天虚榜的时候,横飞鹰的排名,硬生生压过他仇鸠一头,这让仇鸠的心里怎么服气? 在他眼里,横飞鹰一直都是朝廷推出来,避免他在军中一家独大的一枚棋子罢了。 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停步,仇鸠可不管那些有的没的,自己的大计还不到实施的时间,犯不上与圣上作对。 违背圣旨,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哪知道横飞鹰这执拗的性格还偏偏来劲了,自战马上一跃而起,如同一只巨鹰一样在空中掠过,稳稳当当地落在仇鸠的身前。 前行之路被阻挡,纵然仇鸠心里如何看不惯此人,也不得不勒住战马,总不能扬起马蹄,直接在横飞鹰的身上踏过去吧? “横飞鹰,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想要阻挠本将军前行不成?” “单单是你这等行径,本将军他日班师回朝,禀明圣上,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仇鸠心里多少有些恼怒,横飞鹰这般举动,与挑衅无异,如何不让他心里生出一丝怨怼之情? “仇鸠,你我之间的过节暂且不提,难道,你的心里,真的没有觉察到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么?” “若边关真有问题,我们这样慢悠悠地赶去,岂非延误军机?” 横飞鹰终究是忍无可忍,一腔疑惑无处宣泄,就算面对着与自己不对付的仇鸠,也是不吐不快。 “怎么,你的意思,是圣上错了,还是吕大总管他假传圣旨?” “想不到,自诩忠君爱国的你,也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一天,嘿嘿,表面上一副模样,暗地里又是另外一张面孔。” 扭转马头,仇鸠居高临下,对着只身而立的横飞鹰大肆嘲讽着。 “仇鸠!你休要乱戴高帽,哼,罢了,既然如此,言尽于此,你我各行其道便是。” 见仇鸠没有一点点反应,横飞鹰也是无奈,只得再度凌空而起,重新回到自己的马上,继续前行。 两位将军若是一同产生质疑,反倒能够说得过去,在朝堂之上不至于被人随意攻讦。 但若只有他一人起了疑心,有所异动,万一仇鸠到时候再倒打一耙,横飞鹰怕是怎么也洗不清这罪过。 第124章 双将联合 仇鸠心怀鬼胎,本就不愿在此刻发难,只想着尽快把事情了解,方能回到京师,继续部署他的计划。 至于什么杀往天海关,找夺去他妻子性命的魔刀报仇,这点,在大业未成之前,他是想都不敢多想。 魔刀的可怕,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 很多时候,仇鸠甚至觉得太渊阁在颁布十强神话榜与三十六天虚榜的时候,出了差错。 北狄魔刀,这么可怕的一个人物,竟然还无法在十强神话当中夺得一尊席位,着实有些离谱。 为此,就算心里也禁不住会多想,会疑惑,但仇鸠还是不愿意表露出来。 谁又敢保证,横飞鹰方才的所作所为,不是故意试探,这一系列不对劲的感觉,不是他们与圣上所布下,专门针对自己的阴谋? 仇鸠不敢赌,也赌不起。 天元皇朝就算如今衰败没落到前所未见的地步,也不是他一个大将军可以轻易撼动的。 没有万全的准备之下,贸然发难,属实不智。 两位领军大将彼此之间看不对眼,下属之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沟通,浩浩荡荡的两支大队,就一路向着北方不断前进着。 能够被天元皇朝最顶尖的两位将军纳为亲兵,这两营合计一万人马,绝不可能是什么平庸之辈,多多少少都有点功夫底子,身强体健,连夜赶路不在话下。 但从京师天元城奔赴天海关,路途实在太过遥远,单凭两条腿,就算连夜奔波,也耗时颇久。 何况这些士兵比之普通人的确强上不少,但和江湖上那些顶尖高手根本没有可比性,无日无夜连续赶了三四天的路,都已疲惫不堪,无以为继。 “大将军,不能再继续了,我们几个真气自生,源源不绝,倒是可以撑下去,但是下面的人实在是不行了,还是休息一夜,再作前行吧!” 几个亲信从白天开始就一直在苦苦劝说着主子仇鸠,再这么下去,他们这一营的人怕是都要直接累死在半路上了。 三天三夜没有合眼,除了简单地喝了些清水之外,连干粮都没什么机会嚼上一口。 眼下,已经有许许多多的士兵精气神涣散,双目时而闭阖,时而强打起精神撑开,就靠着一股子劲儿,勉强挪动脚步,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不单单是仇鸠的队伍这样,横飞鹰那一边,同样好不了多少。 这副样子,倘若继续下去,怕是连一小半的路都没有走到,两边就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更遑论支援天海关了。 “岂有此理,什么狗屁圣上口谕,要本将军带着他们赶路,就不能兵分两路么?哼,当今圣上的脑子,怕是越来越糊涂了!” 仇鸠回头看了看一片哀嚎的士兵,忿忿不平地嘀咕了两句。 “大将军,谨言慎行,需防隔墙有耳。” 亲信伸手指了指横飞鹰的方向,意有所指。 “哼,本将军岂会怕他黄口小儿?” 仇鸠连看都不曾看一眼,一勒缰绳,大声喝道:“全军就近扎营,休整一日,明日日出再行出发!” 在真气的灌注下,巨大的声音一下子响遍整个平原,令得所有士兵都心头一震,突然就来了精神。 他们的心里也是颇有怨言,就算赶路,也不是这么一个赶法啊。 对此,横飞鹰也是颇为无奈,如今赶也不是,回也不是,只能与仇鸠一样,下令原地扎营,休息一夜。 天色,渐渐变暗。 深秋入冬,夜风本就相当冷厉,此地又偏于北方,寒风阵阵刺骨,冻得不少士兵手脚通红。 篝火升起,喧嚣的声音,也慢慢消沉下去。 “大将军,其实,横将军所说的,的确有点道理,这次的行动,的确太过蹊跷。” 营帐之内,先前提议的那个亲信虎洲,乃是虎啸军的千夫长,大着胆子进言一番。 “这样下去,我们的确进退两难,如果去得迟了,到时候一顶延误军机的帽子扣上来,我们照样比较被动,但如果拼命赶路,怕是虎啸军都会累死在半路上。” 虎洲虽然仅仅只是千夫长,但素有智谋,也颇得仇鸠的信任。 “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 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仇鸠心里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就算虎洲没有提出这一点,仇鸠的心里,也开始谋算后路。 他总觉得,此事的古怪,不止一处,而是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味道。 甚至于,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下来,非但是他,就连横飞鹰被罩了进去,身陷局中。 最让仇鸠无法想明白的,是横飞鹰与其师父鹰王,明明都是最忠君爱国的一派人,按照常理,不应落得如此下场才是。 见仇鸠的声线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虎洲吞了吞口水,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属下建议,大将军可以与横将军去沟通一下,只要两位当朝大将军能够暂且连成一线,那么就算上头真的怪罪下来,或者有什么过失之处,也绝对不敢随随便便处理才是。” “以朝廷如今的状况,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得罪两位大将军才是。” 仇鸠缓缓睁开双目,震慑出两道精光,这一番话,让他心里微微有所触动。 也是因为习惯性的原因,才让他一直都刻意蔑视与疏远横飞鹰,其实说起来破局之法,倒也并不算太难。 不管那一张藏在幕后,可能随时笼罩下来的大网之中,究竟有什么样的阴谋,只要两位天虚榜传说的大将军能够连成一线,朝廷上下,也没什么人能够随随便便给他们扣帽子。 就算是当今圣上,想要动他们两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手中,到底有没有足够的本钱! “好,若是此次能够无恙,虎洲你当记一功,去安排一下,本将军等下就去见见横飞鹰那小兔崽子!” 从椅子上站起,仇鸠一步一步,慢慢走出营帐当中,看着天空逐渐浓密的乌黑云层,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那丝不妙感觉,却并没有消退多少。 第125章 精疲力尽 “究竟是什么风,竟然把我们仇大将军给吹来了?我这鹰扬军的小小营帐,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随着仇鸠那高大威猛的身躯踏入鹰扬军主帅的营帐,横飞鹰那揶揄的声音也萦绕在他的耳旁。 先前横飞鹰拉下脸来,马前相询,被仇鸠一阵冷嘲热讽,现在他当然不会给仇鸠什么好脸色看。 两人本就立场不同,各自为政,往日里除了早朝,也甚少会面。 “哼,横飞鹰,明人不说暗话,本将军此次前来,所为的便是你先前所说的话。” “前尘往事,暂且不提,今次,你我暂且站在同一阵营,如何?” 仇鸠也不装模作样,懒得理会横飞鹰那阴阳怪气的语气,直接开门见山。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时间拖得越久,可能会发生的变故,就越发离谱,越发可怕。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让他无比相信的直觉。 “嗯?” 横飞鹰不由得一愣,仇鸠此人向来阴鹜,自己偶尔与他相见,都是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还从来未曾有如此和谐的一幕出现。 “仇将军,不妨坐下来细说,难不成……” 此人性格变化太快,横飞鹰一时之间也不敢满口答应,只能呼唤手下拉来一张椅子,打算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到底打算卖什么药。 营帐之外,篝火渐渐熄灭,只剩部分负责轮值守夜的士兵还强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盯着四周。 如果不是先前稍稍休息一下,才能勉强有点精神,现在这些守夜的士兵,怕是也早就瘫倒在地上,陷入沉沉的梦乡。 两位将军的密谈还在不断继续,天上微微残缺的月色,照射出清冷的光芒已越来越少。 乌黑的云层越发的浓密,层层叠叠,一点一点将月色给吞没。 不知不觉间,一道淡淡的绿色烟雾,在虎啸军、鹰扬军两座营地之间飘荡。 绿色的烟雾极淡,淡得在黑夜之下,哪怕是屏气凝神,也未必能够看个清楚明白,只会当做夜雾,不作理会。 翌日清晨,天色才刚蒙蒙亮,仇鸠这才从横飞鹰的营帐之中离去,离开之际,脸上还带着些许笑容。 两位朝廷的顶梁大将军总算是达成了一个简单的共识,不计前嫌,不管后患,此次行动,相互配合。 两人都觉得此次的圣上口谕颇为可疑,但又找不出什么直接的漏洞来,为防万一,他们还是只能带着兵马,一路以常规的行军方式赶往天海关。 区别之处就在于,两位将军各自安排亲信率先前往天海关一探究竟,若是天海关真的出了什么状况,那么再做打算也不迟。 诸如虎洲之流的亲信,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体内真气自生,源源不绝,几人轻装上阵,速度绝对比大军慢慢前行要快上太多。 何况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两位大将军能够连成一线,几乎就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此等行径,虽然有点拥兵自重的感觉,但也是两位大将军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天色渐渐明朗,两营大军拔营而起,再度投入到前进的道路之中。 按照往常,一日的休整,虽不足以令士兵们精力充沛,一扫颓势,但也能恢复不少。 但不管是虎啸军还是鹰扬军,却都还是觉得手脚疲乏,就连几个军中将领,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虚弱感。 所有人当中,也就只有横飞鹰与仇鸠二人,神清气爽,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两位将军的亲信已经连夜出发,赶往天海关,相信以两人接近超一流高手的实力,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带回天海关当前真正的情报。 “通传全军,拔营前行,不得有误!” 两位将军的号令响彻军营,所有士兵都低垂着脑袋,如同机械一样缓慢而无力的动作着,一身疲态尽显。 这一日,两军前行的速度,竟然足足较之先前慢了三成有余。 士兵们非但步履缓慢,手脚迟缓,时不时地更有咳嗽声、喘息声响起,听得一众将领大皱眉头。 如果仅仅只是其中一军这样,或许还能推查出一些端倪来,但不管是虎啸军还是鹰扬军,都摆脱不了这个局面,这就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了。 一连走了两日,第二日的速度,更是比先前还要慢得离谱,别说两军本是赫赫有名的虎啸军与鹰扬军,就算是普普通通的游兵散勇,怕是都比他们前进的速度要快上不少。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家伙,是没吃饭还是没睡觉?” “你们他娘的难道忘记了,自己是虎啸军么?就你们这样的废柴,也配进入虎啸军?” 虎洲被派遣优先前往天海关,另一名千夫长陈饶顶替了他,暂时统领军务。 大将军仇鸠一马当先,坐在马背上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事情,就连与身后的士兵们拉开了一大段距离都不知道。 并非马儿前行的速度太快,而是士兵们前进的速度,实在太慢太慢,慢到陈饶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放声大喝。 仇鸠为人虽然阴鹜,但向来治军甚严,若是回过神来,注意到身后的这一幕,怕是连同陈饶在内,个个都得军法处置。 陈饶心里有气,却也有些奇怪,一连两日,越走越慢,不是不能理解,但慢到这个地步,远远超出了一支精锐之师该有的程度。 再看看远处,鹰扬军的状况,似乎也好不了多少,陈饶心里是越发焦急,喘息声也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大将军,大将军!” 思来想去,陈饶紧咬牙关,还是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速速上前追赶仇鸠,要将这一切不寻常的事情上报。 “大将军,大将军!” 直到靠得很近了,仇鸠才似乎从沉思当中挣脱出来,皱着眉头,有些不快地问道:“何事?嗯?” 回头一看,那群士兵,竟然隔着老远,仇鸠的心里更加不约地喝道:“不是刚休整一夜,为何速度还是如此迟缓?往日里你们是怎么练兵的?” “是不是平时本将军身在京师,管束不到你们,所以你们就如此惫懒松懈,若是延误了军机,你们担待地起么?” 喝声宛若惊雷一般,炸在陈饶的双耳边,吓得他整个人两脚一软,差点从战马上直接摔了下来。 第126章 半夜杀机 入夜,两军不得不再度原地扎营,全军休整。 不管是横飞鹰还是仇鸠,内心的紧迫感,都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可偏偏一切情况都事与愿违,令得他们心里虽然无比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夜里,仇鸠二入鹰扬军主帅营帐,两人商谈许久之后,联袂离去。 这一场面,不论是鹰扬军还是虎啸军的将领,看得都瞠目结舌,恍如做梦一样。 天元皇朝当中,别说是他们军中将士,就算是普通百姓,怕是都听说过,两位顶梁柱大将军之间的不和。 换成往日,横飞鹰与仇鸠二人,见了面不打起来,下面这些亲信就要高呼一声阿弥陀佛了。 “两位大将军究竟是去商量事情还是去一较高低?” “废话,当然是商量事情,这次远赴天海关,处处透露着古怪,我猜两位大将军应当是讨论一些机密去了。” “什么机密不能在营帐里商议的,得跑那么远?要我看,两位大将军定然是去一较高下了!” “不错,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位大将军都是天虚榜上传说级的人物,自然不会被区区排名所束缚,恰好两位大将军还没有真真正正的比试过,想要分出一个高低来,也不奇怪。” 一群千夫长絮絮叨叨地商谈着,形势倒是难得的和谐。 也正是因为两位大将军偶尔的平静,才让两军的将领之间也生出了一丝丝的祥和之气。 “如果是这样,那么肯定是仇大将军更胜一筹才是,仇大将军资历老,经验足,修为高深莫测,天虚榜将仇大将军排在第十六位,真是瞎了眼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陈饶便来了劲儿,他可是仇鸠的心腹,论地位仅次于虎洲,当然力挺自己的主子。 “哼,哈巴狗就会摇尾乞怜,横大将军师出名门,年少有为,天赋更强,就连太渊阁在排列天虚榜的时候,都把横大将军排在你们主子前面,谁厉害,不用我说了吧!” 陈饶的一番话,自然激起了鹰扬军将领的不满,立马就有人气不过,直接骂了出声。 就这一下,两军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再次被打破。 两边的将领彼此之间互相叫骂着,指责着,一点也不肯就此罢休。 将领们都集中在一起互相推搡着,没人敢率先真的动手。 军中严禁私下动武,不然的话,后果相当严重,就算这群人是两位大将军的心腹亲信,一旦较真起来,也别想落个好下场。 一团又一团淡淡的绿色烟雾,再度在两个军营之间升起,四处飘荡着。 普通的士兵一连数日的奔波,本就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又等来了一个可以休整的夜晚,几乎个个都睡得如同死猪一样,鼾声连篇。 每个营帐口负责守夜的士兵也几乎都将枪杆子杵在地上,整个人抱着长枪,上下眼皮都打着哆嗦,根本注意不到异变的发生。 一抹淡淡的雾气,在不知不觉间攀爬上了一个守夜士兵的身躯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突然一个哆嗦,而后嘴角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整张脸上都是邪邪的笑容。 下一刻,他的身躯迅速干枯,竟然直接变成了一具干尸,依然抱着长枪,伫立在原地,就好像刚才那样,一动不动。 那一抹淡淡的绿色雾气,从他的身上缓缓浮出,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一些。 这样的情况,在两军营帐之间不断发生,不消多时,就有数十人命丧于此。 终于,似乎有人发现不对劲,一个出门起夜的士兵睡意朦胧,不小心撞倒了看门守夜者,那干尸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摔得到处都是。 这一下子,令得那半夜起来的士兵吓得当场惊声尖叫,嘶吼之声,直接惊动了那群还在喋喋不休的将领们。 嘶吼之声,仅仅响了几息的时间,就宣告中断。 墨绿色的雾气,如同鬼魅一样,缠上了他的身躯。 “何方妖孽,竟敢来我虎啸军中放肆!” 大吼之声自远方传来,人影眨眼就到了跟前。 陈饶赶来的速度极为迅速,几个起落的功夫便从军营的另一端赶了过来,身形宛如一只下山猛虎一样,居高临下,长刀泛起点点金芒,当头压下。 可惜,任他反应的速度再快,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那名惊声尖叫的士兵,正冲着陈饶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而后身躯迅速干瘪了下去。 所有的生命力,在一息之间,尽数沦丧。 墨绿色的雾气,缓缓从他的身上浮现出来,化作一个不清不楚的人状轮廓,似乎正冲着赶来的将领们发出戏谑的嘲笑声。 “岂有此理,竟敢当着本将军的面前行凶!” 铁青着脸,陈饶面色颇为不善,长刀去势一转,向着那团绿色人影劈去。 刀芒若隐若现,隐约之中,更能听到一声声的虎啸声。 身为虎啸军千夫长,陈饶同样拥有着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实力,何况经验充足,这一刀乃是五虎断门刀,随意施展便有五虎之力,威力不可小觑。 如此生猛的一刀,尚未触及到对方,就被一只淡绿色的手掌给直接捏住。 手掌自绿雾当中伸出,只是轻轻用力一捏,这柄百炼精铁所铸造的长刀竟然被直接捏成了麻花状,形状极为恐怖。 翻卷的力道顺势而上,吓得陈饶直接撤手,扔下这跟着自己吃饭多年的宝贝兵刃,一连向后退出了三四步的距离,方才避过了这无妄之灾。 就这一个照面的功夫,陈饶已吓出一身冷汗,整个人浑身颤抖不止,方才握着刀柄的手还在不断地哆嗦。 倘若才迟缓半息,恐怕他的身躯,也会像那柄长刀一样,被扭成一团团,连一具全尸都无法留下。 “小心,这家伙手段怪异,力量奇大无比,不可小觑!” 长长呼出一口气,稳住心神,陈饶伸手拦住了那些想要一拥而上的将领们,脸色显得相当谨慎。 自从天地大灾劫之后,世界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神怪诡异的传说,但像这么厉害的,诸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踪迹被人发现,而且还被包围,绿雾所化作的人影不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冲着这群将领直接冲来,似乎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第127章 去而折返 “小心点,不要硬碰硬,这家伙不好对付!” 尚且心有余悸的陈饶暗中运转真气,缓解右臂的麻痹之感,小心谨慎地再度后退了几步,试图拉开距离。 眼前这个环绕着墨绿色雾气的家伙,实在太过可怕,一己之力,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周遭尚有数名将领在场,只需稍稍动动鼻子,就能够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每一个都紧紧抓着自己趁手的兵器,摆好了架势。 有了陈饶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在场诸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于上前。 哪知道,绿雾所化作的人影扑来的动作,竟然只是虚晃一枪,身影尚且还在半空当中,径直折返,向着营帐之内掠去。 几名可比拟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将领尚且不敢随便与这怪物开启战端,那些个普通士兵,就算粗通拳脚,颇有蛮力,又如何能够在这怪物手下走过一个回合? 那场面,怕不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不好,不能让他再度杀戮,不然大将军回来了,我们都不好交代!” 事到如今,几名将领这才知道对方狡猾的很,根本就不和他们恋战,令他们所谓的包围圈,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众人急急忙忙闯入营帐中,生怕迟缓了一些令得那怪物直接逃脱。 一入营帐,一股无比呛鼻的血腥味来袭,令得诸人皆是一怔,连忙下意识地掩住口鼻,回过神来才发现,营帐当中的士兵,已然尽数殒命。 一具具的干尸,被肢解得遍地都是,数之不尽的血液洒在地上,说是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那墨绿色的怪物,人形的轮廓更加明显了一些,身形更加凝实,似乎是在一番杀戮之后,变得更加强盛了一些。 “岂有此理,不管你是何方妖孽,敢来我们虎啸军放肆,找死!” 一旁手持两杆巨大铁锤的将领脾气本就无比火爆,看得自己手底下的士卒被屠杀,如何还忍耐得住,一声狂吼,根本不管什么危险,直接就冲了上去。 真气灌输之下,铁锤上蕴藏的巨大力量何其恐怖,血肉之躯挨上一下,怕是当场变成一滩肉泥! “死!” 两杆铁锤左右包抄,将那怪物两侧封死,强烈的风压吹得那些萦绕的绿雾不断消散,渐渐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只见那怪物不慌不忙,竟然还发出了“桀桀”的怪笑之声,整个身躯微微向后平移了一小段,迅速伸出他的左手。 五根手指张开到最大,尖尖的指甲闪烁着明晃晃的光芒,其中大拇指与小拇指几乎拉直成水平状。 两杆铁锤终究是迟了半息的时间,没砸到那怪人,只是刚刚砸在两根手指上。 一轮又一轮的涟漪荡漾开,两杆内藏不止万钧力量的铁锤,被硬生生地挡在原地,连再向前去一点点都做不到。 两根手指,没有丝毫的弯曲,更没有丝毫的伤势,仅仅只是泛着让人心里莫名烦闷的诡异绿光。 “不好,快撤!” 不远处的陈饶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干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先大喊出声。 他本能地冲上前去想要将那将领拉回,可惜,终究还是为时已晚。 两根手指轻轻一颤,两杆铁锤直接化作两个炮弹,向着左右两个方向飞了出去。 没了武器在手,那将领还在错愕当中未曾反应过来,胸口就被印上了一记掌印。 数截断裂的骨头直接透体而出,如同暗器一样向后激射而去,将营帐划开了几个硕大的口子。 鲜血如同不要钱一样,从那名将领的口中喷涌而出,他茫然地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胸口部位,有一个硕大的血洞。 意识,渐渐淡去,这个纵横沙场几十年的千夫长,就此直接殒命。 五根手指上,还沾染着血渍,那怪物将手伸到嘴巴边上,很是用力地舔了舔,一副享受的表情。 “老王!” 陈饶看得是目眦欲裂,双目通红,就差那么一点点,相处十数年的老伙计,就这么没了? 余下的将领,心里虽然震惊无比,却也多少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们在战场上征战这么多年,多少都明白,自己可能落得的下场,但却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样的场合之下,死得如此没有价值。 “久违的强者的血液,不过还是差了些许,味道也只能说,比普通人好了那么一丝丝。” 令人根本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怪物,竟然还真的有自主的意识,竟然直接开口说话,说出的这番话,更是让众人毛骨悚然,心头发冷。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不断杀人也就算了,竟然还以人血为食? “不用着急,等下,就轮到你们了,还有这里所有的人。” “都,会,死!” 怪物左右晃动了一下脑袋,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走去。 方才的场面,实在是太过血腥,太过可怕,以至于不少将领还不能相信,与他们相差仿佛的一名千夫长,在一击之间就命丧黄泉,连一丝丝反抗能力都没有。 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枷锁一样,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在场诸位将领,而他们,却毫无察觉。 怪物每向前踏出一步,几位将领的心头就仿佛被铁锤狠狠敲击了一下,就连体内的真气都无法正常运转。 手脚呆滞而不受控制,体内真气又无法正常流转,几个虎啸军、鹰扬军的千夫长将领,眨眼之间都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沦为待宰羔羊。 “来吧,都来吧!” 怪物怪笑着,对着位置相对靠前的陈饶,再度伸出了手掌,就好像先前那样。 可怕的力量在手掌间汇聚,化作一道洪流,向着陈饶的方向直接轰去。 空有一身修为,却丝毫无法动弹,陈饶万分无奈地闭上双眼,引颈就戮,做好等死的准备。 双眼闭上之后,眼前,剩下的只有一片黑暗,或许,死亡之后所看到的的,也就是这样罢了。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虎啸,一声鹰啼,令得陈饶恍如做梦一样。 在死后的世界里,也有这么丰富多彩的声音么? 第128章 震惊真相 许久之后,陈饶身上各处依旧没有传来任何的痛楚,就连一丝丝的不适感都未曾有过。 茫茫然睁开眼睛,才发现两个相当眼熟的身影,正不偏不倚挡在自己的面前,刚刚好挽救了自己这一条小命。 “大……大将军!” 陈饶的内心,仿佛被某种东西给触动了一样,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来。 那高大威猛的身影,不是自己的主子虎啸大将军仇鸠,又是何人? “全军听令,所有人退出百丈之外,虎啸军与鹰扬军暂且汇聚一处,听候调令!” 磅礴的真气激荡开来,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虚空之中那种无形的枷锁被直接冲散,令得一众将领们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仇鸠一声高呼,一众将领立刻会意,忙不迭地退出老远。 他们能混到如今这个地位,没有一个是傻子,看不清眼前的局面。 这个怪物一样的“人”,绝对远远超出他们这群千夫长级别将领所能对付的范畴,继续逗留在这,除了添乱之外,并无任何建树。 夺命一击被阻截,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气恼的样子,反而望着仇鸠与横飞鹰两人,似乎露出了一种疑惑的目光来。 不可否认,那些个千夫长级别的将领,的的确确比寻常的士兵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但在两位天虚榜传说的将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旺盛的气血,是如此的香甜可口,以至于怪人完全忽略了周围他人的撤离,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你们不是一起离开了么?怎么,还会回来?” 冷不防地,怪人竟然率先发话,低沉的嗓音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一样,就连两位天虚榜传说的心头都不由的一颤。 不仅仅如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怪人从未见过,却令仇鸠与横飞鹰,都莫名其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难不成此人,竟然是他们两人相熟的人? “哼,早知道有问题,若是我们两个不离开,你这个胆小鼠辈又怎么会现身?” 心中虽有疑惑,仇鸠脸上的表情却是颇为不屑,并没有将这个怪人放在眼里。 “竟敢在军营之中施展妖法,扰乱军心,干扰行程,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 横飞鹰也上前一步,与仇鸠并排而立。 两位历来针锋相对的天元皇朝大将军,首次站在同一条阵线,共同迎敌。 一虎一鹰,两人的真气在背后渐渐形成无比庞大的两道虚影,牢牢锁定了怪人的方位,但凡有一点点异动,两人都会毫不犹豫,一齐出手。 “鼠辈?嘿嘿嘿嘿,你们,真的不识好歹,自己违背军令在先,还敢说什么扰乱军心?” “罪臣,还不跪下!” 绿色的雾气,被尽数纳入体内,逐渐显现出怪人的样貌来。 一个面容略显憔悴的中年男人,一头深绿色的眉毛与长发显得尤为与众不同。 九爪金龙袍在身,这可是天元皇朝唯一的主人才能穿着的装扮,就算是高贵如王爷,也不敢随意染指。 那是一张,仇鸠与横飞鹰两人,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当今圣上,如今面前这个“怪人”,不是当今圣上,又是何人? 两人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第一反应就是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圣上坐拥整个天元皇朝,明明应该身处京师天元城皇宫之内,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荒郊野岭之中? 更何况,圣上身子历来虚弱,酒色已经掏空了他的精力,就算早年学过些武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粗通拳脚,并不算厉害,怎么可能连虎啸军中的千夫长都能够轻易诛杀? “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管是仇鸠还是横飞鹰的脸色,都在瞬息之内一连变化了无数次,他们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但从来不会想过,怪人的模样,竟然与当今圣上,除了头发与眉毛的颜色以外,几乎一模一样? “哼,两个罪臣,见到孤在此,还不速速跪下?” 威严的声音传来,两人的眉头顿时一皱,多少都有些无所适从。 “仇鸠,别以为你暗藏祸心,孤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那些藏在暗处的小伎俩,瞒得过别人,还以为真能瞒得过孤么?” “还有你,横飞鹰,你不是一向自诩忠君爱国么?哼,孤这个君如今就在你的面前,怎么,你难道不应该表达一下你的忠心么?” “圣上”一声怪笑,竟然反客为主,一下子将两人给问住了。 仇鸠沉默,横飞鹰更是一下子无所适从。 难不成,眼前这人,当真是当今圣上不成? “哼,不管你是不是圣上,但如今你杀我虎啸军千夫长王冲,乃是众人所见,若不将你擒拿,我虎啸军颜面何存?” 一声冷哼,仇鸠率先打破僵局,倘若不能找准一个破局的点,那么自己两人在大义与气势上,就会被对方给轻易拿捏住。 “横飞鹰,你且让开,此事既然是我虎啸军的事情,你们鹰扬军犯不着趟这趟浑水!” 一把抽出腰间佩刀,仇鸠眯起眼睛,整个人的气场顿时变得不同了。 横飞鹰默然点头,大致明白仇鸠的意思。 不管眼前这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他们两个也必须要将其先行拿下再说。 哪怕对方真的是当今圣上,一切后果,也得等到班师回朝之后再说。 由自己掠阵,防止对方逃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怎么,看样子仇鸠你是打定主意要造反了么?好!” “就让孤来试试看,朝廷两大顶梁柱之一的虎啸将军,到底有多少斤两!” 话音未落,七条墨绿色的长龙便自“圣上”的背后腾飞而起,一下子就占据了大半的夜空,与面前的猛虎巨鹰,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真龙九诀?不对,天元皇朝紫姓皇室不秘之传不应该是金色当中透露着一丝丝的紫色么?怎么会是墨绿色?” 后退数步的横飞鹰看着七条在天空当中翻腾舞动的长龙,心中的不解的谜团,越来越多。 传闻中圣上紫倾风的真龙九诀仅仅只是练到了五龙的地步,这七条墨绿色的长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第129章 叶元城 不论是巨型战虎还是墨绿长龙,都拥有着无比可怕的压迫感,就算是站在一旁掠阵的横飞鹰都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为防万一,横飞鹰还是暗自催动真气流转,身后那尊银色巨鹰双翅猛地一振,狂烈的飓风升起,将周遭一切事物尽数吹得远远的,避免等下受到余波的冲击,横死当场。 天虚传说级别的交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轻易插足的,哪怕是江湖上成名许久的那些一流高手都不行。 单单只是一些招式产生的余波,或许都可以让他们连一点点尸骨都无法剩下。 古朴的纹路爬满刀身,这柄古锭刀陪伴仇鸠许久许久,除了当年面对天虚榜第一的魔刀之外,还是首次被握得如此得紧。 这个自称“圣上”的家伙,带给仇鸠的压力,绝不逊色于一位天虚榜的传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尚未有什么鲜明的动作,单是第一轮气势上的交锋,竟然并没有分出什么高低来。 七条翱翔于天际的墨绿色长龙,在神圣之中带着一丝丝的邪恶,足足占据了半边天穹的位置。 另一方,巨型战虎伏低了身子,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令得云层退散,月华当空。 古锭刀上泛着微微的红光,似乎是主人终于隐忍不住,一道又一道赤红色的刀气划破长空,直接将周遭的空间撕裂开来。 “圣上”不慌不忙,一身高贵气质尽显,五根手指微微弯曲,在空中竟然凝聚了一方数丈方圆的大印,当头压下。 赤色刀气与大印毫无保留,直接碰撞在了一起。 两人身后的虚影,绿龙与战虎,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向着对方攻去。 无穷无尽的轰鸣声传来,一旁掠阵的横飞鹰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严阵以待,防止有什么意外的发生。 漆黑无比的夜晚,骤然亮起了三种不同颜色的光芒,或是绿色,或是赤色,亦或是银色,久久不息。 距离京师很远很远的地方,坐落着黑玄城,这座曾经被称呼为黑元城的小城镇。 在黑玄城的不远处,则是同样算不上什么大城市的叶元城。 与黑玄城不同的是,叶元城并没有落入玄域的掌控范畴,名义上还是在元域的疆土之内。 当然,现在的天元皇朝日薄西山,一天不如一天,叶元城的实际掌控权,早已落入天青门的手中。 当年玄域令剑阁攻打天青门,大量人手势如破竹,齐齐冲上后山禁地,终于惊动了闭关于禁地之内的老祖天青老人。 一代天虚传说横空出世,打得令剑阁一众长老死的死伤的伤,就连两位太上长老出动,都奈何不了天青老人。 最终,还是令剑阁的阁主带着镇阁神剑亲自出马,这才惊走天青老人,保住了令剑阁绝大部分的人手。 自此一役之后,令剑阁也放弃了对叶元城的掌控,一众弟子都退出了叶元城的势力范围。 令剑阁,算是认可了天青门的实力,不想就此彻底交恶,免得日后横生枝节。 静静坐在叶元城中最为出名的青叶酒楼中,洛一缘看着面前摆放着的一碟碟精美小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对于天青门,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印象,不过从太渊阁阁主祁道庭口中曾经得知,当初围杀自己的人中,就有位列天虚榜传说的天青神剑。 此外,在野史当中也曾记载,他们洛家曾有一位先祖,年少之时曾经试图拜入天青门门下,却因为被对方以资质有限为名,直接拒绝。 后来,那位先祖甚至被别的宗门抓走,沦为仆役,饱受欺凌,最终却还是潜龙升天,一飞冲天,成就不世威名。 那位先祖,更是将当时天青门最为杰出的弟子、门主、老祖一一揍了个遍,这才彻底结下了梁子。 具体的经历,洛一缘不得而知,不过设身处地代入一下先祖的情形,洛一缘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叶元城的青叶酒最为出名不过,青叶酒楼因此得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一小杯一小杯地浅尝着,单单是这一小壶的青叶酒,大抵需要三两银子,寻常百姓可消费不起。 “喂喂喂,听说了没,一年一度的山门考核大典又要开启咯!” 边上的一群酒客一边畅饮着美酒,一边放肆谈笑着。 能够来得起青叶酒楼,喝得起这出名的美酒,不是颇有身家的商贾,便是达官贵人,但一般来说,敢在酒楼这么放声聊天的,一般都是习武之人。 “自从天青老人将令剑阁那群玄域狗给打跑了之后,天青门的威望是一天比一天高了。” “对啊,连玄域都不敢惹天青门,现在这个叶元城,怕是连天元皇朝都管不了咯!” “喂,小声点,这种话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万一被紫衣卫的人给听到了,你这小命不想要了么?” 几个酒客咋咋呼呼,看起来身强体壮,一副粗通拳脚的模样。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有点功夫在身,日子都能过得稍稍好一点。 “唉,要不是年纪大了,老子我都想去天青门走上一遭,看看能不能被收录门墙。到时候,老子就像是白鹤亮翅,一飞冲天,日子别提多好了!” “省省吧你,天青门如今的门槛可是严格的很,超过弱冠的年纪就别妄想了,你这大老粗都几岁了,还搁这儿做白日梦呢?” 被奚落的酒客气愤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骂道:“咋地,看不起老子?老子说自己天赋异禀就是天赋异禀,哼,没准天青门会为了老子格外开恩,破例收入门墙呢?” “你们几个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上天青山上走一遭,等老子功成名就回来,给你们开开眼!” 那酒客一连灌了好几坛子的酒,早就有些醉意朦胧,酒意上头之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心直口快,直接说了出来。 一旁的同伴也不拦着他,反倒是一个劲地起哄道:“去去去,反正开山大典就在这两天,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你‘凯旋而归’!” 第130章 上天青 天青山坐落于叶元城东方,延绵数百里,四季如春,上接九霄,故而“欲上青天踏天青”的古语传说。 天青门也是整个元域当中的老牌势力,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甚至已无从考究。 世人只知道,似乎天元皇朝在建立的时候,天青门就已存在许久。 无数年来起起伏伏,天青门有过衰落,也有过辉煌。 而真正让世人再次注意到它的,则是数年前玄域大举入侵之际,天青门凭借一己之力,竟然将玄域一流大势力的令剑阁给击退。 这样的消息,实在太过骇人,不知道整个元域当中有多少宗门帮派,在玄域入侵之际,土崩瓦解,鸡犬不留。 天青神剑,天青老人,天青门几个关键字眼,再次成为了元域中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那一场争斗,令得已显得有些衰败气息的天青门再度焕发了生机,就连开山大典,都从五年一度重新变回最初的一年一度。 这几日,天青门一众弟子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子傲气,似乎只要能够成为天青门门下弟子,就能摇身一变变成人上人一样。 无数少年聚集在天青山上下,就等着一日之后的开山大典的到来。 所谓开山大典,顾名思义则是天青门广收门徒的大喜日子,很久之前是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用来招收一些新鲜血液补充宗门实力。 天资好一些的,则可以直接被长老看中,做到真正的一飞冲天,天赋差一些的,当个杂役,没准能学到个一招半式,也好过一生浑浑噩噩,碌碌无为。 至于什么算是天资好? 几乎各个宗门,都有着一种神奇的物件,名唤天赋石碑。 据说乃是宗门前辈高人,根据宗门修炼的法门,将气息灌输其中,但凡有对应的天资,就能在短时间之内感应并勾动其中的一丝气息依附在自己的身上。 花费的时间越短,勾动牵引的气息越多,则表明对于修行该种功法的天资越好。 野史记载中,洛家的那位颇为出名的先祖,便是在一刻钟之内,也无法感应到其中的气息,被天青门当成废物,弃之如敝履。 走在天青山那宽广的山路上,洛一缘脑海中不断脑补着自家先祖昔年的一些离谱遭遇,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丝的笑容来。 自从被困在天刀峰下的山洞之中,洛一缘已经很难笑得如此开心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些暗中围杀他的人所导致的。 如果不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他也未必会变成今日一个漂泊在世上,连个固定居所都没有的孤魂野鬼。 就算当初天地大灾劫突然到来,既然天青老人能够保全天青门,那么他想要保全风雨山庄,也绝非什么难事,黑元城更不至于变作黑玄城。 一想到这里,脸上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冷厉。 沿途两旁,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不少小摊贩在吆喝着,热闹非凡。 最近这几年,每到天青门开山大典的日子,他们都会舍了附近城池的集市跑来着,保准能够赚得盆满钵满。 少的时候数千,多的时候万余,再加上一些不放心的长辈陪同,这么多的人齐齐聚集在天青山上山之路上,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新鲜的冰糖葫芦!刚熬好的糖,甜得很哟!” “烧饼,烧饼,什么样的口味都有,快来看看,快来瞧瞧!买一堆上路,几天不用愁!” 各种奇奇怪怪的吆喝声,令洛一缘有一种身在市井的错觉,与周遭幽静美丽的画面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个年纪不足弱冠之年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兴奋非常。 也有一些长辈跟随在身旁,有的绫罗绸缎在身,一看就知道是富足人家,担忧子女远行,一路照顾。 相比起来,洛一缘当初创立的风雨山庄,更像是一个江湖帮会,而不是宗门,毕竟他可没有过这样新奇的体验。 距离天青门开山大典还有足足一天的时间,许许多多的年轻人早早地就来到了天青山上,生怕因为一些突如其来的意外而耽搁了行程,影响了一生的际遇。 越是靠近山门处,山路越是显得拥挤,大片大片的人群聚集,密密麻麻,几乎是围得水泄不通。 谁都希望能够更早一点获得测试天资的机会,虽然天青门从未对开山大典有过人数的限制,但万一呢? 一群身着青色长衫的弟子沿途把守秩序,以洛一缘的眼光,就算不用真气感知,都能够看得出这群弟子水平只能算是马马虎虎,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行走江湖都尚显不足。 他们一个个人的脸上,皆是傲气十足,对一众年轻人与陪同前来的长辈们呼来喝去,哪管你是什么身家背景。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哼,开山大典的装扮还在布置,别让这群家伙吵到了负责布置的师弟们!” 天青门内门弟子杨无异,双手负于身后,站在平台之处,对着下方那些弟子一阵喝骂。 那些普通的弟子听了之后,也只能无奈地对着周围的人群进行管束。 这些个新入门不久的弟子,自己也是这么一路上来的,当然明白其中的艰辛与不容易,更能感同身受一些。 反倒是一些资格老一些的弟子,身居高位久了,早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与初心,哪里还会将这些后学末进放在眼里? 别说山路上滞留的这些,还不是天青门的弟子,就算等到开山大典之后,侥幸拜入门下,那也要恭恭敬敬尊称他们一声师兄才是,压根犯不上以礼相待。 “喂,那边黑衣服的,看你的年纪也应该已经超出弱冠的年限了,怎么的,还想浑水摸鱼混进去不成?” “老老实实的,滚到边上家属区去候着,不然的话,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一名弟子见到洛一缘不声不响,一路向着上方走来,不由得皱着眉头,大喝出声。 第131章 踏山门 任凭那弟子如何喝骂,洛一缘却始终充耳未闻。 挡在他身前的人,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使着,不知不觉地向着边上让开,以至于,洛一缘的前方,根本不存在任何挡着路的人。 “喂,说的就是你呢,怎么着,还来劲儿了是吧?” 那弟子的拇指已推在佩剑的剑格上,将一口泛着微微华光的推出一小部分,脸色相当的不善。 开山大典最近举办的这些年,还从未出现过有如此胆大妄为之辈,竟敢在天青山上直接挑衅。 “还不速速停下脚步,还能免去你冒犯之罪,不然的话,休怪我天青门不客气了!” 弟子手中的长剑还在一点一点离开剑鞘,周围的人的一些动作都停了下来,屏气凝神,不敢多说一些什么。 内门弟子杨无异站在高处,冷眼旁观着发生的一切,一言不发。 在他的眼里,这些俗世之人,还能翻得出什么风浪来? 普通人与修行者之间,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随便便逾越的。 两人的身影渐渐靠近,就在即将接触的一刹那,时间,仿佛被暂停住了一样。 下一刻,那名方才还口出狂言的弟子,如同滚地葫芦一样“咕咚咕咚”地从台阶上不断地往下滚去。 如果不是因为山路之上有着护栏,如果不是因为每隔一段路都会有一小段平坦的石台,恐怕这弟子会直接跌落山崖,一命呜呼。 洛一缘是如何动手的,没人看得清楚,没人看得明白,就连那一直冷眼相待的杨无异也是如此。 一众渴望拜入天青门的年轻人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方才滚下去的那位,真的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天青门弟子的身份么? “好胆,原来是来捣乱的?” 虽然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杨无异的心里没有半点胆怯与畏惧。 他的身后,可是有着天青门这样一尊庞然大物,有着天青老人这样的天虚传说。 有这样的背景,不管来的是谁,恐怕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天青门报复的后果。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给我把这个狂徒拿下!” “若是耽搁了开山大典,执法堂,你们怕是都要走上一遭!” 内门弟子发号施令,一众刚入门不久的普通弟子哪里敢违抗? 就这一下子的功夫,就有七八个弟子齐齐围了上来,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捏着剑诀,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处。 他们可不是什么愚笨之人,敢在如此重要的时间点在天青山上闹事,如果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就是自恃有一身不错的武艺。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不容小觑。 “那是什么人啊,竟敢在天青山上如此放肆,难道不知道天青门有多么可怕么?” “要我看,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很快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想要扬名立万也得有点自知之明不是么?” “儿啊,你要记住,将来千万要识大体,千万不要像这种人一样。” 天青门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弟子,在那些尚未入门的年轻人及长辈们眼中,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事儿,小声地议论着。 一连八道淡淡地青色虹光显现,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位封锁住洛一缘的去路。 青天长河剑乃是天青门初阶入门剑法,讲究的是连绵不绝,如同长河一样川流不息。 八名弟子此番施展出来,虽无阵法配合,但八个角度齐齐施展,却犹如剑阵一样,威力无穷,一旦陷入其中,除非修为能够达到碾压的地步,不然的话,只会不断地在绵绵密密的剑网之中沉沦下去,无法自拔。 “天,真。” 完全无视来势汹汹的青色虹光,洛一缘依旧没有抬起头来,低垂着脑袋,缓缓地吐出铿锵有力地两个大字。 八名弟子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握着剑的手似乎突然不受控制一样,长剑刺出的角度也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噗呲!” “噗呲!” 一连八个相似的声音响起,剑身去势一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出招的弧度就变得似是而非,长剑以微妙的偏差从洛一缘身旁略过,刺中了对方的同伴身上。 鲜血喷涌而出,八名弟子吃痛之下,齐齐后退,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到底是是戏法还是魔法,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等诡异的事情? 八名弟子自问入门时间不算太短,基础的青天长河剑虽没有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可算得上登堂入室,根本不可能一起出错才是。 “原来有点功夫在身,难怪敢来我天青门闹事,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不,你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你们几个废物,还不给我赶紧滚开!还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成?” 就算闹到这个地步,杨无异还是没有一点点的担忧,反而一脸不屑的神色。 在他看来,洛一缘这种人,基本上就是觉得自己修炼有成,为了扬名到处踩场子而已。 虽然他也弄不明白,八个弟子的长剑为什么会刺中彼此,但在他眼里,普通弟子和废物没什么差别,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今日,就让你明白,我天青门,乃是屹立无数年的古老门派,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踩场子的!” 作为内门弟子,杨无异自视甚高,可不把那些普普通通的弟子放在眼里。 真气催动之下,佩剑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冷冽的青光,铮铮有声。 佩剑落下,被杨无异我在手中,身上衣衫无风而起,飘飘然若神仙中人,看起来风度翩翩,令人侧目。 “今日,便用你的愚昧,来验证我天青门入门剑法青天长河剑的厉害!” 说罢,杨无异身形一闪而逝,青色虹光来势汹汹,单是一道剑光的威力,便远远胜过先前八名弟子联手。 青色虹光蜿蜒曲折,连连变幻无数种形态,看起来声势无比浩大,特效十足。 第132章 天青掌门 虽然同样是青天长河剑,但不同的人施展开来,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场面与韵味。 倘若将八名弟子联手施展的剑招如同一条条潺潺溪流,那杨无异将同样的剑招施展出来,便宛若大江大河,流淌不尽。 杨无异并不觉得这是一场麻烦,反而觉得这是一场上天赐予的机缘。 倘若开山大典的麻烦能够让他轻易解决,那么在天青门内的名望,自然能够更上一层楼,到时候说不准能够得到掌门看中,甚至被祖师爷收录门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还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之中,杨无异浑然未觉,危险已然到来。 一根手指轻轻敲打在剑身上,青色虹光戛然而止,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自剑身上传来,杨无异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以极快的速度,直接撞进了一旁的峭壁之中。 烟尘四起,过了许久才缓缓散去。 杨无异还保持着先前出招的姿势,半边身子嵌入山石之中,仪态看似威猛,实则极为不雅。 还好如今杨无异已在剧烈的震荡之下,彻底昏厥。倘若他还有一丝丝的意识,只怕也会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从大显身手到大丢脸面,有的时候,差得往往只是一瞬间而已。 在场的那些年轻人与长辈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有的更是伸出手来捂住了嘴巴,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 这还是刚刚那位威风八面,气宇轩昂的弟子领袖么? “青天长河剑,不外如是。” 洛一缘冷笑了一声,并未停留,而是继续踏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渐渐向上走去。 青天长河剑虽然仅仅只能算是天青门的入门初阶剑法,但经过无数年来历代传人的千锤百炼,不断打磨,剑招之中破绽甚少,其实已不算是什么拉胯的招式。 将这套剑招练到高深的地步,行走江湖起码自保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惜的是,杨无异面对的,却是天虚榜上的传说,就算他的剑招再精妙十倍,当中的破绽,在洛一缘眼里,也是一览无余。 先前围观的众人还敢窃窃私语,现在这样惊骇的场面出现,他们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出头来。 就连那些往日里脾气暴躁的年轻小辈,也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不敢多说半个字。 很快,洛一缘就踏上了天青山门台,也就是杨无异方才站立的位置。 不远处的前方,一块石灰色的古朴牌坊映入眼帘,上书的三个大字赫然便是“天青门”。 二话不说,洛一缘袖袍一甩,一缕剑气应运而生,直接将这象征着天青门脸面的牌坊劈成了两截。 “天青门的人,出来!” “出来!” “出来!” 山谷当中,回荡着洛一缘的咆哮声。 那种愤怒的声音,在真气的灌注下,久久不息,不断萦绕在耳旁。 不少身体弱一些的人,干脆直接捂住了双耳,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还好洛一缘此举并未打算真的伤害任何人,不然的话,周遭这群无辜的人,怕是一个也逃不了。 不消多时,数道身影便从天青山上一跃而下,为首之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一副高人的模样。 “何人来我天青门闹事!” 苍老的声音颇有威严之感,令得在场诸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下跪膜拜的臣服感。 老者的目光在现场随意扫荡了一圈,将断成两截的牌坊、嵌入石壁之中的杨无异与傲然而立的洛一缘全部看在眼里,眉头不由地紧紧皱了起来。 自天青门老祖天青老人将玄域令剑阁的入侵击退之后,还是首次有人敢来天青门闹事。 他本以为可能会是令剑阁趁着此次开山大典调动大队人马前来砸场子,想不到来的,竟然只是一个未曾谋面的人。 “天青门掌门,齐升弘!” 洛一缘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老者的身份,想不到时隔多年,此人依然接掌天青门。 当初洛一缘初创风雨山庄之际,就听闻附近的天青门由这位齐升弘执掌,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没有变化。 在执掌天青门之前,这个齐升弘还有一个天河倒悬的称号,乃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超一流高手,虽然一直不被列入天虚榜中,但实力也不可小觑。 “什么,那竟然是天青门的掌门人?” “我的天,天青门的掌门人,那可是神一样的人物,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眼前,天呐!” “想不到这次送孩子来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机缘,若我儿能蒙这位天青门掌门看中,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一众围观之人,本能地似乎就代入了自己是天青门的弟子或是家属,对于天青门的崇拜更是上了一层楼,转而对洛一缘的排斥也更进一步。 “你是何人,为何来我天青门闹事?” “不管你是何身份,是何背景,今日,你若不能给本座一个交代,那么此剑,便是你的下场!” 话音未落,掌门齐升弘的竖起剑指,在那平坦而宽广的石台上轻轻一划。 一道青光一闪而逝,扬起大片大片的尘土,竟然直接在这平台上留下一道极深极深的鸿沟。 剧烈的冲击余波化作一阵劲风,吹得在场诸人脸面生疼,差一点点就要喘不过气来。 “真气外放,那是顶尖高手才有的手段啊!” 这一手玩得是颇为漂亮,既为天青门长了脸面,也给了双方缓和的余地。 能够执掌一方大门派多年,齐升弘的经验何其丰富,绝对不是杨无异那种妄自为尊的无畏之人。 在经历过天地大灾劫的巨变之后,齐升弘就明白,所谓的势力固然重要,但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敢孤身一人打上天青门,眼前这个气质不俗的黑袍男人,绝对不简单。 隐约地,他还能够从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 “天青神剑齐寒彦何在,让他滚出来见我!” “放肆,竟敢直呼家祖名讳,今日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一句话,就让养气功夫颇好的齐升弘直接破了防,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微微泛红,显然是动了真怒! 第133章 剑,不是这么用的 天青门有一个忌讳,就是禁止随意提及老祖宗天青老人的名号。 这个忌讳,外人并不清楚,但身为掌门,齐升弘比之任何人都要计较这点。 外人只知道,当初天青老人面对令剑阁大举来袭,尚能以一敌二,轻易压制住令剑阁这等玄域顶尖大势力的太上长老。 但除了天青门与令剑阁,怕是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一次的争斗,天青老人也伤在了姗姗来迟的令剑阁主所带来的的镇阁神剑之下,到了今天,还一直在闭死关疗伤,究竟恢复了多少,就连他这位掌门都不清楚。 既然是冲着老祖而来,那么不论如何,眼前之人都是敌非友,更有可能会是令剑阁派来刺探的细作。 看他年纪尚轻,见到自己却能够丝毫不改颜色,单单是这份气魄,就不得不让齐升弘对他另眼相看。 不过高看一眼归高看一眼,敢在天青门触犯忌讳,齐升弘这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他一条生路。 剑指平平举起,对着洛一缘凌空一点,剑气横空,化作一道厉芒直冲而来。 面对近乎致命的一击,洛一缘却不闪不避,甚至是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就像一根木桩一样,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来砸场子的家伙,遇到了天青门掌门,直接吓傻了。 剑芒在距离洛一缘面门一寸之处,竟然停了下来。 “好气色,好胆魄,你为什么不闪不避?” 齐升弘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视死如归的死士,但像如今这样,死到临头还能够面无表情毫无惧色的,他还是首次遇到。 “凭你,也配在我面前,用剑?” 洛一缘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眼神中不屑的神色,显而易见。 “混账,你这畜生,在说些什么?” “岂有此理,掌门大发慈悲饶你一命,你竟然还敢口出污言秽语?” 齐升弘尚且没有答话,身后几名跟随而来的长老已率先骂出了口,一个个怒气冲冲,义愤填膺。 猩红血色的真气微微一闪,那深青色的剑芒竟然如同实质一样,化作大片大片的碎片,一块块散落在地上。 始料未及之下,齐升弘聚劲不足,整个人向后一连退出两个大步,方才作剑指的左手小心翼翼地藏在身后,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男子年纪轻轻,为何竟能有如此恐怖的真气,竟然连他的剑芒都可以震碎? 什么时候,他堂堂天青门掌门,竟然在真气上输给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后生小辈? “剑,不是这么用的!” 同样是左手作剑指状,洛一缘左臂平平举起,轻松写意地随意一划。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山峦开始震荡,天地仿佛都在颠倒塌陷一样,在场诸人就连站立都有些不太稳当。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地震了?还是山崩了?救命啊!” 危急关头,所有人的心思,都是活命放在第一位,谁还管什么天青门,谁还管什么拜师学艺?能够活下来,才是第一位! 除了一众天青门人,几乎所有人都在惊声尖叫,这样的情形,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突然,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了,不少人都已吓得跌坐在地上,口干舌燥,冷汗直冒。 就连齐升弘都显得有些惶恐,脸色微微泛白。 倘若真的山崩地裂,以他的修为,或许还能够活得下去,但天青门那么多门人弟子,还有在场的这么多前来拜师学艺的年轻人又怎么办? 定睛望去,远方那绵密的山脉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硕大的的剑痕,延绵数百丈不止,一眼甚至都望不到边际。 剑痕入山极深,单凭肉眼,根本看不到究竟有多深邃,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微微泛白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煞白,就连一点点的血色都看不到,齐升弘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如此可怕的动静,竟然会是眼前这个男子随意挥手所造成的。 一想到先前自己还用言语威胁对方,齐升弘整个人不由得有些惶恐,一双手掌都在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 与先前被震得颤抖完全不同,这一次,他纯粹是被眼前出现的这一幕惊吓所导致的。 放眼天青门,除了那位被尊称为天青神剑的老祖,还有谁能够做到如此手段? “天青门的掌门,你说,这一剑,我若是施展在你天青门上,会怎样?” 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可言,但言语之间,却是在直接不过的威胁。 “你……你敢!” 身后的长老虽然同样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眼光格局似乎还是差了一些些,不明白如此情形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想反驳两句,却被掌门挥手拦住。 “阁下到底是何方高人,不妨表露身份,我天青门先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牙齿狠狠咬在舌尖处,借着痛楚来令自己强行清醒一些,齐升弘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恐与怒火,说出了这番有违身份的话语。 “不过,老祖还在闭关当中,不能见客,还望阁下见谅才是。阁下不妨留下名号,若是老祖来日破关而出,我等也好通传阁下一生。” 此话一出,非但身后的长老错愕非常,就连那些想要拜入山门的年轻人都是一片哗然。 堂堂大派的掌门,竟然会说出如此示弱的话语来,简直就是丢尽了天青门的的脸面。 不知不觉间,天青门这三个神圣而辉煌的名字,在这些年轻的小辈心里,跌落神坛,分量远不如先前那般沉重。 很多人都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离开这里,换个宗门试试运气。 就连掌门都如此的窝囊,就算将来真的加入其中,未来的日子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掌门,此言不妥啊!” “是啊掌门,就算对方厉害又怎么样,当年令剑阁大举来犯难道不厉害么?我们不是照样挺过来了?万万不可失了门派的脸面啊!” 身后几位长老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齐升弘,但齐升弘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充耳不闻,眼神颇为坚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我说过,我来此,只为见一见齐寒彦,我会在此逗留一日。” “我会在此地等候一日,倘若一日之后,齐寒彦还不出关,那么,我就直接进去找他!” “天青门的掌门,你,好自为之。” 若有深意地看了齐升弘一眼,洛一缘冷笑了一声,不再搭理。 第134章 有客到 右手呈爪状探出,凌空猛然五指一捏,一旁的石壁上顿时被抓出十余丈方圆的一块硕大岩石,在猩红血色的真气操控下,不断往内压缩,压缩。 石屑不断掉落,渐渐地,这块巨大的岩石被压成一盏不大不小的石凳,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将如此巨大的石块压缩成这么区区一张凳子的大小,这石凳也不知有多么沉重,砸在平台上的时候,将周遭地砖都掀得飞起,再次染起了大片的烟尘。 洛一缘顾自走了过去,坐在石凳之上,也不多说什么。 如此一来,身为天青门掌门的齐升弘,倒是被气得脸色从煞白又变红了通红,在极短的时间内来了一场变脸绝活。 看这情况,眼前这个不知名的不速之客,是打定主意在这儿等着不走了。 可偏偏,明日便是天青门传承许久的开山大典,若是不能够如期举行,只怕宣扬出去,他们天青门的脸面,就会在他这里丢尽了。 老祖不出来,绝对没办法将这个家伙赶走,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行安抚那些远道而来的后生小辈,希望能够将开山大典尽量向后拖延一些。 “各位远道而来,齐某添为天青门掌门,在此有礼,今日我天青门突生变故,开山大典押后举行,各位可先往山脚及就近城池的客栈稍候,届时我天青门自会派人上门通传!” 眼神在洛一缘身上瞥了数次,齐升弘暗自叹了一口气,鼓足了真气,终于是大喝出声。 “蓝长老,速速赶回宗门,请出太上令,去禁地找老祖,希望老祖能够及时出关,救我天青门,不然的话……” 暗地里,齐升弘悄悄传音入密给身后的一位长老,那长老紧咬牙关,还试图分辩两句。 “掌门,我们天青门根基深厚,决不能……” “速去,此乃命令,不得有误!” 在齐升弘冷眼一瞪之下,蓝长老不敢再多说些什么,恨恨地瞥了洛一缘一眼,化作一缕青烟,向着山门上方飘去。 齐升弘身为天青门的一派之主,说出的这番话,在人群当中掀起了一番惊涛骇浪,不少人都议论纷纷,喋喋不休。 整体的风向标,已不再是最初的那样,完全向着天青门,其中更有不少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言语之中多有讥讽,嘈杂的声音听得齐升弘面红耳赤,心底颇为难受。 这已经是短时间内,齐升弘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如果再继续拖下去,时间越久,天青门丢的脸面,只会越来越多,他也是无可奈何,不得已而为之。 一些胆子小一些的人已经纷纷扭头下山,但还有一些好事者始终不肯离去,在那儿吵着闹着,要求开山大典如期进行。 就在此时,十数道流光自山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攀上,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稳稳落到了山门平台的位置。 早在前不久,齐升弘便感知到,这十几个突然到来的家伙,个个呼吸均匀,气息浓厚,周身更包裹着一团团神秘莫测的气息,显然都不是易于之辈。 为首更有一蓝一红两道身影,澎湃的气息,就连齐升弘都有些心惊,怕是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莫非,这群突然到来的家伙,是坐在那边那个不速之客的同伴不成? 齐升弘有些拿捏不住,先前那个不速之客仅仅一人,实力便无比恐怖,怕是只有老祖才可能是其对手,倘若再来一群同伴,只怕天青门的下场,会更加凶险。 难不成,天青门无数年的基业,竟然要毁在自己手中不成? 待得这十几人稳稳落地之后,齐升弘这才看清楚他们的样貌,心下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坐在一旁打着哈欠的洛一缘倒是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稍稍侧过身去,修长的头发完全遮住了脸颊。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十数人,身上的玄气波动再是明显不过,一看就与洛一缘不是一路人。 一念至此,齐升弘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也只能是稍稍,后面几乎统一的着装,已经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令剑阁,这个天青门的老对头,竟然选择了这么一个时刻来了。 “想不到一个开山大典而已,竟然还能惊动我们的齐掌门的大驾,看样子这次本长老没有白跑一趟啊!” 那为首的蓝衣老者第一眼便看到了天青门掌门齐升弘的身影,立刻阴阳怪气地说道。 此人,不是在黑玄城曾经出现过的令剑阁长老司徒超又是何人? 他环顾四周,待得看到那碎成两截的牌坊之后,脸上惊诧的神情一闪而逝,怪笑道:“堂堂元域大派,竟然连门牌都是破破烂烂,齐掌门,我看你们天青门,后继无人咯!” “司徒超,少在这里放你他娘的臭屁,怎么,你们令剑阁当初还没有被教训够么?这才多久的功夫,就敢再度前来狺狺狂吠了?” 一名长老气不过,伸手指着来者,直接破口大骂。 先前一个洛一缘,已经让他们心里颇有郁结,奈何对方实力强过他们太多,达到惹不起的地步,只能憋着一口气忍着。 如今还在气头上,这群死敌还敢上天青山来闹事,如何不让这些长老们心中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怒火熊熊燃起? “齐掌门都没有说话,嘿嘿,哪轮得到你这个三流人物在这里越俎代庖?想不到堂堂天青门,也是尊卑不分,秩序颠倒的地方,还真是让本长老大开眼界!” 另一名红衣老者乃是令剑阁长老林生,与司徒超私交甚密,他捋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阴恻恻地笑着,言语之间,丝毫不给天青门面子。 整个天青门,除了位列天虚榜的天青老人齐寒彦之外,就没有能被他们令剑阁放在眼里的人。 什么掌门,包括别的藏在暗中垂垂老矣的太上长老,也不过与他们令剑阁的长老实力相差仿佛罢了。 没有天青老人的天青门,在令剑阁的眼里,根本就不外如是,如同一条死狗一样,可以随意拿捏。 第135章 祸水东引 “混账!你们令剑阁不过是我天青门手下败将而已,还敢在此大放厥词,今日就要让你知道我天青门的厉害!” 方才破口大骂的长老脾气本就火爆无比,被对方三言两语一激,当场就直接炸了,整个人直接拔地而起,真气激荡之下,在空中直接挥出数掌。 淡淡的青色真气化作一只大掌当头拍下,吓得那些还打着小心思的看客头也不回,向着山下跑去。 形势的变化越来越扑朔迷离,让他们也熄灭了心里的小算盘,不敢在这个危险之地继续逗留下去。 能找个机会取巧率先加入天青门,固然是一件光宗耀祖、光大门楣的事情,但倘若有性命之忧,可就犯不上了。 “你们天青门的厉害?笑话,没了天青老鬼齐寒彦,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还不被本长老给放在眼里!” 林生嘿嘿地一阵怪笑,随意飞起一脚,将地上的碎石踢起。 在玄气的加持下,小小的碎石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接冲破那青色巨掌的阻挠,向着天边飞去。 真气与玄气,在极短的时间内冲撞,天青门长老的真气根本无从抵抗,直接溃散开来,如同一阵绵绵细雨一样,纷纷落下。 那名长老捂着胸口,“噔噔”地向后退了两步,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招青云手可是天青门的绝学之一,单以精妙而论,远胜过什么入门的天青长河剑,配合他江湖一流高手的实力,竟然不是对方一合之敌。 “怎么,不会以为当初真的是你们天青门厉害,才会让令剑阁退缩的吧?” “要不是天青老鬼这老而不死的家伙,你们天青门,早就被夷为平地了,不知死活,不知所谓。” 林生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有把什么天青门长老放在眼里。 这群所谓的长老,放到令剑阁内,充其量只能当一个还不错的弟子罢了,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倒是一旁不显山不露水的天青门掌门齐升弘,虽然林生与司徒超二人嘴上不饶人,但心底却不敢小觑对方。 “够了!” 眼见那长老被一击受创,还要遭到言语上的打击,心神有些不稳,齐升弘一声大喝,将他涣散的神智唤醒了过来。 “此地乃是天青山,不是你们令剑阁的领地,两位在此地大放厥词,言语之间更是辱及老祖,若是不给本掌门一个交代,恐怕世人还会认为,我天青门怕了你们令剑阁!” 话音未落,齐升弘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青色光华一闪之下,已然来到了林生长老的面前,右臂作剑指状,猛然点出。 三道锐利剑芒光影齐齐涌现,从三个不同方向围合一点,威势倍增,何其可怕。 此乃天青门中一门颇为厉害的绝学剑法天河三仙剑,每出一剑便有三道剑影如影随形,互相辅佐,威力较之那入门剑法青天长河剑厉害了数倍不止。 齐升弘的速度极快,林生纵然经验无比丰富,第一时间也未曾完全反应过来,只得仓促凝聚玄气,拍出一掌。 剑气及体,森然的感觉令林生汗毛耸立,不得不强行运劲,拼命疯狂催鼓玄气聚于掌中。 指掌相交,巨大的震荡来袭,两人几乎同时被震得后退了开去。 齐升弘飘退三尺,稳稳立于半空当中,一派宗师的气度尽显。 反观林生长老,一连退出了约莫一丈左右的距离,尚且还是站立不稳,摇摇晃晃,险些跌倒。 “好!掌门好样的!” “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知道我天青门的不好惹了吧!” 身后那些长老见齐升弘场面上取得了优势,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纷纷放声高呼。 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上风,但对于整个天青门而言,却好似一记强心针,让他们重拾自信。 经历过当年天地大灾劫的那些老一辈人物,多少都清楚明白,如果没有老祖宗天青老人的存在,恐怕现在的天青山,早就被夷为平地了,哪里还有他们这群人的栖身之所? “岂有此理,偷袭暗算,算什么英雄人物?” “天青门掌门,我呸!” 林生双脚运劲,作千斤坠状,这才稳住身形,晃了晃方才对招的手掌,脸上满是愤懑与不屑。 看起来他退得更远,场面上落入下风,但好歹他也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大高手,一身玄气浩如烟海,想要伤他,绝非易事。 “齐掌门,我令剑阁可不会像你们天青门一样厚颜无耻,老夫与林老哥两人绝对不会联手欺负你,这点你大可放心!” 为人无比圆滑的司徒超话锋一转,似乎意有所指。 齐升弘虽占得一点先机,但也清楚明白,若不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林生的实力,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想要战平对方,都非易事,更遑论胜之。 若对方两位长老齐齐联手,自己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决计阻挡不了对方的脚步,更别提,边上还坐着一位深不可测、深不见底的神秘人,在那儿虎视眈眈。 令剑阁只需要一位林生,便能拖住自己,到时候那司徒超带着一众人杀入门中,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就在此时,齐升弘脑海中灵光乍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不由地悄悄向着洛一缘坐着的方位瞄了一眼,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既然如此,令剑阁的诸位到我天青山来,又是所为何事?难不成,也是来参加我天青门开山大典亦或是拜访老祖不成?” 平平淡淡地说出这番话,齐升弘的心底还是相当忐忑,只要对方能够上钩,那么就可以借力打力,头疼的问题,起码可以减少一大半。 但倘若对方心思缜密不愿上钩,那么天青门,怕是真的麻烦了。 打上门来的只有这十余人,谁知道令剑阁的大部队,会不会就在山脚下等候? “开山大典这么隆重,阁主岂会怠慢?特令我等送礼上门,顺便拜会一下天青神剑。” “阁主说过,昔日一别,已有许久未见,他对齐寒彦老先生的修为颇为敬佩,若有机会,还望能够再次一睹!” 林生脾气火爆,一切场面话,都交由长袖善舞的司徒超来转述。 第136章 阁下是谁 “掌门!万万不可啊!” “是啊掌门,老祖乃我天青门通天支柱,绝不可轻易应允啊!” 后方一众长老闻言,连忙出声反对。 死敌来参加开山大典砸场子也就算了,竟然还妄图拜见老祖,这群令剑阁的狗贼,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齐升弘头也不回,一只手掌高高举起,示意诸长老切勿惊慌。 “此言当真?” “当然,绝无虚言!” 司徒超大笑着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脸上颇有得色。 想不到这才片刻的功夫,先前还高高在上的天青门掌门就是一副妥协的嘴脸,司徒超的心里相当得意,一张老脸笑靥如花。 “这样啊,贵阁主盛意拳拳,本掌门本该应允才是,不过……” 齐升弘咳嗽了两声,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继续说道:“不过凡事,也得讲究一个理字,不是么?令剑阁要拜会老祖,这位先生也想要拜会老祖,先来后到,是不是应该……” 话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却已经非常明显了。 天青门不是不准你们拜会天青老人,而是你们得排队,还要排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名人士后面。 司徒超与林生闻言皆是一愣,半晌才反应了过来。 “岂有此理,好你个什么狗屁掌门,敢情你是在消遣老夫?” 林生本就是个暴脾气的性子,先前若非有司徒超压着,早就如同炸雷一样暴起。 能忍到现在,还是多亏了司徒超一只手压在他肩膀上,拼命摇头示意所导致的。 他们此次领了任务,主要的目的就是试探一下天青老人是否还在世,又或者能否轻易出手。 如果天青老人尚在,哪怕是令剑阁,也不想与天青门硬拼,就算是最后赢得概率颇大,但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令剑阁能够承受的起的。 但倘若天青老人业已作古,亦或是闭死关,根本无法出手,那么令剑阁就不会再犹豫,直接将天青门这个心腹大患一举歼灭。 坐在一旁的洛一缘也是微微一愣,想不到齐升弘这个天青门的掌门胆色还不小,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出这种祸水东引的把戏来。 顾自笑了笑,洛一缘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似乎是并未认同,也未反对。 “岂敢岂敢,林长老与司徒长老想来也是知书达理之人,令剑阁上下,定然也与两位长老一样,通晓人情世故,断不会做出一些有违伦常的事情,对吧?” 见对方似乎有点上套,齐升弘忙不迭地再送上一顶高帽,弄得林生与司徒超两人有些进退维谷。 倘若他们执意要率先拜见天青老人,岂不是意味着整个令剑阁上下,都是品行低劣,不通道理之人? “林老哥,切莫动怒,莫要上了齐掌门的当才是!” “想不到堂堂元域大派掌门,手底下的功夫稀松平常,一张嘴皮子叭叭叭,倒甚是厉害,出乎老夫意料!” 司徒超赶紧拉扯住快要炸毛的林生,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头疼。 难不成,真的要直接翻脸不成? 别人不知道元域天虚传说的强大,他司徒超还能不知道么? 上次在黑玄城,要不是舔着一张老脸,完全放下身段来,恐怕现在的他坟头都杂草丛生了。 元域习武之人普遍弱于他们玄域玄修是不错,但这并不代表着武者之中就没有强者。 天青老人身为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一,同样不是他司徒超能够对付的,就算和林生联手,一丝丝的希望都没有。 面对司徒超的指摘,齐升弘那张老脸上不忍地抽动了一下,显得是相当的不自然。 换在往日,若是有什么闲杂人等敢在他面前如此叫嚣,早就被他一巴掌拍进尘埃当中,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的商量? 但现在,形势比人强,老祖宗闭死关的情况下,整个天青门能够拿得出手的,连同他这位掌门在内,一巴掌的数字都不到。 为了门派的延续,哪怕丢人,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撑下去。 “有了,嘿嘿嘿,齐掌门,你说,若是前面没有排队的人,那天青老狗,是不是就不得不出来见我们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了想,林生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出了如此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 在场诸人,包括天青门诸位长老及几名令剑阁的弟子在内,都是一脸骇然地看着这个出口惊人的林生,仿佛第一次听说如此不讲道理的逻辑一样。 齐升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生就嘿嘿一笑,周身赤红色的玄气升腾,散发出灼灼热气,令得周遭的人都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躲开热浪。 “小子,怪只怪你挡在老夫面前,下辈子,记得不要走错了路!” 在狞笑声中,林生化掌为刀,整个人化作一柄火焰利刃,冲着洛一缘坐着的位置冲去。 没有人注意到,齐升弘的嘴角之处,悄悄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来。 先前上山之际,林生就注意到了这个坐在一旁的年轻人,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天青山上下,能够让他们小心谨慎一些的,也只有那位老祖天青神剑,除此之外,就算是齐升弘,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火焰利刃去势之快,就连司徒超都没有料到,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听到“砰”的一声,火焰化作火星,漫天飞舞,好不漂亮。 方才还生龙活虎,大发雷霆的林生,此刻如同死狗一样,躺在远处的一个大坑之中,手脚尽数扭曲,浑身上下骨头都不知道还剩下几处完好的地方。 只见那“年轻人”慢悠悠地拍了拍石凳上的灰尘,似乎有些嫌弃一样,又吹了一口气,这才将石凳重新安置在平台上,继续一屁股坐了上去,保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超总觉得眼前之人,似乎有些眼熟,一时之间,都忘了关心林生的伤势,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阁阁阁阁……阁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伤我令剑阁长老,难道不知道这是死罪么?!” 不知道为什么,缓过来的司徒超,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的感觉。 第137章 前辈饶命 几乎所有的人,尽数张大了嘴巴,呆立在冷风之中,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久久都没有缓过来。 恐怕也只有齐升弘,眼界更高一些,见识过先前那一道如同天堑一样的剑痕之后,对于洛一缘的实力,有了大致的评估,这才没有太过意外。 话虽如此,但看着与自己只在伯仲之间的林生,眨眼之间气息近乎全无,连命都只剩下小半条,齐升弘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脚变得冰凉冰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个突然到来的怪人实力,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恐怖,倘若先前自己真的有什么出言不逊的地方,或许下场不见得会比这位令剑阁的长老好上多少。 缓过神来,许多人除了感慨坐着的那人可怕之外,更多的,则是在嘲笑司徒超所说恐吓的言语。 还什么死罪?人家都把你们长老打成这般狗样了,威胁还有什么用? 人家既然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打残一个人,那么估计也不会害怕多打残个司徒超。 话说出口之后,司徒超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吞了一下口水,勉强平复住震荡的心情,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自己等人此番前来,乃是找天青门的麻烦,怎么莫名其妙就和一个不知名的强者对上了? 一刹间,司徒超反应过来,这定然是天青门的诡计,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恐怕也被对方当枪使了。 “我记得,你好像叫司徒超,对吧?” 略显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司徒超整个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脑海当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些过往让他不太舒服的画面。 “前前前前……前辈?” 司徒超颤颤巍巍地,双腿竟然不受控制,忍不住开始弯曲了起来。 “司徒长老,还在犹豫什么,什么前辈后辈的,此人胆敢对我们令剑阁动手,简直不知死活!” “不错,此人定然趁着林长老不曾防备暗中下手,这才令林长老着了道儿,哼,这般下作的手段,真不愧是元域的土着猪,厚颜无耻!” 后方一众令剑阁弟子见得林生受到袭击,如今还是这副惨状,各个可谓是义愤填膺,怒火中烧,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喝骂起来。 这些个出身于玄域名门大派的弟子,几乎可以说每一个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除了诛邪圣殿之外,几乎是谁也不服,就算玄域其他大宗门,也不放在眼里。 他们站在司徒超的身后,根本注意不到这位带队的长老的脸色,何况就算看得清清楚楚,也猜不透,司徒超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黑玄城地牢,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里面所有东西,尽数化为齑粉,这一幕,到现在还牢牢印在司徒超的脑海之中,只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甚至于,司徒超都隐隐有些怀疑,自家那位地位至高无上的阁主,驾驭镇阁神剑,能否发挥出这么恐怖的杀伤力? 面对如此可怕的一尊大神,身后的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还在一个劲儿的吠着,可着实把司徒超有些吓破了胆儿,连忙回过头去,恶狠狠的眼神扫视了一圈。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小畜生给老夫闭嘴!” “谁敢再说前辈半句不是,休怪老夫不给你们师尊情面,当场阁规惩处!” 凶狠的眼神,配合凌厉的语气,一时之间倒是将这群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吓了一大跳,心中虽然憋着一股气,却慑于司徒超长老的威严,不敢多说些什么。 安顿完这群不安分的家伙,司徒超连忙小心翼翼地小跑两步上前,整个人九十度弯下腰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行了个大礼。 “许久不见,前辈风采尤甚当日!” “既然有前辈在此,我令剑阁自当听从前辈号令,不敢胡乱做主。先前同门无知,惊扰了前辈,还望前辈……” 司徒超的脑袋何其灵活,一下子就回想起了黑玄城的过往,知道洛一缘吃这一套,所以率先把话都给说满了,态度也做到极致恭敬的地步。 话虽如此,但司徒超的脑门上,还是忍不住地冷汗不断地落下。倘若对方真的不吃这一套,怕是自己的下场,比之那躺在地上的林生,也好不到哪去。 “好了,一段时间不见,想不到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带着你们令剑阁的徒子徒孙,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天青门我虽然看不顺眼,但终究也是元域的领土,并非由你们玄域宗门随意践踏的。” “如果你们不服气,大可以等我后续去令剑阁走一遭的时候,让你们的阁主出来,与我好好论道论道!” 洛一缘这话说得是轻巧无比,言语之间,却没有留丝毫的情面,非但是将天青门批判了一番,更是把令剑阁的尊严践踏在脚下。 偏偏,不管是天青门的掌门齐升弘,还是令剑阁的长老司徒超,都是默然不语,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前辈教训的是,司徒超多谢前辈几次三番饶恕,就此告辞。” 司徒超可不是傻子,眼下的天青山,完完全全可以说是一个是非之地,继续留在这里,性命不保的可能性相当大。 他虽年迈,但玄修寿命悠长,可不希望就此断送性命。 说罢,司徒超回过身来,招呼一众完全一头雾水,心下也不甚理解的弟子下山。 “且慢,把这垃圾也带走吧,放心,留了一命,及时救治,或许还能够救得回来。” “你们令剑阁的长老,比之诛邪圣殿的长老,实在要差劲太多太多了。” 就在司徒超等人即将下山的刹那,他的耳旁又传来了声音,吓得他浑身一个哆嗦,两腿一绊,差点原地摔倒。 不敢去多想洛一缘的话中的含义,司徒超赶紧安排两个弟子,去把只剩一口气的林生扛回去。 先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令剑阁,在上山之际有多辉煌,下山的时候,就有多灰头土脸,令人唏嘘不已。 第138章 期限已到 “司徒长老,我们令剑阁怎么说也是玄域顶尖的大宗门,为什么要对元域土着猪如此忍让,刚才您的态度,简直就是丢了我们令剑阁的脸面!” 走了一段路后,终于有弟子还是忍不住心里的一口气,大着胆子问出声来。 这群令剑阁弟子,都是出门历练的内门精英弟子,修为与当初蓝天余等人相差仿佛,都在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上下浮动。 这等修为,只要有些人生经验与阅历,纵横江湖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加上他们的身份,几乎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事儿。 回过头去,眼见身后并没有人追踪的痕迹,司徒超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狠狠地捏了一把汗之后,一巴掌甩在方才质疑的那名弟子脸上。 “你这个小畜生,你懂什么?若非本长老方才放下身段委曲求全,老夫与你们这群不识好歹小畜生,搞不好都丧命在这天青山上!” “你们第一次踏出宗门,就想要命丧他乡不成?” 对着洛一缘不敢有脾气,对着这群弟子,司徒超可谓是摆足了长老的架子,几乎就是指着他们的鼻子怒骂着。 “这,这不太可能吧,元域的土着不是弱小的一塌糊涂么?司徒长老,您是不是弄错了?” “对啊,司徒长老,我们可是令剑阁的弟子,他难不成还真敢留我们在这儿不成?” 一群弟子终究是涉世未深,不明白世间险恶,还以为令剑阁弟子的身份,就是他们最好的保命底牌一样。 “你们这群家伙,蠢钝如猪!人家连林长老都直接拍扁了,还会怕你们?” “本长老告诉你们,以后见到这家伙,如果离得远,就赶紧掉头走,如果靠得近了,走不了,千万不要得罪,明白没有?” “一个很可能是阁主级别的人,也是你们这群王八兔崽子能够得罪得起的?” 看着这群似乎还不以为然的弟子们,司徒超心里是恨铁不成钢,气得牙痒痒。 他那名得意弟子蓝天余,至今还躺在山上休养生息,一点恢复的痕迹都没有呢。 上山拜师学艺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上山闹事的人也灰溜溜地下山去了,原本即将举行开山大典的天青山山门变得又冷清了起来。 掌门齐升弘与长老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洛一缘表现出来的手段与态度虽然无比强硬,但似乎并没有如同令剑阁一样咄咄相逼,最起码,还给了一天的时间来缓冲。 “掌门,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名长老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询问着齐升弘的意见。 “既然来者不善,想躲想必也是躲不过,安排弟子先行回山上躲避,派遣执事下山安抚那些拜师之人。” “此外,着人通传太上长老与老祖宗,虽不知此人要见老祖宗意图为何,但恐怕此事无法善了,我们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齐升弘怎么说也执掌天青门多年,经验无比丰富,一下子就有了决断。 长老们开始上下奔波,而齐升弘则是滞留在原地,以防还有什么突发事件。 洛一缘虽然说了,给足一天的缓冲时间,但万一此人反口复舌,天青门的这些个长老,还真起不到半点作用。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整个天青门都进入了戒严状态,上至长老下到弟子,几乎各个人心惶惶,除了个别亲眼见到过山脚下事情的当事人,几乎可以说绝大部分人都是两眼一黑,啥都不知道。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 冬日的山里,总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洛一缘在石凳上,静静坐了一晚上,就连一动都未曾动过。 所有弟子辈的人物都回到了山上,就连寻常长老级的人物也不敢在山门处停留。 齐升弘的边上,倒是多了一个身影,这个略显伛偻的老婆婆,便是天地大灾劫过后,天青门硕果仅存的太上长老,沐语。 纵然老态龙钟,疲态尽显,但却连齐升弘都不敢小看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婆婆,对其礼遇有加,谦卑有礼。 论辈分,沐语的辈分,仅仅只比老祖宗齐寒彦小那么一点点儿,当初也是三十六天虚榜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掌门,此人究竟是谁?难不成,我们天青门,真的要再度遭逢大难么?” 拐杖轻轻点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沐老太太那张褶皱的脸庞平淡之中,却能明显看得到严肃的感觉。 这些年来,天青门多灾多难,好不容易逃过了令剑阁的围剿,仅仅休养生息了没多久,都没怎么缓过气来,难不成又要再出新的状况不成? “唉,我也不知,师叔祖,要小心些,此人手段何其恐怖,怕是不在老祖宗之下。” “不过,此人手段虽然恐怖,但似乎并非完全不讲道理之辈,起码先前令剑阁上山,就是此人帮我们赶走了。” 周遭沉寂,一片安静,齐升弘甚至连大口呼吸都不敢,悄悄传音入密,生怕破坏了这一片难得的安宁。 “令剑阁么?想不到还是不肯罢手,只怕此次前来,为的是打探齐师伯的安危吧。” 沐语默默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神当中两道精芒盯在洛一缘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将他看个透彻一样。 可惜,不管她怎么注视,洛一缘的身上,就好像始终有着一层蒙蒙的迷雾遮盖一样,根本就看不清。 朦朦胧胧之中,眼前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和普通人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又好像如同深渊一样,一片漆黑,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不知为何,沐语似乎从洛一缘的身上,嗅到了一丝丝极度危险的感觉。 “令剑阁究竟派来了多少人?” 面对师叔祖沐语的提问,齐升弘微微一愣,而后才缓缓回答道:“不多,司徒超与林生两名长老,连同一干弟子而已。不过司徒超对于此人似乎极为恐惧和尊敬,连林生被重伤都不敢追究,直接光棍得跑路。” “什么?两名长老……” 沐语沉默,别看令剑阁仅仅只出动了两名长老,但她清楚的很,令剑阁不论势力还是实力,都远远超过他们天青门。 长老级别的司徒超与林生等人,她与齐升弘这两个天青门的顶梁柱想要对付起来都颇为费力,根本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让司徒超如此恐惧,那么此人…… 沐语有些不敢想象下去,难不成,真的只有天青老人重新出山,才能再次令他们天青门避过一劫么? “一天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天青神剑人呢?” 淡淡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打破了这番难得的平静,也打破了沐语的沉思。 第139章 以寡凌众 “怎么,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齐寒彦他还不愿意出来见我么?” 坐在石凳上,洛一缘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但声音落在齐升弘与沐语耳中,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令得两人的手,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阁下究竟是何人?老身乃是天青门太上长老沐语,若有什么事,阁下也可以与老身相谈。” “老身在江湖上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但在天青门里,也还算是说得上话,想必……” 沐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一缘给直截了当的打断了。 “天青门太上长老又如何?你能代表天青门,那么很好,我且问你一句,齐寒彦的所作所为,能不能代表天青门?” 丝毫不给这个所谓太上长老的面子,洛一缘的声音越发冰冷,语气当中,也多了一丝不屑。 对此,齐升弘没有丝毫的意外,沐语却似乎有些不太习惯,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手中的拐杖都差点有些拿捏不住。 曾几何时,就算是面对身份再怎么高贵的人,亦或是天虚榜中的传说,也会多多少少给沐语这位当世一流大门派的太上长老,也多多少少会给点面子。 这份面子,给得不仅仅是差点入围天虚榜的沐语,更是那位天青门活化石天青老人的。 为此,沐语绝对想不到,一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竟然有胆子在自己面前出言不逊,更是丝毫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眼看这位年纪不小,脾气不好的太上长老脸上都气得发红,齐升弘赶紧悄悄传音道:“师叔祖,分寸,注意分寸,千万不要发怒,老祖宗不出,此人惹不得,惹不得呀!”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令即将爆发的沐语清醒了一些,眉头紧皱,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不快,恶狠狠地盯着洛一缘那副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嚣张无比的脸庞,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阁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我不希望再复述一次方才的话。” “齐寒彦的所作所为,是否能够代表你们天青门?如果你这个太上长老无法回答,你身边这位掌门也无法回答,那么,就让齐寒彦滚出来回答!” 洛一缘的回答依旧是这么的云淡风轻,面对两位元域江湖顶尖的大佬也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 “你!” “师叔祖,注意分寸!” 沐语恨得牙痒痒,却多少有点为难,不管是她还是齐升弘,都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对方就如此敌视他们天青门? “阁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妨将事情和盘托出,若我们天青门真的有错,我们也愿意赔礼道歉,不知……” 齐升弘悄悄叹了一口气,似乎也是明白了太上长老为人固执古板,不擅与人沟通交际,这样的态度下去,迟早把对方得罪得死死地,只好扯了扯沐语的衣袖,硬着头皮向前几步。 “避重就轻,转移重点,很好。” 缓缓站起了身子,洛一缘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两位最最顶尖的超一流高手就都感到一股庞大的劲风来袭,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后退却了数步,却依旧感觉到难以呼吸,脸上仿佛被刀子不断地刮动一样,疼痛无比。 究竟是什么样的修为,才能让真气的气浪,达到如斯可怕的地步? “齐寒彦不出来,我就直接上你们天青门,看你们的老祖宗,究竟出不出来!” 说罢,洛一缘一手抄起方才一直坐着的那盏石凳,整个人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天青山上掠去。 直到此时,齐升弘与沐语两人才似乎缓过神来,后怕似的对望了一眼,知道事情不妙,连忙运转真气,追赶而去。 老祖宗齐寒彦闭关许久,谁都不知道如今的状况究竟怎么样。 倘若真的到了养伤最为关键的时刻,若是让外人打扰,导致功败垂成,那么他们天青门,就会从高高在上的元域顶尖门派,沦落为寻常势力,真正的一蹶不振,跌落尘土之中。 “敌袭,守山大阵!” 一边豁尽全力,将轻功施展到极限的地步,齐升弘也不忘一声大喝,通传整个门派上下。 哪怕,他也清楚得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人数、阵法,都失去了意义,但能阻拦一下,就能为老祖宗多添得一丝丝的机会。 只要等到老祖出山,一切的困难,一切的危机,都会迎刃而解。 天青门坐落于天青山最巅峰之处,远远观之,果然气势宏伟,无数年积累的底蕴,的的确确非同寻常。 以洛一缘的速度,就连片刻的功夫都不需要,就达到了山巅,此处已有足足数百名弟子严阵以待,小心防范着。 青色的真气汇聚在一起,每一股虽然不怎么强,但胜在同宗同源,相互融会贯通,彼此加持之下,竟然汇聚成了一柄擎天巨剑,向着洛一缘刺来。 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数百名江湖二三流好手的真气汇聚在一起,同样拥有着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就连洛一缘都微微有些动容。 阵法这玩儿,他并没有接触过,想不到还真有这样神鬼莫测的能力,让蝼蚁,也能够拥有与大象扳手腕的能力。 “有趣!” 有趣归有趣,洛一缘却不会为此而浪费时间,手中那石凳高高举起,对着那青色的擎天巨剑狠狠砸下。 “轰!” 连环的轰鸣声袭来,天青门口聚集的数百名弟子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双耳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整个人脑瓜子“嗡嗡嗡”的,嘴角纷纷溢出血渍来。 石凳,完好无损,那擎天巨剑,却是彻底烟消云散! 一击,就击溃了数百人的合击,这等场面,令刚刚赶来的齐升弘与沐语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易地而处,就算是他们,面对如此多的弟子布阵施展的合击之术,也要受到不小的伤害,怎么可能还毫发无损? “齐寒彦,给我滚出来!” 居高临下,洛一缘俯视着整个天青门,运足了真气,大声喝道! 第140章 绝望曙光 “齐寒彦,给我滚出来!” 云雾,在此尽散! 以天青山为中心,高空形成了一片巨大无比的空旷区域,晴空无比。 齐升弘与沐语两人错愕无比地望着上空发生的一切,完全无法相信,缔造出这一切的,竟然只是对方喊了一句话。 两人的心里,对于老祖宗的信心,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些动摇。 当初全盛状态下的老祖宗齐寒彦,真的能够做到这一切么? 一众弟子几乎都被吓破了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非人力所能达到的场面,不少胆子小一些的,甚至都松开了手中的兵器,连继续争斗都勇气都失去了。 天青山后山禁地,藏着一个老人。 老者须发皆白,身上的肌肤充满了褶皱,若是靠得近一些,更是能闻到一股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味道。 天青门的老祖宗,外界有天青神剑、天青老人之称的齐寒彦,如今的年龄已经接近二百,即将达到元域寿命桎梏的大限。 当初天地大灾劫之后,与玄域令剑阁阁主的一战,令齐寒彦身负重创,一直躲在禁地闭关休养。 令剑阁的镇阁神剑,的的确确可以称得上是绝世无双的神兵利器,剑玄之气强横无比,时至今日,在齐寒彦的身上,都还累积着许多伤势无法彻底修复。 面临寿命大限,又有剑气伤势存留,令得齐寒彦一直以来都无法彻底养好伤势,甚至每每想要运功疗伤,便会令得伤口不断恶化,剑玄之气在体内四处游荡,痛苦万分。 每多熬过去一日,死亡的阴影便不断靠近,无可奈何之下,齐寒彦不得不兵行险招,试图将那长期扎根在体内的剑玄之气同化。 真气与玄气,本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体系,稍稍容纳一些,或许还可以,就好像先前洛一缘一样,在简单的呼吸之间,便进入到了玄气第一重凝气境。 但那是建立在真气强盛,玄气衰弱的前提下,方才能勉强维持平衡,不会随意对身躯造成任何的破坏。 就连学识无比渊博的太渊阁阁主祁道庭,都不敢随意尝试直接将两者融合,只能先将一身真气渐渐化去,通过大量天材地宝转化成玄气。 齐寒彦一身真气何其雄厚,而来自于令剑阁镇阁神剑的剑玄之气又恐怖无比,想要将两者融汇在一起,何其困难。 偏偏,在死亡的威胁与恐惧下,齐寒彦竟然做到了。 体内的剑玄之气,被一点一点同化,融入真气之中,齐寒彦非但感觉到整个人神清气爽,伤势一点点好转,修为不断地提升,就连老迈的身体,都感觉似乎有了复苏的迹象。 如今,体内仅剩不足半成剑玄之气残留,只要再花费一点点时间将之彻底同化,齐寒彦甚至有自信,自己非但可以摆脱元域武者二百年寿命大限,更能够修为大进。 到时候,别说是天虚榜前十位的传说,就算是十强神话当面,齐寒彦都有自信,能够与之一较高下,甚至战而胜之。 “只消将这最后一丝残留的剑玄之气炼化,老夫就可以重出江湖,到时候,必然能够将天青门发扬光大,重现曾经辉煌!” “到时候,老夫要将令剑阁的那群杂碎,一个个都斩尽杀绝!” 放声大笑过后,齐寒彦小心翼翼地将靠近心脉处的一缕小的剑玄之气引导出来,一点一点融入自己的真气当中,整个过程一丝不苟,根本不敢有半点分心之处。 别看一缕小小的剑玄之气稀薄无比,但能得到令剑阁镇阁神剑无数年的蕴养,内藏的力量何其可怕,若是放任不管的话,只怕这片山头,都会被轻易地夷为平地。 只差一丝丝,齐寒彦取巧融合玄域与元域两种修炼体系的全新功法即将大功告成之际,一股接着一股的音波声浪,竟然冲破了禁地的层层封闭,清楚无误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齐寒彦,给我滚出来!” “噗!” 分心之下,齐寒彦根本顾不得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那一缕小小的剑玄之气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了真气的束缚,开始肆意妄为,可怕的力量游走在齐寒彦的四肢百骸之中,狰狞的血管爬满了身躯。 好不容易恢复得年轻了一些的身躯,再度变得狰狞不堪,体内那好不容易维系的真气与玄气平衡,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庞大的力量宣泄开来,令得齐寒彦痛不欲生。 可怕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令他就连想死得念头,都没有生出的机会。 “齐寒彦,给我滚出来!” 一声大吼,没有人理会,洛一缘傲立半空当中,继续第二声大喝。 第一次,一众天青门的弟子纷纷失去了战斗力,几乎是各个跌坐当场。 第二声吼,不少天青门的长老都觉得体内气血翻涌,真气紊乱,就算还勉强保留着行动能力,在战力上也要大打折扣。 “不好,若是再让他继续下去,非但惊扰了老祖宗,我天青门上下,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一个不留了!” 就连齐升弘都感觉到一阵接着一阵的不适感,若非修为高深,还真的难以将这种感觉给强行压下。 一位掌门、一位太上长老彼此对望一眼之后,各自点了点头,几乎都不再保留,化作两道流光向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袭去。 两道青色的虹光划破长空,声势浩大无比,力求能够将洛一缘一举拿下。 纵然两人心知肚明,自己就算豁尽全力,怕是也无法令对方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损伤,但他们的身份,却注定了他们不得不拼命。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拼命,还要为了宗门传承而拼命。 带着守护的信念,两道剑光,快得出奇,比之往日,更强盛三分。 迎接他们的,是一盏平平无奇,毫无特征的石凳。 “砰!” 从天而降的石凳,硬生生将两道青色虹光当场砸断,两位天青门的顶尖人物,如同断线风筝一样,当场直挺挺地摔了下来,扬起了大片大片的尘土。 第141章 黑色剑芒 “掌门!” “掌门!” 不少弟子与长老们惊呼出声,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的一切。 太上长老沐语也就算了,露面的次数少之又少,许许多多年轻一辈的弟子就连见都没有见过,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掌门齐升弘,可是整个天青门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奉为近乎神明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败得如此简单,如此彻底? 天上的那个人,又到底是神仙还是魔鬼,不然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难不成,天青门的末日,真的要来了么? 烟尘渐渐散去,齐升弘与沐语两人略显狼狈地半躺在硕大额土坑之中,手中佩剑断成两节,人倒是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两人此刻魂飞天外,尚未从惊魂未定之中恢复过来,却也清楚明白,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在关键的一刻刻意收力,只怕现在他们的命运,就和手中的佩剑一样,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完了,天青门完了,真的完了。” 齐升弘眼神木讷,双手撑在地上,呆呆地喃喃自语,任凭周遭的人怎么呼唤,也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就好像呆了傻了一样。 一招解决两位顶尖的超一流高手,洛一缘连结果都懒得去多看一眼,探出左手,五指微微弯曲,一股庞大的吸力倒卷而来,方才那盏石凳顿时再度升上了空中,被牢牢握在手中。 “齐寒彦,给我滚出来!” 前面的两次大吼,洛一缘已隐隐探知到这天青山上有一处地方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处山峰处,却是暗藏玄机,个中光华内敛,隐隐却有凶锐杀气波动起伏,力量隐而不宣,也不知究竟在等待什么。 更让人不解的是,其中的力量似乎掺杂着丝丝奇怪的波动,似是而非,既有元域武者内家真气的浩然荡气,又有玄域玄修玄气的强盛凌冽。 这种感觉,与先前在观天塔第九层见到的太渊阁主人祁道庭身上颇有相似之处,细细探索之下,却又有不同,似乎更加诡异。 “且看你到底想要玩什么花样!” 洛一缘神色凌冽,眼神之中精芒射出,一声冷哼之下,周身气浪向外猛然席卷开来,直吹得下方天青门一众弟子东倒西歪,丝毫没有抵抗的能力。 齐升弘、沐语两人方才被石凳砸落,本就五内翻涌不止,受伤颇为不轻,此刻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仓促面对气浪来袭,罡风迎面,同样不太好受,充其量只能稳住身形,就连再度靠近一丝一毫都难以做到。 眼见洛一缘的身影在半空之中消失,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天青门禁地掠去,齐升弘目眦欲裂,心中愤恨到了极点,却根本什么都办不到。 天青山大殿与禁地山峰所在,看似遥隔数里之远,但在洛一缘这等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眼中,和咫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仅仅眨眼的功夫,洛一缘已万分靠近后山禁地之处,但他却没有因为近在眼前的复仇即将达成而让情绪彻底冲昏头脑,而是谨慎地将手上石凳奋力掷出。 这石凳虽然采用普普通通的山体岩石凝聚而成,但却是经过可怕真气不断压缩锻造,坚硬程度只怕远胜精铁铸造的兵刃,再加上极其恐怖的重量,就算当初令剑阁长老林生挨了一下,也是浑身骨骼碎裂,状况极为凄惨。 这随手一掷,虽没有灌注什么真气,内中蕴藏的力量却依旧无比猛烈,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座被天青门视作禁地的后山,怕是会被直接削颅消顶,仅剩半截。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道漆黑剑芒,自后山山洞中爆射而出,不偏不倚,恰好轰在石凳上。 仅仅是一瞬的功夫,坚硬更胜精铁的石凳竟然出现了丝丝的裂缝,而后裂缝迅速扩大蔓延,一下就遍布整个石凳。 “轰!” 一记响亮的声音过后,石凳颓然爆碎开来,化作漫天石屑,洋洋洒洒,如同雨点一样,纷纷向下坠落而去。 所幸这座禁地后山乃是孤峰一座,下方云雾环绕,乃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不会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老鬼,果然未死,藏在这里装模作样!” 区区石凳,不过随手为之,并不被洛一缘放在眼里,但对方竟然能够以一道剑芒便将石凳直接化为齑粉,修为显然非同小可,远远胜过齐升弘这位天青掌门与沐语这个所谓的太上长老。 这等修为,就算是天虚榜三十六位传说之中,都算的上名列前茅,绝对不容小觑。 整个天青门,能够有此修为境界的,有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天青门的老祖宗,被誉为天青神剑的天虚传说,天青老人齐寒彦。 一缕剑芒击碎石凳,山洞之中的动静似乎并没有就此停止,接二连三的黑色剑芒再度宣泄而出,声势浩大,速度之快,竟然更胜先前。 面对几乎是同一层级的对手,就算是洛一缘也不敢肆意托大,双手缓缓推出,以柔和无比的掌力轻轻浮动。 举重若轻,磅礴真气在他手掌间翻飞舞动,化作阵阵轻风,环绕周身。 真气荡漾之下,洛一缘以手掌催使依风剑法,将黑色剑芒险之又险地荡开,显得云淡风轻,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黑色剑芒虽被劲风拂得变了方向,但力道却并未有所降低,反而速度更快上几分。 一晃神的功夫,黑色剑芒已砸在周遭数个山头,将不少山头拦腰轰断,可怕的威力,简直就超过了凡人能够想象的空间,直如天谴一般。 就算是对老祖有深刻了解的齐升弘、沐语两人,此刻都显得有些呆滞,似乎是无法相信这一切,竟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他们身为当世超一流的高手行列,更是难以相信,人力,竟然可以做到这样可怕的地步。 “齐寒彦,终于舍得出来了么?” 凌空独立,脚下泛起微微波纹,洛一缘双手负于身后,气定神闲地望着禁地后山哪个狭小的洞孔,脸上,却终于显示出了一丝丝的凝重。 第142章 令天剑 不远处那狭小的山洞之中,散发出丝丝诡异的气息,阴寒、冷冽,其中更夹杂着暴躁与凶戾,哪怕是相隔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那种切肤的威胁。 “老祖还活着,天青门,有救了!” 破碎的山门广场上,颤颤巍巍勉强站立着的齐升弘那张苍老的脸庞上,终于升起了丝丝希望的曙光。 几缕黑气,从山洞之中宣泄而出,下一刻,洛一缘的面前,赫然多了一个身影。 残破的衣衫,黑白半参的头发,浑身上下的皮肤却是光泽水润,一点都不像是寿元将尽、垂垂暮已的老人。 双眸之中,黑色煞气汹涌流动,似乎有一股止不住的杀意,从他的身上不断外泄,形成一缕接着一缕黑色的弧状电芒,在身躯上下弹射。 每游走一处,此人身上的气势便上升一分,可怕的气浪,吹得站在他面前的洛一缘面颊都有些微微生疼。 远方,天青山外数十里的一个小驿站之中。 司徒超汗流浃背,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身躯更是不由自主地在发抖。 想他堂堂令剑阁长老,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修为,放眼整个玄元域,都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手,能够让他如此惶恐,又有几人?面前之人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 “齐寒彦那老不死没动手,整个天青门,不过是废物一群,竟然能让林生长老身负如此重的伤?司徒超,你这个长老,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说话者神色无比倨傲,纵然两鬓微有斑白之处,但年龄的增长,却似乎并无法掩盖掉他身上那种凌人的气势。 这显然,是常年身居高位,才能够逐渐养成的一种气势。 令剑阁三大太上长老中排在第二位的无定剑尊司空玄,纵然已年龄已在二百余岁外开,但是却依旧不过是中年人的外貌,岁月在他的身上,仿佛根本无法留下什么鲜明的痕迹。 今次令剑阁派遣人手大举入侵天青门,司徒超与林生两位长老充其量不过只是作为先锋的开胃菜,真正的主力军,乃是这位携带了令剑阁镇阁神剑而来的太上长老! 当年令剑阁与天青门一战,诸位太上长老联手之下,尚且难以彻底将天青门老祖宗齐寒彦彻底压下,最后还是靠着令剑阁主已镇阁神剑施展无边神威,才将齐寒彦彻底重创。 如今令剑阁再次来袭,便是想着借着镇阁神剑的威力,将整个天青门一举歼灭! “回禀太上长老,司徒长老胆小怕事,尚未进入天青门内,便连累林长老身负重创,此事,应当有司徒长老担负所有责任才是!” 先前一众弟子之中,自然也有不少不属于司徒超派系的人,借此机会撇清干系,落井下石,将一切罪责,全部推到司徒超的头上。 “嗯?” 只听得无定剑尊司空玄一声冷哼,凌厉剑气透体而出,狠狠扎在司徒超的身上,可怕的剑气在他四肢百骸之中游走,疼得他冷汗狂冒,却慑于对方的地位与修为,不敢有任何的造次,就连哀嚎一下都不敢。 片刻过后,疼痛感才逐渐消失,司徒超只觉得自己体内玄气在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消耗了过半有余,只能勉强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手脚冰凉,大口喘着粗气。 一向自诩掌阵双绝的司徒超,自信在令剑阁一众长老之中也足以跻身高位,到了现在才明白,自己与能够排在顶尖的太上长老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司徒超,本座今次给你机会,将前因后果一一阐述,不得有半点隐瞒,不然的话,令天剑之下,下场是什么样,相信你会很清楚。” 司空玄那清冷的声音,此刻听在司徒超耳中,却如同让他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努力,将先前的痛楚一扫而空,开始将先前山门上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可就算是如此,在他不断陈述事实的时候,先前那个弟子也常常打断插话,添油加醋,令得司徒超眼眸之中数次闪烁过杀气,却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怎么,你的意思,是还有一位高手上天青门找麻烦,而这位高手,根据你的推测,怕是不在天青老狗之下?” 司空玄可不是什么愚昧之人,当然不会因为一名弟子的胡言乱语而影响自身的判断。 很敏锐地,司空玄捕捉到了司徒超话语之中的一些关键细节所在,开始顾自斟酌起来。 一旁的弟子还打算继续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司空玄却嫌他喋喋不休的话语毫无营养可言,挥手隔空便是一巴掌甩出,将那不识好歹的弟子狠狠甩飞了数丈之远,数颗白晃晃地牙齿当场飞出,下场好不凄惨。 “聒噪。” 这一幕看在眼里,司徒超心里暗自痛快不已,却不敢笑出声来。 就算司空玄不动手,等事情过去了,他也会好好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让他清楚明白,弟子就是弟子,长老就是长老,别以为不同派系,就可以逾越了层级的差距。 窃笑归窃笑,但面对太上长老的问题,司徒超可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连忙乖巧地点着头,说道:“此人曾在黑玄城与天虚榜中的鹰王出现过,根据老朽分析,实力怕是犹在鹰王之上。” “结合种种蛛丝马迹的推论,此人应当是元域武林当中,失踪多年的风雨山庄庄主,就算天青老狗比之都有不及。” “哦?风雨山庄庄主?” 司空玄眼前微微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的事情一般,嘴角都挂上了一抹异常鲜明的笑意。 “当年天青老狗看似凶猛,在阁主与令天剑之下,仅出一招,就将这拦路老狗轻易重创,本座修为虽与阁主有一段距离,但又令天剑这镇阁神剑在手,老狗也应当不是本座的对手!” “既然司徒超口中所说的不速之客看似与天青门素有仇怨,那就让他们狗咬狗,斗得两败俱伤之际,本座再携令天剑出场,将两大元域土着强者一举歼灭,嘿嘿嘿嘿!” 一个完美的想法,已在司空玄的脑海之中酝酿完毕,只见他抬头望去,远方云雾缭绕的天青山,即将成为他们令剑阁更上一步的完美踏脚石! 第143章 天青老人 “司徒超,你既然在宗门之内有掌阵双绝之称,那么,现在你就布下阵法,将这天青山一带尽数覆盖,届时本座出手,要将他们尽数歼灭,插翅难飞,你明白了没有?” 仗着有镇阁神剑在身,司空玄的心态比之往日更加高傲,更加膨胀,丝毫没有将元域天虚榜中的两名高手放在眼里。 “明……明白,老朽尽力而为便是!” 勉强应承下来,司徒超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不断暗骂这老狗不为人子,混账一个。 天青山脉一带覆盖范围何其广袤,以他区区一人之力,就算榨干了他多年的珍藏,都只能让阵法勉强覆盖住,能不能真的起到效果还是两说。 何况就算到时候真的如司空玄这太上长老所愿,怕是功劳都是他的,自己半点好处都捞不到,吃力不讨好,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但面对太上长老,他这个区区长老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令剑阁内阶级森严,太上长老的要求,便是懿旨一样,容不得他司徒超有半分的违逆。 远方云雾缭绕的天青山上方,突然传来了阵阵轰鸣声,将几人的思绪打断。 黑色剑芒仅仅小小的一缕,但威力却可怕到简直难以想象,随意的一击,都足以开山裂石,将数丈之内的东西彻底粉碎。 这种力量,齐升弘与沐语两位当世超一流高手看在眼里,心中无比惊诧之余,却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天青门老祖宗齐寒彦的实力,在这几年的修养之中,显然再度突破到了一个不可想象的地步,已然超出了两人的认知范畴。 “何方孽障,竟然有胆子来我们天青门闹事!” “莫非以为老朽沉寂数载,已然死了不成!” 感受着苍老而残破的身躯一点一点恢复正常,显得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澎湃的力量在五指之间涌动,齐寒彦莫名地多了几分凶戾之气。 在紧要关头,将当初令天剑残留在他身上的那些剑玄之力彻底炼化,与自身内家真气融为一体,齐寒彦不仅仅是伤势痊愈,就连修为都突破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一个自己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新的层次。 就连原本迫在眉睫、隐隐压迫制约自己的寿命大限的桎梏似乎也开始松动,齐寒彦先前的憋屈一扫而空,整个人信心倍增。 如今自己神功大成,实力较之先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信就算是令剑阁主携令天剑再临天青门,也根本无法奈何自己。 眼前的年轻人,看似有些眼熟,但齐寒彦活了百多年,见过的人不知几许,就算是偶有遗忘,也再正常不过。 这个看起来除了气质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年轻人,能够在此等年纪就做到凌空而立,显然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不然的话,以齐升弘和沐沙两人的本事,也不会让这个年轻人能够闯到此处,更是险些惊扰了自己最关键的一刻。 难不成,他们天青门,在这稳守山门的几年之间,又惹来了什么大麻烦不成? 一念至此,齐寒彦心头怒意更盛,天青门身为天下有数的顶尖门派,何时竟沦落到了如今这般谁人都可以欺凌的地步? 剑指疾点而出,正朝着眼前之人的胸膛处点去。 漆黑色的剑芒隐于指尖若隐若现,将所有威力汇聚于一点,心思狠辣无比,根本不留半点余地。 剑芒一出,狂风之声顿时凛冽大作,呼啸之声如若奔雷咆哮,经久不息,即便是远在天青门广场之上的诸多弟子,亦能够感觉到劲风扑面而来,似乎无法呼吸一样。 这一记剑指,虽然没有长剑在手,但只怕是十个天青门掌门齐升弘绑在一块儿,都没办法抵得过这一记剑指的一分一毫。 “唰!” 眼看着眼前之人即将命丧当场,一只手却轻轻巧巧,不偏不倚,捏在齐寒彦的手腕上。 真气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波涛汹涌,令得漆黑剑芒竟然当场溃散开来,齐寒彦的脸上尚未露出一丝喜悦,就被惊吓冲昏了头。 霎时间,风消,云散,一切,变得一如既往的那般,只有呼啸的山风掠过,令人耳目清明。 “一见面就下此狠手,齐寒彦,一别十余年,想不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与胆怯。” 这声音,有些陌生,却也隐隐有些相熟,让齐寒彦的心头莫名的一惊。 尤其是对方口中的十余年,更是让他回想起了一段不太光彩,不太美好的记忆。 “你……” 惊骇之下,齐寒彦骤然发力,抽身后退,却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对方手上那股深不可测的力量,已消失不见,这才得以整个人向后飘退十数丈。 至此,齐寒彦才算是勉勉强强定下心神来,看向眼前之人。 不看也就罢了,越是凝神细看,就越是心头一阵猛跳。 那张清冷消瘦的脸庞,似乎越看越熟悉,好似梦魇一样,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不可能,你……你不是应该死了么?!” 那,是一段不怎么光彩的回忆,也是令齐寒彦一旦回忆起,就有些不寒而栗的回忆。 当年,就是眼前这个男子,身中奇毒之下,孤身一人,尚且能将连同自己在内的诸多高手受到不轻的创伤。 若非事先准备毒药,再加上合力围攻,当天的结局究竟是怎样,只怕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到现在,齐寒彦还记得,疾风骤雨之中铺天盖地的剑气,令得他这位占据天虚榜传说多年的绝世高手,也有一种在暴风雨之中的孤舟一样,随时都会倾覆。 “托你们的福,本庄主昔日未死,今日还能够活生生的站在这儿。” “齐寒彦,你这老贼,应该很是惊讶吧?”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害我风雨山庄付之一炬,今日你天青门,就要做好同样的准备。” 隐忍十载,洛一缘看着眼前这个元凶之一,终于再也难以忍受住滔天的杀意,浑身上下真气猛然暴涨,可怕的气息在一瞬间,就形成一轮气浪,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 第144章 天虚之战 本以为老祖出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齐升弘与沐语两人,好不容易硬气地支起了身子,恢复了几分真气,还没多喘息几口,就被这股气息再度压得跌倒在地上,就连身上的伤势都不免恶化严峻了几分。 身处于气浪边缘地带的两人尚且如此,风暴最中心的齐寒彦所承受的压力,又岂止是言语所能够描述? 感受到周身无时无刻不受到的压迫,齐寒彦怒从心中起,牙关紧咬之下,一身惊天动地的真气同样宣泄而出。 深黑色的电芒在他的身躯上弹起,令得他身上的气势一升再升,竟然硬生生地将洛一缘的气势给抵了下来。 “岂有此理,洛一缘,十年之前,老朽可杀得跌落悬崖,今日老朽神功有成,就算你有第二条命第三条命,也只会陨落当场,让老朽再杀你一次!” 感受到迎面而来可怕的杀意,齐寒彦不敢怠慢,将接近两百年可怕的内家真气催鼓到极致,严阵以待。 轰鸣之声,在巍峨无比的天青山脉上方不断传来,周遭数十里的云层都被真气余波轰得溃散开来,露出郎朗晴天。 片刻的功夫,两人已交手足足有百多招之多,纵然洛一缘含怒出手,在这百多招之间,也仅能压过对方一头,并无法彻底将之压下。 每当洛一缘占尽上风之际,一股黑色的电芒便会从齐寒彦的身上暴起,令得他的招式威力大增,其中蕴藏的气息,就算是洛一缘也要微微心惊。 就是如此,硬生生地使得齐寒彦拖到了百招之外,也只是微微落入下风,并没有彻底陷入死局之中。 可就算是容纳了令剑阁镇阁神剑的剑玄之力,并将之化为己用,齐寒彦想要胜过洛一缘,也是千难万难。 剑玄之力便是那充满着厮杀、暴戾的黑色电芒,与元域武者的内家真气本就是水火不容,根本不能并存。 偏偏齐寒彦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与悠长生命所带来的经验,在死亡的威胁下,竟然能能人所不能,将两种完全不可能混合在一起的力量融合,创造出了一种堪称是全新的能量体系。 剑玄之力与真气融合,力量瞬间暴增,齐寒彦也自信可以凭借着这种力量披荆斩棘,将所有天虚传说都斩于剑下,更能跻身于十强神话之列。 可偏偏剑玄之力纵然无比强大,却并非内家真气一样无穷无尽可以自行生成,而是来源于当初被令剑阁镇阁神剑留在身上的伤势处。 这些剑玄之力一旦用尽,那么威风八面的齐寒彦,只会被打回原形,变成那个身负重创,又寿元将尽的糟老头子。 “怎么,技止于此了么?当年你虽然蒙着脸,但本庄主却还清晰记得,你的剑,在我身上刺出了十三个窟窿!” 化掌为刀,一记刀气透体而过,将齐寒彦劈得后退十数丈之多,洛一缘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在他的眼里,这个不知所谓的天青神剑,很快就会变成一柄生锈了的断剑! 百招的功夫,齐寒彦体内的剑玄之力已消耗了三成有多,直到这时,他才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十多年前就跻身于天虚榜,被誉为江湖下一代第一剑神的年轻人,到底有多么可怕,多么恐怖。 当年,如果不是靠着下毒,如果不是靠着围攻,恐怕当初天刀锋一役,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岂有此理,你这无知后辈,以为占了丁点儿上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成?” “老朽豁尽一切,也会让你明白,天青门,绝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以让人随意践踏的!” 知道继续这么争斗下去,败亡十有八九会是自己,齐寒彦气得双目通红,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将体内仅存的剑玄之力彻底融入自身真气之中。 黑色光芒不断闪烁着,绽放出的威势,就连洛一缘都微微有所触动。 他也是老江湖,自然注意到对方先前招式之间的威力强弱有别,根本无法以道理来衡量。 就在这时,整个天青山脉的上方,却突然被一阵浅浅的蓝色光芒所覆盖。 光幕遮天盖地,犹如诛邪圣殿的诛邪天幕一样,蕴藏无穷玄机。 远处,司徒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鲜血疯狂喷涌而出,体内玄气几乎被抽得一干二净。 非但如此,他辛苦多年存下的腰包库存,也在这次消耗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拼尽全力之下,素有“掌阵双绝”的他终于仿照诛邪圣殿的诛邪天幕,布下这“遮天大阵”,将整个天青山脉尽数覆盖其中。 但凡有人想要从任何角度脱逃,都会率先遭到遮天大阵的袭击与阻拦。 “哈哈哈哈,想不到本座此次下山,本以为可以逮到一只肥羊,想不到竟然一次性遇上两只,看样子老天也在眷顾本座!” 惊天剑气冲霄而起,漆黑剑芒凌空而立,威势较之齐寒彦竟然更胜几分。 “昔日元域天虚榜第三十位的天青神剑齐寒彦,还有失踪许久的第二十七位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嘿嘿,看样子我令剑阁福源不浅!” 来者周身环绕浓密的黑色剑玄之力,神情无比倨傲,睥睨众生,似乎压根就没有将眼前两位当世强者放在眼里。 有镇阁神剑令天剑在手,别说是区区两个天虚传说,就算面前站着十个天虚传说,他也不会觉得有多大的威胁。 来人,正是令剑阁三大太上长老之中,排在第二位的无定剑尊司空玄。 看清楚来人的容貌,齐寒彦高高悬起的心在缓缓落下,不置可否地嗤笑了一声,说道:“哼,老朽还道是谁,原来是昔日老朽的手下败将而已。” “怎么,你们令剑阁究竟是人才凋零,还是胆大包天,难不成你忘了,当年你们三大废物联手,也胜不过老朽不成?” 齐寒彦的嘲讽之声被司空玄听在耳里,却并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他也承认,当初自己的的确确不是眼前这老家伙的对手,就算时至今日,自己想要胜过他,只怕也是痴心妄想。 但今天,他却有着无穷的自信,而自信的来源,便是他背后那把蕴藏无穷威力的令天剑。 第145章 盲目与自信 无定剑尊司空玄轻蔑地望着面前两尊天虚传说,脸上的不屑溢于言表。 若是没有镇阁神剑令天剑在,面对如此两尊强者,只怕他连逃走的机会都不见得会有。 但令天剑的存在,却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与自信,让他觉得自己足以与两人相媲美,甚至轻易胜之。 “如今遮天大阵已成,你二人便如那笼中鸟一样,任我……” 未等司空玄大放厥词完毕,一左一右两道身影已如同惊雷一样齐齐袭来,根本不容任何分说,两人提膝抬腿,目标竟然都是司空玄。 来势汹汹,司空玄只感觉到一阵不妙,根本来不及抽出负于身后的令天剑,只得慌忙伸出双掌来格挡。 “砰!” “砰!” 两道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洛一缘与齐寒彦两人同时踢中司空玄的左右双掌,可怕的力量逆流而上,只见血红与黑芒同时闪烁起来,司空玄一对手臂难堪负荷,当场骨裂。 若非后背负着的令天剑自行传导剑玄之力于司空玄的身上,只怕两尊强者的这联手一击,都足以将司空玄这具渺小的身躯轰得支离破碎,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疯狂地咯血飞退,司空玄的神志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在两位天虚传说面前,他竟然败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就连一丁点儿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司空玄,想不到你竟然比当年更加不济,老朽今日就先拿你祭旗,扬我天青门神威!” 暗自瞥了一眼洛一缘,见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齐寒彦心里却把首要目标放在了司空玄的身上。 对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力量支撑,与自己急需的剑玄之力似乎同宗同源,只要能够将之掠夺到,想要胜过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这硬茬子,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令剑阁的太上长老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比诛邪圣殿的圣老差得实在太远了。” “你所谓的大阵,将会是你为自己掘下的坟墓!” 洛一缘对令剑阁本身并无什么太多的好感与恶意,但对方既然如此不知死活,那一切也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自己。 令天剑出鞘,握于司空玄之手,大股大股的剑玄之力在他周身游走,一点一点减轻受伤的痛楚,修复着断裂的臂骨,更是令得他身上的力量节节攀升。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司空玄便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玄力已然踏破了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门槛,庞大的玄力更加凝实,足可比拟玄气第八重造化之境。 体会到这种前所未有强大,司空玄顿时将先前的顾虑一扫而空,强大的力量让他的自信心再度变得盲目起来。 “两只蝼蚁,莫不是以为尝到了一点点甜头,就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成?” “今日,就让本座剑斩两天虚,令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元域什么天虚强者,不过是虚有其表,不外如是!” 伴随着一声咆哮,剑玄之力已达到不吐不快之地,成千上万到凌厉无匹的剑气铺天盖地而来,每一击的力量怕是都远超曾经司空玄的巅峰,势要将两人当场诛灭。 面对来势汹汹的漫天剑气,齐寒彦却是一声冷笑,周身散发着青黑两色,手指凌空一点,虹光乍现,如同浩瀚江河,奔流不息。 所有剑气撞上虹流,都被撞歪了势头,就连保持原本的方向都做不到,向着四面八方胡乱飞去。 “令剑阁的招数,不过尔尔,老朽只需要以我天青门最普通的入门剑招,便可以轻易破之!” 另一边,洛一缘凌空傲立,剑指一引,周身无风自起,狂乱的气流竟将所有袭来的剑气全数裹挟其中,反向攻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强如手握令天剑的司空玄,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慌乱挥剑,总算是将剑气尽数格开,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势。 不过就算如此,司空玄握着令天剑的两只手臂,也微微有些发麻,显然硬撼自己的力量,也不是什么容易得事情。 见洛一缘如此云淡风轻地应付,齐寒彦眯起了眼睛,所有的目光都放在那柄绽放着夺目光华的令天剑上。 就在此剑出现的刹那,他便认出了,这柄稀世神兵,便是当初将他重创,又带给他无限希望的可怕兵器。 “若是能够将这柄神兵抢夺到手,凭借着神兵源源不断的剑玄之力,击杀一个洛一缘自然不在话下,到时候恐怕十强神话,也未必是老朽的对手!” 暗自思忖着,齐寒彦想到便做到,不待对方有丝毫的喘息机会,再度鼓动真气杀了上来。 源自天青门近二百年磅礴的内家真气与剑玄之力毫无保留的融合,青黑色的光芒越发浓郁,司空玄还未有所反应,周身已遭到数股剑气所伤,撕开了几道不大不小的血痕,血花四溅。 令天剑中的剑玄之力再度传来,将伤势暂且压下,司空玄连忙挥剑还击,一时间金铁交击之声铮铮作响,两人竟然斗了个难分伯仲,不管是谁都休想轻易压下对方。 “你们两个,未免太不将本庄主放在眼里了!” 被孤立的洛一缘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他虽不明白齐寒彦为何如此,但心头的警惕却令他本能出手,左手化掌为刀,一同加入了战圈之中。 八劈修罗刀第二式,两败俱伤,两股刀芒直冲天际,这次,却不是伤敌伤己,矛头直指混战当中的齐寒彦与司空玄。 剑气纵横之下,惊天刀芒袭来,本就忙于招架的两人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手忙脚乱,既不敢胡乱撤招,亦不敢对于这来袭的刀芒不管不顾。 “轰!” 轰鸣之声再度来袭,三方强者会战的中心点呈现出巨爆的势态,可怕的真气与玄气对冲之下,竟然将周遭几座相对小一点的山峰直接轰成了齑粉。 远处的天青门众人,从掌门到弟子,都是看得目瞪口呆,面色无比惨白,如同见到了世界末日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第146章 以命搏命 若非有令天剑在手,无定剑尊司空玄想要以一己之力与齐寒彦战到如斯局面,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 但得益于神威无双的镇阁神剑,令司空玄的整体实力何止上升了几个层次? 源源不断的剑玄之力不断充盈着身躯,司空玄无比受用,堪比造化境那种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力量汹涌澎湃,仿佛整个天地都尽在掌握之中。 这边天青老人齐寒彦也是不管不顾,豁尽一切,将体内仅存的剑玄之力尽数与自身的真气不断融合,近乎毁灭性的力量也在不断提升。 双方你来我往,一时之间根本难以分出个高下胜负来。 就在此时,凌冽无比的刀气自远处来袭,两人虽全神贯注于争斗之中,却依然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寒意升腾。 但战况无比胶着,在这等关键时刻,若是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撤招,则极易失了先机,被对方有机可趁。 不管是司空玄还是齐寒彦,都不愿率先撤招,到了这个地步,依旧以命搏命打法,招招无比狠辣,根本不留丝毫的余地。 双方各自挂彩,接连受创之下,洛一缘以掌为刀施展的八劈修罗刀可不会给两人太多的空闲时间,刀气转瞬即至。 司空玄眼神阴狠到了极点,周身玄气冉冉升起,猛然灌注到剑身之中,令天剑光华大放,看准了齐寒彦心坎之处,狠狠刺来。 面对近乎致命的一击,齐寒彦那双冷冽的眸子当中精光一闪而过,竟然将剩下所有的剑玄之力全部融入左手之中,五指呈爪状,螺旋探出。 爪剑相交,两者实力相差仿佛,但肉身虽有强横的力量,却始终难以抵挡令天剑锐利无比的锋芒,僵持了未及一息的时间便被之间贯穿,血花四溅。 受伤如此之重,齐寒彦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反倒挂起了一丝丝的笑意。 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神情,司空玄暗叫一声不好,正欲撤剑,却已来不及了。 对方的手掌一路前推,死死抓住了剑柄部位,剑玄之力与内家真气融合的力量在这一刻才真正发挥了出来。 强横的力量死死握住剑柄,竟有一种要将令天剑反夺而去的趋势,司空玄心下大骇,根本顾不得那两道近在咫尺的刀气,努力运劲抢夺令天剑的主动权。 “你!” 运劲之时,司空玄却骇然发现,令天剑上传来的剑玄之力竟然减少了一半有余,使得原本勉强维持不胜不败局面的司空玄瞬间就落入了下风。 那流逝的一半剑玄之力,全数流入齐寒彦的身躯之内,令他忘却痛苦,忘却伤患,左手力量更是增强了好几分,反向带着令天剑,向刀气所在的方向迎去。 “轰!” 刀气剑芒汇聚碰撞,可怕的冲击,终于在这一刻诞生。 几乎等于是以一己之力硬撼齐寒彦与司空玄加上令天剑,洛一缘的修为纵然再怎么高深莫测,也不可能视若无睹,被这股反震之力震得倒飞了足足数十丈的距离,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整个人虽然显得有些狼狈,所幸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损伤,仅仅内腑微微震荡,只见洛一缘运转内功一周天,周身环绕盈盈红光,一口白气自口中缓缓吐出,脸色就变得如同往常一样。 望着远处那已乱作一团的争斗中心点,洛一缘那一对漆黑的眉毛稍稍向中间挤了挤,似乎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从司空玄的口中吼出,只见他面目狰狞,浑身瑟瑟发抖不止,细细看去,那握着令天剑的右手,赫然齐腕断开,切口相当光滑整洁。 支柱一失,司空玄神色万分慌张,连忙要伸手去抢夺令天剑,却发现那剑柄上,早有一只手,已然牢牢将其抓紧。 同样失去了左手的齐寒彦,此刻正一脸快意地站在对面,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即便同样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换来了令剑阁的镇阁神剑,换来了无穷无尽的剑玄之力,这一笔买卖,对于齐寒彦来说,绝对划算,绝对值得。 直到这一刻,司空玄才反应过来,方才刀气来临之前,对方宁愿舍弃一只手掌,也要死死抓住令天剑剑柄,目的,竟然是用一条胳膊,换一柄绝世神剑。 这代价,不可谓不大,但若说值不值,绝对值! 一念至此,司空玄脸色无比惨白,已经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受伤的事情,丢失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他这个太上长老,只怕是当到头了。 就算今次侥幸能够逃出此地,天地如何广阔,怕是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凭他一介残废之身,想躲过令剑阁天罗地网一般的报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 作为令剑阁仅存的三位太上长老之一,司空玄对于令剑阁的可怕,实在是比任何人都要多一分了解。 别看即便在玄域之中,尚有诛邪圣殿稳稳压在令剑阁头上,但能够作为顶级势力,令剑阁真正的恐怖,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点? 幸好,此刻的齐寒彦正沉浸在夺得令天剑的喜悦之中,尚未有闲心他顾,见洛一缘尚在数十丈之外,司空玄把心一横,在空中施展剑步,以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了身躯,在猛然吐出一口精血之下,向着后方挪去。 失去了令天剑力量的支持,司空玄一身玄气修为跌落至第七重天生生境,但这也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 在他全力燃烧精血,近乎不要命地遁逃之下,速度简直快若流光,哪怕同级别的高手,若是慢上半拍,怕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司空玄逃去,想要追赶根本没有可能。 周遭一切景象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飞退,后方却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司空玄感受着身躯不断损坏衰败带来的痛楚,心中却有丝丝的窃喜。 只需要离得远一点,离开这场争斗的中心,起码今天能够活下来,至于丢失了令天剑的大罪,令剑阁主的责怪,一切都只能说是后话! “咚!”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遁逃的流光狠狠撞在一面光幕之上,一时之间,噼里啪啦的爆炸之声不绝于耳。 本就身负重创的司空玄此刻可谓是伤上加伤,两眼一黑,整个人顿时脱离,直接从半空中栽倒了下去。 第147章 临阵退缩 “噗!” 大老远的长老司徒超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好像被狠狠撞击了一般,身上青筋暴起,面色潮红,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好在周身五光十色的宝物散发着各式各样的光华,一缕接着一缕的流光不断涌入体内,才让他的身躯稍稍恢复了一些。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后期的司徒超,单以修为来说,在令剑阁一众长老之中,也能排在中等偏上的位置,但若给他足够的时间布下阵法,遇上更强者,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好巧不巧,不久前,就是无定剑尊司空玄下的死命令,要求司徒超不惜一切代价,布下足以拦截天青门高手的阵法。 身负重创的司空玄,与司徒超布下的大阵,不偏不倚,撞了个正着! 若非如此,司空玄的遁逃,根本不会受到阻拦。 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司徒长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莫不是有人触动阵法不成?” “司徒长老,我们需不需要一拥而上,将天青门的废物碎尸万段?都说元域武修孱弱无比,根本就不是我们玄域的对手!” 不少弟子在玄域之中尚有争斗经验,但与元域的人或者事物接触甚少,更多的都是道听途说。 对于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弟子,司徒超心下嗤之以鼻,冷哼一声。 为了布下能够拦住玄气第七重高手的阵法,他可是花了极大的代价,如今整个人状态都不是很好,回去还不一定领得了什么奖赏。 这阵法受到司空玄的撞击之后摇摇欲坠,只剩一个空壳子而已,司徒超心中暗骂,早有退意。 “方才大阵之内有人冲击,试图逃离,已被本长老暂且困住。” “尔等在此等候太上长老,阵法之内令天剑气弥漫,冲击力极强,尔等不可擅入,本长老要先行调息,待稍后恢复一些,再来此地坐镇。” 司徒超斟酌再三,心里还是退却之心占据了上风,也不管一众弟子的非议,一声冷哼之下,直接拂袖而去。 他虽不知道究竟是谁冲撞了大阵,但他早就被洛一缘的可怕给吓破了胆。 不知不觉间,就算是司空玄加上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兵,在司徒超心里的分量,也远远不如那个恐怖的年轻元域武者。 或许,只有他们阁主亲自手持令天剑出马,才能够和洛一缘这样的怪物扳一下手腕吧。 这个念头一出,司徒超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也不敢往着更深处去想。 此时此刻,他只想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得越远越好。 天青山广场上,许许多多修为比较低的弟子都已经彻底昏死过去,只剩一些修为辈分较高者,还能勉强支撑着身子。 齐升弘与沐语两人修为最高,眼力也最厉害,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场面,似乎是他们的老祖占据了上风。 令天剑在手,源源不断的剑玄之力涌入身躯之中,让齐寒彦那具苍老衰败的身躯一点一点恢复生机。 玄气与内家真气本是水火不容的两种力量,寻常人的体内,根本就不可能容纳如此庞大的两股力量不断冲撞,怕是当场就会被炸成齑粉,点滴不剩。 可偏偏齐寒彦是个万中无一的例外。 昔日受令天剑一击,反倒令他因祸得福,找到了一种窍门将两种力量合二为一,只是受限于体内剑玄之气过于稀薄,根本无法彻底将之融合,一旦耗尽就会被打回原形。 如今令天剑在手剑玄之力如同滔滔江水延绵不绝,根本用之不觉,齐寒彦只觉得周身无比畅快,三肢百骸尽数通畅,可怕的力量在不断滋生。 黑色电芒在他的身边环绕着,越来越密集,每一道电弧中,似乎都蕴藏着灭绝一切的可怕力量。 失去一只左手,又算得了什么? 得到这样的绝世珍宝,付出一切的代价,对于行将就木,半只脚踏进棺材的齐寒彦,都是值得的。 甚至于,他看到了一条崭新的道路,一条打破元域武者二百年寿命桎梏的全新道路。 一缕剑气激射而至,迫得齐寒彦不得不把思绪拉回现实之中,举剑格挡。 这次,他却是半步都未曾退却,令天剑本能微微颤抖,将剑气当中磅礴的力量尽数卸去。 “洛一缘,十余年前你侥幸未死,今日,老朽就用天青山为坟,将你彻底安葬吧!” 兴奋不已的齐寒彦抬起剑尖,对准了不远处黑衣飘飘的洛一缘,眼神之中尽是不屑与轻蔑。 区区天虚榜排名第二十七位的风雨庄主洛一缘,在此时的齐寒彦眼中,根本不值一哂。 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兵在手,齐寒彦虽不敢立时自称天下无敌,但放眼整个元域武修之中,除了十位神话一样的人物之外,哪怕天虚榜第一位,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后生小辈,你应该感到庆幸,今日,便让你见识到,老朽集玄气与元气于一身,创造出的全新力量!” 黑色电弧跳跃着,咆哮着,骤然化作数十道厉芒,争先恐后,前赴后继冲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直刺而来。 哪怕还隔着好远的距离,洛一缘都能够感觉到每一道黑色电弧剑芒之中,蕴藏着的那种磅礴到几乎要爆炸的力量,吹得他衣袖翻滚不已,面颊生疼。 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洛一缘仓促凝气成剑,以剑气对剑芒,与之硬撼。 只听得“轰”的一声炸裂,洛一缘整个人硬生生在半空中向后飘退数丈的距离,左手剑指微微颤抖,真气凝结而成的长剑虚影上竟然皲裂遍布,似乎随时都有破碎裂开的可能性。 “玄气与元气的融合竟有此等威力,这老贼在力量上几乎暴增数倍之多,怎会有如此离谱之事?” 一击之下微露颓势,洛一缘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亦没有丝毫的气馁,仅仅微微皱眉罢了。 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气,如果轻易就将这仇人给手刃了,反倒没有丝毫的畅快感觉,心里那憋屈了许久的念头,亦无法通达。 随即,那皱着的眉头便很快转化成了兴奋的笑意。 第148章 失神与失势 十余年前的那一场争斗,与其说是争斗,倒不如说是偷袭来的更为恰当。 下毒,围攻,以众凌寡,各种手段几乎都被这群人使用得明明白白。 别说当年的洛一缘仅仅是初登天虚榜的一名冉冉升起的星星,只怕是一些老资格的天虚传说,面对这样可怕的阵仗,也只能是饮恨当场,绝无幸存的可能。 “老而不死是为贼,齐寒彦,十余年前你尚且不敢与本庄主正面对敌,哪怕你们围攻,也只敢在后面暗下杀手,怎么,区区一把剑,就给了你这么大的勇气不成?” “还是说,你也清楚,你这寿数将尽的老废柴,凭借你们天青门那三脚猫功夫,想要胜过本庄主只是痴心妄想,才把希望寄托在一件不属于元域的外物之上?” 犀利的辞锋,攻心为上。 面对这样的敌人,就算洛一缘往日里再怎么自负,也不得不多添上一分的慎重。 单手握剑,齐寒彦除了左臂之处空空如也外,周身肌肤越发水润,似乎都快要回到青壮年的模样。 “无知无畏,区区后生小辈,又怎配老朽亲自出手?要怪,就怪你洛家祖上,为非作歹,害我天青门险些彻底沦丧吧!” “小辈,老朽知你多番唇舌,也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运功调息罢了,可惜,你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机会!” 齐寒彦的气色越发正常,显然失去手臂、身负重创的伤痛在令天剑源源不断地输送剑玄之力下,已得到了很好的修复。 如今他的状态,只能用更胜从前四个字来形容。 左手虚空一握,下方绵密的丛林之中,无数草叶化作一道长龙,渐渐汇聚在洛一缘的身旁,一阵猩红色的光芒闪过,形成一柄凝实的长剑。 剑身苍翠之中,又透露着点点狰狞的红芒,貌似朴实,却杀气毕露。 尚未正式交锋,洛一缘便不敢过分轻敌,这份手段,就算在面对鹰王与鹰扬将军联手的时候,都未曾展现过。 只有当初重出江湖不久,遇上十强神话之中的韩千山时,才展露过分毫。 “草木为剑,哼,笑话!老朽就要看看,你区区草木之剑,如何敌得过令天神剑!” 中气十足的话音未落,令天剑携带着浓郁的黑色剑芒已冲到面前,剑影一晃为三,每一下又都有着三重力量,正是天青门精妙绝伦的剑法天河三仙剑。 草木之剑不重刚猛,自有灵巧一途。 洛一缘左臂上下挥舞,时而如和风拂面,时而狂风呼啸,几番格挡,竟然将黑色剑芒尽数格挡了下来。 看家本领依风剑法,在洛一缘手里信手拈来,轻重缓急,妙用无穷。 奈何令天剑就算在玄域之中,也算是无上神兵,杀伤力实在太过惊人。 人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但草木之剑终究还只是普通草木,纵然有浑厚真气牵引凝结,也没办法抵得过千锤百炼的神兵利器轮番轰击。 几番交手下来,草木之剑剑身布满豁口,空中无数草叶飞舞,场面甚是惊人。 微微喘着粗气,自觉地占到上风的齐寒彦脸上露出无比自得的笑容来。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驾驭这股融合之力,尚且不能得心应手,如臂指使,但就算这样,也轻易就将眼前这个大敌给打得节节败退。 要知道,当年,他们可是仗着人多势众,尚且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能够勉强将这冉冉升起的江湖新星给彻底拿下。 倘若不是因为这样,如今的江湖,还有他们老一辈的立足之地么? 可齐寒彦那爽朗而放肆的笑容,却并没有维持很久。 仅仅片刻的功夫,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在失去了真气凝结,本该慢慢飘洒降落到地面的草叶,竟然以某种诡异的规律上下翻飞浮动着,似乎并没有遵循自然该有的规律。 还未等齐寒彦有所反应,一片纤细的枯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划过他的肩膀之处,一股灼热的刺痛感顿时来袭。 这还只是第一片枯草,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但凡被他以令天剑斩开草木之剑的草叶,宛若淫雨霏霏,连绵不绝,全数来袭。 “你!” 还未来得及说上个些许的场面话,浑身上下的痛感就一刻也不曾停息地传来。 多亏有令天剑的加持,哪怕没有刻意运功抵抗,齐寒彦的身躯也拥有极强的抗性,草叶仅仅入肉半分,堪堪划破皮肉,流出丝丝血渍来。 浑身上下一下子变得伤痕累累,看起来形势相当不利,但在体内全新力量的滋养之下,伤势也以相当明显的速度在恢复着。 单凭这突如其来的暗算,就想要将自己拿下,简直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疼痛感依旧,但既然造成不了什么致命的伤势,齐寒彦也懒得做无谓的招架,干脆运气聚劲,想要将眼前这个大敌一举歼灭。 “在本庄主面前,还如此狂妄轻敌,齐寒彦,你妄为天青门老祖,莫不是忘了,我洛家先祖,凭借的是什么功夫起家的么?” 不远处的洛一缘的声音轻描淡写地飘来,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仿佛在诉说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一样。 未等齐寒彦细细思索,那些还未闭合的伤口,纷纷不要本钱一样向外不断渗出血渍来。 就连原本已经恢复了不少的创伤,也开始渐渐崩裂。 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炸裂一样。 “血海魔功!” 直到这个时候,齐寒彦才回想起,洛家先祖当年就是靠着这门邪异诡怪的功夫,用一把普普通通的柴刀,硬生生杀入一流、超一流高手的行列,杀得他们天青门丢盔卸甲,差点从此消失于江湖。 而在十余年前,就是这套该死的内功,令得洛一缘在他们一群高手的围剿之中,一次又一次的逃出生天。 这么多年过去了,齐寒彦都差点将这个如同烟花一样转瞬即逝的江湖新星给忘了。 好不容易想起,更多的也是洛一缘风雨山庄庄主,以及那堪称惊艳无双的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 一晃神的功夫,足有一成血液已经被抽出身躯,而鲜血更在源源不绝地外泄,在一声可怕的怒吼之后,齐寒彦终于回过了神来! 黑色电弧化作剑芒,向着四面八方齐射开来! 第149章 天青覆灭 “区区邪门功夫,给老朽破吧!”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齐寒彦双目通红,狰狞的面目青筋暴起,大量黑色电弧从他的身上浮现。 在全新力量的疯狂释放之下,近乎灭绝般的力量如同风暴一样席卷了一切,将所有环绕在周身的草叶尽数化为了粉末一般。 爆气一击,破了洛一缘内功的特效,齐寒彦表面上似乎还占着上风,显得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却不怎么好过。 大量失血令他此刻有一种昏昏沉沉的不妙感,头脑也变得不如先前那么清醒,再加上磅礴力量依旧在体内游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肿胀感,更是让他觉得难受无比。 剑玄之力与内家真气融合的全新力量,带来的更多是近乎毁灭的力量,在将他的身体恢复到一定的状态之后,并不能真正做到断肢重生。 一如他那失去的左臂,至今都没有恢复的迹象。 在他对面的洛一缘,此刻多少也有些错愕。 就算是他也料不到,仅仅施展落雨剑法与血海魔功,竟然能够有如此奇特的效果。 血海魔功能够牵引气血,这个特殊能力他早就知道,但面对功力相差仿佛的人,也仅仅只能令对方气息不稳,陷入短暂的内息失调罢了,决然做不到如此夸张的效果。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大概就是玄域与元域的碰撞与合并,令得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 每一招,每一式,都会比先前,拥有更奇妙的力量与玄奇。 至此,齐寒彦再也不敢小觑眼前这个自己眼里的年轻人,哪怕,论年资,论辈分,自己远胜过对方。 但就算令天剑在手,就算自己已达至前所未有的崭新境界,想要一举击败对方,似乎还是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样,难。 “齐升弘,断绝剑阵!” 冷不防,齐寒彦一声大吼,下方的掌门齐升弘整个人一个激灵,不敢怠慢,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来,扔向天空。 未等洛一缘有所行动,齐升弘已面露决绝之色,一缕剑气激射而出,正刺在玉佩中央豁口之处。 “砰!” 精细纤巧的玉佩怎么经受得住如此强者的力量,一下子就四分五裂,化作一阵流光。 敏锐的洛一缘,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天青山一带的地气,似乎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牵引着,逐渐开始腾挪了起来。 天空之中,雷声大作,似乎在对于这种逆反天地,违逆自然的力量发出阵阵的愤慨。 “洛一缘,老朽豁尽一切,也要将你彻底埋葬在这里,让你洛氏一脉,彻底断绝!” 凄厉地嘶吼与咆哮,大量地气在力量的牵引之下融入齐寒彦的身躯之中,令他整个人都包裹着一层黑色的气息,变得无比诡异,根本不似正常人。 原本获得令天剑的齐寒彦,已经变得非常有威胁性,如今吸纳了天青山多年地脉之力,只会变得更加恐怖,恐怖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或许,正如齐寒彦自己心中所奢望的,如今的他,单以杀伤力而论,真的已经到了拥有威胁到十强神话的地步。 正是知道对方的不简单,洛一缘这才真的皱紧眉头,真气流转之下,午夜已被悄然握在右手。 午夜虽只是百多年前一名邪派刀客仿照上古神兵所锻造而成,却并非凡品,自诞生以来饱饮高手鲜血,威能不小,硬碰硬也不见得会逊色于令天剑太多。 梵唱之音,靡靡绵绵,似有律动,似有规则,来得突兀,却又不免让人沉醉其中。 梵音缭绕,空中遍布金灿灿的梵文符号,浩浩然然,气势洪亮,周边却又流转丝丝漆黑光泽,诡异万分。 自天青山脉下源源不绝上涌的地气,被梵文一阻,顿时断了方向,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一阵后,只能老老实实回到地下。 八劈修罗刀第八式,八音遏密! 一出手,便是八劈修罗刀的顶峰造诣,除了就连洛一缘都尚未完全参悟,那本不存在的第九式,八音遏密,已是八劈修罗刀的最高造诣! 无数梵文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黑金光辉,在齐寒彦的身上打下一道又一道的符文,如若一条条无形的锁链一样,将之束缚起来。 黑色电芒不断弹射与破坏,但梵文符文印记却又能很快的补足上去,一点一点占据了齐寒彦大半的身子。 “不!” 在嘶吼声中,午夜的刀尖,轻易地架开令天剑的锋锐,刺入齐寒彦的胸膛。 重出江湖,神功大成的齐寒彦,就连一天的辉煌都没有见到,就在自己的大本营,输了个彻彻底底。 融合剑玄之力与内家真气的全新力量试图去修补被午夜破开的胸膛,但洛一缘那一身浑厚到离谱的真气又岂是摆设? 只是稍加催鼓,齐寒彦体内的经脉便被摧毁了大半,一代天虚传说,自此彻底沦为废人一个。 抽出午夜,真气微微一荡,便将上面的血渍震散了开去。 这等下作污秽之人的血渍,还不配沾染这柄凶刀,即便对方,也是天虚传说,江湖上名堂响当当的人物。 顺手接过令天剑,但令天剑却似乎有灵性一样,一到洛一缘的手中,就开始剧烈地震荡着,无数剑玄之力涌出,似乎对于这位杀了原主的“新主人”相当抗拒。 没有了令天剑在手,齐寒彦那本就身负重创的身躯再度显现出苍老与衰败的迹象,地气的反噬也在这一刻显现了出来。 失去意识的他无力地从半空中跌落下去,一切的情形,与先前无定剑尊司空玄别无二致。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天青门太上长老沐语两眼一黑,直接一头栽倒,昏死过去,她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自己心中从来不会败的人,竟然败得如此彻底。 跪倒在地上的齐升弘,看着自家先祖这般模样,看着天青门、天青山脉现今这满目疮痍的样子,眼神涣散,双手抽搐似的抓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地说道:“完了,天青门,完了……” “掌门,掌门!” 几个靠得近一些辈分较高的弟子连忙一拥而上,一切,都是后话。 第150章 联袂造反 京师天元城,各城门口戒备突然无比森严,远胜往日。 往日里,负责巡查外城的银甲卫此刻是一个都见不着,反倒是大批大批的紫衣卫与走上街头,接替了银甲卫的工作。 城门口戒严,任何一个进出的人光凭传统的身份证明与路引,已经不够了。 在紫衣卫的协助下,更需要验明正身,比如是否易容化妆,说明来去所为何事,身份以及出身等等。 就算是在最为严峻的天地大灾劫初期,面对玄域诸多势力无所不用其极的渗透,天元皇朝也没有做到如此离谱的严峻程度。 一些胆子比较大的民众小心翼翼地聚到了告示前,仔细一看,才明白了究竟。 那张明晃晃的皇榜上,所写的大致内容,赫然是“虎啸大将军仇鸠,连鹰扬大将军横飞鹰意图谋反!” “我的天,怎么可能,朝廷的两大顶梁柱谋反?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虎啸大将军谋反我还能信,横飞鹰将军一向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谋反!” “就是啊,还他们两个一起谋反,到底怎么回事啊!” 许许多多的民众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个消息,绝对是一道晴天霹雳,重重地轰击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抛开神捕司大统领鹰王这样真正的三朝元老,两位大将军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关键时节,真可以说得上是天元皇朝的顶梁柱。 如果说很多年前,平民百姓对于什么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认知,那么当初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后,无数次的战争,才让他们对于这个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拥有一位神话,数位天虚传说立足的天元皇朝,是绝大多数元域平民百姓能够正常生活的信心来源。 但就在今天,两位天虚传说,两位大将军竟然联袂叛变,这样的消息,如果不是出自皇榜,恐怕真的没多少人会相信。 不少各方势力的细作混迹在人群当中,连忙将事情原委了解了个大概之后,悄无声息地退去。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离奇,太过蹊跷,太过诡异,他们不得不先行通报自己身后的势力,想办法再做定夺。 两位大将军被革去了军中职务,金甲卫与银甲卫统领京师的大权自然就落到了紫衣卫的头上。 原本行走在暗处的紫衣卫,不得不抛头露面,接替了金银两卫的工作,奈何人手实在是不够,一下子数以千计的岗位空缺,弄得整个紫衣卫焦头烂额,根本忙不过来。 身为朝廷重器之一的神捕司,此刻却陷入了彻底瘫痪的局面。 大批大批的紫衣卫,将神捕司彻底包围。 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只蚊虫,也别想从神捕司轻易出去。 “岂有此理,纪枫,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从三品的紫衣卫指挥同知,竟敢让人包围我神捕司!” 别看鹰王年纪老迈,一人站在神捕司门口,面对着无数紫衣卫,气势却不比对方弱多少。 “老夫今日要去面圣,你若敢阻拦,应该知道下场是什么吧?” 说话间,鹰王眉宇之间杀气尽显。 虽然只是末榜天虚传说,但历经皇权更替,鹰王什么场面没见识过,这样的情形,还不知吓倒他。 感受到那股如同实质的杀气,紫衣卫指挥同知纪枫小心翼翼地吞了一口口水,紧咬牙关,硬生生地说道:“统领大人息怒,属下也是奉旨行事,还请统领大人别让我们难做便是。” 神捕司一众神捕、捕头都被困在其中,他们唯鹰王马首是瞻,此刻都是一副无比愤怒的表情。 “笑话!” 鹰王怒极反笑,袖袍一甩,一掌拍在神捕司门口的石狮子上。 可怕的掌劲透出,把万斤重的石狮子直接拍得四分五裂,碎开的小石子如同炮弹一样,深深嵌入墙壁、地砖之中,简直骇人听闻。 这一掌,若是拍在自己的身上…… 纪枫不由自主地想了想,整个人手脚微微发抖,向后微微退却了一点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对于自己的武学造诣,纪枫自然是相当的自信,但自己这副肉身也非铜铸铁打,挨上一掌,只怕不死也要半残。 “奉旨?你他娘的奉的是谁的旨意?” 拍出一掌,还不解气,鹰王再度向前迈出一个大步,身后隐隐浮现出一只金色巨鹰,怒声喝骂。 “当然是圣上的旨意!” 一道紫色刀芒从紫衣卫的人群当中暴起,冲着鹰王面门直直而来,吓得纪枫连话都不敢说,直接向一旁躲闪开去。 刀芒撕空有声,气势如虹,强如鹰王也不得不小心应对,鹰爪适时探出,以硬斗硬! 紫芒,金光冲撞在一起,席卷开来的气浪,几乎将神捕司的门口夷为平地。 好在围在此处的紫衣卫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及时退却,并没有受到什么波及。 待得光芒与烟雾渐渐散去,众人才看到鹰王整个人被刀芒硬生生迫退了一丈的距离,虎口之处尚有一道肉眼可见的红印。 一个夹杂着黑白发丝的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一手提着金丝大环刀,与他的整体形象显得倒是格格不入。 “是你!” 见到此人的容貌,鹰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暗道一声不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紫衣卫当然是奉圣旨行事,怎么,大统领莫不是要抗旨不成?” 来人,正是京师紫衣卫指挥使,先前那指挥同知纪枫的叔叔,紫虎刀客纪纲! 多年前,纪纲尚且逊色鹰王一筹,故而被夺去了天虚榜第三十六位,也就是最后一个排位。 想不到今天,纪纲的修为竟然突飞猛进,随手一刀,就令得鹰王有些难以招架。 不过,以有心算无心,纪纲的实力究竟几何,还得真正交过手,才能够知道。 “混账,我鹰王会抗旨?但封锁我神捕司,究竟是何用意?纪纲,你若是不给个明示,真以为我神捕司会任你鱼肉不成?” 输人不输阵,鹰王可不会因为一时失意而气馁,反倒冷哼出声,死死盯着纪纲。 “为什么?” 纪纲也不甘示弱,注视着面前这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家,冷笑着说道:“当然是因为你的那个好徒弟,竟敢联合仇鸠一起造反叛变!” “嘿嘿,没有把你们神捕司彻底拿下,已经算是圣上看在你这老不死三朝元老,格外开恩的份上了!” 这两句话,犹如一颗惊雷,炸得鹰王呆立在原地,整个人浑浑噩噩,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不,不可能的……飞鹰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造反叛变,更不可能和仇鸠一起,不可能的……” 鹰王向后退却了几步,就连步伐都显得有些踉跄。 这几步,他仿佛又老了几岁,原本高度集中的精气神都显得有些涣散了。 第151章 鹰折翼,虎剥皮 京师以北,天海关以南,一片崎岖的山林之内。 谁能够想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穴之内,竟然藏着两个足以纵横天下的顶尖高手。 昔日无可匹敌的天虚传说,眼下,竟如同死狗一样,背靠着山洞石壁,奄奄一息。 银白色的佩剑只剩五寸长,上面爬满了裂痕,好不凄惨。 赤红色的佩刀更是可怜,仅仅只剩下一个刀柄,刀身完全碎裂。 金甲卫银甲卫的两位统领,此刻的状态,比之他们的兵刃,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一口没一口地喘着气,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 起初的三天,两人就连运功调息都不敢,生怕引来仇敌,失去了最后一丝的机会。 再者,就算是同病相怜,就算是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两人对于对方,也没有丝毫的信任可言。 得亏两人修为高深,就算真气枯竭,但往日里真气无时无刻反哺肉身,令得他们体魄强健,连续数日不眠不休不进食,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折磨。 待到第四日,横飞鹰终究是忍不住,率先吐出一口血来。 身体各处传来的异样,也逼得他不得不运功调息。 见状,为人阴鹜的仇鸠终究也松了一口气,时间紧迫,他不敢怠慢,赶忙闭上双眼,运转功法。 不知过了多久,幽幽转醒的仇鸠,才看到眼前的横飞鹰,正一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当然,那种笑,是苦涩的笑,苦得不能再苦。 怕是两人都没有想到,一向来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然会有同时落难的一天。 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横飞鹰养气功夫稍稍差了一点点,忍不住率先开口:“仇将军,刚才那人……不,那怪物,真的是圣上么?” 感受到体内好不容易恢复的一成真气,仇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真龙九诀,那怪物都练到第八重了!他不是圣上,难不成还能是老祖宗不成?” 仇鸠口中的老祖宗,说的当然是天元皇室的老祖,十强神话中被称之为“天”字的皇太叔紫云屏。 昔日玄域与元域的巅峰决战中,就是这位皇太叔紫云屏破关而出,硬生生顶住了诛邪圣殿的一位殿主,为天元皇朝与玄域势力联盟的决战拖了一段至关重要的时间。 也就是在那次,两位将军第一次见到这位往日里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人物。 九条金中带紫的真龙齐飞,那种场面,不管是内生反骨,心有不甘的仇鸠,还是一向忠心耿耿,尽职尽责的横飞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横飞鹰闻言一时沉默不语。 那夜,在空中腾飞的真龙形象,最开始仅有七条,到了后来才渐渐生成了第八条,还是不完全的状态。 但这些真龙,与天元皇室的真龙九诀又有不同。 真正的真龙九诀每提升一个层次,便会多出一条真龙虚影,威力比之先前更胜数筹。可不论提升到哪个层次,都是金色为主。层级越高,内含的紫色越发鲜明,从没有见过墨绿色这种诡异的色泽。 更何况,真龙九诀乃是皇室秘传,历来只有皇室守护者与历任圣上才能习得全部,就算如当今言王那般权倾天下,也仅仅破例传授其三四层罢了。 话虽如此,但那夜的突如其来的怪物强悍程度,简直骇人听闻。 最初的时候,仇鸠与那疑似圣上的怪物单打独斗,还仅仅是落在下风而已。 但随着第八条真龙虚影的渐渐浮现,连横飞鹰插手其中,与仇鸠联手,都难以占到一点上风。 时间越是向后推移,两名大将军便越是处在下风,他们也越打越是心惊。 不知为何,仇鸠隐隐有一种,昔日面对天虚榜第一人,北狄魔刀的那种不可力敌的恐惧。 最后的结局,两人拼尽全力,也只能逃得一条性命,但身负重创,就连运功调息都不敢,只能仓惶躲在这个山洞之中。 “若那怪物真的是当今圣上,只怕皇朝危矣!” 横飞鹰叹了一口气,眼下伤势依旧很重,想要重回京师,弄清真相拨乱反正也是有心无力。 “哼,天元皇朝这副烂摊子,气数早就该尽了,只是可惜,不是终结在我的手里。” 对于横飞鹰时至今日还忠心耿耿的模样,仇鸠则是一副完全不屑的态度。 为人反骨的他,早就有了逆反的心理,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天元皇朝再怎么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也不是他一人可以轻易拨动的。 “不好,若那怪物真的是当今圣上,那我儿危矣!” 刚刚还在阴阳怪气的仇鸠脑子一转,就反应过来了不对劲。 就连自己与横飞鹰对方都敢直接动手,那远在京师的儿子仇心皇,岂不是任人鱼肉? 一念至此,仇鸠浑身冷汗直冒,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回到京师。 奈何他身上的伤实在太重,刚刚支起半边身子,锥心的痛楚就遍布全身,令得他体内仅剩的一成真气都岔了气,狼狈万分地“噗通”一声,跌回了地上。 “你担心你的宝贝儿子仇心皇,我也担心我师尊鹰王,可惜,我们如今自身难保。” “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尽快恢复伤势。” 似乎是看清了,在阴鹜狠辣面具之下的仇鸠,依旧有一颗在乎亲情的心,横飞鹰对他的敌意,也减少了不少。 “若京师真的发生动乱,到时候你我状态万全,能够救出彼此在乎的人的把握,也大一些,不是么?” “何况,就算我们现在状态十足,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贸贸然闯回京师,等待我们的,只会是更加可怕的天罗地网。” “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横飞鹰不愧是智将,一下子便道清了个中关隘,就算仇鸠心急如焚,也不免觉得有几分道理。 “好,在救出我儿之前,我们之间的恩怨,暂时一笔勾销!” 说完,仇鸠也不再扭捏,更是不再有所忌惮,直接运功调息,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元气。 看着这一幕,横飞鹰也只能是苦笑了一声,加入到调息的行列之中。 第152章 动乱加剧 天元皇朝的动乱在无声无息之中进行着,象征着整个元域地界开始暗流涌动。 玄域所属的范围内,一样不怎么好过。 先不提历来唯我独尊的诛邪圣殿被人当着群众的面,狠狠抽了一大嘴巴子,就说耳熟能详的一流大势力令剑阁,如今也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一名玄气第六重纳川境长老的失踪,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但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太上长老身死道消,就显得非常恐怖了。 自古以来就有“玄气九重,九重登神”的说法,能够跨域中三层,达到第七重生生境,不论到哪都是座上宾,地位何其尊崇。 就算是在诛邪圣殿这样天下最顶尖的势力之中,第七重生生境的大高手都算得上拥有话语权的上层人物。 而如今,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太上长老,连玄魂牌都彻底碎裂,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如果仅仅只是死了一个太上长老,为了大事化小,令剑阁或许还会隐忍一番,但另一个惊爆的消息传出,却让令剑阁彻底坐不住了。 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令天剑,失踪了。 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了出去,一下子席卷了玄域诸多势力范围,想要扑杀根本来不及。 听闻这个消息,许多大势力最开始是不置可否,压根不会去理睬这样莫名其妙的消息。但消息越传越玄乎,越传越广,结合令剑阁太上长老的死讯,就显得非常耐人寻味,值得商榷了。 令天剑乃是绝世神兵,拥有着无比可怕的威能,这也是令剑阁能够站稳玄域诛邪圣殿之下第一梯队的重要条件与因素。 拥有令天剑的令剑阁,就算在综合实力上上不如昔日如日中天的五色教,压过别的一线大势力不少,哪怕是诛邪圣殿想要对其动手,也不得不思量再三。 但没了令天剑的令剑阁么? 不少大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心里萌生出了一些别样的想法来。 这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虽然还有锋锐的爪子,却也有着鲜美的皮肉。 更何况,那一对虎牙,也似乎相当诱人,不是么? 一时之间,天南三宫、玄晶帮、御灵门、天火门、寒玄宫等诸多大势力,都开始调兵遣将。 一方面探查令天剑的下落,一方面,则是想要摸透令剑阁如今的底细,以及它还有怎样的底牌。 令剑阁总部,无数巨剑雕塑朝天,宛若刺猬一样,甚是骇人。 阁主整张脸都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之下,没有说什么话,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得到,气氛,无比地诡异。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所有人都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心跳、脉搏与呼吸,不敢发出过多的声音来,惊扰了阁主。 任谁都知道,眼下的阁主,可是真真正正在气头上,谁都不想触霉头。 “怎么,往日里一个个高瞻远瞩,能说会道,现在,都哑巴了?” 都说目光如炬,此刻在兜帽下,阁主的目光却如两把利剑一样,充满了锋芒,狠狠刺入了在场诸多人的心里。 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与阁主对视,但凡被目光所及,他们每个人都好像被刺中一剑一样,手脚发麻,五内翻涌,嘴角微微溢出血丝来。 “你们一个个的,享受着令剑阁超高的俸禄;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以上的高手,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奉养你们的令剑阁么?” “出了事,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 沙哑的的声音,让所有人心中不由得一抽,似乎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不妙。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位长老捂着自己的脖子,眼神之中只剩下惊恐与畏惧。 鲜血,从他的脖颈之处,喷涌而出,飚得老高老高。 “秋丹南,御剑堂长老,纳川境中期,一百三十五年前加入令剑阁,天火门细作!” 沙哑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仿佛一位长老的死亡,根本就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展学,长生堂长老,纳川境初期,四十五年前加入令剑阁,御灵门细作!” “寸研,符阵堂长老,纳川境初期,九十一年前加入令剑阁,通天阁细作!” “赤彦,御剑堂执事,重生境初期,三年前加入令剑阁,天元皇朝细作!” 一刻也不曾停歇,阁主一连念出了十几人的名字。 每叫到一个名字,便有一位长老或者执事咽喉或者眉心中了一剑,直接灭绝生机,再无存活的可能性。 原本阁主还不至于如此生气,但玄魂牌乃是一个宗门的重中之重,连宗门太上长老的生死讯息都能够外泄,可想而知,整个令剑阁,已经被渗透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乱世用重典,值此内忧外患之际,也不由得令剑阁主再有什么仁慈的念头。 杀伐果断,坚决狠辣,玄气上三重境界的眼中,中三重的高手,哪怕是纳川境的长老级人物,都如同蝼蚁草芥,想杀便杀,丝毫不留情面。 “庄亦云,传功阁长老,纳川境初期,二十七年前加入令剑阁……” 沙哑的声音到此顿了顿,似乎稍稍有些犹豫,反观那被点到名字的庄长老,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昂首挺胸,冷笑出声。 “阁主大人,我乃诛邪圣殿之人,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在下就此离去,此生不再重回令剑阁,如何?” 未等阁主开口,庄亦云率先开口,自顾抱拳,眼神之中却没有丝毫的尊重,有的只是轻蔑与不屑。 周遭一众执事与长老闻言顿时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 但诛邪圣殿四个字,犹如魔咒一样,狠狠压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有气不敢出,有怒不敢言。 同为一线宗门势力,令剑阁可以随意处置别的细作,但对于诛邪圣殿,怕是阁主他老人家也不敢随意处置。 这也是为什么,令剑阁主对于别的细作,都是干净了当一剑杀了,但叫到庄亦云的时候,却有所犹豫,没有当机立断直接下杀手。 “既然阁主大人没有什么指示,在下便就此告辞了。” 说罢,庄亦云小心翼翼用真气震散额头的冷汗,打算就此开溜。 第153章 神剑迷踪 别看庄亦云表面上显得云淡风轻,谈笑自若,但心里,还是十分地惶恐。 就算他是诛邪圣殿派来的人,就算他还有另一重保命的身份,但差距终究是差距。 在上位者的眼里,他们这种未达到玄气上三重境界的的人,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讨价还价之类的事情了。 正当庄亦云打算脚底抹油,一跃而起之际,一股庞大的吸力,将他牢牢锁在地面上,任凭他如何运转真气施展轻身功法,也难以离开半步。 “诛邪圣殿的细作又如何?” “别的宗门派来的细作都死得干干净净了,为什么你不下去陪他们?” “难不成,你真觉得本阁主会怕了诛邪圣殿不成?又或者,诛邪圣殿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细作,与本阁主翻脸么?” 沙哑的声音再度袭来,只见令剑阁主伸出手指,凌空轻轻一点,一道湛蓝色的古剑虚影瞬间成型,冲着庄亦云所在的方位直接杀去。 “不,不要,阁主大人饶命,我乃北方圣殿殿主族人,若我一死,只怕北方殿主定然不会放过……” 死亡的压迫越来越近,庄亦云心中慌乱至极,哪里还看得到先前气定神闲的样子? 可惜,不等他再有任何狡辩,古剑虚影已然临身,将庄亦云的身躯彻底剿得粉碎,连一点渣渣都不曾剩下。 一众原本就噤若寒蝉的长老与执事们,更是惊吓得哑口无言,生怕牵连到了自己。 这年头,又有几个真心实意为宗门办事的人呢? 谁还没有一点小九九,谁还没有一点私交的好友,到时候要是因为这些个原因,被正在大发雷霆的阁主给牵连进去,那就是真的惨绝人寰了。 “阁主大人,传闻诛邪圣殿北方殿主名唤庄万古,与庄亦云那贼子同姓,莫不是真的是一族之人?此刻正值多事之秋,再得罪北方殿主,只怕……” 一位辈分较高,资历较老的长老,实在是有点隐忍不下去,终究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 “怎么,就因为他背后站着庄万古,在我令剑阁内搅风搅雨,还大放厥词,我们就要置之不理,甚至是任凭奚落不成?” “哪怕失去一位太上长老坐镇,哪怕令天剑失踪,我令剑阁,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揉捏的!” 沙哑的声音之中,有一丝的愤恨,也有一丝的决绝。 但更多的长老们,却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种破罐破摔的无奈。 “符阵堂,关于令天剑,可有下落?” 话锋一转,阁主又关注起了镇阁神剑,只要能够寻回这柄神兵利器,就算北方圣殿借此机会发难,令剑阁也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 统领符阵堂的首席长老缩了缩脑袋,把身子压得更低了些,恭恭敬敬地说道:“回禀阁主大人,令天剑剑玄之力充盈,更兼有符印环绕,踪迹本应该洞若观火,轻易就能查觉,奈何……” “奈何……” 这名长老一连奈何了好几次,却始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莫说阁主,就算是站在他身边的诸人,都是又气又怕。 “但说无妨,眼下细作已除,想必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说着,阁主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众人连忙吞了吞口水,把脑袋压得更低了点,以示恭敬。 “奈何令天剑的冲天剑气却被另一股可怕的剑意所压制,以至于我符阵堂的一应机巧、符文与阵法都对其失去了感应,根本觉察不到任何的踪迹。” “事到如今,只知道令天剑最后一次爆发出剑玄之气,乃是在青元城外天青山一带的位置。” 说罢,这名长老低眉顺目,以头抢地。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吧,自今天起,除了外勤负责探查令天剑的踪迹与那走失了的长老之外,令剑阁暂且封闭,任何人不得擅闯!” 一众长老连忙称“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议事堂,还不忘将那些个尸首也拖了出去。 今天,这里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 阁主一人,依旧端坐在上方的宝座上,沉闷不语。 “究竟是谁,竟然有这个胆子抢夺我令剑阁镇阁神剑?天青门的那个老不死?不可能,司空玄就算不用令天剑,都未必会逊色于他多少。” “有令天剑在手,就算是我也要忌惮司空玄三分,那么,到底是谁横插一手?” 阁主愁眉深锁,一人细细斟酌,却始终想不出个头绪来。 “玄域之中,除了诛邪圣殿,应当没有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夺令天剑,那么,除了诛邪圣殿,目标有,也只可能会出现在这几个家伙身上。” 一念至此,几个人影,顿时浮现在阁主的脑海之中。 “元域十强神话中的剑,剑宗宗主;三十六天虚排名第三,被称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元帮帮主;排名第八的藏剑山庄庄主;再加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十位太元湖剑岛岛主。” 阁主将目标,锁定在了这四个元域用剑大宗师的身上,至于天虚榜排名十位以后的人,阁主根本就没有将其纳入目标的范畴之内。 身为玄域第一流的宗门势力的领袖,阁主也清楚得很,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中,前十与十名外开的差距,同样大的离谱。 那些排名靠后的天虚传说,就像天青门那老鬼一样,在令天剑的锋芒下,只有逃命的份儿。 “不管是你们当中的哪一个盗走了我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你们都承受不了本座的怒火!” 留下一句淡淡地,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话,宝座上的阁主的身影渐渐消散,只剩下几缕剑气,还勉强维持着一个人形的轮廓。 想不到,先前在这里的,竟然一直都只是一道剑气分身而已,根本不是阁主本体。 自玄域元域多年前的那场巅峰大战之后,两边一直都很克制,甚少出现大规模的摩擦与争斗。 而这个不成文的规则,终于在这时,被彻底的打破了。 两域,即将掀起一场可怕的风暴。 第154章 森罗乱城 诛邪圣殿麾下诛玄城发生暴乱,囚犯在北方圣殿殿主眼皮子地下被劫走。 令剑阁痛失太上长老一名,宗门底牌镇阁神剑失去踪迹。 天元皇朝内部隐有叛乱,整个京师天元城彻底乱成一锅粥。 三个重磅消息,令得玄域所属的势力范围彻底沸腾。 不论是玄修者,还是普普通通的民众,开口闭口都离不了这三件事,走到哪儿都是议论纷纷。 偏偏,三件大事之中,有两件事情,与洛一缘脱不开关系,甚至还是他一手操刀,亲自参与的。 那柄惹得无数人眼馋的令天剑,此刻正老老实实地被困在洛一缘的后背,可怕的剑气将其牢牢封锁住,连一点点的剑玄之力都难以散发出来。 剑身被破烂布条紧紧包裹住,丝毫没有光华外露。 可惜的是,此等宝物非但不能轻易为自己所用,就连收进须弥戒中都无法做到。 或许,是因为神物有灵,也可能是令天剑自身的剑玄之力实在太过强大,一旦强行放入须弥戒中,必当破坏其中稳定。 因此,洛一缘就像是一个装模作样的富家少爷,锦衣华服,还背着一把长剑招摇过市,一看就知道没什么真功夫。 至于说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凡有些修为、境界和地位的人,哪个没有须弥袋甚至是须弥戒,用得着把一把长剑背负在后背么? 自天青山一役,已经过去了约莫有半个月的时间,洛一缘一直在周遭的城市游历着,顺便定下心来,思索着下一步将要何去何从。 那日,他借八劈修罗刀第八式,取巧胜过天青老人齐寒彦,也仅仅是将其重创,并没有直截了当要其性命。 四肢百骸的经脉被废了七八成有余,再加上地脉之气、剑玄之力的反噬,以齐寒彦如今的年纪,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让他眼睁睁看着天青门渐渐衰落,自己却无能为力,或许,才是他真正该付出的代价。 至于最近坊间流传,令剑阁一位太上长老仙游,想必就是那日莫名其妙跑来的送宝童子司空玄。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倒霉,痛失一条手臂不去说,还一头栽倒在自己要求布下的阵法上。 至于最后的下场,如果不是被密林之中的野兽给分尸了,那很有可能被怒极的天青门人给斩杀。 不管怎么样,也赖不到自己的头上。 何况,就算令剑阁真盯上了自己,洛一缘也没有丝毫的畏惧,有的只会是兴奋。 可别忘了,他的老家黑玄城,也就是风雨山庄曾经所在的黑元城,还在令剑阁的掌控范围之内,说来说去,两方都有着不可协调的过节在。 此刻,洛一缘身处的城池,名为森罗城,地处森罗密林附近,说起来算得上是一座中立小城。 所谓中立,其实准确来说乃是没有被划分进元域或者玄域大势力的范畴之内,故而城池当中既没有玄字,也没有元字冠名。 早些时候,森罗城的实际掌权人,乃是森罗密林当中穷凶极恶的森罗血盗,但自从这群恶徒被韩千山屠戮一空之后,整个城池便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 没有所谓的城主与城守管理,森罗城遵循的便是一个最简单,最基础的丛林法则,强者为尊。 说是小城池,实际上规模也算不上太小,只不过能够在这种混乱的地方讨生活的,要么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要么就是修为高深,或者背后有人撑腰。 也正因为如此,森罗城平静之中隐藏着混乱,抛开幕后势力不谈,整体的实力,比之那些有宗门背景的城池更加庞大。 选了一个茶楼的角落,洛一缘喜欢坐在二楼屋檐边,看着街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场面,体悟着那种俗世人情的感觉。 往常的城池有城守府巡逻,街上秩序井井有条,稳稳当当,可洛一缘坐下到现在,都没到一刻钟的功夫,就眼睁睁看到了四起斗殴,其中还有玄修与武修参与其中,场面要多乱有多乱。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森罗城吧?想必有些不习惯,这种场面,从早到晚,都不会停的,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不过看先生的行头,似乎也不是练家子,还是早些出城的好,这森罗城一向不怎么太平,近日里,更是乱的一塌糊涂。” 上来添茶水的小二看着洛一缘一身锦衣,一看就知道不是穷苦人家,但身躯单薄,没有随从同行,似乎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出声好言相劝。 “请恕小的多嘴,所谓财不露白,在这种地方,先生还是最好换上些粗布麻衣,也省的一出门就有人惦记上。” 看小二这般模样,洛一缘反倒是来了兴致。 当今这种风气下,像他这样的古道热肠的店小二,算是越来越少了,能够不狗眼看人低,就已经相当难能可贵,何况还出言提醒。 洛一缘仅仅是笑了笑,也不以为意,抬手摆出几颗碎玄石和银锭,悄悄塞给小二。 哪知道那小二见到此物,连忙向后缩了缩,还摆了摆手,哭丧着脸说道:“先生误会了,小的多嘴两句,也不是为了打赏,纯粹只是好意,先生勿怪,先生勿怪。” 说罢,小二似乎也怕周遭有人觉察到动静,用肩上的抹布随意擦拭了一下桌子,悄咪咪地离去了。 “怪了,这样老实有趣的人,倒是越来越少了。” 端起茶杯,轻轻一嗅,感受着其中的香气后,一饮而尽,这倒是难得的闲暇。 “喂,你听说了没有,玄域出大事了!” “玄域能有什么大事,我看你是真的不懂哦,元域才出大事了,而且还是天大的事情!” 与此同时,边上几个酒客喝得正酣,口无遮拦地放肆大呼着。 看他们的着装,应当是周边城池的镖师,许是闲着没事,途经此地喝上一杯罢了。 “玄域的诛邪圣殿你听说过没?诛邪圣殿出大事了,你说元域有大事情,难不成还能是天元皇朝有大动静不成?” “嘿!巧了,还真是天元皇朝的事儿,兄弟我最近刚刚从言元城走镖回来,言元城你听说过不,就是当朝言王的封地,嘿嘿,听说,整个京师,都给戒严啦!” 听到这儿,洛一缘的好奇心不免被牵动了起来,整个人依旧是不动声色,倚栏望向楼下街景,真气却灌注双耳,将几个酒客的话一字不漏都听在耳中。 第155章 似是故人 “你们知不知道,天元皇朝如今江河日下,早没有当年的辉煌了,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外间可是一直流传着,整个天元皇朝加在一起,只是比诛邪圣殿略微逊色一些,远远胜过那些大宗门。” 从言元城回来的那位镖师,很明显是个元域土着,心里对于天元皇朝的敬仰是抹不去的。 哪怕如今的天元皇朝明显处在颓势,在他的眼里,也比那些个不知所谓的宗门强上太多了。 “切,谁不知道天元皇朝体量庞大,但游兵散勇太多,更兼尾大不掉,不像诛邪圣殿一样,高度精英集中。” 一名酒客身上隐隐有一些玄气的痕迹,显然是刚刚踏入玄修的门槛,心里面向着的,自然是玄域了。 “别打岔,哼!” 镖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张口就是一碗烧刀子酒喝干净,用袖袍随意擦拭了一下嘴巴,这才畅快地继续说。 “听我镖局里的人说,天元城最近戒严的非常离谱,不论进出,都有重兵把守,而且城内的银甲卫全部消失,交由紫衣卫接管。” “要我看,这是有大事情发生,一个不好,怕是要变天啊!” 镖师的语气稍稍有些夸张,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对于未来,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如今天下的局势,虽然算不上特别安定,但在经历过两域巅峰决战之后,总体来说还是偏向于稳定的态势发展,就算偶有摩擦,也不过是小范围的。 他们这些个走镖的,行商的,只有在天下太平的时候,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倘若真的出了什么大岔子,天下乱起来了,他们吃镖局这口饭的人,只怕也是朝不保夕。 “怕什么,就算天下再乱,还能乱到这森罗城不成?嘿,森罗城三不管,躲在这里,别提有多安全了!” “你懂个屁啊,森罗城没归属,到时候指不定就是第一个被针对的对象,你信不信,不信要不我们来打个赌,来不来!” “赌就赌,老子还会怕你不成?” 接下来,就是一堆乌泱泱的嘈杂叫骂声,呼喝声,都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和营养,洛一缘无奈地摇了摇头,散去凝于双耳的真气,懒得理会这群家伙。 不过好说歹说,这些人的话中,倒也有一些关键信息,被洛一缘给捕捉到了。 京师天元城竟然出现这等乱象,不管如何,自己还是要回去走上一遭,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自己怎么说也承了言王的情分,和鹰王又有几分交情,自己在朝廷里挂了个虚衔,再怎么样也不能完全置若罔闻。 视线重新回到楼下街景,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场景,洛一缘的心下不免有些感慨。 不过,却有两个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让他眉头不由得一皱。 两个身影一男一女,都笼罩在素色斗篷之下,似乎是在刻意躲避一些什么的追捕,但他们身上的那种隔着大老远都散不去的丹草香气,却是一下子提醒了洛一缘。 这两人,不正是昔日重出江湖,带着徒弟丁影在森罗密林之中,撞见的百草门长老尚芸和她的徒弟陈青么? 至于为什么没有见到陈青的妹妹陈涵,洛一缘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有缘再次相见,若是有什么困难,洛一缘也不介意搭一把手。 拉着徒弟的手,尚芸刻意压低斗篷,左闪右避,好像在隐藏行踪,躲避追捕。 可这位女长老的江湖经验,似乎也比一般人多不了多少。 就连洛一缘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那种丹草香气,若真的有人追捕,只需要沿着气味一路追寻便可,连大费周章的搜寻都不需要。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几里路,来到了森罗城北一带相对荒芜的地区。 没等他们休息片刻,前方就站着七个人影,似乎在此守候了许久。 “桀桀桀桀,跑啊,小娘皮,你有本事就继续跑啊!” “不过,不管你跑到哪里,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桀桀桀桀!” 七个身影高矮胖瘦都有,全是黑衣笼罩,脸戴面具,根本看不清真容,不过他们周身散发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臭味,倒是非常容易分辨。 有点江湖阅历的人都知道,这股难闻的味道,正是尸臭味。 “你们!” 既然被追上了,尚芸也就不再隐藏,佩剑抬手出鞘,将弟子陈青护在身后。 昔日雍容华贵的面容上,再也看不到半分柔和与慈祥,有的,只是饱经风霜的摧残与坚定。 玄气负于佩剑之上,散发出耀眼的青色虹光,显然尚芸比之在森罗密林之际,修为更增进了几分。 “等一下有机会,为师拖住他们,你尽快走,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好度过这辈子,别想着为我们报仇,他们惹不起!” 玄气传音入密,尚芸面露决绝之色,打算拼尽一切,也要为陈青杀开一条血路,为他们百草门,留下最后一线生机。 “师父!” 陈青拉着尚芸的衣袖,只是不住地摇头,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丢下师父,自己一人逃命? “莫要做这种小儿女姿态……” 传音入密到了一半,就被对方外放的黑色玄气给震散了开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打情骂俏,桀桀桀桀,交出百草珠和百草密录,或许还能留你们一具全尸!” “到时候,没准你们能够很幸运地,以另外一种形态,再度相聚呢?” 黑衣人怪笑着,丝毫没有把尚芸两人给放在眼里。 “去,把他们拿下!” 为首的黑衣人发号施令,其中一名高瘦黑衣人微微颔首,一跃而起,显然至少也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修为。 漆黑的玄气化作巨爪当头罩下,尚芸把心一横,佩剑自下而上,玄气全力流转。 青色虹光拔地而起,大有直冲霄汉的态势,却被黑色巨爪轻轻一握,就摁住了去路。 巨爪每向下压一分,尚芸整个人就不由得陷入地下一些,嘴角也开始慢慢渗出鲜血来。 他们百草门不善征战,更何况重生境与凌空境,终究还是存在着一道天堑一样的鸿沟。 一想到自己拼尽全力,就连一个人都拦不住,尚芸不由得万念俱灰,整个人都有些沮丧。 难道传承了数千年的百草门,真的要就此灭亡了么? 第156章 卖个面子 “唰!” 一道细微到近乎肉眼难见的血红色剑气一闪而过,竟然将整个漆黑巨爪给刺了个透心凉。 失去玄气凝结,巨爪再难维持住原本的形态,直接溃散最普通的玄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那先前还得意洋洋的高瘦黑衣人,整个人如遭雷击,“噔噔噔”地向后退却了三个大步,腥黑色的血液自面具中喷涌而出,煞是恶心。 “以众凌寡,恃强凌弱,你们尸弃宗,还是一如既往这么厚颜无耻,喜欢欺辱人。” 轻描淡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从考究说话的人到底在什么方位,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的首领,等他的决断。 先前的变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别说是他们,就算是黑衣人首领,都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正是手足无措,一脸茫然之际。 “尊驾究竟是何人,既然知晓我尸弃宗的名号,还敢插手此事,就不怕我宗……” 黑衣人首领自恃修为高深,还想威胁两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尸弃宗?笑话,别说是你区区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獐头鼠目之辈,就算是罗血红在这里,也不敢这样威胁于我。” 藏在暗处的洛一缘不由得冷笑,区区尸弃宗而已,算得了什么,虱子多了不怕咬,何况比起诛邪圣殿、令剑阁这等庞然大物,尸弃宗这种排在末流的一线宗门,还真没有被洛一缘放在眼里。 有人突然介入,尚芸也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连忙收回佩剑,坐下运功调息。 对面这群黑衣人,别看貌不惊人,个个都是尸弃宗长老级别的人物,最次最次也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修为,任何一个都不是她尚芸能够力敌的。 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玄域宗门之间实力的差距。 最顶尖的诛邪圣殿,不到第七重生生境,就连成为长老的资格都没有;诸如令剑阁之类的真正一线宗门,长老级的门槛则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 像尸弃宗这样在一线宗门吊车尾,甚至都被不少二线宗门所鄙夷的所谓大宗门,门槛已经降低到玄气第五重。 至于百草门这种本就不入流的小宗门,能够出现像尚芸这样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长老,都算得上难能可贵了。 “师父师父,刚刚那声音虽然飘渺无依,但似乎有些耳熟,难不成是帮手不成?” 陈青虽然年纪轻轻,但却也毅然坚定地抽出长剑,将尚芸护在身后。 距离突破玄气第二重塑脉境只差临门一脚,如今的陈青比之当初森罗密林初见的时候失去了几分稚气,也多了一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 趁着对面七人分心他顾之际,陈青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好在尚芸所受的伤并不算严重,玄气冲撞之下,仅仅内腑轻微受创,问题不大,两颗丹药下肚,运转一周天玄功之后,脸色也恢复如常,只是连翻奔波逃命,身体早已不堪重负,疲惫万分,全靠丹药与信念撑到现在。 可她的神情却有些迷惘,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她也觉得有些似是而非的熟悉,可偏偏就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更何况,她也没觉得,自己这等小宗门出身的人,还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谨言慎行,静观其变,如果真有什么不对,你还是赶紧走,能走多远走多远,没必要陪着为师在这里白白送死。” 亲眼见证过宗门的覆灭,尚芸不敢把人心往着很好的一面去撺掇,只能小心谨慎,以防有诈。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走错一步,对于她们师徒而言,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 洛一缘的一番话,尤其是提到的罗血红,可把黑衣人首领给一下子唬住了。 大宗门的宗主姓名,也算不得什么高度的机密。 但敢这么直接叫出他们宗主的名字,还丝毫不加以尊重,此人如果不是真的深不可测,就是脑袋有点问题。 黑衣人首领向来谨慎,更是情愿相信前者。 哪怕,他自问自己修为不俗,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在这森罗城里,绝对可以横着走。 “尊驾既然与宗主相识,那么也应该知道我们宗主的喜好脾性,此事乃是我们尸弃宗的事情,还望尊驾能够卖个面子。” 说罢,黑衣人首领一声令下,身旁剩余尚未受伤的五个黑衣人齐齐冲出,想要率先一步,将尚芸二人直接拿下。 到时候,人质在手,就算对方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也只会投鼠忌器。 “哼!” 一声冷哼,似乎是从黑衣人首领的灵魂深处响起,他整个人一阵抽搐,暗道一声不妙,可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动作,连呼喊都来不及发出,就眼睁睁看着五个刚上前的手下,被一道从天而降的红色剑气,直接钉在了地上。 剑气通达,四肢百骸,一路沿途破坏,五名凌空境的黑衣人连动弹一下都不行,直接殒命当场。 又或者,这五个黑衣人,本就不是人,而是尸弃宗以活尸之法,硬生生炮制出来,拥有基础灵智的行尸走肉。 但不管怎么样,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所有的手下就几乎伤亡殆尽,这样的场面,是黑衣人首领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我有说过,卖罗血红的面子么?你未免也太自作主张了吧!” 一道人影自上而下,虚空踏步,如同踩着楼梯一样,缓缓走下。 每踩一步,脚下虚空之中都会升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如同雨打水面一样。 “尊……尊驾……” 黑衣人首领吓得可谓是魂不附体,手脚都开始不听使唤,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那是一种对于未知,对于强大的发自心底的恐惧。 “师父师父你快看,那人,是不是有点像,不对,就是当初见过的洛先生!” 陈青拉扯着尚芸的衣袖,大大的眼睛中似乎又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顺着陈青手指的方位看去,尚芸隐隐约约看到了洛一缘的背影,露出惨然一笑,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第157章 前因后果 “我……我乃尸弃宗三长老呼延景山,尊驾……尊驾若能饶我一条性命,我定当结草衔环,绝不会透露此地发生的一丝一毫,尊驾……” 呼延景山的话还没有说完,数十只散发着紫黑色邪气的尸虫就从地上钻出,冲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围了过来。 这些个尸虫坚硬更盛精铁,每一只都奇毒无比,当初万山镖局超一流高手赵德中招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条老命差点当场报销。 无形剑气如风如影,轻轻拂过。 数十只尸虫尽数跌落地上,紫黑之气散去,彻底没了动静。 “继续说?” 摊开手掌,洛一缘面无表情地冲着呼延景山说道,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些个尸弃宗的“人”,一个个口蜜腹剑,从宗主罗血红到一只尸虫,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我……我……” 精心培育多年的尸虫一下子被全部击毙,呼延景山就算是再蠢再愚钝,也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应对的。 这货起码也是和宗主同一级别的人物,更有可能,实力还在宗主之上,这样才敢直呼宗主他老人家的名讳。 想到这里,呼延景山大脑抽搐,舌头打结,“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他的心里,剩下的,只有后悔,无尽的后悔。 “没话说了么?” “若是你死了,此地所发生的事情,不也一样一点都不会让外界知道,尸弃宗的呼延长老,对么?” 剑气横空,一剑穿眉,一剑封喉,一剑碎心。 而后又是一缕剑气激射而出,将先前出手伤了尚芸的那高瘦黑衣人直接绞成粉末。 洛一缘也非初出茅庐之人,不会真的愚蠢到给人死里逃生的机会,该补刀的时候,下手只会更加狠辣。 都不用靠近,只需要用真气隔空探试,便能够确认,在场尸弃宗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我记得,你叫陈青是吧?带着你师父,先回城里,找个好些的客栈吧,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够伤到你们分毫。” 洛一缘的话,让陈青几乎当场流下泪水来,这么多天的逃亡,似乎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两人带着脱力昏迷的尚芸回到客栈,直接选了三间最上等的厢房。 在这个三不管的森罗城,像客栈、商铺这样的地方,只要有钱,就是真正的大爷。 不管外边再怎么混乱,能在这种地方开客栈、酒家、茶楼的人,怎么会没点背景? 安置好尚芸,给她再度服下几颗丹药之后,尚芸沉沉地睡去,甚至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这些日子东奔西走,东躲西藏,连一宿安生觉都未曾睡过,着实也是难为了他们师徒。 在陈青凌乱的描述中,洛一缘也大致弄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百草门与尸弃宗,本来并没有什么矛盾与冲突,两个宗门虽然差距不小,但彼此之间因为种种原因,也算是有些往来,一向都和和气气。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前段时间,尸弃宗突然撕破脸皮,大举攻上百草门,以极为残忍的手段,将百草门原本就不多的门人尽数屠戮。 可怜的百草门众人,本就不善行攻伐之事,对于自身的玄气修为锤炼不够,就连门主都只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而已。 甚至于,尸弃宗的宗主罗血红连现身都没有,仅仅是几个长老出面,就将整个百草门给夷为平地。 除了个别门人另有用途,被直接抓走,整个百草门,仅有尚芸与陈青两人带着百草珠与百草密录,通过山门密道,悄悄逃了出来。 先前被洛一缘斩杀的呼延景山,就是杀上百草门下手最为狠辣的长老。 尸弃宗所求的,应当就是百草门的至宝百草珠与百草密录,但这两样宝贝到底有什么用,又为什么招惹到这个一线宗门,陈青就一点都答不上来了。 毕竟,在出事之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尸弃宗这个名字。 “那你妹妹陈涵呢?” 一番长长的倾诉停下来,洛一缘眉头稍皱,总觉得里面似乎另有内情。 “我……我不知道,妹妹当时在丹房帮忙整理草药,等师父抓起我冲进后山密道的时候,整个百草门,几乎都已经沦陷了。” “咯噔,咯噔!” 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陈青的脸颊上泪痕还没有干涸。 父母早亡,妹妹陈涵便是他唯一的血亲,如今不知生死,不知踪迹,偏偏自己还没这个能力去寻找,一想到这里,陈青就恨,恨自己无用,恨老天不公。 “别急,别急,按照你师父说的,有的人可能被抓走,那这些人应该是对尸弃宗有利用价值,所以才留了一命。” “没有找到你说的秘宝,他们不一定这么快返回尸弃宗,如果你的妹妹也在其中,或许还真的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别气馁,你和你师父,还承载着百草门的未来,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这种被近乎灭门的惨状,洛一缘虽然无法彻底的感同身受,但自己也算是经历过,他的风雨山庄又何尝不是被夷为平地?只是自己后知后觉,知道得有些晚罢了。 对于尚芸和她两个小徒弟,洛一缘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 当初刚重出江湖,玄域元域两边的人充满嫌隙,尚芸能够丝毫不顾及门户分别,赠以丹药,本就是一种善意。 何况,洛一缘总觉得,尸弃宗身为一线大宗门,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神经,屠戮小宗门,其中定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再算算时间,说不定还真的和自己有那么点儿关系。 前些日子,自己不正遇上了尸弃宗少主罗业带人追捕万山镖局一行人么? 难不成,事情的起因,还真的是自己插手,导致尸弃宗少主身亡所引起的? 一想到这里,洛一缘不由得一阵头大,想不到无心之举,也害了他人遭受厄运。 就在此时,陷入内疚自责的陈青,体内玄气却突然紊乱了起来,沿着经脉横冲直撞,根本就不受控制! 第158章 突破危机 “这是,要突破凝气境,进入塑脉境了?怎么偏偏找了这么一个时间点?” 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顿时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说起来,自己这个当师父的,还真不称职,收了丁影这个弟子,却压根就没有教授什么实际的东西,连他每次突破境界都未曾陪伴在边上。 虽然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洛一缘自己也觉得,在培养弟子这方面,自己需要好好反思了。 如果自己对丁影真的多上点心,那么现在也不用为了陈青正在突破这个关键时刻而伤脑筋了。 玄气第一重凝气境突破到第二重塑脉境,其实并不是什么很难冲击的玄关,对于天赋、资质什么的,也没有太大的讲究与要求,一般来说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麻烦就麻烦在,陈青此刻心神涣散,注意力根本就不集中,一旦体内玄气充盈,根本分不出精力来按照功法顺序,一条经脉一条经脉这么重塑过去。 没有引导,体内的玄气就会变得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这样下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爆体而亡,身死道消。 “头疼,百草门的功法我也不懂,玄气修行的基础行功路线我虽然了解一点,但也只是丁影所说的最基础的版本,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眼看玄气迅速膨胀,即将不受控制到处乱窜,洛一缘无奈之下,只能先用自己磅礴无比的真气,小心翼翼地将陈青体内的玄气稍稍压制一些,免得它们胡作非为。 最让洛一缘无奈的,就是陈青这家伙,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候,还完全沉浸在失去妹妹的哀伤之中,无法自拔,不论怎么呼唤,都无法清醒过来。 “若是压制太久,导致玄气提前凝结,身体没有经过玄气塑脉,无法负荷高浓度的玄气,这样一来岂不是害了这小子?” 拖又拖不得,等也等不起,他的师父尚芸也还在晕迷中没有苏醒,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眼看着在真气压制之下,陈青体内的玄气真有了那么一丝丝凝结的迹象,洛一缘无奈之下,把心一横,干脆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小子,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的了,你若能承受的住,将来的路途,应该会比你师门的所有人,都要走得更长,走得更远。” 双眉紧缩,洛一缘先是扶陈青坐下,自己也盘膝而坐,十根手指散发出极为细微,如若针线一样的内家真气,源源不断地打入陈青体内。 真气缓缓进入陈青身躯之中,沿着洛家祖传的血海魔功最入门的一层开始游走。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三个周天…… 六十四个周天过去,第一层最入门的血溪魔功已算是初步入门,丹田之内出现一颗小小的血珠,小到几乎不可察觉。 “呼!” 长长呼出一口白气,到了这个时候,最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查漏补缺的时候。 至此,洛一缘解除了压抑住玄气的那些真气,令得这些即将凝结的玄气重新获得自由,再度开始延伸扩张。 玄气每到一处筋脉所在的位置,血红色的真气也跟着游上去,前脚后脚,几乎没有多少间隔可言。 若是玄气在塑脉的同时,造成了些许血色真气就跟着修补完善,反之亦然。 两者几乎是同步进行,渐渐在陈青身躯各大筋脉、各处要穴不断挪动着。 同时,为了防止真气与玄气的力量失衡,此消彼长,彻底压过一方而导致的错乱,洛一缘在旁小心应对着。 若是真气过剩,玄气不足,洛一缘则从令天剑中,抽调一丝丝细微到不可觉察的剑玄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陈青身躯之内。 若是玄气暴涨,真气被压入下风,洛一缘则渡入自己一小缕极度精纯的血海魔功真气,稍加稀释,牵引带动陈青自身真气的滋生。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有一宿的时间,强如洛一缘也是累得满头大汗,稍稍显得有些疲惫。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创意,还是取材自天青门的齐寒彦,真气与玄气若是能够相辅相成地融合,除了能够拥有强大的力量之外,寻常小小的伤势,根本不用担心。 突破玄气第二重算是进入了尾声,洛一缘这才松了一口气,见陈青还没有转醒,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先行休憩。 “异动!异动!” “令天剑透露出丝丝的剑玄之力,快来人,快来人啊!” 令剑阁符阵堂内,一名长老看着面前出现轻微波动的法阵,着急得焦头烂额,连忙放声高呼。 “快去请阁主来,令天剑有下落了,有下落了!” 这名长老盯着法阵好久好久,眼眶之中布满了血丝,激动异常。 一连十几天没有丝毫的动静,在今日总算是有了一丝丝的波动,怎么能不让长老不激动? 自上次在议事堂处决了一大堆的细作之后,阁主整个人都变得喜怒无常,令得整个令剑阁的高层都人心惶惶。 承载着追踪镇阁神剑的符阵堂,背负着尤其重的压力,这种压力,几乎压得他们为数不多的长老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不消多时,一名弟子气喘吁吁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哭丧着脸,还不等他开口,长老就喝骂道:“阁主大人呢?为什么不把阁主大人带来,你是怎么做事的?” 隔空一巴掌,狠狠抽在了那弟子脸上,打得弟子半张脸都肿了起来,缩在角落,语气万分委屈地说道:“回禀长老大人,阁主他老人家……目前不在令剑阁内!” “什么?!” 长老的心里当即凉了三分,一丝不妙浮上心头。 令天剑上的剑玄之力仅仅传来轻微的波动,符阵堂的阵法能够捕捉到,已经是他们花了极大的代价与精力才能做到,而且维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若是阁主不来,他们这么多天的辛苦努力,岂不是全部白费? “阁主大人去哪了,你倒是把话给本长老说清楚,别说半句藏半句啊!” 那弟子心里暗骂,但表面上还是只能恭恭敬敬地说道:“赵长老说,阁主大人几天前就动身了,据说是去了元域,打算先找剑宗要个说法!” “啊?” “噗通”一声,长老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板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懵逼。 第159章 因祸得福 “哟,醒了啊,小陈子,感觉如何?” 陈青从昏迷之中幽幽转醒,尚芸与洛一缘两人,早就坐在他的身旁,关切地盯着他。 脑袋还有一些放空,但陈青只觉得眼下的自己似乎有一些不同里,体内充满了用之不尽的力量,较之昏迷之前,提升了何止数倍。 “啊!” 再也按捺不住的陈青,忍不住放声长啸,还好洛一缘提前以真气覆盖了这三间上房,任你屋内声音如何洪亮,外界也就像听到半分。 “师父……洛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还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青迷迷糊糊地支起了身子,哪知道一时不察用力过猛,地板直接出现了一片凹痕。 “还好意思说,你这个臭小子,在昏厥的途中,体内玄气有了突破的迹象,要不是洛先生救你一命,现在,你已经去陪宗门前辈了!” 苏醒过来的尚芸本身并无大碍,一段时间的深度睡眠之后,整个人已恢复了七八成的状态,此刻她没好气地瞪着陈青,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眼下百草门遭人几乎屠戮殆尽,已知的独苗只剩她们两人,陈青还如此不识大体,不知自爱,如何让她这个当师父的不生气? “啊?这么严重?” 陈青有些懵圈,他自然也知晓,大境界在突破之时,分心走神的严重性,更遑论直接昏厥过去。 “后学陈青,多谢洛先生几番搭救,若非洛先生,陈青早已命丧黄泉,今后但凡先生有何要求,陈青定当……” 知晓事情的严重性,陈青虽然年轻,却也知晓好歹,直接跪了下来,要叩谢洛一缘的救命之恩。 可他话还没说完,头也没磕下去,一道柔和的真气便硬生生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还拦住了下拜的动作。 “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说起来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不是么?你和小徒丁影算得上玩伴,我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不过,尚长老,小陈子,想必你们也清楚,我乃元域武者,对于你们玄域修行的法门,只知道一些最基础的东西,并没有加以研究过,所以,我的帮助,究竟是福是祸,谁都说不好,只能看你自己日后的造化了。” 洛一缘的表情多少也有点尴尬,做了好事是没错,但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么做对于陈青将来的发展,到底是好是坏。 就连齐寒彦这把年纪的天虚传说,都是在经验丰富、修为高深的前提下,才敢将玄气与真气进行融合。 就目前而言,整个玄元域,怕是还没有人能够在修行的初期,就将两种力量真正做到完美平衡的融洽。 目前,真气与玄气同时存在于陈青的身体之内,既能够单独施展,也能够短暂的融会贯通,真可算得上是一个异类。 “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先生能够救我二人,又再救小徒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只可惜如今我百草门覆灭,我二人实在是没什么能够报答先生的。” 尚芸低眉颔首,眼神之中,充满着无限的哀伤。 “哦对了,你体内的真气虽然会自行运转成长,但你没有学过对应的修行体系,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但日子久了,难免此消彼长。” “到时候玄气充盈,真气枯竭,你体内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是你丧命之日。所以,趁着你们俩昏迷的功夫,我给你准备了这个。” 说着,洛一缘从须弥戒中取出了几本书籍,交到陈青的手中。 陈青定睛看去,几本书的封面赫然是《武修基础纲要》、《周天穴窍门注解》、《血溪魔功》、《血河魔功》、《血湖魔功》、《洛某修行心得》。 尤其是最后两本,在翻动之时,纸张黏连,墨迹未干,尚能感受到阵阵墨香,显然是洛一缘通宵达旦书写所致。 “本来还有真气修行体系最后一本《血海魔功》,但一来时间来不及了,二来这功法我自己都没有完全参悟吃透,若是随意授予你,只怕到时候反而害了你。” “如今这些东西,也够你学习一段时间了。” 眼泪,自陈青的眼眶当中不断涌出,他虽不知道洛一缘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但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严格来说,他们之间除了一面之缘外,非亲非故,洛一缘却愿意舍生犯险,倾囊相授,如何不让陈青感动。 就连尚芸都显得十分错愕,在反应过来之后,才连忙将这几本书籍又推回到洛一缘的面前,眼神无比坚定地说道:“先生大爱,但此物实在太过贵重,小徒承受不起,还望先生收回。” “别小儿女姿态,要是我收回,岂不是这段时间白忙活了?何况,小陈子你要是不活得长久一些,我劳心劳力保住你的性命岂不是毫无意义?” “更何况,你现在肩负着的,可是你们百草门唯一的希望,尚长老,你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建立百草门,恢复宗门辉煌对吧?” 两三句话,就把两人的抗拒给怼了回去,洛一缘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心里却在不断盘算着,该怎么好好培养培养自己的徒弟丁影。 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既然如此,陈青,你应当以拜师之礼,向洛先生叩谢才是。” 尚芸既是欣喜,又是无奈。 她在百草门虽然深居简出,却也听说过元域天虚传说的强悍,那根本是他们百草门仰望的层级。 能得到这样一位人物的看中,尚芸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却也只能化作两个字,“谢谢”。 “时间紧迫,倒是不必作这等小儿女姿态,何况小陈子你好好修炼,将来我那不成器的徒儿丁影,不也多了一个好对手不是么?” “既然都恢复过来,眼下我们就先往百草门一行,看看尸弃宗的人到底还在不在那儿,如果在也就算了,如果不在,我们就直接杀上尸弃宗,看能不能把小陈子的妹妹救出来,你们觉得如何?” 洛一缘的一番问话,听得两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杀上尸弃宗”这五个字,说着容易,但天底下能够有资本,有能力说出这几个字的,又有几人? “嗯!” 陈青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连忙开始收拾行囊! 第160章 剑宗与剑阁 元域武修十强神话,是为“风、花、血、月、刀、剑、天、地、有、血”,十位巅峰强者横压一世,莫敢不从。 哪怕到了天地大灾劫之后,十强神话依旧稳坐神坛。 在与玄域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之中,他们用自己的实力,继续抒写了一篇又一篇的神话。 其中剑之一字,指的乃是位于京师天元城以东万里之遥的剑宗宗主,剑宗。 说来也奇怪,不管历代剑宗宗主原先叫什么名字,在江湖上曾经有怎样的威望,当他接任宗主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称谓,就只有剑宗二字。 剑宗,代表着元域剑道的巅峰所在,也是剑法传承最长久、最浑厚的一派。 哪怕排在天虚传说榜第三位,被誉为江湖一代剑神的昔日天下第一大帮元帮的帮主,对于十强神话的剑宗剑法都推崇备至。 近百年来,剑宗渐渐趋于封闭状态,门下弟子甚少下山,一门心思苦修剑道,在江湖上的名气,也一代不如一代。 如果不是有太渊阁编排的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榜单不断问世,又有元帮帮主帮忙宣传,恐怕剑宗的名号,早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令剑阁主御空而行,向着东方急速前行。 区区万里,对于他这样的顶尖高手来说,也算不上多远,只是稍稍费些功夫罢了。 当年两域巅峰之战,整个剑宗并没有参与其中,剑宗到底有多强大,别说是玄域不太清楚,就连元域中人,都不见得能够说出个大概来。 但如果说到元域的用剑高手,令剑阁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剑宗。 所以,为了寻回他们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令剑阁主出游的第一站,便是剑宗。 拥有令天剑在手,令剑阁主就连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都不太畏惧,就算如今令天剑不知所踪,令剑阁主本身也是玄气第八重造化境的可怕强者,足以站在世界顶端,俯瞰众生。 在他的眼里,此行就算一无所获,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剑宗坐落于一处剑芦中,占地面积严格来说并不大,规模也算不上多。 阁主以玄气暗中查探了一番,顿时皱了皱眉头。 无论如何,他都未曾料到,在整个元域享誉盛名的剑宗,竟然只有区区十数人而已,这规模,比之他们令剑阁,差了何止百倍千倍。 这些人或是拿着扫把慢悠悠地扫地,或是拎着柴刀一下一下的劈柴,举手投足,都与常人无异,甚至都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自己莫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并不是传说当中的剑宗,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落? 探查了一阵子,阁主自己心里都有些产生了动摇,正在犹豫是直接杀上门去讨要,还是就此转身离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令他整个人身躯一震。 “有朋自远方来,何必站于门外?不妨进来小坐一阵如何?” 声音柔和清澈,令人如沐春风,就算阁主来势汹汹,都觉得有几分舒适之感。 剑芦突然打开,一个白衣素衫的长发男子缓缓走出,温润柔和的形象,更像是一个白面书生,而非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剑客。 阁主心中微微一凛,自己虽没有很好的隐藏气息,但也没有张狂到玄气四散的地步,对方隔着如此之远就能够觉察自己,就算不是那传说中的剑宗,也非常人。 “阁下就是元域十强神话的剑宗?” 阁主多年身居高位,自然懂得小心谨慎,哪怕面对看似没有威胁的剑芦,也不敢随意靠近,玄气加持下,嘹亮的声音如若利剑一样,激射出去。 “此地便是剑宗,我亦是剑宗,不知朋友来此,所为何事?” 剑宗轻笑,随意挥了挥手。 剑芦内那些正在劳作的人,皆是默不作声地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一起走向后院。 “好,既然你是剑宗,那一切便好,本座乃是令剑阁阁主,交出令天剑,所有事情,本座可以既往不咎,不然的话……” “从今天开始,世上再无剑宗,亦无剑宗此人!” 令剑阁主向来不喜欢整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夺回令天剑,是他们令剑阁如今唯一的出路。 不然的话,一时半会还好说,时间一久,不知道会有多少宗门觊觎他们令剑阁的地位,想尽一切办法取而代之。 “令剑阁?江湖何时出了这么一个组织?令天剑?这又是何物?” 剑宗闻言也是一愣,他在此地闭关许久,就连当初天地大灾劫降临,他也在潜修剑道,对于外界的事情,可谓是一点都不了解。 “哼,早知道你们元域中人都是无胆鼠辈,你也无需狡辩,本座一试便知你有无藏匿!” 令剑阁主一声冷哼,抬手便演化出湛蓝色的巨剑虚影,从天而降。 巨剑横空,若是压个严实,整个剑芦怕是都要被直接夷为平地。 莫名其妙有人找上门来,还一来就大打出手,剑宗脾气虽好,但泥人也有三分火。 只见他眉头微皱,整个人如若烟雾一样缓缓飘起,两根手指向上轻轻一点,剑芦顶便升起一缕剑气,直接将巨剑去势给拦了下来。 “力道刚猛,却毫无灵巧锋锐,朋友的真气极之奇怪诡异,到底是何许人?” 剑宗袖袍一卷,数十道细小的剑气弯弯绕绕游走在巨剑剑身处,猛一用力,巨剑虚影顿时碎成数十块碎片,继而化作玄气消散。 初一交手,两人便都清楚,对方的不简单,只是不知道,阁主与宗主之间,究竟孰强孰弱,孰胜孰负? “灵巧又有什么用,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够让一切臣服!” 试探性的一击不成,阁主双手皆泛起盈盈蓝光,眼神越发冰冷。 眼前这个剑宗,绝对不简单,即便令天剑不在这里,若能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元域一个剑道大宗师,对他而言,也绝不是什么坏事。 “我剑宗于此清修,向来不理会什么江湖俗事,更不知晓什么令天剑不令天剑,但如果阁下非要在此胡作非为,就莫怪剑宗无礼!” 惊天剑气,冲天而起! 一剑东来,阁主与宗主之间,或许本就注定有一场争斗,只是早晚而已。 第161章 宗主与阁主 剑宗手捏剑诀,自下而上,整个人慢慢悠悠,缓缓升空。 在阁主眼里,这不过是区区小把戏罢了,玄域玄修,但凡能够达到玄气第五重凌空境,都可以轻易做到御空而行。 他却不知道,他眼中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情,元域的武者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拥有这样的能力。 无风自动,剑气冲霄! 整片森林的飞鸟似乎感觉到了害怕,齐齐尖叫,拼命扇动翅膀,向着外围的方向逃去。 上方天穹厚重的云层,被区区一缕剑气,直接两分。 云层鸿沟延绵数十里,形成了一道奇特的景象。 到了这个时候,原本轻视的阁主,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藏在须弥戒之中的随身佩剑,竟然开始发出强烈的震动,似乎是在响应剑宗的号召与呼唤,要挣脱须弥戒的束缚,冲到剑宗面前叩拜朝圣。 “一缕剑气而已,竟然能令天穹分裂,万剑朝拜,就连本座的也不例外,这怎么可能?” “我令剑阁,不才是号令天下诸剑的所在么?” 不知不觉间,阁主的心里,竟然对自己产生了一丝丝的怀疑。 不过很快,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情绪就被他给斩除,在身后玄气的压制之下,须弥戒的动静越来越小,很快便趋于平静。 令天剑不在手,阁主也不敢随意驱使须弥戒中的佩剑,只能以玄气幻化出数柄湛蓝色古朴长剑,剑锋虽钝,古剑自身却有着绝对可怕的力量。 在阁主的驱使之下,古剑虚影划出盈盈蓝色流光,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剑芦方向冲杀而去。 由造化境大高手的玄气凝结而成的古剑虚影,冲击力何其强大,可还没等它们到剑宗的面前,就溃散成大片大片浓郁的玄气,如同一片蓝色的烟雾一样,随风飞散。 只剩下数道剑气,似乎凝结成了实体般的模样,如同晶石一般,直挺挺地插在剑宗身前的土地上,毕恭毕敬,不敢动弹。 剑宗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阁下的实力的确很强,但强的是你的力量,而不是你的剑。” “你的剑,连被你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都做不到,又谈何好好驱使呢?” “剑,不是你这样用的。” 一连三句话,真真正正如同三把利剑,狠狠扎进了阁主的心里,把他骄傲无比的自尊给摧残得一无是处。 剑指向前轻点,剑宗本人纹丝不动,阁主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危机,刚要凝聚玄气进行反击,虚空之中已生出无数剑花,将他的周身给包裹住。 其中,更有一朵剑花,恰好浮在阁主的喉咙前,只需要再往前推进三分的距离,定然能够血花四溅,令得无形无色的剑花变成一朵鲜红的血花。 “天道九剑第一剑,无中生有,多谢阁下品鉴。” “我剑宗一向只知道潜修剑道,不问世事,不理凡尘,阁下所说的,我剑宗不曾听闻,也没有任何念想。” “虽不知阁下究竟是谁,这身怪异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但万事万物,都需要讲究一个礼字,阁下一见面就狠下杀手,未免太过毒辣!” 剑宗的神情一如既往,不平不淡,不喜不悲,并没有因为占到明显的上风而心生欢喜。 相反,这一架对他来说,打得真的是莫名其妙,他们剑宗好好在这里苦修,到底碍着谁了? 阁主的脸色在瞬息之间变了数变,自他接任令剑阁这等大宗门的阁主以来,还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屈辱。 就算诛邪圣殿的殿主,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会客气三分,以礼相待,区区一个元域土着,竟敢威胁自己? “欺人太甚!” 阁主越想越气,周身玄气如同不要本钱一样疯狂宣泄而出,实打实的造化境恐怖修为加持之下,便是剑宗的剑花,也被一一冲散开去。 “不管令天剑究竟是否在你手里,就冲你先前大放厥词,本座今日便要将你剑宗夷为平地!” 凌空而立,湛蓝色的玄气在阁主的操控之下,逐渐凝结成一柄若隐若现的令天剑,此剑在手,阁主似乎又找回了昔日意气风发之时的气度,不怒自威。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令天剑,而是阁主长期接触令天剑后,以自身玄气与剑气模拟出来的剑影,虽然没有真的镇阁神剑那般惊天动地的威能,却也能勉强模拟出约莫两成的力量。 可怕的剑玄之力如若雷霆霹雳,肆意咆哮,阁主神剑在手,信心倍增,体内玄气不再做任何的保留,倾力宣泄而出。 “冥顽不灵!” 泥人也有三分火,剑宗养气功夫虽然不错,但对方几次三番不断挑衅,甚至自己都给对方留出一条活路,他都还要再三放肆,剑宗也终于忍无可忍。 虚空之中,一下子出现了十个,百个,千个剑宗的身影,剑指之上剑气扭转,空间震颤,发出阵阵惊雷之声。 数之不尽的剑宗以指为剑,或劈或砍,或刺或挑,或切或弹,几乎将阁主周身全数笼罩。 阁主心下大骇,他纵横玄域百载有余,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花巧的招式,纵然有神剑剑影在手,也不得不抽剑格挡。 哪知道,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剑宗,全是虚招虚影,又或者说,无数的剑宗,已合二为一,数之不尽的雷霆之力,当头罩下。 以剑气对剑影,万千雷霆汇聚一堂,强烈的轰鸣声震得阁主双耳几乎失聪,可怕的电劲从他的眼耳口鼻喷射而出,内腑震荡之下,竟有丝丝焦味出现。 剑劲若惊涛骇浪,凶猛之际,神剑剑影只能勉强模拟令天剑两成的威能,根本不足以招架此等天地之威,当场碎裂。 剑气去势未竭,直直将阁主劈飞了数百丈的距离,方才后力用尽,渐渐消散。 看着眼前大地上,深不见底的一道鸿沟,剑宗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算到了现在,他都没有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口中的令天剑,又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剑宗却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那就是,他们剑宗的清修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纷纷扰扰的江湖纷争,无日无休,不是想躲,就能够轻易地躲开。 或许,也到了他们剑宗,重新入世,向世人展现锋芒剑气的一天了。 第162章 知耻后勇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一个腐朽不堪的泥水潭里,令剑阁主缓缓苏醒了过来,整个人还有些迷迷糊糊费力的想要支起身子,可怕的痛楚却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足足断了七八根肋骨,纵然有玄气护体,依旧有些使不上劲儿,阁主一个踉跄,再度跌入泥水潭中,甚至喝下两口脏水。 距离剑宗与阁主硬撼那一下,已经过去了大概一整天的时间,到了现在,阁主的双耳依旧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楚外界的声音。 好在,造化境的可怕修为不是摆设,一旦阁主苏醒过来,体内玄海便生生不息地释放出玄气反哺肉身,加速他的恢复。 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身上的所有伤势已经彻底恢复,就连受损的双耳也恢复清明,但阁主还是静静地躺在泥潭当中,任凭污水不断冲刷,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倒不是剑宗一剑将他给劈傻了,而是失败来得太过直接,以至于到现在,阁主还有一种不能置信的错愕感。 没有了令天剑在手,他堂堂玄域一流宗门的宗主级人物,在面对被他们所排斥、所鄙夷的元域十强神话之时,竟然败得如此彻底,甚至于连丝毫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倘若令天剑没有丢失,自己是万全状态之下,又能否胜过这个元域剑道之神的剑宗呢? 阁主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也不敢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很害怕,害怕得出的答案,还是一败涂地。 阁主同样也不能理解,既然元域顶尖强者恐怖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当初天地大灾劫,他们会落入下风,甚至于被压着打? 元域的十位神话级别的强者,如果愿意同舟共济,联手抗敌,只怕强如诛邪圣殿,都不得不退避三舍,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难道真的是因为,元域的武者,两极分化实在太过严重,中坚力量严重不足导致的么? 万千思绪,在阁主的脑海中流转,继而渐渐放空,忘却了自己的失败,忘却自己的身份,甚至于忘却了自己的姓名。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阁主才猛地站起了身子,磅礴的玄气四散开来,将身上的污渍连同泥水潭的泥沙全部蒸发了个干净。 “剑宗,好一个元域剑道神话的剑宗!” “造化境的修为不足以对付你,本座便要突破登神之境,再来与你一战!” “寻常的佩剑会为你所控,令天剑影不足应付你,本座便寻回真正的令天剑!” “希望,你别死得太早,让本座丧失一雪前耻的机会!” 知耻近乎勇,阁主似乎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原本都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眸之中,再度散发出骇人的精光。 “令天剑,应当不在剑宗的手中,那么,本座的下一站,就去元域的太元湖剑岛,会一会这位剑岛岛主!” 不知道是剑宗给阁主留下的阴影太过强烈还是怎么的,阁主搜寻的顺序,直接换了一个方向,从上到下,下一站本该是寻找元帮帮主,这位被誉为江湖新一代剑神的天虚传说才是。 但阁主反其道而行之,先从排在天虚传说榜第十位的太元湖剑岛之主着手,显然是内心的阴影与恐惧,并没有完全消散,依旧如同千钧重担一样,压在心头。 另一厢边,不久之前,洛一缘、尚芸、陈青三人,赶赴百草门的据点,刚刚到了山脚下的位置。 洛一缘猛然抬头,望向东面所在的方位,左手竟有些不自主的抖动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畏惧。 而被他背负在身后的罪魁祸首令天剑,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剑玄之力暴涨,似乎想要挣脱真气的束缚。 可洛一缘用以压制令天剑的剑气,实在太过浑厚,令天剑无人操控,单凭自身剑玄之力,根本无法突破重围,在挣扎了一阵之后,又慢慢回归到平静之中。 “洛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敏锐地觉察到了洛一缘的异样,尚芸率先止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三人,说白了只有洛一缘才是此行真正的主力,没有了洛一缘相助,他们两人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无妨,感应到了一股很强很强的剑气出现,不知道是哪一位出的手。” 以年资论,洛一缘二十成名,而后蹉跎十年,到现在也才三十出头,不管在玄域还是元域,都算年轻得很,还没有机会与剑宗碰上一面,对于这股剑气的由来,当然无从得知。 “走吧,等一下你们小心些跟在我身后,就算尸弃宗的宗主罗血红此刻在这儿,也休想伤到你们分毫。” 与罗血红当初打过照面,洛一缘对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有几斤几两心中大致有数,并没有放在心上。 山路崎岖,沿途还有不少活尸把守看管,看样子尸弃宗定然还有不少人停留在百草门中,没有全部撤走。 这些活尸的实力不过尔尔,弱小一些的仅有塑脉、结晶境,难怪不受重视。 对于这些连绊脚石都称不上的东西,洛一缘随手一缕剑气,将之一个个带走,令他们真正得到安息。 如果不是陈涵生死未卜,时间紧迫,洛一缘甚至都想留下一两个来,给陈青练练手。 刚踏入塑脉境的陈青,也需要一个略胜于他的对手,来好好磨练一下。 山路越是上行,活尸的力量就越是强大,已有勉强踏入重生境的活尸出现,更有些许尸虫在地上肆意爬行。 浓烈的恶臭味自上方飘下,洛一缘真气外放,形成一个球型屏障,将两人护在其中。 隔着老远,都能够听到山顶上传来的怒骂之声,这个声音,尚芸与陈青,就算到死也不会忘记。 那是三位带头杀上百草门的尸弃宗长老其中之一,荆璞!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尚芸与陈青都已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眼眶变得通红,若不是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早就上前与之拼个你死我活了。 觉察到两人的异样,洛一缘轻叹一口气,拍了拍两人肩膀,两缕真气分别打入两人体内,令得两人躁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先不要激动,百草门虽毁,但百草门也还没有毁,有你们在,百草门便能够长存下去!” 洛一缘的话,让两人瞬间冷静了下来,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163章 百草珠在此 “岂有此理,百草门这是什么芝麻绿豆大的宗门?为什么存货只有这么一丁点儿?” “将整个宗门都快掀了一遍?还没有找到百草珠?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赶紧去找!” “若是让呼延景山那个杂碎抢先一步拿到宝物献给宗主,你们这群蠢货,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还没到山门处,就能听到同为尸弃宗长老荆璞在那儿大呼小叫,架子颇为不小。 尸弃宗内规矩颇多,实力差上一点点,在地位上,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荆璞与呼延景山一样,都属于尸弃宗最顶尖的那批长老,单以自身实力而论,属于玄气第五重凌空境顶端的人物,若是加上他们操控得活尸与尸虫,便是遇上寻常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高手,都有拿下的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同为长老一级,荆璞与呼延景山两人能够随意呵斥与驱使别的长老,那些长老却敢怒而不敢言的地步。 “嗯?屋外有动静,呼延景山,你这个杂碎,莫不是抢到了百草珠与百草密录,想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不成?” 还没觉察到自己沿途布下的活尸与尸虫全部遭了殃,荆璞觉察到屋外似乎有动静,冷笑了两声,整个人大步走出废墟之外。 山门处站着的,赫然是两男一女三个身影,其中两个的衣着打扮,甚是眼熟,不是逃走的百草门余孽又是何人? 望着只剩下断壁残垣的百草门,尚芸与陈青咬紧牙关,死死捏住拳头,避免因为冲动而耽误了大事,但心里的恨意根本藏匿不住,巨细无遗地在脸上表露了出来。 “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死剩种?呼延景山那杂碎呢?怎么没跟过来,莫不是把你们跟丢了?” 一想到自己搜寻了数日而未曾有丝毫头绪的百草门至宝很可能就在眼前几人的手中,荆璞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眼神之中凶光毕露,贪婪的表情任谁都看得出来。 “不管他呼延景山跟丢了也罢,走失了也好,你们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就老老实实把百草珠与百草密录给老子交出来,如果运气好,老子还可以和宗主他老人家美言几句,啧啧。” “女的看起来姿色不错,给宗主他老人家当填房挺好。至于这两位,嘿嘿,我尸弃宗也有不少龙阳之好者,当个兔儿爷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能保住一条命,不是么?” 荆璞残忍地笑着,丝毫没有把眼前的三人放在眼里。 两个去而复返的百草门余孽,难不成在他这位一线大宗门长老面前,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不成? 至于多出来的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荆璞可没兴趣知道。 此人从头到脚,只有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玄气波动,连他们尸弃宗一个打杂扫地的杂役,怕是修为都要胜过此人。 再看他还背着一把剑,就更是装模作样的搞笑了,剑乃死物,不像是活尸或者尸虫,进不了须弥袋或者须弥戒,明知如此还要背在背上,未免太过愚蠢。 在荆璞的眼中,洛一缘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还是就连装模作样都装不明白的那种。 “你想要百草珠?我倒是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对于荆璞那下流到近乎恶心的话语,洛一缘并未动怒,从衣袖之中摸出一颗珠子状的东西来捏在手里。 尚芸与陈青见状都是一愣,百草珠明明还在他们手中,那此时洛一缘手持的,又是何物? 只见洛一缘以两根手指轻轻夹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珠子,上面散发出浅浅的青绿色玄气,更有幽幽香气浮现,闻上一闻都能让人神清气爽,陶醉其中。 “你若是想要恃强凌弱,强行抢夺这百草珠,我就将其直接捏碎,到时候一拍两散,谁都得不到!” 见到荆璞似乎有些按捺不住,洛一缘率先把狠话放在了前头,弄得荆璞眼下是左右为难,投鼠忌器。 看洛一缘说得似模似样,偏偏手中还真有一颗珠子,弄得尚芸与陈青也是满脑子迷糊,不知道洛一缘到底有什么打算。 “好好好,小辈,你是老子见过,最有胆色的一个,竟敢和老子谈条件,行,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荆璞本想暗中驱使那些山路上的活尸与尸虫偷袭,自己便可趁着混乱抢夺百草珠,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发出去的信号,犹如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回馈都没有。 异想天开之下,荆璞更是断定,洛一缘手中的珠子,乃是真真正正的百草门至宝,百草珠。 也只有这等汇聚自然生机的神妙之物,才能够对死气尸气遍布的活尸与尸虫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令得他们不受自己的驱使。 荆璞哪里知道,洛一缘手中的珠子,乃是阎罗天子赠予的好宝贝拟态玄晶,可以模拟各式各样的玄气力量波动。 那浅浅的青绿色玄气,根本就是拟态玄晶模拟出来的一种纯粹的玄气罢了,至于所谓幽幽香气,不过是在上山的路上,洛一缘偷偷碾碎了几颗品质不错的丹药所散发的丹香。 “你们屠戮百草门,应该还有一些人抓了起来并没有彻底的杀死,我想要知道,这些人如今在那儿,等待他们的命运,又是什么。” “只要你把我的这些问题都给解答清楚,我手上这个至宝,就双手奉上,绝无二话。” “但如果你想要玩什么把戏,又或者有半句虚言,我们就一拍两散,想必你空手而归,到时候你们宗主,也会对你多加惩处吧!” 简单的几句话,就把荆璞给怼得有些难受,但偏偏百草珠在对方的手上,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实在不敢贸然行动。 一想到万一真出了岔子,拿不回百草珠,宗主罗血红那惨无人道的处罚,荆璞整个人就是一阵哆嗦,暗自打了一个冷颤。 “好好好,一切都好说,你小心些,千万不要将这等至宝给弄碎才是!” “百草门共计一百三十七人,其中有三人天赋不错,有资格成为上品活尸;其中有十一人资质尚可,可被炼制成最基础的尸仆,这十四人,已由我宗长老看管,运回宗门本部。” “除了你们两人脱走,其余一百二十一人,尽数诛灭,一个不留!” 荆璞说着简单,尚芸与陈青两人的心,却如同被千刀万剐一样,正一滴一滴地渗出鲜血来。 荆璞每说出一个字,就好像在他们的身上、心里,再度狠狠的割上一刀。 第164章 仇恨与机会 不管陈涵究竟是荆璞口中的哪一类人,反正按照他们的安排,自己的妹妹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的陈青愤然抽出长剑,放声狂吼道:“畜生!” 就连荆璞都愣了一下,似乎压根就没有想象过,区区一个刚突破塑脉境不久的小鬼,连自己都敢辱骂。 短暂的错愕之后,荆璞眯着眼睛,铁青着脸,恶狠狠地冲着三人怪笑道:“小子,好胆子,敢骂老子,要不是看在你们手上有百草珠,嘿嘿,你们连成为活尸的资格都没有,明白么?” “话老子已经都说完了,怎么样,百草珠可以交给老子了吧?” 若不是害怕对面三人直接毁了百草珠一拍两散,荆璞也不会这么能忍,任由对方肆意辱骂。 以他的性格,怕是在第一时间,就直接动手了。 “既然这样,陈青,想为你妹妹,为你宗门复仇的话,就出剑吧!” 洛一缘手中玄气一阵消散,两根手指之间,哪里还有那用来假装百草珠的拟态玄晶? 右手轻轻一拨,陈青的身形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去,那动作,就好像是要与荆璞拼个你死我活一样。 “先生!” 不明就里的尚芸吓得魂飞天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陈青的长剑已然刺中了荆璞的手心。 陈青也不知道洛一缘突然这么做有何用意,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面对仇人,他拼尽毕生功力,疯狂聚集在长剑之上。 青红两色的光芒若隐若现,竟有一丝丝气息外放的感觉,这可是只有玄气第四重重生境才能够做到的能力。 “吼!” 剑掌相交,荆璞却突然一声怪叫,右手捂着左臂,飞快向后退却了三四步,双目瞪得浑圆,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只接触了陈青的左手,手掌中央竟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豁口,正向外流出黝黑的血渍来。 “你……区区一个塑脉境的小鬼,怎么可能……” 别说荆璞不信,就连陈青自己,都是目瞪口呆,自己就算豁尽性命,怕是连这个畜生的护身玄气都没办法轻易破开,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得手? 正在此时,陈青感应到自己的后背上,似乎贴着什么,扭头看去,在发现洛一缘的手掌,正印在自己的背上,源源不断血红色的真气,以手掌为纽带,不断注入自己的身躯之内。 “时间紧迫,小陈子,你若是想要亲手报仇,那么就是现在,去试试看,能不能用你手中的剑,斩断一切。” 洛一缘松开手臂,但盈盈真气,却依旧隔空流入陈青身躯,令得陈青此刻如同吃了补药一样,一拳一脚,皆有无穷无尽的威能。 年轻人的江湖阅历虽然不够多,但经历过种种磨难的陈青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提剑而上,冲着荆璞就是一套又一套的百草门基础剑法。 洛一缘以手扶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仔细想想倒也是这个逻辑。 陈青的年纪尚幼,当时修为也不过凝气境,哪能学得什么高深功法? 不过好在,越是基础的剑法,越是讲究对于基本功的锻炼,这一套炉火纯青的基础剑法,竟然打得有所防备的荆璞束手束脚,一时之间被强行压在了下风。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死剩种,竟敢偷袭暗算,老子要你们不得好死!” 左手掌心的伤势还没愈合,身上又添了三四处不大不小的剑痕,荆璞越打越是心惊,根本就没办法理解,区区一个刚刚突破塑脉境不久的小鬼,怎么可能举手投足之间,有这么大的威力。 若是之前就这样,他们尸弃宗屠灭百草门,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 不由得荆璞细想,陈青长剑当头劈下,感应到剑身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强,荆璞甚至不敢用手臂去格挡,只能勉强歪着脑袋,侧一侧身子,试图躲过这一遭。 但剑势下落的途中,再度加快了三分,荆璞闪躲不及,肩膀再度开花,伤口深可见骨。 抽身退却的荆璞可谓是伤上加伤,状态相当不好,狰狞的面目很明显可以看出,这几剑给他造成的影响,绝对不轻。 “你们这群死剩种,老子要将你们凌迟处死!” 嘴中喷出一股黑气,荆璞抽空塞进一颗黑色的丹药,十根手指以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曲,周遭的尸气开始不断被他吸纳同化,化为自己的力量。 “荆长老,你怎敢使用这等强行奴役的邪法!” “姓荆的,老夫与你同为长老,你没资格这么对老夫!” “狗贼,你不得好死!” 几个修为较弱的长老,面对调转枪头的荆璞,根本连一丝反抗能力都没有,浑身上下的玄气彻底溃散开来,魂魄消散,沦为三具只有基本战斗意识的行尸走肉,也就是活尸。 “我尸弃宗,历来就是邪派,我荆璞用邪法怎么了?你们的死,能成为我荆璞的养分,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一缕接着一缕的尸气被荆璞吸纳,他身上的伤口也开始迅速恢复,非但手掌之处的剑伤急速闭合,就连肩膀部位那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势,也在尸气的修补下,渐渐好转。 久违了的境界门槛开始松动,荆璞甚至隐隐感觉到,玄气第六重的大门,正在为他而打开。 祭炼活尸之法,其实在尸弃宗中也不是明令禁止,只不过坚决不能对自己人使用,更禁止对自己使用。 如果不是形势实在迫不得已,荆璞也不会想走到这一步,杀了同为长老的三人也就罢了,把自己也当做活尸祭炼,弄得自己不人不鬼,半人半尸,何苦来哉? 陈青初出茅庐却也不笨,在洛一缘的“循循善诱”之下,深谙“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怎么会傻傻站在原地,等着对方进入下一个状态? 反正背后有洛先生撑着,陈青欺身上前,长剑挥舞,硬是以塑脉境的境界,砍出了三道剑气。 洛一缘在背后暗自点头,陈青此子天赋不错,自己的真气仅能短暂的增加他的力量,玄气外放这样的事情,没有一定的经验和技巧,却是根本做不到的。 三具长老级的活尸,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围在了荆璞的身旁,将三道剑气硬生生承受了下来。 “吼!” 三具活尸齐齐发出吼叫,他们生前也有凌空境初期的实力,被祭炼成活尸,虽然失了灵智,肉身却更为坚硬,三道剑气伤了他们,也伤得不深。 第165章 试炼 “别犹豫,面前的,可是毁你宗门,害你妹妹的凶手。” “现在,机会就放在你的面前,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的了。” 洛一缘的话,意思非常简单,即便你陈青是再怎么天之骄子,想要从塑脉境追上荆璞,也需要许久许久的时间。 “先生,这样教导陈青,是不是太过于……” 尚芸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多少有些不忍。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一缘挥手给打断。 “玄域的生存法则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不能杀伐果断,最终害得,只会是自己。” “如果百草门还在,还能庇护你们师徒二人,倒也就罢了。以后,你们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想要生存下去,能依靠的,只有你们自己。” “不要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把陈青这小子护在身后,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你们只有变得更加残忍,才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才能够让百草门继续延续。” 洛一缘的话中,道理很简单,很通俗,尚芸一听便明白了各种道理。 不过明白归明白,能不能真的接受,能不能真的将其转化成行动,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旁,陈青在洛一缘真气的加持下,力斗三尊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活尸,还稳稳占据上风,将三具活尸打得节节败退。 也多亏活尸的主人荆璞眼下正是突破的紧要关头,根本无暇分心他顾,不然的话,有主人操控的活尸,杀伤力还要更添几分。 没有主人的活尸再怎么不堪,生前也是凌空境的强者,陈青纵然有洛一缘相助,能够将它们压在下风,已算是难能可贵。 可惜的是,活尸较之它们生前的灵智虽然不足,但肉身却更加坚硬,更兼不惧疼痛,悍不怕死,继续打下去,起码也得近百招的功夫,才能够将这三具活尸给彻底解决。 打着打着,年轻人也开始展现出好勇斗狠的一面,愤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拼着后背挨了其中一具活尸的一爪,长剑狠狠刺入其中一具活尸的身躯之内。 真气与玄气共同震荡之下,活尸体内本就萎靡的玄晶彻底破碎开来,被轻易拦腰斩断。 力量虽然有所增强,但陈青的肉身,终究还是刚突破到塑脉境不久,挨了活尸一爪,五条殷红的血痕入肉数分,分外醒目。 强烈的疼痛感刺激着陈青的大脑,他飞起一脚踹在另一名活尸的下颚,借着这股反弹的力量,剑身扭转一百八十度,向着后方刺去。 一爪得手的活尸还在舔舐自己指尖的血液,泛着青红两色光芒的长剑已刺穿它的头颅,剑势以螺旋状搅动,将该活尸直接毙命。 以伤换伤,一口气击杀了两具活尸,陈青只觉得自己伤疲交加,用剑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背后伤口处传来的丝丝异样的痛感,更是证明了尸毒似乎在侵蚀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百草门人从小就服用过各种奇珍草药,对于这类尸毒有一定的抗性,以他自身的修为,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沦为同样的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后方的洛一缘比较满意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对于陈青的一系列操作,还是比较认可的。 有明确的目的性,对自己也足够狠的人,才是真正适合开宗立派的人物。 “呼,呼,呼!” 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爬满了疲惫,面前还剩下一具活尸,陈青握着长剑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 脱力当然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对于战斗的兴奋,对于复仇的畅快。 三具活尸,都不能奈何得了陈青,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具,只要再给陈青一点点时间缓过来,绝对可以轻易解决。 一只漆黑的大手,在这个时候,突然捏住了活尸的头颅,狠狠一用力。 “啪!” 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活尸头颅,如同西瓜一样,当场炸裂开来,飘散而出的尸气被黑色手掌尽数吸收。 黑色的尸气缓缓退散开去,一个巨大的拳头印入陈青的眼帘,他只来得及抽剑回挡,嘴角就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瞬间轰飞了十数丈的距离,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鸿沟来。 “陈青!” 尚芸惊恐地尖叫了一声,连忙来到陈青的身旁,一番查探,才发现陈青伤得虽重,却并无性命之忧,连忙从瓷瓶之中取出三粒丹药来,给他服下。 “是你们,逼老子这么做的,不过,这种拥有力量的感觉,真的,很好啊!” 冲破了阻拦多年的境界玄关,达至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荆璞,整个人已化作一具高达三丈有余的巨型活尸。 “该死的死剩种,怎么,刚才不是还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么?如今怎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下一刻,荆璞就来到了陈青的身前,巨大的臂膀高高举起,狠狠砸下。 危急关头,陈青只得一掌柔力,先把尚芸送出几丈的距离,而后双手握剑,反推上去。 比之先前强盛数倍的力量狠狠压在长剑处,压得陈青双手发麻,虎口更是难以承受其力,直接崩出血渍来。 脚下的地砖开始不住下沉,似乎就连大地都承受不住这股庞然巨力。 长剑震荡哀鸣,这毕竟只是一柄寻常的剑器,如果不是有着真气与玄气的持护,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的时间,而眼下,剑身终于承受不住,当场崩碎了开来。 剑毁,人伤! 陈青无力地跌坐巨坑之中,眼神之中,透露着丝丝的绝望。 荆璞的眼神之中凶光一闪而过,一击得手,他还沉浸在自己新获得的力量之中,无法自拔,右手再度高高举起,打算将陈青彻底轰杀至渣。 什么百草珠,什么百草密录,这一刻,在荆璞的眼里,都不再重要。 活尸嗜血的本能,暂时胜过了他的理智,这一刻,只有杀戮。 “轰!” 烟尘纷飞,轰鸣之声吓得尚芸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待到再睁开之际,尚芸才惊喜地尖叫出声。 “先生!” 观望了许久的洛一缘,终于出手了。 第166章 京师乱象 血红色的真气形成一道球型屏障,将洛一缘与陈青两人完全护在其中。 比人头还要大上几分的拳头轰在真气屏障上,就连一点点涟漪都未曾掀起,所有的力量全被更加磅礴的真气给轻易化去。 “吼!” 暴怒的荆璞感应到攻击受挫,如同猩猩一样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而后拳头如同雨点一样疯狂砸向真气屏障。 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甚至于完全被他给忽略的家伙,竟然能够连手指都不动一下,就轻易挡住了他如今所拥有的可怕的力量。 “生死之间的危机感,小陈子你也感受过了,那么,也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洛一缘轻声说着,而后屈指一弹,一缕剑气自尾指弹出。 猩红色的剑气在空中滑过数十道流光,自荆璞的心坎、眉心、咽喉、丹田、玄海、会阴等多处要害穿透而出。 超过三丈庞大的身躯,顿时停住了动作,一动不动,在过了片刻之后,才向后方重重地倒了下去。 将自己祭炼成活尸的荆璞,连最后的一丝意识,也彻底失去。 开辟玄海,气若大川,这个荆璞梦寐以求的境界,就连一刻钟的时间也没有维持到。 “好了,尽快调息伤势,尚长老,若是有什么好些的丹药,给小陈子赶紧服用,时间紧迫,我们要抓紧去一趟尸弃宗,完事之后,我还有别的事情。” “若是路上耽搁了,你的那些同门,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如果说还是在刚刚重出江湖的时候,面对纳川境的玄修,洛一缘还会多留出一点时间来玩玩,但现在一来不容许他浪费太多的时间,二来更厉害的强者也不是没有面对过。 区区一个纳川境的玄修,在常人眼中或许还是高不可攀,但在元域任何一位天虚传说的眼里,都只剩四个字,不外如是。 几天过去,京师天元城的形势,越发的严峻起来。 原先负责守卫京师要职的金甲卫与银甲卫仅仅只是被看管起来,自皇榜一公布之后,两卫所有人,不论身份背景,全部被关入地牢之中。 其中,像仇心皇一样,父亲被坐实了“谋反”大罪的家属,更是凄惨无比,被关入特殊监牢,每天都能听到其中传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声音也是一天比一天微弱。 驻守在外的紫衣卫全数调回京师,就连以往一直藏在暗处的潜龙密影,也走到了阳光地下,开始逐渐接替金银甲卫留下的空缺,分担紫衣卫的工作。 曾经的国之重器神捕司,在紫衣卫的重重围困下,彻底停摆。 朝廷似乎还不放心,除了紫衣卫严加把守之外,更是调来了数十门火炮,以及从玄域购得的玄晶炮对准了神捕司。 但凡里面有任何的异动,数十门大炮就会齐齐开火,令得神捕司变作一片火海。 鹰王纵然气愤无比,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的局势下,他连圣上的面都见不到,根本就没办法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 身为鹰扬将军横飞鹰的师尊,鹰王对于自己这个弟子的脾性再熟悉不过,根本就不可能做出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更遑论谋反这样的大罪,尤其还是和死对头仇鸠一起造反。 他想要辩驳,可偏偏却是有力无处使。 以鹰王的修为,区区几十门大炮,就算加上威力无穷的玄晶炮,也拦不住他,可鹰王若是离开神捕司,里面那么多神捕、捕头再加上下人什么的,全得遭殃。 何况,紫衣卫的统领纪纲正在神捕司外坐镇,此人工于心计,修为丝毫不弱于自己,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鹰王就算心中积攒了再多的怒火,也不敢有什么逾越的举动。 今日,又是一张皇榜贴出,上书内容,大概就是封太渊阁主祁道庭为天元皇朝国师,持护国运之类的事情,接下来则是彻底定死了横飞鹰与仇鸠两名大将军的谋反之罪,任何窝藏两人及其同党者,株连九族。 此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条文,诸如宵禁,赋税增加,强行征集徭役修建一座什么劳什子接天台。 围在布告栏边上的老百姓们听得皇榜内容之后,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说些什么好。 他们当中,许许多多的人,祖祖辈辈就是在京师生长,算的上是土生土长的京师人,对于皇榜中提及的事情,当然最有发言权。 不管是虎啸大将军仇鸠还是鹰扬大将军横飞鹰,两人早年都是南征北战,为朝廷立下无数战功,即便是天地大灾劫到来,也数次挽救朝廷于水深火热之中。 纵然近些年来,仇鸠好逸恶劳,纵子跋扈,弄得民间怨声载道,可也不至于到如斯田地。 至于太渊阁祁道庭被封为国师,则是民众非议最多的一点。 这位国师近些年来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太渊阁观天塔,甚至于就连天地大灾劫后的巅峰大战都没有参与,护得是又是什么国运? 至于后面的那些条文,更是一条比一条离谱。 其中一个气愤无比的老农,奋力冲进布告栏旁,一把撕下皇榜,高吼道:“昏君无道,奸佞当朝,国将不国!” 他的第二句话还没有说出,就被一旁眼疾手快的紫衣卫一拳轰在了后脑,整个人一阵抽搐,昏死过去。 “沈老爹!沈老爹!” “官府打人啦!朝廷打人啦!” 一时之间,整个城东布告栏,民情汹涌,无数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开始推搡紫衣卫,闹得是不可开交。 “王爷,圣上有旨,没他的准许,任何人等不得踏足天机殿!” 八名大内侍卫手已经按在刀柄上,神色肃穆,面对着身前的人,严阵以待。 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当今圣上胞弟,言王紫倾言。 直到回到京师,言王才发现如今的天元城乱得是一塌糊涂,他不敢怠慢,就连言王府都没有回,直接就来了皇宫。 言王面色凛然,根本不理会大内侍卫的阻喝,依旧踏步向前。 “呛!” 八把佩刀同时出鞘,而在此同时,八名大内侍卫的胸口,各自印上一个鲜明的掌印。 “砰!” 天机殿的大门,被硬生生的打开,门口负责把守的侍卫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第167章 朝堂争论 区区几个大内侍卫,自然不用劳烦言王这位权倾天下的王爷亲自出手。 儒雅随和的中年文士燕先生,如同鬼魅一般,在言王身旁显露了身影,嘲讽似的冷笑了一声。 燕先生与大内总管太监吕严同出一门,乃是十强神话之一的雪所掌控的玄阴殿,一手阴寒内劲出神入化,已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八名大内侍卫胸口掌印之处骤然渗出浓郁寒气,冻得他们如坠冰窖,别说是呼喊,就连开口一下,都难以做到。 “皇兄,这段时间,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大的变故,都不与为弟知会一声?” 言王刚回京师,就连王府的门都不曾踏入,便风尘仆仆而来,可推开门的景象,却让他把想继续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圣上懒洋洋地躺在坐榻之上,衣衫不整,身旁莺莺燕燕一大群女子,仅有轻纱罩体,或歌或舞,或酒或食,玩得是不亦乐乎。 这群女子,言王出入皇宫这么多年,一个都不曾见过,体态虽是婀娜多姿,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风尘狐媚之感。 “大……大胆!放肆,谁,是谁让你进来的?” “侍卫,侍卫呢,有刺客,有人行刺啊!” 喝得醉醺醺的圣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直接唾沫横飞地咆哮了起来,这般形象,丝毫没有一个万民之主该有的样子。 “皇兄!” 言王思忖再三,心中虽是怒极,却也还是没有逾越君臣父子的那套规矩礼数,只是将嗓门稍稍提高了一些。 “嗯?”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圣上这才勉强撑开了一下眼皮,看到台下站着的言王,打了个哈欠,疲倦地说道:“原来是倾风回朝了啊,嗯,孤还有不少国家大事需要处理,你就先回王府吧。” “有什么事情,明日,啊不对,后日,后日早朝再商议便是。” 说罢,圣上挥了挥手,示意言王赶紧离开,不要打扰了自己的雅兴。 “够了,皇兄,听闻你已有月余未曾早朝,你可知道,朝中群臣早就议论纷纷!” “你身为当今圣上,怎能如此沉迷女色,沉迷玩乐,沉迷这等……哼!” 言王的怒气,已然掩藏不住,彻底爆发了出来。 自己在外宵衣旰食,通宵达旦考察民情,制定方略,回来见到的,却是一副如此离谱的烂摊子。 早些时候的圣上,已有了纵情声色,不务朝政的痕迹,但那时候,也只是一点点苗头而已。 谁能想得到,这点苗头,竟然如星星之火,愈演愈烈,弄到如今,几乎天怒人怨的地步。 “倾风,你说这话,未免有些过分了!若不是念在你是孤的胞弟,就你这两句话,孤就可以治你的死罪!” “这几位姑娘,都是风雪阁的头牌,一个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你就算是王爷,也不能随便说她们的坏话。” 正说着,一名女子摘下一枚葡萄,塞到圣上嘴边,圣上大口一张,非但将葡萄吃下,还抱住纤纤玉手,贴面温存。 “哦,美人,真是我见犹怜啊,来,到孤的怀里来。” 如今正是入夏时分,天气炎热难耐,言王却是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冷。 所谓的什么风雪阁,正是京师天元城中最出名的烟花之地,这群莺莺燕燕的身份,根本不用想都可以猜得到。 “昔日皇兄觉得积重难返,于事无补,故而荒废朝政,为弟可以谅解,也竭尽全力,为皇兄分忧。” “但今时不同往日,玄域势力虎视眈眈,意图卷土重来,诛邪圣殿、尸弃宗等的出手已是最好的证明。朝廷若是再没有什么应对的举措,到时候,恐怕……” 言王“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抱拳,言辞真真切切,句句发自肺腑。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早就不耐烦的圣上一果盘给打断了。 果盘狠狠砸在言王的脸上,也砸在了他的心里。 “恐怕什么?恐怕我天元皇朝将会被彻底覆灭,我紫倾风会成为一个有愧于家国,有愧于先祖的亡国之君?” “放肆!” “紫倾言你给孤记住,天元皇朝的圣上,还是紫倾风,皇朝的一切,都由孤说了算!” “这天机殿,乃是孤批阅奏章,审理国事的地方,只有君臣,没有兄弟。” 圣上怒吼着,咆哮着,哪有一丝一毫贤德明君的风范可言? “好!” 言王气得是咬牙切齿,这一个好字,都拖着长长的颤音,可想而知,他的内心,有多愤慨。 “对于圣上的吟风弄月,寻花问柳,将天机殿变作烟花之地,臣可以不过问,但皇朝两大将军何故叛乱造反,为何又要将金甲银甲两卫尽数拿下,就连神捕司都不曾放过,圣上可有明示?” “太渊阁虽是过往有功,但近年来无所事事,昔日玄域元域大战更是畏首畏尾,龟缩不出,这样的人,又岂堪持护国运,成为国师?” “还有诸如宵禁,增添赋税,甚至是劳民伤财建造一座毫无用处,毫无意义的接天台,请问圣上,此等荒谬绝伦,有违伦常的事,究竟是谁上奏请命的,又是谁准许的!” 一忍再忍,言王已经失去耐心。 曾几何时,面对兄长的躺平摆烂,他还能够竭尽全力,尽心扶持,但到现在,他才发现,真正将天元皇朝从巅峰拉到谷底的,并不是玄域外敌的入侵,溃烂的根源,就在内部,就在整个皇朝至关重要的圣上一人圣上。 “放肆!” “紫倾言,你也要学横飞鹰与仇鸠两个大逆不道的畜生造反不成?” “孤乃圣上,受命于天,孤所说的话,便是天意,孤要制定的规矩,便是天条!难不成,你还想要逆天而行,忤逆孤的旨意不成?” 圣上紫倾风一把推开身旁的女子,踉踉跄跄地来到言王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还是说,言王,你也想要和那两位反贼将军一样,在孤的面前造反不成?” 哀莫大于心死,这一刻,言王紫倾言的心,彻底沉寂了。 第168章 转身离开 “既然如此,还请圣上准许,臣辞去朝廷内一切职务,就连言王府,臣也原封不动,拱手奉还。” “容臣回归言元城,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闲散王爷,从此不问朝政,不理是非。”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眼下言王的心境。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半生劳碌奔波的紫倾言,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想通了。 他也没必要去争什么,去证明什么。 就连圣上自己,都不在乎天元皇朝的未来,他一个王爷,犯得着这么劳心劳力,苦心孤诣么? 就算终有一日,天元皇朝也要沦落到真正穷途末路的一天,列祖列宗要责怪的,也不会是他这个为了朝廷付出太多太多的紫倾言。 “怎么,紫倾言,你是在用辞官来威胁孤?” “莫非你以为,朝廷没了你,就维持不下去?莫非你以为,天元皇朝没了你区区一个王爷,就要亡国?笑话!” “孤准了,从明日起,孤不希望在皇宫之内,在看到你紫倾言的影子,给孤有多远,滚多远,越远越好!” 面对近乎情绪失控的咆哮,言王缓缓站起了身子。 至此,天元皇朝地位最为崇高的两人仅有几尺距离,以面对面,互不相让。 “我可以走,但圣上,你不要忘了,当初,是我一力推举,才将你给推上皇位。” “受命于你的,不是天,而是我。” “若是我当初想要与你争,你觉得,凭借你的资质,你的天赋,你真的能够争得过我么?” “只希望,你能念这最后一点恩情,多照拂一下皇朝千千万万的百姓,不要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才是。” 说罢,言王自嘲一样的嗤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机殿,离开了这个,让他彻底心死的地方。 “你……紫倾言,岂有此理,袭风何在,速速给孤将这叛贼拿下!” 言王的一番肺腑之言,并没有起到任何成效,反倒是将圣上气得三尸神炸跳,发狂似的推倒了各种桌子椅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 袭风,天元皇朝侍卫营统领,又有第一御前侍卫之称,天虚榜排在第二十三的传说人物,比之太渊阁主祁道庭仅仅低了一名。 侍卫营负责保卫皇室安全,有袭风坐镇的皇宫,固若金汤,安若磐石,就算虎啸将军仇鸠当年再怎么妄自为尊,多少也会卖袭风一个面子。 剑气横空而来,撕空有声,持护在言王身旁的燕先生一声冷笑,手中折扇一扬,阵阵冷风呼啸而起,竟是直接将剑气化作实质冰雕,直接定格在半空之中。 一阵狂风于此同时扑面而来,燕先生眼角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右手收扇,左手探出,与来人直接以掌对掌,硬撼一击。 “轰!” 一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燕先生微微后退小半步,左手在空中挥舞晃动三圈左右,将余下劲力卸得干干净净,轻轻巧巧。 再看来人,一身大内侍卫制式铠甲,英武不凡,不是御前第一侍卫袭风又是何人? “哼,王爷即便再怎么样,也是皇亲贵胄,天家血脉,怎么,袭大统领你的胆子已经大到这样的地步,竟敢对王爷出手了不成?” “你袭大统领,是侍卫营统领,主要的责任是保护皇室安危,可不是某人忠心的走狗!” 言王在圣上面前委曲求全,可并不意味着燕先生就会给袭风好脸色看。 一番唇枪舌剑,说得袭风脸色变了数变,如果不是方才偷袭都没有稳占上风,令得他对于这个中年文士打扮的燕先生尚有几分忌惮,此刻早就发飙了。 “圣上有旨,要臣捉拿叛贼……” 袭风阴晴不定地还想狡辩两句,燕先生就折扇一挥,直接将他打断。 “你也别忘了,当年是谁破格将你从前线提拔进侍卫营,当年你被人诬陷冤杀,又是谁替你平反血案,救你一家九口人。” “虽说施恩不望报,但若恩将仇报,未免太寒人的心了,不是么?袭大统领!” 燕先生的一张嘴,在面对对立阵营的时候,还真是完美继承了他师门玄阴殿的一贯作风,阴损刻薄,得势不饶人。 有这样一个人在言王的身旁,的确能够让言王免去许许多多因为有所顾忌而不能说的顾虑。一个聪明能干的嘴替,的的确确是个好东西。 这番话一出口,袭风的气势瞬间矮了八成有余,耷拉着脑袋,就连看向言王的眼神,也多了一丝丝的愧疚。 良久,袭风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侧开身子,让出道路来。 “罢了,你们走吧,有这位燕先生在这,足可挡住我的去路,强留你们,没有任何的意义。” “快些走吧,这里终究是是非之地,王爷,珍重。” 把“珍重”这两个字听在耳中,纵使是言王,也不禁鼻头一酸。 回头再望了一眼皇宫,望着这片他付出半生努力的地方,长叹一口气,在燕先生的陪同之下,慢慢离去。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越发得长,越发的远。 望着言王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袭风的心里,突然冒出“伟岸”两个字。 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个背影,一直默不作声、任劳任怨地扛起了整个天元皇朝的重担。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说的应该就是这位王爷吧。 或许,王爷比起现在正在天机殿花天酒地、吟风弄月的那一位,更适合成为真正的当今圣上。 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袭风的心里,也有些落寞,自己这么多年来付出的努力,就是为了保护这样的人么? 或许,也快要轮到自己,踏出这一片守卫森严的禁宫了。 天机殿内,一众莺莺燕燕地女子都缩在角落中,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盛怒之下的圣上,比之猛兽更加凶戾,更加的可怕。 她们不过是烟花之地的赔笑女子,就算真的死在这里,死在圣上的手中,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为她们伸冤,为他们鸣不平。 “紫倾言,紫倾言!” “为什么,为什么天下所有人,都要有负于人!” “太叔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所有人,都一定要和孤对着干!” 墨绿色的邪异光芒,占据了圣上的双眸,八条邪龙自他身后齐齐飞出,将所有女子一一吞食殆尽。 夕阳落下,天机殿内,除了微微烛火的光芒,一片黑暗。 第169章 突破玄晶 一呼,一吸,玄气流转,二十条经脉齐齐畅通。 玄气前赴后继,不断压缩凝结,成液,成晶,化作一枚小巧晶石,静静存在于丹田上方的部位。 至此,塑脉境到化晶境的门槛,彻底破除。 丁影睁开双眸,长长呼出一口略带紫色的气息,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精神倍增。 “好小子,想不到你来到我们南元城不过几个月,进展竟然如此之快。” “按你这家伙的速度来推算,怕不是再有个一两年,连老夫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给超越了,当真是名师有高徒,洛庄主的眼光真是独到!” 堂堂江湖一流高手天雷神爪孙明,此刻竟然开起玩笑来,倒是让丁影不免有些错愕。 不过,能得到这样一位经验老到的前辈护法,如果不是师尊洛一缘的面子,单凭丁影自己的实力与魅力,还做不到。 “前辈说笑了,如果不是师尊先前赐予的宝物中,有些典籍与我家传绝学还是有相辅相成的作用,想必我也不可能这么快突破。” 丁影挠了挠头,刚刚突破的他,心里多少有点兴奋劲儿,恨不得找个人练练手。 一时之间,丁影不由得想起了丁空,那个被他们丁家堡全家宠上了天的天之骄子,因为体质特殊而得到了天火门高人的相中。 多年以来,丁空一直仗着自己修为高和受到整个丁家堡的宠爱,不断欺侮于自己。 等自己他日学有所成,定然会回丁家堡,踏天火门,给自己和父亲一雪前耻。 “此间事了,前辈,我们还是赶紧回衙门吧,上次那凶手依然逍遥法外,我们还需小心防范才是。” 境界突破,丁影干劲十足,大有再找那凶手一较高下的打算。 哪知道孙明却是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只是坐在一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落寞。 “前辈?” 丁影有些疑惑,这位孙前辈向来不是忧愁善感之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弄到如斯田地? “这衙门,我看你我还是暂时不要回去的好,甚至于,说句不好听的,南元城,我们也应当暂时远离,不然的话,一旦陷入危机,只怕老夫也不见得能够分神救你。” 无奈地摇了摇头,见丁影还是一脸迷惑,孙明索性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自当初朝廷颁布第一份离奇的皇榜之后,神捕司便被紫衣卫把守看管,连累各城池衙门的神捕、捕头与捕快都无法正常运转,直接停摆。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就在几天之后,各城池的城守府也接到命令,对神捕司的一系列下属进行严加看管,许许多多尚在衙门待命的捕快与捕头直接被羁押了起来。 个别负责统领一城捕快的神捕仅仅只是有所疑问,想要弄清楚个究竟,就被城守府直接盖了个造反的罪名进行围剿,轻则负伤逃窜,重则命丧当场。 相比起来,孙明运气算是不错,刚好为丁影突破护法,不在衙门内,堪堪避过了这一劫。 “所以,前辈您的意思,是如今我们非但回不了衙门,就连南元城都要躲开,甚至躲得越远越好?” “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还有鹰王前辈摆不平的么?” 昔日鹰王曾赐予丁影一块金牌,故而丁影对这位与师尊同样位列天虚榜传说的前辈高人印象极为深刻。 在他的短暂的记忆中,鹰王前辈修为高深莫测,气度不凡,位高权重,朝廷之内,应当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才对。 “谁知道呢?如今南元城已是危机重重,如果只是城守一人来追捕我们,老夫到还能勉强应对,但若城守府与城主府联袂出动,就算老夫这双雷爪再怎么厉害,也只能饮恨当场。” “为今之计,我们还需小心谨慎,尽量乔装打扮,趁着他们还未曾发现我们,火速离开南元城,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 看着稚气尚未脱尽的丁影,孙明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后辈子孙一样,难得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说道:“放心,洛庄主当初让我好好照看你,老夫便会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绝不会让你受了半点委屈。” 黑夜之中,几缕火光渐渐逼近,两人屏气凝神,收敛气息,渐渐消失。 不消多时,一行数十人逼近此间草屋,为首者稍作沉吟,便要求众人退开,随即挥出一掌,将木质房门震成了粉碎。 “搜!” 为首者一声令下,数名手下进入草屋之中一番查探未果,又回到原地。 “回禀城守大人,回禀城主大人,屋内并无踪迹,想来孙神捕并不在此。” 城守,也就是先前发号那为首者,对于手下给出的答案不置可否,他直接翻身下马,一把推开手下,进入草屋之内。 莹莹火光,将草屋内照得通透,平平无奇的地方,似乎并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回禀两位大人,属下已查探过,并无痕迹。” “啪!” 一记隔空耳光,狠狠甩在说话的人脸上,动手的,正是刚刚进去的城守大人。 “草屋之内,多处无灰;床榻之上,尚有余热;细细嗅之,隐有酒香,这就是你所谓的并无痕迹?” 城守大人显然是动了真怒,这一记耳光,打得响亮,没有留丝毫的情面。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那手下挨了一记耳光,却不敢有半点的哀嚎,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城守大人将手掌按在床榻上,微微用力,真气吐露之下,那床榻如何承受得住这般大力,当即彻底散架,化作一堆木屑。 床榻之下,露出一个漆黑的地道,深不见底,就算以火把查看,也探不出个究竟来。 思量再三,城守大人还是没有身先士卒,直接下洞。 里面环境漆黑,敌明我暗,天雷神爪孙明威名在外,就算城守大人,都不敢说自己能够稳稳胜过他,一个不慎,还要赔上性命。 “罢了,走脱一两个,想必上头也觉察不到,大势已定,区区一个孙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城守大人如是想着,无奈之下,也只能率众而回。 第170章 湖心剑岛 太元湖,坐落于京师天元城以南,湖面宽广,气候宜人,景色秀丽。 是以每到春秋时分,便有不少才子佳人泛舟湖上,一叶扁舟,吟诗作对,好不浪漫。 但太元湖,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湖心剑岛,未得岛主准许,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传闻许多年前,湖心剑岛的这位岛主因护驾有功,得昔日圣上御赐爵位,整一片太元湖皆是其封地。 那时候,虽没有什么十强神话、天虚榜传说的确切排名,但太元湖剑岛岛主的名号,却是整个江湖中不可否认的神话传说之一。 随着岁月的流逝,湖心剑岛的岛主也一代传了一代,虽然没有什么更加出名的事迹,但太渊阁念其曾经辉煌,还是将之排在天虚榜第十位传说。 话说回来,但凡有胆大妄为的好事之人试图靠近湖心剑岛,都会遭到剑气重创,虽不致命,却也危险重重。 剑气似乎能够感知来犯者的实力强弱,总能够留下一条性命,却又让人吃足了苦头,以此警示后人。 自岛内传出的剑气也不是单纯的剑气,而是会以剑气幻化出各种东西,有的人再被重创之前看到的是一片金光,自此双目短暂失明;有的人则是听到一声雷鸣,双耳暂时失聪;更有人被一团烈火给灼烧得惨不忍睹,足足过了好久才恢复如初。 上至江湖超一流高手,下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不论是谁,都能在这里体会到险死还生的恐怖。 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之后,玄域也有不少闻名而来的玄修见此地风景如画,心中顿时起了霸占的念头,想要据为己有。 此人不听旁人劝阻,仗着自己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妄图凌空飞度,直奔湖心剑岛。 眼看距离湖心剑岛只有数十丈的距离,这玄修心里正暗自窃喜,一团龙卷怪风却突然从湖面升起,将他拉入其中。 玄修左支右拙,尽力爆发体内玄气,可龙卷怪风却是由剑气凝结而成,风势吹而不散。 无数剑气在周身徘徊,把这玄修折磨的体无完肤之后,才远远抛飞了出去。 自此之后,再无妄人,胆敢擅闯湖心剑岛。 今日,湖心剑岛终于又迎来了一位新的挑战者。 此人一身湛蓝色长衫,气度不凡,显然不是凡俗人等。 令剑阁阁主多番打听,终于找寻到了太元湖的方位,沿途折腾了许久,总算是赶到了此处。 仅仅是静静站立在湖边,阁主都能够感受到湖心处,那无穷无尽的剑意。 可再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感觉,似乎都消失殆尽,定睛望去,只能隐约看到,湖心剑岛那高高耸立的巨剑雕塑,并无其他。 “年轻人,是不是看得对岸风景很好,想要去游览一番啊?” “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这一代的岛主,可是排外的很,一点都不希望有人靠近湖心剑岛的呢。” 说话的,是一位老丈,杵着一根拐杖,佝偻着身子,显然不是修行中人,年事已高。 “年轻人,看你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不管是身份还是武功应该都很不错,不过老人家我,还是劝你一句,别试图去湖心剑岛。” “老头子我在这岸边住了几十年了,也见过不少大人物想要过去,无一例外,全都重伤而归。” “像这样美好的东西,看看就行了,千万不要试图去采摘。用一句通俗点的话说,这花,带刺儿,会扎伤了你的手。” 令剑阁阁主沉默了一会,还是露出了一丝丝的微笑,说道:“这位老丈,多谢提醒。” 说完这简单的八个字,就连阁主自己都不免有些错愕。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换在以往,绝对不会同一个凡俗人好言相向,更别提露出一丝微笑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劝说没什么作用,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老丈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望着远方的湖心剑岛,阁主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而后,整个人化作一缕流光,向着湖心直冲而去,速度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湖边的土地,被阁主一下子踩塌了大片,闹出好大动静,吓得老丈赶忙回头。 这不回头还好,一回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反倒把老丈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我的个乖乖,好大的动静,这位年轻人,难不成真的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眨眼的功夫,阁主已越过十数里的水面,眼看湖心剑岛那高耸入云端的巨剑雕塑越来越近,他的心头还是免不了一阵慌乱。 剑宗剑芦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令阁主久久不能忘怀,几乎都快要成了他心底的梦魇一般。 他深深地害怕,这样的噩梦,再一次重现。 虚空之中,一缕金光,骤然绽放光芒。 金灿灿的剑气凌空,刺得双目生疼,难以视物。 好在阁主早有防范,玄气遍布周身,如同一道天然屏障,将这些金芒隔绝开来。 金色剑气绵绵密密,无孔不入,但在穿透玄气屏障之后,力道削弱了大半,充其量只能让阁主双目稍觉难受。 前行的速度稍稍受阻,阁主的身影,依旧在向着湖心剑岛的方向迫近。 霎时间,耳旁传来轰鸣之声,若雷霆电闪,霹雳横空。 只见无数湛蓝色的剑气带着雷光电影呼啸而至,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这倒是与剑宗施展的那一式剑招颇有几分相似之处,有过与剑宗交手的经验,阁主早早将玄气聚于双耳,隔绝那恐怖的声响。 与此同时,阁主的速度再度提升几分,以快打快,险之又险地穿过这片雷霆剑网。 饶是如此,阁主的衣衫上,还是出现了四个鲜明的窟窿,左臂更是被擦出了一道伤口,不过问题不算大而已。 此时,距离湖心剑岛,只剩下数十丈的距离,只要在给阁主一点点时间,便能到达目的地。 炽烈火劲,扑面而来。 宛若一只火凤从天而降,细细望去,火凤全身都由赤红色的剑影所组成,随意展翅一下,便能掀起大片大片的热浪来,哪怕还隔着一定的距离,阁主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难以继续。 第171章 来晚一步 都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更何况,自己身为堂堂令剑阁阁主,在玄域怎么说也是响当当的顶尖人物,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在元域触碰钉子? 即便隔着玄气屏障,火凤翻飞掀起的阵阵热浪都能够灼得他五内如焚,阁主屏息凝神,令天剑影再现手中。 虽只能发挥出不到真正令天剑的两成威能,但在造化境玄气的加持下,令天剑影也足够了。 一剑横空,火凤心坎之处便出现大片空洞。 抬起头来,似乎发出一声哀嚎,火凤无力地拍打着翅膀,渐渐化作一片赤红色的剑气,消弭于无形之中。 至此,阁主距离湖心剑岛,只差最后一步。 正当下一波剑气要再度来袭之际,阁主身形突然在空中再度加速了足有七成之多,硬生生冲过了第四波剑气。 双脚稳稳落在湖心剑岛上,阁主自己都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外界一直都传闻,元域武者所修行武功,更偏向于近身搏击,技巧足够,但却短板太过严重,朴实无华,远远不如玄域的玄修法门。 如今看来,这种说法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离谱到了极点。 阁主对此,实在是深有体会。 且说剑宗,那惊天剑气甚至连对手手中的长剑都能够操控,令得万剑臣服,简直骇人听闻。 再看太元湖湖心剑岛,阁主甚至连人都未曾见到,就亲身体会种种光怪陆离的场面,如果不是阁主自身修为够高,怕是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也不知令天剑是否真的在此,先前此间主人尚未真正出手,已有这般威力,若令天剑真在他的手里,以我的实力,真能将神剑夺回么?” 踏出令剑阁之前,阁主可是信心满满,觉得顺手拜访一下元域诸位用剑高手,全身而退只是等闲之事。 但经历过剑芦一役后,阁主已不敢再随随便便口出狂言,见识过元域一代剑中之神的他,也变得谨慎了起来。 “玄域令剑阁阁主造访,还望剑岛岛主赐教!” 体内玄海躁动,阁主一连大声呼喝三遍,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奇怪,难道岛主不在岛上,我来得不是时候?” 阁主心下疑惑,只能继续向前走去。 湖心剑岛不算很大,却也比剑宗剑芦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阁主身处此地,不敢随意乱来,暂且规行矩步,慢慢前进。 高耸入云的巨剑雕塑剑身向下,剑柄向上,也不知是人工雕刻还是自然而成,总之鬼斧神工,威势不凡,就连见惯了世面的阁主见了,都要啧啧称奇。 湖心剑岛,也正是因为这巨剑雕塑而得名。 巨剑之下,一片连绵的房屋,几乎都是空空如也,显然废弃已久,但由此也能管中窥豹。 想必很久之前湖心剑岛人声鼎沸,在辉煌时期规模不小,只不过随着年岁的推移,滞留在岛上的人越来越少。 时至今日,就连太渊阁都很难了解到湖心剑岛当代传人的踪迹,连天虚榜传说,都只是靠着祖上余荫,才给他排上。 靠近巨剑底部,有着五尊接近十丈高的人形雕塑,当中有男有女,各个英武不凡,气势过人。 更难得的是,这些雕塑虽然是死物,但周身却有着充盈的剑气环绕,经久不衰。 这股浓郁的剑气,就算是阁主也要为之咋舌。 就在阁主的脚步踏进这一片类似于陵园之地时,一个柔软的声音传来,倒是将阁主吓了一跳。 “原来是有客到访,还请见谅,南宫家不孝后人夜,向客人问好。” 直到这个时候,阁主才惊诧地发觉,在这剑气浓郁的环境下,自己对于周遭的感知力都下降了不少,以至于根本就未曾法诀,五尊人形雕塑下方,跪着一个人影。 绿衣白发,只有背影看不清容貌,但听声音确是女子无疑。 “太元湖湖心剑岛岛主,竟是一名女子?” 阁主心中疑惑丛生,不过外界对于当代剑岛岛主的传闻少之又少,能留下片言只语就算是不错了,仔细一想,倒也没什么大毛病。 “在下玄域令剑阁阁主,冒昧造访只为……啊!” 那名为南宫夜的绿衣女子缓缓站起身子,转过身来,阁主才发现,此人双目以黑纱裹住,竟是不能视物。 “很抱歉,这位先生,如果你来此,是为找家兄的话,那我想,你可能已经来晚了一步。” 南宫夜的声音有些怯弱,但这并不影响她那一身从容的气度,似乎双目不能视物,丝毫不影响她的生活一样。 “呃……” 这一下,可把阁主给整不会了。 自己辛辛苦苦不远万里从剑宗剑芦跑来南方太元湖,一来是想看看令天剑是否在此,二来,也抱着切磋一番的心态,同于与剑学大家的比试,来增进自己的剑道修为。 自与剑宗一战之后,阁主就隐隐感觉到,自己在玄域虽号称剑法大家,但与元域剑道高手一比,实在差得太远。 如果说元域的剑客,是真正将剑之一字,练到了极高的境界,那么像令剑阁的一众玄修,更多的则是以力御剑,剑只不过是一种攻击的形式。 也难怪剑宗会说阁主的剑气驳杂不纯,原因就在这里。 为此,阁主特地选了此行目标之中排在最末尾的太元湖,想要先磨砺自己的剑法,却根本不曾想到,对方竟然不在这里。 “那,敢问南宫姑娘,令凶身在何处,大概何时会返回湖心剑岛?” 就在刚才,阁主便以玄气暗中查探,这湖心剑岛上,除了大片大片滞留的剑气之外,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令天剑的踪迹,也就意味着,这一趟,最少有一半的目的已经落空了。 哪知道,南宫夜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语气显得多少有点哀伤。 “我也不知道,半年前的一天,一声怪嚎从天上传来,他说要去查探一下踪迹,至此,就没了踪影。” “虽然我对他很有信心,但不知为什么,却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南宫夜低垂着脑袋,神情似乎颇为沮丧。 “哥哥曾说过,能够来到岛上的,都是他的朋友,这位阁主先生,你也是么?” “呃,这个……” 阁主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第172章 葬坟山 别看尚芸身为百草门长老,陈青修为又大有进境,两人的境界,始终不到玄气第五重凌空境,想要御气横空,翱翔天际,还差得远。 在凌空境之下,玄修基础实力固然较之武修要强上不少,但却少了武修通常都会修行的轻身功法,故而在机动性方面,反倒是差了一些。 当然,只要修为达到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这方面的缺陷,也足可弥补,因此,玄域在中坚力量之上,一直稳稳压过元域一头。 为了加快速度,洛一缘干脆以真气裹挟尚芸与陈青二人,急速前行。 到了他们这个几乎能登上天虚榜传说的层级,体内真气与玄气第七重生生境颇为相似,即便不用刻意运转内功,真气自生,生生不息。 只要不是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拼命消耗,想要令得这一层级的高手将体内真气彻底挥霍一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周遭景象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后飞快退却,尚芸与陈青两人一时之间都不太能适应,有些头昏脑涨。 但这毕竟是赶往尸弃宗最为迅速也最有效的方法。 洛一缘曾在当初青玄城的落败紫元庄内,蒙那位紫元庄分庄庄主赠予一块地图,里面稍有提及尸弃宗,位于极为遥远的地方。 若是由着两位百草门遗孤慢悠悠的步行前往,怕是她们的门人早就被祭炼成活尸,到时候非但一点希望都没有,还等于羊入虎口。 一路上,洛一缘思索再三,还是先给陈青说道说道,也算是打一下预防针。 “小陈子,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或许可能不中听,但你……” 话还没说完,陈青就直截了当地点头,言辞恳切地说道:“先生于我师徒有救命之恩,不管先生有什么吩咐和交代,陈青定然不会违背。” 洛一缘微微颔首,说道:“根据荆璞所说,你们同门当中,有十四人被押送运往尸弃宗,你妹妹陈涵可能在其中,也可能不在其中,你可懂得?” “而就算你妹妹真在其中,也不知道这群尸弃宗的狗贼会否提前祭炼一番,所以,不论如何,我希望你此行,能够做好最坏的打算,你明白么?” 这一番话有些拗口,陈青也是稍稍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先生的意思,是就算此行有一线希望,也让我把这丝希望先压到最低,甚至抱着妹妹已经遇害的打算过去。” “这样,哪怕一切都向着最坏的方向去发展,但最坏的可能性我已预料到,就不会失去控制,悲痛欲绝,对么?” 此番回答一出,不论是洛一缘还是尚芸,眼前皆是一亮,想不到在这等关头,陈青还有这样的逻辑思维和接受力。 看样子,是经过连番的苦难与折磨,让这个许久之前还稚气未脱的小朋友长大了不少。 “不错,孺子可教。” 洛一缘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再多说什么,手上的须弥戒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 稍稍放慢速度,洛一缘分出心神来,将一缕真气探入其中,才发现须弥戒的杂物堆中,一块晶石正散发着微光,并且不住颤动着。 这须弥戒,乃是当初阎罗天子在他前去营救岑万山之际所赠,里面的一系列杂物,洛一缘还没工夫仔细研究过。 将晶石取出,握于手中,洛一缘只觉得一股气流涌动,脑海之中不知不觉地出现了八个字。 “天元危机,速来京师。” 这一系列情况,尚芸与陈青二人并不知晓,此时前行的速度依旧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范畴,稍稍的减速并没有让两人觉察出来。 虽然并不知道这玩意儿运作的原理是什么,但根据洛一缘对阎罗天子的了解,定然是京师天元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以至于如此急迫。 只可惜,当初在森罗城中,从那群酒客的话语中,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然的话,洛一缘应当也能推敲出一些端倪来。 就算时间紧迫,对于阎罗天子的安危,洛一缘却没有太大的担心。 此人能够在玄域与元域两个完全对立的世界中都混得游刃有余,绝对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别看初见之时,阎罗天子应对洛一缘的压箱底绝招颇为费力,但洛一缘却看得出来,此人的修为绝不逊色于自己。 但不管如何,阎罗天子发来信号,自己也不能视若无睹,只待此间事了,速速赶往京师便是。 一念至此,体内真气流转速度再加快了几分,还不等尚芸与陈青二人习惯,三人前进的速度瞬间暴涨。 元域曾经的世界,本就不小,哪怕像是洛一缘这等天虚传说,想要将之横跨,也需要一段日子,更遑论如今域界融合,玄域的疆土本就更盛元域一筹。 费了不少的时间,还跑错了两次路,三人总算是到达了极为偏僻的葬坟山附近。 此地,是玄域曾经最大的乱葬岗,不知道多少年前,光是俗世之间王国的交战,就在这里坑杀了远超百万余人。 而后,王国势力消失,宗门崛起,大场面的战斗次数越来越少,才让这葬坟山不至于太过出名。 延绵数百里的葬坟山,论规模远超天青山脉,但与之不同的是,天青山脉树木林立,生机勃勃,而此地却是荒芜一片,黄石白骨,鬼气森森。 相传尸弃宗的老祖乃是此地活尸诞生自我灵智后所创立,但这个传闻一直得不到证实,反倒尸弃宗能够祭炼尸体化作活尸与人争斗,倒是许多人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以我们的速度,应当比尸弃宗那些回来的人要快上许多,但我们不知道他们宗门入口在哪,以逸待劳,守株待兔也不是个办法。” 看着延绵百里的荒山,洛一缘倒是有些犯难,总不能让他直接火力全开,一路平推,将这里彻底夷为平地吧? 虽然说这样行得通,但未免有伤天和。 “那依先生之见,我们当如何是好?” 尚芸与陈青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不禁有些面露难色。 这周遭除了山石峭壁便是黄沙白骨,给人一种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让我想想……嗯,不若直接叫门吧!” 第173章 还有高手? “叫……叫门?” 陈青不由得有些愕然,如果说出这番话的不是他敬重无比的洛先生,恐怕他会觉得这家伙是个傻子。 且不说对方到底会不会理睬自己这一行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单看这葬坟山延绵百里的可怕距离,依靠嗓门,得叫到什么时候? 何况,山石对于隔绝声音自有奇效,就算对方真的藏在山里或者地下,也未必听得到啊。 “陈青,先生当面,不得无礼。” 见徒弟这般模样,尚芸没好气地训斥了一声,弄得陈青只能挠挠头,掩饰尴尬。 不过陈青的疑惑,同样是尚芸心中的不解,她也不明白,一向智珠在握的洛先生,怎么会说出如此荒诞不经的话来。 “尸弃宗这位宗主,与我本就有杀子之仇,相信只要他能够听得到,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复仇的好机会。” “试问,又有几个人,在面对杀子仇人送上门来,还能耐得住性子的?” 洛一缘冷笑了一声,回想起破庙之时,若不是自己恰逢其会,万山镖局一行人,除了岑万山的千金岑小语,怕是一个都别想活着,包括超一流硬功高手赵德在内。 “你们俩稍稍走远一些,屏息凝神,运功以玄气护住双耳,尽量不要去听声音。” 在交代两人一番,待两人彻底走远之后,洛一缘才回过身来,气沉丹田,放声大喝起来。 “尸弃宗罗血红,给老子滚出来!” 声音以海浪一样的波纹状延绵开来,震得周遭砂石飞溅,轰鸣之声久久不息。 音波一浪接着一浪,在洛一缘放开了嗓子之下,竟然延绵十余里之多,这等本事,看得远处两人瞠目结舌,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人,竟然可以强大到如此地步。 尚芸还算好些,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方高手,全力护住双耳总算自保有余。 但陈青就显得有些不太行了,他的修为毕竟还是太低,玄气第二重塑脉境的修为即便将一身玄气全部灌注在双耳之上,都无法彻底抵御住音波的无间断无休止的侵袭。 好在,他丹田之内,所修炼的真气与洛一缘算的上同宗同源,似乎是感应到不对,自行流转,这才免受苦楚。 葬坟山下,尸弃宗内。 区区荒山石壁,根本阻拦不住天虚传说级高手的音波怒吼,声音几乎是不受阻拦地传到了尸弃宗内。 由于来得猝不及防,再加上音波本就属于无差别攻击的方式,不少层次较低的弟子根本抵受不住,眼角、鼻腔、双耳纷纷溢出鲜血来,倒在地上不断抽搐,情况好不骇人。 低级弟子一倒就是一大片,几乎就像是割稻草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一些修为稍高的长老初时也大感不适,好在充盈玄气遍布周身,他们及时调动玄气护住双耳,总算能力保不失。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些被当做战斗兵器的活尸,因为几乎都没有自主意识,就算真的有什么伤害,他们也一点都没有表露出不适来。 尸弃宗深处,石质古棺发出一阵剧烈的晃动,棺材盖猛地弹起,罗血红披头散发,双目通红地站了起来。 对于宗门内弟子长老受到的损伤,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顾及,因为这个声音,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那个杀了他唯一的儿子,害得尸弃宗损失顶尖尸魔子虫,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忘记。 罗血红曾经借助儿子罗业的身躯,与洛一缘有过一面之“缘”,知晓对方容貌,但却不知对方身份。 是以,天大地大,就算以尸弃宗一线大宗门的势力,想要将洛一缘这个仇家找出来,也不怎么容易。 只是想不到,今天,这家伙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狗贼罗血红,给老子滚出来!” 音波再度自葬坟山传来,不少弟子已经承受不住,直接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彻底昏死过去。 那些个长老们也不太好受,几个机灵一些的,纷纷找了个棺材躲进去,借着棺材的密封性,减少音波带来的伤害。 也唯有宗主罗血红把一切听在耳中,眉头不禁一皱,一下子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第二声巨响的嗓音,与第一声截然不同,似乎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口。 “嗯?” 莫说是罗血红,就算是站在葬坟山上的洛一缘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原因无他,他也听到了这第二声的巨响。 反应过来的洛一缘毫不犹豫就挥手打出两道真气,将尚芸与陈青二人牢牢包裹住,避免它们受到无谓的伤害。 “奇哉怪哉,声音似乎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难不成还有人也在这个时候刚好来找尸弃宗的麻烦?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听此人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内功深厚绝不逊色于齐寒彦那老贼,不管是谁,都不可小觑。” 洛一缘心下思量着,嘴角却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笑意。 当下,他也彻底放开手脚,扯着嗓子,直接继续叫阵。 “尸弃宗罗血红,给老子滚出来!” “狗贼罗血红,给老子滚出来!”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形成一轮接着一轮的声浪,不断影响着尸弃宗的内部构造。 位于地下的尸弃宗都开始受不了这种冲击,开始不断震荡,许许多多碎石落岩洒了一地,更有一些倒霉鬼直接惨死在巨石之下,尸骨无存。 这样一来,就算是那些长老级的人物都有些招架不住,体内的玄气哪里经得住这一波又一波的轮番轰炸?几位修为低一些,只有凌空境初期的长老,都快要步那些弟子的后尘了。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终于,罗血红再也按捺不住,以玄气裹挟石质古棺,冲破层层岩壁,拔地而起。 他若在没有什么动作,要不了多久,整个尸弃宗就会在无休止的声波攻击之中,彻底沦为尘烟,而他罗血红,将会成为一线宗门中唯一一个光杆司令。 “混账,何方狗贼,敢来我尸弃宗放肆!” 才冲出地面,乍见阳光,一轮漆黑的阴影当头而下,根本不给罗血红思考的机会。 第174章 打地鼠 “砰!” 一把铁锹结结实实地砸在罗血红的后脑,沉闷的敲击声震耳欲聋,似乎并不比先前的音波攻击弱上几分。 堂堂尸弃宗宗主,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后期的罗血红,连来人的样貌都还没有见到,就挨了一记沉重无比的闷棍。 一时之间,罗血红整个人晕头转向,别说分清东南西北,就连自己现在是谁,自己在哪儿都有些糊里糊涂。 好在,一身强悍的玄气似乎有感于主人遭到袭击,自行贯穿全身,使得下坠的态势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而代价,就是铁锹再度来袭,对着罗血红的脑门梅开二度。 饶是罗血红肉身无比坚挺,也禁不住这等连番打击,连人带着石质古棺,一并砸回地下。 或许是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那突然出现使用铁锹的人并没有急着追下去,以防对方有诈,而是举着铁锹在这硕大的洞口严阵以待。 “砰”的一声,罗血红跌落回原地,整个人摔得是七荤八素,那石质古棺更是好巧不巧,重重砸在罗血红的身上,砸得他又是一声哀嚎。 不过也亏得这一砸,令得罗血红从迷惘之中渐渐清醒过来,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可不会认为偷袭之人真的有什么本事,而是觉得自己之所以挨打,纯粹就是对方以逸待劳,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岂有此理,这个混账竟敢在外面守株待兔,怕不是以为我尸弃宗好欺负不成?” 脾气上头,罗血红本想直接杀上去,好好教训对方一顿再说,但却突然发现,另一边的声波,依旧没有停息,还在不断叫骂。 稍加思索,罗血红便打算暂且放过上方的那家伙,转往另一个方向,最起码先得让他把叫骂声给停下再说。 不然的话,等他解决了上方那家伙,他们尸弃宗,除了一堆活尸,怕是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一念至此,罗血红一把抓起石质古棺,仔细辨认了一下声波大致的方位之后,双腿微微用力,直接破开土层,飞冲而去。 “先生,这样叫骂,真的有用么?尸弃宗会不会根本没听到,又或者懒得理我们?” 有洛一缘的真气护着,陈青可不知道,这声波的杀伤力无比惊人,还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叫阵而已。 “多看,多学,少动嘴皮子!” 尚芸有些无奈地一记毛栗子敲在陈青脑门上,没好气的说着。 “来了!” 就在此时,洛一缘的双眼骤然放出精光,他的真气早就在悄无声息之时便遍布各处,周遭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这次,罗血红倒是学得聪明了些,以石质古棺开路,免得再一次遭到当头棒喝。 这石质古棺,就连罗血红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来路,只知道当他投入尸弃宗之时,此棺便已存在,坚硬无比,别说是刀剑难伤,就算是绝世神物,也未必能够轻易摧毁它。 且不说石质古棺还有许多妙用,这绝对算得上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可以招架一切袭击。 算盘打得挺响,破头之难是被罗血红躲过没错,可洛一缘的手刀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右手化掌为刀,自上而下,狠狠劈在罗血红脖颈之处。 一劈之下,洛一缘的左手也没有闲着,剑指虚引,无数剑气涌来,连番冲击罗血红周身各大要穴。 “噗!” 一口黑血,终究藏不住,当场喷了出来。 还好洛一缘闪得快,不然被当头一口黑血,心里难免觉得膈应。 脑袋、脖子连连遭到重击,纵然罗血红修为不俗,他的身躯也有些吃不消了,许许多多微不可察的裂痕出现,痛得他发狂一样地尖声咆哮着。 玄气游走周身,化作漆黑一片的尸气疯狂外泄,石质古棺被罗血红舞得密不透风,总算是勉强将洛一缘给逼退,给自己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果真是你!” 至此,罗血红才算是真正看清楚袭击他的人,正是他苦寻多日未果的杀子仇人! “还我儿命来!” 双目霎时间变得通红,罗血红将石质古棺高高举起,疯狂吸纳着其中蕴藏无数年的尸气,似乎是要与洛一缘以命搏命。 感受到背后令天剑传来的微微震动,洛一缘便猜到,那石质古棺舒不简单。 能够引得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物产生感应,只怕最少也是同一级别的神物,绝对不可小觑。 稍稍退却一步,洛一缘周身荡起无数剑气,猩红之色若隐若现,严阵以待。 哪知道下一刻,罗血红整个人化作一道漆黑厉芒,从何处来,便往何处而回,速度之快,转变之迅速,就算洛一缘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念着最凶狠的口号,跑最快的路? 罗血红的这种操作,别说是洛一缘,就连远处的尚芸与陈青二人,都有些看愣了。 这真的是一宗之主,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的所作所为么? 为什么总觉得与地痞无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错愕了一下下之后,洛一缘便反应了过来,回首丢出一缕剑芒高高悬挂在两人头顶,便迅速跟着冲进了地洞之中。 似乎是感应到罗血红的危机,石质古棺开始源源不断释放出尸气,浓郁程度,较之罗血红自身的玄气更胜一筹。 得到尸气的滋养,先前受到的所有伤害,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着,不消多时,就能恢复到全盛的状态。 另一边,使铁锹者左等右等也不见罗血红钻出来,气得他在地洞口破口大骂了几声,而后一跃而下。 “岂有此理,等本座融合尸魔母虫,定要让你们两个畜生,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与痛苦!” “本座要把你们抽筋扒皮,制成无上活尸!” 还没觉察到洛一缘已紧随其后跟了下来,正沉浸在尸气不断洗礼的罗血红恶狠狠的想着。 他更加没有想到,另一个仇家,也很快会和他,再度相逢。 第175章 力敌来客 葬坟山下,尸弃宗内,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碎石尸骸,许许多多修为低微,实力不济的弟子,在一番动乱中直接丧命。 对于这些遭受无妄之灾而死的尸弃宗弟子,洛一缘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负担。 尸弃宗臭名远扬,恶名在外,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盗尸、祭尸,甚至将人直接炼制成活尸,诸多恶行,说一句邪魔歪道也不为过。在这个问题上,百草门遗孤应当是最有话语权。 可偏偏,尸弃宗又有比较强硬的手腕,寻常人士想要替天行道根本做不到,再加上诛邪圣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才让这个恶贯满盈的宗门生存到了今天。 只是稍稍晚了一步下来,罗血红已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里毕竟是他的大本营,地下道路四通八达,找一个藏身之处,借着石质古棺隔绝气息,就算洛一缘以真气查探,一时半会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洛一缘细细思索,该用什么办法,将罗血红这缩头乌龟给引出来之际,身后却传来一阵凌厉的气浪。 横身,扭腰,右掌犹如闪电一般拍出,快得一气呵成,根本就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以掌对拳,真气不断倾泻,再加上烟尘弥漫,也无从分辨究竟是何人偷袭。 “轰”的一声,洛一缘整个人被震退了两丈之远,右手微微发麻,显然对方修为深不可测,不可小觑。 来人,正是先前偷袭暗算罗血红的铁锹客。 一拳无功而返,铁锹客一连后退了三四步,将那杆铁锹重重砸在地上,借此稳住身形。 此人脸上戴着一块黑色恶鬼面具,看样子应当是不想直接暴露身份,但略显魁梧的身材,搭配上黑中带白的头发,足以看出此人年岁并不算小。 至于那个铁锹,洛一缘只是瞧了一眼,便能断定,此物并非铁锹客真正的兵刃,同样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故意使用似是而非的兵器。 “岂有此理,罗血红那狗贼呢?躲到哪里去了,咦,你不是罗血红,你又是何人?” 眨眼之间调息完毕,铁锹客将那大铁锹扛在肩膀上,微微皱眉。 “你用的是真气,也就是元域中人,竟然和玄域败类勾结在一起,真是我元域耻辱!”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天老子来找罗血红算账,就连你一并算了!” 说来冤枉,洛一缘与罗血红都是一身黑衣黑袍的打扮,铁锹客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脑回路,一下子就认定了洛一缘乃是罗血红的帮凶,还是元域的耻辱。 洛一缘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这都哪跟哪的事情?自己明明是罗血红的仇人,还是杀子血亲之仇,怎么就成了一丘之貉,沆瀣一气了? 难不成,块头比较大的武修,头脑都不是特别灵光不成? 不由得,洛一缘就想到了十强神话中的韩千山,此人同样是肌肉发达,头脑么,就不太好判断了。 “好,打起来,打起来,就要你们狗咬狗,等你们斗得你死我活,本座再出来收拾残局。” “就算牺牲整个尸弃宗的废物,但能够换回两尊顶尖战力的活尸,这笔买卖,绝对值得!” 藏匿在石质古棺中罗血红此刻兴奋地都快要拍手称庆了,这两个突然杀来的敌人,任何一个,他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胜过,更遑论两人一起来。 但现在的局势,似乎正朝着极其微妙的方向发展,罗血红心下畅快无比,也不忘了多吸纳一些尸气纳为己用。 “打吧,打吧,打得你死我活,打得天崩地裂,就算是把我这尸弃宗都拆了也无所谓!” 只见铁锹客一声大吼,根本不容洛一缘分说,举起铁锹径直砸来。 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返璞归真,朴实无华,隐隐有吸纳地脉之气的韵味。 仅仅是一铁锹,却宛若一整座山脉袭来,这无边威势,简直骇人听闻。 午夜瞬间握于右手,弯刀刀身自下而上迎了上去,以硬碰硬,洛一缘也想试探一下,这突然杀出来的壮汉,究竟是何身份,又到底有多少能耐。 刀招凌厉,虽同样只有一刀,却有过人压迫力,令得铁锹客顿觉呼吸困难,内息不畅。 一出手,便是八劈修罗刀的第一式一命呜呼,在没弄清楚对方来历之前,洛一缘也不想下手太狠,伤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哪知道刀锹相碰,一股难以抵挡的大力却自弯刀刀身传来,午夜微微颤抖,似乎发出哀嚎。 洛一缘脸色顿时变了一下,直到真体会到那种山脉压身的感觉,他才明白,自己小瞧了对方。 单是这一手沉混的力量,洛一缘就可以断定,此人实力,绝不逊色于令天剑在手的齐寒彦。 一时不察在单纯力量比拼上落了下风,洛一缘速速抽刀,真气流转之下,弯刀之上犹如覆盖一层暗红色的火焰。 铁锹还未砸到地上,午夜弯刀就再度袭来,五道火光凌厉,正是八劈修罗刀第五式五内如焚。 炽烈火劲如同五条蜿蜒曲折的火蛇,一沾上铁锹,就顺势攀爬上铁锹客的手臂,继而钻进他的体内。 火劲焚身,与刀招名字倒是如出一辙,铁锹客只感到五内如焚,整个人就好像要炸裂一样的难受。 “喝!” 一声大吼传来,狂暴无比的真气自丹田之处爆发开来,硬生生将身上火劲驱散,可怕的气浪形成一道可怕的冲击波,几乎席卷了整个尸弃宗。 几乎所有弟子辈的尸弃宗门人,在这一道气浪之下,直接一命呜呼。 逃得了先前的声波攻击,却没有逃过这一次冲击波,尸弃宗的命运,似乎早有注定。 那些个修为高一些的长老,除了极少数聪明的,躲在棺木之中,勉强留得半条残命,剩下的,也与弟子一样,直奔黄泉。 整个尸弃宗,也唯有躲在石质古棺中的宗主罗血红,凭借着石质古棺坚不可破的特质,毫发无损。 “呼!” 长长出了一口气,铁锹客粗粗喘息了两声,似乎先前强行鼓劲驱散火劲,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消耗不小。 “好你个邪门刀法,此等手段,不是正途,哼,今日诛了你,也算是替天行道!” 面具之下,铁锹客的眼神越发的坚定,手中铁锹抓地紧紧的,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第176章 天虚之争 洛一缘都快要无语死了,他是真的不明白,眼前这个大汉,是不是把真气都练到肌肉上,以至于脑子没怎么生长。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心里吐槽归吐槽,面对这样的高手,洛一缘却不可能以玩笑的心态来对待。 铁锹客的逻辑不正常是一码事,但他的实力的的确确是强悍的可以,洛一缘自出道以来见识过不少高手,这铁锹客绝对能够算得上顶尖行列。 就算是最近有过交集的鹰王、齐寒彦、横飞鹰等天虚传说,比之铁锹客,都有所不如。 将午夜弯刀收入须弥戒内,左手剑指,右手掌刀,身后刀剑虚影渐渐凝结,形势紧迫,以尚未完全纯熟的八劈修罗刀未必能稳胜对方,洛一缘也不得不使出看家功夫。 “刀剑齐施?哼,元域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中,可没有你这一号人物,有本事的,就先挨老子一下!” 铁锹客鼻孔之中喷出两道白烟,真气凝而不散,地脉之气自双脚源源不绝吸纳,尽数灌注在双臂之上。 只见他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当头重重砸下。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威势却更胜从前,宛若一片延绵不绝的山脉凌空而起,而后当头压下。 以肉身硬抗此等近乎天地伟力,或许世上真有人会这么做,但这个人,绝不是洛一缘。 空间中,幻化出数朵昙花,更带着阵阵幽香,若隐若现。 昙花一闪即逝,此间消失,便在另一处浮现,周而复始,不曾间断。 再定睛看去之时,洛一缘的身影,已然无迹可寻,消失得无影无踪。 虚空之中,剑气自生,绵密剑气宛若疾风骤雨一样,疯狂来袭。 铁锹上蕴藏天地伟力,无坚不摧,是因为铁锹客将毕生真气、地脉之气加上精气神完完全全融入其中,洛一缘自不会蠢到硬撼锋芒。 剑气的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铁锹客的身躯。 万剑丛中,一缕寒芒一闪而逝,刀光若月光一样,冰冷地照下。 寒光照影,映月数分。 这片本就不算大的狭小空间之内,被剑芒刀光映照得不能见物,而后,剧烈的震击自两人相交的中心点传出。 近乎于地震的可怕冲击波以圆圈的方式向外围扩散,堂堂一线宗门尸弃宗,就此彻底湮灭。 先前那些伤疲交加,侥幸逃得性命的长老们,再无余力对抗自然之力的恐怖,纷纷魂归天外,埋尸于此。 远方,感应到葬坟山传来巨大变故的尚芸,连忙一把拉起陈青向后方撤去。 尚芸身为百草门长老,虽距离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尚有一段距离,但短暂地腾空跃起却是不难,加上她们身在户外,地势宽广,并没有多少危机。 震荡足足持续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方才渐渐趋于无形。 此刻,尸弃宗遗址之处,别说是一片狼藉,就连一点点先前的模样都看不出来,完完全全就是一片废墟。 躲在石质古棺中的罗血红,无比庆幸,心底隐隐后怕。 两个仇敌交手的余波,竟然恐怖到这般地步,远远超过了罗血红对于他们的认知与想象范畴。 若不是有着异常坚固的石质古棺保护着,罗血红自己都不敢说在这样的攻击下,能够全身而退。 就算是不死,怕是也得搭上大半条性命,实在是划不来。 “两个混蛋竟然引动葬坟山地震,这下可好,天地之力何等巍峨,两个家伙应当都在山石之下死得不能再死了才是。” “为防万一,本座还是稍等一下,确认外界毫无动静之后再出去,嘿,到时候两尊如此战力的活尸为本座所用,什么天火门令剑阁,都要拜服于本座!” 罗血红心底算盘打得挺响的,在石质古棺的支援下,他先前受到的所有伤害早就恢复得干干净净,重新回到了巅峰万全状态。 足足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石质古棺之外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罗血红的脸上这才流过一丝得意而兴奋的血色。 小心使得万年船,在推开古棺棺盖之前,罗血红还特地从须弥戒中,将冰封着的尸魔母虫给取了出来,扣在掌心。 这尸魔母虫可是尸弃宗无数年来精心饲养祭炼出来的魔物,本就介于生死之间,玄之又玄,再加上彻底冰封,方能藏入须弥戒之内。 纯以重要性而论,尸魔母虫的地位并不比石质古棺低,乃是尸弃宗赖以成名的绝活祭炼活尸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缓缓推开古棺棺盖,罗血红满脸兴奋神色,这才刚刚站起身子,还没来得及查探周遭环境,就感觉到一丝不妙。 沉重的铁锹与散发着微微寒光的午夜弯刀,正巧一前一后,抵在罗血红的脖子上。 只要这位宗主有任何异动,两柄兵刃定能在第一时间,让他身首分离。 强行吞下一口口水,罗血红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根本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事情一步步的演变,不都是按照他期望的途径发展么?为什么到了临近结尾收场的时候,却又出现了如此离谱的反转? “你这狗杂种,可真是让老子好等!” “想不到你胆子还真是小,整个尸弃宗都被我们俩毁得一塌糊涂了,你还能缩在那乌龟壳里不出来。” “要老子说,你这狗屁尸弃宗干脆改个名字,叫龟壳宗算了。” 铁锹客单手横握铁锹,气定神闲,身上就连一丝丝的伤痕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罗宗主,上次见你的时候,不是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要我给你个面子么?” “怎么今番相见,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忘了,你的宝贝儿子罗业,可是栽在我的手里。” 洛一缘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看他的衣衫干净整齐,尘泥不染,便知道他同样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你……你们刚刚,是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出棺?” 一下子,罗血红把前因后果都给想得通透了,双眼瞪得老大,完全无法相信,自己以为机智的筹谋,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局面。 第177章 绝地反击 “看不出来,你这龟儿子胆子不大,脑子却不算太差,总算是让你弄明白了啊,大聪明!” 铁锹客,或者说是岑万山,抓着铁锹轻轻拍了拍罗血红的后脑,以示羞辱。 早在洛一缘亮出午夜弯刀之际,岑万山便猜出了洛一缘的身份。 毕竟,当初营救岑万山,除了受言王所托之外,更有阎罗天子特意前来嘱托,就连午夜弯刀,也是阎罗天子相赠。 而后,为了营救被诛邪圣殿所抓捕的岑万山,阎罗天子与他所身处的阴曹地府更是不遗余力,单单是这一层关系,就让岑万山一下子就认出了洛一缘的身份。 至于洛一缘,最后一次见到岑万山,还是他被折磨得骨瘦如柴体无完肤,与现在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根本不可能联系在一起。 纵然岑万山以面具遮挡,又换了铁锹来掩饰常用的兵刃,但出手之间的习惯却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这位万山镖局总镖头号称一杖伏万山,洛一缘在交手之初便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两人对望一眼,便大致知晓彼此心中所想,后续的交手,也纯粹是两人为了将罗血红这个自以为是的幕后之人给引出来而演的一场好戏。 什么上风下风,什么竭力死拼,都是两人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感觉而已。 “趁着老子被诛邪圣殿那群狗娘养的给阴了,你这畜生竟敢偷袭我的宝贝女儿,你们尸弃宗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真的无法无天了?” “要不是这位洛小兄弟仗义出手,老子的宝贝女儿就被你那个杀千刀的小畜生给抓了!” 岑万山是越说越气,铁锹毫不留情,猛击罗血红的天灵盖,砸得这位宗主大人头昏脑涨,欲哭无泪。 形势比人强,两位顶尖高手将他团团围住,更有弯刀抵在喉咙处,罗血红纵然是想要暴起发难,也得想想后果怎样。 “阁下便是元域天虚传说岑万山?” 罗血红总算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不远万里赶来尸弃宗,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下手如此之狠。 “岑万山,当初想要掳走你女儿的是本座那不成器的儿子罗业,而罗业也已死在这位的手中,所谓冤有仇,债有主,你毁我尸弃宗,也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没必要再对本座下狠手吧?” 一开口就将黑锅直接甩给了罗业,此刻的罗血红可不敢激怒这位父亲,不然的话,后果堪虞。 当初,也确实是罗血红想要巴结诛邪圣殿,这才有了罗业后来的一系列操作,不过如今知晓内情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罗血红自然不会傻到自己背锅。 悄无声息地,罗血红将手中尸魔母虫的冰封融化,母虫感知到生肉的气息,毫不犹豫,直接钻进了罗血红的手掌之中。 “没必要?你那狗日的儿子死了,是他自己活该!” 铁锹重重地拍打在罗血红的头部,一下,两下,三下,饶是罗血红生生境后期的修为,肉身也不是钢精铁打的,很快便被打得头破血流。 几缕漆黑的血液从脑门流下,很快便在脸上留下血痕。 “够了!要杀便杀,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岑万山,你怎么说也是元域天虚传说,怎么可以如此不要脸皮!” “还有你,你不是也自称天虚传说么?就任由岑万山欺侮于我?” 事到如今,罗血红还是没有彻底放弃抵抗。 刀架在脖子上,没办法明目张胆借用石质古棺的力量,尸魔母虫就成了罗血红最后的依仗。 只要在拖延片刻的时间,只要尸魔母虫能够与自身融为一体,那么就可以变相将自己祭炼成更加强悍的尸魔之身。 到时候,在配合石质古棺,就算不能击杀两人,逃得性命,应当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 可如此一来,尸魔母虫就再无从体内取出的可能性,更无法源源不绝的诞生用以祭炼活尸的子虫,就算逃出生天,想要重新恢复尸弃宗的辉煌,只是痴人说梦。 “我?嘿嘿,岑前辈,要杀此人,要杀此人应当不急于一时,在下想向前辈讨个人情,问这家伙几句话,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对岑万山这样的江湖老前辈,洛一缘还是有一个晚辈应有的礼数与尊重,哪怕以他的实力,足以和这些顶尖大佬平起平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岑万山也清楚明白,自己能够从诛邪圣殿那密不透风的牢狱之中被救出来,这位洛小兄弟起到的功劳可不在少数。 “小兄弟见笑了,你问就是,宰了这畜生也不在这一时半会!你想问什么,随便问,由老子看守这家伙,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好,如此,就请岑前辈稍等,在下还有两位朋友,要来此找罗血红这位尸弃宗的宗主讨个说法!” 洛一缘话音未落,身形已然消散,仅有一朵昙花虚影浮现,一闪而逝。 “昙花梦影,疑真疑幻,这等轻功,果然了得!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后生晚辈之中,多少年才能出这样一个人物。” “这样的人物,如果能与小语喜结连理,就再好不过了。” 岑万山心中如是想着,对于洛一缘这个能够与他平辈论交的后生,他是打心眼里认可与认同。 思绪飘得有点远,岑万山稍稍分了一下神,就在此时,罗血红却一声狂吼,原本瘦弱的身躯瞬间膨胀。 未等岑万山反应过来,一只血爪便黑虎掏心一般,狠狠剜在他的心口处,撕裂的黑色气浪凝成龙卷状,甚是骇人。 仓促之下,岑万山连忙鼓足真气,凝于胸口,与血爪以硬斗硬。 一连向后退却三步,却并没有任何的伤势,回过神来的岑万山微微诧异,对方拼命一击,怎会只有如此威力? 再抬头看去,岑万山才暗道一声不好,石质古棺中竟然再度飘扬出浓郁的尸气,尽数没入罗血红的身躯之中。 先前瘦弱的身躯,此刻依旧在不断膨胀着,尸气不断地飘出,又不断被他所吸纳。 生生境后期的门槛,终于冲破,罗血红的尸魔之身,正借助尸魔母虫与石质古棺的尸气不断完善与强化。 第178章 尸魔逞凶 “老子可是答应了小兄弟好好看管你,岂容你就这么走了?给老子留下吧!” 一时不察,竟然对方有了可乘之机,岑万山多少有些挂不住,但这家伙有几斤几两,自己实在是再清楚不过,就算自己只有一人,要拿下他,也并非难事。 “破!” 沉重的铁锹再度来袭,也不知这铁锹究竟是何质地,承受如此磅礴的力量,也没有什么损毁,显然就算不如岑万山自己的趁手兵器,也非凡品。 所谓一力破万法,岑万山的力量何其凶猛,石质古棺之中的尸气纵然浓郁非常,终究难撼铁锹锋芒,被迫得像周遭逸散开去,显露出罗血红正在演变的尸魔之身。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罗血红整个人较之先前已涨大了足有五成多,论体型,已不逊色与高大魁梧的岑万山多少。 铁锹当头砸下,罗血红以右臂抵挡,区区肉体凡胎,如何承受得了这股庞大力量?纵然肉身强度已有不少突破,依旧被砸得臂骨折断,连连后退。 招式已老,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石质古棺的尸气再度席卷而来,将罗血红牢牢包裹起来。 一招未果,岑万山也是微微皱眉,依照这个情况看来,若不能施展雷霆手段,将罗血红彻底诛灭,或是切断尸气来源,想要压制这家伙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哼,就让老子看看,你有多少条命,能挨得住老子多少杖!” 天虚传说级别的真气骤然爆发,地脉之气不断被岑万山吸取,融入铁锹之中。 至此,岑万山也不再保留,铁锹在空中划出无数虚影,一下又一下,疯狂锤击着身处尸气海洋之中的罗血红。 一下,两下,三下…… 究竟猛砸了多少下,就连岑万山自己都有些数不清了。 突然间,铁锹之上,传来一股反震之力,尸气也在此同时逐渐消散,一只大手正紧紧抓着铁锹,令得岑万山无法下压。 此刻,罗血红的尸魔身躯,竟然已比先前大了足足三倍有余,超过三丈的肉身,散发着巨大的压迫,竟然令岑万山都有一种近乎于窒息的感觉。 “你,打够了没?” 不等岑万山反应过来,尸魔罗血红已然欺身上前,重拳直轰,正冲着岑万山的胸口而来。 情急之下,岑万山也不得不弃了手中兵刃,双手以交叉的姿势护在胸前,于危急关头,挡下了这致命一拳。 招式是挡下了,但拳头上的力量,却没那么容易卸去。 如同炮弹一样,岑万山整个人被轰飞了接近百丈的距离,整个人硬生生嵌进了石壁深处。 “咯噔,咯噔!” 简简单单扭动了一下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成功将自己变作尸魔的罗血红,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身上每一处的肌肉,都充满了爆炸一样恐怖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先前的自己,连想都不敢想一下的。 “早知道尸魔母虫能有这般增幅,本座又何苦守着这玩意儿几百年?若是早早融合,我尸弃宗,怕是只在诛邪圣殿之下,无人可敌!” 力量的膨胀并没有让罗血红彻底冲昏了头脑,诛邪圣殿的威慑力实在太过恐怖,深入人心,就算是现在,罗血红也没觉得自己能比得过诛邪圣殿那些个高高在上的殿主。 不过除了诛邪圣殿这玄域公认第一的无可匹敌的强大之外,诸如令剑阁、天火门、御灵门之类的一线大宗门,可不会再被他放在眼里。 “如今本座的实力,到底到达了什么地步?造化境,亦或是登神境?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只是可惜,呼延景山、荆璞那几个废物没来得及把百草珠带回来,不然的话,以百草珠喂养尸魔母虫,本座的力量,应当可以再提升几个层级。只怕到时候,就算是诛邪圣殿,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本座!” 人形状态下的罗血红,只修炼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后期,再往后就只知道一个境界的名字而已。如今对于自己的实力层级,并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还以为融合尸魔母虫后只是逃跑有余,嘿嘿,两个天虚传说,应当够本座弄清楚,这尸魔之身,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咦!前辈呢?” “嗯?不对,你是罗血红?” 洛一缘那略显疑惑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岑万山不见踪影,原地只有一个三丈出头的巨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紫黑色诡异的气息,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岑万山疏忽大意,给了这家伙可乘之机。 “也好,就拿你祭旗!” 就算到了今时今日,罗血红都没弄明白,这个杀了自己儿子的仇人,究竟是天虚榜上的哪一位传说,但这也并不妨碍他的出手。 哪一位,又或者是谁,对于曾经的他而言,或许相当重要,但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不是十强神话,他都无所畏惧! 随手将那铁锹揉成一团,罗血红望着带着两人的洛一缘一阵怪笑,身影在原地消失。 “不好!” 感受到对方较之先前提升了数倍的气息,洛一缘连忙将两人向后抛去,左手剑指凌空点出。 仓促之下,洛一缘又要顾忌到尚芸与陈青的安危,真气运转不足五成,剑气尽数断裂,整个人被弹飞数十丈的距离。 “嘿嘿嘿嘿,天虚传说,不外如是!” 一招得手,仅仅是一拳,便将两位天虚传说给击退,这般战绩,足以让罗血红骄傲了。 远去的身影在空中留下一道虚影,便迅速折返。 右手化掌为刀,凛冽刀气一改以往虚实之间的妖异打法,竟是以硬撼硬。 “嘿嘿!不知所谓,米粒之珠,也敢放华?” 尸魔之身的罗血红放肆狂笑着,丝毫不把去而折返的洛一缘放在眼里,双爪探出,幻化出两只巨型血爪,似乎想要将刀气硬生生给钳制住。 “嗯?” 血爪与横空刀气才一接触,罗血红就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双手竟传来阵阵割裂般的痛楚,再回过神来之际,那双尸气所化的血爪,竟然在刀气之下,被直接绞碎! 第179章 神秘古棺 尸魔之身,不是本身不应该有痛楚这样毫无意义的东西么? 罗血红有些神情恍惚,难以理解,他并不知晓,尸魔之身的的确确比之活尸强上太多太多,但对于疼痛的敏锐程度也只是压到最低而已,并不是毫无痛觉可言。 虽只是尸气所幻化的巨型血爪被绞成粉碎,但罗血红的一双大手上也布满刀痕,深可见骨,惨不忍睹。 好在石质古棺一股浓郁的尸气再度飘来,令得这双濒临残废的手掌很快就恢复如初。 “好强悍的恢复力,也不知道,若是将其分尸,这玩意儿还能不能把他救回来。” “不过陈涵还有百草门一干人等还未有消息,此人性命杀不得,倒是头疼得很。” 洛一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罗血红的尸魔之身纵然强悍异常,却也还在他能理解的范畴之内,并没有到不可力敌的程度。 只是,他也不明白,自己只是走开一会会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噼里啪啦!” 大量的石屑飞溅开来,炸得周遭一片狼藉,真气四散之下,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山体之中一跃而起,缓缓落到洛一缘的身旁。 不过与尸魔罗血红一比,这魁梧两字,就还是不要再提了。 岑万山脸上用以遮挡的面具碎了大半,露出略显沧桑的中年面孔,人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但岑万山却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一时走神,这王八蛋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就变成这怪物模样,速度力量大幅提升,恢复力还强,就和蟑螂一样,怎么都打不死!” 讪然一笑,岑万山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之前夸下海口,结果立刻打脸,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 “岑前辈,打起几分精神,现在的罗血红可不比先前,若他一门心思想要逃走,只怕留他不易。” “等下动起手来,那边有我两位朋友,还望前辈多加照拂!” 尸魔化的罗血红虽然能给洛一缘带来一点压力,但却并不能吓到他。 于洛一缘而言,败他,杀他,都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难得是要怎么才能将其留下。 “哼,狗贼,刚才那一拳,你打得挺过瘾的么?” “也让你尝尝,老子走南闯北几十载,一路打过来的拳头!” 说罢,岑万山一把扯下脸上破旧不堪的面具,握于手中,用力一捏,那面具不堪负荷,直接变成一团渣滓。 “你们,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就速速成为本座的活尸吧!” “或许,以你们的资质,也有机会,成为和本座一样的尸魔之身!” 对于两人的窃窃私语,罗血红不屑一顾,甚至都懒得理会不远处的尚芸与陈青两人。 尸魔之身给了他实力,石质古棺给了他底气,罗血红始终觉得,只要他能够适应肉身的变化,拿下区区两尊天虚传说,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杀子之仇,尤为愤恨,罗血红第一个冲向的,便是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势要将这个毁他尸弃宗未来的家伙杀之快后。 左手剑指,右手掌刀,难得洛一缘不用午夜,刀剑齐出,也算是对罗血红的一种重视。 剑气呈螺旋状牵引罗血红的攻势,刀气如月光一样如影随形,罗血红如今庞大的身躯,在介于虚实之间的刀剑气之下,只会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见洛一缘牵扯住了罗血红,岑万山也不含糊,一声大喝之下,运起沙包大的拳头,便朝着石质古棺而去。 他可是看清楚了,若没有石质古棺源源不断的尸气援助,尸魔化的罗血红纵然强悍,但强得也有限,根本不可能硬撑到现在。 岑万山要做的,就是在洛一缘拖住罗血红期间,将这害人不浅的石质古棺彻底摧毁。 铁拳拳风荡开一团又一团的尸气,狠狠砸在了石质古棺的棺盖上。 一股大力沿着手臂袭来,岑万山暗叫一声不好,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却传了出来,刺得他耳膜生疼。 石质古棺看似只是普通石材所制,但能够被尸弃宗传承无数载,绝非凡品。 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拳,轰在古棺棺盖上,竟然连一条裂缝都未曾出现。 未等岑万山反应过来,比之他拳劲更庞大的力量倒卷回来,硬生生将其迫退了数丈之远的距离。 一拳未见功效,逸散开来的尸气再度用上,给予罗血红源源不断的补充。 “想切断这至宝与本座之间的关系?笑话,莫说是你一个区区的天虚传说,就算你们元域的十强神话在此,也做不到!” “还是放弃抵抗,老老实实沦为本座的活尸吧!” 正放着狠话,罗血红胸膛就挨了深可见骨的一记刀芒,后背连中三剑,脚步一阵踉跄。 微微传来的痛楚,令得他不得不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回到洛一缘的身上。 反正,对于石质古棺,罗血红有着足够的自信。 “怎么可能?” 岑万山有些迷茫,区区一尊棺材而已,竟有如此能耐?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元域诸人的认知。 毕竟,这等神物,在曾经的元域可不曾拥有,就算是一些相当了不得的天材地宝,也更多是需要人来动用的死物而已,断然不可能有这样的神力。 “老子就不信,我岑万山,还奈何不了你区区一个破棺材!” 盛怒之下,岑万山周身真气流转不息,背后更是隐隐浮现出一座大山般的虚影,巍峨延绵,大气磅礴。 霎时间,岑万山凌空跃起,双拳犹如晴天霹雳一样,自上而下,狠狠轰下。 这两拳,当真有万山之势,压迫感之强烈,令得远方的尚芸与陈青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轰!” 可怕的轰鸣声再度袭来,浓郁的尸气在磅礴大力的震荡之下,飘散得更远了一些,但很快,就再度聚合,试图重新去包裹住罗血红。 双拳还压在棺盖之上的岑万山,看着完好无损的棺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股更加恐怖的大力,已将他直接弹上了天穹之中。 第180章 矛与盾 石质古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材质制造,又或者由什么人铸造,这反弹之力,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岑万山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结实的死物,将他的拳劲全数反弹不去说,自身还没有半点损伤。 被硬生生震上天穹的岑万山震得是七荤八素,脑袋都有一点晕乎乎的,好在身子骨确实够硬朗,很快他便调整好了状态,一个鹞子翻身加千斤坠,稳稳当当落回了地面。 “嘿嘿嘿嘿,想要取巧胜过本座?别妄想了!” “就凭你们两个废柴,也想打破我尸弃宗的至宝?简直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仗着有石质古棺近乎源源不绝的尸气相助,尸魔罗血红直接采取不怕死的硬碰硬打法,这才勉强只是在与洛一缘的手底下落入下风,不至于被斩杀当场。 口中还在喷着黑血,但罗血红就是要说一些场面话,在他看来,自己就算是硬耗,也能活生生将两位天虚传说给耗死。 凌厉剑气破空而来,再度洞穿了罗血红的身躯,硬生生将强悍的尸魔之身穿出了三个洞口,但在尸气的援助之下,伤口很快便恢复如常。 至此,洛一缘也有些头疼,罗血红这家伙就是一块活生生的狗皮膏药,让人难受得很。 尸魔之身的确强悍,想要伤到罗血红已然不容易,大费周章、大耗真气的前提下,洛一缘的的确确能够斩断他的手脚甚至是头颅,可罗血红的恢复力实在是太过离谱。 即便是尸气被隔绝的一瞬,尸魔之身都能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恢复着,更遑论绝大部分的时候,那恢复速度,简直令人发指。 洛一缘也不是没试过,用剑气死死钉在罗血红的身上,令得他失去行动能力,但这样一来,就变成尸气与洛一缘自身的真气在硬生生的比拼消耗,也不划算。 “岑前辈,换个位置,你来对付这怪物,我来对付那玩意儿!” 不想再和这个嘴臭的家伙死死耗下去,洛一缘倒是宁可去试一下,有没有办法应付石质古棺,再不济,他手里,还有一张底牌。 “好!” 憋屈了许久的岑万山满口答应了下来,他可不想再对着一个打也打不得,不打也不行的家伙为难了。 右手掌刀径直劈出,横空刀气带着丝丝血芒当凶压来,罗血红不得不举起双爪迎接。 硬拼之下,罗血红双掌之上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来,整个身躯被迫退了三丈多,尚未来得及喘过气来,沙包大的拳头就迎面而来。 来不及反应的罗血红,下颚遭到重击,整个身躯被硬生生轰上了天,情形就好像岑万山先前经历的那样。 “你这狗贼,先前打你老子我,不是打得很爽快么?” “你们这群玄域的王八蛋,让你们欺负老子我,老子我打死你们!” 愤恨之下,岑万山毫无保留,放开了束缚,拳拳到肉,打得那叫一个狠辣。 一旁的尚芸与陈青听着这话,总觉得也有些怪怪的,他们虽不知道岑万山的遭遇究竟是什么,但毕竟身为玄域中人,总觉得有一种被骂进去了的感觉。 “砰!” “砰!” “砰!” “砰!” 盛怒之下的岑万山狂暴地出拳,揍得身躯远大于他的罗血红毫无还手之力,如同人形沙包一样,苦不堪言。 另一厢边,洛一缘试着一阵剑芒激射而出,目标却不是石质古棺,而是那虚无缥缈的尸气。 强悍的剑芒纵横交错,甚至将这一片空间都化作虚无,任何东西都将被暴走的空间乱流所吞没。 初时,空间乱流的确有效地阻截了尸气的传送,但很快,就如同先前一些,这些尸气似乎如有灵智一般,甚至懂得避开这一块危险的区域,就算绕远路,也要继续前行。 一计不成,洛一缘又想试试,能不能利用空间乱流来对付石质古棺。 破坏空间造成的空间乱流威力极其恐怖,就算是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都要小心应对,说不准对石质古棺也能产生效果。 随即,刀剑气便石质古棺旁直接对撞,湮灭的空间顿时崩碎开来,可怕的空间乱流席卷,直接将石质古棺所在的方位给吞没。 还没等洛一缘高兴多久,石质古棺那经久不衰的身影又冒了出来,似乎是在证明,就算是空间破灭,都伤不到它分毫。 “哈哈哈哈,不要试图反抗了,你们根本……噗……奈何不了我……!” 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罗血红一边挨着揍,一边继续放狠话。 反正尸魔之身已经将他的痛觉压制到了最低,多挨上几顿毒打,对他而言,问题也不是太大。 “少放你他娘的狗屁!挨打就要有挨打的样子,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看着这家伙还有力气说话,岑万山拳头上再添上几分力气,背后的山岳虚影愈加活灵活现,揍得罗血红只剩哀嚎之声。 “既然这样,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洛一缘有些无奈,强行破坏空间,缔造出空间乱流看似简单,实则是需要大费周章,大大消耗真气,哪怕到了他现在这个程度,接二连三这么做,也不免会觉得有些吃力。 身后的布条应声而碎,露出古朴的纹路。 失去了剑气的束缚,令天剑绽放出万丈华光,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封禁而感到愤怒,还是为了终于能够重见天日而感到喜悦。 反手一握,令天剑被握在手中,还想要挣扎,却被洛一缘以强悍的实力硬生生给压制了下来。 “既然都称得上是绝世神物,那么,就来试试看,到底是令剑阁的绝世神物更加锋锐,还是尸弃宗的绝世神物更加坚固吧!” 令天剑被高高举起,而后,重重刺下! 积蓄了许久的剑玄之力,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几乎吞没了这一片杂乱的废墟。 “什么玩意儿?!” 一时不察的岑万山,连忙一脚踹飞了罗血红,借力飞身后撤,来到尚芸等人身旁,真气化作一张大网,将两人护在其中。 “轰!” 剑玄之力与尸气的碰撞,爆发出近乎毁天灭地的力量,比之空间乱流,还要恐怖无数倍! 第181章 擒拿 “不好!” 首次,罗血红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一种能让他真正死亡,并且再无转圜余地的恐惧。 哪怕没有岑万山一拳接着一拳的轰击,哪怕尸气的补充依然在持续,他那自认为完美无瑕的尸魔之身却在大片大片的溃烂,伤口凭空出现,遍布全身,惨不忍睹。 剑玄之力与尸气的碰撞,缔造出可怕的毁灭力量,就算是石质古棺这等防御力无可匹敌的绝世神物,都开始发出悲鸣一样的颤抖,隐隐萌生了退意。 至此,剑尖与棺盖,尚有最后一分的距离,未曾彻底接触。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真的有一丝丝的灵智,懂得好歹,那么,应该知道怎么做。” 洛一缘手捏着令天剑,轻轻向前一点。 剑刃与棺盖,交触在一起。 “轰!” 神秘莫测的毁灭般力量诞生,石质古棺如同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外泄的尸气尽数回溯,毫无保留地倒卷了回去。 非但如此,就连罗血红那最为倚仗的尸魔之身中所贮存的尸气,都被强行吸出体外,形成一股龙卷气流,被吸入古棺之中。 “呼,算你聪明!” 洛一缘长出一口气,这才缓缓撤手,拉远令天剑与石质古棺之间的距离。 经此一役,石质古棺就变得老实了许多,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不必要的小动作。 洛一缘也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令天剑同为玄域的绝世神物,究竟与石质古棺之间到底孰强孰弱,此为其一。 第二,赌的就是石质古棺与令天剑一样,同样有一丝丝微弱的自我意识,就好像令天剑会懂得反抗不善于运用玄气的自己一样。 哪怕这仅仅只是神物的本能,但只要有这一丝本能在,就足够了。 好在,洛一缘赌对了,不然的话,身处毁灭之力核心地带的他,可真的相当不好受。 “噗通!” 失去了尸气援助的罗血红,软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先前还强悍无匹的尸魔之身,如今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尸魔母虫的确很强大,也勉强能够够得上神物这一范畴,但经过尸弃宗无数年的消耗,早就变得脆弱不堪,濒临死亡的边缘。 这也是为什么,罗血红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能够延续尸魔母虫生命的百草珠,令尸弃宗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的缘故。 百草珠未曾到手,尸魔母虫的最后一丝力量都被消耗得干干净净,现在的尸魔罗血红,只不过是一具想死都难的空壳而已。 “总算是把这个难缠的家伙给搞定了,岑前辈,可以带我两位朋友过来了!” 洛一缘先是确认了一下,石质古棺的确老老实实,没再玩什么花样,而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罗血红如今的情况,这才伸手招呼。 “小兄弟,下次你玩大的之前,先知会一声,我这老骨头虽然算不上太老,但也经不住这么吓的,刚才那股力量,我都觉得,自己要当场湮灭了一样,太吓人了!” 岑万山以真气裹挟着两人飘至,轻抚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他并没有说笑,在那股可怕的毁灭力量中,岑万山真的感受到了湮灭的危机。 “先生,这就是那个尸弃宗的大恶人罗血红么?” 尚芸还没来得及开口,陈青已是双目通红,抽出一把新买的长剑,就要对着罗血红刺下。 “且慢,此人留着尚有用处,不然我早宰了他,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将之拿下了。” 对于陈青的冲动,洛一缘也能理解,毕竟事关自己至亲之人,任何人怕是都不能免俗。 “陈青,在先生面前不可以这么没大没小,先听听先生的安排再说!” 尚芸挥手拦下了陈青的长剑,语气也稍稍有些重了。 岑万山看着这一幕,却是点了点头道:“小伙子有冲劲儿是好事,你虽是玄域中人,但小兄弟认你是朋友,你就是好样的,将来千万不要因为俗世蹉跎,影响了这股冲劲儿。” “都别吵吵,让我先把话问清楚!” 洛一缘有些头大,只能先行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蹲在罗血红面前,说道:“为什么要针对百草门,百草珠与百草密录,对你或者尸弃宗,到底有什么用?” “你以为我会回答你么?哈哈哈哈!” 愤恨怨毒的眼神,令罗血红此刻本就狰狞的面容更加恶心几分。 没有尸气的支援,筋骨尽断的他,除了一个硕大的头颅还能有所动作之外,就连手指动弹一下都做不到,更遑论翻盘了。 一步错,步步错,尸弃宗,到他这一代,彻底终结。 “不过看你们着急的样子,百草门是不是已经毁了?毁得好,毁得好!” 罗血红嘴角咳出大片大片的黑血,惨笑到:“本座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哈哈哈哈!”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罗血红的脸上,出手的人却是一直以来都以息事宁人为主的尚芸。 只见她脸泛泪痕,却满脸怒容出手,盛怒之下,竟打得罗血红整个脑袋都折向一旁。 “说,与呼延景山、荆璞他们同行的还有谁?” “他们返程,要回到葬坟山尸弃宗,会途经那些城池?又有什么办法找到他们!” “那些被绑走的人,一路上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连珠火球一样的问话,但凡罗血红选择不答,尚芸便是一记凶猛的耳光抽过去,几个回合下来,余下三人都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却了一步。 只见洛一缘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小陈子,看不出来你师父往日里雍容华贵,大方得体,却也有这样的一面。” 岑万山也凑了过来,说道:“还以为这小妮子是乖巧温顺的小猫咪,没想到是母老虎,吓人,吓人,小兄弟你的眼光还真独特啊!倒是有几分像老子我!” 洛一缘:“???” 被洛一缘与岑万山打败也就算了,罗血红还勉强能接受,毕竟这两人怎么说都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天虚榜传说威名远播,纵然玄域诸多势力再怎么宣传元域强者不堪一击,但盛名之下无虚士终究不假。 可偏偏,尚芸这个百草门长老,满打满算都不到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被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一巴掌又一巴掌地训话,罗血红顿时觉得羞愤难当,一口气没续上,直接昏死过去。 第182章 天虚第三 从罗血红这个家伙的嘴里,委实难以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洛一缘等几人又不知道几个尸弃宗的余党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归来,在葬坟山这一代傻傻的等下去不是个办法。 “呃?小兄弟,你的意思是,这两位小朋友,是玄域百草门的,他们有同门被尸弃宗的人给挟持了,所以想知道到底在哪儿,看看来不来得及救出来,是这个意思不?” 岑万山费劲地听了半天,挠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岑万山身为天虚榜传说,让他和人打架绝对二话不说冲在前头,但要是让他动脑子,就未免太过难为他了。 就在三人刚刚点头的那一刹那,岑万山便来了兴致,拳掌相交,发出响亮的声音。 “那敢情好啊!你别忘了老子我可是万山镖局的总镖头,如今万山镖局虽不如当年那样辉煌,但眼线却遍布天下,就连不少玄域的城池里也有万山镖局的分局!” 一说到这个,岑万山便拍着胸膛,显得非常的自得。 洛一缘等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他们起先的确没往这方面去想。 “如此一来,就有劳岑前辈了,尚长老,请将你门下制式服装的款式绘画下来,交于岑前辈。” “另外,还请岑前辈留意,一些人数不少的团体,行踪诡异,举止异乎常人,周身有紫黑色邪气或者尸气外泄,都很有可能是我们的目标。” 洛一缘还待再说些什么,岑万山那蒲扇一样的大手已搭在他的肩膀上,佯装生气地说道:“我管你叫小兄弟,你却叫我前辈,未免太过见外了。” “何况,你与我韩老哥也相识一场,我们之间就更无须前辈前前辈后的,何况你还对老子我有救命之恩,真打起来,老子还未必打得过你……” “这样吧,老子年长你几十岁,你就管我叫一声老哥便是!” 别说是洛一缘了,就算尚芸与陈青两人听了,都冷汗直冒,这位高人,可一点点高人的风范都没有啊! 从太元湖湖心剑岛离开的令剑阁阁主,心里多少有些惆怅。 本以为不远万里来此,除了能确认令天剑究竟在不在此地之外,更能见识到元域剑法大家的手段,有一场剑客之间真真正正的对决。 至于与剑宗的那一场比试,又或者说是单方面的被蹂躏,早就被阁主抛诸脑后,压根就没有丝毫的体验。 “湖心剑岛虽然玄妙无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剑玄之力残留,令天剑根本不可能在这里,那么,下一个目标,该去哪呢?” “究竟是选择居所固定的藏剑山庄,还是去找不知在何方的元帮帮主?这倒是一个大的问题。” “不过,南宫姑娘一个人留守在湖心剑岛,她有眼瞎目盲,若是她所说的怪物再度来袭,只凭剑岛外围的剑气,怕是护不了她周全……” 在官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阁主的思绪有些混乱,甚至都有了些许的茫然。 所谓官道,当然是昔日天地大灾劫之前,元域天元皇朝做主所修建的道路,贯穿各大城池与京师,乃是兵家必争的交通要道。 即使是天地大灾劫之后,许许多多的城池沦陷于玄域势力,那些官道也没有被荒废,反而因为商贸往来,越发兴盛。 但今天,路上的人,却尤其的少,甚至都到了越是往前走,连人影都见不到两三个的地步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各种,并未在意周遭环境的变化,依旧在漫步向前,直到天色渐渐昏暗,方才反应了过来。 夕阳远挂天边,照得人影悠长悠长。 前方,正有一道人影,不偏不倚,刚巧拦在了阁主前行的道路上。 直到这个时候,阁主才反应过来,沿途许久,都没再碰上过一个人,除了眼前之人。 令剑阁主微微皱眉,心中戒备道:“你是何人?” “在此地等候多时的人。” 来人的回答似是而非,但应当是冲着阁主而来。 “等我?” “等你。” 阁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他的行踪,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明天会身处在何方,来来去去,全凭当时心意。 “你知道本座为谁?” “令剑阁阁主,止司。” 对方的回答,永远都是这么简单,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内容,语气也很平淡,平淡得就好像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甚至于,阁主都要怀疑,对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台被设定好的玄晶仪器。 “止司”两个字才刚刚出口,阁主整个人就不由得汗毛倒竖,微微向后退却了一两步,谨慎无比地望着前面的人。 这个名字,自从他登上阁主宝座之位后,就很久很久没有再使用过了。 今天突然再度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又是何人?” 说话间,阁主周身玄气流转,须弥戒中的佩剑跃跃试欲,已随时准备迎战。 “你,不是正在找我么?” 男人回头,露出一张淡漠的脸庞,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波动,显得相当的诡异。 尤其是,当阳光越发的稀少,黑暗渐渐升起的时候。 “令天剑在你手上?不对……你是剑岛岛主?……也不对……” “你是……” 阁主有些惊诧,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可能是谁,也只可能是谁。 元域曾经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被誉为江湖新一代剑神,天虚榜排在第三的传说,怨。 天地大灾劫之后,元帮势力渐渐消退,大多数都藏进黑暗之中,但势力却遍布得更加广阔,想要打听一些消息,想来不是难事。 至于自己前往剑宗剑芦与太元湖湖心剑岛的事情,虽然隐秘,但若硬要深究,终究有迹可循。 最简单的一点,就是在这些顶尖高手所在的势力范围之内,都存在元帮的暗哨,这才能让一切事情,都逃不出眼前这一位的法眼。 “江湖传闻,令剑阁丢了令天剑,而你止司在此出现,想必是为了寻剑而来。” 怨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不能引起他的情绪变化。 “你以去过剑芦与湖心剑岛,那么,就让我看看,玄域剑法大家,有何能耐。” “你,出剑吧。” 第183章 帮主与阁主 阁主微微一愣,他孤身一人亲自踏足元域疆土,历来都是他找茬上门,还是第一次被人给找上门。 佩剑握于手中,这是阁主成名之前的贴身兵刃,算不得真的什么神兵利器,比之令天剑当然远远不如,但却尤为趁手。 剑名止戈,剑身轻盈流光,承载了阁主昔日所念所想,可惜随着时光的推移,随着阁主真正登上阁主之位,止戈也被束之高阁,就如同阁主自己的名字一样。 “好,元域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的的确确是一个好对手,希望不要让本座失望!” 剑光流转,在空中划过数道湛蓝色的长虹,化作明晃晃的令天剑虚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直刺怨所在的位置。 剑影触及,怨只是微微抬起手来,长剑甚至未曾出鞘,仅仅凌空虚点数下,刚好点在剑影最虚弱的位置。 那凌厉无匹的令天剑影,竟然就此裂开,碎了一地,化作纯粹的玄气飘散开去。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怨才露了一点点手段,就让阁主明白了,这位元帮帮主的实力,绝对对得起他那世人皆知的名声。 试探一击不成,阁主也并不会傻到坐等对方还击,而是凌空跃起,无数玄气在他周身环绕,凝聚,渐渐形成一把擎天巨剑。 这一幕,倒是像极了在剑宗剑芦外的场景,只不过对手却换了一个人而已。 擎天巨剑携无上威能,径直砸下,一路沿途所过之处,空间处处显出裂纹,显然是有些无法承受住这股可怕的力量,即将濒临崩溃。 “华而不实。” 怨的嘴里,轻轻吐出了四个简单的字。 左手负于身后,面对如此可怕的一击,他竟然还要让出一只手臂来。 更可怕的是,他的剑鞘,到现在,还停留在剑身上,并未离开。 毫无表情的怨脚尖轻点,剑身微微晃动,在空中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剑影。 剑身每过一处,后方的剑影便凝实一分,剑身以螺旋之势态向上,进而汇聚于一点。 与此同时,所有剑影,齐齐发力,剑影所指一端,正是阁主擎天巨剑剑尖之处。 这一点,正是擎天巨剑最强的地方,但同样也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以尖对尖,以剑斗剑! 这周遭空间,终于经受不住两位顶级高手的对轰,直接炸裂了开来,爆裂的虚空乱流四处席卷,湮灭沿途的一切事物。 螺旋剑势继续上行,将擎天巨剑直接冲得彻底溃散,而后直上云霄,将整片云层尽数轰散。 也不知道,那天穹会否给它轰出一个洞来。 “玄域剑法,令人失望。” 收回佩剑,怨摇了摇头,就打算直接离开。 “你们的剑法,也许根本就不配被称为剑法。” 没走出几步路,怨还是停下了脚步,说了这样一番话。 “令剑阁或许强大,但你们强大的,是你们的力量,而非你们的剑法,你们的剑,你们的信念。” “你们是强大的玄修,却不是强大的剑客。” 说罢,怨没有再停留,也没有打算透露与令天剑有关的任何消息,根本不理会阁主有什么想说的,一步一步,如同凡俗之人一样,缓缓离去。 落日已尽,最后一点点余晖,将怨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直到黑夜来临。 没有了外力的侵蚀,破碎的虚空渐渐闭合,曾经躁动一时的空间乱流也渐渐消退。 阁主,或者说止司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长剑止戈,许久许久,都没有说出些什么来。 自从他独自一人离开令剑阁,踏足元域的疆土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只有两场。 抛开太元湖湖上的剑气不算,两场战斗,均以失败告终,还都是败得如此迅速,败得如此惨烈。 败给剑宗,阁主尚且可以自我安慰,觉得对方乃是元域剑道第一大宗师,自己便是输了,也输得不冤。 但一败再败,却让阁主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乃至于对整个玄域的剑法修行方式产生了怀疑。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所苦苦追求,苦苦修行的东西,都是错的么? “你们强大的,是你们的力量,而非你们的剑法。”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在阁主的耳旁不断地回响,回响,重复,重复。 听得久了,他发现,似乎这句话说的很对,自己就连想要找一个点进行反驳都找不到。 “以往有令天剑的存在,过于强大的剑玄之力加持之下,本座甚至不需要去思考该如何出剑,只要能够攻击到对方,就能够将对方摧枯拉朽一般轻易斩杀。” “如今,令天剑不复存在,绝对无敌的强横力量也不复存在,那本座还能依靠什么?” “我令剑阁修炼的宗旨,一向都是以绝强的力量号令万剑,仅仅掌控力量,真的错了么?” 迷惘,困惑,不解,种种情绪,包裹着如今的阁主。 他在思考的,不仅仅是自己前进的方向,更是整个令剑阁今后该走的路。 “倘若令天剑在手,本座真的能够凭借着绝对强横的力量,胜过剑宗宗主,胜过元帮帮主怨么?” 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阁主的脑海中忍不住再度浮现出两位剑神出招时的画面。 一次,两次,三次…… 阁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模拟了无数次手持令天剑与两人交手的场景,但结果,无一例外。 就算是有令天剑在手,那个败者,始终还是他。 充其量,令天剑这等绝世神物,能让他输得不至于太过难堪,不至于太过狼狈。 “为什么,为什么剑宗与元帮帮主没有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物,却依然能有如此威力?” “差的,到底是什么呢?” 阁主没有注意到,他手中的止戈,正微微地颤动着,似乎是在用实际行动,向他诉说着什么。 日月交替,地转星移。 天色渐渐明亮,阁主却还沉浸在思索之中,无法自拔。 周遭行人开始增多,不少来往的人都会留意打量一眼,这个站在官道上,一言不发的木讷男子,而后匆匆赶路。 没有谁,会在乎生命之中一个无关痛痒的过客。 许久,许久。 第184章 觉悟重生 “长老大人,长老大人!” 一名子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符阵堂内,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能稍稍放松,稍作休息一下,一路奔波,就算他们是玄修,也不免有些疲乏了。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快说,到底有没有阁主的消息!” 符阵堂主事长老这段日子可谓是又气又急,阁主已经消失了好多天,偏偏整个玄元域,都没有收到什么相关的动静。 以阁主的实力与手段,想来不太可能出什么岔子才是,但他毕竟孤身一人,难保不会以身犯险。 这些日子以来,令天剑的剑玄之力引发符阵堂的阵法数次,但因为间隔实在太过遥远,就算有着阵法的监控,也只能勉强感知到大致方位,根本弄不清楚神剑到底位于何方。 “阁主……阁主他老人家音讯全无,就连我们派出去接近剑宗的弟子,也一个个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那名赶来的弟子说这话的时候,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长老,生怕触怒了他。 “什么?” 长老怒极攻心,一巴掌把整个石台给削去了大半,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派出去的弟子消失了?一共到底派出去多少个弟子?你把话给本长老说明白,别说一句喘两口气!” “是,是!” 那弟子委屈急了,连忙平复了一下心情,乖乖说道:“根据密侦堂的消息,本次派出重生境弟子十三位,化晶境弟子四十七位,其中化晶境弟子全军覆没,一个都没有回来。” “重生境弟子尚存三人,其中有两人回到宗门,与废人无异,剩余一人至今未归,下落不明。” “一切以玄魂牌为准,这是密侦堂给出的信息,长老……” 弟子还待说些什么,长老已是愁容满面,懒得理会这个传来噩耗的家伙,随手一记掌风,将他扇出了符阵堂大殿中。 望着眼前阵法上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暗淡的痕迹,长老无奈地一声叹息,里面也不知蕴藏了多少辛酸与苦楚。 没有了令天剑,对于令剑阁来说,已经是极为严重的打击,足以让令剑阁在玄域中的地位大幅度降低。 可若是连阁主都失去了踪迹,那么风雨飘摇的令剑阁,很有可能直接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日夜转轮,时间,不知几何。 到底过去了多久? 阁主自己也不清楚,他在思考,在思考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到了现在,他似乎终于有些想通了。 自从登上阁主这个宝座开始,他就开始疏于对剑法与剑道的磨炼,令天剑这样绝世神剑的存在,让他更加沉迷于以力破法这样简单了当的手段当中。 或许,这也是整个玄域的风气,强者为尊,更强的玄气,更强的力量,才能够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没有谁还会去好好打磨剑法与剑招,没有谁还会去费力不讨好的一遍一遍苦苦锻炼出剑的速度,出剑的技巧。 时至今日,令剑阁那些出名的招式,不外乎都是用玄气化作各种剑,去砸别人,这样看来,所谓的剑,在他们令剑阁中,也只是一种形态,换成刀、棍,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从最初,便错了么?” “枉我,还自认为是玄域第一的剑客,如今想来,简直就是可笑至极,怕是元域一个一流的剑手,他对于剑真正的认知,都要远胜于我。” 幡然醒悟,阁主才反应过来,自己已是满身大汗,好像与人全力争斗了无数场一样。 积重难返的,不仅仅是他一人,而是整个令剑阁,整个玄域。 如果不是经过与剑宗一战,与元帮帮主一战,根本不可能让他这么快地醒悟过来。 “原来我的路,从最开始就错了。” “那么,还要继续错下去么?” “一条走错的路,为了自己的骄傲与倔强,为了周围人的附和与认同,就要坚持继续一错再错?” “回头或许很难,甚至于,会前功尽弃,但是,起码这一次,方向是对的。” 迷茫的眼神开始集中,开始变得坚定,阁主那一身曾经张狂无比的玄气开始变得内敛,变得温和。 止戈剑还在晃动着,微微蓝光映照着阁主的脸庞,似乎是在欢呼,在雀跃一般。 很多年前的一幕,突然重新浮现在阁主的脑海之中。 “我要用我手中的剑,来保护一切值得我保护的人!” “我要让身边的人都平安,不,争斗这种东西,本不应该存在,只有平息争斗,平息战乱,整个玄域,才会变得更加美好!” 稚气未脱的止司提着师尊刚刚赐予的长剑,一脸严肃地说着。 家乡,在流寇的洗劫中付之一炬,所有亲人都随着那一把大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师尊将止司救下,带到了令剑阁,让他在这里安心修炼。 那一场大火,是止司心中的梦魇,时时刻刻都在侵袭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终有一日,我要将这些流寇斩尽杀绝,终有一日,我要整个玄域都能过上平静的日子!” 日复一日地苦苦修炼,止司表现出了同龄人所没有的坚毅与刻苦,没有怨言,没有苦楚,他的剑,他的进境,胜过了绝大部分的同龄人。 “我要用我的剑,平息一切纷争,从今天起,你就叫止戈!” 那一日,长剑闪烁着幽幽的蓝光,似乎是在回应止司,为他的决定而感到欢呼与雀跃。 “原来,这才是我的初心,这才是我的信念,这么多年,早就被遗忘了。” “一柄令天剑,的确强大,却强大到让我迷失,让我走上了歧途,可悲,可叹。” 紧紧抓着止戈,阁主的眼神变得越发清澈纯粹,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好像重生一般。 周遭,哪有什么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只是驻足在远方,那个曾给了他无穷压力,却也让他幡然醒悟的男人。 元帮帮主,怨,站在此地,根本由始至终,就未曾离去过。 “看样子,你似乎找对了你的路。” 怨开口了,这个常年面无表情的人,竟然首次露出了微笑。 第185章 彻底绝望 天地大灾劫之后,怨已经很少出现在世人的眼前,连同他的元帮,都似乎从大众眼中消失了。 昔日的元域天下第一大帮,似乎不见了。 谁也想不到,今日的怨,竟然会对玄域的大宗门首领,露出一丝微笑来。 “多谢先生教诲,止司无知,蹉跎半生,可悲可叹。” 阁主望着眼前的身影,将佩剑抱在胸前,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大礼。 “如今虽然有些晚了,但也没有晚的无法挽回。” “今日起,世上再无令剑阁主,有的,只有止司一人而已。” 说罢,阁主,亦或是止司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转身离去。 临别之前,一缕剑气激荡而出,冲着怨所在的方位直射而去。 怨一如既往,左手负于身后,右手竖剑格挡,剑气正中剑鞘。 平平无奇的一缕剑气,这次竟成功将怨迫退了两三尺的距离,虽然不多,却也是一种提升。 没有浪费的力量,没有虚无的特效,有的,只有纯粹的剑气与剑意。 怨点了点头,收剑,离开。 辛元城外,约莫三十里的破庙废墟中,一行十数人正在此歇息。 别看这一行十数人,热闹非凡,实际上真正说话的,只有两位,其余十四个,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只有为首的那两人吩咐下,才会动一动,停一停。 庚玄与封懿,皆是尸弃宗的长老,不过只有凌空境初期的他们地位不高,许许多多的好差事都轮不到他们做,一路上也只能听从荆璞与呼延景山两人的调遣。 “荆璞这个杂碎,竟敢使唤老子,哼,等老子将古尸不坏诀推上第六重天,非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不可!” 火堆旁,庚玄吃着硬邦邦的劣质干粮,气不打一处来。 “得了吧,荆璞那家伙,跟呼延景山一样,距离纳川境只有一步之遥,等他们跨过去,宗主定然会更加重用,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报复么?” “还是歇歇吧,将这十四具半尸运回去,祭炼成活尸,若真能诞生出上品活尸,我们同样是大功一件,不是么?” 封懿抓起一坛子酒,往嘴里倒了不少,嘿嘿怪笑道:“到时候宗主高兴了,赐我们一只高品质的尸魔子虫,也是一件美事啊!” 四具活尸,此刻正在破庙四周放哨,不过此地本就人迹罕至,荒芜至极,放哨与否,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两人只怕是还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尸弃宗,如今已是废墟一片。 他们心中崇敬无比的宗主,如今正和一条死狗一样,即将以另一副面孔,与他们相会。 一阵凉风吹过,吹得破庙内忽明忽暗,摇摇晃晃的火堆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老庚,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 封懿放下酒坛子,皱起眉头扫视了一圈周围,却没有发现半点异样。 “我说封大长老,你是疑神疑鬼惯了吧,有什么好怕的?哼,我们可是一流宗门的长老,普天之下,还有几个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要不是为了隐匿行踪,我们直接去城里休憩都行,那些个城主城守,见到我们上宗特使,还不得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庚玄丝毫不以为意地打着哈欠,根本没注意到,身后骤然出现的高大身影。 根本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如同拎小鸡一样,将庚玄直接举起,浑厚的真气如同枷锁一样,将其牢牢束缚了起来,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说的也是。” 还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的封懿,正要捡起酒坛子再喝上一口,剑气便洞穿了他周身筋脉,将其钉死在地上。 剑气凝而不散,任凭封懿如何哀嚎与挣扎,都挪不开半点位置。 “你们他娘的可真会躲,要不是老子发动手底下的人四处寻找,还真不容易找到你们两个该死的畜生!” 一手举着庚玄,一手拖着如同烂泥一样的罗血红,那高大威猛的身影,赫然便是万山镖局总镖头岑万山。 “你们是何人,还不赶紧把我放下来!我乃尸弃宗长老,休得放肆!” 庚玄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指望着尸弃宗这个大招牌,能唬住来人。 他也不好好想想,对方能无声无息止住他,明显比他强上太多太多,又岂会为了一个虚名而吓到? “老子找的就是你们狗屎一样的尸弃宗!” “啪”的一声,岑万山大手一扔,将庚玄重重砸在地上,可怜庚玄痛得头昏脑涨,一身玄气压根无法凝聚起来,更遑论对敌了。 此时,又有两人自屋外走了进来,一男一女,正是陈青与尚芸,两人压根就不理会躺在地上的两名尸弃宗长老,径直奔向站得笔挺的十四具行尸走肉身边。 陈青的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忐忑,他甚至都弄不清楚,自己如今希望的,究竟是什么。 他迫切地希望,能够见到自己的妹妹,但看着这一具具身躯上隐有腐朽之味传出,心里已凉了大半截,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涌出。 尚芸默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眼眶同样有些红了,因为,就连她这个做师父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如果真的好不容易找到了陈涵,但是她真的已经没机会救回来了,对于陈青来说,只会是一次更大,更加绝望的打击。 “说吧,你们对这十四人到底做了些什么,该怎么样才能够唤回他们的神智?” 洛一缘的声音,从阴暗的角落中传来,有些阴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得罪了我们,我们尸弃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到了这个时候,庚玄还认不清如今的状况到底是什么,还在那里大放厥词。 “哈哈哈哈哈,没救了,没救了,这十四个人,都已经经过初步的祭炼,意识早就泯灭,肉身也只能算作半尸状态,你们还想着救人,哈哈哈哈,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庚玄与封懿尚未开口,反倒是瘫软如烂泥的罗血红似乎是见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放声大笑了起来。 一具,两具,三具…… 陈青一个一个仔仔细细辨认,终于,走到第十二人的身旁时,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那人,正是他的妹妹,陈涵。 “不!” 撕心裂肺的狂吼,陈青根本不顾那股刺鼻的腐朽之味,直接一把抱住了陈涵。 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一道惊雷划过,笑声与哭声混合在一起,让这座破庙,越发的阴森。 第186章 一线生机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混杂着轰隆不止的雷声,将笑声与哭声渐渐掩盖。 许久,许久,也许是没力气了,陈青的哭声渐渐停止,他抱着妹妹的尸身,如同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 尚芸看着自己唯一的两个徒儿,落到眼下这般局面,心中酸苦,却是强忍着泪水。 只有失去了一切,早就变得无所顾忌的罗血红,还在那儿放声狂笑着,一点都不觉得疲倦。 “砰!” 一只大脚,踩在罗血红的脸上,令得那渗人恶心的笑声终于停了下来。 “你这混蛋不觉得自己的笑声难听的很么?” 岑万山怒骂着,还不觉得解气,于是乎狠狠地再补上几脚用以泄愤,反正罗血红如今乃是尸魔之身,这点点小伤势,根本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受制于人,庚玄与封懿似乎总算是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纵然浑身疼痛难耐,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不过,他们总觉得,刚刚说话的其中一人,声音相当的耳熟,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妹妹,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泪痕已干,嘶哑的声音,听得尚芸心中隐隐作痛。 就连岑万山与洛一缘,都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忙活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帮上忙。 尸弃宗这群天杀的,真的是为非作歹,草菅人命,死上一万次,都不过分。 “师父,先生,岑前辈,这些同门,我们将他们火化之后,带回宗门安葬吧,至于妹妹……” “我希望能够把她带回故乡。” 陈青的眼眸之中,失去了生机,失去了活力。 昔日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如今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了一点点对于生的渴望。 “等等……或许,还有一丝机会,陈青,如果真的有一丝机会,你愿不愿意尝试?” 洛一缘的声音,宛如绝望枯井之中的一根蜘蛛丝,虽然明知道摇摇欲坠,明知道很可能是美好的假象,但身陷泥泞的陈青,却还是愿意伸出手来,将这蛛丝,紧紧抓住。 “先生,您……您说什么?” 抱着妹妹的尸身,陈青仓惶地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这一刻,他好害怕,害怕自己刚才听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元域当中,有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的典故?” “三十六天虚之中,岑万山岑前辈排在第十三位,我排在第二十七位,而其中有一人,有很大的可能,能够救你的妹妹。” 洛一缘稍稍顿了顿,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此人人称鬼医传人,排在天虚榜第五位,乃是数百年前叱咤江湖的鬼医唯一传人,一手生死玄气,几乎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你若是能够找到此人,说不定陈涵还有一丝救活的希望。” “不错,小兄弟说的有那么点儿道理,半尸之躯理论上已是死人,但偏偏又没有彻底死了,以鬼医传人的手段,真有可能将你妹妹救活!” 对于鬼医传人,岑万山是最有发言权的,当初他为了治疗女儿的顽疾,曾有求于鬼医传人,而后自己一身伤病,也是靠着鬼医传人的生死玄气逆转阴阳所救。 “只不过,鬼医传人如今身在何方,根本没有人能够知晓,你妹妹如今半尸之身,只会日渐腐烂,时间拖得久了,别说是鬼医传人,就算是大罗金仙在世,怕也救不了。” 岑万山一语就道破了其中的难点所在,让陈青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稍稍黯淡了一些。 “如此,倒也问题不大,先用着石质古棺将陈涵装入其中,凭借其独特的尸气护身,足可保住陈涵暂时无恙。” “而后,陈青你有两个选择,其一是找来极阴极寒的天材地宝,暂时放入石质古棺中,彻底护住你妹妹的心脉,亦或是前往元域,寻找十强神话之中的雪,让他出手,将你妹妹连同石质古棺一同冰封。” “这两者,不管你有幸得到其中之一的哪一个,都可以给你争取足够的时间。” “此后,便可等机缘一到,寻到那鬼医传人,说不定你妹妹就有机会……当然,这也只是有可能,鬼医传人终究不是神仙。” 洛一缘苦口婆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也是希望陈青不要就此心死而已。 “先生……我明白,可若是……若是那位鬼医传人也救不了妹妹,我又该如何是好?” 陈青的声音,已经比先前稍稍稳定了一点,似乎对于未来多了一丝期望。 “那你就好好修炼,你们玄域不是有‘玄气九重,九重登神’这样的说法么?你就试着一路修炼,修到登神境,再配合你们百草门的百草珠与百草密录,说不定不需要鬼医传人,也能将你妹妹救活呢?” “若是登神境也不行,那为什么不能突破第九重,达到前所未有的第十重?既然起死回生是能人所不能,那么突破第九重之后,究竟能有什么惊天变化,同样没人知道,或许就有用呢?” 一连串的解释,让陈青再度燃起希望的火焰,不论怎样,只要坚持走下去,就还有一线希望,倘若真的就此放弃了,岂不是连最后一丝的希望都没有了? 岑万山满脸惊骇地看着洛一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位小兄弟还真的是张口就来,死得都能说成是活的,这张嘴也太离谱了一些。 且不说找到极阴极寒的天材地宝,亦或是找到十强神话中的雪与行踪不定的天虚传说鬼医传人,就说登神境,是那么容易到达,那么容易突破的? 诛邪圣殿威压玄域数百年,最强者也只是玄气第九重登神境而已,还妄言突破登神境,实在是有些太过异想天开。 不过岑万山这时候也不会一盆凉水直接浇下去,反倒是放声安慰道:“小陈子放心,到时候我万山镖局可以帮你走访鬼医传人的下落,一旦发现,就去百草门通知与你,你看如何?” “好,先生与岑前辈的恩德,陈青这辈子都无法报答,请容小子代妹妹,给你们磕几个响头。” 说罢,陈青将妹妹暂且扶正,自己跪倒在地,冲着两人“咚咚咚”地磕了起来。 人就是这样,有了希望,就有能够生存下去的动力。 哪怕这一丝希望再怎么渺茫,再怎么虚无,但正如在乱世之中委曲求全的普罗大众一样,不也如此么? 第187章 朝廷围捕 “快走!” “这群该死的鹰犬追上来了!” 孙明与丁影一老一少,策马狂奔,紧紧跟着四道身影,却是任凭骏马如何撒开蹄子奔跑,也拉不开彼此的距离。 背后破空之声传来,两人适时俯身,才避过被弩箭穿心的下场,但一身冷汗,却是躲不过的。 “岂有此理,竟然出动神机弩,这群紫衣卫也太过分了!” 孙明暗骂一声,知道继续逃下去,早晚难逃一劫,还不如回过身去,与他们拼了。 神机弩乃是朝廷禁器,就算寻常军营都没资格享用,独特的箭矢配上特殊的药材熏制,有破除真气的功效。 只要使用的时机恰到好处,便是什么都不懂的凡俗之人,借助神机弩都有能力轻易击杀一个注意力不够集中的一流高手。 策马,凌空,孙明一跃而起,五指微屈,对着身后紧跟的一人当头罩下。 五道雷霆在指尖涌动,天雷神爪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那紫衣卫百户也见惯了大场面,自身修为更是不弱,见孙明回身袭来,当下一拳挥出。 拳爪相交,孙明借力退出老远,如同一只老鹰一般在空中滑翔了一阵,再度回到马背上。 雷光闪烁,震得紫衣卫百户整个人身形一顿,前进的势头稍阻,双方彼此也拉开了一些距离。 但寻常快马,又怎及得上紫衣卫的轻功来的迅捷便利?只是一小会儿功夫,距离就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追上。 伤疲交加的老少组合把心一横,干脆翻身下马,让马儿自个儿向前跑去。 自南元城出逃之后,两人一路上遇到无数追捕,一次又一次的险死还生,身上的伤势也越发的严重,根本得不到足够的时间调息养伤。 “跑啊,怎么不跑了?” 四个紫衣卫当中,两名百户,两名小旗,从四个方向,将两人团团围住。 “违背朝廷号令,还打伤我们几个弟兄,哼,孙明,就算你是神捕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栽在我们紫衣卫的手里?” 先前硬拼一爪的那名百户冷笑着,抽出长刀,对准两人。 “别说是你们,就是你们神捕司的大统领,如今不还是老老实实地蹲在神捕司之中,一步也不敢踏出么?” “孙明,念你多年以来为朝廷效力,今日束手就擒,或许还能免你死罪,不然的话,紫衣卫的大牢,我想你也是听说过的!” 两名百户见多识广,深知孙明一双天雷神爪的厉害,实力比之一般的一流高手犹有过之,自己虽占了人数的优势,但想要硬拼胜过对方,难免付出一些代价了。 能够兵不血刃地说服对方,则是最好不过了,至于丁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压根就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 “哼,你们朝廷内部争斗,为什么要把神捕司给牵扯下水?何况,老夫一向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们硬要与老夫为难,休怪老夫下手不客气!” 孙明虽然年迈,但豪气犹在,周身真气流转,聚于双手,随时做好硬拼的打算。 “孙前辈放心,晚辈定然不会成为你的负累!” 丁影背靠着孙明,长剑在手,心头虽是紧张,却也没有丝毫的怯意。 “冥顽不灵!并肩子上!” 百户心下怒极,吆喝了一声,提着长刀便于与孙明斗在了一块。 两名百户放在江湖上虽然只能算是准一流的高手,但刀法纯熟精湛,更兼多年搭配联手,互补不足,孙明纵然占了实力上的优势,却也一时之间占不得任何上风,陷入胶着状态。 另一厢边,两名小旗与丁影之间的争斗,却是险象环生,大大出乎人的意料。 丁家堡祖传紫玉剑法,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剑法,甚至可以说平平无奇,但丁影却博览群书,将之渐渐补足,配合洛一缘以往的教诲,渐渐融汇出了自己的一套打法。 紫色剑影走得也是实战流的路子,出剑如风,只是一个照面,就打得两个紫衣卫小旗措手不及,只剩招架的份儿。 紫玉剑法威力全开,犹如一轮紫红色的太阳当空,照得两人根本目不能视,就连招式都弱了几分。 趁着这个空档,丁影挥剑而上,长剑瞬息便至,直指两人身上各大要害。 只听得“嗤嗤”几声,两名小旗身上,各自多出了几个窟窿来,伤口虽不算太深,却向外冒着鲜血,别提有多狼狈了。 “岂有此理,小畜生,还反了天了!” 一名紫衣卫小旗被伤了之后,自是怒极,嘴里喝骂声不断,随手点穴止血,便使出浑身真气,一连砍出三刀。 丁影可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脚下紫光泛滥,步伐飞也似的挪动着,正是洛一缘当初收缴来的秘籍中所习得的《小两界歩》。 一进一退,便是两个世界,一步生,一步死。 这轻身功法丁影尚未纯熟,做不到一步求生,一步判死这样离谱的地步,但用来躲寻常高手的进攻,却是再容易不过。 那小旗三刀接着三刀,一连砍了几十刀,却是仅仅斩落几根头发,正是气喘吁吁,虚耗过度之际,散发着紫红色微光的长剑已从死角递出,巧之又巧地划过他的咽喉。 小旗捂着自己的喉咙,双膝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渐渐失去了意识。 一招得手,丁影微微喘息,还剩下一个敌人,就容易对付得多了。 另一厢边,孙明力斗两名百户,身中三处刀伤,浑身浴血,却也废了对方一条手臂。 “哈哈哈哈,老子我为神捕司卖命卖了一辈子,这条命本就是大统领的,别说是你们,就算是紫倾风在这里,也休想要老夫束手就擒!” 孙明一声大喝,双爪骤然聚拢,雷霆之力汇聚于双手之间,硬生生将两柄长刀困在其中。 两名百户心里大叫一声不好,正要撤手,那两柄制式长刀却就此崩碎开来,碎裂的刀片如同暗器一样激射,为两人身上又添了数处伤痕。 两人还待再度上前,却正巧看到同伴惨死在丁影剑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此时,一个娘娘腔般的声音遥遥传来,却是吓得两名百户连忙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话。 “大胆孙明,竟敢口出狂言冒犯圣上,你可知道,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一阵幽风混杂着阵阵异香飘然而至,人影自空中缓缓落下,堪堪落在两方人马中间。 第188章 不能打架 “参见同知大人!” 两名紫衣卫百户与硕果仅存的那小旗不敢怠慢,连忙冲着来人行礼。 紫衣卫明面上有两位指挥同知,其一便是指挥使大人纪纲之子纪枫,如今尚在京师神捕司之外候着,剩下的,便是此人,名唤宫红。 这宫红来路神秘莫测,声音忽男忽女,据说师门背景极之强悍,就算是指挥使大人纪纲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虽是身着指挥同知的朝服官袍,但却动作轻盈优雅,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一丝丝妩媚的势态来,根本让人难以分清,此人究竟是男是女。 “天雷神爪孙明,怎么说你也是神捕司的老人了,怎么,眼里只有你的顶头上司,却没有圣上不成?” “如此看来,神捕司从上到下包藏祸心,目无尊长,果然一点都不假呢!” 宫红掩嘴轻笑,眼神之中,却是杀意满满,一抹狠辣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常年行走于神捕司中,孙明又岂会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娘娘腔究竟是谁?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非常难看。 相比较行事作风都显得还算稚嫩的纪枫,宫红的手段,就狠辣老练的多,与他的容貌气质形象没有一丝相符之处。 “混账,宫同知,你这话未免过分了一些,大统领多年来为朝廷任劳任怨,连这样的贤良忠臣都要诋毁,老夫看来,你才是最大的反贼!” “你们紫衣卫,上至纪纲,下到一个普通小旗,各个都欺上瞒下,阳奉阴违,你们才是朝廷最大的祸害!” 孙明伸手将丁影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 眼前的这位指挥同知,年纪不大,但修为着实不弱,算得上实打实的超一流高手。 面对这样的敌人,孙明自身尚且难保,更遑论还要护住丁影。 “孙明,本大人敬你年长,才与你多说两句,本大人给你脸了不成?” 果不其然,宫红听了他的一番话之后,脸色一沉,身形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宫红的身躯,已出现在孙明的面前。 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孙明不敢有片刻的迟疑,五爪如若蛟龙探海一样伸出,雷霆之力噼啪作响。 雷爪去势凶猛,却在半路被硬生生地给截停了起来,仔细看去,孙明右手手腕处,数根纤细的红色丝线,正紧紧向后勒去,勒得他根本无法再往前半步。 未等孙明有所反应,一只纤细而柔弱的手掌,轻轻拂过孙明的胸膛。 可怜孙明一代神捕,江湖出名的老牌一流高手,如同断线风筝一样,整个人向后倒飞了出去,口中连喷鲜血,倒地不起。 “哼,什么天雷神爪,不外如是,在本大人的眼里,与蝼蚁一般,并无分别。” 一招得手,宫红自得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几分臭美。 那两名百户早就知道宫红的习性,丝毫不觉得有异样的地方,连忙夸奖道:“同知大人武功盖世!” “哼,连区区一个神捕都对付不了,你们俩紫衣卫百户真的是白当了,回去自己领五十大板,罚俸一年!” “啊?” 两名百户有口难言,但面对宫红这位高权重又实力强悍的人,他们心中就算有一百个不情愿,也不得不低眉顺目,委屈地说一句:“属下领命。” “那么,接下来,还剩下一个小朋友,你是投降呢?还是要学着身旁这位老顽固负隅顽抗呢?” “本大人虽然为人和善,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尚幼,就对你留有半分情面的哦!” 宫红浅浅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周身红色丝线飘扬晃荡,甚是骇人。 丁影守在重伤昏迷的孙明身前,手持长剑,心中虽然有几分惶恐,但更多的却是坚定不移地守护。 紫玉剑法瞬间出手,将周遭染上一片紫色霞芒。 玄气第三重的化晶境虽然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玄气外放,但丁影苦修家传剑法,早就将之提升到一个不应该有的高度。 “哼,区区下三重的玄修,也敢和本大人动手,不知死活!” 宫红见一个小鬼都敢在自己面前率先动手,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只是左手轻挥,红色丝线直挺挺地突入紫色霞芒之中,只在瞬息之间,便破除紫玉剑法的守势。 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纵然丁影天赋过人,但年纪毕竟还是小了一些,根本不是宫红的对手。 红色丝线侵入胸膛之中,宫红只是稍作用力,丁影就被折腾的五内翻涌,体内玄气大乱,无以为继。 “早点投降,不就可以免受区区苦楚了么?小朋友,到现在,你,还要坚持么?” 把玩着手中红色的丝线,宫红一步一步逼近,压迫感越来越强。 “想抓走孙前辈,除非,你能够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重伤之下,丁影仍然双目清明,目光无比坚定。 挥剑向上,在信念的加持之下,硬生生地将三条钉在胸口的红色丝线给割成两半,这番动作完成之后,丁影再度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摇摇晃晃向后退却几步,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长剑抵在地上,支撑住自己的身躯,丁影惨然一笑,低声说道:“师尊,弟子无能,不能侍奉您老人家左右了,大恩大德,来世再报吧!” 说着,强行提起体内最后一缕玄气,丁影也要冲上前去,把手中长剑,刺进宫红的身躯之中。 “唉,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你这不男不女的小妖怪,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话音未落,一柄湛蓝色的长剑从天而降,堪堪拦在丁影与宫红两人中间。 剑身入地,喷涌出大片大片的气浪,吹得伤疲交加的丁影整个人连退数步,无力地跌坐在孙明身旁。 就连先前大显神威的宫红,都被这股气浪吹得脸颊生疼,整个人难以再前进半步。 人未到,只是一柄佩剑就有此等威力,宫红那一直以来从容不迫的脸色,也终于变了数变。 难不成,这两人身后,还有高人不成? 第189章 又有高手? “尊驾又是何人,莫不是这小家伙的师父不成?” 尚未见到人影,宫红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是什么,但凭着剑身散发出来浓烈的玄气判断,对方应当与丁影一样,不是元域中人。 “这件事,乃我天元皇朝朝廷内部的事情,若尊驾硬要插手,那我等委实也难以向上峰交代。” 千辛万苦到手的猎物,宫红又怎么肯就这么撒手?不做出最后一丝努力,他可不会就此罢休。 一道人影缓缓从天而降,动作干净利落,潇洒万分,竟是幡然醒悟不久的止司。 “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也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恃强凌弱,欺负老幼,终是不妥。” “若你们愿意就此退去,我也可当做无事发生。” 一把接过插在地上的止戈剑,止司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乃元域,天元皇朝所统辖的范围之内,还轮不到你们玄域玄修在此放肆!” 宫红觉觉察到止司身上浓郁无比的玄气波动,知道此人不可小觑,只能先以大帽子一顶罩过去。 “此二人乃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不论尊驾在玄域是何身份,恐怕都担不起惹怒天元皇朝的罪责,到时候若是两域因此再度交战,尊驾便是罪魁祸首!” 说起扣帽子,紫衣卫不愧是一把好手,明明是他们的不是,却能硬生生把一个路见不平之人说成是挑起天大纷争的始作俑者,这份口才,也是难得。 “天元皇朝,的的确确很大的名头,不过,年轻人,凭你一人,能够代表的了你们天元皇朝么?” “又或者说,你觉得,你是天元皇朝的圣上,可以一言,定无数人的生死?” 止司的语气一直平淡无比,似乎并没有为宫红在面前大放厥词而动怒。 “别说你不是,甚至于,就算你们圣上在这里,我的话也就放这儿,如果要战,我奉陪到底!” 宫红的一番话,吓唬吓唬别人或许还真的有效,可惜的是,他压根就不清楚,自己面前之人,究竟是谁。 堂堂玄域一线大宗门势力的首领人物,论地位甚至不逊色于天元皇朝的圣上多少,止司又岂会被一介后生小辈的三言两语所吓到? “既然如此,得罪了!” 宫红冷笑一声,十根手指扬起,周身红色丝线翻飞舞动,如同一片惊涛骇浪,向着止司所在的方位袭去。 止戈剑凌空一划,却若铁画银钩,绷紧的红色丝线与剑尖碰到一处,根本不堪此等磅礴巨力,直接断开。 中断的丝线倒卷而回,沿途一路撞上别的丝线,继续不断地崩裂,只此一击,就轻易破除了宫红引以为傲的招式。 宫红脸色微变,知道是遇到了了不得的对手,终于收起傲慢之心。 只见他五指一捏,数百根红丝如同暗器一样,前赴后继,从种种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袭去。 任凭红丝的前行路径如何刁钻古怪,待得到了止司身前三尺的位置,都停了下来,被一股浑厚无比的玄气气罩所拦截,不得寸进。 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还有几缕丝线,试图绕过止司,转而攻向位于他身后的丁影与孙明,这样一来,可把止司的真火给勾了起来。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苦苦劝说,你却充耳不闻,未免太过了!” 一直以来都好声好气的止司,终于是动了真怒,手中止戈剑愤然向前劈去。 “噼里啪啦!” 无数红色丝线,几乎在同一时间彻底断裂,可怕的反震力量全部汇集到了宫红的胸口处,砸得他鲜血疯狂喷涌而出,倒飞出去数十丈方才罢休。 这一剑,本可直接要了宫红的性命,但如今的止司,已非昨日的阁主,下手自然留了几分情面。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同……同知大人!” 两名紫衣卫百户吓得是肝胆俱裂,连忙凑上前去,探查宫红的情况,至于剩下的那个紫衣卫小旗,早就吓得直接昏了过去。 “小朋友,伤得重不?” 止司无奈地摇了摇,回过头来,面对丁影与孙明一老一少,勉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丁影先前的一系列动作,止司都一点一滴尽收眼底,心里倒是起了爱才之念。 “多谢前辈相助,晚辈丁影,感激不尽!” 抚着胸口,丁影一直强撑到现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还未请教前辈尊号?” 随意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丁影那惨白的脸上,也算是有了一丝丝的笑意。 “你可唤我作止司,至于身份,没必要计较,小朋友,未知你是否……” 止司盘算着,本想问问丁影是否已有师承,倘若没有的话,大可考虑自己一下,但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不合时宜的梵唱之声却突然传来,将他所有准备好的话给全部打断。 霎时之间,只见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梵音禅唱,绵绵密密,蜂拥而来。 丁影与孙明本就身负不轻的伤患,好不容易脱离险境,尚未来得及调息,经此一役,可谓是伤上加伤。 好在止司及时挥手,玄气化作一张大网罩下,将两人护在其中,这才避免受到二次伤害。 “何方妖孽?” 止司心下怒极,双眉深锁,觉察到似乎事情并不简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责怪宫施主恃强凌弱,那施主对宫施主所做的事情,又何尝不是恃强凌弱?” “施主岂不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乎?” 官道远方,一个身穿红金袈裟的老和尚缓缓走来,一张脸上没有庄严宝相,尽是苦色。 玄域没有和尚,但并不妨碍止司听闻过,元域江湖中,有一间佛寺名唤大乘佛寺。 传闻十强神话当中的“有”字,指的便是大乘佛寺坐忘阁守阁人无有大师。 “所以,老和尚你的意思,是你从头到尾,都把一切看在眼里?” 止司面露愠色,言语之间也有几分冷厉。 “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此言不虚。” 老和尚并未顾左右而言他,反倒是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此事。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先前不站出来?现在反倒跑出来当和事佬?” “你修佛修佛,这一辈子,都修到狗屎上面去了么?” 突然动怒的止司,一阵劈头盖脸的喝骂,非但骂得老和尚目瞪口呆,就连孙明与丁影两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第190章 天虚二九,方丈大师 谁都想不到,方才还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的止司,一开口就如此石破天惊,令人大跌眼镜。 老和尚面色更是显得疾苦,左手念珠拨动飞快,口中不断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丁影与孙明本就因为先前莫名其妙的梵唱之声受伤不轻,再一听闻对方从始至终就在附近,却对自己两人被加害之事完全视若无睹,因此对这老和尚的恶感也多了几分。 “不管施主如何巧舌如簧,施主对后生小辈暗下毒手之事,始终是事实,何况施主既然身为玄域玄修,又何必管我元域俗世?” 老和尚横在官道中央,一言一语,皆是讥讽。 “笑话,你这秃驴对这一老一少施展鬼叫,令得他们伤上加伤,何尝不是以大欺小?何况,这位小朋友所修玄气不假,你们元域武者对我玄域玄修痛下杀手,还不许我管一管不平之事么?” “更何况,域界融合之后,昔日元域玄域,皆已消失,如今有的,只是偌大一个玄元域。” “我倒想知道,你们大乘佛寺,不是一向都自称是出家人,不管世俗之事,今日为何又为了几个品性低劣的家伙强出头?” 止司对这个老和尚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这家伙修为虽然很高,但给人的感觉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 止司也不是没见识过元域的巅峰武者,诸如剑宗与元帮帮主怨,他们的实力通天,言行举止也配得上他们的修为。 “前方可是大乘佛寺方丈大师?晚辈宫红,天元皇朝紫衣卫指挥同知,师出万花楼,见过大师当面。” 在两名紫衣卫百户的搀扶下,宫红颤颤巍巍地从后方缓缓走来,给老和尚行了个礼。 到了这个时候,止司与孙明这个老江湖才真正弄明白老和尚的身份。 元域天虚榜传说第二十九位,大乘佛寺主持方丈大师,法号无因。 大乘佛寺传承已久,历代方丈与剑宗宗主相似,不管先前叫什么名字,接管方丈之职后,都以方丈相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原来是花魁娘娘门下,贫僧失敬!” 方丈大师也不理会止司等人的追问,更不管什么朝廷的官职,反倒对于万花楼三个字,分外敏感。 原因么,也没什么,不外乎就是万花楼背景极强,就连他们大乘佛寺都要礼让三分。 何况,万花楼楼主,那位荣登十强神话之一的花魁娘娘,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方丈大师早就见到宫红的模样,唇红齿白,面容俊朗俏丽,说不准并非花魁娘娘的门人,而是面首,若真如此,便是他这位天虚榜传说,也未必得罪的起。 “笑话,天虚榜传说何等神武,想不到竟然对一个娘娘腔还要毕恭毕敬,秃驴,你是我见过天虚榜传说之中,最差劲的一个。” 将止戈剑抱在怀中,止司心里对这老和尚的评价再下降了几个高度。 因为闭关未曾参加过两域巅峰之战的他,到目前为止总共就见过两个天虚榜传说,一个就是眼前这个什么狗屁的方丈大师,另一位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昔日天下第一大帮元帮帮主怨。 在止司的眼里,怨的层次,比之这老秃驴,不知道高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错,孙某一生虽然见识浅薄,但也见过几位天虚榜传说,你这秃驴,也配和他们平起平坐?你们就连巅峰之战都只敢龟缩起来,我呸!” 孙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身为神捕司神捕,他们的大统领鹰王便是天虚榜传说,虽然只是排在末榜,但终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论谈吐气度胸襟,都远胜于眼前这人。 “阿弥陀佛,依施主之见,定要插手此事不成?” 被人连番喝骂,就算方丈大师养气功夫再怎么好,也是眼皮狂跳,气上心头。 禅杖在地上重重一杵,以方丈大师为中心,官道地面大片大片的龟裂开来,犹如一张硕大的蜘蛛网一般。 止司却连理都没有理会他一下,回过身,缓缓蹲下,好声好气冲着丁影问道:“小朋友,你可有师承?若是没有的话,可愿拜我为师?” 这一番骚操作,着实把方丈大师气得够呛,但又不好就此发作,只能暂且隐忍。 “若我已有师尊,前辈是否就此离去,不再管我们了?” 别看丁影年纪不大,为人却不是毫无心眼,他这话一问,反倒把止司给逗笑了。 “怎么?用激将法么?放心,如果是几天前,或许我早就直接离去了,但现在,我看不惯的事情,我就想管管,随心而动,随意而行,守护我想守护的,就是这么简单。”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有没有师承了么?” 止司的话,令丁影如沐春风,倍添好感,若不是他早就拜师于洛一缘,此时此刻,可能真的会心动。 “晚辈已有师承,名唤洛一缘。” “洛一缘?” 止司将这个名字念叨了几遍,整个人稍稍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 “可是曾经天虚榜第二十七位,昔日风雨山庄那位庄主?” “不错,丁影的师尊与老夫也有一面之缘,确是洛庄主无疑。” 纵然道不同,但孙明对眼前这个未曾谋面的玄域中人还是有不少的好感,最起码要比对面那老秃驴让人感觉舒服多了。 “可惜,可惜,如此璞玉,却是与我无缘。” 止司感慨着,还待说些什么,另一边的宫红却是冲着方丈大师恳求道:“大师慈悲为怀,万望相助。” “如今朝廷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多抓捕一些钦犯,世间也就少了几分罪孽,大师以为如何?” 宫红一开口,就是要把方丈大师牢牢绑在自己这一条战车上。 止司的可怕,他深有体会,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也只有天虚榜上的传说,或许才能顶得住此人的厉剑。 只要方丈大师能够扛得住止司,那么丁影与孙明二人,于他而言,不还是手到擒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朝廷之事,便是天下人之事,我大乘佛寺虽隐居避世,但也应为天下出一份力才是。” 稍加思索,方丈大师便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施主,非是贫僧不讲情面,实是施主不该插手此事!” 说罢,方丈大师相隔数丈之遥,一掌拍出,硕大的掌印擎天动地,赫然便是大乘佛寺的绝学大慈悲掌! 第191章 孙明陨落 大慈悲掌虽有慈悲二字,但在方丈大师手底下,却是狠辣无比,无风无声,却浑厚无比。 “前辈小心!” 止司正背对着方丈大师,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还好丁影眼尖,及时尖叫一声。 止戈剑反手一握,向后自下而上划过一道剑气,剑气纵横之下,大慈悲掌的虚影直接裂成两截,刚好令三人安然无恙。 “岂有此理,大乘佛寺一群只知道吃斋念经的秃驴,尔等助纣为虐,却是不得善终!” 孙明脾气本就不怎么好,这老秃驴一而再再而三地暗下杀手,令他真个怒火中烧。 若不是自身实力不济,以他的脾气,早就上去要和这老秃驴拼个你死我活了。 “气量狭小,不知进退,大乘佛寺这样的古刹若真是由你这样的人掌管着,怕是还能延续多久的香火都是问题!” 止司慢慢站起了身子,神情变得极为冷漠,这一下,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一招无果,方丈大师也不以为意,身形左摇右晃,已欺入止司周身几尺的距离,右手化掌为拳,大罗汉拳猛然击出。 这是看准了止司乃是剑修,近身短打乃是劣势,势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止司举剑格挡,从容不迫,瞬息之间,两人已交手过百招之多,彼此之间难分轩轾。 金光佛影与蓝色剑光彼此交相呼应,双方越打越激烈,越打越出真火,早就偏离了原本的位置。 如此一来,丁影与孙明反倒暴露在了宫红的视线范围之内,两个身负重创的人,还如何是宫红一方的对手? “你们两个并肩子上,先把老的拿下!” 随着宫红一声令下,两名紫衣卫百户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前来,他们的佩刀已被孙明击碎,一人甚至手臂都折了,但对比起对面的两人,状态就好太多了。 丁影勉强抬起长剑,额头上的血渍都已经流入眼睛中,令得他看一切的东西都有些模模糊糊。 就算是到了这样的状态,他还是没有放弃,剑在,人便在。 微弱的紫色光华闪烁,剑芒一闪,刺中了其中一名百户的心坎,这一剑,用了丁影几乎剩下的所有力气,他只觉得自己一双眼皮越来越沉重,就快要闭阖了一样。 “铮铮!” 几乎就是在此同时,三根细微的红色丝线自宫红手中弹出,快若流光,冲着丁影胸膛而去。 丝线来势太快,丁影如今的状态,根本无力格挡或者闪躲,孙明见势不妙,只得拼着伤残之身,将其硬生生撞开。 代价,则是红色丝线,尽数命中他那苍老的身躯。 丝线紧紧缠绕孙明,勒得他身躯都有点渐渐变形了,大口大口地血液不断喷涌出来。 只见孙明鼓起最后的真气,双手紧紧抓住红丝,将残存的雷霆之力尽数倾泻而出。 电弧顺着红丝一路上游,迫得宫红手臂发麻,不得不撤手后退,以避开雷霆锋芒。 那剩余的百户就没这么好运了,弹开的红丝划过了他的身躯,一颗硕大的脑袋直接飞上了天空,带着阵阵焦味,缓缓落地。 “快……快走。” 孙明的眼睛,闭上了。 直到最后一刻,他还站在丁影的身前,为这尚未成年的小子遮风挡雨。 一切,就为了一句承诺。 “放心,老夫既然答应了洛庄主,就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不会让你受半点的委屈。” 离开南元城的时候,孙明的这一番话,犹在耳旁。 五脏六腑,早在最开始,就被宫红的红丝给勒得变形,从撞开丁影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孙明的下场。 “孙前辈!” 丁影撕心裂肺地咆哮着,很可惜,孙明已经与世长辞,再也听不到他的叫唤。 已经偏离战场老远的止司,隐约听到了丁影那响彻云霄的凄厉叫声,心中有些焦急,但方丈大师却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对手。 无数金色莲花坐落,梵唱不断,方丈大师手段层出不穷,没有令天剑在手,止司也不得不小心应对,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神。 天空下起了微微细雨,似乎是在为了孙明的慷慨赴死而感到哀伤。 雨水不断地拍打在宫红的身上,令得他被孙明拼死一击的麻痹感也在渐渐消除。 一步,两步,三步。 宫红步步逼近,超一流高手的底子,终究要比寻常高手强上太多,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宫红就又恢复了不少。 丁影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似乎是无法接受,孙明就此离世的事实。 自从离开丁家堡以来,除了师尊洛一缘,就属孙明陪伴他的时间最长,在他的心里,更是将孙明当做爷爷一样的亲人存在。 是孙明,让他感受到了,在丁家堡中未曾感受过的亲情。 而现在,他的爷爷,也离他而去了。 刚突破化晶境不久的玄气,在丁影体内暴乱开来,重伤之下,那颗本就布满裂痕的晶石,竟然有一种土崩瓦解的征兆。 “束手就擒吧!” 宫红那难听的嗓音轻笑着,挥出几根红丝。 “嗤!” 丝线断,宫红整个人如遭雷击,再度狂喷鲜血,被击飞了数十丈的距离,就如滚地葫芦一样。 可怕的力量震得宫红浑身上下骨头都断了十几根,这一下,是伤得彻底重了。 体内玄晶的破碎还在加剧,这本是突破玄气第四重重生境才该有的征兆,正常情况下,只要玄气足够充裕,就根本不会发生这种意想不到的变故。 奈何,丁影突破化晶境才没多久,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积累玄气,再加上一路伤势不断,玄晶的负荷,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再难继续下去。 “轰!” 一缕充盈的剑气当头罩下,不断滋润着丁影那残破的肉身,一点一点地修补着体内濒临破灭的玄晶。 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突然出现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丁影止不住地泪水涌出眼眶。 “师尊!” 才刚刚还出一句话来,丁影的体力,似乎早已透支,脑袋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第192章 斩宫红 洛一缘这个师尊,终于是在最后一刻,赶了回来。 将罗血红交给岑万山去处置,又将石质古棺交给陈青之后,洛一缘心中惦记着阎罗天子当初的传讯密函,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元域疆土。 一路上,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一样噗通噗通一直跳着,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兆,好歹危急关头,还是救下了丁影一命。 令天剑上,剑玄之力源源不绝的传入丁影的身躯之中,一点一点修补他的肉身同时,也在补足玄晶的裂痕。 剑玄之力的何其强大,只是一丝丝,都可以让丁影脱胎换骨,更上一层楼,更遑论此时,洛一缘算是彻底解开了对于令天剑的束缚。 只是眨眼的功夫,玄晶对于玄气的吸纳就已经达到饱和的状态,开始反哺肉身,对丁影这具瘦小的身躯,进行一次全新的改造。 一剑,又是一剑,就将宫红整个人劈的七荤八素,先前被止司所伤的伤势都未曾愈合,洛一缘的一剑,更是令他有一种直面死亡的恐惧感。 如果不是出身于万花楼,底蕴极强,现在的宫红,怕是早就横尸街头,再无能力动弹了。 先前止司几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宫红并未听到,也根本不知道丁影的师尊,也是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现在他心里,止不住地破口大骂。 为什么每次要对这个小鬼痛下杀手,就会有人出来阻挠,来的还一个更比一个强? 费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取出几粒丹药塞进嘴里,宫红努力地擦拭着嘴角的血渍,强撑着想要站起来。 如今的他,衣衫不整,面容脏乱,哪里还有初登场时那般轻盈优雅的气度? “放心,有师尊在,没人能够再伤你分毫!” 一把丁影抱在怀中,洛一缘的脸上尽是少见的慈祥之色。 “孙前辈,想不到昔日一别,竟是永远,唉……” 望着自始至终依旧屹立不倒的孙明,洛一缘心里不免又是一阵凄凉,而后剑指高举。 剑气拔地而起,直冲霄汉,引来天穹之上真正的雷霆之力,直劈而下。 借天雷的力量,送孙明这位江湖老前辈最后一程,也算是对得他天雷神爪这个响彻江湖的名号。 孙明是老江湖,一代赫赫有名的神捕,当年洛一缘初入江湖的时候,都有所耳闻。 只是想不到,昔人已去。 烈焰混熊,带着孙明的身躯,渐渐飘散。 远方,止司骤然之间感应到了剑玄之力就在附近出现,哪还有心思陪眼前这个贼秃和尚继续磨蹭? “滚开!” 古朴剑影浑厚有力,震得方丈大师手臂发麻,一连退出了数十丈的距离。 “阿弥陀佛,此乃元域自家之事,施主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方丈大师身形一退即止,硕大的金钟虚影在他身上显现开来,显然这一剑,也未曾伤到他分毫。 止司正待离开,方丈大师便又缠上,犹如附骨之疽,令人无比厌恶。 洛一缘一步又一步的逼近,彻底将宫红的三魂七魄都给吓出来了。 现在的他,哪里还有先前紫衣卫同知那样颐指气使的气场?犹如丧家之犬一样,丢人现眼。 “你……你是何人?” “我,我乃朝廷紫衣卫同知,你可知道,帮助朝廷钦犯的下场是什么?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几枚丹药下肚,宫红借着丹药之力,勉强恢复了几分行动能力,他还想借着身份来威胁来人。 “啪!” “啪!” 官道之上,已有些许积水,洛一缘步步逼近,踩得水花四溅。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我,我乃万花楼出身,我乃是花魁娘娘的面首,你不要过来!” 洛一缘的脚步声,犹如梦魇一样,深深烙印在宫红的心里。 一块紫色令牌,跌落在宫红的面前,上面龙飞凤舞的刻印,分外鲜明。 “紫衣卫指挥同知,很了不起么?你可知道,以下犯上,又是什么罪名?” 宫红迷迷糊糊地睁大了眼睛,不看到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差点尖叫出声。 “你……你是紫倾言先前招来的紫衣卫副指挥使……不可能,不可能的!” 怀抱丁影,洛一缘的声音何其冰冷地说道:“侮辱言王,当诛九族,以下犯上,本官今日将你直接就地正法,也无不可!” 剑指凌空一划,剑气横空而过。 “不!” 一个不字,拖出长长的尾音,戛然而止。 好大一颗头颅,直接身首分离。 洛一缘本想留他一条性命,等将来丁影自行处置,但宫红此人委实太过阴毒,而且此人既然与言王不是一条路,那么说起来也算是异己,留着没准还是祸害。 “阿弥陀佛,施主岂可乱造杀孽!” 方丈大师与止司两人打着打着,已从大老远赶到附近,正好看到宫红头颅飞起的一刹那。 大慈悲掌化作金色掌印,朝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直接袭去。 见贼秃驴终于不再粘着自己,止司也正好拉开距离。 先前一番较量,止司已觉察出,眼前这个秃瓢实力确实不差,但是不管是和剑宗相比,还是与怨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剑宗与怨,给止司的感觉,是不可抵挡的强大,至于这秃瓢,止司甚至觉得,自己火力全开之下,要胜过他,应当不难,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也趁着这个时候,止司上下打量着洛一缘,先前泄露出来的剑玄之力,应当出自此人的手笔,如果所料不差,此人应当也是丁影的师尊。 想不到自己苦苦搜索这么多天,因为偶尔多管闲事一次,竟然意外找到了令天剑,一饮一啄,想来自有天数。 “聒噪!” 洛一缘冷哼一声,腾出右手,化掌为刀,硕大的刀气掠过,直接将大慈悲掌冲得粉碎。 刀气去势不止,径直向着方丈大师直接冲来,方丈大师闪躲不及,唯有硬接。 金钟虚影再度浮现,论声势,赵德昔日苦练的金钟罩给他提鞋都不配。 “咚!” 钟声巨响,响彻天地! 第193章 伤天虚 一尊足足十数丈高的金钟虚影加持之下,方丈大师就连禅杖都不要了,双掌合十,硬生生要将那道刀气给夹在双掌之间。 奈何,方丈大师似乎还是小瞧了洛一缘的这一记掌刀,刀气凶猛,金钟罩那强悍的防御力,都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连退出足足十数步的距离,方丈大师方才稳住身形,后背也吓出大片的冷汗。 这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怕是比先前玄域之人还要强上一些,仅仅是随手一刀,就让方丈大师有一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天底下,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不知名的高手? 何况,这个不速之客所施展的,偏偏还是真气,元域之中,何时多了一个顶尖强者? 心里虽然微微有些慌张,但方丈大师却还是习惯性地开口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如此狠下杀手,难道就不怕日后因果报应么?” “宫施主虽然为人脾性不好,但终究乃是代表朝廷,朝廷既是天意,施主何苦强要逆天而行?” 这一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盖到头上,也难怪宫红与方丈大师臭味相投,彼此之间互相看得颇为顺眼,原来正是一路中人。 “哼,这厮叫宫红么?他敢对我的弟子出手,那我便是他的报应。” “老秃驴,你说他代表朝廷,就因为他是紫衣卫的指挥同知?那好,本官论职位,乃是紫衣卫副指挥使,还在这厮之上,他代表朝廷可以为所欲为,本官是不是也可以随意斩杀于他?” 洛一缘还不知方丈大师的身份,但见到这满嘴胡话的秃瓢,心里就有一种没有来的延误感。 “啊这?” 饶是方丈大师能言善辩,一下子也被洛一缘给绕了进去,嘴巴张了闭闭了张好几次,都没说出一句有内容的话来。 对方每一字每一句,都用自己先前的逻辑,把自己往死里怼,方丈大师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哈哈哈哈,怎么,你这老秃驴也有嘴上吃瘪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大乘佛寺,除了一张嘴皮子,就什么功夫都没有了呢!” 令天剑的踪迹既然已经巡查到,止司也就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将其追回,反倒是抱起了止戈,惬意地看戏,时不时地再讥讽几句。 “话说回来,秃驴,若不是你硬要横插一手,那位老先生又岂会落得如斯田地?哼,他的逝去,一份罪责,也该算在你头上才是。” 先前虽然不在此处,但以止司的眼光,不难推算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 方丈大师心中再是气恼不过,也不敢一下子得罪两位至少是同级别的高手,只是脸上疾苦之色越发沉重,手中也多了一串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来的念珠,在那儿念叨着佛号。 “大乘佛寺?” 洛一缘敏锐地捕捉到了止司话中关键所在,声音也愈发阴冷,几乎是带着寒霜一般。 “就是你们这群该死的秃驴,将我山庄麾下石长发给关在寺庙之中么?” 昔年风雨山庄名声鹊起,麾下有不少江湖一流乃至超一流的好手,其中诸如八劈修罗刀秦渺、点星剑客郁奕、金身不动石长发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根据太渊阁主祁道庭所说,风雨山庄破灭之后,石长发便被大乘佛寺带走,关押至今不得离开,虽是给了一口安乐茶饭吃,却也限制其自由,不得擅出。 “阿弥陀佛,施主莫非便是失踪了十余载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贫僧失敬,失……” 方丈大师双掌合十,第二个“敬”字还未出口,一柄通体赤红色的弯刀已当头罩下,五道火焰一般的刀气如同触手链条一样,将方丈大师给纠缠了起来。 “失你个头,敢动我的人,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八劈修罗刀第五式五内俱焚,直接出手,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方丈大师心下虽慌乱无比,但终究还是江湖成名的老牌天虚传说,心念一动,真气自生,硕大的金钟虚影再度显现,硬生生将五条缠在身上的火刀给撑开了些许。 但就是这么迟疑了一下子的功夫,方丈大师已感觉到五脏六腑如同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不断灼烧,疼得他手脚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 趁着这个间隙,五条火焰刀气再度如麻花一样聚拢起来,将虚有其表的金钟虚影直接绞成碎末。 金钟碎裂,方丈大师如遭雷击,首度喷出一小口鲜血来,还没回过气来,洛一缘弯刀的刀锋,已映入眼帘。 “铮!” 金铁交击之声刺耳而响亮,却是止戈剑飘飘然刺出,在危急关头,救下了方丈大师一命。 “玄域剑道高手?阁下是何用意?” 一击不成,洛一缘索性收回午夜,怀抱丁影,终究出手不是特别方便。 何况,这个秃驴,要死也不急于一时,等到自己空下来,早晚会亲自造访大乘佛寺这千年古刹,为自己昔日得力干将讨个说法。 “这秃驴死不死,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令天剑,是否在洛庄主的身上?” 这话一出,洛一缘却是眉头微皱,眼前这个中年文士打扮的剑客,莫非是令剑阁的人? “不错!” 洛一缘并没有说些搪塞的话,而是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这一点,反倒有些出乎止司的意料。 “此剑为天青门老祖齐寒彦所抢夺,而后齐寒彦欲杀我,却为我所败,辗转流落我手中,阁下是令剑阁的人么?” “在下令剑阁阁主,止司。” 止司说得倒是轻巧,却令得洛一缘多少有些错愕。 他与令剑阁之间,多少也说得上有些仇怨,本以为终有一天会针锋相对,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更加没有让他想到的是,堂堂令剑阁的阁主,竟然是如此平易近人好说话的一个人。 “所以,阁主此番前来,应当是为了追寻令天剑的下落么?” 令天剑对于洛一缘来说,虽然有用,但也不算有什么大用,可是让他拱手奉还,他洛一缘的情操还没有高尚到这个地步。 不管怎么说,先前令剑阁太上长老之一的无定剑尊司空玄想要袭杀的对象中,也有他洛一缘,这剑,也是他凭着实力抢来的,岂能说还就还? 第194章 天降异象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洛一缘已经做好了与止司一战的准备。 “曾经的我,的确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回宗门丢失的神物。” “为此,我不惜远赴剑宗剑芦,去了太元湖湖心剑岛,与你们元域的诸多剑道高手一一切磋。” “但现在,令天剑,于我而言,甚至于对令剑阁来说,已没有那么重要。” 止司轻飘飘地收回止戈剑,反倒是笑着说道:“直到遇到了你们元域的一人,才让我幡然醒悟,盲目依仗外物,盲目依仗力量,只是愚者所为。” “所以,这令天剑,洛庄主你大可以暂留着,等到那天空了,闲暇了,再交还与令剑阁也不算迟。” 这一连串的话,说的的的确确是止司的肺腑之言。 也正是这一番话,让洛一缘对他,不由得又高看了几分。 原以为今番少不了一场恶战,却根本未曾想到,这位令剑阁阁主的思想觉悟,竟然这般的高,反倒是引起了洛一缘的一些小小好奇。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够让令剑阁阁主这样身份地位与实力并存的人物幡然醒悟? 就在此时,天空之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好似惊雷,却又不像雷霆。 洛一缘、止司,甚至是方丈大师,都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茫然抬头看去,却看到了极为离奇的一幕。 一道墨绿色的流光,划破长空,不知去向何方。 那流光,看似很近,实则极远极远,远到不能以距离来进行衡量,可偏偏,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这一幕,发生在官道之上,同样也发生在京师天元城,发生在玄域诛玄城,甚至于葬坟山、剑芦这样偏僻第地方,都被墨绿色的流光的余晖所笼罩。 邪恶,恐惧,乃至于说不出的厌恶,这是墨绿色光芒,给人的第一印象。 很快,流光一闪即逝,连带着先前映照四方的余晖,一并消失不见。 天空,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阴沉沉的,还下着蒙蒙细雨,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妄,根本不存在一样。 “看到了么?” “你也看到了?” 两个曾经如水火一样难以相容的敌人,正坐在悬崖峭壁的边上,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是……那种感觉么?” “直接说吧,那个不知道是否真假的紫倾风,他身上的感觉,与划破天际的那一抹邪光,非常相似。” 两人先前伤得实在太重太重,就算到了今时今日,也不过好了八九成的模样。 “天降异象,绝非祥瑞,而是噩兆,京师,恐有大乱……” 到了这个时候,横飞鹰依旧心系家国,忧心忡忡。 “哼,若紫倾风真的是那日的‘假圣上’,那他就不配称为天元皇朝万民的统治者,更不配以圣上自居!” 仇鸠可没有横飞鹰那么悲天悯人的心态,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身在京师,不知道是否安全的儿子仇心皇。 对方既然敢对自己都下此毒手,那么他的家人,怕是也未必能够躲得过此劫难。 “别想那么多了,尽快恢复万全状态,虽说先前那人也算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他若真是圣上,又可以调动京师那么多高手,我们两人想要全身而退也非易事。” 身为朝廷大将军,天元皇朝究竟有多少实力,他们实在是再清楚不过,元域第一的庞然大物,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两人不再蹉跎,连忙继续运功调息,抓紧时间恢复每一分的战斗力。 圣玄城与诛玄城间隔的并不算太远,都是诛邪圣殿麾下最核心的城池之一,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圣玄城,乃是一座浮空之城。 遨于虚空之上,不在凡俗之间。 圣玄城内,没有凡俗之人,就算是玄修,没有一定身份地位,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根本无法踏足其中。 单单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这个门槛,就已经将普天之下百分之九十九玄修给拦截在外了。 身处于虚空之上,圣玄城中的人,比之一般人,更能够感觉到天穹之上传来的异变。 那是一种,令人遍体生寒,恐惧无边的可怕感觉。 很是难得的,诛邪圣殿的四方殿主,共聚一堂。 庄万古以往那般从容不迫的气度消失了不少,似乎显得忧心忡忡。 “天降异象,也不知道大劫来临,究竟还有多久。” “留给我们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 西方圣殿殿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庄万古的身旁,望着天穹上渐渐褪去的墨绿色余晖,说道:“我们是不是有必要请示一下圣主?计划是否需要有所改动?” “请示是必然的,圣主布局如此之久,可不止是为了域界融合这样的小事情,奈何元域中人不配合,我们的准备工作,实在是太不充分了。” 说话的,乃是东方圣殿的殿主,这些个殿主每一人,都真真正正站在了玄域最巅峰的位置,就犹如元域的十强神话一样,他们,就是玄域的神话。 “那,我们应该就此公布真相么?还是说,再等等?” 南方圣殿的殿主说话最是慢条斯理,但现在,他的心里,多少也有些急迫了。 千百年的辛苦布局,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独霸天下,诛邪圣殿,有他们更深层次的打算。 “还是请示圣主之后,再做定夺吧,另外,想办法联系一下元域的那些神话与传说们,两域之间,需要携手共进,不然的话,只靠我们诛邪圣殿,根本不足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庄万古与元域高手打交道的次数最多,也是最为了解的一位殿主,他深深地明白,抛开实力断层的问题,元域其实并不弱于他们玄域多少,这是一股值得团结的强大的力量。 三位殿主皆是点头,望着慢慢恢复光明的天穹,不再多说些什么。 “只希望域界屏障,能够多阻拦一段时间,不要让那一天,来的太快。” “不然的话,人间只怕会变成一片般若地狱。” 说完这些,庄万古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圣玄城。 第195章 托孤 “国师,孤的接天台,建造进度如何?” 观天塔顶层,圣上紫倾风赫然傲立于此,服侍在侧的,竟然是被册封加冕为天元皇朝国师的太渊阁主祁道庭。 周身缠绕着墨绿色的气息,与天穹之上的异变几乎是如出一辙,祁道庭给人的感觉,哪还有昔日与洛一缘相见之时,垂垂老矣的模样? 非但他是如此,就连圣上紫倾风的眼眸之中,也闪过一丝绿芒,甚是诡异。 “回禀圣上,没有言王干涉,接天台正按部就班地建造着,但工程量实在太大,主台预计还有三年时间完工。” “剩余城池之中的接天副台则要快上不少,短则七八个月,慢则一年半载,定然能够全数竣工。” 祁道庭低眉顺目,把头埋得非常低,以显示出自己对于圣上的尊重。 “只是可惜,天地大灾劫令得朝廷元气大伤,不然的话万座城池齐齐接天,效果只会更好。” “哼,这般废话,今后不必再说。” “只要到时候天幕碎裂,我天元皇朝,必定能够借着天外之力,重新荣登天下大宝。” “到时候,不只是要收回我元域所有疆土,就连玄域之地,也要尽数纳入我朝廷版图!” 圣上放声狂笑着,如癫如狂的笑声,几乎遍布整座观天塔。 九条墨绿色真龙虚影在他的背后显现,高昂的龙头仰天长啸,足可令得众生臣服。 一旁的祁道庭恭敬地弯下腰来,嘴角划过一丝不经意的怪笑。 直到洛一缘与止司回过神来之际,才发现现场多少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那方丈大师见势不妙,竟然趁着洛一缘与止司两人观天之际,直接开溜,这等操作,的确大大出乎两人的意料。 “这贼秃和尚,的的确确是我见过元域天虚榜传说之中,最下作,最无耻的一个。” “满口大仁义大道德,真有什么事情,跑得比谁都快,一点点的担当都没有。” 止司无奈地摇头,想不到同样是天虚传说,有的人就让他敬仰万分,有的人却让他唾弃无比。 “嗯?止司兄的意思是,刚刚那贼和尚,竟然是大乘佛寺的方丈大师?” 洛一缘倒是有些震惊了,他来的晚了一些,并不知晓先前的事情,只是从止司的言语之中听出了对方乃是大乘佛寺的人。 大乘佛寺乃是传承数千年的古刹,其中高手层出不穷,更有十强神话之一的“有”字坐镇,可不是寻常宗门能够轻易比拟的。 像天青门这样,虽然同样传承多年,却是给大乘佛寺提鞋都不配。 洛一缘虽然与大乘佛寺之间不怎么对付,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间千年古刹,的的确确有其独到之处。 在这之前,他还以为方才那秃头和尚,不过是大乘佛寺的一个隐世高手罢了。 “如此看来,天虚榜上,也不尽是才德兼备之人,不少人的德行与他们的实力,还是完全不相符的。” 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由得又想到了天青门的天青老人齐寒彦与太渊阁的阁主祁道庭,这两人便是典型的德不配位之人。 “止司兄,未知可否托你办件事?” 转念一想,将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洛一缘冲着止司行礼说道。 “洛庄主请说,你我虽分属两域,但这点担当,在下却还是有的。” 止司连忙回礼,心中也是颇为疑惑,两人本就第一次相见,甚至于严格来说,彼此之间还算是有嫌隙仇怨,为什么还能够好言相向? “在下尚有要事不得不先行一步,若是止司兄尚有闲暇,能否代我看管一下小徒?” “这令天剑,便就此物归原主,交还与止司兄,也算是作为补偿的报酬,你看如何?” 阎罗天子所发传讯密函上的血字还历历在目,可想而知此行京师,定然是极之凶险。 以阎罗天子的能力,都有办不妥的事,自信如洛一缘,也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带着丁影在身边,只会连累他。 “这……” 止司闻言一愣,对于丁影这小朋友,他心下本就欢喜,若非丁影早有师承,他甚至都动了收徒之念。 “也好,我与令徒,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交由我看管一阵,问题不大,何况他所修之功法,也属玄域功法,我来调教,更为合适。” “至于令天剑,洛庄主大可带在身旁,等到日后我将令徒交还的时候,再行归还也不算迟,如此一来,也算是有个保障,不是么?” 止司伸出手来,剑指一引,几缕玄气便接着沉睡的丁影缓缓自洛一缘胸口飘出。 玄气小心翼翼地拖着丁影,生怕惊扰了他,单是这一点,就看得洛一缘大为点头。 “既然止司兄如此客气,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令天剑,还是那去吧!” 说着,洛一缘便将背后的令天剑直接抛给了止司,丝毫不担心他反悔变卦。 “时间紧迫,请容洛某先行告辞!” 洛一缘双手抱拳,而后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冲着京师天元城的方向直奔而去。 为了百草门的事情,已经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洛一缘只希望,自己能够赶得及,千万不要误了阎罗天子的大事。 扶着丁影在官道旁的一棵大树下靠着,止司将止戈剑重新收回须弥戒中,看着手中久违了的令天剑,不免露出了些许苦涩的笑容来。 很多时候,有的东西拼命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一点点踪迹,但当你放弃的时候,它却又会在不经意间突然出现。 “不只是我走了歪路,整个令剑阁,也走了歪路。” “有令天剑在,令剑阁只会觉得有恃无恐,没有任何的压迫感,就没有真正的进步空间。” “小朋友,恭喜你,即将成为令天剑的新主人,哪怕只是一小段的时间,但我想,应该足够你一生受用了。” 说着,止司将令天剑缓缓放在丁影的身旁。 一丝丝的剑玄之力从令天剑上散发出来,不断被吸纳进入丁影的身躯之中,一点一点完善与强化。 玄气第四重重生境,近在眼前。 第196章 潜入神捕司 “来人止步!” 这几日里,纪枫可谓体会了前半生最风光的时刻,领着一群紫衣卫,就将整个神捕司给堵在那儿,谁来都没地儿说理去。 神捕司大统领,可是最少三朝元老的鹰王,天虚榜传说,连他都被逼迫得连大门都不敢迈出一步,可想而知,纪枫如今的权柄有多么可怕。 鹰王就算个人实力再怎么凶悍,也只不过是区区匹夫之勇,如今在神捕司周围,最少有几十门大炮加上威力无穷的玄晶炮坐镇。 里面只需要有一点点不太对头的动静,纪枫就会一声令下,令数十门火炮齐轰,鹰王或许能够逃出生天侥幸不死,但神捕司里那么多人,却没一个能够活着离开。 眼瞧着又有五个伙夫模样的人,推着几个桶状的东西,就要走进去,纪枫顿时来了兴致,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几人身前。 “神捕司已戒严,不许外人出入,怎么,你们是不知道么?” 后面几个伙夫见得纪枫一身官服,早就吓得手脚哆嗦,连推车都松了开去。 推车之间的碰撞下,桶开划开,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开来,惹得周遭一众紫衣卫纷纷皱眉,捂住鼻子,想要躲得远远地。 身为指挥同知的纪枫当下大怒,一脚踹在为首的伙夫身上,喝骂道:“岂有此理,你这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来此又有什么目的?” “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紫衣卫的大牢,你就等着坐穿吧!” 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左扇右扇驱赶臭味,纪枫一张俊俏的脸庞都变得有些扭曲,显然是难以承受住这股恶心的味道。 “回禀大人,这是金桶,拿来装金汁儿的,神捕司里的大人们不是神仙,也是凡人,也需要出恭,我们几个就是这一代回收这个的,拿去乡下浇灌,来年的苗,还能长得不错些呐!” 为首的伙夫憨憨地配笑着解释,又是手势比划,又是语言描述,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什么金汁儿,胡言乱语,金可是贵重的东西,怎么会有此等气味……” 纪枫话没说完,边上的副官便强忍着恶心,悄悄来到他身边,附耳说道:“回禀大人,金汁儿,就是粪水。” 此话一出,纪枫好像一连吃了好几只苍蝇一样,感觉到一股接着一股的恶心突然上涌,连忙躲到一旁,扶着墙角吐了起来。 吐了好一阵子,才有些虚弱地挥了挥手,冲着伙夫们恶狠狠地说道:“走走走,赶紧进去,然后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再来别找我,直接进去,明白没有?” “是是是,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几个伙夫连忙躬身道谢,一个个抄起推车把手,正要满心欢喜的推进神捕司的大门。 “且慢,你们几个,把木桶的盖子全部打开,本官要检查一下,看你们有没有私藏什么违禁的东西进去,等下出来的时候,也要经受检查。” “谁知道会不会有朝廷钦犯混在里面,借机逃出去。” 还是副官经验充足,在确认了木桶之中干干净净,除了一些积攒多年挥之不去的臭味之后,便让几人走了。 被困了足足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好在神捕司内自有储备,但也积蓄不多,即将进入弹尽粮绝的地步。 鹰王此刻,正坐在议事厅之中,愁容满面,不知道如何是好。 神捕司的人出不去,也进不来,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闻紫衣卫指挥使纪纲说过,是自己的徒弟连同仇鸠造反,这才要将神捕司团团围住。 可这些话,糊弄糊弄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都未必能糊弄过去,更遑论想要糊弄鹰王。 徒弟横飞鹰与仇鸠素有嫌隙也就算了,两人政见不同,碰到一起,能够不大打出手,静下心来说两句话都算是难能可贵了,怎么还会联袂造反? 如今被封锁在神捕司,想要面见圣上问个究竟的机会都没有,可把鹰王给气得够呛。 “大统领,大统领,快来啊,有人进来了!” 正在鹰王愁眉深锁之际,却听到屋外有急促的呼喊声,吓得鹰王一个激灵,整个人如若利箭一样弹射了出去。 他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纪纲这个畜生杀进了神捕司之中,吓得他背后金色雄鹰虚影都浮现了出来,随时做好了与人死斗的准备。 可当他看到来人仅仅只是几个挑粪的伙夫的时候,眼神之中的无奈与失望,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罢了,罢了,老夫这一生,怕是要老死在这神捕司之中了。” 一声英雄气短的感慨,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的辛酸与苦楚。 散去背后的金鹰虚影,鹰王整个人一下子好像又苍老了一些,打算扭头回去。 “昔日神武英明的神捕司大统领,为何只剩叹息之声?” 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鹰王闭阖的双目骤然睁开,这声音,他熟悉的很! 回过头来,却发现其中一个伙夫卸下脸上的易容装扮,赫然便是言王紫倾言。 “属下横京,参见言王爷,王爷千……” 错愕了区区一息,鹰王连忙单膝跪下,给言王行礼,可他话还没说完,言王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随意出声。 “隔墙有耳,声音太大,可是会被外面的蛇虫鼠蚁给听到的哦!” 言王苦笑着,对于如今神捕司的情况,显然也是知之甚少,直到亲自来了一趟,才知道到底有多么的不乐观。 “王爷里边请,有什么事情,我们进了内堂在详谈。” 说着,鹰王给身边的神捕们使了一个眼色,早有不少神捕已在周遭戒备,以防止有人趁机攻来。 进得议事堂内,鹰王几次三番想要请言王上座,都被他给严词拒绝,无奈之下,鹰王也只好在主座上坐下。 “还未请教王爷,京师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徒究竟为何会与仇鸠这厮联袂造反?圣上究竟又是为什么要查封我神捕司?还有,王爷此番到访,为何要伪装成一介伙夫?” 一连串的问题,犹如连珠炮弹一样不断炸出,实在也是鹰王这些日子,憋得实在太久了。 “京师,乱了,天元皇朝,乱了!” 言王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197章 鹰王震撼 “王爷,可否详细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圣上虽然昏聩,但也不至于如此糊涂啊!” 鹰王多少有些迷糊,前些日子还是好好地,他们不也照样上朝么?怎么突然之间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本王也相当奇怪,首先,横飞鹰与仇鸠被调往边疆之事,你应当有所耳闻的吧?” 鹰王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小徒临行之前曾与我道别,也曾提出过心中疑惑。” “以我神捕司的情报网络,尚未有听闻北狄魔刀有任何南下的举动甚至意向,何况,就算是调兵遣将,一口气将朝廷两大支柱一起调去边疆,岂不是京师空虚?” 言王无奈地苦笑道:“别说是你没有听说了,本王麾下王府紫衣卫与潜龙密影,同样没有任何有关北狄魔刀的最新情报。” “两大将军才行军不过一半的路程,就遭到偷袭,两营人马全军覆没,横飞鹰与仇鸠下落不明……” “这不可能!” 鹰王震惊得狠狠拍了一下茶桌,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了。 若是寻常的朝廷将领远征,被以逸待劳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不是不可能尽数覆灭,但虎啸将军与鹰扬将军两位可不仅仅只是朝廷的将领,还是天虚榜上的传说人物。 横飞鹰位列天虚榜第十四位,仇鸠位列天虚榜第十六位,两人就算再怎么貌合神离,只要愿意联手,天底下还没有多少人能够将两位天虚传说直接一网打尽的。 除非真的是十强神话级别的人物出手,不然两人真的想要逃命,总有一个能够逃出生天,怎么会到了现在还是音讯全无? “难不成是玄域高手联手出击,为了削弱朝廷的实力?可是圣上为什么又会认定他们二人为反贼?这当中,疑点重重,着实令人费解。” 乍一听到消息,鹰王就陷入了沉思,很显然,以他的经验与见识,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觉得,如果这件事情中,没有圣上的准许,没有圣上的手笔,一系列的巧合,会如此的精准么?” 言王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似乎是意有所指。 “王爷的意思,是此事与圣上脱不开关系?” 鹰王是真的有些受惊了,可怜他一片赤胆忠肝,哪怕神捕司被围困了这么久,都还一直以为是朝廷之中存在奸佞,影响了圣上的判断。 他可从来没想过,骨子里的问题,就出在圣上的身上。 “而后你神捕司被看押,金银甲卫尽数关入地牢之中,圣上更是贴出皇榜,宣告横飞鹰与仇鸠谋逆大罪。” “之后拜祁道庭为国师,提高赋税,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建接天台,都是后话。” 言王说的时候,都能够感觉到自己有多无力,多无奈。 天元皇朝从天地大灾劫后支撑到今天,本来就是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此,言王可谓是宵衣旰食,拼了一条命,一直为了匡扶社稷而奔波努力着。 只是没有想到,才离开京师个把月的时间,整个天元皇朝,就变得无比的陌生,变得根本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朝廷。 “难不成,圣上被蛊惑了?又或者是被胁迫,导致不得不做出某种不正确的决断?” 到了现在,鹰王还是不愿意相信问题出在圣上的身上,依旧是觉得,应当是有人左右了圣上的想法。 “大统领可不要忘了,有老祖宗在,谁能够轻易颠覆朝政呢?除非……” 言王意有所指,伸出手指指了指上方,轻轻地说道:“一些重大的决策,以往来说,还是要问问老祖宗的意见,但如果这天,塌了呢?” 所谓的“天”,指的既是天元皇朝皇室这位硕果仅存的老祖宗,又是十强神话之中的“天”之一字,皇太叔紫云屏。 “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鹰王是彻底的震惊了,非但是震惊,连三观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王爷的意思是?” 有的话,鹰王不敢说,也轮不到他这个做臣子的说,他只能等,等王爷把他心中最害怕的一种猜想给说出来。 这些话,他来说出口,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诛九族,大逆不道,但王爷没关系,王爷本就是皇室众人,诛九族,难不成先把天元皇朝的皇室中人全部给杀了不成? “民间自古以来,就有夺舍的传说,圣上极有可能被夺舍,或者遭逢什么变故,心性大变,囚禁甚至于杀害了老祖宗,而后,在这条歪路上,越走越歪。” “就连吕公公如今,都靠近不了圣上的左右,你说这里面可有什么玄机不成?” “啊?”鹰王当场就愣住了,大内总管吕公公,可是从小照看圣上,一路陪伴着长大的,入朝七十余载,乃是圣上最最贴身的人,想不到连他都见不到圣上一面? “别说是吕公公,就连本王,嘿嘿,都休想见到我的这位好皇兄。” “大统领可知道,如今圣上最为信任的人又是何人?” 一连诸多震撼无比的消息,已经把鹰王的脑袋给炸得迷迷糊糊,他甚至都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噩梦之中,难以苏醒过来。 “王爷,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还有什么离谱的消息,老夫这一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牙关紧咬,鹰王的心里,已经有些绝望了。 “太渊阁,祁道庭!” “根据本王如今还在朝廷内的密报,边关的消息,是他提供的;两将叛乱的皇榜,是他主张的;赋税提升的指令,是他建议颁布的;就连接天台,也是在他的忽悠下搞出来的。” 言王的眼神越发的冰冷,低声说道:“想不到,对于这个胆小怕事的老头,我们都低估了他,蛰伏了许久,一出来,就搅风搅雨,将这天元城搅的一塌糊涂!” “岂有此理!祁道庭这个老贼,早知道我神捕司当年便以抗击外敌不力的罪名,先将他太渊阁给缉拿了再说!”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整个议事厅内,都能听到鹰王那愤怒无比的咆哮声。 第198章 夜闯京师 “王爷,那如今究竟如何是好,我神捕司如今被重重围困,更有数十门火炮在外看守,根本无所作为。” “纪纲那老贼进境不小,便是老夫也不敢轻言能够胜过他,到时候一个不对,我神捕司便会直接被夷为平地。” 鹰王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若他只有一人,就算纪纲进境再怎么迅速,也休想拦得住他的脚步。 只是,他可以走,神捕司那么多人,难道就为了他一时冲动而陪葬么? “大统领还请继续坚忍一段时间,我已派人从城外三十里处加紧挖地道,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够直通神捕司,到时候一众神捕可以先行自地道撤离。” “此外,我言王府封地内的紫衣卫也已渗透入各个城域之中,他们不归朝廷直属紫衣卫管辖,可以协助各位神捕、捕头、捕快尽快融入各个城池,先隐藏身份。” “如今京师天元城危险重重,我们在没有弄明白具体情况之前,不宜打草惊蛇,留在此地疏为不智。” 鹰王是忧心忡忡,言王却是老神在在,几乎将一切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后手都有准备好。 “到时候,大统领可以先想办法搜寻令徒与仇鸠的下落,我们等到时机成熟,在行举事!” “清君侧,靖国难,攘除奸邪,就在此举!” 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却说得鹰王一把老骨头都有些热血沸腾了起来。 “好,这天下,当年本就该是王爷的天下,是王爷谦让,在令紫倾风那无智之人窃取圣上之位,既然王爷有为天下之心,老夫一把老骨头,就陪着王爷再疯狂一次又何妨?” 两人又是密谋了许久,而后言王重新易容,在脸上抹上一些脏泥灰土,又是活脱脱的一副伙夫打扮。 几个伙夫同伴早就将粪桶之内装满了金汁儿,大家彼此对望一眼,点了点头,而后推开神捕司的大门。 “且慢!” 先前那副官又冒了出来,抽刀拦下伙夫一行五人。 扑鼻而来的臭味,令得副官就算捂住鼻子,都难以阻挡住那股恶心的味道不住地往脑子里钻。 “给我把这些木桶盖子全部打开,然后,你们几个过来,好好搜查一番,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人!” 说完这番话,副官已经 有点忍不住,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墙角直接吐了起来。 远处的纪枫看着这样的场面,躲在一旁偷偷地笑着,那种味道实在是太过可怕,他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让他再上前去,他可不愿意。 几个倒霉的紫衣卫被指派过来仔仔细细地搜查木桶,可木桶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金汁儿,飘散出来的味道弄得他们不住地反胃。 没办法,上头有任务,他们不得不执行,只能够用自己的佩刀,在木桶里搅啊搅,搅和了半天也没啥收获之后,才直接放行。 “几位官爷,那我们不打扰,就走了哈,三天之后再过来,还望几位官爷不要为难才是。” 为首的那伙夫憨憨一笑,号召众人推着小推车便直接离去。 天色渐晚,洛一缘紧赶慢赶,总算是回到了京师天元城。 望着眼前层层把守,守卫森严的城门,洛一缘的眉头不禁皱了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上次来的时候,可没有宵禁这种莫名其妙的规矩,怎么现在还不算是太晚,就连城门都封闭了起来? 紫衣卫在城门附近巡逻,每一处城门口至少都有两名以上的百户严阵以待,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主要城门更是有千户把守看管,戒备极其森严。 到了这个点儿,别说是有路引,就算是身份地位尊崇的朝廷命官、封疆大吏,紫衣卫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紫衣卫百户可比拟江湖准一流的高手,千户更是一流高手当中的佼佼者,论实力几乎个个都不会逊色于老牌神捕天雷神爪孙明多少,有他们坐镇城门,可谓是固若金汤。 当然,这个固若金汤,滴水不漏,也要看防范的是谁,像洛一缘这样的高手,想要无声无息地潜入天元城内,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从须弥戒中取出阎罗天子所赠予的面具戴在脸上,洛一缘再度化身为“九幽罗刹”,如同鬼魅一样,飘入天元城中。 负责看守的紫衣卫还以为是一阵微风吹过,根本就不知道,已经有人悄悄潜入其中。 进了天元城内,离谱的景象更是一幕接着一幕出现,让洛一缘都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 家家闭户,各处街道基本上都是一片昏暗,哪里还有当初民风淳淳,夜不闭户的夜市景象? 别的不说,就说在京师开了百年以上的老店常满楼,都打出了闭门谢客的招牌,里面仅剩下一些微弱的烛光闪烁,与先前洛一缘到此的情形,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好的京师,怎么会沦落成这般鬼样子?” 洛一缘有些不解,可目光远眺之处,更是离谱的画面出现了。 皇宫范围之内,还有一处地方灯火通明,无数工匠苦役,正一点一点拖动巨石,修建一个祭坛模样的东西。 心下诸多疑惑,没有办法得到解答,洛一缘一下子又没有办法直接找到阎罗天子,只能先打算往神捕司一行,去见见那位关系不错、见多识广的大统领再说。 身影在街道上疾驰而过,就算是与夜间巡逻的紫衣卫打了照面,对方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只是一会会功夫,偌大的神捕司就映入眼帘,周遭密密麻麻地围着紫衣卫的岗哨,更有数十门大炮相对,简直就是把朝廷重器神捕司当成了要犯一样在看管。 “奇怪,鹰王前辈乃是朝廷三朝元老,位高权重,何至于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洛一缘心中的疑团越发的多,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感觉到后方有一阵劲风袭来。 他头也不回,右手一掌向后挥去。 双掌相交之下,真气大肆翻飞,震得洛一缘步伐微微一动,心知来人绝不简单。 “何方小贼,竟敢擅闯神捕司,来人,给我拿下此贼!” 第199章 纷至沓来 紫衣卫指挥使纪纲那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周遭顿时就有数十人围了上来。 蓄谋许久的一击反遭一掌震退,浑厚的真气震得纪纲手掌发麻,在空中一连翻了三个跟头方才稳住身形。 他心下的震撼,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本以为蛰伏许久,自己的实力应当足以与天虚榜上的诸多传说人物相抗衡,但现在突然杀出来一个面具黑衣人,只是随手一掌便能震得自己手掌发麻,这份打击,多少有些大了。 这群一拥而上的紫衣卫,哪怕是修为最为低微的,也能称得上江湖二三流的好手,个别百户千户更是实力超群,真气四溢,迫得人都要喘不过气来。 不过,洛一缘,又岂能与一般凡俗之人一样,受制于紫衣卫。 袖袍一卷,刀气便如同螺旋状一样四散开去,将这群紫衣卫给吹得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 几个冲得比较前面,修为稍稍高一些的百户千户,更是被刀气外围所波及到,兵刃碎裂,身上舔了大大小小多处伤痕。 好在洛一缘虽然出手,却无意直接下狠手,不然的话,这群不识好歹的家伙此刻焉有命在? 紫色长刀虎咆出鞘,此乃纪纲的佩刀,也是他紫虎刀客最为出名的象征。 趁着洛一缘应付紫衣卫的功夫,纪纲调息已毕,重整旗鼓再度来袭。 七煞来去刀幻化出多重煞影,虎咆每砍出一道刀影,便有一重隐于其后的力量尾随,一来一去,攻其不备,是为七煞来去刀。 紫色刀影诡异无比,洛一缘也知此人实力绝对不弱,不敢怠慢,午夜弯刀当即握于手中,抬手便是八劈修罗刀第一式,一命呜呼! 任你刀招如何怪异,我自一刀,一力破万法! 午夜与虎咆正面硬撼,强强对决之下,虎咆品质稍差,直接被崩碎了一角。 一招得手,洛一缘强悍真气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再度袭来,身处刀气漩涡之中的纪纲只觉得自己犹如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左右飘摇,无依无靠。 “轰!” 真气、刀气四处宣泄之下,大量房屋、树木被尽数化作废墟,周遭数十丈彻底变作一片荒芜。 还好这一带本就是神捕司周遭的暗哨,并没有百姓居住,这一下,也不算是多造杀孽。 如今这般的破坏力,还是两人刻意将力量集中,压低的破坏力所导致的,不然的话,波及的范围,只怕还要离谱以倍增。 两强相争,终究是弱的一方更为吃亏,纪纲这些年来进境的确不小,但也就能勉强与鹰王这样的末榜天虚一较高下,如何能够与洛一缘相提并论? 一身紫色朝服破得七七八八,整个人被狠狠压在废墟地下,嘴角鲜血直溢,显然这一拼之下,让纪纲受创不小。 见叔叔处在劣势,纪枫这个指挥同知吓得魂飞天外,哪里敢上前再与洛一缘拼斗,连忙大喊道:“开炮,速速开炮!” 几门靠得比较近的火炮连同玄晶炮早已准备完毕,正等着纪枫的号令,这一声令下,数门火炮齐轰,巨响之声几乎震撼整个京师。 火炮威力只属平常,就算几轮火炮在一起,都未必能对天虚级别的高手有什么影响,但玄晶炮可不一样。 这是玄域匠人奇技淫巧的产物,威力之大,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只要填充足够高品质、足够数量的玄晶,一炮之下,便是玄气第六重,已开辟玄海的纳川境高手,都可以一炮轰成粉碎。 火炮与玄能齐齐来袭,洛一缘猝不及防之下,只能以真气护身,整个人被烟雾所吞没,不知情况如何。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这些日子,鹰王都不敢好好休憩,几乎都是和衣而卧,骤然听到巨响,连忙招呼不少神捕来到门前。 “回禀大统领,似乎是神捕司外的紫衣卫正用火炮与玄晶炮在轰击,目标不明……” 早有神捕悄悄将头探出护栏之外探查情况,但眼下外界一片喧嚣,烟雾弥漫,他们也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统领,你说我们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杀出去?眼下外面一团混乱,我们若是齐齐向外冲,紫衣卫应当也不可能将我们全数拿下。” 有神捕提出建议,这个建议当然也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在神捕司被变相关押这么久,这是唯一一个能够出逃的机会。 “这……” 鹰王陷入了沉思,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不假,但万一只是对方的诱敌之计,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还给足对方动手的机会? “还是小心为上,不出几天,就会有神兵天降,就我们出去,眼下若是贸然行动,危险过大。” 沉吟再三,鹰王还是否决了那位神捕的提议,毕竟当初与言王的密谈知道的人不多,他有很多细节,也不能随随便便向外透露。 “神兵天降?” 一众神捕面面相觑,都没听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既然鹰王已有决断,他们也不会去反驳这位大统领的判断。 几乎是与此同时,又有两道黑影迅速摸进天元城,速度之快,外围守卫的紫衣卫根本反应不过来。 偶尔有几个刚巧巡逻经过的紫衣卫或是城守军,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的呼喊声,就被一记手刀给直接敲晕了过去。 来者,赫然便是被朝廷认定为谋逆之贼的两位大将军,虎啸将军仇鸠与鹰扬将军横飞鹰。 两人身上伤势几乎恢复的差不多了,仇鸠更担心自己的儿子,便迫不及待赶了回来。 这才刚刚进城,就听到数声巨响,而后城南神捕司一带火光冲天,大片大片的紫衣卫齐齐向着城南方向而去,反倒给了两人机会。 “我先去将军府找我儿子,等下我们在城外十五里的波澜亭汇合!” 留下一句话,仇鸠便火急火燎地赶往他的将军府,只希望自己的儿子仇心皇在这些日子里,能够安然无恙。 虽然,仇鸠自己也知道,那个“圣上”既然都敢对自己二人下手,儿子还活着的概率已是微乎其微,但是,万一呢? 第200章 擅长偷袭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有如此巨响?” 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圣上紫倾风的手已经按在了床榻旁的金剑上。 这些个独掌大权的日子,紫倾风过得是一日比一日更加舒坦,整个天元皇朝终于真真正正被握在自己的手里。 做什么决断不用过问老祖宗,不用过问言王,独揽大权,一言定天下,权力的感觉,令得紫倾风无比沉醉。 小太监慌慌张张地从屋外爬进来,磕磕巴巴地说道:“回禀圣上,好像是城南那里出了岔子,侍卫营已经前来护驾了。” “嗯?吕严呢?怎么不是他?” 习惯了吕老太监的伺候,一段时日不见吕严,紫倾风自己都有些不太习惯。 “回圣上的话,老祖宗说是回乡省亲去了,早些日子就在司礼监报备过的。” 小太监注意到了紫倾风手的位置,有些惶恐,生怕圣上一怒之下,斩了自己的脑袋。 好在,在吕老太监的问题上,紫倾风并没有过多的追究,吕老太监的出身,他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这样的事情,历年来也发生过几次,算不得什么大事。 “城南?神捕司是不是在那里?” 紫倾风皱了皱眉,抚在金剑上的手倒是松了一些。 只要不是炮轰皇宫,在这位圣上的心里,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回圣上的话,神捕司的确位于城南一带,是否需要派侍卫营前去查看?”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眼神却丝丝定在圣上的手掌上。 “唔,让孤想想,嗯……就让袭风去瞧瞧,不用走得太远,不要靠得太近,紫衣卫有纪纲管着,出不了乱子,明白了么?” 紫倾言的话里,还是有些话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太监能不能听得懂,也不知道消息再传到侍卫营首领袭风那儿,又能不能听得清楚明白。 “奴才这就去办!” 小太监只是在寝宫多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不自在,连忙一边磕着头,一边应承,而后连滚带爬地一溜烟跑了出去。 “若是吕严在,孤的意思,他应该能够确切无误地都听得懂吧?” 不知为何,紫倾言还是觉得,吕严这个大内总管,干得最是称职,最是贴合心意,换成别的人来,自己还真是不怎么习惯。 与仇鸠分道扬镳,横飞鹰的目的却是与仇鸠不尽相同。 他自幼孤苦,孑身一人,并无家室,鹰扬将军府中也多是下人杂役,不至于被太过为难,更让他上心的,还是一手抚养他长大的师尊鹰王。 横之一姓,也是他随着鹰王的姓氏继承下来,也算是个留念。 虽是夜间,但横飞鹰却不想太过张扬,因此刻意收敛气息,以各处楼宇屋顶为跳板,不断跃进,只是三两下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神捕司附近。 适逢火炮烟雾稍稍消散了一些,纪纲见得一道人影闪过,也不分青红皂白,聚劲再上。 被洛一缘一刀给斩得身陷地底,令得纪纲脸上无光,非要在当下即刻找回场子。 七煞来去刀一来一回,威力倍增,待得来回数次之后,威力已提升到极限,正等着人影显现,全力攻伐。 横飞鹰本不欲显露行踪,只是想确认了鹰王以及神捕司安然无恙,就先行离去,哪知道还没有看清神捕司周遭近况究竟如何,一道紫莹莹的长刀便自下而上,携带着无穷威力,直劈上来。 佩剑早就在与“圣上”的交手中碎成了数截,此刻横飞鹰无兵刃在手,但他一双铁手,便是最好的兵刃。 既为鹰王之徒,一手鹰爪当然是炉火纯青,甚至于青出于蓝,更胜过鹰王一筹。 神鹰九夺的第一式鹰扬万里,恰好便是仗着轻功之便,居高临下,进可连环追击,退可飘摇空中。 以爪对刀,金铁交击之声传出,纪纲却是狰狞怪笑,几乎在同一时间将周身功力催鼓到极限。 磅礴真气注入虎咆之中,本就庞大无比的紫色刀气再度暴涨三成。 横飞鹰仓促之下,聚劲不足,整条手臂都涌现出一股可怕的割裂感。 好在鹰扬万里擅长腾挪进退,借着这股力量,横飞鹰向后左飘右晃,只是几个腾挪的动作,就把力量给卸得一干二净。 为避免夜长梦多,横飞鹰不敢在此地过多的停留,远眺之下,确认神捕司暂时无恙,直接打算借力遁逃。 “想走?没那么容易!” 纪纲冷笑一声,提着虎咆便追赶上去,两人在空中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划出一银一紫两道光芒,煞是好看。 另一厢边,仇鸠早早地便到了虎啸将军府,可此地早就人去楼空,仅有几名平平无奇的紫衣卫留着把守,一点仇心皇的踪迹都没有。 在一连斩杀了三名紫衣卫之后,仇鸠总算是问到了仇心皇被关押的地点,紫衣卫大牢,于是二话不说,向紫衣卫总部杀去。 心急如焚的仇鸠两眼几乎喷射出火光来,但凡路上有想要拦着他的人,皆是一刀毙命,根本不留活口。 眼下紫衣卫接管金银甲卫在天元城的布防,指挥使与同知又不在总部,可谓是内防虚空,根本没人接得住天虚传说级别的仇鸠一招半式。 偶尔出现的百户、千户,甚至就连仇鸠的面容都未曾看清,就被直接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轰!” 刀气纵横,直接轰破了紫衣卫大牢的牢房,仇鸠一路深入,直下数层牢狱,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儿子,仇心皇。 从衣衫上,还能勉强认得出被束缚之人的身份,但皮囊空虚,体内更是一根骨骼都没有,这般近乎森罗地狱的惨状,刺激的仇鸠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仔仔细细查探了许久,才在仇心皇的头顶之处发现了一道狭小的豁口,里面还有残余的水银,想来是遭受了紫衣卫最残酷的刑罚之一,水银灌顶。 这等酷刑,就算是仇鸠也有所耳闻,据传是比之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更加残酷的的刑罚,其中的痛楚,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活生生的承受下来。 “紫倾风!” 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长期濒临崩溃边缘的仇鸠,终于彻底爆发了。 第201章 心皇未死 “紫倾风,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恐怖的真气疯狂宣泄开来,怒极的仇鸠,哪里还在乎什么隐藏踪迹? 周遭的一切都被真气冲刷的一塌糊涂,什么石壁墙砖,全部变成最原始的碎末废墟,同样被关押在这一层的倒霉蛋,也在这一次冲击之下,当场殒命,没有一人侥幸活下来。 一切都被近乎破坏般的真气席卷得干干净净,除了眼前儿子唯一留下来的那具皮囊。 下方传来的异样,令仇鸠心中猛然一揪,想不到在地下七层的牢狱之下,竟然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夹层。 小心翼翼的将仇心皇仅剩的皮囊给保存好,仇鸠心里发狠,一掌重重拍在地板上。 磅礴的真气以手掌为中心,倾泻而出,区区地板又如何经受得住这股大力,当场被轰开了一个豁口。 密室之内,四名紫衣卫千户与一名紫衣卫镇抚使,正陪同太渊阁的一位医师,进行惨无人道的研究工作。 被当做研究对象的人,或者根本不能说是人,周身血肉分毫可见,没有一点完整的肌肤,眼神惶恐无助,四肢都被极地寒冰铁所铸造的铁链束缚着,只要动弹一下,都会有锥心之痛。 密室周遭有隔绝静音的功效,故而仇鸠在上方愤怒嘶吼,宣泄真气,密室之中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试验。 数条吐着绿色泡泡的蛆虫,正攀爬在那实验体的身上,一口一口蚕食着血红的肉块,同时将恶心至极的虫卵注入实验体的躯体之内。 直到隔音墙壁被彻底打破,一名千户才回过身来,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他的上半身已被一阵刀气横空扫过,整个身躯干净了当地断成了两截。 这等动静,总算是惊动了剩余的几人,那镇抚使惊恐地看着来人,大喝道:“逆贼仇鸠,你怎地在此?来人,快来人呐!” 三名千户抄起兵刃,齐齐冲上前来,他们明知道自己也不可能是仇鸠的对手,但若是不出手,将来紫衣卫上头追究起来,他们的下场只会更加惨淡。 一掌,狠狠印在冲得最为前头的那千户胸口,他整个人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周身环绕的真气也如同浮萍无依,逸散开去。 下一刻,这名千户的整个身躯直接炸裂了开来,天花板、墙壁、地面上,到处都是细小的碎肉,有的甚至还在微微动弹着。 双目通红的仇鸠,如同魔鬼一样,只此一下,就将在场所有人都给吓住了。 剩余两名千户连动一下的勇气的缺乏,颤抖的手使得兵刃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 “就是你们,害死我儿……你们……都去死吧!” 盛怒之下的仇鸠,可不会理会对方手里到底有没有兵刃,他本就是嗜杀之人,多杀几人,并不会为他的心里多添上几分的罪孽。 硕大的古锭刀虚影横扫而过,两名千户足可比拟江湖一流高手的千户,根本就连一丝丝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被直接分成了四截,当场殒命。 太渊阁的医师见势不妙,早就缩到了墙角,看得眼前这血腥无比的一幕,吓得直接屎尿横流,双手没由来的在墙壁上一阵乱抓,似乎是直接被吓破了胆儿,完全不知所措了。 也只有那紫衣卫镇抚使,江湖经验相对丰富一些,及时蹲下身子,这才勉强避过了身首两端的灾厄。 但看着一步一步逼近,杀红了眼的仇鸠,镇抚使心中万分惶恐,就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仇……仇大将军,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 “饶命?你们害死我的儿子,现在还和我提什么饶命?” 一记隔空耳光,清澈而又响亮,甩得镇抚使整个人飞了出去,身上骨头连着断了好几根。 半张脸都肿了起来,那镇抚使哭丧着脸,就差直接给仇鸠磕头了。 “你想要让我饶你的命,那谁来饶我儿子的命!” 又是反手一记隔空耳光,抽在镇抚使的脸上,抽得他两边脸颊对称,肿得和猪头一样。 “大将军……仇大将军,都是上峰的错,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 “何况,仇……仇小将军还没死,还没死,大人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眼泪鼻涕疯狂往外流,镇抚使突然想起了什么,眼里又泛起了希望的光芒。 “什么?我儿心皇还在,在何处?何处,你快说,快说!” 仇鸠的身影瞬息之间便来到了镇抚使的身前,一把将他的衣领给扯了起来,大量的唾沫直接喷在了镇抚使的脸上。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镇抚使吞了一口口水,指向了一旁的石台。 石台之上安放着的,赫然便是被他们折腾、折磨、试验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实验体。 那是一具没有皮囊,鲜血淋漓的骨架,如果不是靠着太渊阁的丹药强行吊着一条命,这样惨痛的伤势,早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了。 “你!” 一掌狠狠拍在镇抚使的胸口,拍得他筋脉尽断,骨骼粉碎,丹田破损,可偏偏,却还留他一丝真气,护住他最后的一口气。 如同一摊烂泥一样,镇抚使那软弱无骨的身躯重重砸在石壁上,嵌进大坑之中。 “吾儿,吾儿!” 慌慌张张地来到石台边上,看着那体无完肤的仇心皇,仇鸠的心里,在滴血。 “谁谁谁谁……谁谁……?” 似乎是感应到了外界的动静,沦为实验体的仇心皇努力地睁开眼睛,一呼一吸之间,都能够感觉到周身传来的无边痛楚。 那是一种,比死还要难受万倍的感觉。 “心皇,是爹,爹在这里,爹在这里!” 仇鸠的手想要去握住儿子的手掌,可才伸到一半,就有些犹豫的僵在了半空中不敢继续,他怕,他怕这一下,让儿子更加疼痛难受。 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这样一位铁血手段的将军,也忍受不了这种来自于亲情的痛楚。 伤在儿身,痛在父心。 “爹……” 虚弱无比的声音,更是直接让仇鸠破防,眼中泪如若决堤一样,再也坚持不住,彻底奔涌而出。 第202章 亲手弑儿 “疼……” 只是睁开眼睛,一呼一吸,就已经疼得仇心皇几乎又要昏厥过去。 这,还是在太渊阁的丹药压制下,已将疼痛感压制到最低,不然的话,任是再怎么意志坚定的铁汉,也遭不住这样的折磨。 “心皇吾儿,没事的,没事的,爹回来了,不要怕,不要怕!” 这一刻,仇鸠不再是那个征战沙场运筹帷幄的大将军,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心疼孩子的父亲。 仇鸠甚至不敢随意动仇心皇一下,就连在他身上攀爬的蛆虫,都不敢随意驱赶,只要是任何一点点细微的小动作,都会让仇心皇感受到加倍的痛楚。 “爹……” “杀……杀了我……杀……” 浑浊的眼神被泪水所遮盖,仇心皇的心,早就死了,就连这最后的一口气,都是太渊阁硬生生吊着。 熬过了水银灌顶这等惨无人道的酷劫,他的意志就算是再怎么坚定,也已彻底崩坏。 与其继续痛苦煎熬的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 “心皇别怕,爹会救你,爹会去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医生!” “你听说过天虚榜第五的传说鬼医传人么?听闻他有起死回生,逆改阴阳的能力,他一定能够救你的,一定能够!” 仇鸠想试着将一缕真气渡入仇心皇的身躯之中,为他缓解一些痛楚,可真气才刚刚触碰到仇心皇的血肉,就刺激得他疯狂抽搐,嘴里更是一连喷出数口腥黑色的血来。 一股难闻的味道,从仇心皇的身上散发而出,仇鸠只是一下就感知到了,这气味之中,混杂着剧毒。 “疼……” “杀我,杀了我啊!” 仇心皇越是抽搐,越是挣扎,身上的血渍就越是触目惊心,可怕的疼痛感就越是刺激着他为数不多的意识。 牙关紧咬,仇鸠的双目当中,流下两条血泪。 两根手指伸出,在仇心皇的脑袋上轻轻一点。 刀气破脑而出,仇心皇的身躯微微一颤之后,便再无动静。 没有一个人样的仇心皇,终于是安心地闭上了双眼,他的嘴角,竟划过一丝丝的笑意。 “紫倾风!我与你,不死不休!” 抱起儿子的尸首,仇鸠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狂吼! 宣泄的真气,将紫衣卫大牢直接绞得一塌糊涂,那躲在角落自以为逃过一劫的太渊阁医师,连一具全尸都不曾留下,周身血肉都被真气一点一点挂成了粉末状。 “轰!” 整个紫衣卫大牢,彻底崩塌! 下几层的地牢当中,不管是狱卒还是囚犯,不是被巨石给直接压死,就是被真气活活绞死,一个都没活下来。 唯有一层及负一层的牢房因为间隔得有些远,侥幸逃过一劫。 不少囚犯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越狱,打伤了看管他们的狱卒,杀出紫衣卫大牢。 能够被关押在此的,绝大部分都是穷凶极恶之人,若是没犯什么大事儿,基本上都会在衙门看管,根本轮不到这等森罗绝狱。 几个杀红了眼的囚犯抢了狱卒的兵刃,逢人就杀,眼看就要杀到紫衣卫总部外。 门外真气震荡,直接将木门震成了粉碎,连带着这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囚犯,直接如同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飞了出去。 侍卫营统领,御前第一侍卫袭风,身着侍卫铠甲,面无表情的走进了紫衣卫总部。 后面跑出来的十几个囚犯,仗着自己功夫不错,又不知道袭风的身份,都觉得区区一人,有何可怕,直接围了上来。 刀枪剑棍纷纷袭来,袭风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双掌平平推出,浩瀚的真气如若海啸一样袭来,将这十余个不知死活的囚犯冲得七零八落。 武器兵刃几乎尽数脱手,只有一人修为颇高,双脚连点,虚空踏步,以极为高明轻身功法,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掌风。 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几缕指风便又破空而来,一连点中他身上诸多大穴,真气一茬,轻身功法不攻自破,这囚犯直接从高空跌落,摔了个狗吃屎。 “紫衣卫大牢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们,就好好留在这里吧。” 放下一句话,袭风便孤身一人,进了大牢废墟之中。 以他的身份与实力,纵然这大牢废墟里有千军万马,也未必能够拦得住他前进的脚步。 才前行了没有多远,就遇到冲天刀气迎面袭来,袭风脸色不变,单掌便迎了上去。 “轰!” 袭风的身影,摇摇晃晃后退了三步,手掌微微发麻,心底还在震惊,究竟是何人胆敢深入紫衣卫地牢,前方的景象,已让这位侍卫营统领彻底震惊。 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男人,怀抱着一具皮肉不全、鲜血淋漓的尸首,正一步一步地自下方走上来。 他每踏出一步,就在脚下形成一道波纹,而后踩得严严实实。 虚空踏步,踏虚如地,这等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袭风自己也勉强能够做到这点,可要做到这个份上,也绝不容易,袭风有些担心,怕闹出更大的事端来。 可定过神来,仔细看去,那披头散发的疯癫男子,不是朝廷昔日的虎啸大将军仇鸠,又是何人? “仇大将军?你为何在此?” 对于朝廷内部的一些蝇营狗苟,袭风并不知道,他的职责,一向都是守卫皇宫,保卫皇室,仅此而已。 “杀!” “紫倾风害我孩儿,杀!” “杀!” “你是紫倾风的走狗,杀!” 狠厉无比的眼神,只是扫了一眼袭风,仇鸠就没有什么犹豫,腾出的右手挥掌直接斩来。 古锭刀影纵横,化作一只凶戾无比的红色猛虎,直扑而来,不由分说,便将袭风给彻底吞没。 纪纲一路沿途追踪,到了城中之时,就失去了横飞鹰的踪影。 横飞鹰师出鹰王一脉,除了神鹰九夺出神入化外,一身轻功更是了得,又有夜色掩护,纪纲想要跟得上他的步伐,还差了些许。 无奈之下的纪纲回过头来,正听闻紫衣卫总部传来惊天爆破之声,心下顿时大急,也顾不得再去追踪横飞鹰或者洛一缘去往何方,虎步生风,径直向着紫衣卫总部而来。 第203章 终日打雁 还没走到紫衣卫总部大门的门口,就见到一团人影倒飞来,纪纲可不想当人肉垫背,直接侧过身子,任凭人影摔了过去。 袭风一连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方才勉勉强强站直了身子,连忙运功调息,以求最快的速度恢复过来。 他决然想不到,彼此之间在天虚榜上的排名相差并不算太远,但仇鸠就是能够尽占上风,打得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脾气。 那种不要命,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袭风怎么也适应不过来。 “咦?袭统领?你怎会在我紫衣卫?又是何人与你交手?” 纪纲看清楚了身旁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错愕,心里还在揣摩圣上的意图,赤红色的猛虎,已然朝他直扑而来。 一向擅长偷袭别人的纪纲,终于也被人偷袭了一次。 怀抱着儿子的仇鸠以手代刀,直挺挺地劈在纪纲的虎咆刀上。 虎啸将军力劈虎咆刀,正巧劈在不久之前午夜弯刀砍出的缺口上,狂劈猛砍之下,刀身缺口一崩再崩。 未等纪纲的七煞来去刀将力量积蓄足够,虎咆刀已直接断作两截,更有无数细小的碎片崩开,如若暗器一样,狠狠扎进纪纲的身躯内。 纵有真气护体,但虎咆碎片依然入肉极深,纷纷见血。 没等纪纲来得及心疼,手刀已当头而下,得亏纪纲精通偷袭与躲避,赶忙将脑袋向左边一侧,这才险之又险、悬之又悬地避过了开颅破脑的灾厄。 饶是如此,手刀狠狠劈在纪纲的右肩,恐怖的力量几乎视他的护身真气于无物一般,一路沿途向下。 “噗!” 鲜血狂飙,纪纲整个人被轰退了数十丈之远的距离,右肩向下明显被划开一道硕大的口子,说是伤筋动骨,都算轻的了。 常年偷袭别人的纪纲,今日,总算品尝到了被偷袭的苦果,只是一击,就令他几乎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力量。 “仇大将军,圣上已将你列作朝廷钦犯,你若继续执迷不悟,只会自招苦果!” 懒得去理会纪纲的下场,紫衣卫与侍卫营本就不属于同一个系统,两人日常也互相看不顺眼,但若仇鸠继续在天元城破坏下去,那早晚会波及到皇宫,他袭风身为侍卫营统领,责无旁贷。 “苦果?” “紫倾风都杀了我儿子,我还有什么苦果?” “这腐朽的天元皇朝,就该到此为止!” 盛怒之下的仇鸠,就算只腾出一只手,实力也较之先前暴增数成不止,纯以硬实力而论,袭风本就稍逊于仇鸠,如今更是难以阻挡陷入疯狂之中的他。 但无论如何,袭风也有不得不上的理由,两人就在这紫衣卫总部,继续开展了一场巅峰之战。 寝宫之内,炮轰声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但圣上的心,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慢慢攀爬上他的心头,令得紫倾风坐立难安,无法入眠。 “圣上可是在担忧变故会影响接天台?”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虚虚实实,如若鬼魅一般。 守护在寝宫之外的御前侍卫与小太监,几乎在同一时间翻了翻白眼,直接栽倒昏死过去。 寝宫之门,被一股怪风吹拂而过,中门打开,一道人影,缓缓落在床榻的边上。 “没有孤的准许,谁让你擅自进来了?” 紫倾言睁开双目,眼神之中一抹诡异的绿芒闪过,身后顿时浮现出一条墨绿色真龙虚影,向着来人直接扑咬过去。 真龙虚影声势浩大,龙吟之声响彻周遭数里,可面对来人,竟然直接没入了对方的胸膛之内,根本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一击,就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流、超一流高手,都要被撞得粉身碎骨,命丧当场,可来人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如往常一般,气定神闲。 “圣上莫要忘了,我们的力量,严格来说,分属同源,您的真龙九诀,是无法伤到我的!” 来人,正是太渊阁阁主,天虚榜上排在第二十二位的传说,祁道庭。 此刻的祁道庭,哪里还有昔日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样子,看他神清气爽,精神饱满,就连一头原本花白的长发,都生出了大半的乌丝来。 元域武者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似乎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了约束的能力。 一张狰狞的邪魔之脸,在祁道庭的身后隐隐浮现,只是一个刹那的功夫,就又消失了。 “祁道庭,哼,你可不要忘了,孤才是圣上,孤才是万民之主,你与孤之间,就算有合作,也要分清楚庄闲才是!” “圣上放心,在下所求的,圣上心中一清二楚。只等接天台建造完毕之后,天下,包括玄域的疆土,都将收入圣上囊中。” “在下这便为圣上排忧解难,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 说着,祁道庭的身影化作一阵墨绿色的烟雾,渐渐消散。 屋外一众侍卫与小太监们,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苏醒了过来。 “来人,来人呐!有刺客,护驾,快点护驾!” 觉察到不妙的小太监扯着嗓子连忙放声高呼,周遭巡逻的御前侍卫则纷纷提着佩刀直接冲进了寝宫之内。 “都下去吧,无事发生。” 圣上紫倾风的声音,又恢复如初,只是听起来,多多少少有些沙哑与疲惫。 待得这群侍卫都离去之后,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紫倾风才孤身一人来到床榻之后,伸手按下机关。 “咯噔……咯噔……” 极致细微的机关碰撞之声响起,床榻之下,赫然出现了一条充满烟尘的密道。 随手取了一盏烛灯拾级而下,紫倾风表情时而淡漠,时而狰狞,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密道台阶极多,紫倾风走得速度又与常人无异,约莫是走了许久许久,才在一个平台停了下来。 前方,一个佝偻的人影,双手被奇晶玄铁所铸造的铁链牢牢束缚住,连动弹一下的能力都奉欠。 将烛灯轻轻放于地上,紫倾风对着眼前被束缚住的人,小声地说道:“许久不见了,皇太叔,未知,可安好否?” 第204章 神话陨落 束缚住手脚的铁链微微晃动着,似乎在印证着那被关押的老人一息尚存,并没有丧命于此。 “言儿……是你么,言儿……” 苍老无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有气无力,但是声音之中,却似乎有了点希望之火燃起。 可很快,他的语调,又低沉了下去。 “不,不对,你不是言儿……你是风儿……你是紫倾风!” “不孝子孙,不孝子孙,你愧对祖宗,你愧对天地!” 老人似乎很激动,整个人一下子拔地而起,张牙舞爪地冲到了紫倾风的身前。 奇晶玄铁所铸造的镣铐被扯得紧紧的,任凭老人在那儿死命挣扎,也触摸不到紫倾风的衣角。 挣扎只持续了不足几个呼吸的时间,老人似乎没了力气,手脚下垂,瘫软在地上。 “皇太叔,到了现在,你的眼里,还是只有倾言么?” 紫倾风负手而立,对着眼前的老人,眼神之中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天元皇朝当朝皇太叔,也就只有那位存在于神话之中的老祖宗,紫云屏。 别说是外人,恐怕整个玄域元域加在一起,都不会有人能够想象得到,位列十强神话之一,被称之为“天”的皇室老祖宗紫云屏,会被关押在一个不见天日、不见五指的漆黑地牢之中。 这地牢,还偏偏就在圣上的寝宫之下,外人连靠近一点都休想做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紫姓皇族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出了你这么个悖逆祖宗、罔顾人伦的畜生!” 老人力道用尽,整个人都被回弹的铁链给拉了过去,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对于这些,紫倾言视若无地,面无表情地说道:“在你的眼里,孤始终比不上紫倾言,对么?” “就连当初孤登上大宝之位的时候,您也冒出来反驳,孤推行政策,您也要反驳,孤做一切事情,您都要反驳!” “皇太叔,究竟孤是当今的圣上,还是您才是当今的圣上?” “为何您从始至今,都还要心心念念紫倾言,觉得他更加适合做这个圣上?” 从疑问,到质问,到咆哮,近乎于歇斯底里地怒吼,紫倾风这一刻,哪还有圣上应有的风度与气度可言? “所以,你就听从奸佞谗言,将我一身真气吸干么?” 老人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神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若你真的自信能够好好治理天下,若你自信自己的文治武功可以做得好这个圣上,你又何苦吸取我的真气,令我沦为如今废人一般的模样?” “真龙九诀,唯有皇室真龙才能够修行,你看看你现在,哪有真龙天子的模样?” 老人的不屑,老人的不解,犹如一把又一把的钢刀利剑,刺入紫倾风的心坎之内。 “不!” 紫倾风勃然大怒,体内真气宣泄开来,在背后化作真龙虚影。 足足八条墨绿色的真龙高高抬起头颅,疑真疑幻,威压四方,仅仅是气浪,便吹得老人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如今孤的真龙九诀即将大成,到时候普天之下,孤再无敌手!” “到时候您就会知道,孤,才是真真正正的万民之主,真龙天子!” “哈哈哈哈,我紫姓皇室一脉,真龙九诀,从来都是金中带紫,紫中蕴金的真龙,你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邪气四散,诡怪绝伦,说是邪龙也不为过!” “吸纳了我一身真气,也只能勉强踏入真龙九诀第八重的境界,紫倾风,你的资质,还真是平平无奇的可以。” 七条真龙虚影凝实无比,倒是第八条真龙虚影色泽稍稍淡了一些,显然是火候不足,功力不济所致。 但不管是哪一条真龙虚影,都散发着墨绿色的邪气,那种场面,就如同划过天穹的流光余晖一样,令人望而生厌。 深深吸了一口气,紫倾风那张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决绝的惨笑,而后五指一张。 一股可怕的吸力倒卷而来,将老人那半残之躯硬生生给吸到了身旁。 五根手指按压在老人的头颅之上,墨绿色光芒流转之下,老人身上最后一点点维持生机的真气,都被他给强行从丹田之中吸纳出来,一点一点融于自身。 背后的第八条真龙虚影,随着吸纳的时间不断流逝,在逐渐完善,逐渐凝实。 本就骨瘦如柴的老人,则是皱纹爬满肌肤,生命力都在渐渐消退。 没有了真气维持,这位曾经在天元皇朝危难时刻力挽狂澜的十强神话之一,也不过是一个寿限将至,行将就木的老人而已。 抽完了真气,墨绿色的光芒似乎还不罢休,一点一滴,连老人最后的一丝丝生命力都要剥夺。 片刻之后,紫倾风缓缓睁开双眼,背后的第八条真龙虚影,已经彻底完满,与前面七条并无二致。 他的手中还捏着的,却是一具枯竭的白骨,只有稀疏干涸的头发丝还残留其上,连最后一点点的血肉都不曾留下。 白骨骷髅的头骨之上,还有五个指痕,显然是先前用力过猛所留下的,不过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 随手一扔,将白骨甩到墙角,紫倾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那股远胜从前的可怕力量在体内流淌,嘴角不由地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皇太叔,老祖宗,您太老了,老得已经不能够在保护整个天元皇朝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如今非当年,天地大灾劫过后,孤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从今天起,您就可以卸下肩上的担子,等接天台建成,天地屏障瓦解,孤就会让天元皇朝的荣光,重新洒满整个天地。” “皇太叔,老祖宗,谢谢您从小的教导与培养,孙儿倾风……告辞。” 八条真龙虚影渐渐消散,一抹紫金色的光芒在第八条真龙虚影中一闪而逝。 真气吹散了烛灯,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没有人能够看得到,转身离去的时候,那一粒从紫倾言眼角滑落的泪珠。 或许,那是属于这位帝王心里,最后的一丝丝人性吧。 第205章 败象已呈 “轰隆!” 一记沉闷无比的阵雷,在天元城上方炸响,雷声延绵不绝,蔓延数百里都未曾停歇。 而后,天穹之上,淅淅沥沥的雨水飘落,洒向人间,洒向炮火味弥漫的京师天元城。 就好像,苍天,也知道紫云屏这位昔日神话的陨落,而为之哭泣。 元域十强神话,风、花、血、月、刀、剑、天、地、有、血,天之一字,在天地大灾劫之后的时代,率先陨落。 袭风与仇鸠的争斗,还在继续着。 两人足足已经斗了超过千招,袭风可谓是越打越心惊。 一手怀抱着血肉模糊的尸体,仅仅用了一只右手,就与袭风这位御前第一侍卫、侍卫营统领斗得不相上下,难分轩轾。 要知道,袭风位列天虚榜第二十三位,仇鸠位列天虚榜第十六位,两人之间的差距,应当不至于这么大才对。 但在这千招之中,袭风几乎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仇鸠出手一招更比一招狠辣,全是抱着必杀之心而来,弄得袭风好不狼狈。 险之又险地躲过穿胸一掌,袭风终于忍无可忍,抽出兵刃,也算是真正动了杀心。 战刃在手,袭风整个人精气神再上三分,不出十招就在仇鸠身上留下了三道伤势。 说来也奇怪,仇鸠此人一向心胸狭窄,对战之时,却始终护着左手怀抱着的血尸,有的时候甚至宁可自己中招,也不愿伤到血尸分毫,单是这一点,就不由得袭风不心生疑窦。 几乎是与此同时,祁道庭带着一连串墨绿色的烟雾飘然而至,如若神仙一般,稳稳当当落在纪纲的身旁。 望着正重伤调息的这位紫衣卫指挥使,祁道庭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从须弥戒之中取出几粒丹药递了过去。 “祁阁主?这是?” 纪纲稍稍一愣,看着这几颗还散发着墨绿色邪气的丹药,本能地就想要抗拒,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由自主地收了回来。 别看他纪纲身为紫衣卫指挥使,拥有先斩后奏的无上特权,但终究还是圣上手底下的一条忠犬而已,和祁道庭这位座上宾身份没得比。 退一万步说,对方也是能够荣登天虚榜传说的高手,自己虽然实力堪比鹰王,但归根结底,终究还是与天虚榜有缘无分,在圣上心里的地位,也没那么的重要。 一想到如今祁道庭这太渊阁阁主在圣上身边的地位,纪纲没有也没办法有过多的犹豫,一把接过丹药,闭上双眼直接吞服了下去。 丹药下肚,迅速起效,一股极寒一股极热两道力量迅速升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纪纲右肩的伤势。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纪纲那先前严重得很的刀伤,已被修补得七七八八,战力也恢复了六七成之多。 “祁阁主,哦不对,该称呼为国师才是,这是何等神药,竟有如此功效,简直神乎其神!” 纪纲还没有注意到,丹田之内,一缕墨绿色的邪气,已匿藏其中,静静地潜伏了下来。 “纪指挥使见笑了,您可是圣上面前最得宠的人,在下虽添为国师,实则不过一介草民而已,今后种种,还需要要指挥使大人多多照顾与提携才是。” 祁道庭看似言辞恳切,倒是让纪纲有些受宠若惊,不过眼下可不是拉家常攀关系的时候,朝廷钦犯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们在此浪费时间。 “原来是虎啸大将军仇鸠,难怪凭袭大统领这等高手,竟然也拿不下对方。” “纪指挥使,看样子我们应该上去搭把手?不然的话,站在这里看戏,若是让圣上知道了,只怕不太好交代。” “何况,让他们两个人再斗下去,你这紫衣卫总部,怕是要真的变成一片废墟了。” 经过祁道庭的提醒,纪纲才反应过来。 虽无趁手兵刃,但纪纲也勉强算是拥有天虚传说级别的战斗力,再加上一个榜上有名的太渊阁阁主祁道庭,以三对一,还怕拿不下区区一个朝廷钦犯不成? 袭风与仇鸠正斗得如火如荼,两人身上都已多处挂彩,不论哪一方,形势都不是特别的好。 “仇鸠逆贼,速来受死!” 随着纪纲一声狂吼,双手合十,以真气幻化出紫色邪刀,冲进战圈之中。 虎咆刀已碎,但真气所凝聚的紫色邪刀施展七煞来去刀,依旧能够发挥出七八成的威力,几个来回之下,威力更是倍增。 仇鸠纵然实力强悍,但面对来势汹汹的纪纲也不敢大意,先是一掌震得袭风的战刃偏开方位,而后自下而上,以真气幻化一只大手,将七煞来去刀硬生生地拖住。 趁着这个功夫,祁道庭无声无息,飘飘然来到仇鸠的身后,锐利五指探出袖袍,狠狠印在仇鸠的后背上。 墨绿色的邪劲暴起,势如破竹地撕裂了仇鸠的护身真气,开始贪婪地吞吃这位天虚高手身上的血肉。 “噗!” 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仇鸠吃痛之下,目露凶光,赤红色猛虎虚影再现。 巨虎伏地咆哮,硬生生将祁道庭给震退了几丈的距离,但邪劲一旦入体,就没那么容易驱除。 只是一下子的功夫,仇鸠后背表皮已有大面积的破损,那邪劲如同蛆虫一样,不断啃食这血肉,哪怕有真气的驱逐,也只能如剥丝抽茧一样,一点一点的驱离。 可问题在于,前方三位天虚级别的高手正虎视眈眈,真的有足够的时间,给他将身后的邪劲尽数驱除么? “仇大将军,放弃抵抗吧,跟我回去,听候圣上发落,或许还能够免除死罪,将来为朝廷戴罪立功。” “你虽然功力深厚,但要护住怀中尸首,仅凭一只手,就绝不可能是我们三人的对手,还是放弃吧!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稍作喘息,袭风竟是先行拦下了还待出手的纪纲与祁道庭二人,试图劝说仇鸠。 可惜的是,他的这份情谊,怒上心头的仇鸠,真的会领受么? “袭风,袭大统领,你觉得我就算认命,你身旁的两人,乃至于紫倾风那狗贼,会轻易放过我么?” “不,他们不会,紫倾风那狗贼,更是害我孩儿性命,哼,你们若有本事留下我,尽管来,不然的话,来日这笔账,我一定会和狗贼算个清楚明白!” 仇鸠虽怒,却并不蠢,就算没有后背这隐患,他也不可能以一敌三游刃有余。 嘴上虽然还放着狠话,仇鸠的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 话一说完,仇鸠身形便极速后退,试图借着夜色与烟尘掩护,逃离此地。 “哪里走!” 到手的肥肉,岂容说走就走?三大高手齐齐追劫,誓要将仇鸠当场拿下。 第206章 光阴飞逝 距离京师天元城发生暴乱,足足过去了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后世史官只怕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该如何去书写。 紫衣卫炮轰神捕司,毁民房十九间,商铺七间,这还只是等闲。 紫衣卫总部发生暴动,地牢被毁,牢中狱卒、犯人除十余人侥幸逃生之外,皆近被压于废墟之下,无一生还。 紫衣卫总部在激战之中,几乎沦为废墟,大量文献、案碟被破坏,共有一名镇抚使、七名千户以及数之不尽的百户在此战之中丧命。 几日之后,神捕司内一干神捕连同下人仆役在内,全部离奇失踪,驻留在外的紫衣卫直到数日后才发觉不对劲。 为此,紫衣卫指挥使纪纲,被圣上厉声痛斥了数个时辰,骂得是灰头土脸方才侥幸脱身。 若不是因为纪纲多年以来劳苦功高,自身修为着实不错,又正值圣上用人之际,犯下如此大的疏漏,保不准就给气上心头的圣上给宰了以安民心。 辛辛苦苦许久,一个人都没有抓到也不去说了,就连盯在眼皮子地下的神捕司中人,都能够不翼而飞。 一连数日,纪纲都被圣上叫去训话,劈头盖脸的一阵好骂,骂得纪纲的自尊心都险些受了伤害,对仇鸠等人的恨意,又多加深了些许。 万里外开,千玄城周遭,两道人影正行走在林荫小路之中。 少年人背负长剑一把,走起路来脚下一个深坑一个浅坑,似乎是没办法平衡自己的重心,走起路来都颇为吃力。 他身旁的中年人却是优哉游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既不帮忙,也不放慢脚步,就任由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一旦两人间隔十余丈左右的距离,少年人就会牙关紧咬,周身玄气疯狂宣泄,趁着这个关头,他能跑快两步,勉勉强强赶上中年人的步伐,而后,再度被拉开远远的距离,周而复始。 少年人便是丁影,中年文士则是闲来无事的令剑阁阁主止司,受洛一缘所托,暂为照看小徒弟。 说起来,当初受到孙明殒命的刺激,再加上宫红的疯狂,丁影机缘巧合之下走火入魔,强行打开了通往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关隘,以他当时的情况,体内玄气干涸,就连玄晶都出现裂痕,根本不足以冲破重生境的境界关卡。 时间一久,这具身躯便会因为玄气不足,冲关失败,直接化作一具干尸。 可正巧在这个时候,洛一缘带着令天剑赶到,令天剑的剑玄之力源源不绝注入丁影的身躯之内,填补进阶所需要的玄气空缺。 玄气中正平和,能源源不断的滋养反哺肉身,而令天剑的剑玄之力则是比丁影自身的玄气高出何止一个等级,更兼杀伐之力过盛,纵然在机缘巧合之下,满足丁影进阶的需求,但对他的身躯,还是造成了一定的损害。 一路沿途走来,止司便让丁影背负着令天剑,以令天剑压制着他体内的玄气,从而逼得丁影源源不绝地消耗玄气,再诞生玄气,以此来渐渐修复肉身的损伤。 “丁影,若是有一日,你师尊不想要你了,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与我恩重如山,就算他真有不要我的一天,我也不会不要他。” 这样没有意义、没有内涵的话,一路沿途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每一次止司的忽悠,都以失败而告终。 不过,他打心眼里,是真心看中丁影这个小伙子,刻苦、用功、待人以诚而又不失狠辣决绝,这样的后生晚辈,的的确确是传承衣钵的不二人选。 坐镇令剑阁这么多年以来,止司也见过无数天骄,其中更有不少年纪轻轻便踏足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甚至是第五重凌空境的。 这些人天赋的确不差,但心性上,却是要弱不少。 年少成名,很容易骄纵跋扈,仗着身份背景为所欲为。 诚然,令剑阁家大业大,有这个本钱让他们胡作非为,但这等心性,这等胸径,却根本入不了止司的法眼。 谁还不是从一群天骄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说句难听点的,这些所谓的天骄,就算是求着止司,止司都未必会收他们进门墙。 令剑阁内没有相中的徒弟,偏偏难得出了一趟远门,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可造之材,却早早地被他人给收录门墙,也不由得止司长吁短叹,感慨万千。 “洛庄主我只见过一面,为人不论是气度还是胸径,都算得上我见过的人中龙凤,根据江湖传闻,他还仅仅只有三十出头,就有此等实力,的确了不得。” “不过,根据你的说法,前阵子他将你一人抛在南元城,说是历练;这次又将你托付于我,说是有要事办,怕带着你有危险。” “他这个师尊,当得可不怎么称职啊!” 止司偷偷打量着后方的丁影,意味深长地说道。 也不能怪他使用这种言语攻击的下三滥手段,实在是丁影太过出类拔萃,让他有一种见猎心喜的感觉。 更何况,选中丁影的,看起来还不仅有止司自己,没看到连令天剑在丁影的背上,都显得相当老实安分么? 作为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令天剑乃是绝世神物,自有灵性,高傲无比,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可以驾驭使用的。 当初无定剑尊司空玄与天青老人齐寒彦能够驱使令天剑,还是凭借着多年以来对于剑玄之力的熟悉方才能够做到。 就连洛一缘,都从来没有将令天剑当做趁手的兵刃,就因为令天剑的剑玄之力会自行反抗,令得洛一缘无法好好驱使。 “止司伯伯,师父忙是忙,但对我疼爱有加却是不假。你若再这么说的话,我们大可以就此分道扬镳,这玄元域虽大,却总能有我容身之处。” 丁影可不会受到这点言语的挑唆就影响了对洛一缘的情分,相反,这位在危难关头从天而降的师尊,对他付出的一点一滴,他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从未忘却。 “哦?洛庄主在你心中这么伟大?来,那给我说说,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不觉间,止司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完全无视了那句“伯伯”,转而探听起两人的过往来。 第207章 可怜仇鸠 丁影简简单单地将他的一系列经历都讲述了一番,其中省略了一些没什么意义、没什么内涵无关痛痒的情节。 但就是这样,跌宕起伏的少年成长之旅,还是令得止司也身陷其中,大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若非洛庄主的及时出现,恐怕现在的你,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如此看来,洛庄主对你而言,的的确确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情。” 止司感慨着,久居高位的他,早就忽略了底层玄修之间的明争暗斗,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机遇,甚至可以对着家人痛下杀手。 “是啊,如果不是师尊相救,只怕我早就死在丁家堡两个执事手中。” “现在想来,还是有不少的感慨。” 丁影也是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自嘲般的笑容。 “等我再强大一些,我会亲上丁家堡,用我手中的剑,来证明他们全都错了!” 一抹煞气闪过丁影的眼眸,微微涌现的杀气也逃不过止司的法眼。 尚未弱冠的少年,心间便能由此恨意,可想而知,他所说出的故事,比之亲身经历,怕是已经美化了不少。 真正的丁影,在年少之时的处境有多凄惨,止司都无法想象。 “一个丁家堡而已,听都没有听说过,还能强得到哪里去?倒是你说过,他们借着你的堂兄傍上了天火门,则需要小心一些。” “天火门怎么样也是一流大宗门,实力不可小觑。” 两人一边走着,止司一边分析着。 天火门统率青玄城等诸多城池,也是玄域赫赫有名的一线大宗门,较之尸弃宗这等末流一线强了不少,不过比起令剑阁这等顶尖一线来说则是稍稍逊色一些。 “天火门么?” 丁影还记得,当初那趾高气昂的方姓使者,微微皱眉,喃喃自语。 “好好修行,以你的天赋,将来把天火门踩在脚下,也不是不可能!” 止司鼓励着,能被令天剑相中的人,再差也应当有个限度,最少最少,将来不会比自己差上多少才对。 “止司伯伯,你与我师父相比,谁更厉害一些啊?” 丁影冷不防的这一问话,可把止司给为难住了。 他与洛一缘仅有一面之缘,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就没有正式交过手,谈何分辨得出孰强孰弱? 这一个问题,可让止司有些犯难,难不成找些参照物来比较一下? 如果以元域天虚榜的传说来比较,元帮帮主的实力太强,止司自问不是对手,而方丈大师的实力再止司眼里则是不过尔尔。 “唔,这倒是一个好问题,洛庄主的实力深不可测,我也没有真真正正与他比试过,不过想来,应该相差仿佛吧?” 止司也不敢确定,洛一缘的实力到底如何,但为了一张老脸,还是不得不先吹捧一下双方,这样一来,自己也不失了脸面。 “好了,小鬼头一个,竟然编排起我来了,别说这么多,赶紧走,等到了千玄城,我们稍作休息,就前往剑冢,希望能够让你有所精进!” 一把拍在丁影的脑袋上,拍得他整个人一阵踉跄,止司哈哈大笑,大步向前走去。 京师天元城外,一处山涧地洞中。 难以想象,这名不经传的小地方,竟然汇聚了数位天虚榜上的传说,这等消息泄露出去,怕是能够吓死许许多多的人。 天虚榜第十四位,鹰扬将军横飞鹰;天虚榜第十五位,阎罗天子;天虚榜第十六位,虎啸将军仇鸠;天虚榜二十七位,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天虚榜三十六位,神捕司大统鹰王。 除此之外,还有当朝王爷,言王紫倾言,赫然在列,只是不见一向陪伴在他身旁的燕先生。 仇鸠此时的状态相当不好,整个人已再度陷入昏迷状态,背后邪劲作祟,令得他根本无法自行恢复。 而哪怕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仇鸠怀中,还是紧紧抱着那具近乎风干的血尸,不愿放手。 “想不到最后竟然是洛兄你救了仇鸠,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仇鸠这等脾性的人,伤成这个样子?” 横飞鹰有些感慨,本来他与仇鸠也是相当不对付,甚至于到了厌恶的地步。 但自从被“圣上”暗算偷袭之后,与仇鸠同病相怜,一路接触下来,发现在,这个看似心胸狭窄的将军,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接触。 “当时我路过西华大道,共计有三人正在围攻仇鸠,一个曾经在神捕司外偷袭过我,实力一般,但手段狠辣无比,此人身着紫衣卫官袍,手中并无兵刃。” 洛一缘一边思索,一边回忆着。 “此人定是紫衣卫指挥使纪纲,这个老贼老而不死,为人阴险狡诈得很!” 鹰王与纪纲打交道的次数算是最多了,对于这家伙印象最深不过。 “有一人身着白银战铠,风度气度倒算是不凡,一柄战刃颇具杀伤力。” 言王的眼珠之中闪过一抹精光,冷笑道:“此人应当是侍卫营统领,被称为御前第一侍卫的袭风,此人还算可以。” “至于最后一人,想不到一别数月,我竟也看走了眼,哼,好一个为人缩骨的祁道庭,想不到他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洛一缘的眼神有些冰冷,祁道庭展现出来的形象,与当初在观天塔中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甚至于说不是同一个人都说得通。 “祁道庭身上邪气极重,想来仇鸠身上残存的邪劲,应当就是来源于这家伙。” 几人对于邪劲都有些束手无策,外来的真气一旦靠近,就会引得邪劲反扑,使得仇鸠伤势更加严重,也只有仇鸠以自身真气硬抗,方才有效。 但仇鸠如今昏迷未醒,根本就无法自行处置,诸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邪劲作祟,而且愈演愈烈。 “老夫实力不足,是帮不上忙,但不知道修为高一些,能否以真气驱除邪劲?” 鹰王轻抚着自己的胡子,上下打量着墨绿色的邪气,很是无奈。 “很抱歉,这等玩意儿,就算是十强神话来了,怕是也无能为力,邪劲之所以邪,就是邪在这个地方。” 沉默许久的阎罗天子终于开口,但从他嘴中说出来的,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想要救回仇鸠,除了靠他自己,唯一能够指望得上的,也只有鬼医传人或者太元湖剑岛岛主,除此之外,本王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办法。” “王爷还请见谅,在下自称惯了,实在是一下子改不过来。” 阎罗天子自封阎王,故而自称为本王,但现在这山涧之中,可是有一位真正的王爷在此,阎罗天子多少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第208章 虚心请教 言王紫倾言眼角眼皮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没好气地白了阎罗天子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人家都以天子自居了,偶尔称呼一声“本王”,着实算不了什么,此人就是一个妄人,与他计较,只会有损自己的身份。 “鬼医传人据说有起死回生,颠倒阴阳之能,这点我能理解,你们所谓的太元湖剑岛岛主应当是天虚榜第十位的那一位,他在医术上,也有很高的认知不成?” 横飞鹰有些疑惑,他也听说过湖心剑岛岛主剑法通神,虽然隐居于太元湖当中,但剑法绝不下于元帮帮主,只是甚少踏足江湖,故而名声不显罢了。 “传闻太元湖剑岛岛主复姓南宫,乃是百多年前一剑击败北狄异族族长的神人后裔,他剑法通神,能以剑气化为绝对光明,当能将这股邪劲驱除。” “鬼医传人行踪不定,就算是我等,想要寻找到他,也不容易,不如这样,仇鸠就由我阴曹地府送去太元湖,希望能救回一条性命。” “如今风波无定,每一个天虚传说,都是很重要的战力,不容有失。” 阎罗天子望着在场诸人,拱了拱手,而后袖袍一卷,一道漆黑如墨的真气席卷而出,将仇鸠与干瘪的血尸一并卷起,向着外面而去。 “三位,在下尚有一事要与阎罗天子相商,暂且告辞,稍后再见。” 洛一缘也留下一句话,身如昙花影,消弭于无形。 几人一离开山涧,鹰王便连忙单膝跪下,冲着言王倒头便拜。 “横某虽一把年纪,昏聩老迈,却还要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若非王爷倾力相救,我神捕司一众神捕捕头,怕是都会被活活困死在京师天元城中。” 言王紫倾言在鹰王面前可不敢自恃身份,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强颜欢笑道:“大统领乃朝廷支柱,就算是冲着大统领这么多年来的付出,这一趟,也是不得不为。” “只是可惜,神捕司这国之重器,如今分崩离析,唉,也不知道下方各地城池,少了神捕司的运作,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紫倾言有些无奈,他可以动用多年来埋下的暗桩,想办法救出神捕司总部的一干人等,但天元皇朝麾下大大小小的城池内,还有诸多衙门的捕头捕快,却没那么多能力相救了。 而这些城池,少了衙门捕头捕快这一系列的人,又会使得城池许许多多的日常工作无法运作,长此下去,天元皇朝,岌岌可危。 “神捕司总部的一众神捕与捕头,目前已潜伏入各个城池之中,若是王爷有需要,老夫只需振臂一呼,到时候他们自会响应!” “只是,老夫实在想不到,天元皇朝历经多年,却在紫倾风这等无知小儿的手上,败坏到如斯田地。” 鹰王叹气,他又何尝想到过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呢? 横飞鹰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鹰王的后背,平息一下师尊的心情,可他的心里,同样难受的很。 “对了,王爷,未知燕先生何在?王爷的安全一向都有燕先生持护,如今燕先生不在身旁,是否需要我等……” 言王摆了摆手,摇摇头说道:“燕先生出身虽然隐秘,但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本王也就放开了说,近来玄阴殿有召,燕先生回去述职罢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至于本王的安危,横将军与大统领可以放心,本王也算是粗通拳脚功夫,寻常恶徒便是二三十人,也休想近得了本王的身边。” 说罢,言王抬起头来,看着山涧之外照进来的一缕光芒,将拳头握得紧紧地。 “朝廷,不是他紫倾风一个人的朝廷,天下,也不是他紫倾风一个人的天下。” “但此事终究兹事体大,我们若要想办法清君侧、靖国难,拨乱反正,还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紫倾言的眼神无比坚定,他努力许久,绝不会将天元皇朝的基业,拱手就让紫倾风这等无知之人彻底毁去。 山涧之外,阎罗天子携带着仇鸠,瞬间已走出了数十里之远,而后一道身影迅速跟上,将阎罗天子给拦了下来。 “咦,是你?拦住本王,尚有何事?” 阎罗天子微微一愣,似乎并没有料到洛一缘竟然会直接追出来。 两人停下了脚步,于一处小溪旁暂歇一阵。 “你也知道,我蹉跎十年,不久之前才重出江湖,对于天地之间发生此等大的变故,所知实在是太少。” “虽有紫元庄一位分庄主给我提供的些许资料情报,但他的权限太低,很多事情怕是自己也弄不明白。” “阴曹地府能够纵横两域如此之久,想来应该对一切事物都了如指掌,因此,我想知道一些该知道的东西。” 洛一缘这番话说的是云里雾里,好像说了不少东西,又好像没说些什么,就算阎罗天子一直以来都擅长打哑谜,都不禁有些无奈。 “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便是,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惺惺作态?” “那好,我想知道的其中一点,便是玄域有他们制定好的修炼体系,所谓‘玄气九重,九重登神’,那我们元域呢?” “你应该也知道,我出江湖的时间不长,当年刚刚混出了一点点的名堂就遭人暗算,所以,就算对于元域的很多东西,我也是一窍不通……” “为此,还请阎罗兄解惑。” 看着一本正经虚心求道的洛一缘,阎罗天子的一个头瞬间变得有两个大,这该是从何说起才好? 为防止仇鸠身上的邪劲继续恶化,阎罗天子挥手在他胸膛上轻轻一按,一股至阴至寒的力量便逸散开来,将他的身体连带着仇心皇的干尸一并化作冰雕。 阴寒之力虽不能驱除邪劲,但将邪劲连同仇鸠的生机一并压制住,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你这个问题,真的很有问题,一时半会也说不太明白,这样吧,我们一边品茶,一边说。” 阎罗天子袖袍一甩,便从须弥戒中取出了茶几、茶具、座椅等玩意儿,真是想不到,这个地下世界的王者,竟然还是一个讲究生活品味的人。 第209章 天虚与神话 “敢问洛庄主,我元域武者,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什么手段,来判定一个人的武学修为达到所谓的江湖二流高手、一流高手?” 一壶清茶,以真气加热,散发出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阎罗天子为洛一缘斟上半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不外乎是内功修为、外功招式、轻身功法、出手速度等综合考量,但凡只要其中几项还算过得去,便能称得上江湖上不错的二流高手;其中若是有几项出类拔萃,则是一流有望。” 洛一缘也不见外,举起茶盏,鼻息微动,将之一饮而尽,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在茶水之中动什么手脚。 “但是,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也可能是我江湖经验不够,也一直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算是江湖中超一流的高手。” 两肩微耸,洛一缘显得很是无奈,天虚榜上的人,就属他资历最少,年纪最轻,偏偏还荒废了十年,弄得他很多该懂得的基础,都不怎么了解。 “后天返先天,脱胎换骨,真气自生,是为超一流高手,这一点,与玄域玄气第四重的重生境倒是不谋而合,颇有相似之处。” 阎罗天子的声音似乎是在笑,但隔着面具,他真正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恐怕没人能够知道。 “正是因为真气自生,才令的超一流高手难能可贵,足以凭借一己之力力抗数名乃至于十数名一流高手。” “在当初那个天虚传说甚少出现的年代,超一流高手,就可以称得上是江湖上顶尖的存在了。” 洛一缘闻言不住地点头,突然也明白了,自己当年建立风雨山庄横空出世,为什么突然就被天虚榜给排上了名字,更被江湖誉为新一代剑神。 那时候的风雨山庄草创之初,就惹来不少江湖势力的仇视,期间一流高手、超一流高手轮番试探,弄得洛一缘烦不胜烦。 终于有一日,这些人似乎隐忍不住,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齐齐出手。 十余位超一流高手与一流高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杀入风雨山庄,却被洛一缘一人一剑拦在了山庄门口。 依风剑法、落雨剑法也是在那个时候,打响了招牌。 而后,洛一缘陆续将不少江湖知名的好手纳入麾下,令得风雨山庄更是声名远扬。 “当年你一剑单挑十数位江湖上超一流级别的高手,弄得天下闻名,所以才能以如此年轻的岁数,登上天虚榜,所谓的排名第二十七,指的也仅仅是你当年所表现出来的战绩,而非如今。” 阎罗天子倒是尽职尽责地解释着,洛一缘心里却在思索着另外一些事情。 “若是如此细分的话,昔日我山庄之中,点星剑客郁奕与八劈修罗刀秦渺,应当算是江湖上的超一流高手级别,金身不动石长发与横刀大马马三雄应当算是一流高手。” 洛一缘心下思索着,如此看来,风雨山庄当年也算得上是成了气候,但就是因为崛起速度实在太快,因此遭人眼红,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这样,那还未请教,天虚榜传说与十强神话到底有什么独特的地方,比之一般的超一流高手又强在何处?” “我也与不少天虚榜传说交过手,有的人物的的确确有几分斤两,算是货真价实,可有的则是平平无奇,空有年资辈分,不外如是。” 洛一缘感慨着,对于天虚榜中强者的区别,他还是不太弄得明白。 阎罗天子长叹了一口气,若非眼前之人乃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真的不想多费口舌,浪费功夫解释。 “天虚榜传说与十强神话,只不过是好事者以讹传讹的评定罢了,十强神话未必就一定能够稳稳胜过天虚传说,天虚传说的排名也并不代表他们的真正实力。” “就好像你洛庄主,你在天虚榜上的排名是第二十七,难不成就真的有二十六人在你前边么?” 阎罗天子冷笑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没好气地说道:“评定天虚榜的,乃是太渊阁,他们那群狗屎的眼光,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所谓天虚,一般来说公认的门槛则是大致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的地步,能做到这一步,则勉强算是有了踏足天虚榜单的门槛。” “像那个什么紫衣卫指挥使纪纲,修为的确不错,也够了这个门槛,但就是因为时运不济,被鹰王给硬生生地挤了下去。” “至于更进一步,则是将用真气贯通全身上下,毫无死角,又被称之为一气贯通,神脉自成。” “修成神脉,则可算得上是天虚传说中比较厉害的人物,当然,如果真气足够浑厚,招式强大,临敌经验丰富,哪怕没有神脉,实力也弱不了多少。” “至于最强的那些人,则是已经到了将神脉遍布全身,而后真气凝结成真元,一般来说只有十强神话或者天虚榜排名靠前的几位才能做到。” 阎罗天子的眼神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洛一缘,以试探性的口吻问道:“未知洛庄主如今已经到了哪一步?” “究竟是一气贯通,神脉自成呢?还是神脉十成,凝气成元?” “呃,这个么?” 洛一缘的脸上终究是露出了些许笑容,为的却是掩饰尴尬。 他靠着一本家传秘籍苦苦修炼,走得是纯正的野路子风格,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什么神脉、真元,在此之前,是真真切切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只知道自己闭门造车的洛一缘,还以为到了天虚传说的境界,比拼的也是谁的功力更加深厚,谁的出手速度更加迅捷,谁的临敌应变能力更加强大之类的。 “实在抱歉了,这个我自己也不甚了解,不过,还是多谢阁下相告,洛某感激不尽。” 洛一缘站起了身子,郑重其事地对着阎罗天子拱了拱手,算是表示谢意。 “此外,洛某还想请教第二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没这么复杂……” 只听得“咣当”一声,阎罗天子手中的茶壶跌落在地上,他本以为讨教到此结束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二个问题…… “忍住,忍住,这家伙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惹不起,得罪不起!” 阎罗天子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强行挤出一副营业般的笑容来。 第210章 神兵有灵 “洛庄主还请说,既然彼此都是阴曹地府中人,本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阎罗天子指尖微微一动,一缕真气落于茶壶之下,阴森寒冷的真气竟能做到阴极生阳,令得本就有些凉了的茶壶渐渐沸腾。 洛一缘神情微微动容,阎罗天子这一手操作可不简单,虽然炉火不太旺盛,但阴寒真气之中能生出一点热量,本就不容易做到,可见此人内功精纯,绝对不可小觑。 “我曾经接触过一些器物,明明应是死物无疑,却自有一点灵性,而且威力不小,据我所知,曾经的元域并没有此等物件,莫不是也是域界融合带来的?” “不知道洛庄主见过的物件又是何物?” 阎罗天子有些诧异,此等物件,都算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神物,寻常人别说接触过,就算听闻过一件都是难事。 但洛一缘方才的用词,却是“一些”,这句话,就有待商榷了。 “玄域百草门的百草珠、令剑阁的令天剑、尸弃宗的石质古棺,这三者,都是最近接触过的新奇玩意儿,而且威力无穷。” “一如令天剑,只要能够被此剑认同,哪怕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能发挥无穷威能。” “一如石质古棺,坚固无比,纵然是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全力进攻,也无法令其破损哪怕一点点。” “虽然器物、兵刃于我等而言,只能算是身外辅助,但这些东西的的确确有神鬼莫测之能,不得不防。” 洛一缘感慨着,这两件东西,不管是令天剑那杀伤力极强的剑玄之力,还是石质古棺源源不绝的尸气,都给他留下的印象尤为深刻。 “洛庄主好福气啊,想不到此等绝世神物都能被你给碰上,这些东西,的的确确只有玄域拥有,我们元域除了古籍记载中的一些不能确定真假的存在,还真没有遇到过此等拥有自身灵性的绝世神物。” 阎罗天子原本有些困乏的兴致瞬间来了一些,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说道。 “玄域的顶尖玄修,与我元域神话与传说之间差距并没有那么大,甚至可以用不相伯仲来形容,但他们却多了这些绝世神物的辅助,很多时候,往往能够逆转局势,达到逆天改命的功效。” “洛庄主你的说法也不错,只要自身实力够强,一切器物,都不过是外物而已。但不知洛庄主可否听闻过一句话,叫‘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试问,倘若如今存在两个洛庄主,一个手持一把完全能够为你所用的令天剑,而另一个却是赤手空拳,两人交手,究竟谁更有优势?” 洛一缘闻言不由得一愣,他倒是没有朝着这个方向去思考过,直到如今阎罗天子问了起来,才觉得的的确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这两个我,除了兵刃,一模一样?” 一边反问着,洛一缘也在细细思索着,个中到底暗藏着什么玄机。 “不错,不管招式内功、身法速度,甚至是临敌经验、对敌心境,皆是一模一样。” 阎罗天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显然已料定了洛一缘即将出口的答案。 这年轻人,虽然天赋极高,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但经验毕竟还是少了一些。 “若是眼下的我,能完全驾驭令天剑,则有剑者胜,没有异议。” “但若是将来的我,若令天剑于我眼中,已与寻常兵刃无异,那孰强孰弱,孰胜孰负,未可知矣。” 洛一缘一番话侃侃而谈,却是自信满满,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有些张狂。 “噗!” 阎罗天子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还有不少顺着面具流了一嘴,搞得颇为狼狈。 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洛一缘会蹦出这么一个答案来。 “好,洛庄主不愧是洛庄主,本王佩服,佩服。洛庄主油盐不进,本王多说什么也是枉然,罢了,就给你好好介绍一下这些个玩意儿。” “域界融合之后,我们阴曹地府也与玄域不少大宗门有过接触,从而得出了一套分级逻辑。” “就像你所说的,令剑阁的令天剑,还有那尸弃宗的石质古棺,应当是属于绝世神物这一层级,也可以算作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兵,这些东西基本上是每个顶尖大宗门的压箱底宝物,真有镇压一方的威能。” “此外,像是你手中的午夜弯刀,北狄异族族长手中的魔刀紫祸,则是次一级的天兵,威力不俗,就算是顶尖强者使用,也能有不小的加成。” “第三级则是地兵,乃是俗世顶尖工匠以上好材料所铸造,威力不俗,却终究欠缺了一些东西,难与天兵争锋。” “至于最后一档,则是凡兵,字面意思,凡人的兵刃,平平无奇,不值一提。”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阎罗天子赶忙一口茶水灌下,嘴巴都有些干燥了。 “洛庄主你虽然修为极高,在天虚榜上也少有人能与你相抗衡,但你终究还是缺少了趁手的兵刃,若有机会,不妨寻觅一把合适的兵器,这样也不至于到时候吃了暗亏。” 洛一缘站起来身子,再度冲着阎罗天子拱了拱手,朗声道:“多谢相告,阴曹地府日后若有什么事,洛某定当相助。” “此间事了,在下还要先行返回,去与王爷见上一见,就不多打扰阁下的行程了。” “不过……” 洛一缘话到这里,稍稍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说道:“阁下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应当不是阎罗天子本人才是。” “不管阁下是谁,这份情,在下都承了,还请替我向阎罗天子问一声好。” 说罢,洛一缘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仅留下一朵浅色调的昙花,原地独自绽放着美丽与幽香。 “好一个昙花虚影,好一个风雨庄主。” “阎罗天子”的声音骤然发生变化,原本低沉的声音显得更为尖锐了一些,言语之中,却是藏不住的冷意与欣赏,虽截然相反,却共存其中。 第211章 剥丝抽茧 一来一去,耽搁不了多长的时间,很快的功夫,洛一缘已赶回到先前隐秘的山涧处。 横飞鹰与鹰王尚未离开,还在与言王紫倾言谈论着家国大事。 “洛兄,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刚说到你呢!” 横飞鹰脸上露出一丝喜悦,连忙起来迎接,剩下两人也都站起了身子,以示尊重。 “哦?未知王爷可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地方么?” 洛一缘连忙摆了摆手,这种莫名其妙的架子,他可不屑于去摆。 在座几人身份不低,与自己都交浅言深,算得上朋友,既然是朋友之间,就没必要搞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先前正与大统领和横将军讨论到,紫倾风建立接天台究竟所为何事。” “如果说只是在京师建造一座接天台,本王尚能勉强理解,他是听了祁道庭那厮的谗言,想要承接上天气运,挽救朝廷衰败。” “但若是每一个城池都要建造一座接天台,如此劳民伤财的事情,就算他紫倾风昏聩无比,我也不相信他会做得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可是世间并无占魂夺舍之类怪力乱神之法,本王也实在不理解,我那皇兄,究竟为何变成如此状况。” 言王狠狠一拳捶在石壁之上,锤得整个山涧都微微有些晃动。 这一拳的力道可不小,没有一定的修为,还真做不到这样的效果,看样子这位事必躬亲的王爷,在拳脚上的功夫,也没怎么落下。 “除非,所谓的接天台,只是一个障眼法,或者说这是筹谋一些大事的必须品,而这件大事带来的回报,远比如今天元皇朝付出的代价更加大。” 洛一缘适时出声,他对于前因后果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这样的结论,也不难推导出来。 “等等,王爷你先前说,紫倾风,就是当今圣上对么?他听信谁的谗言?祁道庭?” 洛一缘说着说着,突然整个人一愣,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 “咦,说起来也是,祁道庭这老贼多年来躲在观天塔,谁都不见,却是独独见过你小子,你且说说,他当时和你透露过一些什么来着?” 鹰王也拍了拍脑袋,才回想起,洛一缘初到京师之时,曾进过太渊阁,与这个乌龟阁主有过一面之缘,没准有什么事情,是他知道的,而大家不知道的。 洛一缘皱起眉头,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讲述当初与祁道庭会面的所见所闻。 随着洛一缘的陈述,在场三人的脸色是越听越奇怪,其中鹰王与横飞鹰两人更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险些就要直接破口大骂。 “这狗娘养的,就他妈只顾着自己能够活下去,完全枉顾我天元皇朝亿万百姓的生命!” “当初玄域如此咄咄逼人,都打到天元城附近了,这狗娘养的还只会躲在观天塔里苟延残喘,他但凡出来挡下一个敌人,老夫都不会说他半句的不是,可他偏偏就这么龟着,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了!” 可想而知,鹰王的的确确是动了真怒,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恼火到这等地步。 横飞鹰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当时天元皇朝所处的危机真的是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但凡参与巅峰之战的天虚传说或者十强神话,哪一个不是硬生生抗下了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拼死力战,才换得如今天元皇朝的一息尚存。 几人本以为,这老贼龟缩在太渊阁观天塔不肯出来,是遇到了什么大难关过不去,没办法前来相助,但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为了活命苟延残喘罢了。 “不,大统领,横将军,本王却觉得,你们关注的点,有些偏了。” 言王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抱怨。 “洛庄主所说的内容,本王觉得,更为重要的一点,在于观天塔中的壁画,你们不妨细细思索一下。” 观天塔中的壁画,其中第一层所描绘的,便是天地大灾劫的景象。 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山河崩裂,大片大片光怪陆离的场景跃然眼前,无数山川河流城池在一夜之间出现,原本的地势构造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观天塔壁画的第二层,则是详细刻画了天地大灾劫之后,玄域中人咄咄逼人,一路侵占元域领土,而后更是宗门形成联盟,齐齐杀至京师天元城边。 一场两域巅峰之战,打得日月无光,无数生灵丧命于此。 “这些场景,究竟是祁道庭这老贼事后补上的,还是提前雕刻的?” “如果是事后补上,那么没什么好说的,应当也没什么大问题,可如果是提前雕刻好,那就真的是罪孽深重,天地不容了!” 横飞鹰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关键点,言王也不由地点了点头。 “更关键的一点,在于石壁的第三层,洛庄主曾说过,天穹之上,裂开了一道口子,无数与人非常相似的东西从裂缝之中降临……” “等等!不对劲,天穹裂口,绿光划过,乃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洛兄弟前去太渊阁观天塔乃是许久之前,怎么会能提前预知?” 言王提醒到了这个份上,鹰王与横飞鹰两人,总算是醒悟过来,这中间的时间点上,存在很大很大的问题。 “而且,当初见到祁道庭的时候,他身上垂暮之味相当中,而且弃了真气改修玄气,妄图谋求长生之道失败,弄得头发花白,命不久矣。” “但他与另外两人联手攻击仇鸠的时候,却是半头黑发,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截然不同。” “最难以理解的,便是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丝毫真气与玄气的影子,有的,只是森然的邪气。” 洛一缘补充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将整片烟幕给掀了开来。 “若是在下猜测的不错,恐怕……此时的祁道庭,已经不是昔日我见到的那个祁道庭了。” 说出这个猜想的时候,洛一缘自己也很震惊。 他们前脚才刚刚讨论过,世上应当没有什么传说中的怪力乱神,但仔细一想,确实不对。 昔日元域,的的确确没有这等奇怪的事情,但天地大灾劫之后,玄域尚有浮空之城,尚有活人成尸,那出现神怪鬼异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第212章 任务分配 “洛庄主,你的意思是,祁道庭很可能被邪物所附身,亦或是取代,而在圣上面前进谗言,弄得圣上利令智昏,从而做出这等糊涂事?” 横飞鹰从小受了忠君爱国的教诲,到了现在,还是不愿意如他人一般,直呼紫倾风的姓名,依旧以圣上相称。 “他紫倾风会受人蛊惑?笑话,不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贴上去,整个朝廷上下,有谁能够按着他的头这么做?” “鹰儿,你莫忘了,若他真有什么行差踏错,老祖宗绝对会出面管着,但到现在为止,你没发觉,老祖宗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么?” 鹰王口中的老祖宗,正是皇太叔紫云屏。 他们还不知道,被他们视作朝廷压箱底震慑的皇太叔,已在紫倾风的手底下,咽了气。 四人如同剥丝抽茧一般,一点一点将这层掩盖在天元皇朝之上的迷雾掀开。 纵然有许多的内容只是猜测,但是他们怕是自己都没有料到,这些猜测,与事实,或许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从天明到夜里,从夜里再到天明,四人促膝长谈,足足聊了有一宿的时间。 好在四人都非凡俗人,就算是言王紫倾言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在身,熬了一宿,也算不得什么难受的事情。 “想要清君侧、靖国难,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祁道庭的布置破坏,不然的话,虽不知道这接天台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我等起码不能遂了这等窃国之贼的心愿。” “横将军,南方福元城、南元城等四座城池的接天台,就要靠将军除去了,务必要让祁道庭的谋划不能成事。” 言王紫倾言脸上稍有疲乏之色,但却还是义正言辞地颁布命令。 “王爷放心,臣虽肝脑涂地,也要为朝廷尽力,以报恩情!” 横飞鹰连忙跪下领命。 “大统领,你神捕司人手众多,东部茗元城、陵元城等六座城池,就要仰仗您和神捕司的诸位同僚,还需小心防范京师紫衣卫的眼线。” “王爷放心,老夫这条老命虽然不怎么稀罕,但为了护我朝纲,便是舍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不就是几个接天台么?老夫这神捕司虽然已被停了职,但也还能发挥发挥余热!” 鹰王摩拳擦掌,老脸之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反倒是兴致勃勃。 “至于洛庄主,你虽名为朝廷紫衣卫副指挥使,潜龙密影黑龙统领,但两者都只是一个虚衔罢了,本王也不想以此来命令于你,而伤了你我之间的情谊。” 话虽这么说,言王望向洛一缘的眼神之中,却是充满了期待。 此乃激将之法,激得便是洛一缘心中还念着一份旧情。 不然,这天大地大,又不是只有天元皇朝这一片疆土,洛一缘孤身一人,大可挥道北上,去那塞外草原,亦可混迹玄域,完全用不着淌这一趟浑水。 洛一缘只是笑了笑,一眼就看穿了紫倾言心中所想。 “若我于危难之时抛弃王爷,岂不是令天下之人所唾弃,没有一点点身为天虚传说的担当?” “到时候,恐怕鹰王前辈与横兄也会觉得我洛一缘品性低劣,不配结识吧?” 横飞鹰连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种人。 鹰王也嘿嘿一阵怪笑,只是笑,却不说话。 有言王压在上面,这种场面话,还轮不到他们来说。 “本来我去过天青门,下一步打算找邪公子或者嗜血魔鬼算算总账,但他们两人都是天虚榜中人,踪迹不定,想要找到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既然如此,中部地带这几个城池,就由我负责,顺便让我抽空去一趟大乘佛寺,了解一下旧恨。” 这也算是主动请缨,不然的话,以天元皇朝如今风雨飘摇的态势,言王这一方想要找几个天虚传说出来相助,还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洛庄主,你与大乘佛寺的仇隙,可是因你山庄门人石长发所致?大乘佛寺传承数千年之久,绝非天青门可以比拟,古刹之中高手云集,绝对不可小觑才是。” 紫倾言一听到洛一缘打算往大乘佛寺一行,就不由得他不提醒一下。 朝廷对大乘佛寺本身也没什么太大的好感,僧侣和尚几乎不事生产,遇到家国大事也甚少鼎力相助。 最起码,玄域元域巅峰之战,大乘佛寺空有高手无数,却未派一人前来参战,只知道吃斋念佛,偶尔还装模作样,说是什么降魔卫道。 故而,紫倾言对于大乘佛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朝廷掌握无数情报,大乘佛寺,确实不是天青门那样的软柿子,可以随意揉捏。 “多谢王爷提醒,旧怨的的确确是因为石长发而起,但最近又添了新仇,哼,正好去见识一下,他们的高僧佛法有多么了不得。” 洛一缘一声冷哼,对于这个传承多年的宗门流派,心里又多添了一丝芥蒂。 千玄城,乃是玄域较为出名的一个城池,倒不是因为此地有什么了不得的宗门,而是此地有一处险地,对于剑修有着莫大的好处。 曾经无数宗门都想要抢夺此地,但正是因为太多宗门之间彼此牵扯,导致最后这千玄城没人敢强行霸占,故而变得如同森罗城一样,算是少见的没有背景的城池。 千玄城虽没什么大背景,但剑冢却是千玄城的招牌,这个位于千玄城城北的险地,每隔五年,便会吸引天下无数剑修来此。 万剑之坟,以剑养剑。 止司带着丁影来此,便是想要借着剑冢积攒多年的剑气,来磨砺这个刚刚踏足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年轻人。 未及弱冠的年头,就达到玄气第四重,丁影这等水准,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能够够得上天骄这两个字。 只是他的重生境,突破得有些蹊跷,并非自己按部就班地修炼所成,而是意外所致,故此止司带着他来磨砺磨砺,多夯实一下基础。 “止司伯伯,想不到千玄城竟然如此大气磅礴,论规模看起来不比元域的京师小多少!” “真是难以想象,这么大的城池背后,竟然没有宗门势力伸出来的手。” 一说到这个,丁影便不由得想到了天火门,想到了那不断欺辱他的堂兄丁空,眼神也变得更加冰冷了一些。 第213章 千玄之城 “玄域宗门势力盘根错节,自五色教销声匿迹之后,除了诛邪圣殿威压四方,无人不服之外,剩下的宗门,没有一个能彻底令他人信服。” “彼此相互掣肘,反倒便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所以这千玄城的背后,不是没有宗门,只是这宗门,着实上不了台面罢了。” 止司摸了摸丁影的脑袋,难得笑着说道。 “止司伯伯,我如今已经十六岁,不算小了,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 丁影有些无奈,但止司大手挥下,玄气直接当头笼罩,他就是想躲也躲不了。 “说来你也不信,此间的宗门,宗主修为传闻仅有玄气第五重还是第六重,就算是你这小家伙去了,没准也能混个长老当当。” “啊?” 听止司这么说,丁影当场就愣住了,只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都能够当上一宗之主,号令一方?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丁家堡的老祖,之前修为还不如这位宗主呢,不也在偏远一方称王称霸么? 两人不想多生枝节,便在门口草草地交付了过路费用便进了城。 临近五年一度的剑冢开启之日,千玄城里也来了不少擅长用剑的玄修,人头涌动,甚是热闹。 “想不到千玄城竟然如此的庞大,相比起来,我的老家青玄城就和一个乡下村落没什么区别了。” 丁影一路走着,有些感慨,难不成玄域的城池,真的都是如此富丽堂皇,大气磅礴么? “嘿,你在想些什么呢?像千玄城这样的城池,整个玄域也找不出几个来,因为剑冢的存在,这已经变成了一个旅游城市,几乎每隔五年便会热闹非凡一次。” “除了来这里磨砺自己的剑道修为之外,还有不小的概率在剑冢之中找到一柄趁手的兵刃,很多没有什么大背景的剑修当然蜂拥而至了。” 止司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来剑冢一游过,对此还是有不少的认知。 “距离剑冢开启尚有几天时间,我们现在此地休息一阵。” 两人径直前往千玄城最大的客栈千剑阁。 如非是时间刚巧赶在剑冢开启前,千玄城中的人也不会有这么多。 千剑阁才刚刚印入眼帘,两人就很无奈地发现,区区一个客栈,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队伍中的人身上玄气波动真气波动都有,显然除了玄域剑修,元域也有不少剑客来此探探底碰碰运气。 “来来来,都站好了,你们放心,我们千剑阁乃是千玄城最大最大的客栈,每一位客人都能够享有房间,当然房间的大小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各位客人请排好队,不要插队,不要拥挤,不要试图捣乱,不然的话,我们千剑阁也有人会请你直接滚出去!” 千剑阁小厮在门口一遍接着一遍不断扯着嗓子大喊着,身旁则是站着两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其中一人身上玄气波动特别强烈,显然修炼的乃是玄气硬功,功力非同凡响。 玄气化作铠甲依附于身上,这至少也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才能做到的事情,一间小小客栈能够请到这样的人物,足可说明这间客栈的背景殊不简单。 果不其然,有这样一位看护存在,许许多多前来碰碰运气的剑修都老实了许多,不敢仗着有几分修为造次。 他们没有什么大背景,自身修为也不是很高,可不希望被护院给扔了出去,凭白地丢了脸面。 “想不到这里的客栈还有这么多的讲究,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两人老老实实加入排队的行列之中,丁影回想起自己沿途到访过的青玄城、黑玄城、天元城、南元城,哪一个不是只要给了足够的钱财就能够入驻的,还要有这么多的规矩? “嘿,丁小子,这你就不懂了,他们可是讲究的很,修为越高,背景越深厚,付出的钱财越多,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与服务就越好。” “千剑阁这样做,是在对着有实力、有背景、有财富的玄修们释放一个良好的信号,至于那些没实力没背景没钱的,估计日子就没这么好过咯。” 止司老神在在,对于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唔,化晶境修为,还算不错,来自南斗剑派嗯,喏,拿好令牌,玄字第七十三号房一位!” “咦,这位前辈已达到重生境,来,地字十一号房贵宾一位!” “什么江湖一流高手?鬼晓得你们元域怎么判定修为实力的,你一定要入驻?行,黄字四百三十三号,往里边走别挡着路啊!” 小厮一个劲儿的嘶喊着,嗓子都快要喊哑了,而从他的话语中,也的的确确能够看得出差别待遇。 元域武者因为没有具体的实力分级标准,再加上本就饱受玄域的摧残与欺凌,几乎处在鄙视链的最底层。 哪怕自命为江湖超一流高手,在这千剑阁,都混不到一个玄字号的包厢。 “他们这样子差别待遇,就不怕得罪人么?” 丁影有些无奈,看样子不论走到哪里,都不乏狗眼看人低的存在。 “他们怕什么,千剑阁的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大股东便是剑冢附近的幽冥剑宗,算得上二流宗门吧,真吵翻了天,到时候没得进入剑冢,岂不是得不偿失?” 止司对于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惯怪了,也就丁影年纪轻轻,对于这等江湖上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有些不太习惯。 “打住,两位是一起的?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终于轮到丁影与止司了,小厮许是一天下来站得有些累了,一对招子肆意上下打量二人,没好气地说道。 “两间,天字房!” 止司也不去计较这小厮的态度,简简单单地说道。 “天字房乃是为极为尊贵的客人准备的,你们谁呀,可有请帖?要是没有的话,赶紧一边儿凉快去。” 小厮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着两人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开口就要两间天字房,难道不知道千剑阁的天字房有稀缺尊贵么? “那不知道,这样,够不够呢?” 止司一声冷哼,玄气如同海浪一样倾泻而出,若惊涛拍岸,吹得后方还在排队的人都摇摇晃晃,险些站立不稳。 那小厮更是被玄气气浪给拍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整张脸上,都露出无比惊恐的表情来。 第214章 千剑阁 小厮瞬间懵了,他区区一个刚凝气不久的店小二,哪里见过这等世面?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汪洋之中的一片孤舟,摇摇欲坠,任何一阵风浪拍过来,都会将他拍得尸骨无存。 “这这这这这,你,你别乱来啊,你……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可是千剑阁,可是千玄城最顶尖的客栈,管你是谁,别……” 小厮指手画脚地还没有将话给说完,就被身后那护院一巴掌给拍昏了过去。 区区小厮弄不明白这当中的奥妙,还以为止司是在耍威风,但护院怎么说也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高手,去到一些小城池,甚至有机会去争一争城主或者城守的位置,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下面人不懂事情,还请贵客见谅,前辈莅临我千剑阁,乃是我千剑阁的无上光荣。” “天字第三、第四号房已备好,此乃门牌令牌,两位贵客还请收好,但凡有何需要,可以直接与我们的管事说。” 护院倒是有眼色的人,一眼就瞧明白了,眼前这位爷的水平,远在自己之上,至少也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 纳川境,在凡俗之人的眼里,都是陆地神仙一样的人物了,别说是在这千玄城可以招摇过市只手遮天,就算是去了那些顶尖大宗门之中,也能有长老级别的座上宾待遇,根本不是他们这样的小角色能够惹得起的。 连忙将天字级别的房间令牌递给止司与丁影,护院那般点头哈腰的表情,着实震惊了后面排队的无数人。 “那费用又该如何缴纳?先前玄字号房间,收了三块玄晶,地字号的房间更是要二十块玄晶,不知我等二人,又该支付多少?” 止司上次来剑冢,都是数百年前陈年老黄历的事情了,当时他也没有如今的本事,对于天字号的房间价格,当然一点也不了解。 “不用不用!” 护院连忙摆了摆手,挤出一张无比恭敬地笑脸来。 “您二位这样的前辈贵客愿意来我们千剑阁,乃是我们的光荣才是,无需任何的费用,一应食宿,我们千剑阁全部包销!” 护院这番话可不是夸海口,实在是千剑阁给天字号的房间定的门槛,与止司表现出来的实力有着不小的区别。 想要获取天字号房间,要么是大有来头的重生境玄修,要么是凌空境高手,按照以往千剑阁给出的标准,一月的房费乃是五十玄晶。 玄晶,可不是玄石能够比拟的,内藏的玄气精纯丰厚,对于修炼来说的好处远胜过劣质的玄石,乃是玄域真正意义上的硬通货。 千剑阁幕后的大老板之一幽冥剑宗,在面对纳川境级别的玄修之时,可不敢再摆什么架子。 止司:“……” 丁影:“……” 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个是常年不混迹于江湖,居于高阁太久,与世俗有些脱了轨道;一个是初出茅庐,刚刚踏足江湖不久,还未接触到这等人情世故。 “罢了,占便宜的事情,有违我心。” 止司无奈地笑了笑,随手抛去一个小须弥袋,护院小心翼翼的接过去,用玄气一探,脸上爬满了惊诧的神色。 待得两人进了千剑阁,边上另一个化晶境的护院用胳膊悄悄怼了怼他,低声问道:“那两位爷给了多少,把您给震惊成这样的?” “一……一……” “一百块玄晶?那也还算是公道价钱嘛,看样子这些个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也还是有良心的,并不是视我等如草芥啊!” 化晶境的护院感慨着,话还没说两句,重生境的护院头头就一脚踹了过去,踹得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不要命啦?还说?人家给的是一千八百块玄晶,你这夯货,想死也给我滚远一点!” “人家这样的大人物,要碾死你,都不用动一下手指头的!整天废话连篇,多动动脑子!” 护院头头没好气的喝骂着,赶紧将小须弥袋藏了起来。 “后面的,排好队,一个个来,别想着蒙混过关,千剑阁的房间绝对管够,放心便是,不管你是何等修为,何等地位,我千剑阁绝不会亏待了你等。” 一边说着,护院头头将玄气展露出来,在周身凝聚出一副威武霸气的铠甲来。 玄气外放,乃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标志,而凝气成型,更是重生境之中的佼佼者才能够做到,护院头头这么做,就是为了震慑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 在管家的指引之下,止司与丁影两人登上了千剑阁的最高层,天字号的房间都在最顶楼,除了清静幽雅之外,更能够俯瞰千玄城的城景,算得上最顶尖的待遇了。 两人也不知晓天字号的第一、第二号房间住着的是何许人也,但三号四号的房间待遇,却比之那最次最次的黄字号标间,大了百倍都不止。 说是房间,还不如说是院落更为贴切一些。 三号四号房间内,假山亭台、花草泳池一应俱全,光是独立的屋子都有好几间之多,有书房、寝室、会客室、修炼阁、盥洗室等,看得丁影一愣一愣,一副完全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修炼阁中,甚至都还有布置一个算得上不错的聚玄阵,可以更好的吸纳天地玄气,加快修炼的速度。 止司倒还算好些,身为令剑阁的阁主,他享受的是整个令剑阁最顶端的资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丁影则是感慨着,有钱有实力,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光是这千剑阁顶楼的天字号楼房,就比他老家丁家堡整个都要大上不知道多少。 “两位贵客,如有什么需要,可以将一道玄气注入房间令牌之中,我们千剑阁的管家会随传随到,尽量为贵客满足需求!” 管家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离开了。 “距离剑冢开启还有几天的时间,我们到时候只需要提前一天出发便可。” “今日你就在此歇息,好好修炼稳住根基,争取到时候能在剑冢取得更多的机遇。” 说着,止司伸手拍了拍丁影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洛庄主风度翩翩,你可不要给他丢脸才是!” 第215章 不断前进 止司一走,丁影就径直去了修炼阁中,盘膝而坐。 机缘巧合之下突破进入重生境,从境界上来说,丁影还不是很稳当,不过剑玄之力入体之后,将他身体强化的不错,总的来说,如今的丁影,比之正常的重生境也不遑多让。 令天剑放在双腿上,剑玄之力在他的身躯之内不断流转着,一点一点地进一步拓宽丁影的经脉,强化他的身躯,而丁影的思绪,则是陷入了自修之中。 跟着师父洛一缘的时间不算长,但这一点倒是让他给学去了,通过不断的模拟争斗,再现场景,来提升自己的临敌应变能力。 昔日在丁家堡内,因为家族排挤,丁影虽天资不凡,但只能习得最为基础的紫玉剑法。 一整套的《紫玉剑》,从最初的紫玉剑法到入门的紫玉剑诀,再到进阶的紫玉剑经,修炼到最高深的地步,则是可以将玄气化作一轮紫色太阳,横照当空,大杀四方。 丁影曾在年幼之时,见过父亲施展紫玉剑典,故而稍稍有一点印象。 曾几何时,丁影还天真地觉得,只要将家传剑法修炼到极致,也能在这世上有所作为。 但随着他的眼界一点一点开阔,经历一点一点增多,丁影渐渐地觉得,紫玉剑,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尤其是神捕司神捕孙明为了保护他,硬生生顶在他面前,直到死去也不愿撤手,这件事深深地震撼和触动了丁影的心灵。 这些日子,嘴上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丁影的内心,却是一直陷入深深的哀伤与忧愁之中,嘴上的跳脱灵动,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痛苦罢了。 一切,终究还是自己实力不足,就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区区一套《紫玉剑》,就算是让他修炼到最高的层次,修炼到比拟他父亲,甚至是丁家堡老祖的地步,又有什么用? 在宫红的面前,依旧不是敌手,充其量不过能够多支撑个几招而已,还是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其实一直以来,丁影就在一次次的实战中,通过各种手段来努力将自己的招式提升,如今他所施展的紫玉剑法,早就远远超出了《紫玉剑》中的记载,甚至于较之剑经、剑典都不逊色太多,但还是不够。 要保护身边的人,就需要一套更加有杀伤力的剑法。 为此,丁影只能从他最擅长的轻身功法入手,试图以轻功为逻辑,以现有的紫玉剑为基石,创造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来。 当初洛一缘诛玄城一行,缴获了不少好东西,其中绝大部分都给了丁影,当中就有一部轻身功法名唤《两界歩》。 洛一缘与丁影都不知道的是,这两界歩太过高深玄奥,原主人锡圣老都未曾奢望能够参悟得透,故而将之放在须弥戒中,隔一段时间便参详一阵,以求有新的领悟与体会,不巧竟便宜了一个后生小辈。 这当中的玄机,丁影当然不会知道,但这也不妨碍他觉得《两界歩》这秘籍之中文字晦朔难懂,几乎有九成以上的东西都看不懂。 而其中仅仅一成勉强理解的内容,竟然让丁影这么一个小年轻悟到了一套《小两界歩》。 一步求生,一步判死。 虽然是极度精简版,但小两界歩的功效却鲜明无比,这一点,在应付紫衣卫追杀之际,就非常明显。 现在,丁影便要以小两界歩的逻辑,融入到紫玉剑法之中,从而创出一套更适合自己的剑法。 感受到隔壁房间弥漫开来的剑气,止司露出了一丝满意地微笑,可没过多久,这笑容就渐渐变成了苦笑。 如此刻苦有才的一个好苗子,却不能为令剑阁所用,着实是一件憾事。 “元域的剑法意识,玄域的妙法玄功,两者结合在一起,究竟能够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止司感慨着,也沉下心来,进入修炼的状态之中。 玄气第八重造化境并不是终点,在这之上还有第九重的登神境,止司也并不会安于现状。 接连两次的惨败,让他真正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铁还需自身硬。 离开山涧,洛一缘只身前往天元城附近的城池,没有任何人同行。 临行前,言王紫倾言交给他一个须弥戒,里面蕴藏着不少珍贵的丹药、秘籍,还有许许多多的奇珍异宝,这当中,就有玄域奇工巧匠最新研发的传讯符。 与阴曹地府阎罗天子先前给的又有一些不同,这类传讯符制作成本更低,制作周期更快,适合大批量的生产,而且不容易产生错漏,至于原理? 这个问题,恐怕就连创造出这玩意儿的人,自己也不太弄得明白,反正就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就制造出了这个有利于天下万民的玩意儿。 在紫倾言的安排下,横飞鹰会带着他军队还能联系上的旧部署,主要负责南方几个主要城池的接天台。 鹰王则是带着神捕司潜伏下来的诸多神捕与捕头,暗中对东方城池的接天台下手。 西部由阎罗天子的阴曹地府来负责,阴曹地府中隐姓埋名的强者不在少数,也都不知道天虚榜中,哪一位会是阴曹地府中人。 北部,便由言王自己来处置。言王所在的封地言元城本就在天元皇朝北部,哪怕辞去了朝廷的官职,但言王的手,还是能够伸得到这些地方。 至于接近京师天元城的中央地带,这个苦差事,就由洛一缘领了。 横飞鹰与鹰王两人曾经与洛一缘有过切磋,深刻地明白天虚榜排名错得离谱,这位年纪轻轻的后起之秀论实力远在自己等人之上,所以这等苦差事交给他,也算放心的很。 越是临近京师,危险就越是大,毕竟朝廷如今还起码能够调动好几位天虚级别的人物,一旦联手围攻,像鹰王这等实力的,只怕是逃都逃不了。 这一趟的首要目标,便是笙元城,一个以丝竹音律闻名的大城池。 洛一缘打算,先除去几个城池的接天台,再往大乘佛寺一行,就算真出了什么岔子身陷其中,也不会误了言王的部署,不会让紫倾风或者祁道庭的阴谋得逞。 第216章 笙元之殇 一座城池的出现,往往都有它的典故,这当中,又可以追溯无数年的历史。 而有的城池,或许并不一定拥有长远的史料记载,但在它短暂的生命之中,却也大放异彩。 笙元城,便是这样一座时间不长,却令无数史官都为之震撼的一座大城池。 丝竹音律之都,说的,便是笙元城,相传在百多年前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个连冠以“元”字都没有资格的小小村落,而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个城池。 十强神话之一的风,西风散人,极乐轩的开创者,也是他,在这个还被叫做“小笙村”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西风散人,以轻功独步天下而闻名,风之一字,指的便是他天下无双,无人能敌的轻功。可这位神话最为擅长的,却是音律。 琴箫琵琶、隼笛编钟,无一不精,无一不通,而极乐轩的出现,更是引得无数风雅文人纷纷造访。 这些文人雅士之中,也不乏商贾大臣,一来二去之下,小笙村便渐渐扩大发展,成了当时闻名的笙元城。 就算时至今日,西风散人早就云游四方,不再驻足于一地,但笙元城的名声,却是广为流传,别说是元域疆土,就算玄域当中,也有许许多多的人慕名而来,只为能够听上极乐轩的一曲演奏。 一掷千金,只为一曲灵韵。 如今笙元城规模已不算小,纵然与京师天元城这等古都相去甚远,但也不是黑玄城、青玄城这等小地方可以比拟的。 只身一人行走在笙元城的街道上,虽未真正前往极乐轩,但洛一缘耳旁隐隐有靡靡之音响起,想来是此地常年音律环绕,以至于气氛浓郁。 近些日子,来笙元城的人少了一些,街道两旁只剩下稀稀落落的摊贩,还在坚持吆喝与叫卖着,但他们的脸上,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楚与担忧。 当今圣上政令颁布,要求各地城池都要兴建接天台,迎接上苍气运,拯救皇朝危难。 政令一级一级往下,味道就越变越奇怪。 大兴土木本就应该有朝廷出资,但笙元城城主与城守却是两个大聪明,合计了一下,将这笔巨款纹银全数贪墨,一转头就宴请城中诸多商贾,强制要求募捐。 说是为朝廷效力,上体天心,功德无量,但这些商贾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两位“父母官”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夜之间,六成的商贾直接弃了笙元城的家当,跑到别处去,反正只要留得青山在,总有日后烧柴时。 余下四成商贾因舍不得产业,心里还抱着一丝念想,认为城主与城守还要依仗他们,应该不至于会对他们怎么样。 哪知道城主与城守两人见商贾跑了大半,心里先是凉了半截,但到嘴里的肥肉,怎么可能就这么吐出来? 赶忙先派人将那些离开的商贾的家当全部霸占了,而后没走的那些,乖乖听话的,还能留一口饭吃,但凡想要抗争两句的,直接抄家拿下,一点余地和情面都不曾讲。 也算是城主与城守有点脑子,没有把主意打到城东极乐轩的头上。 人的名,树的影,十强神话之一的西风散人的故居,他们两个家伙,还是没有这个胆子敢随随便便地下手。 商贾的物资也霸占了,家也抄了不少,可建造接天台,总得有人去干活吧? 干活的工人,也得给工钱吧? 城主府与城守府的一众官老爷又是一合计,这些收来的钱,只需用在材料的开销上,那多出来的,岂不是又可以进自己的口袋? 至于工人,工钱,那好办,以朝廷的名义,强行征收民役不就行了? 给口饭吃,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情了,难不成这群刁民还敢反了天不成? 于是乎,城主府与城守府联手发出诏令,强行征集了许许多多的民众,硬是在城北荒郊一带,直接开始了接天台的建造工作。 连日来,许许多多的商贩都被强行抓走变作民役,就连一些没什么背景的来访游客,都被强行扣押了下来,扔到城北去。 接天台的建造工作如火如荼,民众之间,却是苦不堪言。 没有一丝一毫的工钱,每天能有三顿饱饭,都算是难得的了。 不少身体本就薄弱的民役,在头几天的功夫,就累得半死,但城主府与城守府可不管这些,城守府的兵直接抄着家伙在城北看着,谁敢乱来,就是一顿接着一顿的毒打。 仅仅是几天的功夫下来,就硬生生折腾死了好些个民役。 这一刻,洛一缘正在街头,吃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一连走了三条街,才看到一个合胃口的小摊贩,洛一缘也不摆谱,毫无架子地就在露天的桌椅上吃了起来。 刚包好的小馄饨香气扑鼻,不管是汤汁还是肉馅,都有一种鲜咸的美感,令人心旷神怡。 有那么一瞬间,洛一缘甚至都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京师天元城,重新体会到了那种喧嚣热闹的人间烟火气息。 只是,此间街头,空空荡荡,大有一种衰败破灭的感觉。 “这位客官呐,听老头儿我的一句劝,能走,就赶紧走吧,这笙元城,越来越不是人呆的地方啦。” 馄饨摊主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爷子,头发都已花白,还好手脚尚算硬朗。 他们这些个凡俗普通人不懂什么武道玄功,当然不可能有元域武者二百岁的寿命大限,六旬的年纪,也算得上高寿了。 正因如此,老人家才避过了这强征民役的灾劫,还能在这儿摆地摊,卖点东西养家糊口过日子。 但随着笙元城越发的没落与萧条,这摊位,怕是也摆不了多久了。 “老人家这是何故?笙元城不是被称为丝竹音律之都么?传闻走在街上都有仙乐伴耳,可我一路走来,却是闻所未闻,究竟是何缘故?” 一口馄饨下肚,感觉身子暖暖的,洛一缘也抬起了头,有些好奇的问了出声。 “唉,这一切,都要从那……那个什么发布的圣旨说起,唉,都是冤孽啊!” 来往都没什么人,难得有一个客人,老人家也懒得多做无用的吆喝,端起一小碗热茶,坐到了洛一缘的面前。 他的手指向上指了指,寓意的,便是天,是圣上,是那一道圣旨,改变了笙元城。 他们星斗小民,不敢直指圣上是非过错,只能以手指天,以此替代。 第217章 扰乱国策 街道上虽然几乎没有什么来往的客商行人,但偶尔还有城守府的士兵巡逻,更有不知道是不是紫衣卫模样的人暗中窥视。 老人家也不敢说话声音太响亮,几乎都是压低着嗓子,小声诉说着情况。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句句含泪。 “客官,看您这身打扮,应当也是富贵人家,或许城守府的兵不一定会抓您,但城主府的人可不会跟您客气,没准就把您身上洗劫一空,您还是快些走吧。” “这笙元城,着实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老人家长吁短叹,无奈之色,溢于言表。 洛一缘将一切听在耳中,听在心中,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终是忍不住生起了一丝杀意。 且不管上头朝廷的旨意终究为何物,但笙元城的城主与城守两位根本不配做父母官。 “老人家,既是如此,你为何不离开笙元城,找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养老?” “看这情况,怕是还得持续好久,街上没人,也没个生意可做,白白劳累了自己。” 洛一缘从袖袍中摸出几锭银子来,老人家却是坚决推辞,怎么说都不肯收下,无可奈何的洛一缘只能排出出几文铜钱,这才遂了老人家心愿。 “家在这儿,根就在这儿,哪有一把年纪,还要离家远去的道理?” “我那孩儿,还在城北干着苦役的工作,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够瞧见他的模样,别让我老人家有一天,真的碰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事儿。” 老人家摇了摇头,将碗里的热茶一饮而尽,强行打起几分精神,又回到摊子边上,开始漫漫的包馄饨之路。 这样的情况,也不仅仅只是在笙元城一个城池发生,只是笙元城的两官太贪太贪,将一切恶念恶果,放得更大了而已。 离开馄饨摊,洛一缘也不打算多耽搁,径直向着城北走去。 越是靠近北面,就越是能够感觉到前方如火如荼的环境氛围。 远远眺望,都可以看得到已有约莫三层高的底座尚未完工,根本无从想象,这个所谓的接天台一旦彻底竣工之后,到底有多么的离谱。 再往前一些,就有不少家属被官兵拦在警戒线之外,哭天喊地,泣不成声。 警戒线之内,不少官兵手持木杖、皮鞭,正不断痛打着那些气力耗尽,倒在地上的苦役。 “谁让你躺下的?起来!” “耽搁了上头的大事儿,你们全家都得送去斩头,明白了没?” 皮鞭一下一下抽打在这些苦役的身上,一道道殷红的血痕浮现,隔着老远都能够感觉到那种渗人的痛楚。 “别打了,别打了!” “再打下去,真的要人命了啊!” “大山,大山,你不要倒下啊!” “爹爹,爹爹!” 妻子的哭泣,子女的呼喊声,在警戒线外混杂成一片异样的喧嚣,格外地让人心疼与难受。 这,还是曾经那个国泰民安的天元皇朝么? 这,还是昔日那个因为异域入侵,拼尽一切来保国护民的天元皇朝么? 洛一缘不懂,真的不懂。 “啪!” 木杖狠狠拍打在一名苦役的后脑,那苦役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饭也不怎么吃得饱,纵然有一身还不错的腱子肉,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直接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七尺身躯,轰然倒下,一滩血渍缓缓渗出,弄得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大山!你别抛下我们母女俩啊!” 一名妇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愤然推开了眼前的官兵,两三步跑到倒下的汉子身旁,抱起他的身躯,撕心裂肺地嚎啕着。 汉子的手掌颤抖着,晃晃悠悠地抬起,而后又无力的垂下,彻底没了动静。 “大山,大山!” 妇人的哭声,令得一众围在警戒线之外的家属都感同身受,他们的家人也在这里,很可能,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的亲人。 似乎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几个官兵走上前来,就要将妇人与汉子分开,但既是一场夫妻,本就许下同生共死的诺言,妇人任凭他们怎么拉扯,却是死也不愿意松手,紧紧抱住丈夫的尸身。 “哪里来的泼妇,还想要阻挠我们办差?哼,你们也都给我听好了,建造接天台,乃是朝廷国策,违背国策,都是要杀头的!” “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和朝廷作对啊,嗯?” “把这尸体赶紧处理了,省得污秽了接天台,影响了朝廷国运,还有,把这泼妇拉走,如果不走,就地正法了!” 城主府隶属营造司的一名太监尖声尖气地喊着,眼神之中尽是蔑视的神色,丝毫没有将死了一个百姓放在眼里。 五个官兵齐齐围上,两人负责拖动汉子的尸体,三人则努力将妇人拖开,但不论他们怎么用力,始终都无法将两人给分开。 妇人的手上,因为用力过猛,也已渗出大片大片的血渍,她却没有叫一声疼,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丈夫,不肯松手。 “还愣着干什么呀?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自有城主府与城守府担着,怕什么,打!” 太监在那儿呼喝着,眼神之中竟然有几分兴奋的神色。 木杖呼啸而下,重重拍打在妇人的后背上,一下,两下,三下。 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妇人努力地回望了警戒线外的女儿一眼,浑浊的双眼,缓缓闭阖。 “爹爹,娘亲!” 小女孩可没有大人那么大的力气,根本推不动官兵,也溜不进警戒线之内,只能在外面喊着,喊着。 小小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捶打在官兵的大腿上,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不识抬举,哼!让你冲进来,咋家让你冲进来!哼,让你叫,让你扰乱国策!” 太监似乎还不满意,从官兵手中接过木杖,亲手重砸在妇人与汉子的尸首上。 两人都挨了十几下板子,身上都被砸得血肉模糊,小女孩的哭喊声也渐渐沙哑了起来。 “来人呐,将外面呐喊的那个小剩种给咋家抓起来,关进大牢之中!” “整天就只知道哭哭哭,哭得国运衰败了,你担当得起么?” 阴鹜地太监猛地回眸,恶狠狠地盯着小女孩,却没有注意到,一双冰冷的眼睛,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死死盯住了他。 第218章 来迟一步 在周遭查探了一阵,确认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高手埋伏,洛一缘才赶往此地。 来得稍微晚了些,想不到竟然看到如此惨绝人寰,丧德败行的一幕。 营造司太监的木杖,一下又一下的敲在夫妇的身体上,溅开来的血花,不仅仅震撼着洛一缘的内心,连周遭家属和苦役的心里,都如遭锤击。 洛一缘也曾听过,太监去了子孙根,绝大部分都偏激的很,为人阴险狡诈,极度利己刻薄,但决然想不到,可以过分到这个地步。 活活打死两名百姓尚且不够,还要将人家仅仅几岁的小孩收入牢中,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么? 几个官兵可不敢驳了太监的脸面,营造司虽然在城主府管辖范围之内,但直属上司却在朝廷内,于他们而言算得上位高权重,根本得罪不起。 几只大手已经抓向小女孩,周围别的苦役家属本想保护她,但一想到自己的家人还在这太监的掌控之下,只能管住自己的手脚,甚至把身子都往外挪一些用来避嫌。 “坏人坏人坏人!爹爹,娘亲!” 小女孩只有几岁,哪里明白大人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只是看到了爹爹和娘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群坏人拦着她,还要继续打她的爹爹与娘亲。 “嗤嗤!” 几缕剑气横空,戳中了官兵的手掌中心。 官兵们痛呼一声,纷纷向左右跌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哀嚎不已。 警戒线一下子少了好几个官兵,家属们本来不敢上前,但见着机会千载难逢,齐齐壮着胆子一拥而上,直接冲了进去。 “反了,反了,你们都要造反!” “来人呐,给我把他们都拿下!” 太监眼见形势不妙,连忙将沾满鲜血的木杖往边上扔了扔,双手在后背上抹了抹,试图将血渍擦去。 城守府的官兵们见到家属们似乎有暴动的迹象,纷纷抄起兵刃,打算上前拦截。 可没等他们走出几步,剑气便精准无疑地击中了他们的膝盖,剧烈的痛楚骤然来袭,令得他们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如同风吹麦浪一样,一倒就是一大片。 小女孩踉踉跄跄地向前跑着,一边哭,一边跑。 很快,她就来到夫妇尸首的边上,拉扯一下这个,又抱一抱那个。 只可惜,她的父母,再也不能够站起来,给她温暖的回应与怀抱了。 “爹爹,娘亲,你们起来啊,不要丢下宝儿啊!” 小女孩的哭喊声,在周遭喧嚣的吵闹、叫骂声中,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无力。 “是你这个大坏蛋,是你害死了我的爹爹和娘亲!” 宝儿很努力想要把夫妇的尸首扶起来,但只有五岁的她,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反倒是自己脚底沾染了血渍,滑了一跤。 待得抬起头来,宝儿的眼眶通红,满脸都是鲜血,仇恨的眼神,丝丝盯着方才发号施令的营造司太监,恨不得将他给生生吞了。 小小年纪的宝儿还不懂得什么是恨,但此刻的她,那种敌视到极致的眼神,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 家属们与官兵之间的推搡还在继续着,有些苦役趁着这个功夫,与自己的家人重逢,享受着难得的喜悦。 “接天台重地,什么人在这里捣乱!”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城守府的官兵赶来了。 后来的这批官兵身上制服整齐一划,都是城守亲兵,人人都会些拳脚功夫,比之先前的那群厉害了不少。 “赵把总,你总算是来了,快把这些刁民给咋家轰出去!” “一个个的都是脑门生反骨,反了天了!” 太监不敢去回看宝儿的眼神,只得连忙招呼那群亲兵前来帮忙。 城守府亲兵们一出场,就不问青红皂白,刀剑直接冲着百姓的身上挥去。 在他们看来,不过都是一群阻碍朝廷办事的吊命罢了,反正上面有营造司顶着,再怎么样,账也算不到他们头上。 刀剑尚未加身,剑气便如一道流光一样,在人群之中划过一个来回。 匆匆赶来的数十名城守府亲兵,手上的兵刃全部崩碎了开来。 “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群亲兵还没弄明白什么事情,一股气浪便狠狠地袭来,将他们彻底压在地上,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做不到。 洛一缘缓缓走到宝儿的身旁,半蹲下身子,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道:“宝儿别怕,爹爹和娘亲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而已。” “他们是一起走得,虽然过程很痛苦,但他们能够陪伴在彼此的身旁,并不孤单。” 宝儿茫然回头,看到洛一缘的第一眼,她眼神中的那股恨意便消失了不少,也可能是洛一缘那温柔的态度,给了她几分亲近的感觉。 “叔叔,你认得我爹爹和娘亲么?” 宝儿抽泣着走上前来,拉了拉洛一缘的衣袖。 “叔叔不认得,但是刚才这个坏人是不是欺负你爹爹和娘亲?” 洛一缘伸手指着那太监,问道。 “嗯,就是这个大坏人,我亲眼见到,是他让人打爹爹和娘亲,他自己也打,别人都是坏人,他是大坏人!” 一提到营造司太监,宝儿就气得噘嘴,眼眶又隐隐有些红了起来。 拍了拍宝儿的脑袋,洛一缘随手挥出一道真气,如若牢笼一样,将营造司太监狠狠压制住。 “那宝儿想不想替爹爹和娘亲报仇?” “虽然小小年纪,这么做不太好,但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宝儿,你年纪虽小,这个道理,却要明白。” 洛一缘的话,如同有魔力一般,萦绕在宝儿的耳旁。 她只有五岁,的的确确不能完全听懂这位和善的叔叔说的话,但与那位大坏人比起来,她更加相信,叔叔是一个好人。 “宝儿要给爹爹和娘亲报仇!” 宝儿举起了小拳头,气愤地大喊着。 正在此时,在场所有人,仿佛都听到一阵琵琶之声。 其声切切,如若低声私语,轻揉慢捻,细细靡靡。 而后若春风拂面,幽光阵阵,私语之声,渐渐停歇。 不少怒上心头,正在奋力争斗的苦役与家属们,也被突然来到的琵琶声给弄得晕头转向,手脚上的力气也收敛了不少。 “引诱一个小孩子犯罪,你这人,不是好人!” 一个清冷冰脆的女声自上方传来。 第219章 关你屁事 “啊,是极乐轩的莲月仙姑,仙姑,这妖人祸乱朝纲,无耻至极,还望仙子垂帘,救救我等才是啊!” 营造司太监的身躯被真气给封锁了起来,但一张嘴巴还能吧唧吧唧地念叨个不停。 见得有人来了,连忙哭着一张脸大声呼喊着,生怕没人听到一样。 不远处的楼阁屋檐处,一名神仙一般的女子傲然站在瓦砾之上,素服风雅,飘飘然若仙女下凡,神情冷厉无比,睥睨众生。 一手琵琶在怀,想来方才的“仙乐”,便是出自此女子之手。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城主与城守大人总应该能够听见,等到他们都来了,你这妖人就该就地伏法了!” “敢让咋家当众出丑,哼,等你落到咋家手里,看咋家不把你摆出十七八般花样来!” 营造司太监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你堂堂一个大人,影响朝廷颁布的政令,还要误导引诱这么小的孩子去犯罪,你不觉得,自己很可耻么?” 莲月就这么高高地站着,一如她们极乐轩在笙元城的地位一样,傲立天下,俯视众生。 什么人在她们眼里,都和地上的尘埃与蝼蚁一样,没有区别。 “关,你,屁,事!” 洛一缘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句,平淡无比地喝道。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跑来装什么圣母? 先前强吞商贾家财,强行征收民役的时候,你极乐轩在何方? 先前营造司与城守府官兵草菅人命的时候,你极乐轩在何方? 先前宝儿的爹娘被营造司活活打死的时候,你极乐轩在何方? 先前见不到人影,现在跑出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指指点点? 这样的人,别说是洛一缘不屑一顾,就连懵懵懂懂的宝儿都嫌弃。 宝儿年纪小,对于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不了解没错,但也知道是谁害得她爹娘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 莲月为之气结,她身为极乐轩的三位主事人之一,江湖赫赫有名的十强神话之一的弟子,别说是笙元城的城主与城守见了她要客气无比,就算是朝廷下到此地的大官,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常年受到众星捧月一样待遇的她,难得说些话,就被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岂能不气? “你这等江湖败类,速速放了这小女孩,老老实实跟着官兵回去受审,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不然的话,真要惹得我们极乐轩出手……” 莲月的话还没说完,宝儿就冲着天空挥舞着小拳头,怒骂道:“哼,你要帮助大坏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坏人,坏人!” “你们!” “既然这样,这位公公,我极乐轩就越俎代庖一次,为你们城主府与城守府拿下这等不知好歹的妖人!” 莲月的一张脸庞布满了寒霜,在这个笙元城,还没人敢对她这么放肆。 营造司的那位公公听在耳中,心里可谓是乐开了花。 仙姑愿意出手,基本等同于极乐轩都被拉下了水,到时候这份功劳不还全是自己的么? 莲月身形如风,飘飘然落到地上,周身一尘不染,这份轻功倒算是难得。 “宝儿,你刚才说,要给爹爹和娘亲报仇,是真的么?” “如果给你机会,你能做到么?” 根本懒得去理会莲月在那儿装腔作势装模作样,洛一缘揉了揉宝儿的脑袋,笑着问道。 “嗯,大坏人害死了爹爹和娘亲,宝儿要为爹爹和娘亲报仇!” 宝儿的眼神相当的坚定。 “好!” 洛一缘直接抬手,一缕真气当头罩下,那如仙女一般的莲月仙姑还没来得及拨动手中的紫玉琵琶,整个人就被真气直接锁住,动弹不得。 从容到惊恐的转变,很多时候,只要一个刹那的时间便够了。 莲月身为西风散人的弟子,一向觉得自己轻功了得,普天之下除了师父之外,没人能够奈何得了自己。 结果自己连动手都没有来得及,就直接被定在原地,任凭左支右拙,也难以挣脱开来。 这一次,洛一缘特地留意了一下,以真气将她的嘴可彻底封住,省得这家伙像那太监一样,口舌招尤。 堂堂超一流高手,连一合之敌都不如,莲月心中惊恐无比,根本没办法想象,眼前这个被她认定成是江湖败类的妖人,到底有多么恐怖。 宝儿气呼呼地从地上捡起营造司太监丢下的木杖,但她小小的身躯,别说拿起来,连抬都抬不动。 几次三番之后,她只能跑远了一些,捡来一根手臂长短的小树枝。 “叔叔,宝儿用这个,可以给爹爹和娘亲报仇不?” 宝儿还没有武器这个概念,但她却觉得,手中捏着东西,才能够保护自己。 “可以,宝儿,那个大坏人就在那边,你过去便是。” 洛一缘拍了拍她的脑袋,一道真气顺着手依附在宝儿的身上,让她能够发挥出异于常人的力量。 “哼,坏人,你把爹爹和娘亲还给我,还给我!” 宝儿一边小跑着,一边气喘吁吁地挥动手中的树枝。 一道接着一道剑气从树枝的尖端扫出,在地上划开数道深深的划痕。 这一幕幕的场景,直接把营造司太监和一众倒在地上的官兵看傻了,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也只有莲月仙姑修为不错,一眼便看出了,这股力量来源于洛一缘的身上,只是借着小女孩之手施展出来罢了。 但是真气能有这等妙用? 莲月自问做不到,甚至都有些怀疑,她的大师姐,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来笙元城,究竟又有什么目的? 宝儿挥舞着树枝,一路冲到营造司太监的面前,看着一脸恐惧的太监,宝儿二话没说,树枝高高扬起,而后…… 营造司太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天,栽在一个小女孩的手上。 树枝,距离营造司太监额头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宝儿的眼里全是泪水,愤然将手中树枝一扔,哭着说道:“大坏人,我不打你,你把爹爹和娘亲还给我好不好!” 小女孩的哭声,深深印刻在在场诸人的心里,也包含莲月仙姑在内。 第220章 无可奈何 “唉。” 一声叹息,源自洛一缘。 步履轻盈飘飘然地来到宝儿的身旁,洛一缘拍了拍她的肩膀。 “宝儿,走吧,我们先将你父母安葬了,等你长大了,再回来报仇也不晚。” “现在,你还弄不清楚究竟什么是恨,什么是仇,等有一天你真的明白了,再来自己动手也不迟。” “现在,你要记住这个大坏人的脸,记住他的模样。” 洛一缘轻声说着,双手展开,真气一引,周遭许多木桩便被吸到身边。 真气如刀如剑,在木桩上或劈或砍,很快的功夫,就制造出了两具简单的棺木。 洛一缘将宝儿的父母放入棺木之中,以真气拖着宝儿及两具棺木,飘上半空。 回过头来,洛一缘有些头疼,这造了一个底部的接天台怎么处置,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地毁了,那么笙元城的城主和城守,只会继续压榨百姓,要求再行修建,到时候麻烦只会更加多,造成的伤亡更加大。 但若是直接就这么走了,似乎这一趟就白来了,丝毫起不到给紫倾风添堵的效果。 “罢了,此地终究是不祥之地,留之无异!” 说罢,洛一缘剑指向下一指,一缕剑气便直冲而下,直接没入近乎百丈宽的接天台底座。 一缕剑气才多大?不过几尺青锋的模样,与百丈宽的底座一比,无异于蚍蜉与巨树的差距。 而今日,蚍蜉之威,亦可撼树。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剑气便冲天而起,将百丈宽,三丈高的接天台底座直接化作齑粉一般。 漫天粉屑洒了一地,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如见一般,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寻常人只觉得洛一缘如同神仙一般的手段太过恐怖,而出身于极乐轩的莲月,却是双目瞪得浑圆,冷汗不由自主落下。 如果不是被真气束缚住了嘴巴,恐怕她都要尖叫出声了。 这近乎于恐怖的破坏力,真的是武者能够达到的么? “再有劳民伤财,坑害百姓之举,此地,便是下场!” 留下一句话,洛一缘便拖着宝儿与两具棺木,飘然而去。 笙元城城主府中,城主与城守正坐在一起,仔细打量着从商贾手中收缴来的家产。 一张张的银票,一张张的地契,看得两人眉飞色舞,欣喜若狂。 你一张,我一张,谁也吃不了亏。 就在此时,一缕剑气从天而降,犹如九天之上降下的雷罚天劫一般。 剑气纵横,将两位一流高手直接刺成了千疮百孔,却没有伤到那些财帛半分。 接天台被毁,城主与城守两位笙元城最高官员也突然殒命,朝廷想要继续在此大兴土木,怕是没有一时半会儿,别想做到了。 千玄城之内,千剑阁之中。 丁影骤然睁开了双眼,眼中扫射出两道剑形厉芒,直接将修炼阁中的花瓶炸得粉碎。 长长吐出一口白气,一抹微笑挂在嘴边。 全新的剑法虽然没有完全创出,但却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与雏形,只待日后通过不断的磨炼,渐渐完善。 “小丁子,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又有收获了啊!” 止司推门而入,感受到天字四号房内充盈的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心里,甚至开始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丁影从洛一缘的手底下给挖过来,这样一个好胚子,不能当自己的弟子,实在是可惜了。 但转念又一想,若是丁影此人朝三暮四,真愿意放弃自己的师承,岂不意味着他是反口复舌的小人? 如此一想,止司也只能暂且熄了心里的念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偶有所获,却算不得大的进步,止司伯伯,距离剑冢开启,还有多少时间?” “应该还有三天的时间,我们只需提前一天过去便可,现在尚余两天,倒是没必要整日关在屋子里。” “需知,闭门造车,倒不如体悟生活,出去走走,或许能有一些别样的感触。” 这一番话,乃是止司的肺腑之言。 若不是这一趟出行,继续将自己关在令剑阁中,他还不知道天下如此之大,剑道高手如此之多。 “好嘞,那我们出去走走?” 丁影瞬间便来了兴致,毕竟还是少年人,心性也没那么定,真让他学着师父洛一缘闭关十年,怕是要活活闷死他。 “去吃些好的,千玄城乃是知名旅游城市,既然来了这里,不出来溜达一圈,岂不是虚度年华?” “这千剑阁虽然也有一应美食,但为了迎合所有人的口味,却显得过于平庸,不求有功,只求无过,这等食物,食之无味。” 说着,两人便一并踏出房间,向着楼下走去。 “两位贵客需要出行,是否需要我等为您打点一番,无论是向导还是拎包,我们都可以……” 这才一出门,就有两位管家带着笑脸迎了上来。 天字号的房间少得可怜,几乎每个房间都配备了一位独立的管家,真真正正让人体会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无妨,我们出去走走罢了,房间你们看好了,莫要让任何人进入,明白了么?” 止司挥了挥手,随意抛出两块玄晶,就带着丁影下楼去了。 “这两位爷才是真正的爷,不像一号房二号房那两位一样,抠搜的要命!” “是啊,一块玄晶,够我们快要一年的工钱了都,这次在老一老二面前,我们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两名管家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中的玄晶,看着玄晶光滑的晶面,感受着里面透出的丝丝精纯无比的玄气,都露出了无比满意的笑容。 止司与丁影两人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没有什么特殊的急事,体会体会凡俗之人的生活,倒也是一种美事。 “止司伯伯,您到底是什么身份?看您的实力,在玄域之中,应当赫赫有名才是。” 一路上来,丁影不止一次地问过这样的问题,但止司却总是避而不答,亦或是顾左右而言他。 丁影也不傻,当初遭到追杀的时候,止司展现出的手段,远远胜过元域超一流高手宫红,绝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可惜的是止司的的确确曾当着他的面自报家门过,但丁影当时陷入了走火入魔的昏迷之中,什么都听不到。 至此,这个疑惑便一直存在丁影的脑海之中,久久不能释怀。 第221章 是不是有病 “这样吧,往后你便暂且称呼我为师叔或者叔叔,我之名号虽然不显,但万一有人知晓,寻了过来,终究不妥。” 止司寻思了一阵,也不直接回答丁影的疑惑。 但这样一来,也变相确认了,自己在玄域当中的身份,的确算得上不凡。 千玄城是旅游之城,但丁影却从没来过,除了千剑阁就两眼一抹黑。 还得是止司年少之时来过此地,轻车熟路地带着丁影走街串巷,游走在热闹无比的街道之中。 人一多,也就越发的鱼龙混杂,一路走来,丁影就起码碰到了不下五位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高手。 这一层级的玄修,在偏远小城,都可以成为一座城池的城主或者城守了。 “世界之大,果然人才辈出,唉,我走过的路还是太少了一些。” 丁影感慨着,心中又是多了一种感悟。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个并不怎么大气的店铺门口,这条路在千玄城中算得上有些小偏僻,不是熟人恐怕还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这里。 一块牌匾倒是被擦得颇为亮堂,但也遮掩不住岁月带来的冲刷,斑驳的痕迹遍布,只有最中间的三个大字,还能勉强认得出来。 “食不食?这店的名字好生奇怪啊!” 丁影有些疑惑地看着,不由自主地挠了挠头。 “这家店的名字就是食不食,也就是吃不吃,按照店主以前的说法,就是爱吃不吃。” 止司摊了摊手,显然,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名字有些随意了。 “别看这地方比较偏僻破旧,以前还确实是门庭若市,店里的食材很多都来源于剑冢周遭的森林之中,不管荤素,难免都沾染了一些剑气。” “懂了!” 丁影一下子便明白了止司的意思,出来吃东西只是其次,在吃的途中提升自己,才是正途。 “走,进去吧,当年食不食的老板可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大师傅,也不知道如今掌勺的还是不是他,如果是,你就有口福咯!” 两人才踏进食不食的门槛,就有一缕香味飘出。 香味四溢,当中竟然暗藏着一丝衰败的剑意,简直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有止司先前的提醒,怕是丁影也不会觉察到。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两道恶狠狠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两人的身上,仿佛要用眼光,将两人刺得千疮百孔一般。 屋内光线比较阴暗,但也不妨碍止司与丁影两位玄修看清楚内部的情况。 食肆之内并不算大,只有区区两个客人在,老板不在前台,想来是在后厨忙活着。 “想不到这地方这么偏僻,都还有人能够找得到,哼,看起来不长眼睛的人,还真是多啊!” 年纪大一些的食客冷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 年纪轻一些的食客,看年岁与丁影相差仿佛,或许要微微大一点点,但也大不了多少。 此人一身华贵打扮,气质阴郁冷峻,显然身份地位不凡,一比起来,丁影就好像是野孩子一样,气质上就差得太远了。 止司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修为,年长一些的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而且应该修为不浅,距离开辟玄海虽然还有一小段距离,但已然在望。 至于年轻人,在不足二十的年纪就能够拥有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的的确确能够算得上是当世才俊,难怪心高气傲,看人都不用正眼的。 “看你们两个寒酸的模样,想必也是去不起那些名贵的场所,误打误撞才来到此地,罢了,老夫便给你们一个选择,现在就滚出去。” “别打扰我家少爷的雅兴,不然的话,老夫会让你们后悔来到千玄城。” 见两人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甚至还想继续走进来,阚永年眉头大皱,直接威胁了起来。 “聒噪,让他们两个现在就消失!” 阚宸冷眼瞥了两人一眼,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丝丝象征着凌空境的玄气自阚永年的身上泄露出来,想要震慑两人。 几乎就在玄气要触及到止司与丁影的同一时间,一把菜刀从厨房中旋转而出,径直将外泄的玄气全部斩断。 菜刀在空中飘荡了一阵,摇摇摆摆地又返回了厨房中。 而后,一阵急促的剁肉之声传出,还伴随着疑似老板的喝骂声。 “吵什么吵?要吃就吃,不吃就滚,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后厨飘来,还伴随着一些骂骂咧咧的地方俚语,在场四人都不是本地人,除了开头的话,一句都没听懂。 阚永年脸色微微变了变,他也只是听闻这食肆中的菜肴,有增进剑气与剑意的功效,才领着少爷过来,在进入剑冢之前临时突击一下,增加一些本钱。 他哪里知晓,这个食肆的老板,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自己先前外泄的玄气虽然没有尽全力,但能轻易被截下,这个老板的实力,可谓是深不可测。 止司也懒得与这种人牵扯到一起,拉着丁影径自坐下,大喊道:“老板,食不食随意餐两份!” 一听到“随意餐”三个字,老板的脑袋一下子幕帘之后探了出来,满头大汗的形象,倒是一点都不像所谓的高手。 “又是哪个老客户来了?咦……是你小子啊,等着!两份随意餐,很快就好!” 老板似乎对止司有些印象,只是瞄了一眼,稍加思索便想起了此人,脑袋很快又缩了回去。 “师叔,究竟什么是随意餐?听着名字也太随意一点了吧?” 丁影把头探过去了一些,轻声问道。 “所谓随意餐,就是老板随心所欲制作的套餐,也不讲究,好不好吃全看他的心情。” 止司耸了耸肩膀,很是随意地说道:“等下你就好好吃便是,细细体会里面的味道,里面的感觉,千万别浪费了这个机会。” “砰!” 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却是那少年人阚宸一脸怒容地发难。 “我说了,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场,让他们滚,你没听到么?” 见到阚宸变了脸色,阚永年根本不敢怠慢,连忙站了起来,快步来到止司与丁影的身前,一只大手重重拍下来,将这张桌子直接拍成了两半。 “你是不是有病?你是来找茬的是么?” 第222章 威胁? 止司铁青着一张脸,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老板的脑袋又从后厨幕帘探了出来。 见到自家的桌子直接碎成了两截,老板哪里还忍的下去,直接破口大骂。 “哼,不就是区区一张桌子么?老夫赔就是了!” “老板,今天这里我们包了,要多少钱你只管说,但是,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 阚永年双手叉腰,一看就是大家族出来的派头,整一个颐指气使的模样,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 丁影倒还没什么感觉,止司却是低眉紧蹙,正思索着,玄域究竟有何等家族如此跋扈无礼。 正说着,阚永年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大把玄石,直接洒在了地上,喝骂道:“赶紧给老夫滚,若是三息之内,让老夫再看到你们,老夫就把你们的皮给扒了!” “一!” “二!” “嘶……” 三字还未说出口,老板竟然怒气冲冲地整个人从后厨都冲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盆香喷喷的烧肉。 但见老板手臂一刷,一股磅礴玄气猛地袭来,不由分说,直接将整盆烧肉扣在了阚永年的脑门上。 香浓的汤汁流入嘴中,不等阚永年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直接轰出了食不食,重重砸在弄堂的墙壁上。 “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不管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给我滚,我食不食,不欢迎捣乱的混蛋!” 老板一手还拎着一柄锅铲,满脸皆是怒容,看起来脾气倒是颇为暴躁。 “还有你,也给老子滚,阴不阴阳不阳,男不男女不女,看得老子心烦,炒菜的感觉都没了,滚!” 丁影愣了一下,本以为老板只是有点脾气,现在看来,这脾气还真不小,也难怪这个名叫食不食的食肆没什么人,敢情就算有人来,也被直接骂出去了。 “放肆,竟敢这么对少爷说话!” 阚永年随手扒拉着头顶上的烧肉与卤汁,本来颇为狼狈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一见到阚宸也被骂进去了,当即忍不下去。 “若是真个惹得少爷怒了,一百个你也不够死的!” 阚永年从墙壁的裂缝中挣扎着出来,玄气震荡之下,将周身的残羹卤汁给震散开去,与老板针锋相对。 “师叔,您和这位老板是老相识么?他的脾气似乎有些火爆啊!” 外人在场,丁影不敢大声喧哗,以玄气传音入密。 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好处,在这里就体现出来了,玄气外放除了杀伐功效颇为明显之外,传音入密,也是一种颇为实用的手段。 只要不是修为高出太多,外人最多只能觉察到周遭有微弱的玄气波动,想要截听其中内容则是难上加难。 “当年我来得时候,他还是个负责配菜的小伙子呢,想不到百多年过去了,他也成了老板,嘿,人家都打破桌子了,还不让他发点脾气不成?” 止司以传音回答着,心里却是嘀咕得很。 这家伙百多年前就以脾气火爆出名,一言不合甚至敢于拿起菜刀对着上一任的老板,可想而知,现在的他,已经算是收敛一些了。 “区区一间小城池的食肆,也敢大放厥词,真是好大的胆子!” “信不信我只要回去说上一两句话,能让你从千玄城直接消失,甚至连千玄城都要为你而陪葬?” 阚宸,也就是那位至今还端坐着的少爷抬起了头,阴鹜的眼中射出两道精光来。 一开口就是威胁恐吓,丁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些个大背景出来的人物,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懂人情世故?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止司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联想到令剑阁弟子外在的风评,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的惭愧。 “刷!” 老板的身影骤然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阚宸的身前,锅铲紧紧抵着他的喉咙,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会令得他身首分离。 “那你又知不知道,老子可以让你连这破烂的食肆门口都走不出去,直接在这里消失?” 食不食老板的声音低沉沙哑,但却似乎在用平静的语气诉说着一种真实的可能性。 锅铲上,玄气渐渐浓郁,一团火红色的浪潮隐隐浮现,阚永年看在眼里,惊呼出声道:“纳川境?” “纳川境又如何?” “我乃阚家三少爷,诛邪圣殿西方圣殿光圣老所选的圣子后补,怎么,你若敢动一下,便是与圣殿为敌!” “到时候,别说是你一间小小的食肆,就是这千玄城,都可能被直接抹去。” 阚宸倒是有几分硬骨头,人家都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要他的性命了,他还在那儿放狠话威胁别人。 难不成,他真的以为,诛邪圣殿的背景,就可以保他不死不成? “哼,诛邪圣殿又怎样?西方圣殿的圣老又如何?老子杀了你之后,直接离开此地,诛邪圣殿还能全天下通缉老子不成?” 话虽这么说,但老板还是收回了抵在阚宸脖子上的锅铲。 未等阚宸脸上挂上一丝喜悦的神色,锅铲在空中浮现出两道虚影,而后狠狠砸在阚宸与阚永年两人的头顶上。 “你!” “你敢!” 两人齐齐抱头痛呼,却是惊恐无比地发现,脑袋上被砸了一个硕大的包,疼痛难忍,哪怕屏息凝神,要不了几个呼吸都得哀嚎一下子。 “赶紧给老子滚出去,你们诛邪圣殿的狗腿子敢再踏进来半步,老子把你们杀了炖来吃!” 老板狠狠一跺脚,吓得阚宸与阚永年两人一阵不由自主地哆嗦,两人连狠话都不敢再多说些什么,直接灰溜溜地跑了。 他们是打心眼里觉得,这老板就是个疯子,没准真的会不顾一切将他们给留在这里。 “百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啊,食君。” 见终于没有了外人的叨扰,止司也笑着冲老板打了个招呼。 食不食老板,食君,一直隐藏在千玄城的纳川境巅峰高手,厨艺第一,功夫第二,相当了不得的人物。 “哟,堂堂令剑阁的高徒,不对,现在已经是阁主大人了才对,怎么有闲暇功夫来我这个小店了?” 赶走了两只扰人的苍蝇,食君这才回过头来,狰狞无比的脸庞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第223章 冤家路窄 “怎么,不来一段时间,就惹得你不高兴了?” “倒是还没恭喜你,竟然成了食不食的老板,修为也更上了好几层楼,真是可喜可贺啊!” 止司揶揄着,挥手就打出一道玄气,将被阚永年一掌拍成两半的桌子给强行拼合了起来。 “破镜尚可重圆,何况区区一张破桌子?” 丁影心下无比震撼,他一直都觉得止司身份不简单,在玄域之中也绝对是威名赫赫之辈,但却根本未曾想过,这位亲切无比的止司伯伯,竟然会是令剑阁的阁主。 令剑阁,可是玄域顶尖的一流大势力,排名甚至仅在诛邪圣殿之下,说是威震八方都不为过啊! “你倒是会说话,嘿,这小娃儿莫不是你的关门弟子不?小小年纪就有此等修为,不错不错,比你我当年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心性也是不差,谦谦君子,当以沉毅为本,少悲喜,多静思,不错,不错,比那什么劳什子圣子后补好太多了。” 食君嘿嘿怪笑着,也不管两人,径直走入后厨继续工作去了。 “师叔,这位老板……前辈,看起来与您关系不错啊?” “那是,昔年他虽只是食不食的配菜小厨,却也与我一同闯荡剑冢,感悟剑意,算是散修之中难得有天赋的之人。” 止司脸上的笑意不绝,难得出来一趟,还能碰上老朋友,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不用多久,食君端着两份套餐出来,摆放在两人的面前。 尚未开动,丁影便能闻到扑鼻香味,其中香气之中,更有丝丝剑意,朝气蓬勃,与先前的衰败之感截然相反。 “好好吃,好好体会,于你有大好处。” 止司提醒着,自己却率先动起了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菜肴入口即化,无数剑意在身躯之内发散开来,被一点点地感悟与吸收。 止司也就算了,到了他这样的境界,食材之中的剑意就算能够冲破天际,在他看来都只是不过尔尔,但对于丁影来说,每一缕剑意,都好像一道新的大门,为他展现了一幅全新的画卷。 “你这徒儿,倒是剑道天赋极佳,恭喜啊!” “别恭喜了,我倒是希望他是我徒儿,可惜了,他另有师承,还是元域中人。” “啥玩意儿,早知道就不下那么多心血了,他的套餐饭里,我用得可是最好的食材!” 丁影才吃了几口,就进入了顿悟的状态之中,剩下两人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还有,你干嘛不抢过来,不是说元域武者实力普遍不行么?” “你懂什么?元域当中也有高手,甚至我曾遇到过剑修,三招两式就打得我灰头土脸。” “真的假的?难道外界的传言都是谣传不成?” “你懂个屁,你该出去走走,开拓开拓眼界了,闭门造车,可踏不进第七重生生境的门槛。” “你懂个屁,老子这就喜欢烧菜,怎么了?你敢说老子烧得不好吃么?难不成进阶生生境,老子的菜能烧得香一点不成?” 止司无语,懒得和这个惫懒的家伙再攀扯半分。 百多年过去,大家的进取之心,都淡漠了不少。 岁月,果然是磨人心性最好的手段。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丁影才缓缓从顿悟当中醒来,止司也再多说什么,一把提起他的后领,直接离去。 “师叔,我们这是直接回去么?” 丁影好奇地问着。 “整个千玄城,也就这食不食值得一去,剩下的都是庸俗之地,难以入眼。” “回去吧,好生歇着,再过一阵子,我们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两人一并返回千剑阁,才刚刚踏进大门,一众小厮管事就投来了诡异的目光,当中还夹杂着几丝同情与无奈,看得两人莫名其妙。 待得上到顶楼,一阵嘈杂无比的声音传来,才让两人的心里多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其中有几个声音,两人颇为耳熟。 “天字号包间的客人就是我们千剑阁最为尊贵的客人,怎么着,客人要看看房间,还不行了是不?老三老四,我看你们是脾气大了,皮痒了不成?” “就是,你们也不看看我们的贵客是何许人也,也是你们那两个没背景的俗人能够比拟的?” “可是,根据千剑阁的规矩,没有得到准许,决不能擅自进入天字号房间,老一,老二,恕难从命!” 负责天字三号、四号房间的两位管家本就地位略逊于一号二号房间的两位,被逼的都堵在墙角,只是脸上浮现出愠怒之色,却终是敢怒不敢言。 “笑话,若是我们家少爷看得欢喜,将这两间屋子也给包了,自然便是这两间屋子的主人,哪有这么多有的没的,赶紧开门!” 说话的,正是先前头上被敲出一个大包来,灰溜溜地离开的阚永年。 此刻他面对区区千剑阁的管家,自然有了脾气,颐指气使,好不威风。 “不行,没有得到我们房间主人的许可,我们绝对不会将房门打开!” 三号、四号管家一想起止司出手的阔绰,心里就有了底气,死死护住房门,怎么样也不肯从命。 “敬酒不吃,哼,给我掌嘴!” 阚宸半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不屑地说道。 得了命令,阚永年也不敢耽搁,大手高高扬起,一巴掌直接拍了下来。 没有响亮的耳光声,却只有一声沉闷的低呼。 一只手,紧紧抓住了阚永年的手腕,任凭他再怎么用力,也挪动不了分毫。 一张大脸涨得通红,阚永年甚至暗中运上了八九成的玄气,但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却纹丝不动,甚至越捏越紧,越捏越疼。 “饶命……饶命啊!” 终于,疼痛的感觉似乎是到了极限,阚永年哀嚎一声,整个人半跪在地上,浑身冒着大汗,惶恐不安。 直到这时,止司才缓缓松开手,一脚踢在阚永年的身上。 “轰!” 硕大的人形沙包直接撞破了千剑阁顶层的栏杆,飞出了千剑阁,飞出了这条街,也不知道飞了有多远。 “你……你要干什么?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先前还一副无所谓模样的阚宸终于是晃了神,但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到阴影当中的止司露出了半张脸颊。 “是你们?为什么又是你们?” 阚宸又惊又气,都快要吓得哭出来了。 想他堂堂诛邪圣殿西方圣殿的圣子后补,阚家三少爷,外出行走,不论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惊吓? 第224章 洛宝儿 “诛邪圣殿虽然强大,但一个圣子后补,还没有那么大的名头可以让天下人都低头。” “年轻人,身份与地位,终究还是需要实力作为根基,才会更加牢固。” “若你今日是诛邪圣殿的圣子,那么或许我对你也会礼让三分,但你不是。” “抛开圣子后补的虚名,你只是一个区区重生境的玄修,天底下有的是人一只手,甚至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你。” 说完这些,止司冰冷的眼神狠狠地扫视了一号房二号房的两名管家,看得他们浑身发毛,连连后退,一股死亡的寒意袭来。 “若是你们两个敢再来骚扰半句话,你们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乃至于千剑阁,也会从千玄城消失,而且,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惊恐的表情爬满两人的脸庞,两名管家拼命用手捂着嘴巴点头,连一点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没有去理会什么圣子后补的心里会有什么打算,止司与丁影一起,先行进入了天字三号的房间之中。 “师叔好霸气,好厉害的手段,先前那食不食的老板说您是令剑阁的阁主,那你的修为到底是什么境界啊?” 丁影有些好奇,在玄修之中,止司是他见到过最为厉害的人。 “玄气第八重,造化境。” 对着丁影,止司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 “那您方才说的,诛邪圣殿的圣子,大概又是什么水准呢?竟然能够让您礼让三分?” “诛邪圣殿的圣子,一般来说实力都在玄气第七重生生境而已,能够让我重视的,是他们现在的背景,以及将来可能的身份。” “对你来说,这些还太过遥远,不过你的天赋不差,只要努力即可,千万别丢了你师父的脸面。” 止司感慨着说道:“你师父如此信任于我,若是不能把你调教得出类拔萃一些,岂非辜负了他的信任?” “对了,师叔,方才那跋扈小子还自称是阚家三少爷,这个阚家,在玄域之中很有名气么?” “什么阿猫阿狗,听都没有听说过!”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敢如此羞辱于我,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天字一号房间之内,阚宸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将这上等黄花梨木雕成的桌子直接拍成了一地的木屑。 他的对面,坐着鼻青脸肿,脑袋上还有一个大包的阚永年,小心翼翼的缩着脑袋,不敢多说乱说话。 “这次的剑冢之行,我一定要拔得头筹,这样,将来才更加有把握获得光圣老的青睐,也更有可能成为圣子。” “只要有一日,我能够成为圣子,我要那个混账,还有那个小鬼,死无葬身之地!” 紧紧握着拳头,握得手指都有些渗血,阚宸的叫骂之声,已近乎歇斯底里。 若不是房间与房间之间有着隔离静音的阵法,再加上止司此刻并未认真偷听,怕是现在阚宸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少爷,别忘了还有食不食的那个老板,就是把我们头上打了个包的那个。” “住口,休得再提起此人。” 一想起在食不食被锅铲抵住的恐惧,阚宸就忍不住地后怕,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脑袋上的那个大包。 这不摸也就算了,一碰之下,就是又一阵锥心的疼痛,痛得阚宸疯狂嚎叫,眼神之中,又是怨毒,又是疾苦。 纳川境高手的手段,又岂是他区区重生境可以随意缓解的? 另一厢边,洛一缘带着宝儿,暂时离开了笙元城。 以剑气破坏接天台底座,再诛杀草菅人命贪得无厌的笙元城城主与城守,朝廷就算有新的任命与旨意到来,也需要一段不小的时间。 在笙元城外寻了一处僻静的风景清幽之地,将宝儿的父母安葬于此,正要刻碑之时,洛一缘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宝儿的名字,也就更加不知道她父母的名字。 “宝儿,你爹爹和娘亲叫什么,你知道么?” “爹爹和娘亲就是爹爹和娘亲啊,宝儿只记得,娘亲教过爹爹大山,别的就都不知道啦。” 宝儿牵着洛一缘的手,小声说道。 “这就难办了,罢了,暂且这样吧。” 洛一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宝儿只不过五岁孩童,就算刨根问底,都问不出些什么来,天真烂漫,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说着,洛一缘便随手将石块斩成碑状,以指风在上面刻下几个大字。 “宝儿之父、宝儿之母,合葬于此,宝儿立。” “宝儿,给你爹爹和娘亲磕几个头吧,以后,别忘了来此地祭拜他们。” 宝儿虽然不懂什么是祭拜,但既然叔叔说了,她也就乖乖听着。 当下,宝儿跪在地上,乖乖磕了几个头。 “宝儿,你在笙元城里,还有别的亲人么?” 洛一缘当初带走宝儿,也是一时冲动,气上心头,回过头来想了想,却是有些为难了。 自己都尚未成家,更没有带娃的经验,如何能够带得好宝儿? 若是她在笙元城没有别的亲人,自己岂不是变成奶爸一个了? “宝儿也不知道呀,往日里也没有什么人来家里。” 宝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仰着头看着洛一缘。 一副如此可爱的面容,弄得洛一缘也有些无可奈何,总不能将她丢回笙元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吧? 既然如此,只能暂且带在自己身边,小心照看着。 前路虽然凶险万分,但若连自己都没有办法保一个小女孩安全,这前路,也就没有走下去的必要了。 “走吧,宝儿,记住这个地方。” “宝儿,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宝儿就叫宝儿啊,爹爹和娘亲都这么叫宝儿!” 洛一缘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得,连个姓氏都不知道,以后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用着叔叔的姓,唔,你就叫洛宝儿,如何?” “洛宝儿……洛宝儿……好呀好呀,叔叔,那我以后,就叫洛宝儿!” 大人带着小孩儿,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走着,身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老长。 他们的下一站,便是距离笙元城最近的城池,秦元城。 第225章 阴谋会面 圣玄城之外方圆千里,皆是诛邪圣殿的禁地范围,未得到准许,不管是谁胆敢擅自闯入,直接格杀勿论。 每隔一刻钟的时间,圣玄城周遭都会有巡查卫经过巡逻,但凡发现任何异象,直接以传讯符汇报上级,则会有更高级别的巡查使者到来。 为此,没有任何人胆敢擅自靠近圣玄城这一座玄域浮空圣城,就算是那些自命不凡的一流宗门天骄,也不例外。 相比起来,诛玄城虽然也算是玄修心目之中的乐土,但只有圣玄城,才是诛邪圣殿真正意义上的核心地带。 一道黑影,左闪右避躲开了一组九人巡查卫的巡逻,稳稳当当落在蜿蜒崎岖的峭壁之上。 来人极为熟悉巡查卫的运作模式,一点也不像是外来者,反倒更像是出自诛邪圣殿内部的人。 正在此时,一团团墨绿色的烟气自天穹上缓缓落下,渐渐汇聚成一个人的形状。 此人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看不清面容如何,倒是与来的黑影形象极为相似。 “想不到元域中人,竟然也会有如此出人意料的手段,还真是让本座好生惊讶。” 黑影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是在刻意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一样,他的周身被一团黑色的烟雾所缠绕着,同样无法分辨出究竟是什么人。 “老朽也未曾想到,堂堂玄域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竟然会真的听老朽这样一个行将就木老人的话,来此地相会,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斗篷人发出怪笑声,听着却有些嘈杂,令得黑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里没由来地产生一种厌恶之情。 “哼,祁道庭,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说吧,如此焦急地约本座出来,究竟所为何事?” “若是你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算你是元域的天虚传说,在本座眼里,也只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的废物罢了。” 黑影被称为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实力深不可测,几乎可以比拟元域的十强神话,祁道庭在天虚榜中尚且之排在中游水平,当然不被他放在眼里。 “别那么心急嘛,殿主大人,当年我能够散去内家真气,转修玄功,还是多亏了殿主大人您,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老朽我当然不会打扰大人您了。”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倒是需要殿主大人相助。” 斗篷人,便是元域太渊阁阁主,当今天元皇朝的国师祁道庭。 被直接叫破了身份,祁道庭非但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主动将周身墨绿色的邪气散去,显出身形来。 “哼,本座还真不知道,你们元域中人,都是这么恬不知耻,贪得无厌么?” “尤其是你祁道庭,一次又一次要求本座为你提供东西,从秘籍、功法到天材地宝,但是,你又给本座带来了什么回报?” “换做是你,会继续投资一个毫无回报的废物么?” 黑影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恼怒的感觉,只见他扭动身形,似乎就要直接离开一样。 “殿主大人别急,若是您真的对老朽失望至极,今日也不会特地亲身前来相见了吧?” 祁道庭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丝诡异的笑容。 “这次,老朽不就来回报殿主了么?” “想必您的那位同僚,北方圣殿的殿主庄万古,最近应该让您非常心烦气躁吧?” 此言一出,黑影整个人身形竟然微微晃动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更加急促了一些。 “说下去。” 祁道庭向前迈进一大步,伸手一挥,一团墨绿色的气息在他周身汇聚,而后于他的手上,形成了两道人影。 “前些日子,庄万古在诛玄城虽然折了一个圣老,还让人劫走了岑万山,看起来是丢了颜面,但他打退十强神话的韩千山,却是让他风头大盛,这一点,没有错吧?” 墨绿色的两道人影,一个变作韩千山的模样,另一个则是庄万古的模样,两道人影摆出动作,正是“庄万古”一拳捣出,将“韩千山”给击飞出去。 而后,“韩千山”的形状溃散开来,墨绿色的烟雾再度化作三道较小一些的人影。 这三道人影论体积,比“庄万古”要小一点点,站位,也要低一些些。 就是这一幕场景,似乎触动了黑影,令得他整个人都晃荡了一下。 “诛邪圣殿,除了那位圣主之外,四方圣殿的殿主,应当是平起平坐才对,但您不觉得,最近的庄万古似乎活跃的有些过分么?” “……” 黑影沉默了一阵,而后用着更加低沉,略带凶狠的声音说道:“怎么,你在我诛邪圣殿中也有内线不成?这些事情,你都知道?” “恐怕还不止这点,是不是圣玄城当中还有传闻,说你们那位圣主中意庄万古在将来接位?” 至此,黑影终于真正坐不住了,一抹金光闪过,直接拍散了那些墨绿色的气息。 金光去势不止,直接化作一只大手,狠狠遏住了祁道庭的喉咙。 只要再多用上几分玄气,黑影敢保证,就算是元域的天虚传说,也会被直接拧断脖子,令他死得不能再死。 “如果这些都是事实,那么,殿主大人您就算杀了老朽,恐怕也改变不了,不是么?” 面对死亡的威胁,祁道庭却没有半分的恐惧,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怪异的笑容。 “你的意思是,庄万古,已经迈出了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黑影粗喘了几口气,直接撤去金色手掌,语气之中,终于多了几分焦急之色。 他们四方殿主,一直以来都是平起平坐,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若是有一方真的迈出了那尤为关键的一步,恐怕辛苦维系的平衡就会被直接打破,到时候诛邪圣殿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没有人能够预测得到。 “这一点,老朽并不知道,但是,老朽却有办法,帮殿主大人打击这个竞争对手,甚至于,永远除掉这个眼中钉。” “不知道,殿主大人您的意下如何呢?” “老朽觉得,这份帮助,应该足够换取殿主大人的一次相助了吧?” 祁道庭在笑,笑得很开心,也很诡异。 距离下一轮巡查卫来此探查,已经过去了大半的时间,相信这些兢兢业业的巡查卫,很快就会来到此地。 第226章 话不投机 黑影沉默不语,心中在思索着。 世间任何事情,想要得到,必将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他从来不会相信,天上会有掉馅饼这样的事情。 自己先前付出的的的确确不在少数,但与拉下庄万古这位北方圣殿的殿主,令自己在将来荣登圣主之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眼前之人,到底在图谋什么? 黑影想不明白,也不能理解。 但无法否认的是,这是一个黑影难以抗拒的诱惑。 “说吧,你想要得到什么?” 沉默了许久许久,黑影终于是开了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连串整齐一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飘入耳中。 黑影冷哼了一声,随手一挥,一抹金色光芒铺天盖地,形成了一道硕大的屏障,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金芒渐渐散去,从远处看来,此地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连个人影都不存在。 一名重生境、八名化晶境的巡查卫途经此地,没有发觉任何可疑的地方,继续向前走去。 光幕之中,两人的声音、气息乃至于形象全部被隔绝,如果没有超出黑影的实力,根本无法探听到里面任何的消息。 待得巡察卫彻底离去之后,黑影这才瞥了祁道庭一眼,淡然开口。 “本座也知道,想要得到,必先要付出,但若是代价太大,本座也必须要考虑清楚,值不值得这么做。” “纵然庄万古如今强势,本座也可以联合另外两位殿主对他进行压制,本座就不信,三位殿主联手,还压不过他一位殿主。”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讨价还价的手段,为防止祁道庭狮子大开口,黑影率先表态,自己也有回旋周转的余地,并非无路可走。 “未知殿主大人您是否听说过接天台?” 终于说到了正题上,祁道庭眼中闪烁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接天台?” 黑影一愣,无数思绪在脑海之中闪过,几乎就在一瞬间之内,他就明白了,眼前这人,所谋求的事情。 “哼,你好大的胆子,既然知道我诛邪圣殿成立的目的,就该知道我们之间,势不两立才是。” “你想要对域界屏障下手,别说是本座,就算任何一位殿主,都不会答允你的任何事情。” “何况,本座又怎知晓,你是否是真正的祁道庭?你们这一群邪魔,太过恶心!” 黑影只是通过“接天台”三个字,便几乎推断出了祁道庭的目的,更是扬言直接指出了祁道庭疑似已被夺舍的事实。 “既然道不同,本座也无需与你这妖邪多做口舌,哼,你好自为之。” 说罢,黑影就撤去金芒屏障,作势即将离去。 “殿主大人且慢,老朽的的确确是祁道庭,您说的不错,但既然我是我,邪魔亦是我,那谁是我,又有何区别?” “殿主大人所求的,只是圣主之位,既然圣主可以是圣主,圣主也可以是庄万古,那么圣主为何不能是殿主大人您呢?”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手段如何,真的重要么?” 黑影的身形本是即将消散,但听了这番话,又渐渐凝实了起来,天穹之上金芒屏障再现。 似乎,黑影有些意动。 “说下去。” “殿主大人,老朽所图谋的,也不算多,只是希望再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能够多一分生机罢了。” “若天灾真的是人力能够抗衡,为何又需要早做准备?” “何况,诛邪圣殿有一位圣主,何必再有四方殿主掣肘制衡?难不成,将来殿主大人您荣登圣主之位,还要容忍四个在身边随时都会爆炸的隐患么?”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祁道庭也干脆就就不演了,直接摊牌算了。 “老朽能够许诺,到时候定能帮殿主大人荣登圣主之位,甚至于只要您愿意,整个玄域由您一人说了算也不是不行。” 黑影身形微微晃动,似乎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个诱惑,对他来说,不可谓不小。 玄气第九重登神境,的的确确足以威压整个玄域甚至元域,但还不至于到真正天下无敌的地步。 光是诛邪圣殿之内,便有一位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的圣主压在头上,还有三位伯仲之间的殿主虎视眈眈,更别提元域也有十强神话这等难以用常理来度量的强者。 千辛万苦踏足第九重境界,有谁不想问鼎天下,有谁不想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那么,本座到底要付出什么?” 终于,心中的天平,似乎向着其中一方倾倒,黑影开口,声音不复先前的摇摆不定,而是无比的坚定。 “老朽只希望,诛邪圣殿后续有任何大动作的时候,殿主大人您能够稍稍懈怠一番即可。” “等异象四现之后,我之异族便会从天而降,为殿主大人达成心愿。” “这一天,应当不会太远!” 见到黑影似乎真的动了心思,祁道庭脸上终于浮现出真正的喜悦之情。 可还没等他放声开怀大笑几声,一只金色大手,便从天而降,将祁道庭整个人狠狠压在地上。 金芒大手一路下压,整个悬崖峭壁被直接轰的彻底崩溃,山崩地裂,只在瞬间。 根本不容祁道庭有任何反抗的举动,金芒大手一只接着一只压下,如同暴雨一样,将祁道庭不断下坠的身躯压得严严实实。 “轰!” 数千丈的悬崖,很快便见了底,金芒大手尚未停息,继续拍下。 肉体凡胎,哪经得住登神境大能如此轰杀,祁道庭那孱弱的身躯,直接化作肉泥血水,飞溅开来。 一抹墨绿色的邪气自肉身之中逸散出来,化作一抹狰狞的魔脸,冲着黑影一阵咆哮,而后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于天边。 “想要本座成为奸细,却是妄想,哼,祁道庭,你这异族邪魔,该死!” 就好像随手拍死一只苍蝇一样,黑影冷哼了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黑色光芒,划破长空,也消失不见。 远方,京师天元城观天塔之内,盘膝而坐的祁道庭猛然吐出一口墨绿色的血液来,整个人瞬间衰老了好几岁,原本已黑白半参的头发再度显现出几分花白来,就连皱纹也在肌肤上再度显现。 “诛邪圣殿,好你个诛邪圣殿,嘿嘿嘿嘿。” “野心的种子,老朽已经种下去了,就看到时候,能不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第227章 五气朝元 带着宝儿上路,洛一缘的速度,就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宝儿还是个小女孩,既不懂得玄修也不是武者,着实承受不了长期真气的依附,若是带着她高速赶路,要不了多久,宝儿的身躯就会崩溃。 再加上小孩子天性,洛一缘也只能是走走停停,一路陪伴着,偶尔说说话,想办法尽量先缓解失去父母的痛楚。 官道宽阔而绵长,有的城池与城池之间,间隔甚远,若不用轻功疾步,或是骑乘马匹,想要从一城到另一城,需要走不少的时间。 天色渐渐暗淡,隐隐还有风吼雷鸣之声传来。 周遭荒芜寂凉,除了荒山草木之外,就连一处房屋也没有,更遑论遮风挡雨的地方。 洛一缘自己一人倒是无妨,但还带着宝儿,就不得不多加思量了。 无奈的洛一缘来到荒山脚下,挥手便是几道剑气,直接将荒山轰出了一个山洞来。 “宝儿,今晚就在这里暂歇一宿,明日到了秦元城,洛叔叔给你买好吃的和新衣服可好?” “好呀好呀,宝儿想吃糖葫芦,想吃小馄饨!” 洛一缘牵着宝儿进了洞中,随手将碎石以真气切割了一下,很快就制作出了一些造型简单的桌椅床榻。 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些品质较为不错的干粮与水袋,还有一些日常用品之后,洛一缘抬手一挥,剑气光幕便充盈山洞洞口,寻常野兽但凡想要靠近,便会被剑气直接绞杀。 而后,洛一缘又为宝儿打上一道剑印,有了此道印记,宝儿出入洞口,剑气自会有所感应,不会伤她分毫。 “宝儿,你自行休憩便是,若是醒了,饿了,就吃些食物;若是无趣了,便四处玩耍一番,切记不要跑得太远,明白么?” “洛叔叔要先行修炼一阵,这样,以后才能更好的保护小宝儿。” 洛一缘拍了拍宝儿的脑袋,宝儿则是似懂非懂也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天真无邪的笑容来。 寻了一个石质蒲团,盘膝而坐,闭目沉思,洛一缘周身真气游走,便开始进入了修炼状态。 记得当初“阎罗天子”曾经说过,后天返先天,真气自生,则是能够跨入超一流高手的境界。 而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以真气不断蕴养五脏,由五脏而生之气反哺真气。 心生神气,是为火相;肝生魂气,是为木相;脾生意气,是为土象;肺生魂气,是为金相,肾生精气,是为水相。 五脏生五气,五气合五相,反哺真气,方为五气朝元之境。 元域之中,寻常的门派、帮派、家族之中,想要通过资源不断积累,堆出一位超一流高手或许已经算是难能可贵,后天返先天,真气自生这一步,就拦住了许许多多的人。 而没有传承,未见长辈亲授的五气朝元之境,除非真的有极大的机缘,不然绝难跨入。 毕竟大部分江湖中的武者,迈入超一流高手之境后,都会觉得,只要不断蕴养真气,就可以变得更强,却忽略了身体的内在部分。 这也是为什么,元域超一流强者与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之间,存在近乎天堑一样的差距。 过了五气朝元之境后,便是三花聚顶之境,这路,就更加难走了。 五气反哺真气之后,整个人体再度得到全新的开发与提升,精、气、神三者将会提高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而在这时,则需要将三者先行汇聚于上丹田,待得融合之后,形成一粒真种,而真种花开三朵之后,还需将之升于神庭穴之上,方为真真正正的三花聚顶之境。 能一路沿途走完五气朝元、三花聚顶这两个境界,哪怕是在天虚传说之中,都拥有不俗的战力,但若说这样便能无敌于天下,却是相去甚远。 顶上三花已成之后,真气便会自上而下一脉贯通,渐渐修成神脉,自此开始,真气便近乎取之不尽,用之无竭。 当然,如果超过一定的负荷,也会脱力而亡,并不是说真的无穷无尽。 这一点,元域武者与玄域玄修,倒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元域武者用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神脉通畅来达到彼岸。 玄域玄修用海纳百川、生生不息、造化无穷来达到彼岸。 元域是先改造自身,再以自身化无穷。 玄域则是先生无穷气,再渐渐养自身。 两者虽然算是道途迥异,却在某种意义上,却是目的相同。 两域虽然修炼体系大体相近,但修炼风格却是截然不同。 元域不论是十强神话还是天虚传说,只有极少数人真正开宗立派,而且教授之时,还是有所保留。 想要出一个天虚传说,都是千难万难。 玄域在这点上,却要好上太多太多,以宗门的形式存在,将修炼境界透明公开,虽然也有机缘的成分在,但更多还是要靠自身的努力。 也正是因此,玄域强者从上到下的金字塔形状颇为稳固,几乎不存在断层。 而元域十强神话与天虚传说固然无比强大,但却与超一流高手之间的差距太过明显,这中间的断层,也是皇权时代封建社会的弊端。 洛一缘虽有祖传的内功典籍,但一来没有投入过门派帮派,二来也缺乏长辈亲自指点教导,说句难听点的,与野路子没什么区别。 以至于,到了今天,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武学这条路上,到底走到了什么境界。 趁着难得有的闲暇之日,正好尝试一下,按部就班的运转真气之下,自己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早在初入江湖之际,洛一缘便能够以一己之力独斗数位超一流高手而不败,故而后天返先天,真气自生这一步,根本没有任何的阻碍,几乎是水到渠成,非常流畅。 第二步五气朝元,其实知道诀窍的话,就并没有那么的困难。许 许多多的武者主要是因为大环境的敝帚自珍,直接卡在了这一步,终其一生也难有寸进。 猩红色的真气几乎在同一时间引入心肝脾肺肾之中,不断强化着五脏,根本就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五脏之中五气渐生,汇聚于一堂,共同反哺真气。 这一幕,若是有人知晓,怕是下巴都要跌落在地上。 别的天虚传说在踏足此境界之时,都是小心翼翼,一个脏器一个脏器地来,生怕哪一步出了差错,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洛一缘倒好,只是听闻了个大概,就直接五脏一起锤炼,偏偏还让他成功了! 别说是天虚传说,就算是十强神话在此,看到这离谱的一幕,估计都要欲哭无泪。 第228章 三花聚顶 五脏生出五相五元之气,合而为一,齐齐反哺真气,令得真气更加强盛。 每过一息,洛一缘都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增强,哪怕只有一点半点,都能够感觉到是真真实实地在进步,而不是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样,望眼欲穿,却又难以得到。 中毒残废的那段被困于山洞的日子,洛一缘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内功真气虽然破而后立,一度高歌猛进,大致更胜从前的地步,却终有一日大致尽头。 而后,即便他日夜苦修,近乎无止境地运转内功心法,但真气不论在精纯度上,还是总体量上,似乎都达至了一个饱和点,即便是再怎么努力,也是事倍功半。 现在想来,着实是吃了野路子的亏,若不是自己多嘴问了一句那“阎罗天子”,只怕今后难有寸进。 想要发现更进一步的窍门,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至于自己先前明明并未达至五气朝元之境,却能有天虚传说级的实力,洛一缘自己也不甚了解,思来想去,只能归功于不破不立这四个字。 或许,也与他在天刀峰山洞之中,巧遇的天材地宝有关。 不过,如今到底为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 既然知道了后续的路,洛一缘也想试一试看,在这条新路上,他又能走得多长,走得多远。 五气朝元之后,便是三花聚顶之境。 三花与五气,看似三字数量较之五字少了一些,其实耗费的时间更长更久,需要足够的耐心。 精、气、神都达至完满之境后,汇聚于上丹田,从而凝聚出真种,这一步,只要底蕴充足之人,要做到并不算难。 所谓真种,指的便是真元种子,乃是为今后的道路奠定基石。 难就难在,真种花开三朵,却是古往今来无数人都拦在了三花聚顶的门外。 真种开花,乃是需要水磨工夫,慢慢以真气蕴养真种,天长日久,方才能够做到。 像是神捕司大统领鹰王、天青神剑齐寒彦、紫衣卫指挥使纪纲,乃至于被天火门所驱逐的拜火教主,基本上都卡在这一关,几十年也难有寸进。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都是威名赫赫的一方豪雄,光是名字都可以震慑四方。 精、气、神三道神韵在洛一缘的掌控之下,渐渐汇聚于上丹田,凝聚出三颗不大不小的真种。 磅礴的真气如同江水决堤一般,直接倒灌进上丹田,无休无止地对着真种进行冲刷。 三颗真种,几乎没过多久,就直接生出花蕊来,而后,绽放异彩。 花开一朵,花开两朵,花开三朵! 三花齐聚,渐渐升腾于神庭穴之上,三花并蒂,一道又一道的更加强盛的真气自上而下流淌开来。 三花聚顶之境,再度达成。 若是鹰王、纪纲、齐寒彦等人在此,见得这等场景,只怕真的会老泪纵横。 在他们眼中千难万难,阻拦了他们几十年的“花开三朵”,在洛一缘的身上竟是如此的简单,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阻碍。 就连洛一缘自己都在惊叹,想不到五气朝元与三花聚顶两大难关,竟然过的如此轻松写意。 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昔日被围攻的破而后立与机缘巧合的天材地宝,给了他多大的机缘,这才令得他的底蕴无比浑厚,浑厚到真气的含量,早就远远超出寻常天虚传说数倍之多。 量变,很多时候,也是能引起质变的。 什么五脏之气需要慢慢蕴养,什么丹田真种需要细细滋润,道理是没错。 但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朴素的道理,就是力大砖飞。 在磅礴的真气之下,很多东西,也可以不依照常理来进行。 本来洛一缘还想着一鼓作气,直接试试能否通过三花五气所诞生的全新真气,来修成神脉,但此时身体却隐隐传来疲惫之感,令得他不得不停下修炼。 一口白烟从嘴中呼出,两缕神光自眼眸中激射而出,行功圆满,这一刻,洛一缘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但不知为何,心底却突然传来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洛一缘定睛一看,才发现石桌上所摆放的干粮与清水,已消耗一空,边上还多了一些水果与果核。 再扭头一看,洛一缘方才喘了一口气,险些吓出病来。 宝儿正在石床之上安安稳稳的睡着,只是手脚多有一些淤青与破损,想来是吃完洞内干粮之后,外出去摘水果刮伤所致。 盘算了一下日子,洛一缘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一声糊涂。 修炼无日月,达到真气自生境界之后,就无需日日进食,一来一去,原来足足过去了三天的时间,也难怪准备好的干粮与清水都消耗一空。 “我怎么却是忘了,须弥戒中,还有昔日尚芸赠予的辟谷丹,唉,当初若是想起,宝儿也不至于挨饿受伤了,的确是我的过失” 饥肠辘辘的宝儿还算聪明,懂得自己去摘些果子来果腹充饥,但洛一缘心里却多了一分愧疚与沉重,觉得自己只顾着修炼,忽略了宝儿。 待得看到身旁还有另外一些水果放在自己的身旁,洛一缘才长叹一声,似乎心中终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或许是洛一缘苏醒过来的动作幅度稍稍大了一些,弄得宝儿也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 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宝儿看着洛一缘,惊喜地说道:“洛叔叔,你终于醒啦!” “有水果,宝儿摘了好多水果呢!” “东西吃完了,宝儿肚子饿,就跑出去摘水果了,叔叔你快尝尝!” “外面还有几条大狗,好凶好凶的哩,不过,他们跑到山洞口,就一动不动的躺着啦,它们还想要咬宝儿,哼,还好宝儿跑得快。” 顺着宝儿手指的方向看去,洛一缘看到山洞门口的几具尸体,哪里是什么大狗,那分明就是野狼! “宝儿刚刚还梦见爹爹和娘亲了,我们在花丛中玩耍。” “爹爹和娘亲还夸宝儿乖,要宝儿好好听叔叔的话呢!” 似乎是有好久没有人陪宝儿说话了,宝儿一口气说了许多许多。 宝儿说着,洛一缘也就一直听着,直到宝儿叽里咕噜说了好久好久,说得嘴巴都有些干了,这才停了下来,抓起水果就往嘴里塞。 第229章 收徒与剑冢 “宝儿,不知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犹豫再三,洛一缘还是下定决心,想要将宝儿收录门墙。 “洛叔叔,什么是拜师啊?” 宝儿水果吃到一半,呆呆地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一脸迷惘的样子。 “就是洛叔叔会教你本领,让你不会再受到坏人的欺负!” 跟一个小孩子解释起来,还是颇有一些难度,思来想去,洛一缘还是用了一个相对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解释。 “等你学有所成之后,在遇到上次欺负你爹爹和娘亲的坏蛋,或者别的坏人,你就可以……” 宝儿黯淡的眼神突然一亮,挥舞着小拳头,兴奋地说道:“那到时候,宝儿就可以教训这些坏人,就像洛叔叔当时帮助宝儿一样,对不对?” “对,到时候宝儿也能像洛叔叔一样,去帮助别的小朋友啦!” “好好好,洛叔叔,宝儿要学,宝儿要学!” 千玄城,五年一度的剑冢之地,终于到了即将开启的日子。 无数剑道修士,无论是元域武者还是玄域玄修,都不远万里之遥,从天南地北而来,想要一睹剑冢,碰碰运气。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散修,亦或是出身小门小派,没有大背景,没有大资源,甚至没有大机缘,只能来此赌上一赌。 不过大量剑修之中,也不乏个别天赋不错的名师高徒,他们来此不为机缘,只为扬名天下,亦或是历练一番,增广见闻。 像是那位以圣子后补自居的阚宸,争取机缘则是其次,谋天下之名才是他此行的重中之重。 “该死的两个暴发户,给本少爷等着,只要本少爷此次在剑冢扬名立万,定能获得光圣老的青睐!” “到时候,不但圣子之位有望,就连殿主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哼,本殿主到时候要将你们剥皮抽筋,曝尸荒野,以泄心头之恨!” 八字中的一撇尚未见到,阚宸已做起了春秋大梦,仿佛剑冢就是他囊中之物,予取予求一般。 如阚宸这般心思的人,也不在少数,多是往日骄纵惯了,心性不佳,还指望一飞冲天。 剑冢之外,自有幽冥剑宗把守。 昔日诸多宗门齐齐谋夺剑宗这等天地险境,结果你争我夺,谁都不肯让步,谁都不肯吃亏,反而便宜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流宗门。 夏侯迎风身为幽冥剑宗的宗主,此刻正傲立虚空之上,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来。 五年,又是五年过去了,剑冢每隔五年会自动开启一次,而每一次,都可以让他们幽冥剑宗赚得盆满钵满。 占着天地险境收缴门票费用,的的确确不怎么地道,但幽冥剑宗也有幽冥剑宗的无奈。 一众一流大宗门虽然齐齐撤手,不再你争我夺,但幽冥剑宗对于这门票收入,岂敢私吞? 其中大约八成的收入,都要用来打点这些大宗门之间的关系,以谋求能够继续在此安身立命,获得更长的驻扎时间,更多的收入。 区区两成门票,少是少了一些,但千剑阁与千玄城内诸多商铺的投资,却让幽冥剑宗真正意义上大赚特赚,也难怪夏侯迎风如今眉飞色舞,别提有多开心了。 自从霸占了剑冢之后,幽冥剑宗的实力迎来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除了荷包里有钱了,底气足了之外,来剑冢的许许多多的散修都缺乏背景,当中也不缺天资不错的人物,其中有不少被幽冥剑宗所吸纳,纳为己用。 如今的幽冥剑宗,纵然比起最顶尖的二流宗门还有些差距,但起码也不像当年一样吊车尾了。 “不知明日剑冢真正开启,本宗又能收到多少天赋不错的弟子呢?” “这些可都是本宗将来的中坚力量,只需好好培养一番,几十上百年之后,都是杰出人才。” “只要在给本宗一段时间的修养,莫说是顶尖二流,就算是一流大宗门,也会有我幽冥剑宗的一席之地,哈哈哈哈!” 夏侯迎风居高临下,远看着还处在一团迷雾之中的剑冢,心中甚喜。 剑冢之外,早有幽冥剑宗的弟子维持秩序,收取入内门票费用。 想要进入剑冢不难,只要缴纳十块玄晶即可,这个价格说不上高,但也绝对不算低。 许多散修本就穷困潦倒,但为了能够搏一搏机缘,拼尽身家,凑出十块玄晶,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而剑冢作为天地险境,自身也有一定的灵性,但凡年岁过高,天赋太差的,就算交了门票也没用,一律被拦在外面,想进也进不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一般年岁若是超过五十,不管天赋再怎么强大,也不用指望能够踏进剑冢半步。 当然,这年岁,是以玄域的方式来计算,毕竟玄域中人不像元域中人,没有二百年的寿命大限,五十岁算不得太大,还年轻的很。 也曾有长辈妄图陪同后辈进去谋夺机缘,结果前脚才刚刚踏进剑冢半步,无数断剑残剑纷纷拔地而起,最少数以百万计的长剑化作一道长龙呼啸而过。 那位试图进入剑冢的生生境大家族长辈,连一丝反抗与动弹的能力都没有,直接被剑道长龙给吞没,连一点点渣滓都没剩下。 一路上,止司都在给丁影讲述着剑冢的典故,帮他更加深入地了解剑冢这个独特的险地。 “师叔,若是这样,剑冢之内,究竟是什么模样?” 丁影有些好奇,这等天地险境,他还从未踏足过,听得如此玄奇,心里也是跃跃欲试。 “不知道,说不好。” “当年我与食君一同前往剑冢,但是我们的经历、遭遇却没有一点相同之处,想来险地有灵,会因人而异。” “何况他人的经验,哪怕是成功的,也有偶然性,不能生搬硬套在自己身上。” 止司苦口婆心地告诫着,的的确确是将丁影看作自己的入室弟子一样。 “师叔,弟子知晓,却是弟子方才唐突了。” 丁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周遭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些头大。 玄域与元域本就无比庞大,仅仅是他们身边,就已经聚集了近万人,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 丁影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个疑惑,一个小小的剑冢,到时候真的能够容纳的下这么多来访者么? 第230章 剑冢令牌 似乎是猜到了丁影眼神之中的茫然,止司轻笑了一声,说道:“天地险境不可以常理来衡量,里面自成空间,独立于世,便是你师叔我,在里面也不敢胡作非为。” 丁影这才露出恍然之色,与止司一同,随着大流前行。 “来人止步,要进入剑冢的,报上姓名、年龄、修为、籍贯与出身,先交钱,后领令牌,一个个来,不得插队,不得喧哗,不得胡闹!” “若是言语之间有所欺瞒,到时候害了自己,与我幽冥剑宗无关,纯属咎由自取!” 上山共有十条小道,分别都由幽冥剑宗的长老坐镇看守,每一条小路上还有不少幽冥剑宗执事负责处理相关事务,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毕竟剑冢每隔五年开启一次,这样的情况,幽冥剑宗的人经历了太多太多,早就习以为常了。 “罗平安,今年三十七,化晶境中期,出身于常玄城,散修!” 一名又胖又壮的剑修吸了吸肚子,中气十足地吼道。 幽冥剑宗执事将一切记录在案,而后以玄气打入一道令牌之中,并将令牌递给罗平安。 “令牌收好,进入剑冢之后,生死各安天命,与本宗无关。若是死亡,令牌会有显示,我们也会记录在案,将来作为凭证!” 执事对答如流,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 “俺叫赵二虎,四十九岁,塑脉境巅峰,出身于奎玄城,散修!” 一名中年土匪模样的人士上前,小声说道。 那执事瞥了他一眼,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寻思着四十九岁还在塑脉境徘徊,这等资质,怕是终生无望突破化晶之境了。 “放,十九岁,真气自生之境,出身于天元城,元域元帮!” 一名背着长剑的年轻人一开口,就引得齐齐侧目,就连几个正忙着工作的执事都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 “元域中人,倒是甚少见到,不过这真气自生是什么境界?” 执事有些为难,玄域的境界他明白,玄气九重,九重登神,一目了然。 可元域的境界有哪些,他还真没听说过,这该怎么记录? “照实记录,记录在案便是。” 一旁的白胡子长老也多看了这个名字古怪的年轻人一眼,直接开口。 有了长老发话,执事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一切都记录在案,而后将令牌奉上。 “真气自生究竟是什么境界,奇怪,老夫也未曾听闻,元域不是只有什么一流超一流之类的区别么?” 长老虽然经验颇为丰富,但终究受到眼力的限制,知之甚少。 “本少爷乃是阚宸,十八岁,重生境中期,出身于奇玄城,隶属于诛邪圣殿西方圣殿!” 阚宸这一大吼,则是将周遭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就算是那些个见惯了世面的执事也不例外。 原因无他,诛邪圣殿这几个字,名头实在太大,不由得引起周遭的侧目。 “尊……尊上真的来自于诛邪圣殿?可有凭证?不然的话,我等实在不好操作啊!” 执事先是一愣,但心中明白,此子就算不是来自于诛邪圣殿,只怕背景也颇为不凡。 十八岁的重生境,未免太过离谱了一些,将来人生路漫漫,成就绝对高得可怕。 阚宸眉头一皱,懒得理会小宗门的执事,鼻孔一抬,甚是骄傲。 一旁的阚永年见得少爷似乎颇为不悦,连忙开口喝骂道:“混账,我家少爷乃是西方圣殿圣子后补,地位尊崇,岂容你们如此怠慢!” “别说你只是幽冥剑宗区区一个执事,就算你是长老宗主,也不该如此无礼!” 这一副十足狗腿子的模样,看得阚宸大为满意,嘴角不由地挂上了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 玄气自阚永年的身上散开,妥妥的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威能,倒是引得周遭幽冥剑宗长老心中颇为不悦,但碍于在场人多势众,也不好多说什么。 “照实记录在案便是。” 执事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按照规矩做事还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通,心里着实难受,先前对于阚宸的几分欣赏也变成了恶心。 人去人来,约莫过去了有半个时辰,总算是轮到了丁影。 “丁影,十六岁,重生境初期,出身于青玄城,隶属元域风雨山庄!” 丁影走上前来,平静无比地说道。 几位负责记录的执事纷纷吸了一口凉气,这又是一位天骄级别的人物,而且,比起刚才那骄纵狂妄的阚宸,还要更加妖孽一些。 十六岁的重生境,这家伙到底是从几岁开始修炼的? 别说是执事了,就连那些长老都竖起了耳朵,心中万分好奇。 何况,明明是一位玄修剑客,却说自己来自元域的势力?元域有一个叫风雨山庄的势力么? 长老们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都只看到了迷惘的神色。 风雨山庄早在域界融合之前便被攻破消亡,他们不知晓,也不算奇怪。 “照实记录在案便是。” 长老有些心累,以往剑冢开启,虽然也偶有天赋过人出现,但今次却尤其多,而且一个比一个离谱。 此等妖孽天赋,究竟是大兴之势,还是大衰之势? 长老翻了个白眼,懒得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自己只是一个玄气第五重的小宗门长老罢了,天塌下来,自有个子高的顶着,自己操这份心干啥? 执事递上令牌,丁影也还了一礼,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倒是令得这位执事有些受宠若惊。 以往天骄,不都是眼高于顶,从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的么? “师叔,弟子先行一步了,师叔可回千玄城稍作歇息,等弟子此间事情处理完毕,便会回千玄城与师叔汇合。” 回过头来,丁影给止司行了一礼,而后拾级而上,向着剑冢的方向走去。 “天赋过人,不骄不躁,礼贤下士,进退有据,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不是散修,为什么不能为我幽冥剑宗所用,可惜,真是可惜。” 天穹上方,夏侯迎风也注意到了这条小道上发生的事情,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惋惜。 第231章 百剑择一 拾级而上,早有数千人聚集在剑冢外围。 距离剑冢开启,还剩下最后一小段时光,周遭依旧是白雾蒙蒙,哪怕修为再怎么高深,也无法通过双目探视其中。 也不知为何,这一次剑冢开启到,到来的剑修质量,比以往要高出不少。 换在往年,数千人中大多数都是塑脉境与化晶境,能达至玄气第四重者屈指可数。 而今次,多了不少元域武者剑修的参加,单单是藏匿其中的一流高手便有不少。 抛开丁影、放、阚宸这等天骄级别的人物不算,重生境玄修,足有不下十位之多,着实有些离谱。 更加夸张的是,其中还有两位临近五十岁年限,刚刚一脚迈入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高手。 阚宸心中对于自己虽然极为自信,但左顾右盼,一阵气息探知之后,也皱起了眉头。 竞争对手太多,他想要脱颖而出,并不容易,只怕届时还会有一番苦战。 放双手抱剑,双目紧闭,站在人群当中,却犹如一并出鞘的利刃一样,锋芒毕露,令得周遭人都离得远远地,生怕被他给波及到。 丁影则是混迹于人群之中,默不作声,但有令天剑在背后,却给了他不少的底气。 时光飞逝,很快,白雾便渐渐消散开来,露出剑冢的原貌。 一片荒芜之地,地上插满了破败的剑器,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几分古朴而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还没等幽冥剑宗的负责人发号施令,靠得近一些的剑修就直接向荒芜之地冲去。 只见光影一闪,那群冲在最前面的剑修就没了踪影。 丁影也随波逐流,迈出脚步刚刚踏入荒芜之地的边缘,整个人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白光一闪即逝,丁影只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另一个空间之内,此地,绝非外边所见到的剑冢模样。 依旧是荒芜一片,但不管是范围还是面积,都比之先前看到的,大了许多许多,甚至于到了望不到边际的地步。 约莫有百柄长剑,插在地上,剑身破损程度不一,锈迹斑驳,一看便知道是经过无数风吹雨打,年代久远。 未等丁影有所反应,一个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一个时辰之内,百剑之中,习得一套剑法,方为通关,失败则逐出剑冢。” 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但却咬字十分生硬,机械感十足,根本就不像是人说的话。 丁影神色凛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不能够随意浪费。 将手触摸到最近的剑柄上,一股庞大的剑意顺着手臂直冲脑海,一套还算不错的剑法便在丁影脑中衍化出真意来。 “小镇魔天禅剑!” 丁影一愣,脑海之中,竟出现另外一个自己,正施展这套剑法,从头到尾,并无疏漏。 这套剑法算不得很难,但也并不简单,若只有文字典籍,想要在一个时辰之内修成根本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好在只要触摸剑柄,就能感受到剑法真意,还能观想整套剑招,以丁影的天赋,想要学会,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原本时间紧迫,丁影打算直接试着练习这一套小镇魔天禅剑,但转念一想,此地既然有百把残剑,那可挑选的余地定然不小。 与其为了求快,选择第一套剑法,倒不如一一尝试,挑选出最适合自己的剑法来。 撤开握着剑柄的手,小镇魔天禅剑的剑法真意瞬间消失,不过丁影也不遗憾,转身就朝着另一把残剑走去。 “万花剑……太过花巧,灵动有余,杀伤不足,倒是不太适合于我。” “无上十剑……名字倒是起得挺霸气的,一剑威力更强过一剑,但十剑巅峰若不能致敌人于死地,死得便是自己?这什么玩意儿!” “三十六路浮云八方剑……名字略长,而且全是虚招,虚有其表,不外如是。” “正气剑……名字挺简单的,剑法之中蕴藏浩然正气,应当是君子所为,可惜我尚未成年,也算不得正人君子吧?” “一百零八路青焰还魂朱雀剑……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招式繁复,威力还不如紫玉剑,端的是浪费时间。” 丁影一把剑一把剑摸过去,每感悟一次剑法真意,观想一套剑法剑招,都会评头论足一番。 剑冢之内,几乎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丁影这么自由写意,触碰到第一套剑法,也不管合不合适,先学了再说,为防止时间过了被淘汰,他们都卯足了劲儿拼命练习。 也有一些另辟蹊径之人,比如来自元域元帮的存,在短短一刻钟时间,已练成三套剑法,第四套剑法正在上手,距离学会也相差不远了。 “阴阳定影剑……剑分阴阳,与我名字也有几分相似,更是与小两界歩与紫玉剑融合的全新剑法理念相近,不错,便是你了!” 一连观想了四十多套剑法,丁影终于选出了最适合自己的一套剑法,欣喜之余,更是将地上残剑拔出,以残剑练招。 阴阳定影剑,剑分阴阳。 阴剑玄阴柔和,鬼魅无定;阳剑烈阳刚正,如日中天。 阴阳合并,分光定影,威力更是数以倍增。 这套剑招上手难度不低,需要先行将阴剑与阳剑各自习得,再将两种剑意融合,方能完整施展出剑招来。 仅仅是这一点,这套剑法的难度就远在先前看到的不少剑法之上,时间还剩下七刻钟,丁影已沉醉于这剑法之中,完全忘乎所以。 荒芜之地中,剑气翻飞,那插在地上的不少残剑遭受了阴阳剑气的冲击,直接断碎开来。 一缕接着一缕破碎的剑道真意,在不知不觉间融入阴阳定影剑之中。 练着练着,丁影如若福至心灵一般,更是将小两界歩的要诀融入其中,使得剑法更加增添了几分玄妙之意。 阴性剑气与阳性剑气在荒芜之地中渐渐融合,化作混沌一般的色泽,直冲天际。 “一个时辰已到,请演练剑法,评定,开始。” 天穹之上,声音再度响起。 丁影一愣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沉醉在剑法之中,完全忘了时间的限制。 融合了自己理念的阴阳定影剑,也不知能否被认定是习得,丁影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套剑法渐渐施展开来。 第232章 黑白生死 一套剑法实战完毕,丁影只觉得酣畅淋漓,甚至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 剑道感悟,在最后一刻升华,丁影只觉得自己的修为也稍稍提升了几分,虽然不算多,但也聊胜于无。 天空之中,一缕红色光芒闪过,那机械般的声音再度传来。 “限时一个时辰,习得剑法阴阳定影剑,完成度:十成,剑法熟练度评价:出神入化,剑法匹配度:十成;进入下一轮考核。” “完美通过第一轮考核,可领取凡兵剑器一柄。” “嗯?还有奖励?” 丁影听了,不由得一愣,未等他回应过来,那声音已继续说道:“可拟定外形与功能,极限不可超过凡兵阶级。” 另一处荒芜之地,阚宸以剑指天,用一个非常骚包的姿势地完成了剑法的演练。 “本少爷剑道天赋极强,定然能够脱颖而出,鹤立鸡群!” 阚宸心中寻思着,脑海中已渐渐浮现出自己今后成为圣子,选上殿主,踏上人生巅峰的画面。 “限时一个时辰,习得剑法养神南华剑,完成度:八成,剑法熟练度评价:马马虎虎,剑法匹配度:三成;进入下一轮考核。” “普通通过第一轮考核,即将进入第二轮。” “???” 阚宸不由得破口大骂,自己将这套养神南华剑明明已经练得非常了不起的地步,怎么评价只有区区一个马马虎虎? 还有,完成度、熟练度、匹配度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为什么本少爷从没听过? 还没等阚宸多骂上几句,眼前又是一道白光闪过,下一幕,置身之地已换了别的景色。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许许多多的剑修身上。 有的剑修连一套剑法都没有完全习得,直接被淘汰出局,整个人只觉得天地颠倒,日月轮换,眼睛只是一闭一睁,人已出现在剑冢之外。 有的剑修勉勉强强记住了剑法招式,但施展出来却是别扭之极,如同东施效颦一样丑陋不堪,同样直接被判定失败,被移出剑冢。 “限时一个时辰,习得剑法一十七门,综合完成度:八成,综合熟练度评价:融会贯通,综合剑法匹配度:七成;进入下一轮考核。” “完美通过第一轮考核,可领取凡兵剑器一柄。” 放平淡地注视着从天而降落入手中的极品凡兵长剑,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色彩,仿佛一切都是应该的一样。 基本上没有给剑修们休息的时间,第二轮考核,很快就开始了。 依旧是一片荒芜的场景,只不过插在地上的残剑仅仅剩下了十把。 这十把残剑,即便剑刃上多处破损,但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中的不凡之处,隔着很远,也能感受到上面还在散发着的残留剑气。 天穹之上,声音再响。 “一个时辰之内,十剑之中,习得一套剑法,方为通关。” 规则与先前第一轮考核差不多,但是选择余地却少了很多,如此看来,想要寻找到适合自己的剑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丁影还注意到了,天穹上的声音曾经提到过的匹配度,想来自己在第一轮多花了一些时间,找寻与自己相符合的剑法这个主意并没有错。 与先前一样,丁影走上前来,打算伸手去触摸剑柄。 这次,却又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残剑上残留的剑气似乎是感应到有人接近,直接延伸靠近了过来,才与丁影刚接触,剑道真意便传递了过来。 “子母戮魔剑、归藏剑、大玄阴照神剑、生死分光剑……” 丁影一一感应残剑之上的剑道真意,宁可多花费一些时间,也要追寻最契合自己的剑法。 只是这第二轮考核,在难度上比之第一轮实在提升了不止几倍。 假设第一轮的那些剑法中,许许多多都只是相当于紫玉剑这样的程度,偶尔有一些因为颇为玄妙,难度大些。 那么第二轮的剑法,几乎就是没有一个简单的。 眼前的这十把残缺剑器,里面所蕴藏的剑法,放在任何一个二流宗门之中,都可以被视为镇派绝学。 第一轮剑法,丁影还能够品评一番,指点出劣势与缺点,到了第二轮,每一套剑法几乎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思来想去,丁影还是按照自己的逻辑,选择了最契合自己的生死分光剑。 融合小两界歩与紫玉剑法后,丁影所创造的剑道雏形便是一剑求生,一剑判死,几乎与这生死分光剑完全契合。 一边感悟着生死分光剑的剑道真意,丁影一边观想着这套剑法,眼神之中,震撼之色难以掩饰。 剑随心动,心随意动,在剑意的驱使之下,丁影再度抽出那柄残缺的长剑,挥舞了起来。 黑白二色剑气在荒芜之地纵横,起先还只是零松散碎,而后渐渐凝实,竟是搅动得这片小小的天穹都分成黑白二色。 黑白二色泾渭分明,以丁影手中残剑为界,光影分离,生死一念。 周遭剩余的九柄残缺长剑,几乎在同一时间微微震颤,如同发出哀鸣之声。 剑气横扫而过,将九柄残缺长剑尽数折断,零落的剑道真意化作点点星光,不断融入丁影的身躯之中。 黑白二色,象征着生死二气,更是引得先前体内的阴阳之气蠢蠢欲动。 “轰!” 剑意冲天,剑意入地,天地色泽再变,天为白,地为黑。 黑白二色不断冲突、扭转,试图在维系一个可怕的平衡。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丁影剑舞骤然停下。 睁开双眼之际,左眼为黑,右眼为白,荒芜天地之色再度发生改变。 至此,以丁影身躯为分界,黑白竖分,仅有双目中间一处,散发着混沌灰光,模糊不清。 “一个时辰已到,请演练剑法,评定,开始。” 天穹之上,声音再度响起。 丁影双眸一黑一白,皆是闪烁着坚定无比的光芒。 残剑在他的指引之下,划开光影,破开黑白,分出生死。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就仿佛这套剑法,已经被他演练了无数年一样。 就连丁影都没有注意到,残缺的长剑在他舞动之际,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似乎是在为了这套剑法重见天日而感到欢呼与雀跃。 第233章 黑暗无边 t 第234章 第三轮考核 一道人影在丁影的身前数丈的距离渐渐出现,周身漆黑如墨,脸部也是一团乌黑,就连五官也都看不到。 虽然玄气被限制距离范围,但丁影还是能够敏锐地感知到,眼前这个从头到脚一团墨水般黑衣人,修为大约在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初期,与自己刚踏入剑冢的时候实力相仿。 黑衣人不曾说话,赤手空拳便向着丁影攻来。 同级之间,丁影还未曾真正意义上的交过手,尤其是踏足重生境之后,这一次考核,刚好对于自己而言,是一场试炼。 长剑入手,瞬间便剜出一朵剑花来,丁影握剑在手,信心倍增,严阵以待。 黑衣人的招式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的花招可言,一拳一脚,皆蕴含莫大力量。 丁影以小两界步退却,一连后退十余步之多,已将对方招式尽数吃透。 眼中一抹厉芒闪过,长剑骤然出手,阴气呈螺旋状绞杀而去,赫然便是第一轮考核中习得的阴阳定影剑。 阴剑定身,阳剑碎神! 黑衣人的身形一窒,被阴气牢牢束缚住,无法动弹。 炽烈阳刚的长剑当头而下,一击,便将这黑衣人劈成两半。 黑衣人化作一阵烟雾,渐渐散去。 没等丁影喘一口气,那阵烟雾便异变突生,一下子化作了两个玄气四重重生境的黑衣人。 一个依旧空着双手,另一个手中抓着一柄金丝大环刀,虎虎生风。 阴阳二气依附于长剑上,丁影二话不说,径直上前。 以守为攻,不若以攻为守。 “嗤!” 一剑划过黑衣人的咽喉,阚宸发出一阵怪笑,将手中长剑摆出几个帅气的姿势。 “就这点水准,也想与本少爷为难?”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黑衣人身影消散,化作两个黑衣人再现。 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阚宸差点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 一对一单打独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杀了一个来了两个,杀了这两个之后,是不是又要变成三个? 如此下去,自己纵然有三头六臂,又能够支撑得住几轮? “岂有此理,这狗屁剑冢的鬼花样还真的多,哼,本少爷可是未来殿主,岂会怕你这些歪门邪道!” “今日,本少爷就要用一己之力,将你们全部镇压!” 阚宸咆哮着来给自己壮壮声势,剑影闪动,若九曲连环一般,环环相扣,挥舞得密不透风,将所有攻势全数拦在外头。 横剑而上,剑气将黑衣人的胸膛直接绞成碎末,反扶着左臂,终于是有一点点的疲惫了。 五个黑衣人的人影接连倒下,很快就会变成六个、七个、乃至于八个。 先前一时不察,左臂中了离别钩的一钩,虽然入肉不深,但多少会影响放的判断。 “你的剑道与天赋不差,但武之一道,可不是闭门造车就可以的。” “在你这个年纪,很多年前,就有一位风雨山庄的庄主,一己之力独斗天下豪杰。” “去吧,去江湖上闯荡吧,去磨练你的剑。” 临别之时,师父的话语犹在耳旁,放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神情也无比坚定。 “师父放心,弟子不会给您丢脸,也不会给元帮丢脸,我定会超过那风雨山庄的庄主,扬师父之名!” 六名黑衣人,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一一出现。 这些黑衣人,不怕疼,不怕死,招式虽然简单,但却因为朴实无华而甚少有破绽可寻,与他们交战,既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折磨。 丁影手中的长剑,只是普普通通精铁铸造的长剑,在凡兵之中,尚且属于一般货色。 既要承载丁影玄气,又需要与其余的兵刃不断碰撞,无数次下来,崩碎了无数细小的碎片,豁口早已变得到处都是。 眼前,尚有十一名状态完好的黑衣人。 一阵游斗之下,丁影身上多了三处伤口,而对方却是几乎毫发无伤,想要触碰到他们的衣角都不容易。 这也让丁影渐渐明白一个道理,量变,的的确确是可以引起质变的。 早先黑衣人数量不多的时候,他还能以攻为守,用着近乎碾压的力量,直接将黑衣人给解决。 待到黑衣人数量超过五人之后,每出一招,都需要小心谨慎。 黑衣人之间所用的兵器各不相同,从最初的赤手空拳,到金丝大环刀、长剑、离别钩、双锏、长枪、月牙铲…… 长短不一的兵刃之间,相互配合补足,竟能发挥出类似于阵法的感觉,进退有据,攻守兼备。 每一次丁影想要出手,都得考虑好承受数次攻击作为代价,着实不太容易。 尤其是当第十个黑衣人出现的时候,场面就变得更加离谱。 近战兵器也就算了,就算长短不一,但是每个人毕竟都会占据一部分位置,能攻击到丁影的终究只有几人罢了,但第十个黑衣人,用的竟然是军用弩,这就有点过分了。 弩箭连发,箭矢上还有刺破玄气的功效,弄得丁影好生狼狈,若不是有着小两界歩的身法游走,只怕根本撑不到现在。 “如今的成绩,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若成绩不够好,得不到好的奖励,也就没办法获得更好的剑器交给师父。”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这次,就让我尽全力,为来您争取一下吧!” 眼看着十一个黑衣人再度围上,丁影终于咬紧牙关,不再作丝毫的保留,阴阳二气,生死二气,尽数展现了开来。 玄气疯狂倾泻,竟然开始渐渐突破了先前的范围,将丁影手中的长剑,完全笼罩了起来。 金丝大环刀当头而下,直接绷断了阚宸手中的长剑。 刀锋在眼眸之中越来越大,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代未来圣殿殿主阚宸,眼前一黑。 “击杀同级别对手人数:四人级别;败亡同级别对手人数:五人级别;受伤次数:三十七次;受伤程度:一刀两断而死。” “勉强通过考核,进入下一轮。” 绿色光芒微微闪烁着,承载着阚宸一分为二的尸身,投入到下一个独立小空间之内。 第235章 邪异突生 t 第236章 天青颓然 “咚!” 长剑砍在陈师弟的手臂上,溅起了大片的火花,剑劲透过,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就连皮肉都未真正伤及分毫。 赵师兄有些愕然,这剑招虽然仅仅只是天青门入门剑法青天长河剑,但赵师兄多年苦练,已然威力不小,纵然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要小心应对。 如此一剑,对方硬接也就算了,竟然只是痛而不伤? 陈师弟感觉到痛楚,咆哮了一声,似乎愈发显得恼怒,如同野兽一样嘶吼着扑了上来。 抽剑回挡,赵师兄不敢松懈,当下便运起七成真气阻挡。 一股大力来袭,长剑被砸得险些扭曲变形,赵师兄这个人被轰退了三丈左右的距离,双臂发麻,嘴角还微微溢出鲜血来。 “好可怕的力量,就算是硬功一流高手,也未必能有这般力气,陈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千万不要过来,钱师弟,你速回山门,将情况禀报长老与掌门求援!” “郑师弟王师妹,你们两个替我掠阵,若我暂且不敌,你们就帮我顶一下,不求伤到对方,只要能阻拦一息,我就可以回气再上,明白没有!” 赵师兄紧咬牙关,强行忍住体内翻涌沸腾的气血,将手中长剑紧紧握住,再度冲了上去。 这次,剑芒三递,三剑齐出,如若三道仙人身影一样齐齐攻向陈师弟。 仙人剑舞,衣袂飘飘,天河三仙剑不愧是天青门的进阶剑法,不管是威力还是视觉效果,都颇为不俗。 剑身划过一闪,带出点点血芒来,郑师弟与王师妹欢欣雀跃,总算是能够伤到对手了,但赵师兄却一脸肃穆,甚至于心中一颤。 这一式三仙贯日,倾尽了他几乎九成的真气,长剑竟然只能勉强刺破对方的皮肤,造成了轻微的皮外伤。 如今的陈师弟,到底又有多厉害? “吼!” 似乎是觉察到了痛楚加剧,陈师弟愤然挥舞着拳头,重拳横扫之下,三道仙人身影如同摧枯拉朽一样,一一幻灭破碎。 拳头狠狠砸在赵师兄的身侧,可怕的力量与速度令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抵抗,直接就被轰飞了出去,连带着左臂骨骼,都出现了轻微的裂痕。 “掌门,掌门!” 钱师弟火急火燎地赶往大殿之中,根本不顾执事的阻挠,硬生生撞了进去。 “胡闹,没看到老祖宗正病重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吵什么吵!” 齐升弘脸色颇为不善,对于这个不懂事的弟子,简直恨得牙痒痒,都什么时候了,还给门派添乱,是嫌他们的头不够大么? 昔日威名赫赫的天青老人齐寒彦,正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瘦得如同皮包骨头一样,苦不堪言。 经脉被废,齐寒彦从高高在上的天虚榜传说,一下子沦为了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废人,寿命大限的来袭,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如果不是天青门花了极大的代价,以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维系着齐寒彦仅剩不多的生气,再加上太上长老沐语时不时的渡入真气,只怕这位临近二百岁的老人,早就一命呜呼,撒手归西了。 “呼!” 太上长老沐语一股真气渡入完成,嘴里呼出一缕白烟,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一些。 长时间高强度的输渡真气,就算是她这样迈过真气自生境,正逐渐炼化胸中五气的顶尖超一流高手,都有些支撑不住。 额头上全是汗水,沐语费力地擦拭了一下,喃喃道:“胸无五气不能彻底凝练,终究成就不了天虚级,想要维系师叔的性命,实在是难。” “看到没有,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会比老祖宗的生死更为重要,你……” 齐升弘气得是火冒三丈,正要惩处那闯入的钱师弟,却被沐语给打断了。 “你……应该是新入门不久的弟子吧?掌门也是心急,究竟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沐语终究是太上长老,地位尊崇,论辈分也比齐升弘要高出一些,有她发话,齐升弘也不好大发脾气。 “回……回禀掌门,回禀太上长老,先前赵吉利师兄带我们下山历练,结果遇到一些奇怪的东西,然后陈子房师弟就变成了怪物,直接杀了张勋师兄。” “陈师弟现在性情大变,就好像传说中的走火入魔一样,不对,甚至还要夸张,赵师兄正在拼命阻挡,但是好像根本挡不住,还请掌门、台上长老救命啊!” 钱师弟一口气不曾间断,总算是将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个明白,而后一口气没接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 “你还没说是在哪里出的事情,韩长老,劳烦你先将其救醒,而后带领执法弟子下山去一趟,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齐升弘眉毛一挑,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眼下的头等大事,还是先维系老祖宗的生命,只要老祖宗能够坚持下去度过这一关,天青门就有了希望。 不然在这等乱世之中,没有天虚级别人物坐镇的天青门,根本就不是那些强大势力的敌手,会被轻易的淹没与吞噬。 “老夫晓得!” 韩长老双手抱拳,而后冲着那钱姓弟子而去。 韩长老在天青门中虽算不得最厉害的长老,但也是一流高手当中的佼佼者,真气无比浑厚,距离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仅有一步之遥,放到江湖上也是威名赫赫的高手。 有这位韩长老带队出马,一般来说也小问题都是手到擒来,根本无需再有操心与繁闹。 “小……小语,升弘……不必再为老夫虚耗真气与代价了,老夫这一条残命,怕是走到……走到尽头了。” “那洛一缘废我经脉,毁我根基,以我如今的残躯,就算勉强活下去,也只是废人一个,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天青门想要传续下去,还得……还得靠你们。” “你们……过来,我有事情……要告知你们。” 齐寒彦的眼眶之中,浑浊的泪水缓缓流淌,似乎连他,也不想被继续折磨下去。 失去了一生之中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第237章 断臂邪气 “我闭关的山洞暗格之中,藏有一个盒子。” “我齐家老祖,名唤齐郁,昔年建立天青阁,威名赫赫,无人不知,而他曾流传下来一套剑谱。” “传说,这剑谱乃是藏剑山庄的断情绝义剑与魔教的灭绝剑法融合而成。” “老祖一直将之封尘,严厉禁止后人修炼,就是因为这套剑法一旦修成,会灭绝人性,沦为只知道杀戮的邪魔。” “但我时间不多了,若真的天青门要走到那一步,你们就必须……必须做出牺牲,为了延续宗门,明白了没有?” 体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可言,齐寒彦这个时候就连想要传音给两人都做不到,只能勉勉强强压低了声音,说给两人听。 “老祖宗,您快躺下歇息吧,我天青门,一定能够度过此次难关!” 身为掌门的齐升弘连忙又是一缕真气渡入,一张老脸老泪纵横。 一道利爪当头而下,赵吉利拼命举剑格挡。 奈何连番苦战,体内真气已渐渐枯竭,身上更是多出好几处伤痕,战力早就大不如前。 剑爪相交,“陈师弟”只是微微用力,长剑就直接崩碎开来。 利爪去势未止,继续向下,幸好赵吉利及时弃剑侧身,这才免过被开膛破肚的灾厄。 饶是如此,躲得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陈师弟”怪笑着一脚踢出,正中赵吉利的胸膛,将他胸骨又踢断了几根,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一样,不断翻腾着。 “师……师兄!” 郑师弟与王师妹早就身负重创,无力再战,只能绝望的看着前方的战场,发出无奈的呼喊声。 “吼!” “陈师弟”一声怪吼,身影极速挪动,根本不由分说,直接再度杀来。 兵刃已碎,真气已尽,更兼身负重创,赵吉利再无战斗之力。 无力的他眼看着“陈师弟”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苦涩地闭上了双目,平静地等候死亡的降临。 “岂有此理,你这叛逆,本长老在此,安敢行凶!” 一声大喝从天而降,韩长老如同天神一样稳稳当当落在赵吉利的身前,左手一掌,正挡在“陈师弟”拳头的前进方位。 大片大片的气浪向周遭荡去,赵吉利无力抵抗,直接被吹飞好远,所幸还有几个师兄弟赶到,将他接住。 韩长老神情一凛,显然想不到这个“陈师弟”的一拳竟有此等威力,以自己如此浑厚的真气,竟然也无法彻底将他压下,反而助长了他凶恶的气焰。 “吼!” 一拳被阻,“陈师弟”愈发愤怒与疯狂,嘶吼着就要扑上来。 “孽障,本长老在此,还敢这么放肆,反了不成?” 三道仙人身影衣袂飘飘,剑舞顷刻。 天河三仙剑在韩长老剑指施展出来,威力比起赵吉利强了数倍不止。 仙人剑舞,每一剑都在“陈师弟”的身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来。 三位仙人连连挥剑,方才还凶恶无比的“陈师弟”顿时变得凄惨无比,身上多处皮肉被削去,犹如凌迟一样,惨不忍睹。 “吼!” 似乎是知晓韩长老的不好惹,“陈师弟”再度咆哮一声,一连后退数步,总算是离开了天河三仙剑的包裹范围。 “吼!” 恶狠狠地瞪了韩长老一眼,似乎是想要将他的模样记住,而后“陈师弟”头也不回,向着密林深处跑去。 那里,便是先前赵吉利等人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 “岂有此理,伤人杀人就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韩长老大喝一声,正要直接追赶,身后的赵吉利却喊住了他。 “韩师叔,小心一些,前方……前方有古怪!” “嗯?” 韩长老顿时一愣,这才回想起来,方才作乱的那个陈姓弟子,入门一年都不到,这点修为,别说是与他交手了,就连赵吉利都可以轻松的解决。 但方才他所展示出来的实力,绝不逊色于寻常的一流高手。 一飞冲天,天底下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韩长老皱着眉头回过身来,打算问个清楚明白。 赵吉利虽身负重创,但几颗丹药下去之后,总算是将伤势暂时稳定住,不至于继续恶化下去,但还需要休养许久,方才能完全无恙。 一番交谈之后,韩长老总算是弄明白了整件事的缘由,虽然对于陈姓弟子为何会突然强得离谱,依旧没有头绪,但也明白了前方危险,不可擅入。 “区区一个刚入门的后辈弟子,都能变得如此凶猛,前方定然有大危机,但也说不定有大机缘,此事还需禀报掌门与太上长老,交由他们定夺才是。” 韩长老阅历不浅,知道自己盲目冲进密林深处,只会更加危险。 到时候,若是自己也在不经意之间中招,那么谁又能来挽救自己? “你们几人,先将你们赵师兄抬回去,我们先回山门再说,此地暂时不准任何人进入!” 说罢,韩长老当即一跃而起,双脚在空中连点,向着天青门的方向掠去。 却说“陈师弟”身负重创,一路凄厉惨嚎,跌跌撞撞地向着密林深处而去。 浑身上下都被韩长老的天河三仙剑所伤,双腿多处伤痕,连走起路来都有些费劲。 “吼!” 连声吼叫,“陈师弟”干脆双手伏在地上,直接爬行了起来,而前方一阵阵邪异的气息,似乎在不停地诱使着他前往。 手脚并用,速度果然快上了不少,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到达了密林深处,最最诡异的地方。 此地周遭的树木,都已变成了邪异的墨绿色泽,花草这等微弱的生命更是直接枯萎而死,化作一地的枯草。 正中间,一个硕大的坑洞之中,一只墨绿色的断臂静静地躺在其中,一缕接着一缕邪气正不断向着周遭逸散开去。 “陈师弟”似乎是闻到了邪气的味道,整个人变得愈加的兴奋,身上的伤口开始渐渐愈合,奔跑的速度也快上了一些。 待得他来到坑洞边缘,竟然五体投地,恭恭敬敬地跪拜在了断手边上。 那份虔诚,绝对不像是毫无理智的野兽,更像是地位、灵魂上的一种可怕压制。 墨绿色的邪气不断飘散而出,被“陈师弟”吸入体内,他身上的伤势正以飞快的速度愈合着,而有些地方,更是长出了锐利而可怕的骨刺,形象越发不像一个人。 第238章 曙光与绝望 “韩长老,你的意思是,这名弟子无缘无故就变得狂性大发,失去人性,但是却力大无穷,一下子从不入流的武者摇身一变获得了一流高手级别的力量?” 齐升弘本就有够烦的了,听闻了韩长老的这一番话语之后,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天青门现在事情不够多,故意来找点乱子?” “修为绝不可能一步登天,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韩长老有些无奈,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没有亲眼见到,做不得准,但陈子房的力量强横,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回禀掌门,我与陈子房拳掌相交,他的力量,的确不逊色于寻常的一流高手,何况赵吉利入我天青门也有一段时日,修为不浅,却被他直接给打成重伤,这些都是事实。” “我无意叨扰掌门,只是此事发生的蹊跷,若只是陈子房一人有问题也就算了,但万一赵吉利口中诡异的气息蔓延开来,怕是我天青门上下,无一人可以幸免。” 齐升弘这才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又想到韩长老此人,素来不讲大话,为人刚正不阿,绝不会无的放矢,胡言乱语。 以他的性格,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定然有他的思量。 “升弘,我的性命,只是小事,门派传承,才是重中之重,走,扶我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病床上的齐寒彦努力支撑起半边身子,一边咳嗽一边说着。 “老祖,您还是歇息吧,这点事情,我带领一众长老去就行了。” 齐升弘连忙回到床榻之前,握着齐寒彦的手,渡入一缕真气。 “胡闹,门派大事,岂能草率?我这一条老命,也活不长了。” “何况,论见识,论眼力,你还能胜过你老祖我不成,小语,走,你们一起,扶我过去。”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有这般威力。” 齐寒彦虽然衰老濒死,但眼眸之中却闪过一抹希望的光芒。 若那名叫陈子房的弟子可以获得力量,焕发新生,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有希望枯木重生? 至于失去人性,丧失理智,那纯粹是因为弟子根基浅薄,心性薄弱罢了,自己若是能得到这样的机会,那么…… “师叔,真的要去么,您的身子,恐怕支撑不了这么久。” 太上长老沐语扶着齐寒彦缓缓起来,语气与眼神之中,满是关切与担心。 “无妨,无妨,这一点点路,我还撑得住。” “升弘,你还是先行在门派之中坐镇,以防有宵小来犯。” “有小语一人陪同,便差不多足够了,韩长老,劳烦你带一下路吧。” 韩长老连忙低头应和。 阴阳二气,生死二气,玄气,剑玄之力尽数出动,丁影神威凛凛,如若战神在世一般,与二十七名玄气四重的黑衣人对战着。 手中那柄寻常的剑刃早就破碎开来,就连剑柄也没能留下。 此刻,手指所指之方位,便是剑芒所向,无往不利。 阴气化剑,缠住赤手空拳的一名黑衣人,拾级而上一路绞杀,将其直接绞成肉沫。 阳气化剑,大开大合,剑芒斩碎一对铁锤,去势未止,直接将那黑衣人一分为二。 生气化剑,引动长弓黑衣人体内血液翻涌沸腾,玄气骤然炸裂,化作漫天血水。 死气化剑,攀上长枪枪尖,令得黑衣人整条手臂枯萎风化,进而是整个身子尽数消弭。 体内玄气每每要耗尽之时,阴阳二气交泰,生死二气相合,再度涌现出一股微弱的力量,继续令丁影支撑下去。 “快要……坚持不住了,敌人越来越多,如何才能继续撑下去……” 丁影有些绝望,这一轮的试炼,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每每将敌人尽数斩灭,又会重新出现敌人,数量还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罢了,只要竭尽全力,无愧于心便是,越是思考,只会越让手中的剑速度变慢!” 丁影渐渐摆脱了思想的束缚,开始靠着本能迎战。 越来越多的敌人,已经逐渐没有了思考的空间。 剑冢之内,还坚持在第三轮考核的,也只剩下一人,剩余的都是勉强斩杀了个黑衣人之后,算是通关。 但因为第三轮考核还没有完全结束,所以无法启动第四轮。 放依旧在苦苦坚持着,他的面前,同样有二十多名黑衣人。 不论是身体、心理还是意识,放都已经快要到极限了,继续坚持下去,不过只是多虚耗一些光阴罢了。 元域武者的超一流高手所谓的真气自生之境,虽然能够以极快的速度补足体内损耗的真气,但无论如何也有一个度。 神脉不成,体内真气终究不可能是真正的无穷无尽,面对海量的敌人,总有耗尽的一天。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放的视线都已经开始模糊,整个人摇摇欲坠。 断剑在三柄兵刃的围攻之中轻巧的掠过,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碰撞,切入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又斩杀一人,放连连后退,勉强拉开一段距离,整个人终于脱力,半跪在荒地上。 余下黑衣人缓缓逼近,根本不给放调息回气的机会,似乎是要将他斩尽杀绝一样。 “也罢,或许我这条命,仅止于此了。” “师父,对不起。” 眼瞅着金丝大环刀即将落下,放狠下心来,将体内最后一丝真气,全部灌入心窍之内。 “轰!” 心肝脾肺肾,五脏同时散出玄之又玄的力量,滋润着干涸的丹田,将真气渐渐强化。 下一幕,黑暗降临。 “击杀同级别对手人数:二十七人级别;败亡同级别对手人数:二十八人人级别;受伤次数:一百九十三次;受伤程度:一刀两断而死。” “击杀同级别对手人数:二十七人级别;败亡同级别对手人数:二十八人级别;受伤次数:三百八十一次;受伤程度:劲弩穿心而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丁影体内玄气彻底虚空,虚耗过度,就连剑玄之力都无法令得他玄气再度补足。 生气、阳气缓缓缩回玄晶右边,死气、阴气渐渐退回玄晶左边,只剩最后一道剑玄之力,勉强维持着力量的微弱平衡。 一缕劲风扑面而来,黑衣人手中的劲弩射出穿心一箭,重重钉在丁影心脏之处。 第239章 最终考验 丁影、放几乎在同一时间闭上了双眼。 黑暗,占据了他们所有的视线。 他们所没有看到的是,一抹红霞,遮天蔽日。 “又是红芒,一次还是两个,这次剑冢开启,到底有多少妖孽的天骄出现啊!”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来自于诛邪圣殿的?普天之下,也只有诛邪圣殿,才会出现这样的妖孽吧?” “很有可能,诛邪圣殿可是玄域第一势力,能够被他们相中的人,怎么可能会差?” “若是这样的话,这人可得罪不起,万一真的将诛邪圣殿牵扯进来,我们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怕什么,不是还有一人么?若是没什么大背景,我们大可以从此人着手。想必他出来之后,定然是精疲力尽,到时候我们一拥而上……” 一群被淘汰而又舍不得离开的剑修在那儿眉飞色舞地传音,商量着怎么样才能够通过一些不太好的手段,谋夺到更多的机缘。 这群人的目的,又怎么瞒得过高立于天穹之上的夏侯迎风?更是别想瞒过曾经进过剑冢,如今混迹于山下人群之中的止司。 对于夏侯迎风而言,若是最后出来的人真的有这个天赋与能力,幽冥剑宗定然会给予庇护,在场洋洋洒洒这么多散修剑修,谁敢反对? 若是最后出来的人真的平平无奇,让人夺了机缘,那也是这个人天命如此,幽冥剑宗也会将拉拢的目标转向此人。 这样的事情,每一次剑冢险地开启,都会发生,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山下的止司眼眸之中闪过 一丝冷光,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若是谁敢放肆的抢夺丁影的机缘,也得问问他手中的止戈剑同不同意。 到了现在,还在剑冢险地的人,已降至不足十人,足可看出第三轮考核的难度究竟有多么离谱。 别看第三轮考核中出现的黑衣人招式朴实无华,但每一个黑衣人的修为都是实打实的与考核者一模一样。 招式虽然简单,却破绽甚少,一两个人还能够勉强应付,一群人招式近乎完美的同级别高手一拥而上,就算再怎么天骄,双拳也难敌几十几百双手。 “完美通过第三轮考核,可领取顶级地兵剑器一柄。” 睁开双眼,丁影才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死去,而且整个人的状态,似乎前所未有的好。 体内玄气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损耗,还更胜从前。 阴气与死气缠绕着玄晶的左边,形成一柄小剑虚影;阳气与生气缠绕在玄晶的右边,形成一柄小剑虚影。 而玄晶的正中央,由剑玄之力凝聚而成的一道剑影便如同楚河汉界一样,将左右两柄剑彻底分开。 玄气的修为虽然还只是停留在重生境的中期,但整体实力却是比之进入剑冢之前提升了几倍还不止。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前两轮所习得的剑法与自身完美契合,彻底让他初具雏形的剑道真意有了进一步的完善。 印入眼帘的,不再是如先前一样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的荒芜之地,反而一张硕大的古朴石台,石台上一道剑影熠熠生辉,看不清具体的形象。 周遭地上,插着无数剑器,有好有坏,洋洋洒洒数以万计甚至都不止,活脱脱的是一副万剑之坟的模样。 七道人影,分别坐落在这石台周遭的七个方位,皆是神清气爽,毫无伤痕。 “原来,我还没死么?” 放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 “本少爷还活着?好,只要没死,本少爷定然能够成为西方圣殿的殿主!” 阚宸眼前一亮,放声大笑着。 从圣子候补转正成圣子已经满足不了这家伙了,殿主才是他的目标! “嗯,竟然还活着,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剑冢的机缘,我一定要抢到手!” 申屠浩是七人之中唯一一个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剑修,已经四十七岁的他,背负了申屠家太多太多的深仇。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他就再也无法踏进剑冢这个天地险境了。 值得一提的是,七人之中,竟然还有一个连化晶境都不曾到达的塑脉境剑修。 这等修为,也能走到这一步,还真的是颇为难得。 七人之中,一人玄气第五重,三人玄气第四重,一人玄气第三重,一人玄气第二重,还有一个元域武者。 “最终考核开始,夺得剑冢虚妄神剑虚影,坚持一刻钟,方可通过。” 石台中央的神剑虚影发出了机械般的声音,这一次,声音终于不再是来自于天穹之上,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喂?第一轮第二轮考核,好歹还都学了一门没什么用的剑法,第三轮考核凭什么什么奖励都没有?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阚宸大着嗓门吼叫着,他好歹在第三轮考核坚持了一段时间,甚至于击杀了好几个黑衣人,得到的奖励是啥? 就体内玄气多了一丢丢?这么抠门也算是奖励? 这样的疑问,也几乎出现在除了丁影与放的所有人身上,他们击杀的黑衣人都没有到五人级别,除了玄气稍有增幅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只有丁影与放两人,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多言。 自己体内发生的变化,自己比谁都要更清楚。 放体内的胸中五气,在最后关头终于完工,只等将体内所有真气反哺一遍,就算是正式踏入五气朝元之境,天虚在望。 “虚妄神剑虚影,是我的!” 绝大部分人都还在静静地观望之际,申屠浩已然按捺不住,率先冲上前来。 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优势,便是能够以玄气御空而行,这一点优势,玄域可以说远远胜过元域。 武修武者,只有达到三花聚顶之境,才能够做到御空而行,哪怕是五气朝元境界也做不到这一点。 就是凭借着凌空境的这点小小优势,申屠浩一下子越过了数以千计的剑器,一下子接近了石台中央,距离神剑虚影,仅有十数丈的距离。 众人一看,顿时觉得不妙,申屠浩修为在场已是最高,若是让他多的神剑虚影,还有别人的机会不成? 剩下六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也纷纷迈开步伐,齐齐向着中央涌来。 第240章 捉对厮杀 适才起身的刹那,申屠浩也觉察出了一丝不妙,凌空而起,消耗的玄气竟然比之外边多了数倍之多。 而且,越到高空,越是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令得他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颅。 显然剑冢这最后的一轮考核,也有着一定的限制与束缚,是的凌空境这唯一最大的优势也暂时不存在了。 申屠浩的手距离虚妄神剑虚影仅有一尺的距离,两柄顶尖地级剑器几乎已叉字型交接,拦住了他的去路。 “撤手!” “撤手!” 率先赶到的丁影与放,几乎在同一时间说出了一样的话。 两人对望了一眼,似乎都觉察到了彼此心中的战意。 真气玄气,同时大放异彩。 力量震荡之下,申屠浩脸色大变,不敢在原地停留一息,整个人向后一缩,连连翻滚之后,方才躲了过去。 “怎么可能,一个重生境,一个还是元域武者,为何任何一股力量,都令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申屠浩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脚都开始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着。 申屠家早就被灭门了,他能够活到现在,靠得就是莫名其妙与生俱来的第六感。 这种第六感,让他一次又一次从死神的獠牙之下逃出生天,所以,每当第六感来袭之时,他都会彻底相信。 “别妄想趁机得手!” “离开虚妄神剑!” 趁着这个空档的时间,阚宸与另一名女剑修也围了上来,不让丁影与放有机可乘。 “狐假虎威的臭小子,本少爷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现在没有帮手在边上,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阚宸与丁影早有宿怨,好不容易见到丁影落单,以阚宸的性格,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见阚宸挑上了丁影,另一名女剑修则是把目光瞄在了放的身上。 真正能走到这一步的剑修,性格都显得比较孤傲,同级别之下,一般是不屑于以多欺少。 四人的这一轮操作,反倒是把申屠浩给晾在一旁,弄得这位七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甚是难堪。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混蛋,竟敢如此小看于我,我……” 申屠浩本想放一些狠话,但一想到刚才第六感给予自己的提示,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目光瞄向剩下的两人,看得余下两个修为低下的剑修瑟瑟发抖。 不是他们不敢应战,而是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一个玄气第二重塑脉境,一个玄气第三重化晶境,别说是胜过凌空境,就算是伤到他一根手指,都不太可能。 “你们两个,是想要自己滚出去,还是我把你们给清出去?” 申屠浩脸色不善,一步一步逼近,周身玄气澎湃弥漫,如若喷雾一样夸张。 就这一幕,就吓得两人连嘴巴都不敢张开,话都不敢说,一个劲儿的摇头。 “摇头是几个意思?” “同意滚出去,还是拒绝滚出去?哼,既然你们敬酒不吃,我就先把你们两个不识好歹的给清出去!” 申屠浩双手一挥,玄气将石台上周遭的剑器全部卷起,宛若两道气型龙卷一样,朝着两人冲去。 毫无意外,两个炮灰修为不济,就算是冲到了第四轮的考核,也没有用。 要怪,就怪他们根基还是浅薄了一些,自身修为与实力不够。 也算申屠浩没有杀心,龙卷剑器将两人仅仅轰出石台之外,并没有直接杀死两人。 虚妄神剑虚影一连闪烁了两次白光,意味着两人彻底淘汰,再无侥幸可言。 处理完这两个炮灰,申屠浩的心里却是一阵没由来的空虚。 前方两处交战的场所,都在中央虚妄神剑虚影的附近,想要越过四人直接去接触虚妄神剑虚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何况,那两人还给了自己一种不可力敌的感觉,弄得申屠浩如今是进退两难,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 阚宸这便是越打越心惊,他本以为丁影就是一个仗着止司耀武扬威的二世祖,自己没有丝毫的本钱可言。 可冲上前来,与丁影对了几剑之后,他才惊恐地发现,无知无畏的二世祖,原来是自己。 对方每一剑上,最少包含着四种玄之又玄的力量,而哪怕仅有一种力量,都震得阚宸浑身难受,就连剑柄都险些握不住。 “岂有此理,若是连你一个无名小卒都胜不了,本少爷还凭什么去竞争殿主之位?” 一连硬拼了数剑被压在下风,阚宸心中无名火起,剑势连动,形成九曲连环之态,赫然便是刚学会不久的小九曲大衍剑。 这门剑法内藏九曲连环之道,辅以衍算之法,可谓是玄妙无穷。 丁影手持刚刚获得的地兵剑器挥剑上前,只觉得剑劲如同泥牛入海,被一层一层的化解开来。 纵然阴阳二气、生死二气依附于剑身之上,经过九重连环的削弱,落到阚宸身上,也不剩下几分威力。 这等效果,看得阚宸眼前一亮,他一直以这门剑法进攻,只觉得威力平平,不外如是。 他却不曾想过,小九曲大衍剑用来卸招拆招,竟有此等妙用。 一时之间,九曲连环连环套连环,舞得滴水不漏,纵然丁影想要将之速速拿下,除非豁尽全力,不然的话,也难以办到。 但若是在区区一个二世祖身上就花这么多的玄气,却是丁影所不愿的。 如今强敌环伺,且不说有一个不知深浅的元域武者放,边上最少还有一位修为更高一层次的申屠浩在,这玄气,该省还是得省着点用。 却说另一边,放受到一身紫衣素服打扮的女剑修连串攻击,连消带打,将一切攻势化解开来,整个人却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紫衣女剑修虽然修为也只有重生境,但剑法沉着,玄气浑厚,出招之中竟然隐隐有龙吟之声,弄得放也不得不全力招架。 一剑横空,将逼近的剑气迫退,放面无表情沉声说道:“剑法不错,你值得我记住姓名,你是何人?” 紫衣女剑修收回长剑,神情同样无比冷漠,背后竟然浮现出三条真龙虚影。 “我乃天元皇朝,紫夜心!” 第241章 率先出局 斩钉截铁的几个字,传入了在场仅有的五人耳中。 除开一无所知的申屠浩与狂妄自大的阚宸外,不管是放还是丁影,内心都是一震。 丁影倒还好一些,虽然拜了个元域武者为师,对于元域的许多事情,并不是太过了解,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与自己一样,自认来自于元域,却又修行玄气。 放却不一样,“紫夜心”三个字,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天元皇朝皇长女的名字,便是紫夜心。 同名同姓虽然不至于犯忌讳杀头,但紫姓历来乃是天元皇朝皇室一脉的姓氏,这一点没有外人敢随便乱来。 何况,放出身于元帮,曾经的元域天下第一大帮,与朝廷之间自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于朝廷内的门道,多少还是了解一点。 “你是长公主紫夜心?” 怎么说也算是同出于元域,虽然对于紫夜心转修玄气有些不太理解,但放手中的长剑威力也稍稍减轻了几分。 这一点点区别,一下子就让紫夜心觉察了出来,一张俏脸立刻冷了下来。 “全力出手便是,无需礼让!” 剑生龙吟,紫夜心手中的长剑品级也不差,与放的极品地兵剑器硬撼之下,竟没有丝毫的损毁。 虽是由真气转修玄气,但紫夜心却另辟蹊径,并没有将皇室秘传的真龙九诀给遗忘,背后四条紫金之色的真龙抬起头颅来,威势更盛。 两人接连比拼了近百招,放虽然能稳占上风,但想要一举将紫夜心拿下还是没那么容易。 眼看着两边越打越热闹,已经呈现出白热化的状态,一旁的申屠浩便动了心思。 一对眼眸左瞄一下,右瞄一下,见两边的注意力都未曾放在自己身上,申屠浩心里窃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形疾驰而过,再度奔着虚妄神剑虚影而去。 四人只是缠斗在一起,并不是傻的对于周遭毫不关注。 申屠浩只是刚有动作,已让四人齐齐警觉。 “滚!” “撤手!” “想抢本少爷的东西?” “撤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四道剑劲齐齐向着申屠浩涌来,两道无比强劲,两道稍弱一些,但都不可小觑。 处在高速移动之中的申屠浩被吓得脸色铁青,拉弓没有回头箭,想要撤手,为时已晚。 面对四重剑劲的来袭,申屠浩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还能够调动的玄气,全部汇聚于伸得最前面的手掌之上。 一只玄气大手,硬撼丁影、放、紫夜心、阚宸四人的剑劲。 “轰” 一声惊天巨响,就连剑冢之外的人都觉察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整个石台都发出了轻微的晃荡,四人齐齐后退,丁影与放仅仅后退两步便止住了身形,紫夜心退了三步之多,阚宸最惨,善守不善攻,足足退了五步有余。 四人联手尚且被强行逼退,可想而知,冲击爆发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堂堂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高手,虎口直接爆裂开来,迸射出一片血花。 申屠浩浑身冒着黑烟,向后倒飞了回去,体内玄气紊乱不堪,令得他手脚都有些难以自控。 一连倒飞了十余丈的距离,硬是将一堆品质普通的剑器砸成了粉碎,申屠浩方才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不……不可能的……他们四个明明修为还不如我,怎么可能这么恐怖?” 申屠浩的眼眸之中,早就被恐惧所占领,那四重剑劲给他的感觉,就好像四个同级别的高手围攻一样,令他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决心。 “要不,先把这个傻大个给踢出去?凌空境可以御空而行,若是让他抢到虚妄神剑虚影,飞高一点,我们根本无可奈何。” “嘿嘿,本少爷的这个提议,还不错吧?” 阚宸悄悄向前挪动了两步,避免被发现自己退得最远的尴尬。 四人之中,三个闷葫芦,就属他最为活跃,但他的这一番话,却得到了另外三人的一致同意。 “可。” 放眯起了眼睛,抬起手中的长剑,对准远方的申屠浩。 “你为人不怎么样,提议还不错。” 丁影露出一丝微笑来,阴阳二气在他周身环绕,渐渐化作一蓝一红两色剑影。 “这就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么?看起来也不外如是,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厉害。” 紫夜心随手挥了挥细长的剑,几道龙吟响起。 “你……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申屠浩见四人突然停止争斗,齐齐面向自己,心里彻底慌了。 “你们……难不成要以多欺少不成?亏得你们还是剑修,这么无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申屠浩又气又恼,这四个家伙,如果只是其中一人,那么他觉得自己想要获胜,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但四个一起来,这怎么打? “你们……你们要干嘛,别过来啊!” “刚才好像你把那两个废物给清退的时候很厉害是么?嘿嘿,本少爷倒要看看,你凌空境大高手,到底有多了不起!” 四人并不愚昧,留一个修为最高的人在外面,只会给自己增加风险,与其四人死斗,还不如率先联手,将这个凌空境的家伙给踢出去。 虽然,这个凌空境给人的感觉,也确实挺水货的。 丁影率先出手,阴阳二气化气成剑,配合地兵剑器,几乎可以比拟三个自己同时出手。 阴气阴损腐蚀,阳气烈阳狂放,两极相交,弄得申屠浩苦不堪言。 四条紫金色泽的真龙虚影齐齐涌上,疯狂啃食,一柄细剑几乎无孔不入,刺得申屠浩根本无力招架。 放的剑法最是朴实,明明学会的剑法多得数也数不过来,但他的招式却每每攻向申屠浩的破绽之处,几乎是剑出必伤。 至于叫得最响的圣子后补阚宸,一个人顶住了申屠浩的所有攻击。 申屠浩挨着三人的毒打,心里那股怨念几乎是冲天而起,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喊得最响的阚宸,所有压箱底的招式不要命地往他身上招呼着。 得亏学得一手小九曲大衍剑,九曲连环,连消带打,饶是如此,阚宸一人硬生生抗下所有压力,身上已添上了数处伤痕,疼得他一个劲儿怪叫。 第242章 神剑到手 目眦欲裂,申屠浩双目通红,口中疯狂地呼喝着,面容极度狰狞。 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数十处的伤口,却并未直接致命。 四人终究是没有下狠手,只是想将这个威胁最大的竞争者逼退就算了,就像申屠浩清退两个炮灰一样。 但背负着血海深仇的申屠浩,又怎么愿意就此离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剑冢考核的最后一轮,明明在场的修为他才是最高的人,为什么要他走? “想把我逼走?我要你们一起陪葬!” 彻底陷入疯狂的申屠浩,自身的佩剑早就被两柄地兵剑器给斩碎,失去兵刃的他直接伸出左手,硬接四人的剑气。 血肉之躯,纵然有着玄气的加持,又如何能与四大高手的剑气相抗衡? 只是一瞬的功夫,申屠浩的左手直接被四道剑气彻底绞成的血沫。 就在此时,血沫却突然向周遭激射而出,每一点血沫,都蕴藏着申屠浩无穷无尽的恨意,在玄气的牵引之下,化作血箭。 血箭来势汹汹,四人也不得不撤了招式,暂时抵挡。 就是这个机会,令得申屠浩眼前闪过一丝希望的曙光,他不管不顾,催动玄晶之中最后的部分玄气,整个人快得在空中划过数道虚影。 “不好!” 四人脑海之中,几乎同时浮现出这两个字,可等他们将血箭彻底拦下之际,申屠浩已到了石台的正中央,虚妄神剑虚影之前。 只剩一条手臂的申屠浩放声大笑,右手猛然抓向虚妄神剑虚影。 可怕的电劲传来,上通天穹,下穿地砖,劈得本就一身伤痕的申屠浩伤上加伤。 身上不少伤口都开始发出了浓浓的黑烟,一股焦糊的味道更是惹人生厌。 断臂的痛楚,受伤的痛楚,与电劲游走全身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但申屠浩却是紧咬牙关,无论如何都不肯撤手。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一旦失去,或许他们申屠家的血海深仇,就再也没有机会报了。 “啊啊啊啊啊!” 电劲余波渐渐向着周遭游走,一路沿途将地砖与地上的剑器破坏着。 四人知道厉害,不敢太过靠近,只能渐渐挪动脚步,或是闪避,或是游走。 只有到了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之际,才举剑抗衡。 一道电弧闪过,丁影等人就算是有地兵剑器抵抗,也被轰得五内翻涌,气血沸腾不止,一口鲜血几乎要夺口而出。 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身处石台中央的申屠浩,究竟面对着怎样的恐怖。 “好可怕的意志力!” 丁影感慨着,手中长剑挥舞着剑圈,将电劲的麻痹感驱散出去。 “这大块头本事不大,想不到忍耐力竟然如此高……竟然让他得到了机缘,不行,本少爷一定要将机缘抢回来!” 鼻青脸肿的阚宸挨了一击电劲,头发都被劈得根根竖起,嘴冒青烟,这也让他明白了,就算是他所看不上的申屠浩,也有自己值得敬佩的地方。 电弧电劲的力量渐渐减弱,正当诸人以为申屠浩已经不堪重负,直接逝去之际,一身焦黑的申屠浩却猛然回头,双目已变成了赤红色。 未等诸人反应过来,申屠浩那唯一的右手,竟然成功将虚妄神剑抓了起来,身形一晃,已到了阚宸的面前。 “方才,是你叫得最欢!” 一剑当头而下,没有任何的招式可言,纯粹是再简单不过的拜年剑法。 阚宸连忙运起小九曲大衍剑,九曲连环之势展开,试图招架着当头一剑。 剑与剑相碰撞,可怕的电劲顺着长剑逆流而上,将阚宸的玄气一下子就震散了开去。 剑势溃散,申屠浩的剑劲便无往不利,直接将阚宸轰飞了数丈距离。 鲜血狂喷而出,阚宸自进入剑冢以来,除了在第三轮被黑衣人斩杀那次之外,首次受到如此重的伤势。 一剑,几乎将他劈得重伤。 “你们……你们也别想好过!” 申屠浩的速度变得前所未有的快,下一刻已出现在丁影的面前。 虚妄神剑带着数十道电弧横斩而来,丁影屏息凝神,阴阳生死四种不同剑气齐齐放出,总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虚妄神剑给拦了下来,避免了拦腰分尸的厄运。 虚妄神剑虽然被拦了下来,但剑劲却顺着丁影的地兵剑器传递而来,重重轰在丁影的胸口。 丁影只觉得嘴巴一甜,几缕鲜血渗出嘴角。 放与紫夜心都有些骇然,这申屠浩得到了虚妄神剑,不只是速度快到他们几乎反应不过来,就连力量都有了近乎数倍的增长。 “你们……不是想要将我赶出去么?” “神剑在手,我要将你们……将你们斩杀殆尽,以祭神剑之灵!” 申屠浩并未多做停留,径直向着放与紫夜心的方向而去。 四条真龙齐齐咆哮,第五条真龙虚影色泽虽浅了些,却也若隐若现,紫夜心并未退缩,细剑携无上龙威,竟要与申屠浩硬撼。 虚妄神剑自下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电弧状剑气,五条真龙虚影如遭雷击,齐齐发出凄厉的惨嚎声。 身处电劲中心的紫夜心同样不好过,手脚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一样,麻木不已,根本无法动弹。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道湛蓝色的身影自紫夜心身旁掠过,速度之快,就连申屠浩都有些咋舌。 虚妄神剑斩向那道身影,恍惚之间,竟是扑了个空,申屠浩只觉得右手手腕处一阵刺痛,定睛一看,在发现放的长剑,已深深刺入右手。 不等申屠浩有所反应,放又飞速撤退,剑器横拍在紫夜心的小腹,同时带着她也拉开了一段距离。 “此人虽力量大为增强,身法速度也变得奇快无比,但出招的速度始终有限,不要给他逐个击破机会。” 放一开口,就说出了申屠浩如今的情况,他那洞若观火的敏锐观察力,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近乎无敌一样的申屠浩破绽所在。 虚妄神剑加持赋予的能力的确很强大,但还没有超出四人的极限所在。 只要四人齐心协力,还是能够拥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第243章 妖邪伏法 “那名叫陈子房的弟子,就是在这个地方发狂的么?” 在沐语的搀扶之下,齐寒彦慢悠悠地回到了天青山脉密林之中,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禀老祖,根据那个名叫赵吉利的弟子所言,确是如此。” “此地尚且还残留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而且战斗痕迹还很鲜明,应当就是此地没错了。” 韩长老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担心“陈子房”随时现身偷袭。 就算有沐语这位太上长老在侧,但老祖宗齐寒彦才是天青门最重要的人物,绝对不容有失。 眼下齐寒彦经脉尽断,修为全失,若是“陈子房”突然袭击,韩长老也不敢说能够保他万全。 “走,继续往前去,我能够隐约感觉到,那种不对劲的气息,似乎来自于前方。” 努力抬起手指伸手一指,齐寒彦只觉得自己的身躯越来越疲惫,生机在一点一点流逝,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连真气也没法吊住他的命了。 三人继续往前走了数十步的距离,周遭的环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茂密的丛林开始变得稀稀疏疏,大半的树木出现了腐烂崩坏的状况,难闻的味道,就算是不用去亲身体会都能够感觉的出来。 “师叔,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沐语的拐杖重重的钉在地上,微风吹过大片大片的枯草,枯枝遍地,荒芜至极。 这里,还是昔日繁盛的森林之地么? 一阵劲风袭来,韩长老顿觉不妙,大喝一声:“小心!” 身影连连晃动,韩长老一下便来到了齐寒彦的身后,回首一掌拍出。 掌爪相交,浑厚的真气竟被压于下风,韩长老顿时被击退两三步,一股灼心的痛感从手掌中央传来。 张开手掌一看,韩长老才发现,掌心中央竟然乌黑乌黑,如若中毒一般。 “吼!” “陈子房”再度出现,身上已裹着一层尖锐的骨刺,除了还勉强有一副人样以外,基本看不出这是天青门新入门的弟子。 “太上长老与老祖小心,这就是那陈姓弟子,他的力量又大了一些!” 真气在右手掌间流淌着,一点一点将毒性驱除,韩长老心中有些担忧,只是不见了一阵子的功夫,想不到这个怪物的实力竟然还有提升。 先前自己即便是纯以力量,都能够将之压制住,现在看来,自己似乎还处在下风。 嘶吼了一阵,“陈子房”可不给韩长老任何喘息的机会,双爪高举,再度扑了上来。 一人一怪物一连斗了数十招,韩长老越打越心惊,这怪物的力量仿佛没有底线一样,每一次出手都是十成十的力道,已将自己彻底压在下风。 太上长老与老祖在侧,这是最好的表现机会,若是就此落败,自己这一张老脸要往哪里搁? “陈子房”得势不饶人,双手十指就如同十根利刃一样,不断切入,几乎快要将韩长老逼如死地。 形势大为危急,盛怒之下,韩长老咬破舌尖,真气骤然暴起,指尖点出,化作三道仙人身影齐齐剑舞。 天河三仙剑三仙齐飞,青虹剑舞落在“陈子房”的身上,却只能勉强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白印,甚至于就连皮肤都未曾破开。 这一下,韩长老双目瞪得浑圆,他根本想不到,只是一小段时间的功夫,“陈子房”这怪物似乎又增强了一些。 一愣神,破绽便显现了出来。 十根黑色利刃左右闪烁,天河三仙剑直接被破了开来,仙人再也舞不动长剑,径直消散开去。 利爪当头而下,韩长老还在愣神阶段,根本没有缓过来,眼看着就要命丧于此。 “砰!” 沉闷的敲击声传来,韩长老这才幡然醒悟,冷汗遍布全身。 只差一丝,他这条老命,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拐杖重重砸在了“陈子房”的胸膛上,磅礴的真气席卷而去,将其轰飞了至少十余丈的距离,好几棵枯木被直接洞穿砸到,弄得一地狼藉。 “临敌对阵,还分心他顾,韩同,这样下去,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照看好老祖,让老身去会会这怪物!” 沐语一手持着拐杖,化作一道流光掠去,看得韩同长老目瞪口呆,赶忙上前将齐寒彦扶了起来。 拐杖重重砸在“陈子房”的身上各处,每一下便多出一道裂痕。 一轮连翻攻击之下,覆盖在“陈子房”周身的骨刺几乎全部碎裂,直接洒了一地。 先前还威风八面的怪物,在沐语这位天青门太上长老的手底下,就连几招都走不过,直接被打得不成人形。 “吼!” 这一声吼叫中,听得出愤怒,也听得出害怕,“陈子房”对于面前这个老态龙钟的伛偻老人产生了绝对的畏惧。 好不容易脱离了拐杖的范围,“陈子房”掉头就跑,手脚并用,向着邪气来源的方向窜去。 “快,我们也跟上,不要落后了。” 齐寒彦看得心急,连忙催促这韩同,韩同心中尚有阴影,但老祖既然这样要求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扶着老祖也跟上去。 “陈子房”跑路的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超得过距离天虚之境不远的沐语,才没跑出几步路,拐杖便后发先至,狠狠砸在了它的后背。 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重重轰击之下,“陈子房”的身体,再也维系不住,化作漫天碎肉,直接炸了开来。 真气屏障显现,没有一点污秽落在沐语的身上。 “这里……” 直到这个时候,沐语才留心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一股不妙的感觉遍布全身。 周遭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强制吸走了一样。 枯木枯草不去说了,就连土壤都无比干涸,凝结成块。 鸟兽虫蜮尸体遍布,没有一点生之气息。 一只墨绿色的断臂,静静地躺在地坑的中间,周遭散发出来的邪气,比之迷雾还要浓郁。 只是看了那断臂一眼,沐语就有一种如遭雷击的感觉,仿佛被人在脑门上狠狠敲了一棍,头晕目眩,难以自控。 “小心,这里有古怪,别过来!” “快,扶我……扶我过去!” 天青门中两位地位最高的人分别说出来截然不同的要求,夹在中间的韩同长老一脸为难的神色,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244章 生死未卜 “师叔,前方有大恐怖,我们还是先行回去,从长计议吧!” 沐语闭上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清醒了一下自己的神智,这才后退出几步,回过头来。 那条墨绿色的断臂,实在是太过恐怖了,仅仅盯了片刻,就让沐语有一种陷于死亡沉沦的恐惧感。 “老祖,太上长老说的没错,隔着这么远,那种心悸的感觉都很明显,这里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我们还是先回门派,再做打算吧?” 死里逃生的韩同至今还没有从刚才死亡的阴影之中彻底走出来,一把年纪的他更加惜命一些。 好不容易拥有这等修为,只差一步就能够迈入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韩同可不想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妄送性命。 “要走,你们走,别挡着我!”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仅剩一只右手的齐寒彦使劲一推,竟然将韩同给推了个踉跄。 全然不顾两人的阻拦,齐寒彦径直向着巨坑走去,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喊他,召唤他一样。 “师叔!” 沐语被断臂弄得精神涣散,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看到齐寒彦一瘸一拐进入了巨坑之中,吓得她魂不附体,也顾不得教训韩同,提起拐杖就要跟上去。 墨绿色的邪气飘出,一缕气息冲着沐语便刺了过来。 见势不妙,拐杖对着邪气迎头痛击,虽然将邪气打散开来,但前方去路被阻,沐语想要再度追赶,已经来不及了。 一团又一团的邪气,将齐寒彦那单薄苍老的身躯给彻底覆盖住,裹得严严实实。 “岂有此理,给老身滚开!” 沐语心中发狠,拐杖放出盈盈光芒,奋力向着前方砸去。 墨绿色的邪气明明虚无缥缈,却有形有实,如同一张巨网一样,遮挡在拐杖前进的方向,就算是沐语再怎么运劲,破开了几尺邪气迷雾之后,也就无以为继了。 再要往前,那种浓密到近乎窒息的深墨绿色泽,就是看一眼,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惊恐。 前路被阻,沐语无可奈何,只能抽身后退。 “韩同!” 沐语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好几度,顶尖超一流高手的真气爆发出来,席卷了这片鬼气森森之地。 “为什么不看好老祖,让他深入险境,你该当何罪?” 韩同神色凛然,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明明已经连普通人都比不上的老祖,怎么会一下子有这么强的力量将自己推开? 韩同更加想不明白,自己第一时间,为什么没有追上去拉住老祖的手? “此事,确是我疏忽,还望太上长老责罚。” 神色黯然,韩同低下了头颅,他这个长老在天青门之中分量的确不轻,但与太上长老或者老祖宗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好在韩同为人还算是有几分担当,不然的话,闹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搞不好直接撂挑子跑路,反正天青门已经日薄西山,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 “责罚?” 沐语气得是浑身颤抖,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一缕真气化作冲击波直接撞来。 韩同心里也是苦楚万分,却又不敢运功抵抗,只能任由冲击波轰在身上。 一股庞然大力袭来,韩同根本经受不住,向后倒飞了出去。 待得从地上慢慢爬起,韩同才警觉胸口只痛不伤,似乎太上长老只为惩戒,而非责罚。 “如今天青门正是危急关头,你虽犯下弥天大错,但门派用人之际,老身也不好太过惩罚与你。” “罢了,就算罚了你,难不成老祖还会平安归来不成?” “回去之后,早日突破到真气自生的超一流境界吧,天青门现在,经不起折腾了。” 高高举起的拐杖,最终还是慢慢落在地上。 沐语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也觉得甚是无奈。 值此乱世,一个风雨山庄庄主杀上天青门,就可以搅和得整个天青门鸡犬不宁。 现在老祖宗齐寒彦又生死未卜,难道传承千年的门派,真的要断送在自己的手中么? “洛叔叔,洛叔叔,那以后宝儿应该叫你师父呢,还是叫洛叔叔呀?” 秦元城中,宝儿一手牵着洛一缘,一手抓着糖葫芦,总算是暂时将忧愁抛诸脑后。 小孩子还不懂事,很多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再长大一些,记起了仇恨,怕是快乐的时光,就一去不复还了。 “就叫师父吧,走,街上还有许许多多好吃的,我们一样样吃过来。” “吃完之后,要记得每天好好练功哦,你年纪虽然小,但也要打好基础,将来才能够保护自己,明白了么?” 洛一缘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地教导着。 “嗯,宝儿明白,等宝儿变得和师父这么厉害了,就要去找那个大坏人,给爹爹和娘亲报仇!” 将手中糖葫芦当成宝剑一样挥舞着,宝儿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好了不起! 秦元城,的的确确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城池。 倒不是说这里有多么气派,多么宏伟,而是这里的民风极其怪异,怪到了连洛一缘进来之后,了解到具体情况,脸色都变了数遍。 身处中部地带,秦元城相距京师天元城也不算太远太远,据说此城好多年前还是某位前朝王爷的封地,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朝廷给收了回去。 这只是一些属于小地方的流言蜚语,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价值,但让洛一缘有些无语的是,秦元城到现在为止,接天台就连一块砖头都没有到位。 接天台可以说是朝廷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甚至都被传成了国策,地方官员哪一个不是火急火燎地又是筹备,又是安排,生怕影响了朝廷的大事,一不小心掉了脑袋。 可偏偏这秦元城倒好,距离朝廷传下旨意都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整个秦元城就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一样。 往日里该怎么办,现在还是怎么办,能过一天是一天,得过且过舒又闲。 “宝儿,糖葫芦够不够,还饿不饿?” “饿!宝儿可能吃了!” “好,那师父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映入眼帘的,正是秦元城最大的酒楼,秦淮酒家。 第245章 酒家探秘 r 第246章 离谱秦元城 “建造那个什么狗屁接天台,不还是方便城主府城守府从上到下捞油水么?” “一层一层的剥削下来,只会搞得整个秦元城怨声载道,到时候他们不还是得卷铺盖滚蛋?” 小二自嘲似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反正开矿也有钱,还有大把大把的钱,官府出面,谁敢和他们抢?上到城主城守,下到普通士卒,人人都捞够了钱,哪还用得着建什么接天台?” 一连串如同机关枪一样的抱怨,弄得洛一缘面色尤为古怪。 本以为秦元城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绝对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原因。 “那朝廷营造司的人呢?不下来监工么?” 洛一缘有些好奇,地方营造司虽然归城主府统辖,但直属上司却是朝廷,难不成营造司的人也都金钱上脑,被白花花的银子给冲昏了头不成? 小二没好气地说道:“咱们秦元城能安排城主府城守府过来,都算是难能可贵了,还督工?大爷您莫忘了,秦元城背后可是有大势力,连朝廷都得卖脸色的呢!” 这话一出,洛一缘不由得想起小二所说,秦元城那个出名的谣传典故。 谣言虽然离谱了些,但当中却依旧有一些蛛丝马迹可以去探索。 区区一个青楼女子,竟然能让前朝一位王爷满门覆灭,而朝廷还不敢多说一些什么,这种离奇的谣传,听听就算了。 天元皇朝的实力,只有了解过后,才会真正明白有多么的恐怖。 能让皇朝低头的,古往今来,没有几人,除非,这位青楼女子的背景,来自于十强神话。 就像当年十强神话之一的地皇老子韩千山,坐镇整个太行山脉,自封为总寨主,就连朝廷都不敢轻易发兵围剿,而是变相承认了这个虚名一样。 洛一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十强神话中的花之一字,万花楼楼主,花魁娘娘。 都说秦淮河边,青楼遍地,难不成就是万花楼的总部不成? 若是如此,朝廷不敢将手直接伸过来,也并非说不通。 “对了小二哥,那秦元城中,可还有什么值得一览的地方?我们难得来此一趟,不走一走瞧一瞧,还真是可惜了。” 小二眼前顿时一亮,这位爷不仅是出手阔绰,态度还挺好的,不像有些客人,给钱的时候抠抠搜搜,要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着实让人恶心。 一声“小二哥”换来了发自内心的一脸恭维,小二笑着继续说道:“这位爷您客气了,秦元城嘛,最出名的当属秦淮河边的沿河胡同,那真是烟花柳巷,艳丽无边,呃,咳,这位爷您别见怪,都怪小的多嘴,多嘴。” “除了秦淮河边,就属城东秦王府故居最值得一去了,秦王不是当年被灭门了嘛,然后来了一帮大和尚,在那儿修建了一座古庙,说是要净化红尘,超度怨灵。” “这群和尚来头不小,小的曾听闻,最开始经常有些地痞流氓想要去收保护费,结果却被里面的大和尚两三下就给扔了出来。” 洛一缘敏锐地捕捉到了和尚二字,神色微微一变,说道:“这群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头?胆子这么大?” “嘿,说是什么千年古刹来的,灵验得很,现在秦王府故居被他们弄成了个什么毗舍婆庙,每天去祭拜的人络绎不绝呢!有求香火的,有求仕途的,有求姻缘的,总之啥乱七八糟的都有。” 千年古刹,此地乃是元域中央地带,只怕不是大乘佛寺,也与大乘佛寺脱不了干系。 秦元城虽然疑似为万花楼的地盘,但这毗舍婆庙,倒是值得去一探究竟。 “小二哥,再劳烦问一下,秦元城中,最好的客栈又是哪里?我们师徒二人风餐露宿许久,也该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先歇息一段日子了。” “啊!不劳烦不劳烦,最出名的也是我们秦淮酒家旗下的秦淮客栈啦,大爷您等下都不用走远,就在隔壁,小的我可以直接给您带过去!” 小二心里又是一喜,看起来这位爷真的是大客户,今儿个能碰上这位爷,还真是自己的福分! 剑冢险地之内,已经足足过去了几天的时间。 周遭被淘汰的剑修越来越少,许许多多的人本来还想等在原地,以求谋夺他人的机缘,但随着时间不断推移,他们的耐心也在一点一点消磨着。 不少受不了等待的人纷纷离去,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剑冢最后一轮考核持续这么久,也属罕见,当然这次的考核没有什么重大的伤亡同样比较少见。 以往哪一次剑冢险地的开启,不是拼得你死我活,幽冥剑宗这才要求进去之前签订契约,免除自己的责任。 “奇怪,这次的最后一轮考核,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过去了这么久,除了一开始淘汰的两个侥幸的小家伙以外,难道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么?” 天穹之上,夏侯迎风都站在虚空之中,都有些腰酸脖子痛了。 一连几天不眠不休,他夏侯迎风还没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想要玄海之内的玄气生生不息,真做不到。 打了个哈欠,无比困乏的夏侯迎风环顾四周,还好没有什么人在,自己这宗主的形象可不能丢了。 险地之内,数百丈的石台变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原本数以万计的剑器碎了许多。 丁影、放、紫夜心、阚宸四人浑身浴血,身上的伤势何其严重,但四人内部却是难得团结一致。 另一方,手握虚妄神剑虚影的申屠浩依旧散发着那股谁与争锋睥睨天下的气势,但身上数之不尽的伤口也掩盖不了虚弱的事实。 连续争斗了许久,不管哪一方,几乎都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地步。 “岂有此理,这王八蛋真能熬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坚持住。” “这还只是虚妄神剑的虚影,真正的虚妄神剑有这么厉害么?” 猛地吐出一大口淤血来,一向都以少爷自居的阚宸早就变得披头散发,灰头土脸,丝毫不见先前的气质。 “人为剑控,现在的他,仅仅只是剑人而已,并不是一名真正的剑客。” 放难得多说了几句话,眼神却是非常冰冷,虽然他的手已经有些脱力地颤抖,但还是咬紧牙关,死死握住了手中长剑。 第247章 剑破虚妄 “他的肉身应该早就坚持不住了,只剩下一道执念,是虚妄神剑虚影一直在维系着。” “也就是说,其实与我们争斗了这么久的,是神剑虚影,而非此人。” 丁影说着说着,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等人似乎还不知道这个最大威胁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家伙早就死了?现在我们面对的,其实是神剑虚影?” “难怪规则明明说一刻钟,可都过了这么久,考核还没有结束。” 阚宸破口大骂着,骂完之后继续喘息,难得回气的功夫,可不能都用来骂人了。 “不管他有什么执念,尘归尘土归土,都该走了。” 紫夜心神色决绝,细剑在手,背后的真龙虚影仅剩下区区两条还能勉强维系,可想而知几人的真气与玄气,虚耗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四人彼此对望了一眼,曾经还下手不留情面的几人,很有默契地一同出手。 申屠浩的肉身的的确确是死得透透的,受了这么重的伤,没人还能够继续坚持住。 现在的它,仅仅只是虚妄神剑虚影的人形兵器而已。 神剑舞动,雷光阵阵。 手臂粗细的雷霆光柱率先找上了阚宸,吓得阚宸忙不迭举剑格挡。 九曲连环只剩下区区三道光环,对上雷霆光柱根本不堪一击,直接碎开。 好在手中兵刃也非凡品,阚宸几乎是豁尽仅剩的所有玄气,方才拦下了这堪称致命的一击。 饶是如此,这柄材质不错,阚家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地兵剑器也出现了数条裂痕,怕是再多经过几次碰撞就会直接崩碎。 “噗!” 阚宸口喷鲜血,感觉一座山撞在自己胸膛之上,整个人向后倒飞了数丈,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仅存的两条真龙虚影扑上前来,被神剑虚影一扫而空。 剑劲隔空一击,紫夜心的细剑弯曲了快要九十度,若不是韧性极佳,估计都要当场断裂。 趁此机会,紫夜心伸手前探,剑尖猛地点在申屠浩的胸口,绽放出一朵动人的血花。 细剑入肉一分,可惜也仅止于此了。 剑劲汹涌,紫夜心再也经受不住,咯血飞退,在石台上踉跄了数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至此,她半天的身子都处于麻痹状态之下,雷霆之威,着实不容小觑。 两人的硬实力,终究还是稍弱了一些,成了虚妄神剑虚影首先针对的对象。 阴阳二气、生死二气纵然还没有被消耗干净,色泽上也淡墨了许多,丁影一马当先,凭借着小两界歩,与申屠浩一直周旋。 习得两套完全匹配的剑法之后,丁影的实力早就超出了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中期该有的范畴,虽然从境界上来说还是属于这个层级,但谁也没办法衡量他的真正实力。 刚刚获得的极品地兵剑器此刻立刻大功,勉强能与神剑虚影抗衡而不损,总算令丁影勉强招架住了申屠浩一次又一次的夺命袭杀。 放则紧随其后,胸中五气更是趋近于完满之境,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转化真气,踏足天虚之境也非难事。 由丁影吸引火力,放的长剑专挑申屠浩招式错漏之处,后发先至。 放的剑法走向虽然简单朴实,没有另外三人那么花里胡哨,但给申屠浩造成伤害最多的,却也是他。 三人相互争斗又持续了片刻,放眼眸之中精光一闪,长剑竟以一种绝对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切入了申屠浩的心坎之中。 剑身极速旋转,很快就在申屠浩的胸膛上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申屠浩猛地回头,无神的双目早就被神剑虚影所散发的光芒所取代。 丝毫不顾及致命之伤,神剑虚影横劈而来,逼得放不得不撤招格挡。 数道雷霆光芒盛,放虽挡下了神剑虚影,却挡不住天上地下齐齐而来的雷霆加身,好好一个翩翩少年被电得外焦里嫩,终究还是倒了下去。 胸膛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申屠浩却一点没有倒下的意思。 看这样子,几人猜测得就算不够正确,也相差不远,真正的申屠浩,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只剩丁影一人还在苦苦支撑,形势岌岌可危。 又是硬接了虚妄神剑虚影数剑,丁影只觉得体内玄晶一阵刺痛,似乎是真正到了极限,再也挤不出一丝一毫的玄气了。 “师父,师父,请容弟子僭越了!” 万分无奈之下,丁影心中默念了一句,而后一脸决绝地抽出负于背后的令天剑。 绝世神剑出鞘,万丈蓝光熠熠生辉! 令天剑,令剑阁的镇阁神剑,真正意义上的绝世神物,神兵剑器,号令天下万剑! 与之相比,申屠浩所握着的虚妄神剑虚影虽然雷光依旧不断地闪烁着,却犹如腐草之荧光,如何比得上天空之皓月? 小两界歩极速奔行,一步判死! 源源不绝的剑玄之力自令天剑上涌出,传入丁影的体内,滋润他干涸的玄晶。 终于,令天剑不再是压制丁影、束缚丁影的枷锁,而是成了他手中无往不利的利器! 体内玄晶大放光芒,剑玄之力化作玄气缓缓升腾,阴阳二气再现,生死二气再出。 阴阳定影剑、生死分光剑、紫玉剑乃至于小两界歩的剑法精要,几乎汇聚于一体,丁影的身影快得几乎难以察觉,一道细小的剑芒激射而出。 黑白之中,融汇紫光,轻巧灵动,润物无声。 看似只有一道,实则内藏百道千道。 剑芒闪烁如雨,将申屠浩那本就残破不堪的身躯,直接刺成了千疮百孔的窟窿,而后就连残存的部分,都化作齑粉,随风消散开去。 这一剑,竟然隐隐有了一些当年洛一缘在青元城外山洞之中随手指点的感觉。 身影再现,丁影手持着令天剑,剑刃正抵在虚妄神剑剑影的剑尖之处,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无比强悍的剑玄之力倾注之下,虚妄神剑的剑影终于再也维系不住剑状形态,如同烟花一样,瞬间炸裂。 烟花灿烂,只开一瞬。 点点星芒,落雨纷纷。 无数细微的光点坠落,融入一地破损的剑器之中,但其中绝大多数,都落入了还在现场的四人身上。 重伤昏迷的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整个人神清气爽,状态好地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第248章 走火入魔 “嗯?” 放微微皱眉,感受着体内发生的细微变化,无暇他顾,细细体会。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本少爷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大嗓门的阚宸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喃喃自语道:“还好,脑袋还在,应该没死,应该没死。” 紫夜心抚摸着手中那柄细剑,默不作声。 虚妄神剑虚影尽碎,洒落的星光绝大部分都融入了四人的躯壳之中,其中以出力最多的放与丁影两人为最,大概占了四人当中的六成左右。 余下四成,也在一点一滴逐渐改善着紫夜心与阚宸两人的体质,慢慢强化玄晶。 “第四轮考核结束,在虚妄神剑虚影之下,坚持到最后,更是战胜虚影,可获得最高层级奖励。” 阚宸、紫夜心两人体内玄晶不断震荡,玄气暴涨,重生境后期的门槛一下子被踏破,至此还没有平息,一路高歌猛进,到了重生境巅峰,彻底稳固了境界,方才停止。 放修炼的乃是元域内家真气,体内并无玄晶,但五脏似乎也受到了强化一般,吞吐强化真气的速度比之先前快了好几倍,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将一身真气完全强化,从而彻底踏足天虚之境。 至于斩出致胜一剑的丁影,脸上却爬满了痛苦之色,剧烈的痛楚来袭,弄得他手脚青筋暴起,经脉错乱,连站都站不住,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三人并未看到丁影最后挥剑的一幕,也更加不知道令天剑的绝世神威,但至少三人都明白,最后是靠着丁影,才能够通过这离谱的考核。 感受着体内无比强盛的玄气,阚宸饶有兴致的舔了舔舌头,似乎是想要趁着丁影状态不佳,直接出手。 可他才没走出两步,一道细细的剑影便拦在了身前,却是紫夜心缓步而来。 “若是没有他,此刻你可能已经死了,现在出手,你还是人么?” “何况,考核已经结束,就算让你杀了他,你又能得到什么?” 冷冰冰的话语,听得阚宸一愣,这才仔细上下打量了紫夜心一番。 没有了生死之间的压迫,阚宸又恢复了他无良大少爷的本性,耸了耸肩膀,放肆地叫嚣着:“这小子和本少爷早就结了怨,哼,本少爷不会杀他,但也少不了小惩大诫一番!” “不然的话,以后本少爷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至于你……小美人儿,若是你愿意跟着本少爷,以后在玄域,可以横着走,本少爷可是要成为圣殿殿主的天选之人。” 阚宸话音未落,细剑便直刺双目,距离眼睛只有半寸的距离,吓得阚宸一连后退了数十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方才安稳了一些。 手中兵刃早就碎了,阚宸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颊上,被划上了两道清晰的剑痕。 “贱格,再敢有半句污秽之语,我就杀了你。” 杀气腾腾的紫夜心步步逼近,背后五条紫金之色的真龙张开血盆大口,吓得阚宸连忙把嘴给闭了起来,不敢多说半个字。 放也站到了紫夜心的身旁,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长剑杵在地上,态度也是相当的鲜明。 “想动他,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再看丁影那边,生气、阳气占据着左边身子,死气、阴气占据着右边身子,整个人被黑色与白色分割得泾渭分明。 时而生阳之气大盛,白色压倒黑色;时而死阴之气狂躁,黑色反攻白色。 体内玄晶不断震荡,一缕接着一缕的裂痕出现,闪烁出黑白之光,却又很快被剑玄之力给强行修复。 令天剑身为天地之间罕见的绝世神物,真正的神兵剑器,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够使用的? 就连洛一缘、司空玄、齐寒彦这一层级的人想要动用神剑,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何况他丁影区区一个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年轻人。 往日里只是将令天剑背负于后背,利用微弱的剑玄之力来压制自身,锤炼玄气也就罢了。 一旦真的手握令天剑,剑玄之力固然杀伤力极其强大,但反噬之力,同样无比惊人。 “不好,他气息失衡,只怕是修炼出了状况,走火入魔导致。” 放虽然不怎么了解玄域的修炼法门,但天下修炼方式千千万万,万变不离其宗,丁影身上的状况,真的是差到了极点,一点都不容乐观。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 紫夜心也有些担忧,四人经过同仇敌忾联手对敌,心里早就没了那些生分,反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剑修能一路走到这一步,着实不容易,还生死患难与共,最容易培养感情,当然,某个嘴巴特别贱的人除外。 虽然四人彼此还不知道身份与来历(只有紫夜心自报家门过),但这也不妨碍放与紫夜心心中的焦急。 “难,走火入魔,外力干涉只会害了他。” “一切,还是只能靠他自己。” 放无奈的摇了摇头,闭上双眼,继续感悟体内五气的变化。 “唉。” 闻言,紫夜心睫毛轻轻一挑,也只能轻叹一声,说不出什么话来。 “嘿,最好这小子自己走火入魔而死,这样的话,本少爷将来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小子年纪轻轻,本事倒是不小,若是能活着出去,只怕将来会威胁到本少爷,老天爷啊,求你睁开双眼吧!” 阚宸还是被紫夜心用细剑给指着,当然不敢多说什么,但他心里却满是坏心思,眼珠子在 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 “此地,尚且可停留一个时辰,一刻钟后,将发放通关奖励。” “完美通过最终轮考核,可获得天兵剑器一柄。” 虚妄神剑虚影破碎,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仿佛来自于天穹之上,也仿佛从九幽之下而来,更似乎是从心里发出。 早有体会的放和紫夜心两人,都低头沉思,思考这柄天兵剑器该如何去创造,如何与自身更为契合匹配。 只有啥都不知道的阚宸一脸茫然,一路考核都是勉强混过考核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通关后有奖励。 “啊?还有奖励的嘛?为什么本少爷前几轮都没有?” 第249章 晶碎剑成 玄晶,碎了。 作为玄修的象征,在纳川境开辟玄海之前,玄晶就是玄修体内玄气的承载,至关重要,稍有一点不慎,就会影响后续的突破。 而现在,如此重要的玄晶,终于经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破裂,终于碎了。 阴阳生死四种气息彻底失去平衡,加上自身的玄气与来自于令天剑的剑玄之力,合计六道力量在丁影身躯之内胡乱窜动,可怕的痛感令丁影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费尽一切努力,战胜了虚妄神剑的虚影,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丁影很是努力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玄晶破碎的他,与被废了武功的齐寒彦一样,连普通人都不如,手脚想要动弹一下,都是千难万难。 无比顽强的意志力,令得丁影继续拼命在生死之间游走,但玄晶的破碎成了事实,就算有再强大的意志力,又能够坚持多久? 怕是还没有等到剑冢险地发放最后一轮的奖励,丁影就会彻底肉身崩溃,意识消散。 “真的没有办法能够帮到他么?” 看着丁影无比扭曲的面容与身形,紫夜心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彼此同舟共济过,就算是死也该有个痛快才是。 “或许,未必没有。” 放的思绪飞速转动,突然间眼前一亮,抬手就是一缕剑气激射而出,令地上一柄残破的剑器当场破碎。 残破的点点星芒从剑器碎片上浮出,于石台之上游走了一圈之后,缓缓没入了丁影的身躯之内。 疼痛的感觉依旧不断持续着,但体内六道力量横冲直撞的势头似乎被阻挠了几息的时间,令得丁影稍稍好过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复如前。 “本少爷明白了,虚妄神剑虚影破碎之后的星光能量,似乎有修复治疗的功效,在场这些剑器也浸染了星光,也就意味着……” 阚宸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至少不笨,一下子就看出了放的打算。 “若是我们将这些剑器尽数打破,我们身上没有什么伤势,这些星光就会尽数没入他身躯之中,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但起码也能尽到一份力。” 紫夜心终于是面露欣喜之色,放那张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脸上也多出了一丝丝的微笑。 就只有阚宸耷拉着脸,满是不情愿,不过他不情愿也没有任何的用处,另外两人都开始动手了,他若什么都不做,只怕是更加遭到排挤。 “罢了罢了,臭小子算你运气好,这么多人都肯帮你,连老天都要帮你,本少爷也就大发慈悲之心,帮你一回!” “等出去之后,本少爷在和你公平较量,本少爷就不信,未来圣殿殿主,会不如你一个名不见经传,毫无背景的小子。” 阚宸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加入了大部队的行列之中。 一时之间,石台之上剑器涌动,星光乍现,如同漫天烟花一样,持续了好久好久。 石台之上残存的剑器何止万柄,三人想要将之一一破坏,也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他们在此还能停留不到一个时辰,若是出了剑冢,只怕就丁影如今的状况,是神仙难救。 就连最是不情愿的阚宸,也几乎卯足了马力,毫不吝啬体内的玄气,马不停蹄的到处破坏。 剑气纵横石台,剑器的数量一点一点减少。 生死二气,阴阳二气,渐渐趋于平和状态,不再如先前那样躁动不安。 原本破坏力极强的剑玄之力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不对劲,变得温和了许多,安安静静地停留在中央,做好分界线。 大片大片的星光几乎全部没入丁影的体内,这一幕看得阚宸无比羡慕,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一刻钟,两刻钟……距离一个时辰还有不到最后一刻钟的时间。 石台之上,只剩下最后一柄品级不错的地兵剑器,剑身虽然有轻微的划痕,但并不影响它的与众不同。 “此剑不凡,吸取的星光应当也不在少数,但我一人无法将之彻底击破,还请两位一同出手。” 放手中的长剑斩在此剑器上,除了迸射出大量的火花之外,就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来。 三人的修为在同辈之中的的确确算得上出类拔萃,但手中也只是地兵剑器,想要撼碎同阶兵刃还是力有未逮。 “好!” “罢了,来就来吧!”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阚宸也就不再犹豫,剑指一凝,小九曲大衍剑衍化出九曲连环全力出手。 五条紫金色泽的真龙虚影齐齐咆哮,依附在细剑之上,伴随着紫夜心的一声娇喝,剑尖直刺。 胸中五气拼命喷吐强化真气,放也豁尽全力,长剑朴实无华,径直斩下。 三大高手齐齐合击,地兵剑器终于不堪负荷,摇晃震荡了一番,在剑身上多出了一条裂痕,大量浓郁的星光从那细微的裂痕之中照射而出。 三人一起再度用力,真气玄气瞬间爆发,可怕的力量顺着裂痕侵入,将这最后一柄地兵剑器也彻底粉碎。 “轰!” 海量的星光乍现,如若漫天繁星一样令人眼花缭乱。 盛放的光芒夺人眼目,竟是刺得三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星光游走一阵,很快便没入了丁影的身躯之中。 狂躁无比的气浪,以丁影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直接将有些脱力的紫夜心与阚宸两人吹飞了好远好远。 放的修为较高,故而双脚稳稳立在原地未动,但周身真气流转,显然是在努力抗衡着这股压力。 阴气死气,汇聚于丁影身体的左侧,形成两把漆黑如墨的剑影漂浮着。 阳气生气,聚焦在丁影身体的右侧,衍化两把洁白如玉的剑影游荡着。 自身玄气与剑玄之力,终于开始初步融合,交织成一柄紫色剑影,从中将左右两侧分开。 玄晶纵然破碎,但五道剑影却取代了玄晶的位置与作用,正式在丁影的身体里安家落户。 双目睁开,丁影猛然站起。 气浪在丁影的掌控下,渐渐消失,虽然感受不到体内的玄晶存在,但丁影却觉得,自己似乎比先前更进了一重,真真正正的完善了属于自己的路途。 “相互帮扶,至真至诚,难能可贵,通过额外考核。” “一个时辰期限即将结束,剑冢险地即将关闭。” “完美通过额外考核,原本最终轮考核的天兵剑器奖励提升,可获得材质、能力更强的天兵剑器。” 第250章 天兵剑器 四面八方的声音再度传来,四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开始琢磨着,该如何选择剑器的形状与能力,这样才能与自己更加符合。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四人纷纷都得到了自己的奖励。 放手中的是一把通体黑色的长剑,剑身阴寒阴冷,出手之时寒气映照,使得敌人行动更加缓慢,足以将本来微小的破绽放大,从而一举得胜。 紫夜心手里的还是一柄细剑,不过剑身剑柄皆有龙纹雕刻,舞动之时便是不注入真气或者玄气,也有龙吟之声,震慑心魂。 阚宸最是嘚瑟,一柄硕大的巨剑上满是古朴的纹路,坚不可摧,虽然失去了锋锐,但配合小九曲大衍剑,守御之力却是大幅提升。 只有丁影获得的剑器,不是给自己的,却是为师父洛一缘所准备的。 一柄独特的剑,剑身可弯可直,随心随意,通体散发着微微红光,与洛一缘内家真气的色泽相似。 丁影知道师父洛一缘当年便是以依风剑法、落雨剑法成名,但趁手兵刃早就不见了。 风雨二字,重神不重形,寻常的剑器,也不易发挥剑法本身的威力,也只有这柄风雨软剑,最为契合。 “在下丁影,多谢三位方才舍命相助,还未请教三位姓名。” 丁影缓步上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救命之恩,他铭记于心。 “患难与共,理所应当,我是放,元帮弟子。” 对于这位旗鼓相当的好对手,一向淡漠的放也回了一礼。 “紫夜心,天元皇朝。” 紫夜心也差不多,拱了拱手,眼角多了一分笑意。 “好说了,未来诛邪圣殿的殿主阚宸便是本少爷,等出去之后,让你那随从别在欺负我就行。” 阚宸本来想要放几句狠话,但说着说着,一想到止司先前的手段,整个人就汗毛倒立。 不知道为什么,止司给他的阴影,比之手握虚妄神剑虚影的申屠浩还要大上不少。 “很快我们便要离开此地,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外面应该会有不少鬼魅之徒觊觎我们的东西,天兵剑器,就算是在玄域之中,也颇为难得,我们出去前还是先将之藏入须弥戒之中,免得遭人觊觎。” 紫夜心对于剑冢险地似乎颇有经验,就连这些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哼,一群宵小之徒罢了,在这里胜不过我们,就想要去外面抢夺,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莫不是真的以为,本少爷好欺负不成?” 嘴上是这么说,阚宸还是将刚刚得到的山岳巨剑收入了须弥戒,财不露白的道理,他就算再蠢也是明白的。 “还好本少爷颇有家资,藏品不少。” 正说着,阚宸便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柄长剑我在手上,看品级也可称得上是地兵剑器,只不过材质比较一般罢了。 “还未请教,长公主既然是皇长女,为何又会习得一身玄气?虽然朝廷不禁改修玄门功法,但……” 方心有疑惑,趁着时间没到,先行问了出来。 “呃……” 紫夜心尚未答话,阚宸就好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极了。 自己颇有家资?人家还是长公主,皇长女呢! 以阚宸的阅历,当然也清楚,天元皇朝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如今整个玄元域中排在第二的大势力,只在诛邪圣殿之下。 自己是颇有家资,那人家是什么?人家是真真正正的富有一国啊! “另有师承罢了,放兄见笑了。” 紫夜心只是笑了笑,避重就轻,并没有直接回答,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如此,放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天幕之上,一抹漆黑从上而下缓缓降落,象征着这一次的剑冢险地,进入尾声。 四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无法抗拒的天旋地转,整个人还在恍惚之间,就被弹出了剑冢的范围。 “出来了!” “快看,出来了,一共有四个人!” “他们是失败出来的,还是通过所有考核出来的?” “不管了,先上再说!” 未等四人反应,已有几十道身影齐齐扑了上来,这些人大多是在第一轮第二轮就被淘汰的天赋不足之辈,就算修为不差,资质也是有限,心性更是不行,这辈子除非撞上大机缘,不然难有寸进。 这等情况,幽冥剑宗本应该迅速出手,镇压这群狂徒才对。 但幽冥剑宗也有自己的考量,能够真正撑到最后的,才是值得被他们收入门前的大气运之人。 当然,若是某些人在争斗过程中,显露出了一些惊人的天赋或者能力,同样可以被破格录用。 其实换在几十年前,幽冥剑宗也没有这么大的架子,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见证过了各式各样的天才之后,幽冥剑宗也逐渐变得傲娇起来,稍有天赋之人,还未必能够看得上。 几十个重生境、化晶境的玄修齐齐围上,放在进入剑冢之前,四人或许还有些头疼,但经过第三轮考核的磨炼之后,就算是相对最弱一些的阚宸,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丝毫不将这群酒囊饭袋放在眼里。 四人对望了一眼,齐齐出手,剑气纵横飘荡,直接将这群蜂拥而来的人全数震退开去。 “一群废物,给都给我滚开!” 端坐了许久的户高终于按捺不住,将巨剑从地砖上拔出,猛地冲了上去。 在第三轮考核中被淘汰,足以证明户高在面对同为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敌人时手段不足,但恃强凌弱,可不在话下。 那些被剑气扫荡得倒卷而回的玄修,再遭到户高玄气的冲击,直接向着两边的方向飞去,不少人甚至都重重砸在了山石峭壁之上,口吐鲜血,哀嚎不已。 “宗主,凌空境出手了,真的不用管管么?这次出来的这四个人,似乎都不简单。” 一名长老眼见事态不妙,悄悄传音给了站在天上的夏侯迎风。 这四个人,有三个长老完全看不透,仅有一人稍稍能看懂一点,但也是如同云里雾里一样,看得不太明晰。 在长老看来,这四个人,分明都是有大机缘、大气运在身上,将他们收入门前,对于幽冥剑宗百利而无一害。 “不急,再看看。” “区区一个勉强踏入凌空境的废柴罢了,你们任意一个长老都可以随手镇压,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本宗主倒想要看看,这四个人,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夏侯迎风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长老的耳中,弄得长老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该说的话他都说了,今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251章 怀疑人生 紫夜心与阚宸两人周身弥漫着浓郁的玄气,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重生境巅峰的修为,不怎么好惹。 放一身真气浑厚无比,面冷如霜,似乎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户高的目光,就放在丁影身上,这个周身上下似乎没有多少玄气波动的家伙,应当是四人之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个。 “小子,别怨我,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 巨剑在空中连折数下,直挺挺地斩了过来,户高要以力压人,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力量尽数倾泻。 面对来势汹汹的巨剑,丁影只是瞄了一眼,地兵剑器瞬间出手,至阳至刚的阳气化剑,竟是以硬碰硬,硬接这可怕一击。 长剑与巨剑对拼,汹涌澎湃的力量瞬间暴走,巨剑只不过是区区凡兵,相撞之下,已崩坏了一个不小的缺口。 “砰!” 长剑上挑,丁影站在原地气定神闲,纹丝不动,脚下仅仅碎裂了几块砖头而已。 反观那无论气势还是力量都无比惊人的户高,竟被震得倒飞了回去,一双手臂险些连巨剑剑柄都握不稳。 “噗!” 坐山观虎斗的几位幽冥剑宗长老看在眼里,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丁影这人,他们先前也有所留意,毕竟十六岁的重生境,不论走到哪儿都是争相招揽的对象,这天赋才情,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不过,这个小伙子进入剑冢险地的时候,似乎还只有重生境初期吧? 几个长老互相看了一眼,纷纷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疑惑的神色。 为什么总觉得,丁影这个重生境的小伙子,才是以力压人的那方? 双方的修为与境界,是不是弄错了? 夏侯迎风的眼眸之中升起了两道精光,狠狠盯在丁影的身上。 “那废物虽然在本宗主眼中不值一提,但凌空境要压过重生境并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此子定然是大气运之人,在剑冢险地获得了莫大的机缘。” “若是能够将此子招入门下……不……既然那个废物都能够想到夺取机缘,为什么本宗主不行?” 贪念的邪欲,一旦打开了口子,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一出来,夏侯迎风就止不住地继续想下去。 “若是本宗主能够将他身上的机缘抢夺到手,那遥不可及的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便不再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 “只要本宗主能够踏入玄气上三重,那么……” 一双眸子顿时变得通红,夏侯迎风,他太想进步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才是凌空境,便是那个申屠浩应当不如我才对,幻觉,都是幻觉!” 所有参与剑冢险地的人中,只有区区两位凌空境,户高与申屠浩当然知晓彼此的存在,也一直是对方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户高自视甚高,即便是申屠浩也不被他放在眼里,如今被一个修为甚至不如申屠浩的人给一击击退,他的脸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了。 “我要你们死,我的,都是我的!” 疯狂地咆哮着,户高似乎无法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也无法忍受被一个无名小卒给击败的打击,挥舞着巨剑再度来袭。 巨剑剑势大开大合,大有将所有进退之路都彻底封死的意思。 户高却学聪明了一些,这一次的目标,却不再瞄准丁影,而是选择了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放。 玄域玄修历来看不起元域武者,这几乎已经成了如今玄元域不成文的通例。 除了十强神话与天虚传说因为名头实在太过于响亮,在玄修心目中还有那么点点的分量,其余的武者,根本不入他们的法眼。 巨剑剑影围合,似乎要将放的就地格杀一样。 放睁开了眼睛,长剑,瞬间出鞘。 真气涌动,长剑剑走灵巧,丝毫不与巨剑有任何的碰撞,飘逸灵动,如若弧光。 放的剑出手虽晚,却已瞅准了巨剑剑势之中的破绽,长剑轻易切入其中,在户高的胸膛之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得亏户高吃痛之下撤的快,不然的话,就这一剑,便可以直接洞穿他的胸膛。 “嗯?又有好苗子?可惜是元域之人,哼,与本宗主却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夏侯迎风有些无奈,他的境界还没有办法领悟到万法皆通这种高深莫测的理论,本能地觉得,玄修玄气与武者真气之间,有着天堑一样的区别。 一共只出了两招,连续两次败给了不如自己境界的年轻人,自负的户高都快要彻底崩溃了。 这一情况,也着实震慑了另外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抢夺机缘,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够不够,别好东西抢不到,却惹了一身腥。 “哼,你这凌空境大个子也是废物一个,怎么的,偏不找本少爷么?本少爷便自己来会会你!” 被晾在一旁的阚宸心中也有一团火,幽冥剑宗虽然不入他的法眼,但剑冢险地却是许多人都知道,这可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了。 那柄成色较为普通的地兵剑器入手,阚宸露出一连坏笑,反倒是向着户高冲了上去,一出手,便是小九曲大衍剑这门颇为精妙的剑法。 紫夜心孤高淡漠的眼神睥睨般地望着那群还有想法的乌合之众,背后霎时间显现出五条紫金色泽的真龙虚影。 五条龙影起身咆哮,而后冲入人群之中。 一己之力,竟是压得那四十余个玄修完全喘不过气来,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只有挨打的份儿。 阚宸独斗户高,小九曲大衍剑果然防御无双,仅仅六曲连环的剑势,便轻易挡下了巨剑简单直白的攻势。 巨剑的品阶终究太差,连番与地兵剑器缠斗碰撞,早就到了极限,裂痕遍布,很快就要彻底碎裂。 “这四个人,不管哪一个的天赋,都是极强极强,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会发生变故……” “也罢,反正此地乃是我幽冥剑宗,就算本宗主坐一会小人,又有谁敢说本宗主半句不是?” 一念至此,夏侯迎风不再犹豫,身形猛然下坠,双掌下压,化作一对数十丈大小的手掌印,几乎覆盖所有争斗的区域。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高手出手,近乎于摧枯拉朽般的毁灭之力,直接压得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第252章 宗主出手 巨剑剑势汹涌澎湃,但在纳川境高手如渊如海的玄气大手压迫之下,直接溃不成军,直接化作寸碎。 真龙虚影溃散,九曲连环瓦解,阴阳二气消弭,就连放的剑气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丁影、放、紫夜心、阚宸、户高五位剑冢险地出来的最强者都被压制住,更别提一群重生境、化晶境的玄修剑客。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海纳百川,万川归海,玄晶一旦开辟玄海,就几乎真正意义上脱离凡人的境界,玄气波动足以引动一丝丝的天地震荡之威。 “一群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到此就结束吧。” “诸位长老,将山下一众人全部驱赶出去,布下幽冥锁魂阵,不许一个人出逃!” 夏侯迎风那嘶哑的嗓音自上方落下,身影逐渐印入众人的眼帘之中。 “宗主,这……” “宗主,如此做法,我幽冥剑宗怕是会掀起轩然大波,得罪太多的人了啊!” “宗主,万万不可啊!” 一群长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诚恳无比地劝谏着,但贪字上头的夏侯迎风又怎会听得进这些苦口婆心的话? “聒噪,打开幽冥锁魂阵,不然的话,你们这群长老,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紫黑色的光芒闪烁,几名长老实在是有些无奈,但宗主都发话了,他们也没有办法说一个“不”字。 成百上千的紫黑色锁链散发着森罗鬼气,将整个幽冥剑宗全部封锁了起来。 山下,此刻还驻留着数百名陪伴而来的人,他们或是亲朋好友,或是长辈护道者,见得异变突生,纷纷开始叫嚣起来。 “幽冥剑宗在搞什么鬼?快放开大阵,不然的话,休怪我们无情!” “快将我家少主放出来!” “岂有此理,幽冥剑宗,你们这是无法无天了不成?” 止司的眼眸之中也闪过一丝阴霾,他也未曾想到,老实了这么多年的幽冥剑宗,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昏头的事情。 就算来剑冢险地的,绝大部分都是没什么大背景的散修,但蚁多咬死象,何况幽冥剑宗这么做,就不怕触了众怒么? “夏侯迎风,你想干什么?难不成连你也要抢夺这群小鬼的机缘不成?哼,你……” 被连番羞辱的户高连手中的兵刃都毁了,还什么好处都没捞着,正在气头之上,刚要出言辱骂,一股劲风便传了过来。 堂堂凌空境的户高,脸颊上挨了重重的一击,整个人在空中不知道扭转了多少度,重重地在山石峭壁之上,陷进去一个硕大的深坑。 “聒噪,本宗主做事,何时轮得到你这种废物来问东问西?” “你,算个什么东西?” 连看都没有看户高一眼,夏侯迎风只是随手挥了挥,强悍的玄气便化作一只大手,直接将户高给抽飞了出去。 “四个小娃娃,将机缘交出来,或许,你们还可以入我幽冥剑宗,当个弟子。” “不然的话,若是本宗主亲自动手来取,味道,可就不太妙了。” 夏侯迎风没有走近,但压力却犹如一整座山脉,直接压在了丁影等四人的心头之上。 四人的的确确在同辈之中算得上天之骄子,但与夏侯迎风这样的老一辈高手而言,还是有着很大很大的差距。 就算对方没有真的动手,但随意一个眼神,都能够让四人感受到近乎于绝望的害怕与恐惧。 实力最差的阚宸几乎都要被夏侯迎风的气势给压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已经半跪在地上,就是如此,他还在继续叫嚣。 “混账,你区区一个小宗门,也敢与本圣子后补作对?你就不怕诛邪圣殿问责起来,要你幽冥剑宗全宗覆灭不成?” 夏侯迎风闻言顿时一愣,不过马上便反应了过来,冷笑着说道:“口舌招尤,哼,你若是真正的圣子,本宗主就算放开大阵,为你赔礼道歉又如何?可惜,你只是区区一个后补,谁不知道,后补,连备胎都算不上。” “你!” 本就难受至极的阚宸被这句话气得头昏脑涨,若不是实力不行,怕是早就要上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了。 “夏侯宗主,我劝你还是放开大阵,让我们离去为妙,不然的话,只怕后果,你承担不起!” 紫夜心虽然倍感难受,但修炼的真龙九诀,却让她不会随随便便就像阚宸这么没骨气的跪下。 纵然夏侯迎风的气势压得紫夜心颇为难受,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坚持将身子站得笔挺。 “哦?本宗主乃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天底下还有多少人能够让本宗主承担不起?小娃娃,看你模样生得如此俊俏,不如考虑考虑成为本宗宗主夫人如何?” 夏侯迎风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紫夜心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看得紫夜心只剩下恼怒,银牙紧咬,都快将嘴唇给咬出血来。 “不知道元帮与天元皇朝的报复,夏侯宗主你能否承担得起呢?” 胸中五气疯狂吐纳,放艰难地挪动步履,拦在了紫夜心的面前。 “嗯?” 夏侯迎风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眼前的这几个小家伙,他们的来头,似乎都不怎么小。 贪念要胜过理智,其实很容易,只要多想想能够得到什么,理性与理智,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怎么,就算你们一个出自元帮,一个出自天元皇朝又怎么样?难不成他们还会为了你们两个小娃娃与本宗主翻脸不成?” “你们莫忘了,幽冥剑宗的背后,同样站着不少的大宗门!” 说到这里,夏侯迎风有些骄傲地抬起了脑袋,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到了他这个位置,如何会不知道天元皇朝与元帮的分量? 天元皇朝仅在诛邪圣殿之下,而元帮虽然如今有些销声匿迹,但绝不会逊色于一流的大宗门,这两者任何一个,都不是他区区一个二流宗门幽冥剑宗能够得罪的起的。 “夏侯宗主,要不我们来赌一赌,你若是敢动一动放兄与紫姑娘,怕是用不了几天,你幽冥剑宗真的会被人给夷为平地,从上到下一个不留,你信也不信?” 剑玄之力微微亮起湛蓝色的荧光,让丁影舒坦了好多,面对纳川境强者的气势压迫也没有那么难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夏侯迎风反倒是有些投鼠忌器的感觉了,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一些不念头,难不成真的要一脚踢到铁板上不成? 第253章 背景吓人 “夏侯宗主如此英明神武,不应该先了解一下敌人的身份与背景在出手么?不然的话,凭空给自己和身后的宗门惹下弥天大祸,这份罪过,只怕夏侯宗主也承受不起吧?” 见到丁影一个不足二十的年轻人,竟然可以在自己的气势压迫之下言谈自若,甚至是谈笑风生,夏侯迎风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突然动了的贪念,到底对不对了。 “哼,本宗主如何做事,还用不着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来教导!” “你们两个小娃娃,老老实实地说说看是何来头,说不定你家长辈与本宗主还是相识一场,若真个如此,本宗主也就算了,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岂有此理,夏侯迎风你这个厚颜无耻的老匹夫,我要你陪葬!” 巨坑之中,头破血流的户高浑身都是伤痕,一声狂吼之下,整个人不管不顾,冲着夏侯迎风直接杀来。 五根手指虚空一捏,户高的护身玄气就好像一张白纸一样,毫无任何防备的功效,被直接撕扯开去。 整个人被玄气所控,揉成了一团令人作呕的血肉,还在不断向外渗着猩红色的血液。 只是这一下,就将全场给再度震慑了起来,一下子挽回了刚才有些丢分的颜面。 “说罢,本宗主给你们一个机会,不然的话,只怕你们会后悔。” 夏侯迎风的声音有些阴冷,显然是动了杀机。 就算这几人身份背景再大,只要将他们彻底摁死在这里,消息不传出去,也没什么人会知道。 “在下放,师承怨。” “家父,紫倾风。” 放于紫夜心的话,都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赘述,不懂的人,当然听不出什么门道来,但夏侯迎风能够做到一宗之主,对于天下大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了解? “怨?元帮?……元帮帮主,天虚榜第三的传说?” “天元皇朝?皇室紫姓?紫倾风……天元皇朝的圣上?” 就连幽冥剑宗的几个长老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夏侯迎风已经将逻辑给彻底理通顺了。 他的脸,在一瞬之间由青到红,由红到白,由白到黑,变化了数次,就连专业变脸的戏法师傅怕是都没有夏侯迎风这么厉害。 “岂有此理,少爷莫慌,老奴这就来救你了!” 阚永年也是凌空境的修为,在这群人当中,算得上顶尖水准,见阚宸迟迟未出,心下焦急,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直接出手。 燃起煌煌真火的拳头猛然轰击在紫黑色的铁链上,铁链纹丝不动,一股反震之力传来,却是将阚永年给震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在旁人的搀扶下,方才止住了退势。 “可恶,区区一个幽冥剑宗好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等丧心病狂、无法无天的事情!” 纵然心中无比愤怒,阚永年却也是无可奈何,凌空境在常人眼里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面对宗门,却还是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 幽冥剑宗再怎么平平无奇,也是二流宗门,宗门大阵威力不凡,别说是他一个人,就算是再多几个甚至几十个凌空境的玄修,也没有办法破开此阵。 “哼,你们几个小毛孩子说什么,本宗主就要信么?未免太过儿戏了一些吧!” “今日本宗主将你们尽数诛灭在此,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思啊宗主!” “宗主,得罪不起啊!” “你们给我住口!” 完全无视长老们的苦心劝诫,到了这一步,几乎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夏侯迎风便是不这么做,也得这么做了。 正要出手之际,夏侯迎风却见丁影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与惊恐的神色,心下不由得多了一丝想法。 “小娃娃,你这么胆大包天,又是什么来头?本宗主给你个机会也说说看?” 出于对幽冥锁魂大阵的自信,夏侯迎风就算心里对那些大背景大来头的人有点担忧,也相信远水救不了近火,一点都不怕会发生什么变故。 “我么?” 丁影自嘲似的笑了笑,声音却是没有丝毫的胆怯。 “我的师父也很厉害,但不在此地,我想就算我说出是谁,夏侯宗主你也不会顾及,该下手还得下手。” “不过,我有一个师叔就在山下。” 正说着,丁影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师叔,有人要来抢你家的宝贝啦!” 幽冥锁魂大阵有隔绝声音的能力,这一声吼叫当然传不到止司的耳中。 但在此同时,丁影一丝玄气注入到令天剑之中,使得令天剑产生震荡,身为令剑阁宗主的止司,当然能够感应到这股熟悉的力量。 啼笑皆非的一幕,令得在场紧张的气氛稍稍有些缓解,就连放、紫夜心与阚宸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想不到丁影一直以来都沉着稳重,竟然也会有如此嬉笑胡闹的一面。 反倒是夏侯迎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本能地觉得对方是在刷宝拖延时间,大手一伸,玄气幻化出硕大的掌印,便向着四人压来。 掌印迎风便涨,几个弹指的功夫就犹如山岳一样巍峨壮丽。 相比起来,丁影四人便如同蝼蚁一般,随时可以碾死的渺小。 “不暴露也得暴露了,天兵剑器拿出来用吧,只要能撑住一时,我师叔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丁影回头低声说着,却是不敢再度擅用令天剑,而是取出了风雨软剑。 阚宸一想到止司那可怕的手段,心底也多了几分底气,这时候不是斗嘴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枯俱枯,一荣俱荣。 黑杀剑、游龙细剑、山岳巨剑齐齐显示出了它们的身影,四柄天兵剑器散发着四色光辉,照耀半边山门,几乎与巨型掌印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天兵剑器!” 夏侯迎风与幽冥剑宗的长老一眼就认出了这四柄剑器,眼里又惊又喜。 想他们幽冥剑宗,身为二流宗门,却是连一柄天兵剑器都拿不出来,这等宝物,就算不如绝世神物,在一流宗门也是颇为罕见。 “这是本宗主的!” 玄海震荡,玄气微微一变,化掌印为爪,巨爪猛抓,似乎要将这四柄天兵剑器一齐收入囊中。 第254章 轻巧破阵 “撑住!” 丁影一声大喝,不再保留,体内五道剑影齐齐绽放出异样色彩,玄气化剑,灌注于风雨软剑之上。 放点了点头,身形极速转动,剑势连绵叠影,化百剑之力于一剑,尽数倾注在黑杀剑上。 五条真龙虚影熠熠生辉,龙吟咆哮,紫夜心拔地而起,五龙齐飞,与游龙细剑一并冲去。 阚宸嘴中骂骂咧咧之声几乎未曾停止,山岳巨剑汲地脉之力,形成九曲连环之势,守得是固若金汤。 “轰!” 四剑对一爪,竟升起了轩然大波,冲击波扫荡全场,修为不足凌空境的玄修直接被压倒在地,受伤不轻。 封锁虚空 纵然有天兵剑器在手,但一来四人实力始终太低,不足以发挥天兵剑器的全部力量。 二来天兵剑器不像绝世神物那样自有灵性,就算没有主人驱使操控,同样能够有莫大威能;天兵剑器依旧只是死物,做不到如令天剑、石质古棺那样的镇压一方的威能。 四人全力出手,却还是被巨爪一碰之下就溃散了开去,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很明显的伤势,但内腑震荡却是跑不了的。 “嗯?” 区区四个充其量只能与凌空境一较高下的小家伙,竟然能够抵挡住自己的一击,夏侯迎风也是有些愕然,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发生了。 “天才么?呵呵呵呵,成长不起来的天才,只是死人一个罢了!” 一招未见其功,夏侯迎风不以为意,双手向下轻轻一压,天穹之上,一对巨大的黑色手印便显现出来。 天兵剑器,让夏侯迎风看得双目通红,他活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件天兵剑器,就连地兵级别的剑器,也不过寥寥数件罢了。 眼前四个年纪加在一起还不到他零头的毛头小鬼,一下子就摸出了四柄天兵剑器,莫说是他夏侯迎风,换成任何一个人来,只怕眼眶都要发红。 “招式破绽虽多,但奈何我们力量不够,根本无法应对。” 放很无奈,夏侯迎风的招式在他眼里,破绽实在是太多了,倘若彼此实力相当,放早就将这家伙斩杀于剑下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废话? “不太好办,实力相差悬殊,在他气势压迫下,我们本就难以发挥出全部力量,根本没有胜算。” 身为皇长女的紫夜心,最讨厌这种被压迫和拘束的感觉,她死死咬着牙齿,不让身后的真龙虚影涣散。 “撑不住也得撑下去,这小子的师叔贼厉害,一定能救我们!” 阚宸倒是看得通透,他那随从阚永年是指望不上了,反倒把希望放在止司身上。 眼瞅着漆黑大手印即将将丁影等人压成碎末,天穹之上却传来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之声,那种噪音一样的感觉震得在场绝大部分人耳朵生疼。 一时之间,天塌地陷,地动山摇,似乎整个幽冥剑宗所在的山脉,都开始晃动不已。 “发生什么事情了?” “地震了么?” 在场所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如果只是寻常的地震,当然吓不到这些玄修,但万一真的是离谱的天灾,以人的力量,恐怕很难去抗衡。 只要地震的强度稍稍厉害一些,在场除了凌空境之上的人还有生还的可能性,其余诸人怕是都难以幸免。 “不,是宗门大阵正在被攻击!” 负责看管幽冥锁魂大阵的长老脸色不善,才感觉查出不对劲,整个人就是一阵晃动,鲜血疯狂从七窍之中喷涌而出,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奚长老?奚长老?” 一股不怎么好的感觉攀上心头,夏侯迎风顾不得双掌继续下压,抬头看去,却看到令人心悸的一幕。 无数紫黑色铁链封锁的天穹,竟然被撕开了一个硕大的裂口,玄气所化的铁链应声而断,在不断下坠的同时,纷纷消散。 山下,诸多家属看着幽冥锁魂大阵上出现了一道长达百丈的裂口,不由得目瞪口呆,傻傻地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人力所能够造成的么? 也唯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阚永年,小心翼翼的缩了缩脑袋,用衣服把自己遮掩得更加严实了一些。 毕竟,脑袋上那个大包,至今还在隐隐作痛呢! “破了!” “大阵破了,大家快冲啊!” “该死的幽冥剑宗,竟敢囚禁我家少主,找死!” 反应过来的人群中闹成了一团,乌压压地就往山上冲去,少数几个达到凌空境修为的则是慎之又慎地对望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这才一齐杀进裂缝之中。 “幽冥锁魂大阵被破了,不可能!” 幽冥剑宗的护宗大阵何其强大,别说是夏侯迎风自己,就算是再多几个自己,也破不了这依山傍水的护宗大阵。 为了这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护宗大阵,幽冥剑宗花费了不少的资源堆砌,更是重金礼聘,请来了阵法大家,这才将幽冥锁魂大阵联通了一丝丝地脉之气,借天地之力。 但这长达百丈的裂口,却是不容置喙的事实,岂不是说明他们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代价,全是白费的? 湛蓝色的衣衫一晃而至,止司一步跨出,下一幕,便出现在丁影的身前。 “小丁子,怎么,知道人心险恶了么?” 止司轻笑着,丝毫不把夏侯迎风与整个幽冥剑宗放在眼里。 “前辈前辈,您终于来了,太好了!” 阚宸看到止司的身影,先前对他的惧怕早就抛之脑后,有这么生猛的人在,幽冥剑宗又算得了什么? 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跑,再加上一个滑跪,阚宸直接抱紧了止司的大腿,在那儿哭诉了起来。 “幽冥剑宗宗主这老王八蛋要抢丁影和我们的机缘,前辈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哭得那是是声泪俱下,一点都没有形象可言。 止司:“……” 丁影:“……” 紫夜心别过脑袋去,似乎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 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家伙口口声声要成为未来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所作所为就是这样的么? “阁下究竟是何许人,为何要破坏我幽冥剑宗的护宗大阵?” “你若是不能给一个交代,就别怪本宗主下手不留情面了!” 第255章 小惩大诫 “交代?” 一脚把像是鼻涕虫一样的阚宸给踹开,止司并没有用上几分力气。 看起来这家伙和丁影之间关系处得还算融洽,止司也就没和之前一样过分的为难。 回过身来,面对着语气不善的夏侯迎风,止司的脸上却爬满了冷厉之色。 “这么多一流宗门决定,把剑冢交到你幽冥剑宗的手上,你就是这样做的么?” “谋夺后生小辈的机缘?夏侯迎风,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莫不是再过一阵子,一流宗门都不被你放在眼里了么?” 一手指天,剑气升腾,天穹之上威压四方的一对漆黑大手印直接炸成了粉碎。 在场诸人都感觉堵在心头的压力似乎缓解了一样,不再难受得紧。 反观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夏侯迎风,整个人却是身躯一震,连退三步,嘴角溢出一缕殷红。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水轮流转,方才还是他夏侯迎风仗着修为高深压迫众人,如今止司只是伸了伸手指,就令得夏侯迎风头脑几乎要宕机了一样。 一种不可力敌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眼前这个一身蓝色素服长袍的男人,仿佛远古魔神一样可怕。 “该死的家伙,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毛头小鬼甘愿当护道者?” “有这样的背景,为什么还要来剑冢这种荒野偏僻的地方?” 无数疑惑在夏侯迎风的脑海之中盘旋着,但却注定不会有人给他解答。 这个时候,乌压压的一大片人,从先前止司开辟的裂缝之中涌入,一下子就站在了幽冥剑宗的对立面。 如此一来,就算是人数上,两边也相差得不算太多。 “夏侯迎风,你好不要脸,此事我离玄城陈家与你没完!” “好你个幽冥剑宗,哼,这次回去我等便会将你们的恶名传遍整个玄元域,让大家都知道你们的嘴脸!” 许许多多刚进来的人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觉得是幽冥剑宗谋夺自己一方的机缘。 殊不知,那些尚未离开的人,不是想要拜入幽冥剑宗,便是想要谋夺丁影等人的机缘,这么一来,直接被推到了对立面。 见这等情况,丁影等人不说破,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更是不敢多说一些什么。 “我是什么人?呵呵!” 止司的脸色越发不善,向前迈出一步。 只是这一步,便令的周遭玄气陷入了大面积的震荡,原本只是撕裂一条口子的幽冥锁魂大阵,更是直接崩塌,化作浓郁的玄气冲刷下来。 “我如果不是什么人,这几个小朋友的机缘,是不是就要被你强行夺走机缘,魂魄归于九幽?” “如果我不是什么人,你夏侯迎风是不是就可以仗着幽冥剑宗宗主的身份,对每一个从剑冢出来的人予取予求?” 这两句话,真可谓是诛心之论,说得夏侯迎风无言以对,上下两张嘴皮子颤动了半天,也没回出个所以然来。 “夏侯迎风,别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哼,幽冥剑宗再厉害,我阚家也是不惧,不就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么?我阚家一样也有!” 阚永年见到阚宸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有着止司这位大佬在前面厉声呵斥,他便也在后方拱火。 “小丁子,本次剑冢收获如何?” “咦,你体内的玄晶呢?难不成开辟玄海了?不对,你才重生境,距离纳川境还有至少两个大境界,什么机缘有这么离谱?” “不对,你的玄海也没见到,这五把小小的剑影是啥玩意儿?” 气势上压倒了夏侯迎风,止司悄悄传音给丁影,顺带着用玄气一探究竟。 这不探究也就罢了,一探之下,差点吓一大跳。 天兵剑器已经足够离谱了,偏偏丁影体内连玄晶都不见了,如何不让止司震惊。 “收获还真不小,师叔,等离开了这里我再与你详细说说吧,现在的情况只怕是不容分心。” 有止司出面,丁影也就没什么可以担忧的了,四人站在一起,犹如看戏一般,有说有笑。 “那阁下的意思,是要本宗主如何?” 夏侯迎风被周遭压力逼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眼眸之中布满了血丝,双拳紧握强忍着没有爆发。 若不是形势比人强,他堂堂一宗之主,又何必低下骄傲的头颅? “老夫早就劝宗主了,这样不行,他偏偏不听老人言,唉。” “就是,仗着自己修为高就乱来,幽冥剑宗迟早败在他的手里!” “宗主糊涂啊,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幽冥剑宗数百年的清誉,就毁在这里了。” “什么狗屁宗主,等我修炼有成,非要把这幽冥剑宗给扬了不可!” 周遭喧嚣无比,无数人都有各自的说道,这些话语又怎么逃得过夏侯迎风的耳朵,近乎照单全收。 越听越难受,越听越离谱,夏侯迎风额头青筋暴起,龇牙咧嘴,显然是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师叔小心,这老家伙似乎忍到极限了!” 丁影见到夏侯迎风的这般模样,还是有些担忧,忍不住传音说道。 “怕什么,有你师叔在,只要不是你把天给捅了个窟窿,师叔应该都能帮你扛着。” 区区一个小宗门的宗主,还没有被止司放在眼里,就算你夏侯迎风再怎么爆种,又能翻得出什么风浪来不成? “够了!” 一声凄厉的嘶吼,夏侯迎风左手猛地抓住了右手胳膊,奋力一扯。 大片殷红的鲜血飞洒而出,一条断臂顿时被抛上了高空。 仅剩的一条左手五指骤然捏合,那条断臂直接炸开,化作漫天血雨飘洒出去。 “我夏侯迎风自断一臂,还望诸位谅解。” “从今日起,我夏侯迎风卸去幽冥剑宗宗主之位,所作所为,皆是我一人之事,今后若有人想要报复,只管找我便是!” “这样,够了么?” 夏侯迎风疼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了,但还是咬紧牙关,坚持将这番话给说完。 “不够!” 止司冷眼相待,并没有因为对方自残赔罪的行为而留情面,反倒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缕蓝光闪过,夏侯迎风整个人被轰飞了数丈,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发髻都散开,一头长发披头散发,如癫似疯。 “废去你一半的玄海小惩大诫,今后幽冥剑宗还敢有这等不知所谓的事情发生,剑冢,就等着换个主人吧!” 第256章 毗舍婆庙 将洛宝儿暂且安置在秦淮客栈之中,洛一缘在房间内布下剑气引子,但凡有人想要对宝儿有任何的不利,剑气引子便会直接触发,将其直接绞杀。 客栈之中有各种吃喝,洛一缘还特地交待了管事的按时送上适合孩童的饭菜,又给足了银票,直把管事的乐得合不拢嘴。 出了秦淮客栈,洛一缘要去的,便是昔日的秦王府,如今的毗舍婆庙。 不管是曾经的元域还是如今的玄元域,大乘佛寺的影响力都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如果说道观中的道士都是以修己身为目的,那么大乘佛寺弘扬的所谓普度众生的佛法,就是号称度天下。 普天之下,但凡是庙宇之类的,多多少少能与大乘佛寺牵扯上一点关系。 若是能够得到大乘佛寺的承认,则就算是一间山野小庙,都瞬间变得高大上,香火鼎盛,不在话下。 朝廷对大乘佛寺忌惮已有许久,这群僧人不事生产,就算偶有耕种,也是少数,绝大部分都靠着布施与捐赠香火来延续。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乘佛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其中更有高僧跻身十强神话、天虚传说,令得朝廷投鼠忌器。 几次三番真的动了杀心想要将之剿灭,却又要顾及社会影响力,不敢擅动,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 秦王府位于秦元城东一带的位置,地理条件优越,风水极佳。 据说这位倒霉的秦王爷乃是当今圣上的皇叔,本就是个手无实权的逍遥王爷,一辈子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却因为一时欲念,弄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如今秦王府摇身一变成为了毗舍婆庙,反倒是来往人流络绎不绝,与秦淮河畔成群的青楼形成了秦元城最为靓丽的两道风景线。 一边是庄严肃穆,香火延绵;一边是痴缠哀怨,歌酒不绝。 尚未来到庙宇之前,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烟味,显然是求神拜佛者数不胜数,以至于香火气息飘得老远。 稍稍走近一些,诵经念佛之声不绝于耳,隐隐还有梵唱相随,端的是一个庄严无比的佛门圣地。 与寻常的游客一样,洛一缘缓步走进了这闻名遐迩的毗舍婆庙,却还是要惊叹于此地的装修布置,也是花了好大一番的代价。 从外到内,分别是罗汉殿、迦蓝殿、菩萨殿以及毗舍婆古佛殿,一间更比一间大,供奉的神位却是一个比一个少。 罗汉殿与珈蓝殿分别供奉十八罗汉与十八珈蓝,这两间庙宇朝拜的人要稍稍少上一些,毕竟分属各行各业,罗汉珈蓝各有所长,不提也罢。 反倒是菩萨殿中,姻缘、香火两处朝拜的人明显要多上许多倍,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求取的也不外乎是这些东西。 唯有最后一间毗舍婆古佛殿,却是殿门紧闭,一直以来几乎没有敞开过。 往日里,梵音禅唱,便是由此而出,走过路过的虔诚善信,也会恭恭敬敬地跪在古佛殿之外,磕上几个响头,方才缓缓离去。 一番游览之下,大致弄清楚了此地的情况,洛一缘也就先行离开,打算等着夜间再作打算。 光天化日之下,游客太多,若真的爆发了什么冲突,牵扯进这些无辜的人,洛一缘虽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管的杀人狂魔。 这才刚刚回到秦淮客栈,踏进房间,宝儿就欢呼着扑了上来,叫唤道:“洛叔叔洛叔叔,你终于回来啦!” 洛一缘有些欣慰的拍了拍宝儿的小脑袋,说道:“教了多少次了,要叫师父,明白么?” 宝儿嘟了嘟嘴,乖乖地念叨着:“明白啦,师父!” 说着,宝儿还用手指在脸上扒拉一下,做了一个鬼脸。 “吃饱了么?” “吃饱啦!” “吃饱了,就要开始读书,来,师父先教你读书识字,只有明白了基本知识与道理,将来才能够安身立命。” 洛一缘难得有些严肃地对宝儿说道。 方才回来之前,洛一缘还特地去了一趟市集,找书店买了一些入门识字的书来,教育嘛,得从娃娃抓起。 “啊?可是,师父,什么叫安身立命啊?” 以手扶额,洛一缘终于是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宝儿家里本就是穷苦人家,不然她父亲也不至于被强行抓壮丁给抓去建造接天台。 别看宝儿已经五岁多了,却是大字不识得几个,弄得洛一缘头都有些大了。 不识字,将来就看不懂武功秘籍,也就根本无法了解奇经八脉、周天穴道之类的东西,到时候一旦出了差错,那可是会要命的。 为此,洛一缘不得不耐下性子,逐字逐句地念叨起来。 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洛一缘年纪也不算大,膝下更是无儿无女,这一番新奇的体会,倒真的让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平日里生性最是活跃的宝儿,在这个时候,却安静了下来,没有吵,更没有闹,而是托着腮帮子,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跟着洛一缘一字一句地念叨着。 或许是经历过笙元城那场惊天大变故,也让宝儿变得成熟了一些,知道眼前这位师父是真心的付出,她也就愈发地努力与刻苦,只是希望师父能够开心一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用过晚膳后不久,宝儿终于把脑袋靠在了书本上,沉沉地睡去。 轻微地鼾声,也在诉说着宝儿先前多么用功,洛一缘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眼神微动,心中触动。 手掌一摇,一股真气便缓缓升腾,拖着宝儿小小的身躯到床榻之上。 年纪轻轻,趴在桌子上睡觉可不是一种好的习惯。 为宝儿盖上被褥之后,洛一缘缓缓转过身来,神情却变得冰冷无比。 终于,可以去一探毗舍婆庙的究竟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佛门圣地,到底有什么玄机,亦或是什么阴谋? 微风吹过,洛一缘的身影,已在屋内消失,门缝中微微泛红的剑气,会代替他,好好守护好宝儿。 一道黑影在入夜的秦元城内疯狂闪烁着,快得根本没有人能够发现。 第257章 夜访古庙 夜色深沉,繁星漫天。 秦淮河边,醉凝楼内,正是人声鼎沸之时。 借着黑夜的掩护,也不知道有多少自封文人雅士的人,来到此地寻花问柳,花前月下。 躺卧于精美床榻之上的绝美女子,却是突然撑起了身子,缓缓走到窗台之前,眺望远方。 这是醉凝楼最顶楼的位置,偌大的房间应有尽有,灯火通明,却是除了这女子之外,再无他人。 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女子拨弄把玩着自己长长的青丝,脸上却露出盈盈笑意。 作为醉凝楼的头牌,不知道有多少人妄图千金一掷,来博得女子的笑容,但女子却从来不假颜色,更没有相中过任何一人。 不管他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没有一人,都能够让女子发出如此甜美的笑容来。 “让我来看看,究竟是哪一位三花聚顶境的武者,竟然光临我秦元城了呢?” “嗯,气息竟然如此年轻,而且还刻意压制着不开神脉?现在的小家伙们,玩得都这么花么?” “也好,就让我来看看,勾起我注意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几缕红色一晃,女子的身影也在围栏边消失,徒留下一地娇艳粉嫩的花瓣,缓缓飘落。 秦元城曾经是王爷的封地,绝对不是一些小城池可以比拟的,但在洛一缘这等高手的眼里,却和一步之遥的咫尺毫无区别。 夜色深沉,毗舍婆庙当然不可能和大白天一样还有一刻不停的念经声,不然的话,光是扰民这一点,城主府就会找上门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绝大部分平凡人一天的生活。 如果说白天的时候,毗舍婆庙与秦淮河畔可以分庭抗礼,不遑多让,那么夜间,就是秦淮河边大小林立的青楼的专属时刻。 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就是如此简单。 庙门紧闭,街道上夜风呼啸而过,一个人影都没有,没了白天的庄严肃穆之意,反倒有几分阴森恐怖之感。 黑影掠过半空,径直飘入毗舍婆庙之内。 寻常的和尚在这个时候早已入眠,庙内除了中线直连四座大殿外,还有不少相对简陋的屋舍,想来就是这些和尚的休憩之地。 洛一缘缓缓落下,步履轻盈,就连一点点灰尘都未曾扬起。 一路沿途,经过罗汉殿、迦蓝殿乃至于菩萨殿,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想来也是,这三座大殿人来人往,白天一刻都未曾停息,若是真的有问题,只怕早早就被人给发现了。 直到通过偌大的菩萨殿,继续前行,方才到了毗舍婆古佛殿的门前广场处。 古佛殿门常年闭阖,谢绝外客,虽没有直接上锁,但却也没有人敢顶着冒犯神明的大不敬上前去试探。 只有真正走到了这里,才能够觉察得到,一股独特的异香,与殿内幽幽燃起的微弱烛光。 “这古佛殿……有点不太对劲。” 才踏入这一处不大不小的广场,洛一缘就觉察到了些什么,连忙屏住呼吸,真气在周身形成了一层屏障,将一切异香隔绝在外。 只有走得近了些,才能隐隐约约听到,古佛殿内,似乎依旧有着梵音禅唱,即便夜深人静,也未曾停止。 “俗世庙宇,用得着这么日夜念诵?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嗯?这味道,似乎有迷烟的成分在里面?哼,一个诵经念佛之地,竟然还有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儿,可见这毗舍婆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对于下毒、迷烟这种手段,洛一缘是憎恨得紧,当年便在这种套路之下中过招,心中自然更是记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洛一缘对于这种异乎寻常的味道,才会更加警觉。 四野无人,洛一缘直接越过广场,踏上了古佛殿的台阶。 拾级而上,正当洛一缘的手即将触碰到紧紧闭阖殿门之际,两道身影却是形如鬼魅一般,从左右两边的弄堂飘至。 “撤手!” 一左一右两股大力来袭,洛一缘却是不紧不慢,双掌左右平平推开。 “咚!” “咚!” 一连两声沉闷的钟声响起,两道身影来得有多快,退走的速度便有多迅速。 感应到入手之处颇为坚硬,这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令洛一缘不禁脱口而出:“金钟罩!” 金钟罩,一门可以称得上是烂大街的外家硬功,和什么铁砂掌、铁布衫之类的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入门的秘籍也到处都是,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功。 流传范围虽广,但能够将这门武功精修到一流高手以上境界的,却是少之又少,洛一缘目前见识过真正意义上苦心研究此门硬功的,也唯有万山镖局的赵德与昔日风雨山庄下属,金身不动石长发。 虽然是一门大路货的功夫,但金钟罩与金钟罩之间,也有不同之处。 最早的金钟罩来自于何处,因时代太过遥远,已无从考究,但金钟罩却是千百年来大乘佛寺的招牌功夫之一,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在数百年前,也曾出过一位高僧,虽不是大乘佛寺出身,却另辟蹊径,苦心钻研,终于将金钟罩彻底完善,变成了一套从前往后,从上到下,能够循序渐进的全新金钟罩。 赵德一身硬功,在超一流高手当中算是相当了不得了,可想要通过金钟罩这门功夫踏足天虚之境,根本没有可能。 传统金钟罩本就失传颇多,超一流高手到天虚之境又有太长的一段路要走,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惊才艳艳之辈都断送在这条路上,至死也没有看到彼岸。 却说那位高僧创出的全新金钟罩,将整条修炼之路一一罗列,完善了修炼体系与境界,可谓是千古奇人。 当年风雨山庄洛一缘麾下的几名大将之中,金身不动石长发,据说便是那位高僧俗家后辈,修行的,便是这套新金钟罩。 自从高僧声名鹊起之后,大乘佛寺一直想方设法,要将高僧吸引招纳,却被高僧所拒绝。 高僧又如何不知道,大乘佛寺看中的,无非还是他的新金钟罩修炼之法罢了。 一套完善体系的功法,能够为大乘佛寺源源不断培养出多少高手? 此后,高僧就远走他乡,敬寺庙而远之,避世也是避祸。 只要心中有修行,何处皆可修行,更无须拘泥于庙宇。 一对眸子左右一看,原来是两个小沙弥,年纪也不是很大,但一手硬功却是不错,按照江湖以往的说法,距离一流高手只有一线之差。 但洛一缘却清楚明白,这两个小沙弥修炼的,却不是大路货传统金钟罩,而是源自于石长发的全新金钟罩! 第258章 佛下地道 “用新金钟罩的算法,大概相当于第五关接近第六关的功力,这两个小沙弥为什么会新版本的金钟罩,难道……” 别看只是接近一流的水准,放在天地大灾劫之前的江湖上,虽然说不上响当当的人物,但行走江湖,自保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新版本的金钟罩共计十二关,整套秘籍都在石长发的脑海之中,代代相传。 就是当年的石长发自己,也只练到了第七关的火候,饶是如此,虽未达到真气自生之境的石长发,在与一些超一流高手硬撼之时,也能不落下风。 两个小沙弥竟然有这等实力,而这等实力,竟然还只是负责看守一座古佛殿,这毗舍婆庙,一下子就变得很有问题了,极有可能与大乘佛寺及石长发之间脱不了关系。 “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此时离去,尚有转圜余地,还请不要自误。” 两个小沙弥年纪不大,修为却是不浅,洛一缘不下重手,他们竟然还能够坚持得住。 “若是我非要进去看看不成呢?” 洛一缘没带上罗刹面具,月光照耀之下,脸色已然是铁青铁青,显然情绪相当恶劣。 “若是这样,请恕小僧等人得罪了!” 两个小沙弥齐齐扑上,出手狠辣至极,丝毫没有佛家弟子该有的慈悲心肠。 随手一挥,真气化作大掌狠狠拍在两人身上,耀眼金色的光芒闪烁,金钟虚影仅仅出现了不足一息的时间,便犹如破铜烂铁一样,直接炸裂开来。 两个小沙弥口吐鲜血,当即昏倒在地上,却总算留下了一口气。 硬功修炼者便是这样,实战之中的的确确能够占到一些便宜,可一旦硬功被更强大的力量给打破,受到的伤害,也会更加严重。 没去理会两个小沙弥的伤势如何,能够给他们留下一条命,已经是洛一缘最后的一丝仁慈了。 一道掌风扫荡而过,将古朴的殿门直接震开。 殿内,除了硕大的一尊毗舍婆古佛佛像之外,竟然空无一人。 可踏进殿内,梵音禅唱之声,却更加明显,隐隐是从地下传来。 环顾四周,皆是地砖,却无一处密道可言,如此看来,毗舍婆古佛的佛像之下,定然另有玄机。 “还有机关入口?何必这么浪费时间?” 洛一缘冷笑一声,两根手指凝聚剑指,洛一缘自上而下,轻轻一划,一道弧形剑气便冲着佛像直接冲去。 “当!” 金铜浇筑的佛像,怎么承受得了天虚传说级别的剑气威力,这尊古朴威严的佛像,直接从中间一分为二,被劈成了两半。 半边佛像失去平衡,再无立足之地,分别向着左右两边缓缓倒下。 只听得“轰”的两记声响,半佛之像重重砸在地上,轰鸣声在院落之间回荡,不绝于耳。 烟尘散去,原佛像的底下,果然有一个地坑入口,至于通往何处确实不知。 “好一个佛门圣地,好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洛一缘没有迟疑,闪身便没入了地道之中。 毗舍婆古佛殿的房顶屋檐上,一道优雅妙曼的身影正立在中央,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越发美丽动人。 “呵呵,这位小公子为人有些急躁,却又不乏冷静,倒也还算是不错呢!” “不过,天虚榜上有这个人么?唔,好烦,要长脑子了,这些动脑子的事情,还真是不适合我呀!” “不过也好,大乘佛寺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一些,就让这位小公子,帮我把这根刺给拔出来吧!” 女子掩嘴轻笑,眼生媚态,却是摄人心魄,无比勾魂。 但更可怕的是,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家,究竟是怎么从秦淮河畔来到此地,却没有一人能够知晓。 地道不算特别狭窄,大概能够容许几人并排行走的模样,每隔一小段路就有石台油灯燃着微微火光,用以照明。 这才走了几步路,就有急促之声从地道深处而来。 话都没说,洛一缘抬手就是一掌拍出,磅礴的真气倾泻之下,犹如排山倒海,沿途灯火尽灭,方才的声音,也没了动静。 稍稍感知了一下,这一掌,应当是拍中了一个一流级别的人物,修炼的也是新版的金钟罩,而且已经到了第六关的境界。 洛一缘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太渊阁主祁道庭与阎罗天子的说法,金身不动石长发在风雨珊卓破灭之后,被大乘佛寺给带走,而后托庇于其下,求得一命。 这种说法,只怕是大乘佛寺故意放出来掩人耳目的烟雾弹罢了。 新版金钟罩根本没有纸质秘籍,石长发对于这套家传修炼功法也珍重得很,根本不会随随便便与外人分享。 “阿弥陀佛,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现在醒悟,痛改前非,还来得及。” 无戒大师面露苦涩,双手合十,缓缓站起了身子。 他的前方,数十根铁链将一名精干巴瘦的男子牢牢锁住,不只是琵琶骨,还有手脚腰背,皆是被铁链洞穿而过,甚是凄惨。 周围尚有八个和尚继续维持着禅唱,一刻也不曾停息。 “怎么,第八关的秘籍,我已经说给你们听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 “若是我的庄主还在,岂容你们这些秃驴撒野?” “呸!” 铁索穿肉,只要稍稍动弹一下,就会全身作疼,石长发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密室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样折磨的日子,已经过了许久许久。 不知时间,不知年月,整天都是念经禅唱,石长发能够坚持到现在精神还没有崩溃,真可谓是难能可贵。 换做他人,在这样的精神折磨之下,要不了几天,估计就要疯了。 “你们不是自命普度众生么?那为什么还要锁着我?有本事放我出来单挑啊!” “还和尚,你们就是一群秃驴,一群懦夫,一群混蛋!” 石长发的骂人水平似乎不怎么样,来来去去都不外乎这么几句话,无戒大师却是一点都不生气,脸色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阿弥陀佛,石施主,金钟罩终究是我大乘佛寺的不秘之传,虽然流落于江湖,但也该物归原主才是。” “石施主口中一直念叨着庄主,想必就是昔日风雨山庄洛庄主,老衲觉得,若是洛庄主知道此中内情,定然也会如老衲一般,对石施主苦口婆心的劝说,石施主以为然否?” 无戒大师本是想要直接离去,但犹豫了再三,还是回过身来,想再试上一试。 第259章 无戒有悔 “阿弥陀佛,石施主,想来你也知道,你口中心心念念的洛庄主,在十多年前便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已经仙游,你何不想想自己的后路?” “永远沉浸在怀念当中,只会害了你自己罢了。” 无戒大师叹了一口气,对于眼前食古不化的石长发,相当无奈。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大乘佛寺用尽一切手段,也只是逼问出了新版金钟罩前八关的修炼秘籍。 至于后续,石长发却是咬紧牙关,宁愿一死,也不肯将剩下的四篇秘籍说出来。 仅得八关金钟罩,固然能够为大乘佛寺培养出许许多多的新兴人才,但却和之前差不多,依旧止步于一流与超一流之间,想要在有寸进,谈何容易。 “放你娘的狗屁,臭秃驴,要不是你们趁火打劫,我们风雨山庄又岂会变成一片焦土?” “你这个绝子绝孙的混蛋王八蛋,有本事放我下来,和我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我石长发,从来不怕你们!” 铁链被拉得铮铮作响,痛感不住来袭,被关了好几年的石长发却无视那遍及周身的疼痛,越骂越是起劲。 多年的怨恨,终于在提到“风雨山庄”这几个字的时候,彻底爆发了出来。 “阿弥陀佛,老衲本就是出家人,断子绝孙,却是合情合理。” “石施主,既然食古不化,就在此地好好静思己过,慢慢反思便是,明日,老衲会再来相见石施主。” 见到石长发难得狂性大发,无戒大师也只能放下几句狠话,扭头便要离去。 一旁的八位僧人继续念经,重复重复再重复的经文一遍又一遍传入石长发的耳中,非但没有消弭他的戾气,反倒更是激得他狂性大发。 换做任何人,被八个和尚日日念,夜夜念,天天念,念上个好几年,都不太可能会有什么好脸色可言。 “岂有此理,我要杀了你们这些秃驴,杀!” 奋力伸出五指,石长发竭尽全力,想要抓到靠得最近的那个和尚,可越是用力,穿身而过的铁链却越是收紧,令得石长发根本无法继续用力。 八个和尚每念叨一句,便会有些许金灿灿的梵文符印飘起,慢慢没入石长发的体内。 良久良久,密室之中,动静越来越小,只剩下梵音禅唱,缭绕不绝。 “唉,善哉善哉,方丈师兄这么做,真的对么?” “为了区区一套金钟罩的秘籍,做出这等无异于杀人放火的恶行,真的用一句光大门楣,就可以搪塞过去么?” 行走在地道之中的无戒大师面色越发的疾苦,一路都长吁短叹,手中的念珠拨动的越来越快。 他的心,乱了。 “一场天地大灾劫,让方丈师兄感到了危机没错,但我大乘佛寺如此作为,与山贼土匪,有什么区别呢?” “罪过,罪过,唉,石施主,一切非是我所愿,奈何方丈师兄有命,老衲也是身不由己。” “身是出家人,却依旧也是在苦海之中飘荡。苦海无边,何处是岸?” 心,乱了,却不是最近乱的,而是自从做下种种不情愿的事情之后,自己,就仿佛不再是真正的自己了。 十年前的无戒大师,修为就远远超过了真气自生之境,五脏之中只差心之一处尚未锤炼完毕,距离五气朝元的天虚之境近在咫尺。 但这一步,走了十年,无戒大师却还是在原地踏步,一点都没有前进。 心都乱了,生不出一丝神气,更遑论在修为上更进一步。 “阿弥陀佛,不该多想,不该多……” 意识到自己有些迷惘的同时,无戒大师止住了脚步,正喃喃自语之际,一道凌厉无比的掌风却迎面而来。 手中念珠猛然炸裂开来,至此无戒大师方才明白,有敌人潜入密道之中,浑厚真气散发着金色光芒,自动迎了上去。 “嗯?” 护身真气于掌风一触即散,无戒大师暗道一声不妙,双掌结印,一个硕大万字佛印充盈整个地道,猛地朝前轰去。 金色佛印来势汹汹,看似无比强大,却在掌风之下,只是坚持了一息的时间,就再度溃散,化作点点金光。 恐惧爬满了无戒大师的脸庞,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此等手段,自己这修为本以为也算不错,现在看来,万万无法比拟的。 凌空掌印狠狠印在无戒大师的胸口,老和尚顿时犹如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到在地上,昏了过去。 阴影之中,显露出了洛一缘的半边脸庞,狠辣之色溢于言表,与往日里平易近人的面貌截然不同。 强行忍下杀心,这个老和尚身上并无多少杀气可言,洛一缘的报复,也不急于一时。 只不过,这老和尚的分量,显然不轻,远远超出寻常江湖上超一流高手的水准。 这样的人物,竟然藏在地底,显然大乘佛寺所图甚大。 先有旧恨,后有新仇,一想到大乘佛寺的方丈大师间接害死了天雷神爪孙明前辈,又害得大弟子丁影走火入魔,险些丧命,洛一缘就不可能给这些和尚什么好脸色看。 任凭无戒大师在地道一角安静地“沉睡”,洛一缘循着梵唱声的来源,继续向前而去。 片刻之后,一道纤细苗条的人影也从黑暗中渐渐显露出面容来,赫然便是秦淮河畔的那红衣女子。 “呵呵呵呵,大乘佛寺的大和尚,还真的在这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个个的假道学,真是让人厌恶啊!” “大和尚,你脸色这么苦,想必日子过得也很不舒服吧?就让我……送你一程!” 五根纤细手指张开,一连串的红色丝线凭空显现,将无戒大师的身躯尽数覆盖了起来。 “别怪我哦,要怪的话,就怪你的那位师兄,把手伸得实在是太长了!” “而我,恰恰最讨厌这种没有边界感的秃驴!” 五指一收,丝线全部收紧,堂堂大乘佛寺的高层,远远超过超一流高手水准的无戒大师,直接被红线勒成了一滩血肉。 炸裂的血浆,洒满地道的这一片区域。 佛家有言,极乐亦是彼岸。 不知道,登往极乐的无戒大师,是否找到了他想要的彼岸? 第260章 庄主来了 被一群和尚日夜念经,就算是真正铁打的人,精神意志都会渐渐崩溃。 在八个和尚不断的禅唱之下,先前还如癫似疯的石长发渐渐没了动静。 双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低垂着脑袋无力地坐着,脸上木讷的表情似乎是在诉说着此生无望的绝望之感。 在这种不见天日的环境之下,到底过去多久的时间,石长发都弄不明白,整个人的生理循环完全乱了套,再加上重伤不愈,一直靠着铁一样的意志坚持着。 “小石头!” 恍惚之间,石长发好像听到了当年庄主亲切的问候,这个称呼,是只有庄主才会喊出口的。 “又在做梦了么?庄主,你在哪……” 连抬起头来的力气都没有,石长发满面血污,喃喃自语。 “小石头,你还好么?” 梵音禅唱的声音停了,石长发有些迷惘。 这如梦魇一样的声音,环绕在耳旁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就连盖上耳朵,睡着昏迷,都阻挡不了这些梵音的入侵。 周遭念唱的这些和尚,也换了一波又一波,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 费劲地抬起头来,忍着痛楚扒拉开遮住眼睛的头发,石长发这才发现,八个该死的嘴碎秃驴,全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黑衣男子的面孔,似曾相识,那种感觉,真的好熟悉。 “庄主!” 是梦么? 石长发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出现了幻觉,这才能够将所思所想转化成形象再现。 “叮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嘹亮的声音响起,固定在密室铁壁之上的铁链被尽数斩断,石长发只觉得身子一轻,那种撕扯的痛感似乎好了不少。 似乎,这是真的,这不是幻觉! 石长发的眼眶顿时湿润,泪水倾巢而出。 “庄主,您终于来了!您还没死啊!我还以为再也等不到您老人家了!” “呸,你才老人家,你才死了!论年纪你还比我大三岁,在这里跟我卖什么乖!” 洛一缘没好气地叫骂着,如若回到了风雨山庄之时,却是一阵没由来的心疼。 金身不动石长发、八劈修罗刀秦渺、点星剑客郁奕、凝魄针任然、横刀大马马三雄还有好几位,哪一个都是他风雨山庄昔日的得力大将,陪伴着他出生入死。 这些人,哪一个在昔日的江湖上不是威名赫赫,如今却落到了这般下场,大乘佛寺,还有当初那些一并暗算出手的人,都该被千刀万剐! “你身上这些铁链,入肉太深,怕是已经有好些年,我若直接将铁链取出,你怕是承受不了这种痛楚。” 观察了一下石长发的状况,洛一缘眉头紧皱,相当的不乐观。 不知道为什么,洛一缘开始暗恨自己不通医理,已经好多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却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无妨,庄主,你可否帮我将压制丹田之处的真气驱散,到时候再直接将铁链拔除,我自能以金钟罩的疗伤篇恢复,问题不算太大。” “该死的秃驴,我和他们没完!” 苦等无数个日夜,终于等来了希望的一刻,石长发紧紧抓住洛一缘的双手,怎么说都不肯松开。 “别急,让我先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真气压制着你,等你恢复之后,再将一切事情经过好好说给我听便是!” 说罢,洛一缘便以一道真气,小心翼翼探入石长发的体内。 只见他丹田之处,果然有一道暗藏着的金灿灿真气所包裹住,使得石长发根本没有办法施展一丝一毫的真气。 这种情况下,石长发的状况,只能说是比那些被废了武功的人,稍稍好了一些而已。 “好歹毒的禁制之法,给你下这真气禁制的是什么人?” 越是小心探查,就越是发现不对劲,哪怕洛一缘已经再三小心,尽量让自己的真气触及石长发的丹田之处,但金色禁制似乎还是有所感应,自行闪烁着光芒,刺激着石长发的四肢百骸,令他再度陷入难以言说的痛楚之中。 “大乘佛寺方丈,无因臭秃驴!” 强忍着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石长发的十指几乎在石质的面上抓出了深深的痕迹来,触目惊心的血渍也在指尖流淌。 “是他!” 洛一缘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上次见到那老秃驴的画面,满嘴歪理,还装模作样,只可惜上次让他侥幸逃脱。 “这道禁制极为歹毒凶险,再加上先前这群小秃驴的念诵不断增强力量,没有丁点儿损耗,我或许可以驱除,但在同一时间,你会受到这辈子以来最惨烈的痛楚,整个过程十分凶险,不知道你能不能坚持的住?” 再三确认之后,洛一缘才缓缓将真气给收回,自己也渗出了几缕汗水来。 这等细致的工作,真不适合自己,还是打打杀杀来得更加容易一些。 反观石长发,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已经近乎浑身虚脱,由内而外的疼痛,往往比由外而内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来吧,庄主,你别忘了,我石长发号称金身不动,乃是一等一的硬汉,等下若是我叫了一声,我就是你儿子!” “想得倒美!” 洛一缘哼了一声,先是回首打出一道剑气将入口直接给堵死,这才扶着石长发盘膝而坐。 拔除丹田之上的真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以往力大砖飞的经验,在这里可是完全不适用。 如若附骨之疽的异种真气禁制,但凡触碰一下,就会引起强烈的反击,稍有不慎,石长发很可能会因为多种真气的相互冲撞经脉尽断,至此彻底沦为废人。 而若是不能一口气全部拔除,则又会逐渐蚕食石长发丹田之内的真气甚至血肉,恢复自身,着实无比歹毒。 倘若凝聚胸中五气,炼化顶上三花之前,洛一缘对于这种细致到近乎极端的工作只有一两成的机会;那么现在的他,却有足足七八成的把握能够办得到。 “屏息,凝神,抱元守一!” 洛一缘站在石长发的身前,猩红色的真气宣泄而出,弥漫着整个密室地牢。 第261章 吕严归来 “你说什么?” 愤然将手中的密报掷在地上,圣上紫倾风满面怒容,指着眼前的小太监一阵喝骂。 “这种东西,你也敢拿来给孤看?” “工部的人呢?都在吃白饭不成?底下下的人出了这么大的错漏,一个个都看不到么?” 密报信笺是紫衣卫整合了各地的资料呈交上来的,里面详细记载了,何年何月何日,哪一座城池的接天台遭到破坏。 一连数条标红的记录,说明了至少已经有好几座城池建造接天台的工作都收到了阻挠,其中更有一座城池,就连城主与城守都被杀害在城主府中,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刑部的人都在干吗?紫衣卫呢?让纪纲赶紧滚过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么?”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小太监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没有经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不断地念叨重复着一句相同的话,把头磕得“咚咚”响。 越是这样,就越让紫倾风心里烦躁,喝骂道:“一个个都是没用的饭桶,滚,都给孤滚!” 小太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脑门子红肿一片,疼得他晕头转向。 有这一句话,起码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小太监连忙拍了拍袖子,赶紧接着说了句:“奴才告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群废物,越来越没用了,没有一个让孤省心的。” “哼,紫倾言好大的本事,私底下藏着这么强的力量,却没有让孤知道,果然包藏祸心!” “若不是这次接天台的事情,只怕他的狼子野心还没有这么快被孤给发现。” 夜色深沉,紫倾风一人在寝宫之内,心中有火,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主子万岁爷,老奴回来了。” 屋外阴恻恻的声音传来,紫倾风听了,却是脸上泛起了喜悦的神色,连忙撑起了身子,心情也好了不少。 “吕总管,你终于是回来了,你走的这些日子,底下的人把事情处理的一塌糊涂,你还要好好调教调教他们才是。” 紫倾风放声爽朗大笑,心情显然是好了不少,方才看密报时的怒火一扫而空。 吕老太监慢悠悠地从外头进了寝宫,给圣上行了大礼,这才缓缓起身。 “老奴不告而走,还望圣上恕罪,有的事情,老奴也是身不由己。” 吕严素来服侍得紫倾风最是称心如意,紫倾风当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些许小事而已,你们背后的玄阴殿,也是朝廷的支柱之一,孤又怎么能计较呢?” 吕严这才稍稍心安,接着说道:“主子万岁爷,下边的人办事不利,我已经让人将紫衣卫的纪纲纪大人、工部侍郎时子明大人、刑部尚书贸晋大人全部请来了。” 紫倾风顿时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一些,老太监就是懂事,这一点,小太监就是拍马也赶不上。 不过细细一听,紫倾风脸色又是一变,冷声道:“工部尚书方尧呢?怎么不来见孤?” “回禀主子万岁爷,老奴在回来的路上,听闻方大人抱恙在身,卧病在床,起不得身子,所以才另行差人通传工部侍郎时大人的。” “那是他知道事情闹大了,故意不敢来才是,这个方尧,也敢给孤脸色看了,哼!” 各地营造司都有工部所管辖,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方尧这个工部尚书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这要紧关头一病不起,不是推脱,又能是什么? 吕老太监讪讪一笑,连忙把话题往外头扯一点,朝局大事,他可不想牵扯上身。 “此外,老奴在外头,也收到了一个新的消息,确是与长公主有关。” “哦?!” 一说到长公主,紫倾风顿时来了兴致,先前的不悦一扫而空,甚至都忽略了打算追究方尧的失职问题。 “快,详细说说,老大这几年究竟去了哪里,怎么鸦雀无声,毫无踪迹了,孤手底下的紫衣卫和潜龙密影也都是废物一群,根本派不上用场,这么久了,连老大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寝宫之外,火急火燎的纪纲刚刚踏入院内,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圣上才斥责紫衣卫,不由地躲在假山后面,吞了一口口水,有些担忧。 看得出来,紫倾风对于这个大女儿,的的确确是很看重,甚至直接从床榻之上站了起来,一路小跑来到吕老太监的面前,扶着他坐下,这才又回到了床上。 吕老太监有些受宠若惊,一张老脸都在微微颤抖着,连忙拱手再度行礼道:“多谢主子万岁爷恩赐,消息也是从玄阴殿传来的,若不是老奴的干爹透露了一些,老奴也不知情。” “说是长公主弃武修玄,还拜入了五色教门下,如今已经是玄气第四重的修为了。” “最近长公主还要去一个叫千玄城的地方,说是那里有一处险地,要去印证一下自己的修为,寻求一下机缘。” 吕老太监一字一句说着,都要小心斟酌,生怕说错了话,惹得圣上不悦。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最是艰难,稍有行差踏错,几十载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 “好啊,老大出息了!玄气第四重,也不算差,老大这才几岁来着?” 紫倾风乐得双掌连续拍击了数下,显然是兴奋得很。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长公主过完年,该是二十有一了。” 吕老太监倒是记得清楚明白,这点东西都能忘记的话,还能伺候好圣上么? “二十一啊,好啊,真的是有出息,比老三好多了,这一点,老三就不行,只知道阴谋算计,哼,还想算计到孤头上来。” “他难道不知道,再大的算计,也只是算计么?皇权之争,从来靠得都是阳谋,不是阴谋诡计!” 老三,便是私通玄域宗门被惩处的三皇子紫夜桀,不懂得韬光养晦,只知道好逸恶劳,私通外敌,数典忘宗,自从被打了二十大板,禁足三月之后,倒是老实了不少。 “那五色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别是个什么邪教,那就不妥了,如果来路还正的话,就不要管了,由着老大去吧。” 紫倾风的眼里难得有了一丝温情,虽然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儿女有出息了,但当父母的,却还是感觉到异常的欣慰。 第262章 圣心难测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这五色教可不是什么邪教,而且来头不小,曾经也是玄域的第一宗门势力,只不过诛邪圣殿突然崛起,几乎将五色教全数歼灭了。” “一些余党残留至今,潜伏于地下,发展的也还算是不错。” 吕老太监恭维地笑着,这些资料全是来自于玄阴殿,若只靠着他在朝廷里的这些眼线,断然打听不到这么细节的东西。 “可以啊,老大出息了,曾经玄域的第一势力,嘿,也也不算辱没老大,可以,可以。” “吕严,你口中的干爹,就是玄阴殿的大公公对么?” 话锋一转再转,吕老太监怎么也没想到,一下子竟然有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只能连忙起身跪了下来,硬着头皮回答。 “会主子万岁爷的话,老奴的干爹,就是大公公,您想必也知道,老奴这样子去了势的人,想要往上爬,都要往玄阴殿走上一遭,培养培养……” 没等他汗水直流地将话给说完,紫倾风已经挥了挥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孤明白,皇爷爷的时候就是如此,父皇也这样,一代传一代,用不着这么紧张,孤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纪纲,在外头听得这么久了,真以为来了宫里,孤回不知道么?” “还有贸晋,时子明,统统滚进来,一个个的贴墙角偷听,谁给你们养成的习惯!” 一通喝骂,吓得纪纲屋外三人连跪带爬地进了寝宫之中,一行四人一起跪下,场面倒是颇为有趣。 “吕严,你起来就是,非但没有过错,还有功劳的人,犯不上和这几个罪臣一起跪着,平白丢了脸面,明白了么?” “坐椅子上去,孤扶你坐上去的,就没人能把你拉下来。” 紫倾风言辞锐利,吕老太监不敢怠慢,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到自己先前的座位上,还口口声声“谢主子恩典”。 纪纲等三人毕恭毕敬地跪着,把头埋得更是低了,圣上一开口就把事情给定了性,罪臣,这两个字的分量,着实不轻。 “纪纲,有人破坏接天台的营造工作,你们紫衣卫是干什么吃的?朝廷难道白白养了一堆废物不成?” “往日里一个个都说自己的功夫有多了得,出了事情,一个个不见人影?” 纪纲吓得心肝“噗通噗通”直跳,在外人眼里威严不可一世的紫衣卫指挥使,在圣上眼中,却是根本不值一提。 “回禀圣上,紫衣卫如今取代金甲银甲两卫的人,维持天元城的工作,又要取代各地城守衙门的捕快与捕头,还要追捕神捕司丢了的人,实在是……” 咬牙切齿了半天,纪纲才憋出了一句话:“实在是人手不足啊!” 这,也是纪纲的肺腑之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紫衣卫的规制有限,抛开京师的不谈,各地有不少城池的紫衣卫由藩王直接统帅,他们就是想要插手也不容易。 何况,人手不足也是事实,一下子这么大的人事变动,让他也相当难办。 “你的意思是,还要孤给你紫衣卫多添些人手是么?” 紫倾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字与字之间的停顿也越发的长久,令纪纲顿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可惜现在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再给纪纲十个胆子,也不敢抬起头来看紫倾风的脸色,只能自己一个人瑟瑟发抖。 “是属下监督不严,办事不力,回去之后,属下就会紧盯着这群小崽子们,让他们赶紧将人贩抓捕归案!” “贸晋!” “臣……臣在!” 六十多岁外开的贸晋胡子都有些花白了,面对紫倾风,却不敢表露出半分的不满来。 尤其是最近,虽然圣上的所作所为越发的离谱,但身上的威严却是逐渐加深,甚至于让贸晋有了一种不敢直视的惶恐。 天威难犯! 这四个字,深深地印在了这位刑部尚书的脑海之中。 “紫衣卫会负责捉拿犯人,抓到了之后,该怎么办?” 紫倾风半靠在床榻之上,没有一个正经的坐姿,但现在的圣上,却远比过去更加可怕。 “以扰乱国策论罪,一……一律处以极刑!” 贸晋有些把握不住圣上的想法,言语之中,还稍稍带着一些犹豫与试探。 “不够!” “还要张贴皇榜,昭告天下,九族的话,太多了,百姓会说孤独断独行,残暴不仁,就三族吧,连坐,还是要的。” “如果不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效仿,明白了么?” 一开口便是诛三族,贸晋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位当朝圣上了。 往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圣上究竟哪里去了?为何一字一句,都让贸晋这位老臣子感觉到了无比的压力? 要知道,就算是先皇在位的时候,面见先皇,都不会让贸晋有这种惶恐的感觉。 “时子明!” 三人一一点拨,谁也别想跑。 论品级,纪纲与时子明都算是正三品的官,但论手中掌握的权力,纪纲这个指挥使可是紫衣卫的头头,时子明上面还有一个尚书压着,与纪纲比都不能比。 是以,三人之中,时子明地位最低,把头埋得也最深。 “臣在,臣在!” 时子明不如纪纲权倾朝野,也不如贸晋那样老成谋国,忙不迭地磕头,把脑袋磕得“咚咚”响。 这一幕,看得坐在椅子上的吕老太监有些想笑,想自己当年刚进宫里头的时候,首次面圣,不也像这工部侍郎一样,诚惶诚恐么? “方尧倒是聪明,自己的错,自己不来孤这儿认,反倒是躲了起来,把你推出来当挡箭牌。” “把脑袋给孤抬起来!” 语气瞬间严厉,吓得时子明猛地抬头,脑门之处一片红肿,都渗出了丝丝血渍来。 “这箭挡得,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啊?” “啊?” 紫倾风这一问,可把时子明给问倒了,他该如何回答? 不管回答舒服还是不舒服,好像都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时子明总觉得圣上给他挖了一个大坑,正等着他往里边跳。 “臣…臣成觉得……” 憋了半天,时子明就憋出了这么几个字,把一张脸都憋得通红,让人看了就难受。 “吞吞吐吐,婆婆妈妈,孤问,你就答,哪里来这么多犹豫的事情?” “面对孤的提问,你都能这般犹豫,那工部那么多要紧的事儿,你都这般犹豫不成?” 第263章 圣意煌煌 紫倾风一巴掌重重拍在床头,沉重的敲击声吓得时子明整个人一颤,差点就要当场尿裤子。 这还是紫倾风可以收敛力气,不再外人面前表现的太过夸张,不然以他的修为,根本不用出几分力,别说是区区一个床头柜,一掌之下,整个寝宫都会荡然无存。 “好像,是有那么点儿不舒服……” 憋了许久,时子明总算是憋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别说是紫倾风,就连坐在一旁的吕老太监都差点被这句话给逗笑。 “堂堂工部侍郎,怎么说也是三品大员,怎么说话就这么模棱两可?怎么,你怕得罪方尚书,就不怕得罪圣上么?” 纪纲也在边上阴不阴阳不阳地暗损了几句,更是把时子明给羞愧得不成样子,以袖遮面,十分难堪。 “好了,都是我天元皇朝的肱股之臣,就不要这个嘲笑那个了。” “接天台毁了的几个城池,该怎么安排,说说吧。” 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家伙,紫倾风看得就有一种闷烦的感觉,思来想去,还是吕老太监最懂心意,往往很多东西自己都没有完全考虑到,他却能顺着自己的心思把事情都揣摩的妥妥当当。 “是,回禀圣上,南方福元城,东方陵元城,北方山元城、秋元城,西方墨元城,还有中部笙元城的接天台被摧毁,已经上报到工部。” “工部已着营造司派人下去加班加点拆办,赶在限期之内完成接天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只有笙元城,比较麻烦一些,城主与城守都被凶徒所杀,吏部重新安排人手,也需要一段时间,而且那边民怨沸腾,闹得……闹得比较厉害。” 说着说着,时子明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打量着圣上,想看看是什么样个表情,却刚好与紫倾风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那种感觉,就好像看小差被夫子给抓住一样,吓得时子明又缩了缩脑袋。 “瞧瞧,这不是很会说话么?刚刚为什么还要装出那副憋屈的样子来?” “在这儿,利于朝廷的话,可以说,没有罪,理越辩越明,就是这个道理。” 一开口就是认可,却完全忽略了民怨沸腾这几个字,圣心难测,独断独行,实在是让人畏惧。 紫倾风抬了抬手,一股真气上涌,竟是一口气将三人全部扶了起来。 贸晋与时子明也就罢了,两个文弱书生,不通丝毫的武功,只是觉得很厉害。 纪纲却是吓得有些毛骨悚然,他纪纲是什么人,紫衣卫指挥使,五气朝元境的大高手,能与鹰王一争长短的天虚传说级人物,就这样,还是被圣上给强行隔空扶了起来。 “不是都说圣上贪图逸乐,荒废朝政与功夫么?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圣上的这一身功夫,只怕比我,比袭风都要厉害一些。” 冷汗低落,纪纲吞下一大口口水,看向圣上的眼眸之中,又多了几丝敬畏的神色。 “别的城池,可有问题?” “回禀圣上,刚刚传来消息,秦元城那里,迟迟未能动工,那边的城主府与城守府,听调不听宣,单凭营造司的几个人,没有他们的配合,根本无法成事!” 刚得了些许的赞许,时子明就好像有了底气一样,干脆一股脑儿把所有的问题都给说了出来。 “还有言元城,我们营造司的人直接被关押了起来,根本就做不了任何的事情。” “够了,这两个城,就不要去管了。” 紫倾风脸色瞬间拉垮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边上的贸晋悄悄扯了一下时子明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免得触怒龙颜,犯了天威。 “言王封地那边不用管,乱臣贼子一个,言元城现在估计已经是他言王的一言堂了,别说是你工部下面的营造司派人过去,就算是孤直接派钦差去,也未必有用。” 一提到言元城,就不由得想起言王,圣上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至于秦元城……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别人不清楚当年秦元城所发生的事情,紫倾风作为圣上,却是再了解不过其中的内情。 当年作为皇叔的秦王不好好在封地当一个闲散的逍遥王爷,却偏偏要跑去秦淮河畔饮酒作乐。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这个胆大妄为,无君无父之辈竟然调戏到了花魁娘娘的头上,弄得整个秦王府被尽数灭口。 若不是当年皇太叔紫云屏出面讲和,才让花魁娘娘熄了怒火,恐怕这事情一旦传扬开去,朝廷的脸都被彻底丢尽了。 也是自那天起,秦元城就几乎超出了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内,朝廷也不想去触摸这个烫手的山芋。 “好了,天色已晚,孤也累了,你们三个,好好配合一下。” “紫衣卫负责保卫接天台,捉拿犯人,而后交由刑部审理,工部负责重建,同时也要监督各地的进度,明白了么?” 稍稍打了一个哈欠,紫倾风耷拉着眼睛,略显疲态地说道。 吕老太监却是看得分明,圣上如今身体强健,修为更是大有进境,别说是一晚没睡,就是几十天不眠不休都不会有丝毫的倦意。 这般态度,摆明了是要赶人走的意思。 “主子万岁爷发话了,你们还不领旨?” 吕老太监高声吆喝了一声,手中拂尘甩了一下,尖着嗓子说道。 “如此,臣等先行告退,臣等定不负圣上所托!” 三人不敢在此地多留片刻,好不容易得了机会离开,连忙走得飞快,就连贸晋与时子明两个文人都是健步如飞。 “这一个个的,都不让孤放心,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除了孤,唉。” 赶走了三个令人厌烦的家伙,紫倾风却没有就寝,而是缓缓走到寝宫门口,看着窗外低垂的一轮残月,生出了些许感慨来。 “那是自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私自利的一面,老奴也是这般,但主子万岁爷却不同。” “天家无私事,主子万岁爷心心念念的,就是我天元皇朝的江山与百姓,这就是为什么您是主子万岁爷,而我们是奴婢的原因。” 吕老太监厚着脸皮,一顿强行恭维,但不得不说,这样的马匹,却拍得紫倾风非常舒服。 “好你个吕严,回了一趟玄阴殿,嘴巴也变甜了不少。” “都是主子万岁爷和干爹教得好……” 第264章 得罪 一出皇宫,纪纲的脸色,简直就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两白银一样,实在是难看得有些离谱。 东南西北甚至是中部地带,全部都有人暗中作乱,不断捣乱建造接天台的工作,早就把紫衣卫弄得是焦头烂额。 再加上接管金甲卫银甲卫与各地城守衙门的工作,早就让紫衣卫们疲于奔命,根本是顾不过来。 而最近,紫衣卫又死伤了好几个头目,就连指挥同知宫红都死了,使得纪纲犹如失去了一条臂膀一样难受。 这样一副烂摊子,本来就让纪纲一个脑袋两个大,恨不得把一个人当成是个人来用,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被圣上叫去挨了一顿责骂。 责骂也就算了,更让纪纲发现,圣上深藏不露,甚至于很可能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这让一直骄傲无比的纪纲着实无法接受。 倘若真的是如此,那自己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恐怕到时候自己这个紫衣卫指挥使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可任凭纪纲再怎么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圣上的武功修为,到底是怎么勇猛精进到这个程度的,又是怎么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的? “纪大人,纪大人,还请留步啊!” 纪纲身为武者,走起路来自然是健步如飞,虎虎生风,可为难了身后努力跟着的贸晋与时子明二人。 两位大人虽然都是六部高官,位极人臣,但文官出身的他们,谈论国事、议论朝政或许能够做到,附庸风雅、吟诗作对也不是难事,但想要跟上纪纲的脚步,却是拼了一条老命,也万万做不到。 “纪大人,纪大人,还望体恤一下我等身子羸弱,实在是……” 纪纲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倒是忘了刚刚同舟共济的两个倒霉鬼,这下才回过来身子,看着已经拉开老大一段距离的两人,脸上微微显露出一丝丝嫌弃的神色。 细微的表情一闪即逝,在夜色良好的掩护之下,气喘吁吁的两人,根本就注意不到这一点。 “未知两位‘大人’有何指教?” 面对圣上时纪纲诚惶诚恐,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越,但在面对百官之时,纪纲却趾高气昂得不行。 虽说六部尚书地位崇高,但紫衣卫对朝廷内的诸多官员都有节制之力,甚至都有先斩后奏的大权。 他这位指挥使虽然只是正三品的品级,但品级从来只是用来衡量层次的一种手段,而非绝对的手段。 只有握在手中的真正权力,才是这宫墙之内的无上地位。 “大人”二字,特意加重了口音,纪纲对这两人,着实不怎么看得上。 但倘若唤作横飞鹰与仇鸠两位武将大将军在此,纪纲就算心里有千百个不情愿,多多少少也要给点面子。 天元皇朝以武立国,武之一字,绝不可少,强者在很多时候,都能够得到认同。 “不敢不敢,纪大人,老夫这刑部大牢最近空位不算多,若是纪大人将人给抓了,还望提前和老夫打一声招呼,让我们好有一个交接应对的准备。” “当然,一切还是以纪大人的安排为主,到时候若是紫衣卫需要审讯,我刑部也可以借出大牢来。” 不管是论年纪还是论资历,贸晋这位刑部尚书的分量都算得上不轻,纪纲也就勉为其难,算是卖他一个面子。 “纪大人,各城池的接天台建造工作,还望紫衣卫能够多多协助营造司,不然的话,这群犯人持续作乱,营造司的工作,怕是不太好继续下去啊。” 时子明见贸晋都开口了,自己干脆也趁着这个机会说道说道。 “不知纪大人对于这群凶暴之徒可有线索?若是能够找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我们工部日后工作开展起来,应当也会容易一……” 时子明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边上的贸晋却是嘴角一抽,心里已觉得不妙。 自己能够倚老卖老,那是自己真有这个资历,真有这个官位品阶,你时子明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指挥起紫衣卫来? 果不其然,纪纲的脸色越来越黑,到了最后,更是直接出言,将不知好歹的时子明的话给打断了。 “时子明时大人,你们工部天天修缮建造东西,莫非是脑子进了水,自己不懂得修一修么?” “啊?” 话说到一半的时子明一脸错愕,双目茫然,显然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有些错愕。 “紫衣卫直属于圣上,向来只对圣上负责,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区区一个工部侍郎来说三道四?” “本官做事,自有本官的一套手段,紫衣卫行事自然也有紫衣卫的一套准则,难不成还要事事都知会你这个石侍郎不成?” 左手虚空一捏,无形五指顿时遏住时子明的咽喉,将他缓缓提了起来。 五指越捏越紧,时子明只觉得自己似乎都要喘不过气来一样,近乎于死亡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才是最主要的,就算你工部方尧在这里,也不敢和本官这么说话!” 左手缓缓松开垂落,时子明整个人“噗通”一声跌坐在地砖上,疼得想要大声呼叫,却又因为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正大口大口地呼吸,什么都顾不上了。 “若你石侍郎敢对本官再有这等大呼小叫的事情发生,本官便是在这皇宫之内杀了你,圣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懒得再和这个没头没脑的家伙说话,纪纲把目光投向一旁有些瑟瑟发抖的贸晋,拱了拱手,也算是行了个礼,说道:“贸大人,若倒是有事,我自会差人于刑部通传一声,就此告辞。” “纪大人走好。” 贸晋说完这几个字,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时子明比自己年轻一些,经得住这番折腾,自己可是老骨头一把,被这么折腾一下,怕是半条老命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待得纪纲走的老远,人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后,贸晋方才缓缓将瘫倒在地上的时子明给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惹谁不好,偏偏招惹纪指挥使,你为官年数也不少了,难道就没听说过,朝廷中,有两人心胸最是……” “一个是昔日的虎啸将军仇鸠,另一个,便是紫衣卫的指挥使纪纲,你啊,手段还是太稚嫩了些。” 第265章 梅开二度 曾经的天元皇朝何其广袤,坐拥上千座城池,称之为元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势力也不为过。 江湖上虽有十强神话、天虚传说这样超凡入圣的人物存在,但也一向公认天元皇朝为官方正统的统治地位。 就算到了天地大灾劫之后,大量的城池或是被玄域势力所吞并,或是被元域别的势力给收拢,亦有可能直接独立,总之整个天元皇朝不断衰败,仅剩区区数十座城池的管辖。 天元以北,过了天山一线的天海关,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茫茫草原。 游牧民族在此生存,林林总总,最少有不下数十个族群,大多数都以游牧为生,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狄族。 也是因为身处天海关以北,故而狄族又被唤作北元狄族,以掠夺之风,残暴之举,举世闻名。 野史记载,昔日天元皇朝曾有一位皇长子幼年之时连同其母被遗弃于草原之上,天可怜见,托庇于狄族之下。 待皇长子成年之后,便以紫河车之污名为己名,更是成为了狄族族长,收拢北部草原数十族群,大举南侵。 北狄魔刀之名,由此扬威,一路踏破天海关,却遇上了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太元湖剑岛岛主,败于岛主一招剑指之下。 此后,这位北元狄族的族长便沉寂二十余载,趁着天元皇朝内乱之际,再度南侵复仇,给天元皇朝及无数百姓造成了数之不尽的损失。 虽然北元狄族强者不在少数,北狄魔刀更是凶悍无敌,但元域也不乏强者,最终还是将北元各族逼回了天海关以外。 传承数百年之久,昔日的北狄魔刀非但没有彻底沉寂,反而一代传一代,渐渐传承了下来。 北元狄族的族长,也几乎成了紫氏一脉的传承,如同天元皇朝皇室一样,代代相传。 一柄魔刀紫祸,位列天虚榜第一位,足可与十强神话争雄! 草原茫茫无际,却终有尽头。 越是往北,就越发贫瘠苦寒,荒芜之地,没有任何草木能够生长,说是生机失却,死气沉沉也不为过。 极北之地,则是高耸入云端的冰山冰墙所覆盖,延绵万里,天寒地冻,一眼皆白。 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北方死寂之地,达不到真气自生之境的超一流高手水准,就算是武者,在这等极寒之地,也会被活活冻成冰棍。 被誉为天虚传说第一的这一代北狄魔刀,北元狄族族长紫承厌,孤独地站在冰雪山脉的巅峰,眺望着远方。 呼啸而过的寒风,真的犹如冰刀一样凛冽,但刚要靠近紫承厌,却被一股无形的热浪轻飘飘地化解。 一柄巨大的紫色长刀背在身后,这便是数百年前扬名的神兵利器,紫祸。 饱饮紫姓皇族血脉的鲜血,紫祸在杀气与怨气之下渐渐蜕变,虽然还没有达到令天剑、石质古棺那种绝世神物的地步,但用现在的分级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天兵刀器,威力无匹。 缓缓地睁开双眼,这个面容有些消瘦的中年人,却如同睡醒的远古凶兽一样,散发着无比可怕的气息。 紫承厌会睁开眼,只因为,他的眼前,多了一道黑影,一道他并不想见到的黑影。 “天元皇朝国师,太渊阁阁主祁道庭,见过狄族族长。” 黑影恭恭敬敬躬身下拜,行了个硕大的礼,慢慢显露面容,竟然又是如同搅屎棍一样的祁道庭! “你我非是一族,你也不该来此。” 紫承厌并没有见过祁道庭,虽然听说过此人的名号,但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有一种本能的讨厌与厌恶。 背后紫祸隐隐传来震荡之感,似乎也在鼓动着紫承厌将此人直接斩杀。 “不管如何,族长也算得上是圣上的皇叔,彼此同出一脉,理应敬重三分。” 祁道庭丝毫不理会来自于对方的冷漠,更是漠视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点点零星的杀意,直接将这位狄族族长疮疤上最疼的一处给掀了起来。 以辈分来算,紫承厌的的确确算得上是当今圣上紫倾风、言王紫倾言的远房叔叔,称之为也不为过。 但一来数百年前,第一代魔刀便对这个出身于朝廷皇室的血脉深恶痛绝,不然也不会以“紫河车”这等骇人听闻的名字自命,而这个理念,也一直被传承了下来,直到今天。 紫祸燃起微微淡紫色的光芒,似乎在预示着紫承厌开始,真正对眼前这个人动了杀心。 “我不喜欢听废话,给你三息,滚,不然,死。” 紫承厌的声音压得比初见之时要低上一些,耐心已经渐渐被消耗一空。 或许,是紫祸太久太久没有出手,才让很多人都觉得,他这一代的北狄魔刀,没什么可怕的。 “族长切莫动怒,怒大伤身,则是不妙。” “我有一计,可助族长破天海关,入鹰愁峡,令天元皇朝顿失屏障,北狄诸族可长驱南下,将广袤大地尽收手底。” 感受到了杀气越来越浓烈,已渐渐演变成近乎实质一般,祁道庭拍了拍袖袍,去除身上堆压的积雪,赶忙说道。 杀气一顿,缓缓收回。 “说下去。” 周遭寒意已然十分难受,再加上杀气及体,祁道庭已有一种难以抗衡的感觉,现在顿时舒服了不少。 “我太渊阁有观天塔,以星象之术而闻名。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之内,天地大灾劫的异象会再度显现,到时候,天海关必破,族长便可带领诸族一路南下,甚至将天元城占为己有。” 祁道庭嘿嘿地怪笑着,丝毫没有曾经老成持重的一面,似乎随着身体渐渐恢复青春,整个人的性格也越变越古怪。 “如此一来,族长即可报了先祖之仇,又能为草原上诸多族群谋一条出路,两难自解,岂不美哉?” 双手一摊,祁道庭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似乎是演讲得有些上瘾了。 “族长你看,元域北方,尽是一片草原,再是往北,就是一片荒芜极地,这样穷困贫乏的土地,能够养活草原上这么多人么?” “如果不是靠着经商与掠劫获得补给,再加上部落族群之间的战争消耗人口,只怕北狄一带,早就不堪负荷,消弭在这漫长历史的长河之中。” 第266章 邪魔鬼脸 “且不说草原诸多部族实力雄厚无比,却只能偏居一隅,就连天海关都过不去。” “天地大灾劫之后,域界融合,玄域与元域疆土以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融合在了一起,何止扩大了一倍。” “这么庞大辽阔的疆域,族长难道就不想带着子民们去看看么?” 说着说着,祁道庭的语气越发的上扬,就好像在慷慨激昂地陈词一般。 “天元皇朝的腐朽,早在许多年前就埋下了祸根,何况族长也是皇室血脉,为何不能入主天元,荣登大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算将来真有一日,族长变作圣上,也是天意使然,命中注定的皇室血脉无可厚非,天下文人再多口笔,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来,不是么?” 紫承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你要我做什么?” “接天台,草原之上也需要有接天台,只要接天台建造的越多,下一次大灾劫降临的时间,便会大大地往前推进。” “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迎接来自于上苍的恩赐,天下动荡,天海关必破无疑!” “想必,以族长的号召力,强令诸多部族建造接天台,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祁道庭越说越是激动,仿佛心中的画面,已经在眼前浮现一样。 双手抬起,迎着凛冽的寒风不断挥舞,仿佛天下大势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意操控的演奏罢了。 “你身为天元皇朝的国师,也算是元域子民,为什么会做有损国体的事情?” “祁道庭,你的来意,让人费解。” 紫承厌眼眸之中,深紫色的光芒闪烁,显得有些渗人。 “你在谋划什么,我无意知道,也懒得过问。” “但我草原诸多部族,却是绝对不会听你一个胆小怕事的无耻之尤胡言乱语。” 紫祸咆哮着,被握在紫承厌的手上,深紫色的光芒大盛,竟然将半边的天穹都映得更加深邃。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留下吧!” 不由分说,紫承厌杀心一起,便不容这祸国殃民之辈就此离开。 魔刀第一式,苍生劫,出手! 无数深紫色刀芒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一刀一刀割在祁道庭的身躯上,如若凌迟一样,鲜血疯狂飙射而出,无比血腥。 墨绿色的邪气自祁道庭眼眸之中浮现,化作一尊邪魔鬼脸在祁道庭的身后浮现。 似怒似喜,似狂似癫,邪魔鬼脸如有神智,虽是一道虚影,却也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慌与压力。 狰狞魔脸骤然张口,腥臭无比的邪气吐出,竟然硬生生将刀芒给迫散了开去,无法近身。 迟了一步,身上已弄得遍体鳞伤,但祁道庭却毫不在乎,还妄想继续用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紫承厌。 “族长何不再考虑一下,为了草原诸多部族的将来着想?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苍生沉浮,劫难方始!” 魔刀第一式,又岂是那么容易就给挡下来? 深紫色的刀芒退后压缩,形成数百道龙卷刀气,声势比之先前浩大了数倍不止。 龙卷上通天穹,下达九幽,吸天地之力,威力何止倍增,一直自命不凡的祁道庭终于有些觉察出不对劲,脸色当场就变了。 邪气所幻化的邪魔鬼脸,似乎有些挡不住这第二轮的攻势啊! 果不其然,才一接触,邪魔鬼脸便被龙卷刀气直接绞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来,不等祁道庭再说些什么,数以百计的龙卷刀气尽数涌上。 千疮百孔的脸庞,溃散不堪的邪魔鬼脸终于坚持不住,轰然消散。 背后虚影被破,祁道庭整个人“噔噔噔”一连后退了数步,一口污血喷涌而出,晃晃悠悠地扶着胸口,却是感慨道:“天虚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族长却是做了你这一生之中,最为错误的决定。” 紫承厌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着紫祸,眼神冰冷地说道:“不,你错了,区区天海关而已,我想破它,谁人又能阻拦?” “别说紫成绝这个区区的镇北王,便是当初仇鸠、横飞鹰、与镇北王三人一起,也经不住我几招。” “你许诺的未来,我不稀罕!” “好!”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既然撕破了脸,祁道庭也就懒得继续好声好气地装下去了,反倒是有些歇斯底里地恶狠狠地说道:“如此,将来灾劫来临之际,族长莫要后悔!” “砰!” 别说在这儿的只是区区一具化身,便是祁道庭本人亲临,只怕也不会是天虚第一的对手。 祁道庭干净了当,直接自行了断,将这一具化身炸得粉碎。 血肉漫天飞洒,很快就被寒风吹得到处都是,冰山冰墙之上顿时显现出大片大片的殷红之色。 但很快,殷红之上,又再附上了一层白霜,随着时间的推移,根本没有任何的水花。 紫承厌微微皱眉,这个天元皇朝的国师,真的有这样视死如归的决心么? 血肉消散,大片大片浓郁的邪气却聚而不散,墨绿色缓缓升空,没入天穹。 邪气与云层相汇,竟是将这一方天穹染得暗绿暗绿,一张硕大的邪魔鬼脸竟再度显现。 更可怕的是,魔脸之上,竟有着一丝煌煌天威,令人不可直视,不可冒犯。 “嗯?” 紫承厌终于是觉察到了不对劲,向后退了一步,周身真气猛然向外宣泄开来,抵消了这股天威。 山顶这一处,因为紫承厌而得以保全,但另外的地方,却没那么幸运了。 天雷骤降、天火汹汹、冰石乱坠、龙卷逆流,可怕的一系列天灾直接在这方圆数里之内出现。 屹立无数载,从来没有出过么事情的冰山冰墙都开始被天威所震动。 所幸此地乃是极北苦寒之地,荒芜一片,常人别说是在此居住,就算靠近也是倍感难受,这才没有什么无辜的伤亡。 云层堆叠,邪魔鬼脸的五官越发鲜明,宛如一张活灵活现的人脸一样,几乎是印在了紫承厌的眼前。 第267章 魔刀灭天威 一呼,一吸,周遭大片大片的云层被邪魔鬼脸所吸纳,渐渐地,脸谱也就越发的庞大,大到都快要遮蔽了半个天空的地步。 就在此时,一直立在原地的紫承厌却脚下微微用力,整个人冲上了天穹。 “元域以北,由我狄族做主,还轮不到你这小小邪魔放肆!” 紫祸兴奋雀跃,散发着浓郁的深紫色光芒,映照另外半边天穹,与邪魔鬼脸几乎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魔刀第二式,众生灭! 紫光猛地收缩,汇聚于紫祸刀刃上,竟形成数千丈的恐怖刀芒。 紫承厌一声大喝,紫祸直劈而下。 邪魔鬼脸不断聚拢墨绿色邪气,妄图与紫芒相抗衡,但天虚第一,又岂是虚名?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激烈的嘶吼声中,魔脸直接被从中一分为二。 墨绿色的邪气至此,终于开始溃散,几次三番想要重新汇聚于一起,奈何千丈刀芒却犹如天堑一样,泾渭分明,根本不容邪气有半分逾越。 良久,邪气终于经不住消耗,彻底逸散。 雷停,火灭,风消,雨歇。 天地异象也逐渐消散,还了极北之地冰山冰墙一个清朗的原本面貌。 只是,遍地的疮痍,却需要时间,才能慢慢的修补。 相信以这恶劣的气候环境,想要恢复到最初的样子,要不了多久,无尽风雪就能够将一切的痕迹都给遮盖住。 遥远的京师天元城观天塔内,一直闭关的祁道庭再度狂喷墨绿色的污血,整个人仿佛不受控制一样地抽搐了起来。 足足过了快要大半个时辰,症状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坚强如祁道庭这等人,也是累得浑身虚汗,疲惫不堪。 好不容易再恢复的精气神再度被打回原形,苍老的容貌,枯槁的身躯,无一不在显示着即将这副身躯的寿元将尽。 前不久刚刚被西方圣殿殿主毁去过一具化身,今日又被北元狄族的族长逼得自爆,祁道庭可谓是晚节不保。 往日里威严无上的太渊阁阁主,天元皇朝国师,短短时日就连败两场,这次更是败得如此彻底。 说服不了对方也就算了,祁道庭更想不到的是,这位甚少出手的天虚第一,竟然真的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恐怖。 裹挟着天威的邪气魔脸,竟然都奈何不了他分毫,这等实力,只是稍稍回想一下,就让祁道庭觉得一阵后怕。 “等着吧,不管是诛邪圣殿也好,北元狄族也罢。” “等到降临的那一天,所有的仇怨,都会在那一天清算!” 放声大笑了一阵,疲惫不堪的身躯却已经彻底到了极限,祁道庭再也忍耐不住,昏死过去。 一阵难熬的磨牙之声回响在地牢密室之内,与之相伴的,还有低沉无比的嘶吼与咆哮声。 就算再怎么铁打的汉子,也难以忍受住这样的苦楚。 猩红色真气每一次与金色真气接触,金色真气就会狠狠刺激着石长发的丹田,进而使得全身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的痛苦。 洛一缘双目微凝,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这等精细的手工活,他其实并不怎么擅长,心里的包袱也是不轻,稍有不慎,石长发可能就会惨死当场。 就算真的运气不错没有死,一旦刺激过度,引得金色佛光真气进行反噬,这丹田气海注定是保不住了,石长发便会沦为废人一个。 好不容易将石长发救出苦海,洛一缘绝对不许自己失败,但一眨眼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金色佛光真气才拔出了不到半成,洛一缘自己却累得已渗出汗珠来。 真气续航不是问题,不管是胸中五气还是顶上三花,都能够源源不断地吐出真气来,维持消耗,关键就在于这样的操作,实在是太过于虚耗精力,如果不是一直维持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无法抽丝剥茧般地将其拔除而不伤石长发的根基。 丹田气海乃是武者根基所在,一旦受创,后果不堪设想。 洛一缘也不希望,好不容易救出石长发,却让他沦落为废人,对于一个武者而言,还不如死了更加畅快一些。 只怪大乘佛寺的方丈无因大师手段本就不弱,再加上又有和尚无日无休的梵音禅唱加持维护,金色佛光牢牢盘踞丹田周遭,洛一缘就算再厉害,终究还是只能用这等水磨工夫慢慢消弭。 一个是全神贯注地忍耐疼痛,一个是聚精会神地努力微操,两人都没有闲暇的功夫他顾,更加不会注意到,一缕细细的红丝,正飘然而至。 如果细细观察,才会发现,这一缕若隐若现的红丝,根本并非实质丝线,而是凝气成丝,让丝线如臂指使,这种手段,着实非同小可。 红丝堪堪飘至地牢门口,就被洛一缘留在外头的剑气种子所感应,丝线哪怕在细微,也逃不过几乎形成一面幕墙一样的剑气屏障。 “轰!” 外敌来袭,自然激得剑气反击,绵密如雨的剑气自地牢洞口源源不断地向外飞射出去。 响声一起,石长发疼痛之余,皱眉望向门口,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洛一缘的声音从后方飘来。 “事不关己,己不劳神,专心一志,灭除咒印。” 右手继续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探入石长发体内的真气,洛一缘不得不分出左手来。 来者不知是敌是友,若是没有敌意也就罢了。 可若是敌人,眼下正是危机时刻,他仅有一只左手腾出,十成本事施展不出三成来,如果敌人实力稀松平常,还尚且能勉强应付。 但倘若来者也是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恐怕两人都会有性命之虞。 地牢石室之外,红丝与剑气“乒乒乓乓”,斗得好不畅快。 不论是落雨剑法还是依风剑法,走得都是轻盈灵巧的路子,与红丝可谓是针尖对麦芒,猩红色的剑气与红色丝线你追我赶,你缠我斗,一时之间似乎难以分出个高下来。 突然,红色丝线全数收紧,无可比拟的韧性,将大片大片的剑气直接绞断,空出一大片安全区域。 “哒!” “哒!” “哒!” 脚步声虽然轻易,但在这长长的黑暗回廊之中,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第268章 神秘女子 嘴上安慰石长发安慰得挺简单,洛一缘内心却终究还是有一丝丝的紧张。 尤其是,当自己布下的剑气种子,被一下子绞灭了大部分,洛一缘便知道,来人,绝对不简单。 “哒!” “哒!” “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趁着这个间隙的功夫,洛一缘左手剑指凝结,已酝酿了许久。 地牢之内,无数剑气贮存了起来,只等着来人出现,便会发动致命一击。 “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至尊无上,主宰天下,无人可敌。” “小朋友,看你年纪轻轻,至少也是三花聚顶之境的人,到底是哪一位呢?” 一袭红色华服印入眼帘,玲珑剔透到近乎完美的曲线,便是饱受痛楚折磨的石长发都看得有些呆滞了,一时之间忘记了那股锥心的痛感。 精致绝伦的华贵发簪作顶,又有乌黑浓密的长发披下,明明是纤细苗条的身材却凹凸有致,令人心驰神往。 眉心一点红晶,纤纤玉指放在红唇之上,淡颜浅笑,配上一副完美到根本挑剔不出的容颜,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无穷无尽的魅惑力。 忘乎所以的石长发甚至都觉得自己是痛过了头,以至于出现了幻觉,不然的话,他真的是难以相信,这个世上,竟然会有这样几乎无暇的绝色美人。 女子的出现固然令人心神震撼,洛一缘在短暂的恍惚之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而且更加担忧。 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固然很让人充满遐想,但一个非常漂亮又非常厉害的女人,就让人只会惶恐了。 “让我来看看,究竟是哪一位,光临我的秦元城,却又不只会一声?” 女子手指凌空虚点,一缕红色丝线飘出,在虚空之中九转回环,直奔洛一缘而来。 剑指猛地吐劲,同样是一抹猩红剑光闪烁,也向着女子直扑而去。 虽不知对方的底细,但这一手红丝牵引,洛一缘却颇为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剑气与红丝交融纠缠,却没有想象中的壮烈对轰,反倒是痴缠哀怨,绵绵不绝,红丝退则剑影进,剑影摇则红丝摆,彼此纠葛,如若一幅凄美画卷。 这般新奇的争斗,洛一缘还是第一次碰上,奈何绝大部分的心思都必须用在拔除石长发体内的佛印真气上,仅凭一只左手,想要取胜,着实不易。 “剑势之中有柔风细雨之韵味,却不是化剑为风雨,你应当不是太元湖湖心剑岛的南宫空。” “在这种时刻,尚能分心他顾,你的真气储量,绝对够支撑到打通神脉,但你却刻意压制住?真的好有意思啊!” 女子虽然言辞之间尚有疑惑,但似乎并不是咄咄逼人之辈。 虽然一进门就动手,但出手之间,只是试探,并没有直接下狠手。 洛一缘只能腾出一只手,女子也便只出了一只手,没有丝毫的占人便宜的举动。 “在下洛一缘,还未请教?” 洛一缘有些拿不定眼前这绝美女子的态度,但也明白,这样的人,须得小心应对才是。 能够够得上天虚传说这一层级的人物,没有一个会是简单的人。 红丝瞬间消失,女子捂着嘴巴笑道轻笑道:“天虚榜排在第二十七位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江湖年轻一代最璀璨的一颗新星?消失了十余载的那个倒霉蛋?” 明知自己现在不能够太过于分心,但洛一缘还是没由来的感觉一阵无语。 “太渊阁那群人的脑子,怕是不太正常了,你这样的人,都只能排在二十七位,我该说,太渊阁的人是有眼无珠呢,还是天虚榜的竞争真是太过激烈呢?” 女子那妙曼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洛一缘的面前,脸贴着脸,仔仔细细地上下端详打量。 “嗯,看你样子,应该还是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在武者当中,应当算得上是很年轻的了呢,未来不可限量啊。” 无法挪动身形,对方又不是刻意攻击,洛一缘也不能直接出手,但阵阵沁人幽香没入鼻息之间,却总能让人浮想联翩,生出无限遐想来。 “还未请教……?” 免得血气上涌,分心影响,洛一缘索性闭上双目,专心为石长发拔除真气。 石长发心里却是无奈地嘀咕着,为什么这么美的女子,却连看都不看自己正眼一眼,难不成练肌肉的,真的就比不上长得俊俏的小白脸么? 根据太渊阁颁布的神话榜单与天虚榜单,里面的的确确有不少女子,最可怕的是,她们的排名都相当的靠前,也就意味着,这群女子,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虽然洛一缘的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猜测,但还是希望能够听到对方亲自说出自己的身份。 “哦呵呵呵,小朋友的好奇心,还是挺多的嘛,这样,我叫花如影,年纪嘛,比你要稍稍年长一些,你便叫我花姐姐吧!” 身影一闪,花如影又回到了原处,只留余香在此。 “看你的样子,是想要帮这个小家伙取出体内盘旋的异种真气?” “这可是个精细的活,按照你这个速度,没有个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恐怕别想做得到呢!” 几缕红丝再度飘出,轻而易举地探入了石长发的身躯之中,只是一刹那的功夫,花如影便弄清楚了石长发的状况。 “大乘佛寺的这群秃驴们,下手还真是狠辣无比啊,看这样子,似乎是无有那个老秃驴都出手了,不然的话,这盘踞丹田的佛印,似乎还真没这么麻烦。” 红色丝线微微一动,花如影细眉微蹙,倒是有些嫌弃地说道。 洛一缘倒是一愣,看来石长发所知道的,也并非全部。 他们本来以为,石长发丹田之处的佛印,乃是大乘佛寺的方丈无因大师所种下的,经过日夜加持,方才有此等威力。 但按照这个花如影的说法,下手的,应当是另有其人。 “无有?难不成是十强神话之中,大乘佛寺坐忘阁的那位守阁人无有大师?” 洛一缘这才明白,为什么以自己的实力,想要拔除这些异种真气,还是这么费力,原来面对的敌人,不是天虚传说,而是更加可怕的十强神话! 花如影叹了一口气,眉眼一挑,笑着说道:“除了那个行将就木的老秃驴还能有谁呢?无因?还是稚嫩了一些,手段不够啊!” “怎么样,小弟弟,要不要姐姐我来帮帮忙呢?这种细致入微的工作,我们女人,通常要比你们这种粗枝大叶的男人做起来方便得多哦!” 一抹浅笑浮上脸庞,花如影轻轻晃动着纤纤玉指,似乎有些跃跃欲试。 第269章 入微之法 都还没等洛一缘与石长发有什么反应,红色丝线骤然拉紧,一抹接着一抹的金光从下往上被强行扯了出来。 疼痛的感觉虽然还在持续,但有养眼的美女在侧,虽然不怎么搭理自己,石长发却感觉自己比之先前更能坚持,更能熬了一些。 既然花如影都直接上手了,洛一缘也就不再推脱什么,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对付佛印真气之上,力求以更快的速度,让石长发脱离苦海。 两大当世顶尖高手齐齐联手,不足一刻钟的时间,石长发体内的佛印真气,已被拔除了两成多。 余下的异种真气虽然还是极其顽固,死活都不愿离去,但论效率,已经比先前快了太多太多,而石长发所感受到的痛楚,也稍稍有所缓解。 “小弟弟,都到了三花聚顶之境,对于入微的掌控却还是有所懈怠,这样的话,遇到真正的高手,比如无有老秃驴之类的,可是容易吃亏的哟!” 别看花如影的红色丝线细腻微小,消耗自己的真气也不算多,可拔除异种真气的速度,却是洛一缘的好几倍。 “小弟弟,你的真气浑厚不假,最起码姐姐没见过你这个年纪能够生出顶上三花的人,但年纪小,在很多经验上,却是会吃亏的呢!”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够将石长发体内所有的异种真气全部清除,还不会有什么太多的隐患。 如此,洛一缘也稍稍宽心了一些,有了闲暇的功夫和花如影这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女人多聊上几句。 最起码目前看来,花如影应该对他们俩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不然的话,以方才他们两人的状况,只怕形势堪舆。 除非洛一缘抛弃石长发,全身心与花如影交手,这样胜负或许还是未知之数,但有石长发在侧,一旦发生争斗,又免不了波及到他。 别说石长发如今丹田受制,发挥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来,就算石长发是全身状态之下,区区金钟罩第七关的功力,在天虚传说的眼中,就如破铜烂铁一样,随手一拍就碎了。 “那个……花姑娘……呃,不对,花如影?” “嗯?” 花如影脸色一寒,面上一下子就附上了一层冰霜一样,两人恍惚之间只觉得地牢石室之内的气温都下降了不少。 “呃……花姐姐?” 念出这三个字来,洛一缘自己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他从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除了手底下的人之外,连一个相熟的异性朋友都没有,突然冒出一个姐姐,虽然是称呼上的那种,但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嗯,乖,叫得好好听!” 花如影的笑容更加甜美了一些,心情也似乎好了不少。 这一笑,笑得石长发顿时骨头都酥了一样,堂堂铁打的汉子,竟然四肢都有些酸软无力,对于痛楚的感应又少了几分。 洛一缘则是冷汗直冒,光棍多年的他,实在没有什么与女人打交道的经验。 “不知能否劳烦细说一下,入微,到底指的是什么?” “我虽建立过风雨山庄,却终究是野路子出身,如果不是前些日子得了指点,怕是连胸中五气,顶上三花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摒除脑海之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洛一缘是真心想要求教这个问题。 一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长发,花如影指尖微微用力,便夹断了一根发丝,捏在手上。 “其实,这个问题,倒也不是必须懂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路,有的大老粗根本就不懂入微这种观念,但实力照样不算差,唔,让姐姐想想,就好像那个土匪头子吧。” 花如影的话音未落,洛一缘的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了一个人,能够入眼前这位法眼的,普天之下的土匪,怕是也只有此人了。 “姐姐说的,莫不是雄踞太行山多年的总寨主,素来有地皇老子之称的韩千山?” 一声姐姐,叫得花如影笑声更多,整个人也更显得妩媚了些。 “当然是他了,这种整天只知道动拳头的大老粗,你觉得会懂得入微这种道理么?” “这条路子,只是姐姐自己琢磨出来的,当然也未必适合于你,不过你用来参考一下,也不错呢!” 抬起手中那一根极细极细的发丝,花如影欢声说道:“正常情况下,一道真气,便如若这一头长发一样,到了我们这个地步,想要轻易驱使,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你若是将一道真气再进行不断地细分,不断地细分,细分到无可细分的地步之后,还能像先前一样如臂指使么?” 将手中的发丝放到嘴边,花如影轻轻吹上一口气,发丝便如无根浮萍一样,缓缓飘荡在空中。 “如果你真的掌握了这种入微的力量,虽然不一定能够让你变得很厉害,但起码,能帮你节约不少的真气,而同样,也会让你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红芒一闪,发丝直冲地牢石壁,竟然穿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来,威力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喏,就是这么简单,一点点的力量,也能拥有不俗的威力,比之小弟弟你先前的手段,是不是要高明几分呢?” 听完这一番话之后,洛一缘闭上双眼,若有所思,探入石长发体内的真气减少了些许,可拔除异种真气的速度,竟比先前不降反升,显然是一下子就领悟到了一些什么。 一对漂亮的眸子中闪过两缕精光,花如影的嘴角也浮现出了笑意,显然对于洛一缘的天赋与领悟的速度相当满意。 “嘿嘿,洛一缘,这个名字也算是不错,这位小弟弟的天赋才情都颇为了得,天虚榜第二十七?祁道庭那老废物糊弄鬼呢!” “唔,好烦啊,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弟弟,要不要将他纳入麾下呢?唔,哪一位天虚榜的传说没有一点傲气呢?算了算了,还是维持现状吧,一声姐姐,结个善缘,也算不错了。” “何况,小弟弟似乎还和大乘佛寺有宿怨?嘿嘿,无有老秃驴,让你插手我秦元城的事儿,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第270章 金钟八关 入微的的确确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学问,只是对于真气的掌控很有讲究而已。 就像花如影所说,位列十强神话之一的地皇老子韩千山,一对铁拳砸遍天下不服之人,就连天元皇朝都不敢发兵围剿。 这样一个莽撞的汉子,会掌握入微么?并没有,但这也不妨碍韩千山的强大。 由浅入深,在为石长发拔除异种真气的时候,洛一缘对于入微的掌控,也越来越了解,虽然还达不到花如影那样可怕的地步,但一分的力量,造就五分的威力,还是能够做得到。 异种真气被拔除的速度越来越快,花如影也不禁点了点头,对于洛一缘又多看重了几分。 “入微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儿,但这么快就掌握到这个程度,这位小弟弟的前途,怕是不可限量,只是可惜了,十年的荒废,唉。” 很显然,花如影也听说过当初冉冉升起的新星莫名坠落的事情,销声匿迹十载,连风雨山庄都被一锅端,这样的大事情,只要是江湖中人,多少都会有所耳闻。 不要说寿数短暂的平凡人,就算是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武者,也不过二百年大限的寿数罢了。 十年,对于元域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段不小的时光,人生,又能有几多个十年? 随着异种真气被不断拔除,原本还需要强行忍受着痛楚的石长发,也已渐渐入定。 从初始的疼痛难忍,到现在的安然承受,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发生的变化有太多太多。 终于,伴随着随后一丝金色的佛光被抽出,石长发一声大喝,闭阖的双目中射出两缕精光,干涸的丹田终于不再受到束缚,开始吞吐真气。 无比微弱的金钟虚影在石长发的周身浮现,摇摇晃晃,色泽虚浮,就好像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一般。 金钟罩疗伤篇,几乎在真气拔除的同一时间,就开始自行运转。 洛一缘与花如影都知道,这可是复功的关键时刻,也不敢随意打扰,两人悄悄退到一旁,静静观看着石长发的变化。 金钟虚影渐渐凝实,伴随着石长发周身血肉的恢复,一点一滴的变动,都足以令人震撼。 金钟罩第一关…… 金钟罩第二关…… 金钟罩第三关…… …… 金钟罩第七关…… 周身的金钟虚影已经变得无比凝实,散发出来耀眼的金光甚至能照射得他人目不能视。 至此,石长发的脸上,再没了伤痛与虚浮的神色,反倒有着无比的坚定。 真气再度纳聚,地牢石室之内,钟声顿响! “咚!” “咚!” “咚!” 钟声连响八下,光华大放,象征着金钟罩第八关的门槛,已被石长发所踏破。 破不破立,破而后立,想不到经受了足足十多年惨无人道的折腾之后,石长发竟然还能够有所突破,一举达到了真气自生的超一流之境。 周身的皮肉不再紧紧贴着骨头,如同爆炸性的肌肉无不在诉说着强大,双腿微微弯曲,石长发缓缓站起,整个人神清气爽,真真正正做到了更胜从前。 金钟虚影消散,石长发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来,赶忙转过身,冲着洛一缘与花如影两人倒头就拜。 “石长发多谢庄主……还有这位……呃,姐姐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今后但凡有任何差遣,我石长发绝无二话!” “咕!” 话都还没说完,肚子就传来了极其响亮的声响,那声音响得,和先前突破金钟罩第八关之时的钟声有的一比。 洛一缘倒是一本正经,还能强行忍住笑容,花如影却是懒得掩饰,直接捂着嘴巴,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把石长发都看得有些懵了。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么多么?” 洛一缘有些无奈,随手一挥,就从须弥戒之中取出了一些干粮来。 像金钟罩这样的外功硬功高手,到了高深的层次,的的确确不输于内家高手多少,但缺点就是特别容易饿。 真气自生之境虽说能源源不断诞生真气,但很多部分都会被身体的各处所消耗,用以维持硬功的强大。 一把将干粮抓在手里,石长发也懒得顾及形象,直接狼吞虎咽了起来。 干粮虽然没什么好的味道,但胜在管饱,总比被关在地牢的时候,天天只能吃素,还吃不饱,有上顿没下顿的好。 “呵呵呵,小弟弟,看你如此紧张这个小家伙,莫不是你以前风雨山庄的人么?” 花如影眼中流光一闪即逝,随口问道。 “不错,昔日风雨山庄金身不动石长发,一身金钟罩实力不俗,可惜被大乘佛寺趁机给抓走了,唉。” “倒也是一个不错的苗子,可惜五大三粗的,却是缺乏美感呢!” 花如影的话,犹如一根针一样刺入石长发的内心,让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坐立不安,继续吃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 “好了好了,姐姐同你开玩笑呢,赶紧吃上一些,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虽然大乘佛寺距离此地尚有一段颇远的距离,但以无有那老秃驴的手段,应当是能感觉到自己布下的东西被人给破解了,若是他真的不要脸皮赶过来的话,就不太妙了。” 话是这么说,但花如影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见到一丝的恐慌,显然对于大乘佛寺的无有大师,她也并不怎么畏惧,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千里之外,大乘佛寺坐忘阁。 一尊老僧缓缓睁开了双目,身上厚厚的灰尘微微抖动,显然在此枯坐许久,以至于都不知过去了多少的时间。 “石长发,脱困了么?” “唉,师弟,老衲早就说过,损人利己的事情,最是做不得,你却偏偏要插手其中。” “贪嗔痴欲四戒,你一点都经受不住,心虽然是为门派好,事做的却太不体面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切因果,自有定数,无有无因,无有无果。” “师弟,好自为之,老衲却是不能再违背初心了。” 几句听得不太清晰的低声呢喃过后,老和尚再度闭上了双目,继续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 坐忘阁古寺枯塔,也再一次没了动静。 第271章 小憩夜话 天色尚未明亮,还是漆黑一片笼罩在大地上。 就连最热闹的秦淮河畔,都变得有些安静了,充其量只是灯火连绵,却无先前的鼎沸人声。 文人骚客便是再怎么精力旺盛,也折腾不到丑末寅初之时,该歇息的,还是得歇息。 秦淮客栈倒是灯火通明,些许小二还在待命。 作为当地最大的客栈,这点服务,还是会有的。 在确认了宝儿尚在安寝之中,还没有睡醒,洛一缘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可以呀小弟弟,连孩子都有了,看起来这十年你也没有白过啊!” 只是一进门的功夫,坐在床榻之上的花如影便开始冷嘲热讽了起来,言语之间,还带了几分酸酸的感觉。 她说得酸,石长发听在心里更是酸得可以,怎么得,肌肉男就无人问询了不成? “姐姐说笑了,宝儿是我在笙元城带回来的孤儿,她的父母都死于营造司的手中,孤身一人,也是可怜。” “我只是看不下去,便收作弟子罢了。” 洛一缘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石长发连忙为洛一缘倒上一杯茶,对于这位只是年长没几岁的庄主,石长发却是从心底里敬佩得很。 “哼,朝廷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也不知道老蛇头在搞点什么东西,就是这么看着天下的不成?” “不过,弟弟,你说的笙元城,可是极乐轩所在的笙元城?那个丝竹音律之城?” 面对花如影的问话,洛一缘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想起极乐轩对于营造司草菅人命的态度,洛一缘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神话之一,便没有什么好感。 教不严,师之惰,就算你西风散人再怎么了不得,教出这样是非不分,对错颠倒的徒弟来,也是当师父的不对。 “玩物丧志,哼,这等附庸风雅之辈,嘴上说得最是好听,实际上做起来却又是另外的样子,真是可恨。” “不过能够被弟弟你给收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把玩着发丝,花如影一阵长吁短叹,好不哀伤。 “这个,姐姐,小石头,要不,我给你们都再开一间行不?”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不觉得有些拥挤么?” 洛一缘有些无奈,忙碌了一宿,自己还想趁着天亮前的最后一点时间稍稍休憩一下。 “挤么?这可是秦淮客栈最上等的客房,哪里拥挤了,小家伙,你说是也不是?” 如魅如丝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石长发,望得他整个人不由得一颤,连忙说道:“姐姐说的是,一点都不挤,庄主,没事,我们就在这儿便是,哪都不去!” 洛一缘没好气地白了这个愚蠢的家伙一眼,有些不想说话了。 诚然,石长发天赋不差,当年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一些,已修炼到了金钟罩第七关的功力,实战之中更是足可与寻常的超一流高手争一日之长短。 但这家伙的脑子,只怕是都练到肌肉上去了,连这么明显的赶人的话都听不出来,还帮着别人说话。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大约说的便是这个意思吧。 “话说回来,弟弟,此番一别,你又打算何去何从呢?” “如今天下极不太平,再也不是那个一流超一流高手就可以横着走的时代了,你修为之高,放眼整个玄元域或许也没多少敌手,但姐姐还是要劝你一句,神脉,能越早开便越早开。” “修得神脉,方能够真真正正,在这乱世之中,有一席之地。” 这一番话,却是花如影以一个武道前辈的身份,掏心掏肺地说的,洛一缘也并未推脱,而是仔仔细细地听在耳中,细细咀嚼。 “姐姐,我曾听闻,神脉十成,凝气成元,是否指的便是将所有经脉都修成神脉,便可将真气化作真元,踏足神话之境?” 洛一缘回想起“阎罗天子”曾对他说的话,不由的有些好奇。 他如今止步于三花聚顶之境,但也只是受限于时间不够充足,并非卡在此处不得寸进。 是以,能从前辈高人的口中多问到一点知识,绝对受用无穷,多叫一声“姐姐”,也绝对不亏。 花如影动作一僵硬,没好气地瞥了洛一缘一眼,详作嗔怒道:“那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的,还什么神脉十成?典型的半桶水晃荡!” 洛一缘则是尴尬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有一朋友,乃是天虚榜排在第十五位的阎罗天子,这些道理,我也是从他的口中得知。” “哼,他懂个什么玩意儿,自己的三花有没有彻底的开完都不知道,还在这儿胡言乱语。” “三花易成,神脉难开,顶上三花,只是水磨工夫,慢慢磨总有一天能齐齐绽放。可上下一气贯通,却是不怎么容易,一旦修成神脉,天虚之中,也算得上绝对的佼佼者。” “至于凝气成元,倒是没错,但神脉十成,呵呵呵呵,有几个神话敢说自己是神脉十成的?一个都没有!” 花如影对于这些只属于顶尖高手的秘密知之甚详,而且并没有像他人一样敝帚自珍,而是倾囊相告。 “别的姐姐我也无法多说,反正,你只要记住,只要神脉开得多,真元自然便诞生了,什么神脉十成,狗屁不通!” 说罢,花如影脸颊气鼓鼓地抖动着,显然是对胡说八道的“阎罗天子”颇为不满。 “对了,扯了这么远,你还没说你今后的打算呢,别想蒙混过关!” 面对一个如此强势的“姐姐”,洛一缘也是无奈,只能把自己打算破坏周遭城市接天台,再往大乘佛寺去讨个说法的行程路径大致说了说。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也没什么要注意的,接天台且不去管,大乘佛寺那儿,无有老秃驴还是要那么一点点脸面的,自己做错的事情,他会认,这点比他的师弟好太多了。” “他那师弟,哪有一个得道高僧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一市井流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花如影也知道以对方的天赋才情,绝对不可能在一个城池里驻足,还不如多交代一些,结个善缘为好。 “不过,有一点,姐姐说了,你就一定要记住,而且还要记到脑子里去,千万不能忘记,明白了么?” 话锋突然变得非常严肃,花如影整个人也变得郑重其事起来,弄得边上兀自胡吃海喝的石长发一头雾水,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72章 血海骷髅 “以你的实力,说白了就算神脉未成,当今天下也大可去得,就算真去大乘佛寺闹上一闹,只要想走,无有那老秃驴也应当是奈何不了你。” “但你行走江湖之日,若是遇上一红衣女子,就千万要小心,速速离去,能走多远走多远。” 花如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不管神情还是态度,都显得相当严肃,与先前各种调笑的样子截然不同。 可她才刚说完,就看到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她都有些不太自在。 “你们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一时不察,花如影甚至都忘了自称姐姐,还以为说错了什么,难得显得有些拘束与扭捏。 “这个,姐姐,你身上的衣服,好像就是红色的。” 石长发好不容易插上了一句话,说得是小心翼翼,可话音未落,就挨上了花如影那恶狠狠地眼神,吓得他连忙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多嘴半句。 “姐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两个好好听着!” 动作是优雅妩媚,但花如影的语气,却是仍摆脱不了几分娇嗔的感觉。 “一个脸色冷如冰霜的红衣女子,行为举止异于常人,见到她,有多远跑多远,千万别试图与她去抗衡。” “莫不成她是厉鬼不成?这世上,还真有神鬼之说?” 洛一缘有些哑然,不过一想到玄域当中的种种神怪传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诸多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绝世神物,再加上尸弃宗的活尸,许许多多的东西,都不是正常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石长发顿时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嘴上还咬着的猪蹄也不香了,一阵子没头没脑地左顾右盼,颤颤巍巍地小声说道:“世上真的有鬼么?” 红色丝线猛地显现,将石长发嘴中的猪蹄绞成了粉碎,还顺带在他脑门上重重砸了一记爆栗。 可怜石长发,堂堂金钟罩第八关的硬功超一流高手,被这么轻描淡写地一下,脑门砸出了个大包,如同长了个角,俨然一只独角兽的模样。 “疼疼疼疼疼!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啊!” 石长发心里除了无奈只剩无奈,果然同人不同命,明明庄主说了和自己差不多的话,甚至话题的由头还是庄主打开的,偏偏挨揍的是他。 一副好皮囊,果然胜过许许多多啊! 石长发两眼一翻,寻思着还是不要在这种话题上自找没趣,干脆继续专心对付整整一桌的美味菜肴。 足足饿了好几年,也该趁着今天好好滋补一番了。 “那红色女人最明显的标志,便是她的手上,应该会拖着一个血红色的骷髅。” 洛一缘双目顿时一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姐姐说的这个红衣女人,莫不是十强神话之中的血,血海骷髅堡堡主,当代血骷髅?” “不是她还能是谁!这就是个疯女人,长得也的的确确是冷艳标致,就算是姐姐我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可惜下手是真的狠,而且还疯!” “如果见到了她,听姐姐的一句劝,犯不着和一个疯子较劲,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天色蒙蒙亮,终于到了鸡啼之际,一抹微微泛黄的白光缓缓升起。 “隔壁的屋子有动静,也许是你那小徒儿醒了呢,走,去看看!” “对了,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忙碌了一宿,花如影似乎也是有些困了,慵懒无比地伸了个懒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宝儿,因为不知父母的姓氏,所以就和我姓了,叫洛宝儿。” 说到宝儿,洛一缘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温情与笑意。 “唔,好困呐,不过天亮了。” 宝儿眨巴眨巴眼睛,又用双手揉了揉眼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屋子,虽然说是客栈,但屋子却比宝儿以前的家还要大上好几倍。 “洛叔叔,不对,师父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要起来练功!” “但是我也不会呀,该怎么办?” 宝儿挠了挠头,突然灵光一现,回想起昨晚睡着之前的事儿,喃喃说道:“师父说了要读书,宝儿早起读书!” 这才刚刚下了床榻,屋子的门便被推了开来,洛一缘等三人一并进入。 “师父师父!” 宝儿见到了洛一缘,满脸兴奋地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洛一缘的大腿。 “宝儿乖,昨晚睡得香不香甜呀?” 洛一缘蹲下身子,摸了摸宝儿的脑袋,一脸微笑。 “嗯,宝儿还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这个屋子真的好大好大!” 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宝儿比划了一下屋子的大小,脸上都是笑容。 “师父师父,他们两个是谁呀?” 这时候宝儿才注意到,洛一缘的身旁,还站着两个人,小孩子心里,多少有些好奇。 “宝儿乖,我是你师父的朋友呢,喏,这是见面礼物,拿去吧!” 花如影笑靥如花,一起蹲了下来,捏了捏宝儿那肉嘟嘟的笑脸,笑得可开心了。 顺带着,花如影还递上了一枚色泽不凡的须弥戒,一看便知道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小孩子家哪里懂这些礼节,刚想要伸手接过,却又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宝儿赶忙把头扭向洛一缘,一脸都是询问的表情。 见洛一缘点了点头,宝儿才将须弥戒给接了过来,笑着说道:“谢谢漂亮姐姐!” 这一声漂亮姐姐,可是把花如影叫得更开心了,摸了摸宝儿的脑袋,笑着说道:“宝儿真乖,以后来秦元城的话,多来找姐姐玩儿!” 说着,花如影还挥舞起了粉拳,叫嚣着说道:“在这里,有姐姐宠你,没人能欺负你!” 说罢,还瞪了石长发一眼,看得石长发心里发毛,寻思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好了好了,天都要亮了,姐姐我就不陪你们继续疯了,折腾了一宿,也该回去睡个觉补一补。” “不然的话,容易老得快呢!” 慵懒的声音还停留在原地,幽幽的香气也还在萦绕,可花如影的身影,已在秦淮客栈消失。 石长发甚至都没有觉察到,她究竟是用什么方式,什么手段离开的。 “师父师父,漂亮姐姐走了么?” “应该是走了吧?” “师父师父,那这个长得比牛还要壮实的伯伯又是谁呀?” 石长发无语凝噎,在一句“伯伯”中直接破防,瑟瑟发抖。 洛一缘以手扶额,颇为无奈。 第273章 花魁娘娘 从地牢石室逃出来后,石长发还没有清洗梳理过,头发乱糟糟的不说,一把大胡子也未曾修剪,活脱脱的一个糟老伯造型。 还好常年被佛光洗礼,再加上修炼金钟罩之人金身无垢,这才少了那股难闻的味儿。 “他呀,他是你石叔叔,其实还是很年轻的呢!” “快滚去我屋子,让小二打点水来泡个澡,修剪一下自己,收拾好了再过来,别吓着小孩子!” 一张脸一瞬间变作两副面孔,石长发很是无语地撇了撇嘴,扭过头就往屋外走去。 “师父师父,那石叔叔是你什么人呀?” 宝儿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明明看起来一把年纪的伯伯,怎么就变成了叔叔呢? “那是师父的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现在说了你可能不太明白,不过等你长大了,就都会懂啦!” 洛一缘笑着揉了揉宝儿的头,见宝儿很是乖巧地将戒指给递了上来,也就顺手接了过来。 “师父,漂亮姐姐送的这个戒指也好漂亮,但是宝儿现在的手指太小了,还带不上,师父你先帮宝儿保管好不好?” “好好好,来,师父帮你看看,里面有什么?”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洛一缘差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外观也就不去说它了,须弥戒内部的东西,才更加的惊人。 一沓又一沓百两起步的银票,不管是紫元庄还是金钱帮的都有,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几十万两之巨,光是这笔财富,一下子就超越了如今的洛一缘。 另一处,堆叠着品质、尺寸不一的玄晶,像一座小山那么高,却是一块玄石都未曾见到,很显然,这等低俗劣质的产品,入不得花如影的法眼。 两处巨大的财富中间,则是静静地躺着一块令牌。 纯红色泽的令牌,犹如一朵盛开的花朵,其中只刻了一个“花”字,但却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这一点,倒是与韩千山昔日相赠的令牌有些类似。 “宝儿啊宝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财富竟然比师父还要多了,真的是,唉!” 洛一缘嘴上是感慨着,心里却是承了花如影的情,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释放善意,但能与这样一位强者结下善缘,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本以为与花如影之间免不了一场争斗,毕竟洛一缘多少也猜出了她的身份,两者之间,严格上来说,还是有一些过节在的。 全然想不到,花如影却丝毫不将过往的不悦当成一回事,反而一路上给予了诸多的帮助。 “师父对宝儿好,宝儿的,也就是师父的!” 小孩子最是纯真无邪,谁对她好,她自然而然也就会对谁好,从来不会讲究利害得失。 洛一缘欣慰地笑了笑,先是差小二弄来了早饭,待用过早膳之后,继续教宝儿读书识字。 不消多时,石长发终于是洗漱完毕,欢欢喜喜地推开屋子的大门。 “庄主,你看我现在的造型可以不?” 一身青色劲装短衫,结实的肌肉显露无疑,头发高高盘起梳了个发髻,蓬头垢面的胡子也刮了个干净,倒是多了几分人模人样的感觉。 虽然说不上很有气质,但也有几分独特。 “现在的你,要是花如影见到,最起码不会像先前那么嫌弃了。” 洛一缘调笑着,让宝儿继续学习,自己与石长发走到一处。 两人之间可是过命的交情,区区小玩笑,石长发可不会放在心上。 在他的心里,洛一缘这位庄主,一直是他崇拜的对象,既是老成持重的庄主大人,又是和蔼可亲的兄长,也是唯一让他在这世上感觉到亲情其实是存在的人。 “以后,若是遇上了花如影,说话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如果她真的铁了心要杀你,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得住。” 洛一缘罕见地有些郑重其事,这些话,他一直想说,只是碍于花如影在旁,实在没法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罢了。 “庄主,那花如影到底是什么人,听她的口气挺大的,而且懂得也似乎不少,人又……” 洛一缘没好气地说道:“你是想说,人又长得漂亮,对么?这样绝美的女子,此生还从未见过,对么?” 石长发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脸上都浮上了两团红色,显然是动了心。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对她有什么幻想,且不说她的年纪,应当比你我都大,就说她的实力,你怕是苦修一辈子,都未必压得住。” “难不成,你还真希望天天河东狮吼么?” 洛一缘这厢边苦口婆心地循循善诱,石长发却在那儿发花痴,一脸痴相地说道:“若是能娶到花如影姑娘为妻子,便是日日狮吼又何妨?我亦心甘情愿!” “不过庄主,你说的不想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花如影姑娘的来头很大不成?” 洛一缘懒得去看一脸痴相的石长发,扭头转向窗外,看向街边风景,淡淡地说道:“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你应该听说过吧?” “那是,庄主你在天虚榜上排在第二十七位,不过这排行榜特别不靠谱,当年我们几个都这么觉得,以庄主的水准,怎么可能只有二十七位呢?” 石长发也跟了过来,还舔了舔口水,似乎还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一样。 “风、花、雪、月、刀、剑、天、下、有、血,十强神话便是十位至尊强者,其中最后那个血字,就是花如影所说的血海骷髅堡堡主,当代血骷髅。” “所以,你觉得,花如影会是谁呢?” “咔咔咔咔咔咔!” 一串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传来,石长发只是太久被困在地牢石室之中,没法动脑子,并不说明他真的没脑子。 相反,能够将全新的金钟罩在这个年纪就修炼的到这样的高度,说明石长发多少还是有一点资质与智慧的。 “庄主,您……您的意思是,花如影这绝世大美人,竟然会是万花楼的楼主,花魁娘娘?” “那我先前的想法,岂不是在亵渎十强神话?” 反应过来的石长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双目呆滞,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274章 过往历史 近些日子的天青门掌门齐升弘,既是兴奋,又是头疼,种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一直萦绕着他,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好好闭关。 老祖曾提及闭关之处的暗格,终于是被齐升弘所找到了,里面的秘籍正静悄悄地躺在齐升弘的掌心。 除了秘籍之外,还有一封信笺,里面详细地记录了秘籍的由来。 这套《断绝剑法》,乃是齐家先祖齐郁融合了魔教镇教神功的《灭绝剑法》与藏剑山庄绝学《断情绝义剑》两者精要而来,威力恐怖,远远胜过天青门诸多珍藏典籍。 甚至于,不管是灭绝剑法还是断情绝义剑,都远不是天青门那等武功可以比拟。 相较之下,齐升弘一直引以为傲的天青门武功,就如同破烂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只不过,两套剑法秘籍的由来,却是不那么光彩。 数百年前,沉寂一时的魔教再度席卷整个元域江湖,双长老、四杀、十六使、百鬼纵横江湖,到处为祸,终于惹得犯了众怒。 便是看起来名声最不显赫的百鬼,都有能与寻常一流高手较量一番的实力,十六使更是不弱于寻常超一流高手。 由此,也可管中窥豹,一见魔教的恐怖。 诸多江湖高手放下往日里彼此的仇怨,携手攻上魔教,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的说法,只有三位被统称于神话传说的人物齐齐出手。 昔日的元帮帮主、血海骷髅堡堡主以及洛家先祖三人,便是在当世最为耀眼的三位神话传说。 在诸多势力的联合之下,齐齐杀向灭绝峰魔教总部,此地山势险峻,非是超一流高手,难以登上峰顶。 三大顶尖高手合战魔教教主纳兰圣,那一战,真可谓是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魔教教主纳兰圣,纵然将刀剑齐施施展到极限,也无法奈何得了三大高手的联手,终于被打成重伤,跌落灭绝峰。 齐家先祖,当时修为不济,就连一流高手之境都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样,可望而不可即,只能在山下与魔教普通教众抗衡。 却是机缘巧合,纳兰圣跌落灭绝峰,重伤却未死,刚好撞上了齐家老祖,还丢了灭绝剑法的秘籍,让齐家老祖至此一飞冲天。 经此一役,魔教就此再度陷入沉寂之中,只有少许后人行走于世上。 别人不清楚,齐升弘身为元域大门派的掌门却是清楚不过,如今的神话榜与天虚榜中,一样还有魔教后人的存在。 如此庞大的势力,是不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上,或许会沉寂,但绝不会灭绝。 至于断情绝义剑法,就更是有些难以启齿了,虽然信笺之中写的清清楚楚,但齐升弘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家先祖的品性,竟能够低劣到这样的地步。 百多年前的藏剑山庄,整体实力在江湖上虽然也算不错,但和天青门甚至都无法相比,原因就在于传承出现了断层。 藏剑山庄曾出过一位了不得的庄主,一人约战过更早几任的魔教教主,双方你来我往,甚至斗了个不相上下,最后在一处山洞同归于尽。 断情绝义剑法自此失去了传承,留在藏剑山庄的典籍不足一半,根本发挥不出剑法的真正精要与威力。 还是洛家先祖将山洞寻到,将完整的剑意感悟记录,并交还于藏剑山庄,这才让藏剑山庄在后续几百年间一飞冲天。 如今的藏剑山庄庄主居正,更是天虚榜排在第八位的传说,比之天青门的天青神剑齐寒彦,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洛家先祖有一爱侣,却被齐家先祖所抢,连哄带骗之下,这爱侣将洛家先祖的家底都搬了个精光,其中便有这本完完整整的断情绝义剑剑谱。 齐家先祖自此,既得到了一大笔资源,又拥有了两本堪称绝世的武功秘籍,自然而然进境神速,突飞猛进,接连踏破一流、超一流的境界,更是被江湖上的人戏称为新一代的神话传说。 修为高、实力强,野心自然而然也就会开始膨胀,齐家先祖不再满足于区区天青门一个后辈弟子的身份,自创天青阁,广招天下英豪,风头一时无两。 若是如此,倒也算得上是意气风发,可齐家先祖为防洛家先祖迁怒,竟然号召了不少高手,一起偷袭洛家先祖。 看到这里,齐升弘一双眼睛震惊地头快要凸了出来,他算是到现在才知道,天青门齐家一脉,与洛一缘的洛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仇怨。 自家老祖齐寒彦,为什么也非要在十多年前将洛家后人洛一缘斩尽杀绝,不留后患,敢情都是有历史可以追寻的。 而后,信笺的记载,就笼统潦草了一些,不外乎就是洛家先祖真的受伤,但侥幸生还,重出江湖之后捣毁了天青阁,更是将齐家先祖废去一身武功,使得齐家先祖变作痴呆废人。 声威正隆的天青阁一时作鸟兽散,所有人几乎都在此时离去,也只有天青门出于好心,再度收留了齐家先祖夫妇。 到了晚年,齐家先祖从呆傻之中恢复了过来,心中却无丝毫悔意,便要子子孙孙都牢记此仇,誓要灭绝洛家方才罢休。 信笺的书写人,是洛家先祖昔日的爱侣,也是后来齐家先祖的夫人,离世之前,将一切缘由,清楚明白地记载在了这上面,同时将断绝剑法也存放其中,更是注明了,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子孙后人,不得随意修行。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信笺中的内容给捋清楚,齐升弘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一个脑袋有三个大,这些先祖长辈,都是这么会玩的么? 如今天青门危如累卵,老祖齐寒彦更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偌大的天青门,甚至都没有一位天虚级的强者坐镇,实在是危机重重。 “如此,也算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吧?先祖在上,后辈不孝子弟齐升弘,将要打开断绝剑法,一探究竟,以全我天青千载万载传世之名。” 咬紧牙关,齐升弘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将那本朴实无华的剑谱,缓缓打开。 第275章 通报消息 剑谱当中的文字朴实无华,丝毫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齐升弘也是见惯世面的人,本不指望区区一本秘籍,打开还能有什么夸张的特效。 不过当他逐渐阅读了秘籍之中的内容之后,就很快被里面看似平实的文字给深深吸引住了。 仅仅是拜读了一遍,齐升弘便觉得,自己整个人的身心,仿佛发生了蜕变一样。 天青门那些被珍藏多年,甚至是束之高阁,不让刚入门弟子修炼的绝学,到底有多么的可笑。 与这本断绝剑法一比较起来,什么绝学都变得和路边的垃圾一样,根本入不了齐升弘的法眼。 一遍接着一遍诵读这剑谱中的内容,齐升弘的双目微凝,似乎是已经找到了将来的路。 胸中五气尚未完全成型,但齐升弘在超一流高手之中,也算是走出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远远胜过寻常的超一流高手。 原本终其一生,直至终老之际,或许也有望踏破天虚门槛,成为与老祖齐寒彦一样排名靠后的天虚级高手。 可既然手中有了这样的绝世秘籍,区区五气朝元之境,又怎么会他齐升弘命途的终点? 断绝剑法没有什么有损自身的缺陷,这点倒是出乎了齐升弘的意料,但杀伤力太过可怕,有伤天和,倒是真的。 右手一吸,一柄长剑便被他抓在手中,开始慢悠悠地演练剑谱上的剑招。 整个密室,被齐升弘以真气彻底封锁了起来,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别想打扰到他苦修剑法。 “掌门!掌门!” 屋外,王长老已连续喊了三四个时辰,喊得嗓子都直冒白烟。 饶是王长老也是成名许久的一流高手,此刻也有一种精疲力尽的虚脱感觉。 “怎么样,王长老,掌门还没有反应么?” 韩同从院落外走了进来,一脸苦涩的感觉。 刚刚又被太上长老给好好训了一通,弄得韩同颜面尽丧,但他也知道,弄丢了老祖齐寒彦,他要负上最大的责任。 “是啊,已经连续三天了,掌门将自己彻底困死在闭关室内,谁喊都没有反应。” 王长老有些近乎疯癫地挠了挠头发,连发髻都有些乱了,杂乱的头发顺着指缝到处乱窜。 “韩长老这是又被太上长老给训了么?” 叹了一口气,王长老一巴掌拍在韩长老的肩膀上,以示同情。 两人的交情还算不错,故而也知道了一点点的内情。 韩同神色黯然,自己犯下了大错,可不是什么态度良好就可以弥补的,只能勉强强行打起精神,苦笑着说道:“话说回来,是不是又有新的消息传来了?” “是啊,一天过去,又有三名弟子遇害,这次的三名弟子,死状极其惨烈,都是心脏与丹田之处被挖了一个大洞。” “丹田破损,心脏更是直接没了……也不知道我天青门是遭了什么罪,竟然遇上了这样子的事情。” 王长老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主管天青门情报,一有消息,便火急火燎跑来禀报掌门,哪知道连续吃了三天的闭门羹。 三天以来,已经有超过十名弟子受害,手法还越来越凶残,越来越暴戾,很有可能便是同一凶徒所为。 “王长老,你确认掌门在里面么?” 韩同也知道事态越发的严重,神色不由得一凛。 “你这不是废话么?掌门要是不在这闭关室之中,我在这儿喊上三四个时辰荒废大半天是图啥?” “你也不听听,我这嗓子,是不是都有一点点不太一样了?” “还真有一些沙哑的感觉。” 韩同有些无语,指了指闭关室的大门,说道:“你就不会试着去打破这扇门么?不就是区区一道死物,还能拦得住你青云铁手王长老不成?” 王长老两眼一翻,一阵无语,直接将韩同给推开了好几步,气呼呼地说道:“你这老混球是不是给太上长老骂傻了?掌门用真气遍布整个闭关室,意思就是不想让外人打扰。” “你说我这一掌下去,惊动了掌门,下场会怎么样?到时候被骂得和傻子一样的就不是你,是我!” 韩同一阵无语,难不成被骂几声,还能和门下弟子的性命比么?继续耽搁下去,每过一日,就可能又有几名弟子死于凶徒之下啊! “那会不会掌门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所以……” 不等韩同把话说完,王长老气得都快要骂人了,直接喝道:“这真气浑厚得我在这儿都感应得到,掌门怎么可能会出什么事儿呢?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快走快走,我还得继续喊着呢!” “掌门!掌门!” “快开门啊,掌门,有要事禀报!” 王长老懒得和韩同多话,继续跑到门口,一遍又一遍重复重复再重复地叫唤着。 韩同看得这模样,都有些愣了,心中思索着,此事也是无比重要,还是需要禀报太上长老才好。 就算刚刚被骂得狗血淋头,但门下弟子,便是门派的未来,绝对不能轻视! 但在此之前,韩同还是有些不死心,想试试能不能将掌门给直接唤出来。 “王长老,得罪了,还请让开一些!” 突然大喝出声,吓得王长老整个人一个激灵,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看到一道碧青长河从天而降,不是青天长河剑又是什么? 左挪三步,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从背后突如其来的剑招,王长老甚至都没来得及骂出声来,韩同的剑气已与闭关室的石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老混球你这是疯了?冒犯掌门可是大罪!” 王长老连忙大喝,他俩虽然打打闹闹,但关系还是不错的,可不希望韩同因此再度受到重罚。 “门下弟子有难,老夫也是不得不为!为了天青门的未来!若有什么后果,老夫一力承担便是!” 韩同神色决绝,手捏剑诀持续发力,浑厚的真气如大江大河一样倾泻而出,轰砸在石门上。 材质坚硬的石门,竟在同时泛起了一圈又一圈黑色的涟漪。 虚空之处,剑气顿生。 数道漆黑如墨的剑气凭空出现在韩同的周身,直接将他重创,护身真气更是连一息都没拦住,直接破了开来。 “砰!” 韩同无力地跌倒在了地上,浑身浴血。 “滚!” 低沉而歇斯底里的吼声,从石门缝隙之中传出,差点把正要上前关切一番的王长老给吓得半死。 第276章 逆转内功 闭关室的石门再度彻底闭阖,良久,也没有一丝的动静传出。 王长老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探查了一番,确认韩同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放心。 “你啊你啊,都和你说了,掌门最近脾气比较暴躁,千万不要惹怒他为好,你还偏偏上去吵吵闹闹,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你弄得走火入魔了,就真的是门派的罪人了。” 扶起重伤的韩同,王长老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老夫……没事,此事,还得禀报太上长老,你扶我过去。” 韩同还挣扎着,不愿就此放弃,但重伤之下的他,哪里拧得过王长老,被直接架了起来,抬出了院落。 “你啊你啊,真的是,先门派之忧而忧,弄得自己伤成这样,却是何苦来哉?” “都没了半条命,去了太上长老那儿,怕是另外半条命也没了。” “罢了,我就辛苦一些,先送你去医堂,太上长老那儿,就由我为你跑一趟得了,真的是。” 王长老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拗不过韩同的脾气,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 闭关室内,齐升弘脸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只是将断绝剑法的剑招演练了一遍,他堂堂超一流高手中的高手,竟有一种无力的虚脱感,仿佛丹田之内的真气都要被彻底抽干一样。 中间还有多处错处,根本难以承接,一旦临敌之时,只怕破绽百出,完完全全暴露在敌人眼前。 纵然如此,但剑招施展出来,威力仍是极为恐怖,一些可怕的效果,甚至都超出了齐升弘想象的范围。 “究竟是哪里错了?不可能的,这么多年的经验,不可能连一套剑招都无法练就,难不成,要先修行对应的功法不成?” 元域武道,一些顶尖的武功,基本上都会有成套的对应,就好比内功对应招式,断绝剑法,同样有匹配的内功心法。 天青门的内功心法说起来也是玄门正宗,与充满杀伐气息的断绝剑法可谓是格格不入,用正道内功施展邪派剑法,也难怪齐升弘会将剑招演练得错漏百出,甚至都岔了气。 顾不得如今身体传来的不适,齐升弘强撑着回到蒲团前,重新翻看断绝剑法,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遍又一遍地翻查,齐升弘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于都要将这本秘籍给翻冒烟了,都没有找出相关的内功心法典籍来。 临门一脚,却缺了最关键的一步,这样的落差,着实让齐升弘有些无法接受。 “不可能的,我齐家先祖既然留下了这东西,又怎么可能会不留下对应的内功心法典籍呢?只有剑招,杀伤力固然可怕,但……” 急上心头的齐升弘根本无法理解到底是为什么,他一颗古井不波的心,早就在见到剑谱的那一刻,就彻底波澜四起了。 其实想想也能够理解,齐家先祖不管是机缘巧合夺得的灭绝剑法,还是使用卑劣手段谋夺的断情绝义剑,全都是空有剑招之实,却无内功应对。 灭绝剑法乃是魔教不秘之传,匹配的自然是魔教一系的内功;断情绝义剑虽是藏剑山庄的绝学,完整版却是由洛家先祖领悟墙壁石刻剑意所抄录,同样没有切实对应的内功。 能够将两套绝世剑法融为一体,已经是齐家先祖做到的最大努力。 齐家先祖也没有惊才艳艳到,能够靠着剑法来反推内功心法典籍的能力,故此,流传下来的,也只有剑法剑招,而无心法典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难不成真的要强练剑法不成?真气不匹配,只会使得剑法威力大减,根本发挥不出原有的力量,天要亡我天青门么?” 齐升弘的怒吼在闭关室中不断回荡着,却因为真气的阻隔,外人根本就不可能听得到。 “中正平和……杀气充盈……中正平和……杀气充盈……” 将这八个字反复念叨,念着念着,齐升弘整个人如若呆了一样,傻傻地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甚至于就连剑谱跌落在地,都未曾察觉。 良久,黯淡的眼眸中,终于闪现出一道神光,齐升弘眼前一亮,恍如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只要让内功不再中正平和,不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契合剑法了么?” “要达到这个效果,只有……逆转经脉,逆运内功!” “只要我将天青诀彻底逆转,中正平和的真气就会变得更契合于剑法,这样一来,岂不是一切问题,都能够解决了?” 面若癫狂,疯到了极致的齐升弘连忙盘膝而坐,不管不顾,开始逆向运转天青诀的真气。 逆转经脉,逆运功法,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任何一门内功心法,都是由无数人苦心孤诣一步一步创作、试验而成,中间容不得半点错漏,稍有不慎,便会经脉尽断,走火入魔都是轻的。 这么浅显而又基本的道理,身为天青门掌门的齐升弘,绝对没有可能不知道,但断绝剑法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大到可以让他彻底忽视任何的危险。 “你是什么人,你……你不要过来啊!” 天青山后山杂物房,一名杂役弟子刚刚劈完一天的柴火,打算休息一阵,却听到背后似乎有“淅淅索索”的动静传来,正要回头看去,却发现一道黑影直扑而来。 杂役弟子,顾名思义就是天赋修为一般,没有资格成为正式弟子的,便会被派遣到门派的一些基础设施处,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门派也会象征性地给一些工钱,教授一些粗浅的功法,让他们有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虽然地位不高,但多少也算是入了武之一途,比终其一生碌碌无为的凡人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杂役弟子才刚喊出一句话,就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去,就见到胸口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正冒着“滋滋”地血花。 “噗通,噗通!” 一颗跳动而活跃的心脏,正在自己的眼前,那杂役弟子还想要说什么,却再也没有力气,眼前一黑,直接一头栽倒了下去。 第277章 围捕凶徒 “太上长老,王长老,不好了,又死了四个!” 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屋子,连跪带爬地差点滑了一跤,勉强用手肘撑了一下,才不至于大出洋相。 将韩同送去医堂之后,王长老便火急火燎地来了沐语休憩的地方,汇报了两件事儿。 其一,便是有凶徒不断作恶,残杀天青门弟子十数人的事情。 其二,便是掌门齐升弘在闭关室闭门不出,消息无法传达,一切事物,只能由太上长老定夺。 可这才刚刚汇报完毕,还没来得及等候太上长老的指示,就有他麾下的弟子跑来通报,说是又死了四个。 “咔嚓!” 上好梨花木所制成的太师椅手柄被沐语捏成了粉末,吓得王长老缩了一下脑袋,连忙一脚踹在那弟子的身上,喝道:“这次又是在何处?” “啊?回禀王长老,这次是在后山杂物房,死得四个,都是杂役弟子,刚入门不久,也没什么天赋,只能算是粗通拳脚。” “不过,他们的死法,与先前的几位师兄弟都差不多,只是丹田之处少了一个洞,而且丹田也完好无缺,并无破损。” 王长老主管天青门各项情报工作,其麾下弟子在这一方面也不算差,起码是把一些细节都给打听到了,这才赶过来通禀。 若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怕是只会惹得太上长老更加生气。 “哼,真以为我天青门一日不如一日了不成,什么妖魔鬼怪都敢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老身虽是一把年纪,可还未死呢!” 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将地板砸得稀碎,以拐杖落脚点为中心显现出大片大片的蛛丝裂纹,狂荡的气浪向着周遭席卷开来。 王长老倒还好些,与韩同相差不远,还是知名的老牌一流高手,还能勉强稳住身形,那通传的弟子却实力不济,只是气浪就将其吹拂得老远,在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直到被柱子给顶住了去势方才停息。 “走,王山,老身去一趟后山杂物房,且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股气劲裹挟着王山,便向着后山的方向飘飞而去。 王山心下骇然,自己距离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但在这位看似风烛残年摇摇欲坠的太上长老手底下,仍然不堪一击,甚至连些许反抗的手段都拿不出来。 天青门虽然没了老祖齐寒彦,但有这样一位太上长老在,依旧还能屹立在风雨之中。 天青门后山,杂物房所在的位置,正是诸多杂役弟子生活的主要范围中。 这些杂役弟子也是知道自己天赋才情有限,但又不愿泯然众人,往日里能混个安乐茶饭,强身健体,再补给一下家用,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可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吓人,区区百多名杂役弟子中,已经死了有四位之多,谁都不知道凶徒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有些小聪明的,则是三五成群躲在一块,亦或是破费一些钱财,托庇于正式弟子或者内门弟子之下,以谋求一个安心。 至于那些本就人缘不怎么好,性格也比较孤僻的,则是落了单,心里最是害怕不过。 杂物房的周遭已被层层封锁,刑堂诸人正在此地勘探,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一阵清风拂面,沐语携带着王山长老飘然而至,吓得刑堂弟子连忙拜见。 “刑堂长老(弟子),拜见太上长老!” 沐语虽然深居浅出,甚少出现在门派内,但自上次洛河大闹天青门之后,许多弟子也渐渐认识到了这位太上长老的可怕。 “事权从急,无须多礼,钱无虞,你可有发现?” 沐语一落下地,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不对劲感,好像周遭有一股什么气息在哪里感知过一样。 “回禀太上长老,凶徒离去匆匆,并未留下任何的痕迹。” “四名死去的弟子死法几乎完全一致,而且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根据我们联合别的案件推算,应当是同一人所为。” 钱无虞等诸人早就一番探查,但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门道来。 他们习武之人,一门心思都扑在武道上,对于这等刑事稽查实在是一窍不通。 是以,说是刑堂,管管门派内部的刑罚问题,还勉强说得过去,但真让他们去查案,怕是连山下俗世城池中的衙门捕快都不如。 王山翻着白眼,就知道这群家伙查不出什么来,但既然凶徒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案,且丝毫不知收敛,他们这样继续下去总不是办法。 何况凶徒的残杀目标,似乎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从正式弟子到杂役弟子,之间丝毫没有相关性与瓜葛,根本难以推导下一个可能会出事的是谁。 “传我命令,天青门,就此封山,彻底封闭!” “门下所有弟子,必须结伴出行,杂役弟子十人以上同行,正式弟子五人以上同行,内门弟子三人以上同行,长老必须两人结伴而行,不可落单!” “不管你是吃饭、出恭还是练功、休憩,这段时间,都必须在一块,直到将凶徒给找出来彻底正法为止!” “王山,钱无虞,你们再加上韩同,组成特别稽查组,负责专门抓捕凶徒。” “此外,从门派库房调拨穿云箭发放给门下弟子,遇到危险,不管如何,优先通报!” 沐语不愧是太上长老,经验火候皆是充足,一下子就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便是两位长老看在眼里,也不得不给一个服字。 就算是掌门齐升弘在此,恐怕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太上长老,掌门正在闭关室闭关,是否需要安排人去守卫一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王山连忙出声喊道。 沐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然说道:“怎么,你们还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得了掌门不成?倘若掌门都不是对手,你们一起上也是白费,少动这些歪脑子,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再说!” 王山心里的小九九被戳破,吞了一口口水,老实地把嘴巴给闭上,不再多说些什么。 第278章 不知死活 老祖齐寒彦不在,掌门齐升弘闭关,太上长老的话便是整个天青门的准则。 整个天青门很快就动员了起来,不管是杂役弟子还是内门弟子,哪怕平日里关系再怎么不融洽,为了生存,也会选择聚在一块,共渡难关。 入夜,三名内门弟子齐刷刷地来了演武场,在这里闲谈聊天。 能够成为天青门的内门弟子,天赋皆是不差,将来再怎么样也能踏足一流高手之境。 三人坐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显然是并不将那凶徒给放在眼里。 若不是太上长老明令禁止,他们甚至都懒得聚在一块,独自一人潇洒,难道不够畅快么? “你们说,太上长老是不是真的有点老糊涂了,不就是死了几个废柴么?至于这么上心,弄得整个门派慌慌张张的。” “就是,也不知道门派高层是怎么想的,哼,估计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年纪大了,胆子,也就小了。” “你们两个也别说,若是让我们三人见到了那无不所谓的凶徒,将其斩杀,你们觉得太上长老会不会多看我们一眼?” “也是,若是这样,我们飞黄腾达的机会就来了!唉,也不对,江湖上高手这么多,你们还记不记得上次打上门的那家伙?”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兴奋,浑然忘了此次出门,就连穿云箭都未曾携带。 想来也是,内门弟子天赋颇高,修为也是不低,一个个都自视甚高,怎么会被一个凶徒给吓到? “上次打上门的那家伙真是恐怖,就连老祖也不是他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是啊,随手一挥,便是百丈的剑痕,至今还留在边上那座山上,简直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 “你们说说,我们一辈子,有机会到这样的境界么?” “在想什么呢?酒喝多了不成?梦是美好的,但也要分清现实啊!来来来,我们继续喝,继续喝!”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畅谈,酒过三巡,又无下酒小菜,就都有些醉意上头了。 洪枫显然是已经有些醉了,冷风一吹,便觉得尿意涌来,连忙憨笑了两声,冲着两个同伴告了个急,跑去一旁的草丛草草解决。 其实茅房离得也不算太远,但尿意来得快,同为内门弟子,心高气傲远胜常人,洪枫也不想麻烦两位同伴,干脆就直接找个地方就地解决。 两人也大致知晓彼此的心态,看着洪枫离去的身影,还在调笑道:“你看这个阿枫,就是逊啦,才喝了几口,就要尿裤子了。” “是啊,一定是内功修炼的不到家,真的太逊了,归师兄,还是你厉害,酒量好,气量也好!” 两人继续碰了一杯,也懒得理会洪枫的所作所为。 修行,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而为,顺心而为,事事都要受到拘束的话,哪里能有什么成就? 这一点谬论,却得到了诸多内门弟子的认同,心底里就对太上长老的安排有些怨怼。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更是让归师兄与欧阳师弟两人心里暗笑不已。 “啊!” “啊!” 天上乌鸦飞过,叫个不停,倒是有些让人心烦意乱得很。 乌鸦自古以来便是不吉利的象征,除了北方草原部落,有的部族将乌鸦奉为神鸦之外,其余元域诸人,大多不太喜欢这黑漆漆,有些晦气的鸟类。 “啊!” “啊!” 乌鸦的叫声并未停息,似乎一直盘旋在周遭,未曾离去一样。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水,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似乎是有些不该出现的声音,就像乌鸦的叫声一样,没有停过。 归师兄突然放下了酒杯,肃声喝道:“欧阳师弟,阿枫去解手有多久了?” 被归师兄这么一吓,欧阳师弟的醉意也消了几分,从树下探出脑袋,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估摸了一阵,这才有些犹豫地说道:“大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吧,归师兄,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三人之中,归师兄入门最早,修为最高,如今按照江湖中的说法,已可勉强算是一流高手之境,是以洪枫与欧阳师弟虽然也是高傲得很,但对他却还是比较信服的。 “事情?你难道就没有发觉,淅淅沥沥的水声根本就没有停过么?” 归师兄脸色有些铁青,见洪枫至今未归,心中已是凉了几分。 “啊?” 欧阳师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即便洪枫装着一桶尿,都快要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也该回来了,怎么会还有水声? “师兄,你的意思……” 欧阳师弟还待说什么,归师兄把手指放在了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两人将佩剑取出,严阵以待、小心翼翼地向着洪枫先前离去的方向走去。 看似短短的路,两人心里却是忐忑不安,走得速度比往日里慢了十倍不止。 再加上天上不断叫嚣着的乌鸦,更是让两人心里发毛,生出了些许悔意。 前方杂草丛生,密密麻麻的草堆中,一道人影杵得笔直,潺潺流水之声,也越来越近。 “师兄,你看,阿枫会否是酒意上头,站着睡着了?” 两人的修为不足,还做不到传音入密,示意欧阳师弟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睡你个头!你满脑子除了酒就是女人,能不能动一下脑子,真不知道你这样的蠢货是怎么进得了内门的!” “你见过有人站着睡着还有水声么?小心一些,周围一定有古怪!” 归师兄被这个糊涂得一塌糊涂的欧阳师弟气得三尸神炸跳,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起来。 越是靠近,两人握着剑的手就捏得越紧,甚至都有些微微出汗,自拜入天青门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洪师弟?洪师弟?” 归师兄轻轻唤了几句,可人影却是依旧站得笔挺笔挺,一点也没有回应他的感觉。 夜色深沉,月光又颇为暗淡,人影背对着两人,不太看得清容貌,但从衣着判断,应当是内门弟子洪枫无疑。 慢悠悠地将手中长剑递上,轻轻在人影后背点了一下,归师兄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砰!” 剑尖及背,那笔直的人影倒也爽快,直接倒了下去,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来。 更有不少水花,溅在了两人的身上。 两人鼻息微动,似乎闻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味道。 第279章 凶徒出现 “血!是血的味道!” 胆子小一些的欧阳师弟鼻子反倒更加灵敏一些,吓得他直接扑倒在地上,开始干呕起来。 溅起的不是水花,是血,是血花。 夜幕的黑,盖得住血花的红色,却盖不住血花的腥味。 欧阳师弟虽然也是内门弟子,但一生养尊处优,根本没有亲自参与过这种致命的争斗,更别说见过死人了。 眼瞅着刚刚还在一起聊天喝酒的同门,一下子变成了冷冰冰的尸首,整个人直接绷不住了,五内翻涌,甚至把刚刚喝下去的酒都给吐了大半。 归师兄虽然心下也是怕到了极点,但好歹作为师兄,勉强还算镇定。 正要细细查探一番,却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归师兄二话不说,回首便是一掌拍出。 一股大力逆流而上,一流高手之境的归师兄被这股大力逼得连退数步,跌坐在洪枫的尸身边上,鲜血几乎要夺口而出。 对方的实力,竟然丝毫不逊色于自己,更在自己之上! “快走!” 只来得及喊出这两个字,归师兄已无暇他顾,举起长剑,便拦下当头致命一击。 一只墨绿色的爪子捏在长剑上,听得“滋滋”的腐蚀声传来,还没撑过一会,这柄陪伴了归师兄许久的长剑便直接断成了数截。 “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叫人来!” 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当头一爪,归师兄直接一个懒驴打滚,顺势一脚踹在了欧阳师弟的身上,把他踢飞了好几丈的距离。 黑暗之中的敌人再度来袭,归师兄身后已是洪枫尸首,实在是避无可避,就连兵刃都报废了,只能舞动双掌,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敌明我暗,尚有几分醉意没有完全消除的归师兄根本看不清对方的出手,只能凭借着本能反击,区区几招的功夫,已然身中数招。 胸口有三道巨大的血痕,左肩少了一片血肉,右手掌心之处焦黑一片,归师兄完全被压在下风,形势岌岌可危。 “混账玩意儿,就算是小爷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 趁着硬拼一掌的反震之力,勉强拉开一段距离,归师兄吐出一口血沫来,擦了擦嘴巴,恶狠狠地说道。 双掌缓缓排开,归师兄心存死志,整个人气势骤然一变,反倒升华了不少,青云玄天手的起手式撩拨云卷云舒,别有一番意境。 双手缓缓舞动,真气若片片云彩层峦叠嶂,隐天蔽日,赫然是青云玄天手之中以防守着称的招式千云蔽日。 见状,黑影的动作似乎微微一顿,不知为何呆立在了原地。 归师兄心中稍喜,只要能多拖上一息,自己活下去的概率便又多了一分。 何况,青云玄天手乃是天青门的进阶功夫,以云之一字入舞,立意深远,比之天河三仙剑还要深奥几分。 硬拼不是对手,但在招式上取巧几分,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是可惜,归师兄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多久,欣喜便从眼神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疑惑,是惶恐,是不安。 云彩翩翩,如雾如烟,竟然在对方的手中徐徐出现。 一团团的云雾缭绕,比之归师兄所施展出来的青云玄天手,似乎更显得正宗一些。 无数云雾不断围合,全数冲杀而来,明明是一招用来防守的招式,到了黑影的手中,竟然也可以化守为攻! 归师兄心下骇然,双掌舞得密不透风,妄图拦下这铺天盖地的云雾。 云雾乃真气所化,尚且好卸,但黑影的手掌却是实打实的存在,径直破开了了归师兄所有的防御,一掌狠狠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噗!” 鲜血狂喷,归师兄根本料想不到,这招用作攻击,竟然同样有万般变化,无穷威力,一掌之下,体内真气当场溃散,胸骨直接断了好几根,直接失去了战斗之力。 瘫软地跌倒在洪枫师弟的尸身边上,素白的衣衫上还沾染了数处血迹,归师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罢了,师弟,为兄来陪你了。” 黑影一步一步地逼近,终于在月光的照射之下,渐渐显现出了面容,集苍老与年轻于一身,明明异常的矛盾,却又令归师兄觉得有些许的眼熟。 凶徒的动作有些呆滞与僵硬,似乎神智并不是怎么清明,但无可否认,就算是这种状态下,他的力量,也是强得可以。 右手还是正常的普通人的手臂,左手却是全部墨绿色,一直延伸到手肘以上的部位,而且青筋暴起,狰狞无比,一看就恐怖异常。 先前一爪捏碎长剑的,便是出自于这条可怕无比的左臂。 “你……你是……你是老祖齐寒彦!” 也不知是灵光一现还是怎么的,归师兄的脑海之中,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眼前的人,与先前见到过的天青门老祖齐寒彦,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声音入耳,凶徒的动作明显又缓慢了几分,似乎有些挣扎,但很快,却又恢复如初,五指探出,对着归师兄的丹田之处直接抓去。 痛苦的闭上双目,归师兄已明白,不管眼前的究竟是何人,今天只怕是难逃一死。 “放肆!” 一抹浮云自天边而来,转瞬已到眼前。 云消雨散,化作一道白龙从天而降,狠狠咬在凶徒探出的右手上。 来人,赫然便是听得此间动静,闻声而来的长老王山。 素有青云铁手之称的王山,一出手便是青云玄天手中最迅捷的招式云起龙骧,白龙之速更快过腾云驾雾,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阻下了凶徒的致命一击。 老牌一流高手奋力一掌,尚且只是拍得凶徒一个踉跄,白龙虚影消散,甚至就连对方一丝一毫都没有伤到,反倒是激起了对方的凶性。 “吼!” 低低的嘶吼之声响起,若是韩同或者沐语在此,定然会觉察出,这声音,不就是天青山脉中出现过的妖物的声音么? 凶徒右手在半空中抡了一圈,自下而上,将云气全数聚集,而后化作一道黑龙探出。 同样又是一招云起龙骧,气势非但不弱于王山分毫,还有隐隐压过的势头。 门下弟子在侧,王山若是退了,则归师兄非得遭殃不可,是以王山也无可奈何,同样是一招云起龙骧,迎了上去。 第280章 青云玄天手 黑龙白龙眨眼之间便撞在了一块,黑龙来势汹汹,张牙舞爪,一下就咬中了白龙要害之处,疼得白龙凄厉哀嚎,疯狂扭动身躯。 凶徒手中的黑云越是浓密,黑龙就越是逞凶,王山一只单掌只能苦苦支撑,便是用上了十成功力,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喝!” 王山在来之前,绝想不到这凶徒的手段竟如此厉害,以至于一时不察之下,吃了大亏,为今之计,就算撑不住,也只能硬撑下去。 所幸,左手尚有空闲,王山灵机一动,左手一探一收,便又是一条稍小一些的白龙浮现。 双掌齐出,以双掌对单掌,压力总算是稍稍小了一点点。 两条白龙相辅相成,总算是勉强能与狰狞无比的黑龙斗了个不相上下。 不知为何,王山却总觉得,眼前这个不太能看得清面貌的凶徒,身影和容貌似乎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正想要一探究竟之际,却感到双掌中传来了一阵怪异的感觉。 体内汹汹翻滚的真气,不知为何向着手掌中心倾泻出去,丹田一阵刺痛,吓得王山连忙撤手。 “此人也会青云玄天手,功法也是我天青门的天青诀,难不成此人同为天青门人?” “可老夫任天青门长老已有三十余年的光景,却从未见过此人,难道……” 王山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心里冷汗直冒,有一个想法缓缓浮现开来,可王山自己却是绝对不敢往那个方向细想下去。 “王长老,此人,此人极有可能是老祖齐寒彦……” 一旁的归师兄还未彻底昏死过去,胸口疼得可以,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机会,便出言提醒。 这一句话,可直接把王山心里那层不敢撕开的遮羞布给彻底扒拉光了,就连他自己,心中也冒出了这个念头来。 面容虽然模糊不清,但与老祖齐寒彦也却有几分相似之处,最重要的是,对方的武功路数,与天青门如出一辙。 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他王山以青云玄天手名震天下,而他最擅长的这门掌法,却是不敌对方。 试问,除了老祖,还有何人能够将门派功夫,施展得如此出神入化,化腐朽为神奇? “内门弟子归源?你还走不走得动?要是能走赶紧走,去找太上长老,找掌门!” “此人若真是老祖,事情就严重了!” 正说话之间,丹田之中的刺痛竟然再次传来,王山有些错愕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储量,竟然少了些许。 “邪功,定然是邪功,不好,快走!” 眼看着疑似老祖“齐寒彦”的人再度杀来,王山不敢耽搁,一道掌风拍出,便将重伤的归源先送回院落之中。 他留在这里,非但没有任何的帮助,反而会影响到王山的发挥,使得王山分心他顾。 “天青门……天青门……” 吸纳了一部分真气,“齐寒彦”的灵智似乎也更清醒了一些,先前还只会发出无能狂怒一般的嘶吼,如今竟然已能口吐人言。 虽然这样的神智还是有些难以沟通,但王山却想要试一试。 “你究竟是何许人,为何要杀我天青门的弟子?” 见归源已被掌风吹飞,王山心里再无顾虑,回过头来,便是一声大喝。 “天青门?天青门?对,我,我,我也是天青门的!” “齐寒彦”每说几个字,就歪一下脑袋,模样鬼畜至极,哪里像一个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动作?十足地像那些中邪的人一样诡异。 “哼,你若是就此退去,尚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只会自寻死路!” 王山能当上天青门的长老这么多年,主管的还是情报之类的工作,自然不可能是妄自为尊的蠢钝之辈。 他当然十分的清楚,不管眼前这个凶徒到底是不是老祖齐寒彦,自己这点实力,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对方神志不清,意识模糊,自己都被压在下风,只有想办法惊走对方,方能有一线生机。 说着,王山便摆足了架势,天青诀疯狂运转,真气放肆宣泄,化作白云阵阵,左爪右掌,渐渐凝聚出龙虎虚影来。 这正是青云玄天手的另一式,云龙风虎,龙虎相城,杀伐之力更盛,乃是十足的杀招。 招式引而不发,王山也不想惊动对方,同样也还在看对方下一步到底将会做什么打算。 “天青门,熟悉,熟悉,这是,天青诀,这是……” 如若机械一样的扭转着脑袋,“齐寒彦”所说出来的话,似乎越发的清晰,也越来越有逻辑。 没有神智的凶徒,就已经让人感到害怕,有了神智的凶徒,只会更加的恐怖。 “这是,青云玄天手,我也会!” 语速突然加快,“齐寒彦”的周身墨绿色邪气大放,双掌十指微微弯曲。 黑气混杂着墨绿色的邪气化作无数条云雾锁链,根本不由分说,直接将王山的四肢给锁了起来。 “愁云深锁!” 王山惊骇地大叫出声,整个人被束缚住,龙虎形象顿时宣告消散,化作一阵白雾逸散开来。 “齐寒彦”却是趁着这个时候大口一张,将这些白雾尽数吸入肚中,甚至还有些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你为何会我天青门的武功,你到底是谁?” 色泽深沉的铁链雄浑有力,牢固无比,任是王山如何用力拉扯,也不能挪动分毫,反而因为越是挣扎,体内真气消耗越是迅速,竟已有了几分体力不支的感觉。 “我是谁?” 真气入口,灵智似乎又回来了一些,这疑似齐寒彦的凶徒竟然真的歪着脑袋,在思索这个问题。 “我是谁?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唰!” 身影一闪,“齐寒彦”已到了王山的身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如癫似疯地喝道:“你快告诉我,我是谁?为什么我记不得了?” “不对,我明明应该记得的,我是天青门的人,对,我是天青门的人!”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完完全全不讲道理,没有逻辑的疯子,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当这个疯子,还非常厉害的时候。 王山此刻真是欲哭无泪,自己这条老命,怕是要就这么交代在这了。 第281章 迟来一步 “吾命休矣!” 双手双脚,甚至是身躯头颅全部被深色铁链束缚住,丹田之内的真气被一缕一缕强行抽出,王山感觉自己辛苦数十载修来的真气,正一点一点的不断减少,别说是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青门,对,我是天青门的人!” “天青门的敌人,都该死,都该死!” 话是越说越流畅,但脑子却好像没有完全好过来一样,王山明明是天青门的长老,却被当成了敌人,成了“齐寒彦”口中该死之人。 吸纳了王山的真气,“齐寒彦”周身气势似乎又有了不同,磅礴的真气如滔天气浪一样环绕着,一看就是又有了突破。 此消彼长,先前自己就被压在下风,毫无还手之力,如此一来自己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胜算,就连生还的希望都越发的渺茫。 “要不自毁丹田,自爆算了?就算是死,也不能便宜了这怪物!” “不行,自毁丹田,自己铁定沦为废人一个,再自爆,便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活着才有一线生机,若死了,谁还记得老夫?” “岂有此理,这家伙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偌大的天青门上下,就没有一个人长了耳朵不成?都听不到还是在装聋作哑!” “太上长老啊太上长老,您老倒是快些来救命啊,老夫这条小命,就系于你一念之间了啊!” 临死之时,王山脑海中百转千回,无数念头游荡而过,却是把玉石俱焚的心思给死死按捺住了。 自己只差一步便能迈入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岂能命丧于此? “死!” “放肆!” 危急关头,象征着太上长老权威的拐杖终于出现,木质拐头轻点在“齐寒彦”的掌心,黑绿色与湛青色光芒交相呼应,硬是斗了个平分秋色,难解难分的局面。 人影未至,拐杖先到,太上长老沐语的身影,这才从天边而来。 随手一掷,都有此等威力,王山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觉得死亡的威胁终于不再那么紧迫。 “太上长老不愧是太上长老,比之天虚级传说也只差一线,这等实力,真是我等望尘莫及。” “有太上长老在,老夫这条小命,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 王山这才刚松了一口气,就瞬间变脸,扯着嗓子大吼道:“太上长老救命啊!” 什么形象,什么影响,王山全然不顾了,这年头,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该死,都该死!” 一击不得手,还被拐杖给强行钳制住,“齐寒彦”似乎是动了真怒一样,狂躁无比地大吼大叫,丝丝墨绿色的邪气再度攀爬上了愁云深锁的铁链处。 丹田之内的真气被抽走的速度越来越快,王山好不容易等来的希望却瞬间变成了绝望,照这样下去,不用几个呼吸的功夫,他这位老牌的一流高手,就会被直接抽成人干! “撤手!” 沐语的身影已到两人面前,接过拐杖,在空中晃出三道虚影,一下子拍打在“齐寒彦”的天灵、胸口、丹田三处位置。 含怒出手的拐杖,蕴藏着顶尖超一流高手的全部真气,“齐寒彦”抗打击的能力虽厉害,却也被打得连连倒退,嘴中还发出愤恨的呼声。 可就算是一连挨了三下,“齐寒彦”始终拉扯着无数的铁链,不肯松手。 愁云深锁的深色铁链越来越近,王长老被抽得已没有了人样,逐渐变作人干一般,连呼喊求救的声音,都越来越弱。 “他在抽老……老夫真气,铁链…救命……” “太……太上……救!” 沐语脸色大变,顾不得管凶徒状况如何,拐杖如若狂风暴雨一样,接连不断地砸在铁链上。 一时间,“铛铛铛”的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开头两下,的的确确是将两根云气铁链锁砸断,可到了第三下,铁链只断了一小节,上面更是传来了强烈的反震力量,震得沐语虎口发麻,险些连拐杖都握不住。 到了第四第五下,铁链的豁口更是越来越小,反震之力越发的强劲,沐语只觉得手臂发麻,根本无以为继。 只是耽搁了这么一下下的功夫,王山这位老牌一流高手的长老,彻底没了动静,被铁链强行抽成了干尸。 大量真气被吸入体内,这疑似“齐寒彦”的凶徒的神智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只是依旧处在迷惘状态下,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何人。 天上云层飘过,皎洁的白月光再度洒下,让沐语彻底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这张脸,她真的再熟悉不过了。 “师……师叔?” 这不就是齐寒彦中年时候的脸庞么?又有年轻时的气度,又有年迈后的沧桑,融合在一起的面孔,不就是这副样子么? “师叔?你的手不是?” 目光转向“齐寒彦”的左手,沐语可是清楚记得,洛一缘打上天青门那次,害得齐寒彦左臂断开,只剩下一只孤独的右手。 右手自是正常无比,左手的色泽却不太对劲,青筋暴起不说,深绿的肤色,明显与常人不同。 “是……那条断臂!” 沐语一下子就回想起了,当初齐寒彦失踪的地方,曾出现过一条诡异的断臂,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根本是目不能视,邪气得很。 “而且,师叔的经脉与丹田,不是废了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强的力量?难不成,一切都与那条有问题的断臂有关?” 沐语还在思索着,“齐寒彦”却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双手挥舞着,施展青云玄天手,妄图再度攻来。 知道了对方是门派老祖,即便沐语身为太上长老,心里也免不了多了一丝顾虑,此事到底该如何处置,还真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掌风裹挟着云气来袭,沐语仓惶举杖格挡,一来实在是下不了狠手,二来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应对,以至于弄得左支右拙,好不狼狈。 “太上长老休慌,我等来助一臂之力!” 此处闹得动静实在太大,终于又有不少长老赶了过来。 其中更有钱无虞、韩同等老牌一流高手,胜利的天平,似乎在向着天青门一方倾斜。 沐语的脸上,却是苦楚更多,人一多,她就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第282章 再斩一人 “你们小心,这……这凶徒还是老祖齐寒彦!” 牙关紧咬,思索再三,沐语还是将这个消息给公布了出来。 “啊?凶徒竟然是老祖?”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下狠手还是?” “老夫怎么知道?掌门呢?这不该由掌门来考虑么?” 赶来的数位长老一下子进入了面面相觑的环节,显然有些为难。 太上长老把这等消息给公布了出来,等于是把这个烫手的矛盾也给抛了出来,弄得他们更是为难不已。 按照本来的逻辑,他们诸多长老加上太上长老一起上,将此人绳之以法,甚至于当场格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若这凶徒真的是天青门老祖齐寒彦,他们到底是下这个杀手好,还是不下狠手好? 诸人还在举棋不定之际,“齐寒彦”却凶性大发,似乎嗅到了什么甜美的食物一样,嗜血的本能一下子压过了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丝理性,再度狂躁了起来。 一绿一白双掌自上而下,狠狠拍在地上,云气化作二十多条铁链,率先向诸多长老们冲去。 似乎,这些个修为不俗的长老,在“齐寒彦”的眼中,都是可以吞吃的美味食物一样,一个都不愿意放过。 “竟然想一人独斗我们这么多人?便是老祖也太张狂了一些吧?” 钱无虞冷哼了一声,一指点出,隐有风雷之声大作,电弧闪烁,赫然便是天青门的绝学风雷指! 重伤尚未痊愈的韩同则不敢像钱无虞那般气焰嚣张,而是抽出长剑,施展天河三仙剑,仙人剑舞再现,衣袂飘飘,舞姿绰约,与铁链缠斗了起来。 修为高一些的长老,还在自持身份,赤手空拳应战;一些资历较浅,胆子也小一些的则是学着韩同,取出兵刃对付。 一个长老对应一条铁链,剩下的几乎都围在了沐语的附近,显然“齐寒彦”也十分清楚,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婆,才是危险最多,威胁最大的那一个。 铁链来势汹汹,更有邪气在上面浮动,沐语看得分明,有感于王山长老先前的遭遇,连忙火急火燎地大喊道:“小心,千万不要让铁链抓住,这铁链可以吸收真气,王长老便是被这铁链活活抽干而死!” “什么?” 此话一出,周遭的一群长老都是吓了一大跳,尤其是方才还老神在在的钱无虞,更是觉得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本能地感应到了一丝不太对劲。 几缕真气,真的被铁链锁吸收,风雷指施展时显露的风雷之威,不攻自破。 一时之间,先前还有几分张狂的长老们陷入了苦战,手忙脚乱地取出兵刃来,大好局面反倒落入了下风。 如韩同一般,使用兵刃的几位长老感觉倒是不怎么明显,有了兵器阻挡,铁链吸取真气的能力反倒是被大幅度的削弱了,微乎其微到近乎觉察不到。 也唯有太上长老沐语一人独斗十数条铁链,将拐杖舞得密不透风,任铁链如何星罗棋布,纵横交错,也难以靠近身躯分毫。 “师叔,难不成您把过往的一切,都给忘了不成!” “您是我天青门的老祖,是天虚榜上天青神剑齐寒彦!” “不要让那节断臂控制了你的理智,清醒一点,师叔!” 一边招架抵御着连绵不绝,近乎无穷无尽的铁链攻势,沐语还是不想直接放弃,依旧喋喋不休的喊话,想要将“齐寒彦”的神智给唤回来。 拖得越久,被吸走的真气就越是多,对方也就越发的强大,更加难以抵挡。 久守必失的道理,任谁都懂,可偏偏现在,他们位于守势,根本就腾不出人手来进攻。 “天青门?” 语气有些疑惑,“齐寒彦”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十数条冲着沐语的铁链也僵在了半空中微微晃动,似乎是挣扎一样。 沐沙眼中闪过一丝触动,还以为是“齐寒彦”的神智被唤了回来,正想要走上前去再说上几句,让老祖彻底的压过邪念。 一道绿芒却从“齐寒彦”的眼眸中升起,直接将整个瞳孔全部占据。 十数条铁链直接绕过了沐沙,冲着身后那些个长老杀了过去。 这群长老面对一条铁链,都觉得有些为难不太好对付,以一敌多,更是绝无可能! 眼看着五条铁链直接冲着自己而来,钱无虞吓得亡魂大冒,疯狂将功力推上前所未有的十二成,将雷十九剑施展到极限,震雷霹雳轰隆作响,无数电光自长剑上激射,纵横捭阖。 雷霆之威声势浩大,一举劈碎了两根铁链,更是另一根铁链砍出了数道豁口来,可还是有三根铁链完完全全冲破了剑势的范围。 轰鸣之声戛然而止,长剑断,三根铁链直接将钱无虞穿了个透心凉。 “不!” 沐语一双老眼通红,接连两位长老在自己的面前惨死,令得她都快要崩溃了。 如果不是她心存念想 ,还妄图将“齐寒彦”给唤醒,行动上有些懈怠了,恐怕钱长老也不至于命丧当场。 再这样下去,在场的诸位长老,甚至于连她这位太上长老,都会被老祖齐寒彦斩杀殆尽,甚至于整个天青门都会就此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只是一瞬的功夫,钱无虞的尸身便被抽成了干尸,连带着丹田内所有的真气,都被消化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那些长老心里免不了升起一丝悲凉,虽然先走的是他钱无虞,但照这个情况继续下去,他们几位,是不是很快也要步上钱长老的后尘呢? “罢了,老祖是因老夫的过错而误入歧途的,就让老夫来承受着后果吧!” 韩同猛地挥出一剑,将袭来的铁链劈飞,一脸肃然,更是有些许决绝的神色。 丹田之处真气熊熊燃烧,韩同竟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于自毁经脉,破损道基,也要换取一丝更强的力量,将这等荒唐之事彻底终结。 “老韩,不要做傻事啊!” “还有希望,别逆行真气啊!” 几位素来与韩同交好的长老看得目眦欲裂,想要上前阻止,可铁链在侧,却让他们根本分不出身来。 便是关系不怎么样的长老,也不免心下黯然,多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 长剑之上,青色焰火汹汹燃起,韩同不惜一切,也要将修为再强行推高一个层次,施展出天青门的镇派绝学,太微青焰剑! 第283章 生命燃尽 韩同长老卡在超一流之境已经许多年,就因为始终无法勘破真气自生这一关,抬起的半只脚,一直无法跨入。 但今次,逆转心经,燃尽丹田一切真气的他,终于将自己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高度,也得以成功施展出这招被他演练了无数遍,却从未能真正发挥威力的绝强剑招。 “天青余晖,万载,不灭!” 抱着必死的决心,真气再度拔高了一个层次,顷刻之间便将纠缠着的铁链全部震开好远。 熊熊青焰燃起,韩同如若化身一尊火神一样,连续斩出了三剑。 三道长达数十丈的青色焰芒横空划过,一连将九条铁链尽数斩断。 青焰去势不绝,更是顺着铁链豁口一路攀爬而上,试图反攻“齐寒彦”。 再加上先前钱无虞以奔雷十九剑所斩断的两根,共有十一根铁链彻底断开,诸位长老面对的敌人又似乎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老韩,快停手,你根本驾驭不了这股力量,会死的!” 陈长老修为稍稍弱上一些,与一条铁链相抗衡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他倒是想要上前相助,奈何被铁链根本不给他任何的机会离去,一直死死缠着他。 用燃烧真气与生命换来的力量固然强大,但一旦消耗殆尽,就会直接命丧当场。 甚至历来都有传闻,这样的死去,便是连三魂七魄都彻底被消耗殆尽,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会有。 虽然怪力乱神的说法一向不被武者所接受,但不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真没有多少人会选择走出这堪称绝望的一步。 就在刚刚的一刹那,韩同发挥出的实力,就算比起太上长老沐语都要厉害些许,这样的提升幅度,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为了不让最后这一点力量浪费,韩同眼神无比坚决,身上的青焰越燃越烈,化作一道火流星,向着“齐寒彦”飞冲而去。 “我乃,天青门长老,韩同!” 长剑承受不住太微青焰剑的力量,直接崩碎了开去。 长剑虽虽,但剑气不灭! 百丈青焰剑气依旧被韩同抓在手中,自上而下,径直劈在了“齐寒彦”的身上。 似乎是觉察到了危险,剩余的铁链尽数回归,拦在青焰剑气之前,形成罗网一样的封锁态势,妄图将剑气拦下。 “铮!” “铮!” 一条接着一条云气所化的铁链被斩断,“齐寒彦”只觉得青焰灼热滚烫,烧得他身躯无比疼痛。 所有的云气铁链,被摧枯拉朽的一剑直接斩断,周围又被青焰气势所压迫,便是想走也走不得,“齐寒彦”不得不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声,双手高高举起,硬抗这可怕的剑气。 双手紧紧夹住太微青焰剑,以性命换来的可怕青焰烧得“齐寒彦”不停地发出凄厉的惨叫,便是墨绿色的邪气都有一些压制不住,被驱散了开来。 除了一条绿色的左臂,“齐寒彦”整个身躯都开始变得焦黑,一股烧糊了的烤肉味飘散开来。 百丈……十丈……一丈…… 剑芒的范围越来越小,燃烧生命获得的力量,终有尽头。 韩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遗憾,却再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告别的话。 青色火焰渐渐褪色,将这残破不堪的身躯,直接烧成了飞灰。 “韩长老!” “韩长老!” 诸位长老几乎是个个眼泛泪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同的身躯,被夜风一吹,飘得到处都是。 且看“齐寒彦”那边,青焰的的确确将他的身躯给灼伤的不成样子,但归根结底,大多数还是皮外伤,根本没有伤及内部分毫。 再加上韩同虽有必死之心,但实力终究还是弱了几分,即便燃烧生命来发出致命一击,威力始终有限,能伤他,却还是杀不了他。 而最最关键的一点,便是“齐寒彦”双手硬接太微青焰剑之际,还是强行吸取了一部分的力量,这也是韩同生命这么快到终点的原因之一。 力量层级虽然超过了超一流高手的境界,但做不到真气自生,始终无法避免真气被“齐寒彦”吸走,这拼死一击按,功败垂成,着实可惜。 “疼……” “吼……” “齐寒彦”如今身上还冒着黑烟,周身除了一只绿色的左手完好无缺以外,其余的部分没有一处的皮肉是正常的。 刚刚被驱逐出去的墨绿色邪气再度融入身躯之中,反倒是的“齐寒彦”的身上破损的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而重生的皮肉上,更是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绿色,就像那条左臂一样。 韩同死了。 沐语还记得,就在前几天,自己几次三番将他骂得狗血淋头,韩同却始终虚心接受,最多抱怨几句,也从不顶嘴。 这个在天青门成长的长老,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先前王山长老、钱无虞长老的死,都没有让沐语有如此的触动,但韩同的离去,却是真真正正,让沐语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师叔……” “我乃,天青门太上长老,沐语!” “我不会容忍任何人,做出损害天青门的事情,就算是你,也一样!” 眼神之中的冰冷,使得沐语周遭的气温都降了一些。 陪伴沐语数十年的拐杖,更是因为过分的激动,直接被捏成了大片大片的木屑。 远远超出一流高手的真气,在这一刻疯狂地宣泄了起来,后方数位长老更是连站都站不稳,直接被气浪给吹得东倒西歪,甚至倒飞了出去。 “齐寒彦,你,该死!” 佝偻的身躯渐渐变得笔挺,褶皱的皮肤也开始变得光滑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一样,沐语死死锁定住齐寒彦,已是下定了决心。 老祖又如何,祸害天青门,便是天青门的罪人,便无可饶恕! 一直卡着的门槛,在这一刻终于踏破,五脏五相之气汇聚一堂,五气朝元之境已在眼前,本该是固本培元的好时机,沐语却等不得这么多了。 她要趁着这个机会,将这残害了天青门无数弟子的残忍凶徒,就地格杀! 第284章 恢复神智 “齐寒彦,拿命来!” 沐语不复白发垂垂的模样,展现出来的形象,着实震撼了在场诸人。 虽然没有完完全全恢复到年轻时期的模样,但也不再是老人一个,下手也没了分寸,更加狠辣凌厉。 两人转眼之间就战在一处,出手速度无比迅猛,而且越打越快,很快就只剩下一蓝一绿两道光影,在天穹之上纵横。 “太上长老这……是迈出了最关键的那一步么?” 陈长老望着天空上闪烁的两道光影,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这一群长老级别的人,都只能勉强捕捉到光影的挪动,对怎么出手,怎么招架,根本就看不清。 这也就意味着,战况的程度,已远远超过了他们这些一流高手所能涉及的范畴,他们便是有心想要上前搭把手,也做不到。 转瞬之间,两人已斗到了百招开外,盛怒之下的沐语出手狠辣果决,丝毫不留情面,哪怕是天青门再怎么基础的招式,到了她的手上,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衍化出更强大的杀伤力来。 青天长河剑、天河三仙剑、青云玄天手、风雷指,一招一式,都有着莫大的威能,直接将齐寒彦彻底压在下风。 若非天青门弟子修炼的都是门派传下的内功心法天青诀,齐寒彦想要近乎没有损耗的将这些人的真气给吸纳还真不可能。 虽是重新得到了一条左臂,但齐寒彦至今也只是吸纳了几名长老的真气,勉强填补受创的身躯,距离恢复到鼎盛之日,尚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不然的话,万全状态的齐寒彦出手,别说是沐语只是向着天虚踏出了半只脚,就算两只脚都全部踩进了天虚的门槛,也不会是齐寒彦这位老牌天虚传说的对手。 百招之内,一直在挨打,一直在吃瘪,但齐寒彦却有一面最为坚硬的盾牌,便是他那条赐予了新生一般的左臂。 这条充满邪气的手臂,不管沐语如何猛攻强攻,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来。 就是靠着这面坚不可摧的盾牌,硬实力上还要逊色几分的齐寒彦一步一步坚持到了现在,甚至开始有了反攻的势头。 消化真气需要时间,融合邪气同样需要时间,齐寒彦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有足够的时间。 百招过后,除开一条邪臂没有任何的损伤,齐寒彦的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数十道伤口,鲜血洒了一地,但沐语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越是拖下去,形势就越不可控,这一点沐语比谁都清楚,但想要压过齐寒彦,寻常的招式终究是力有未逮,只能豁尽全力 纳星辰之力,化作己用,小星枢掌双掌同压,狠狠地朝着齐寒彦而去。 同样是被束之高阁的天青门绝学,威力丝毫不逊色于太微青焰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漫天星辰之力被真气汇聚牵引,化作两道数丈大小的掌印,范围不算很大,力量却是集中得很。 “小星枢掌?嘿嘿,我也会!” 星光弥漫,齐寒彦双掌回笼,在缓缓推出,也打出了两道掌印。 同门同招,小星枢掌对小星枢掌,在天青门上方直接炸了开来。 可怕的力量直接将靠得近一些的数间房屋、宫殿直接压塌,不少花草树木更是被直接连根拔起,化作一片平地。 也亏得小星枢掌在半空中对撞,不然的话,席卷开来的力量,只怕会更加恐怖。 “你……恢复了神智?” 便是沐语也被震得倒飞了出去,一连翻了好几个身方才止住了去势。 满脸震惊的沐语万难相信,又能正常沟通,又能施展门派绝学的齐寒彦,会是神志不清的状态。 “没大没小,按辈分,你也该叫我一声师叔才对。” 齐寒彦缓缓飘近,开怀大笑,一点都不像是刚才不能自己的模样。 周遭墨绿色的邪气弥漫开来,比之先前更加浓郁了几分,显然齐寒彦已经完完全全将吸纳的真气给消化了,化作自己的力量。 虽然还是没有恢复到完全的状态,但重新拥有力量的感觉,真的让齐寒彦太舒服了。 “混账,残害同门,你也配当我师叔?我真是瞎了眼了!” 沐语的声音更冷,王长老、钱长老、韩长老的死还历历在目,还有诸位弟子,她又怎么可能动摇自己的杀心? “不,小沐语,你错了,我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仿佛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一样。” “何况,你也该知道,我乃天青门的老祖,这些后辈弟子,为老祖我做贡献,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等我恢复了力量,就可以带着天青门,走到前人根本没有走到过的高度。” “这一切,都还要拜这条手臂所赐,上天赐予的神物啊!” 正说着,齐寒彦扬起了那条绿色的手臂,更是变态至极地伸出舌头,缓缓地在那绿色的皮肤上舔舐了一下。 “疯了,你已经疯了,你不是我师叔!” 沐语皱着眉头,后退了一些距离,眼神之中尽是嫌弃与不解,她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齐寒彦会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 “多亏了你刚才的那一顿带着杀心的毒打,让神气能够更加流畅地融入我的身躯之中,嘿嘿,二百年寿命大限,又算得了什么?令天剑,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有这条神臂在,我齐寒彦,很快便能够重回巅峰,甚至是超越巅峰!” 如此邪恶诡异的气息,都能被称之为神气,甚至于还把邪臂称之为神臂,在沐语看来,齐寒彦已经彻彻底底迷失了自我,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来啊,你刚刚不是想要杀我么?就算背负欺师灭祖的罪名也要杀我,就让我来瞧瞧,我看着长大的小沐语,到底有几分本事吧!” 没有招式,有的,只是一记简简单单的拳头。 齐寒彦怪笑着,闪身来到沐语身前,左臂一拳轰出。 这份速度,比之先前又提升了几成,沐语脸色大变,双手不断舞动,以青云玄天手将真气化作片片云彩,硬抗迎面而来的一拳。 “轰!” 一拳砸破一片又一片的云朵,更破开双掌的招架,直接砸在了沐语的胸口,砸得她倒退了数丈的距离,五内翻涌。 第285章 逐出门派 “千云蔽日,竟然,竟然能够被正面攻破?” “这,这怎么可能?” 两人的动作放慢下来,下方诸多长老才能勉勉强强看清楚门道。 可这好不容易看清楚的一幕,却是让几乎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甚至差点吓出毛病来。 千云蔽日乃是青云玄天手中最重防守的一招,真气所化的云雾层峦叠嶂,隐天蔽日,卸劲颇有奇效,哪知道竟然被平平无奇的一记直拳给破了? 这群长老还不知道,就在前不久,齐寒彦就用千云蔽日大破千云蔽日,把一招明明用来防守的招式化守为攻,同样离谱得很。 “难不成老祖的实力,已经恢复到超过太上长老的地步,才能做到以力破巧?” “不,他早就不再是我们天青门的老祖,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滥杀无辜的凶徒!” 陈长老双目通红,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恨意。 如果不是实力不济,就算拼着一死也没什么作用,他早就学着韩同,上去拼了这条老命了。 步履踉跄,五内如焚,逆血上冲,几乎就要夺口而出,只是一击,就让沐语有些不太好受。 这样的实力,如今的齐寒彦就算不如鼎盛时期,只怕恢复得也差不多了。 “看起来,小沐语,这么多年下来,你的进步,实在不怎么样,就算让你踏出了迈入天虚的那一步又如何?” “五脏五相五气,可不是一蹴而就,五气朝元之境,看似毫厘,实则千里,你还差的太远!” 齐寒彦放声开怀狂笑着,一点都不担心面前的人进行偷袭。 本以为余生再无希望,但老天却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失去了令天剑与苦苦参悟数年的剑玄之力,沦为凡人都不如的废人,却又意外得到了神臂相助,可以借此再登巅峰,这样的机会,谁会不把握住? “天青门这么多年,靠的是我这位老祖,才能够在风雨飘摇之中坚持这么久。” “老祖我庇佑了天青门这么多年,让天青门得享这么多年的安宁,也该轮到天青门反哺于我了!” 这一番话,齐寒彦说得是理直气壮,就好像理所应当一样。 自从发现天青门弟子的真气最适合吞噬吸收,齐寒彦就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个老祖的身份,毫无顾虑地直接下狠手。 到现在为止,天青门上下,为了成全他的恢复,已足足死了十几二十个人有余。 “岂有此理,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底下的一众长老听了这番“肺腑之言”,一个个都气得是三尸神炸跳,怒火中烧。 天青门能够坚持到现在,有他老祖齐寒彦的一份功劳,这没有错,但在场诸人,包括死去的韩同、王山、钱无虞等几位长老,哪一位没有功劳? 就连后山杂物房的杂役,都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为天青门得以存续尽到自己所有的力量,他们,难道就没有功劳么? 齐寒彦一句话,就把功劳全部揽上身,而后予取予求,这样的所作所为,也配称得上门派老祖? “齐寒彦,放你娘的狗屁!天青门是所有天青门弟子的天青门,不是你齐寒彦的天青门!” 忍无可忍,陈长老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反正若是胜不过对方,左右是一个死字。 与其死得憋屈,倒不如轰轰烈烈,来得更长快一些! “嗯?” 天穹之上的齐寒彦猛地回头,冰冷的眼神如若死神凝视一样,直勾勾盯着陈长老。 足足二十条云气铁链从天而降,散发着阵阵邪气,猛地向陈长老所在的方位冲来。 沐语想要阻止,可远水救不了近火,此时动身,为时已晚。 自知必死,陈长老也就干脆闭上双眼,引颈受戮,他便是死,也不会认同齐寒彦的这等歪理,更不会为这等丧尽天良的人所驱使。 “铮!” 二十条云气铁链,齐齐从中断开,一道漆黑无比的锐利剑芒划过,便是连月光,都仿佛有些黯淡了。 “说得好!天青门,没有你这样的老祖!” “天青门,乃是所有弟子的天青门,不是你齐寒彦一个人的天青门!” 披头散发的人影自远方而来,身上散发着同样黑暗诡异的气息,但衣着却不难分辨。 此人,正是天青门当代掌门,齐升弘! 拼死一搏的逆转心经非但没有出现差错,还成功让齐升弘在断绝剑法上初窥门径,方才一剑,便是断绝剑法充满死亡气息的一剑。 “我道是谁,哼,齐升弘,论辈分你还是我孙辈,连你也要反我不成?” “别忘了,若是没有我当年的一力支持,就凭你,能够成为天青门的掌门么?” 长老们反对自己,齐寒彦并不畏惧,也不害怕,大不了都杀了,当成养分,自己只会恢复得更加彻底。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就连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齐升弘,都敢冒出来和自己唱反调。 “我乃天青门掌门,自然要对天青门所有弟子负责,你齐寒彦虽为我祖辈,你做出愧对天青门的事情,我就要将你就地正法,以正视听!” 漆黑剑芒一闪而过,充满死亡气息的一剑,便是邪气也要退让三分。 众人还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祖孙两辈之人已在天穹上交上了手。 黑影与绿光交错而过,只在一瞬间。 齐寒彦显露出身形来,面容之上微微有些错愕,被他当做天下无敌,坚不可摧的神臂上,竟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痕来。 可怕的死亡气息,还在不断蚕食着伤口血痕,还好邪气及时回涌,源源不断涌入手臂之中,才让伤口得以渐渐复原。 另一边,一身凌乱长衫的齐升弘则是一个踉跄,嘴角溢出了些许的血渍来。 胸口一道明显的拳印,已将他的骨骼震出了些许的裂痕来,外表看起来似是无大恙,但内在伤势,却着实不轻。 断绝剑法的杀伤力,实在是太过恐怖,可齐升弘就算逆转心经,带来了些许提升,根基还是相对浅薄了一些,无法做到与天虚级别的高手硬碰硬。是的 真气涌动,将痛楚强行压下,齐升弘回过身来,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天青门,不需要你这样的老祖,也没有你这样的老祖!” “以我天青门掌门之命,将天青门弟子齐寒彦,逐出门派!” “太上长老沐语,诸位尚在天青门的长老,听我号令,共御外敌!” 漆黑剑芒再度显现,死亡的气息,开始渐渐笼罩整个天青山脉。 第286章 夜话 “止司伯伯,你手劲儿大,能轻一点不?” 说着,丁影还很无奈地冲着止司投去了一个万分幽怨的眼神。 止司也反应过来,自己稍稍有些失态了,连忙咳嗽了两声,用以掩饰尴尬。 “我这不是激动么?想不到剑冢险地的机缘,竟然这么大,弄得我都有些动心了。” 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止司感慨着,再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与食不食的老板食君一同闯荡剑冢险地,险死还生,收获却不见得有多少。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果然不能以道理来衡量,越是攀比,受气的只会是自己。 “嗯?” 正在此时,直上云霄破九重的死亡剑意显现,便是远在千玄城的止司,都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败给剑宗与怨,只因这两人的剑道修为,实在太过变态,远远不是常人可以比拟。 止司能成为令剑阁的阁主,不管是天赋还是才情,都属当世顶尖,这点变动,当然也瞒不过他。 感受到剑意当中那种充满着死亡气息的杀意,止司正在倒茶的动作都僵着不动,任凭热茶漫出茶杯,洒了整整一桌子。 “似乎又是元域的武者剑修?元域的剑道,果然有值得称道的地方,虽然这股剑意还显得非常拙劣,但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子,真是难得。”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玄域的剑道真的需要好好修正修正,唉,这一点上,我玄域确实输得太过彻底了。” 隔着千山万水,止司依旧能够细细品味那股剑意中蕴藏的力量,心中也不免有了一些想法。 “止司伯伯?” “止司伯伯?” “师叔?!” 一连喊了十数声,方才把止司的魂儿给唤回来,看着一脸茫然的止司,丁影一手托着下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呃?不好意思,方才想事情,稍稍有些出神,有些失态了。” 止司尴然一笑,见一桌子都是茶水,便明白了自己走神走得有些离谱了,大手一挥,玄气便将这张桌子覆盖了起来。 玄气升腾,那些漫出的茶水很快便被蒸发,桌面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刚刚你说什么来着?” 丁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难不成剑冢险地,一生真的只能进去一次不成?” “里面剑法典籍不胜枚举,若是能够一一拜读……” 似乎是看穿了丁影心中的想法,止司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桌子,将丁影的梦想拉回现实。 “若是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去,那剑冢险地每次开启,又怎么会只有这么点人,他幽冥剑宗,又凭什么独占千玄城?” “这样的好事情,早就被各大一流宗门给抢破头了!” “一人一生只能踏进剑冢险地一次,进入的时候年龄不能超过五十,这都是先辈们用血和泪的教训换来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更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定,但就算是玄气第八重造化境,想要强行进入剑冢,也是做梦。” 止司摊了摊手,他的心里,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念想,但这种东西,想想就行。 天地险境自有防卫机制,一旦事情做得太过,惹得天地险境自行反击,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 几乎可以说,是以凡人的一己之力,去与天地抗衡,下场能好到哪里去么? 止司还未成就令剑阁主的时候,就曾经见过,一位造化境的大能试图强取一处险境,结果惹得险境自行反击,天雷地火一并出现,直接将那位大能化作飞灰,连一点点渣滓都没有剩下。 “那止司伯伯,玄气第八重造化境无法抗衡天地险境,第九重登神境是否能够做到呢?玄域一直流传着‘玄气九重,九重登神’的说法,是否达到第九重,就真的如同神明一样无所不能呢?” 丁影见识毕竟还是浅薄了一些,对于这些事情不甚了解,但这样的问题,只怕不仅仅是丁影,绝大部分玄域中人,都答不上来。 玄气就第九重,那是何等伟岸的力量,放眼如今整个玄域,也只有诛邪圣殿的殿主与圣主达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层次,除此之外,再没有听说过别的人间之神。 止司的眼神也逐渐柔和了起来,充满着向往,轻声说道:“玄气九重,这是玄域多少人的梦想啊,你的问题,我答不上来,但想来真的到了登神境,寻常的天地险境,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了吧?” 说着说着,止司一巴掌拍在丁影的脑袋上,喝骂道:“小小年纪,连弱冠都没到,一个毛都没长全,没成年的小家伙,也开口闭口就是登神境?” “有目标有理想是一件好事情,不过好高骛远,就不太好了。” “是是是!” 丁影吐了吐舌头,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多少有点梦想与憧憬,只是在止司面前,却也不敢显得太过放肆。 “什么造化境登神境,距离你还有十万八千里不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现在的状况诡异的很,这条路,玄域从古至今都没有玩得这么花过,你今后该怎么办,我教不了你多少,你师父同样也教不了你多少,只能靠你自己一步一步地摸索。” 止司语重心长,说得却是真心实意。 对于这位不是弟子,却比弟子更加称心如意的丁影,止司是真心实意将他当成了传人来培养。 “对了,之后去哪,你心里,可有安排?” 从被打压惯了,习惯了察言观色的丁影,一下子就觉察出了止司语气的转变,似乎是话里有话,于是格外小心地问道:“止司伯伯,你是否有什么安排?” “先说说你的吧,我的安排也不是近日,却是在一段时间之后,这中间,一段空闲的时间,倒要看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了。” 小小年纪却有着不该有的谨小慎微,止司也不知对丁影这样子该夸还是该骂,不过圆滑一些,总是好的。 “若是这样的话,我有一个地方,倒是一直想回去,只不过受限于实力,先前便是回去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眼眸之中透出些许的冷光,屋子内的气氛,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就连说话的语气之中,都带上了些许的愤恨,止司也一下子猜出了,丁影想说的事情。 第287章 思乡情切 丁影曾经和止司说起过,自己的出身,止司当然也明白丁影一直心心念念的是什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是时候回一趟青玄城丁家堡,让这群不长眼的家伙,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了。 何况,丁影的父亲,至今还生死未卜,就连踪迹都不得而知,为人子女,也该做一些事情。 “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去做。” “如果实力不够的时候,就隐忍,等到实力够了,再让自己的心顺过来,不然的话,憋在心里,非但会生出心病来,还会让你从此止步不前,再难有寸进。” 止司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反倒是十分的认同。 不就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不成? 青玄城丁家堡,一个听都没有听过地方,也学起了很多大势力的傲慢,还真是有些不知所谓。 “啊?止司伯伯,不会觉得我这样回去,有一点小心眼的感觉么?” 见止司没有任何的反对,反倒是一脸认可的态度,丁影却有些疑惑了。 “小心眼什么?本就该如此,你现在是荣归故里,嘿,你的本事,比之你们那什么狗屁丁家老祖都要高吧,别怕,回去便是,有师叔我陪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止司拍着胸膛,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丁家堡如今也不是孑然一身,还牵扯到了天火门的一位长老,天火门乃是一线大宗门,与幽冥剑宗可不能相提并论。” 丁影的担忧,却是源自这个。 这位止司伯伯表现出来的实力,的确很强悍,但一人之力,始终有限。 一旦因为堂兄丁空的关系,天火门真的被牵扯了进来,恐怕事情,就会向着最不可预知的方向去发展。 “止司伯伯怕是还不知道,天火门在青玄城一带声威极高,曾经驱逐过元域的门派拜火教,就连荣登天虚榜的拜火教主,都不是天火门的对手。” 现在的丁影,已非当初弱小懵懂的丁家堡少年,对于整个玄元域的大势,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 想那拜火教与拜火教主,就算实力再怎么不济,也是天虚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与自己的师父齐名。 天火门连拜火教都可以驱逐,绝不是区区幽冥剑宗可以比拟的。 “天火门?呵呵!” 止司以玄气重新热了一壶茶,倒入杯中,冷笑着并未直接接话。 待得将杯中茶水喝完,方才吐出一口气,说道:“小丁子,天火门是一线宗门不假,但一线宗门之中,也有高低之分,不然,诛邪圣殿凭什么稳压其余的宗门?” “何况,能上得了天虚榜,也不一定就真的厉害了。天虚榜上有的人的确很不错,比如你师父,还有我曾遇到过一个很厉害的剑客,但有的人真的虚得很。” “打跑了一个天虚榜中人,不表示他天火门就真的有多么厉害,只是被打跑的天虚太水了而已。” 止司一脸不屑,丝毫没有将天火门的长老放在眼中。 一线宗门的长老级人物什么实力,他这位令剑阁的阁主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何况不就是牵扯了一个天火门的长老么?你小子就前怕狼后怕虎,年轻人,这点胆怯,要不得。” “你既然叫我一声伯伯,师叔,我就给你透一点底。” 话说到此,止司却是停了下来,故作神秘,引得丁影心底更是好奇。 “原本我想,今年九月,带你去一趟令剑阁的年度论剑大会,让你挫一挫那群小家伙的锐气,嘿,这样,你大概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没有明着说出自己的身份来,但按着丁影的想法,止司在令剑阁的身份,定然不会太低,不然的话,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带一个外人去参加宗门大会。 不过转念一想,又回想起在黑玄城的时候,令剑阁号称阵掌双绝的长老司徒超在自己与师父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丁影的脸色就变得无比古怪。 这位便宜师叔,恐怕还不知晓,自己师徒俩与令剑阁,其实也有着不小的过节吧? 青玄城,自一年多前丁家堡闹出了好大的动静之后,便慢慢归于平静。 毕竟是边陲之地,偏远小城,一个玄气第四重重生境都可以横着走的地方,竟然出了丁家堡老祖丁敬这样一位玄气第五重的大高手,风头一时无二。 再加上丁家堡如今攀上了天火门这样的高门大派,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在青玄城这样的地方,真的是没人敢多说半个不字。 只是苦了青玄城的城主黄浩与城守张成荣,在遇上丁家堡中人的时候,不由自主得便矮了几分,说话也不像先前那般硬气。 “来来来,远修兄,这杯酒,是老哥我敬你的!” “丁家堡由远修兄领导,定然会越来越兴盛!” 城主府内,黄浩与张成荣两人正与丁家堡主丁远修把酒畅谈,相谈甚欢。 只是,这赔笑的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就连一向目空一切的丁远修,都有些不太习惯。 换作往日,只得玄气第三重的丁远修,哪配进城主府宴会厅的门?别说是让他们两位大人敬酒,就是给他们两人敬酒都不配。 强行忍住心中的憋屈感,黄浩硬是挤出一脸笑容来,将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是啊,若是远修兄有用得着张某的地方,但说无妨,大家都是邻里,一家亲嘛!” 城守张成荣也是皮笑肉不笑,端起酒杯,故意压低了三分,碰了碰丁远修的杯子。 喝得已是红光满面,丁远修晕晕乎乎地高举酒杯,放声大笑道:“好说,好说,丁某多谢两位大人的爱抬!” “这个,听闻天刀峰外,最近又发现了一条碎晶矿脉,两位大人不知听过这个消息没?” 趁着酒劲上头,丁远修眼里闪过一丝狡诈,索性狮子大开口了起来,反正能白占的便宜,谁会不心动呢? “原来远修兄也听闻了此事啊?” 黄浩故作恍然,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来,心中不禁狂骂这人贪得无厌,不知好歹。 “岂有此理,看在天火门和丁敬的份上,你们丁家堡的各项赋税都全免了,你这混蛋竟然还是不知好歹,还敢狮子大开口?” 当然这样的话,想想就行,埋在肚子里,千万不能说出来,这个道理,黄浩作为城主,八面玲珑,当然懂得透彻。 第288章 相互试探 “那是自然,开矿这样的事情,一本万利,任是谁都会心动,不是么?” 借着醉意打量着两位大人,丁远修说起话来,可比一年多之前硬气了不少。 背后有人撑腰,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不用看人嘴脸。 “只是不知道,我丁家堡,是否也能够分一杯羹呢?我丁家堡别的不多,闲人却是不少,这么大的家业需要养着,还要分出一些,孝敬给上面,实在是有些为难呢。” 一番阴阳怪气的话,听得黄浩与张成荣心里不是个滋味,却又不太好意思直接破口大骂。 孝敬上面,不外乎就是给老祖丁敬,再加上那个天火门的长老,可他丁家堡需要孝敬上面,黄浩与张成荣两位地方父母官,就用不着孝敬上面了不成?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空口白话,来捞钱么?偏偏还要把事情说得文绉绉的,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便是黄浩这等人,都有一种要吐出来的感觉。 但形势比人强,现在的丁家堡,可不是那个举家搬迁来到青玄城时的丁家堡,便是他们两位身为城主与城守,也不得不多多考虑一下惹上丁家堡的后果。 深深吸了一口气,黄浩与张成荣对望了一眼,彼此暗暗点了个头,稍稍犹豫了一番,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远修兄,非是我们不透露这个情况,实际上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俩的身份,身后同样有着不少的牵扯。” “碎晶矿脉,看起来利润无限,一本万利,但到我们手上的,也是为数不多,大体,还是要上供的,这点,我们也无可奈何。” 先是吐了一下苦水,又隐晦地点出,自己也有要打点的背景,省得丁家堡以势压人。 “虽然到手的都是一些辛苦钱,不过大家同在青玄城,很多事情,还是好商量的不是么?” 一手拍在丁远修的肩膀上,黄浩皮笑肉不笑,咧着嘴说道:“这样,我和老张能够分到的里面,给丁家堡两成,远修兄,你看如何?” “我们一个要养城主府一堆人,一个也要养城守府一大堆兵,也是不容易,还要孝敬来来往往的宗门使者,多少口袋里,也得留出一点点继续不是么?” 克扣完上供的两成,听着不算多,但丁家堡一来不用出人,二来不用出钱,这两成,完完全全是白拿的。 丁远修那一张通红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两位兄长如此爱护,丁某深表谢意,仅此以一杯薄酒,代我家老祖多谢两位兄长的美意。” 说着,丁远修将酒杯高高举起,做了个样子,而后一饮而尽。 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今天这场酒宴,是他丁家堡设宴宴请两人的。 黄浩与张成荣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心里暗骂此人贪婪至极,厚颜无耻,表面上却不得不曲意逢迎,这种感觉,着实难受。 怪只怪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有一个能被大宗门长老看中的子嗣后辈。 两人被狠狠宰了一刀,还得陪着笑喝酒,气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倒是张成荣武夫出身,养气功夫终究是差了些,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谈一谈口风。 “远修兄,按照天火门的规矩,被长老青睐的亲传弟子,不怎么受宗门规矩的约束,可以自由回乡探亲,不知道丁空他……” 黄浩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终于到了这次宴请的关键问题,这一点,他也很想知道。 若是丁空真的得到了天火门石长老的青睐,被收作亲传弟子,那便是在天火门中地位也不算低,定然会回家乡来一趟,让家中人放心。 但若丁空未曾归来,要么说明丁空根本就不重视丁家堡,要么说明丁空根本没有被石长老所相中,不管哪一点,都值得大做文章。 没有天火门这个大后台,区区一个玄气第五重的丁家堡老祖丁敬,还不值得城主府与城守府都如此卑躬屈膝,说不得又得换上另一副的面孔。 执掌丁家堡多年,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势力,但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丁远修还是有的。 城守张成荣话里有话,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甚至于,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弦外之音,而是赤裸裸的试探了。 用手绢擦了擦嘴巴,丁远修哼哼轻笑了一声,整了一下衣襟,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儿已有书信,说是蒙石长老看中,得以收录门墙,成为唯一的亲传弟子,月内便会回青玄城一趟,探望我等。” “石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唉,我丁家堡能够出了空儿这等人才,还真是一件喜事啊!” “要是老祖不在闭关,知道了空儿成为了唯一的亲传弟子,估计也会老怀安慰吧!” 三句话,句句离不开“唯一的亲传弟子”,这当中的分量,就有些重了。 黄浩与张成荣面色不变,心里却是泛起了滔天巨浪一样,又是羡慕嫉妒,又是恼怒无奈。 如此一来,丁家堡可以说是彻彻底底地傍上了天火门,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先前还在心疼那两成的利润,两人心中都盘算着到时候该不该翻脸不给,这么一来,两成的利润,说什么也得分给丁家堡,先将他们安稳住再说,省得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恭喜恭喜,远修兄得儿如此,非但是丁家堡的福分,更是我青玄城的福分!” 还是黄浩懂得做人,脑袋中思绪纵然百转千回,人却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作揖行礼。 张成荣却是愣了一下,也马上反应了过来,拍着胸脯大声说道:“远修兄放心,我会安排好手下的士卒们,到时候一定给空少爷一个热烈的欢迎仪式,也帮空少爷壮壮声威!” 黄浩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瞥了张成荣一眼,想不到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表面装得是粗狂不羁,实际上也不好对付。 这一句空少爷,变脸的速度,就是自己也学不来啊。 “如此,丁某在此多谢两位兄台的照拂!” “丁某修为不济,不胜酒力,就先行告退了,到时候诸多事宜,还望两位兄长多多帮衬才是。” 酒喝得差不多了,好处也要得差不多了,丁远修便也起了身,不想再多一些虚与委蛇。 “好说,好说,远修兄注意身体,保重,保重!” 第289章 阴谋盘算 送走了瘟神,不管是黄浩还是张成荣,都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不出话来。 张成荣一时怒极攻心,狠狠一掌拍在饭桌上,直接将饭桌拍成了粉末状,一桌子没吃多少的菜肴洒了一地,弄得好不狼狈。 “你又发什么疯?要发疯,回你的城守府去!” 黄浩心情本就不怎么样,张成荣又来了这么一出,便使得他本就不佳的心情雪上加霜,就差直接骂人了。 两人怎么说都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高手,还有城主与城守这等了不得的身份,却得对一个区区玄气第三重的人谗言献媚,那种感觉,便是他们自己,都觉得丢人。 “老子我忍不了!丁远修他算个什么东西?算个什么东西!” “以为家里出了丁敬这个老不死,以为儿子攀上了高枝,就可以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予取予求?” “没了这两层关系,老子一掌就可以拍死他这个废物!” 张成荣骂得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亏得青玄城地处偏远,不然区区一个化晶境的小修士,也敢当什么堡主?说出去不怕丢人! 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丁家堡又不是青玄城本地势力,还敢仗着背后有人,压制城主府与城守府,恐怕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黄浩沉默了一会,差人来先将一地狼藉处理完,才拉着张成荣换了个地方坐下,语重心长地慢慢说道:“那能怎么样?老张,要不,你真去丁家堡,把那废物给拍死算了?我们还能剩下点钱呢。” “我可不是气上头了么?真把丁远修那老废物宰了,我们这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张成荣嘴上放炮过过瘾也就算了,真让他动手,他还没这个胆子。 两人倒不是怕丁家老祖丁敬,一个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确不俗,但两人为官这么多年,也有自己的私交好友,倒也不怕区区一个丁敬。 两人所担心的,是丁远修那宝贝儿子丁空,拜入天火门之下,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石长老,乃是天火门长老中都排名相当靠前的人物。 这样的大人物,甚至都用不着自己动手,随便使唤一声,就会有一大帮子人跳出来,将他们两个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黄浩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起伏波动的心情,再缓缓吐出浊气,整个人稍稍放松了一点点。 无力地瘫在太师椅上,黄浩慢悠悠地说道:“丁家堡,是暂时得罪不起的了,但给他丁远修,还有那丁空找点不自在,也不是不能做到。” “嗯?” 张成荣正一人猛灌酒水麻痹自己,突然听得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连酒坛子都不要,直接扔了出去。 那可怜的酒坛砸在了屋内大柱子上,摔得粉碎,又是一地狼藉,看得黄浩眼角微微抽搐,上下嘴唇“吧嗒吧嗒”了两声,却还是把话给忍住了。 浑人,浑人,不要和这种没素质的浑人去计较。 “你倒是说说,我们还能怎么样啊?这钱也被迫掏出来了,得罪又得罪不起,难不成找人暗杀丁空不成?” “一旦被发现,别说我们两个死无全尸,连我们的家人,怕是都要被挫骨扬灰,这种事情,你要敢你去干,我不参与!” “你这个蠢猪!” 张成荣的胡言乱语,终于是激怒了黄浩,再好的养气功夫,面对这么一个浑人,也支撑不了多久。 “除了打打杀杀,你能不能用用你的脑子?长老亲传弟子回乡省亲,一般身边也会有宗门执事跟随,就你我这点手段,能做得到暗杀丁空么?” 黄浩是恨铁不成钢,这张成荣说话都不经过脑子,不对,就算经过了脑子也没有用,他根本就没有脑子这玩意儿! “那你说怎么办?让我们就干瞪着眼,还真找一大堆人给他欢呼,给他营造气氛,弄出荣归故里的感觉?” 双手一摊,气呼呼的张成荣也索性拉倒做人,大不了就是把暗亏吃到肚子里,还能怎么样? 微微眯着眼睛,黄浩却是一脸奸笑,轻声轻语地说道:“老张,你莫忘了,天火门可是最为奉行诛邪圣殿的号召,对于麾下势力范围的武者,一个都不放过。” “是啊,那又如何?” 张成荣一脸茫然,显然是没听懂黄浩在说些什么,这些东西,在青玄城,都算得上是常识了,还用得着单独提出来不成? “你莫忘了,丁家堡还有一个小辈,好像是丁远修的侄子,丁空的表弟,与元域的武者,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年多前,我们也在场见证的,不是么?” “一同在场的,还有方使者,可是都亲眼看到了这件事。” 说着,黄浩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那小子叫什么来着,丁……丁什么?没太记住,不过为他出头的元域武者可不弱,你我,方使者,还有丁敬那老鬼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狠狠一拍脑袋,张成荣眼前一亮,往昔的画面顿时浮现在眼前。 “可是,他们不是和丁家堡闹翻了么?当时动静那么大,还怎么做文章?难不成,直接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不成?” “丁家堡私通元域贼寇,首鼠两端,两边下注,你觉得,我们有意无意,将这个消息通知给天火门的随行执事,那丁空回到了天火门,会有什么下场?” 强行忍住没有将“蠢猪”两个字骂出口,黄浩还得耐着性子,一点一点解释给张成荣听。 “至于当初外人虽然知道丁家堡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但真正知晓内情的,除开丁家堡的人,也只有你,我,还有方使者。” “只要方使者那边,我们能够打点好一切,到时候丁空这个后生小辈,还真的能得到石长老的青睐么?” 张成荣细细地听着,过了半晌功夫,才眼前一亮,双掌猛地连拍数下,大喝道:“高明啊,老黄,你这招杀人于无形之中,真是太厉害了!” “不过,就是太阴损刻薄了一些,而且还要再花额外的钱财去疏通方使者,会不会……” 看着张成荣这等模样,黄浩气不打一处来,阴恻恻地来了一句:“要不,还是按照你的方案,去刺杀丁空?” “别别别,这钱我掏,我掏,我就一粗人,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第290章 天火丁空 天火门密室之内,无数火光自周遭喷涌而出,形成一个玄之又玄的阵法,聚纳火之力。 此间密室又是以地脉玄火为根基所铸造,火力之中更有地火之威,非同凡响。 静坐在密室中央的火晶台上,丁空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一点一滴将火玄之力吸纳入玄晶之中,强化己身。 密室之外,一头火红长发的老者正通过玄晶镜,仔仔细细观察着这一幕,脸上都是满意的笑容。 一年多之前,塑脉境的丁空不敌凝气境的丁影,当众出丑,输了个一败涂地,更险些滋生出心魔来。 加入天火门,拜入石长老门下之后,丁空抛却过往前尘,奋发图强,短短一年时间,便从塑脉境踏足化晶境,结成玄晶,修为大有增进。 虽然刚刚二十出头的化晶境,也说不上很天才,但这也要看是和谁比。 君不见,丁空的老爹丁远修,一辈子活了大几十岁的人,至今还在化晶境徘徊,就连重生境的门槛都没有摸着。 而得到石长老的庇佑,丁空更是得以享用天火门的地火室,用地脉之火催动火玄之力,大大缩短了修炼的时间。 到了如今,化晶境巅峰的修为,也算得上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了。 肌肤在灼热的火焰之下被映照得通红,体内一枚拇指大小的玄晶也内有虹光流转,神妙莫测,威能无穷。 “恭喜师尊,贺喜师尊,门主愿将地火室借出,师尊定然可以神功大成,更上一层楼!” 老者身旁还站着一个火红长衫的男子,见得老者脸上露出微笑,连忙一记马屁拍上,一点都没有怠慢。 这老者,便是天火门的石长老石振鸿,身旁的男子则是石长老收下的记名弟子石皓,如今也出任天火门执事一职。 “为师的修为已到瓶颈,古往今来,玄气七重,生生不息,卡死了多少天赋高绝之辈。” “到了为师这个地步,想要突破,别说是区区一个地火室,便是门主的天火室,也未必帮得了多少,还得看机缘。” “不过,地火室对于丁空现阶段,却有不小的提升!” 石长老捋着自己火红火红的胡子,显然对于这个新收录门墙的亲传弟子相当满意。 “那是,丁师弟乃是一块璞玉,也只有师尊这样的慧眼,才能将明珠识别!” 石皓连忙接过话茬,再是一通马屁上去,心里却总有一些吃味。 自己又是改姓,又是鞍前马后效力个不停,到现在为止也只是仗着石长老的名号,混到了个执事的位置,论地位还只是个记名弟子,甚至就连这地火室都没有享用过。 一个刚来一年的后生小辈,凭什么一进门就压在自己的头上? 石长老却是突然转头,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懂什么?” “丁空是璞玉,那为师便是破石头,而你,就是那牛棚里臭不可闻的牛粪,少在这儿阴阳怪气,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师弟身怀赤霄火脉,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甚至很可能都不会像为师一样出现瓶颈,你明白么?” 石长老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对于石皓也是没有半点的容忍,颇显刻薄。 “为师这炽火体,与他的赤霄火脉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你身上那稀薄的萤火血,就更不用说了,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然的话,别怪为师不客气。”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巅峰的气势,自石长老的身上缓缓升腾,庞大的压力瞬间降临,直接压得石皓胸口一窒,根本喘不过气来。 不做多想,石皓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双腿一软,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师尊我错了,还请师尊原谅,是弟子小人之心,小肚鸡肠,弟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头磕得是又响又重,石皓海特意不敢以玄气护住脑门,只是一会会的功夫,脑袋上已是殷红一片,头破血流甚是明显。 “好了!希望你真的能够听进去,说不得,以后你对这位小师弟,还多有依仗呢!” 气势一收,石皓总算是喘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天旋地转,脑袋一片晕眩。 “这次丁空回乡省亲,为师就安排你陪同了,务必要把一切做得妥妥当当,明白了么?” 得石长老发话,石皓连忙点头应承,乖巧无比得说道:“师尊放心,弟子定然不负众望!” “到时候,不损了师父的威名,也不伤了师弟家人的面子,皆大欢喜,才是最好的!” “哼,能够这样,就最好了。” “若是你这些心思,能有一半用在修炼上,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对你而言,指日可待,唉。” 石长老翻了个白眼,对于石皓为人处世的一些手段,实在是不怎么看得上。 此人工于心计,整日不想着怎么努力提升自己,却总是想要用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来找寻一些存在感。 当年若不是看石皓快要饿死在路边,又有那么一丁点儿天赋,这才发了点善心将他带回天火门,做个记名弟子。 谁知道此人得陇望蜀,不知满足,成天搬弄是非,一门心思只想着往上爬,为表忠心,还不惜连姓氏都改成了与石长老一模一样的。 不过,工于心计的人,却是有一点好处,就是懂得拍马屁,而且往往能够拍得石长老挺舒服的,做事情也不拖沓,能够完成得不错。 是以,这些小缺点,石长老往日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做过多的计较。 但今天,这胆大妄为的逆徒,竟然把歪主意动到了丁空的身上,就不得不让石长老有些怒火了。 多年未收亲传弟子,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天赋极佳之辈,赤霄火脉可是古籍之中才记载的绝强体质,便是石长老自己也远远及不上。 这样的弟子别说是传承衣钵了,是指望他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可不能让宵小之辈给毁了前程。 所以这石皓,该敲打还得敲打,但该用的时候,却也要好好利用。 “有师尊这棵参天大树在,凌空境也非遥不可及,师尊还请放心,弟子一定会努力修炼,不给师尊丢脸!” “丁师弟那儿,我会打点照拂一切,师尊您老就放一万个心吧!” 石长老这才点了点头,多了一丝的笑意,挥了挥手,慢悠悠地说道:“让方擎也和你一起去吧,丁空是他接引来的,对丁空家乡,也多一些了解。” 第291章 近乡情怯 七日的时间,过去的飞快。 对于正在赶路,或是忙于手头工作的人来说,这样七天的光阴如若弹指一瞬,恨不得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但对于思乡情切的人来说,七天的光景,却好似七年一样,漫长难耐,无法忍受。 青玄城这边,不管是丁家堡还是城主府城守府,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丁空衣锦还乡的那一瞬。 而另一厢边,止司陪同着丁影,也距离青玄城越来越近。 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更怯,两人都没有卯足了脚程,反倒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没有显得过于急促。 “止司伯伯,这次青玄城,是我自己的事情,师父曾经说过,让我当做自己的成人礼,来完成这一趟行程,也算是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如今虽然年纪还没有到成年的地步,但我应该也已经有这个实力去完成成人礼,所以若是没有超出预料的敌人出现,希望止司伯伯不用出手。” 再三犹豫之后,丁影还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与止司在一起行走,的的确确非常有安全感,遇到什么难以应对的事情,都有这位大高手兜底,根本不用担心。 但长此以往,只怕会产生依赖,根本没有本应该存在的压迫感,也就谈不上历练与提升。 此次青玄城之旅,在丁影的分析之中,最强的人,应该也只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层次,诸如丁家老祖这样的人物,不太可能会真的出现开辟了玄海的强者。 没有纳川境的高手搅局,凌空境对于丁影而言,虽然有一定的压力,但也并非不可战胜的强大。 止司对此颇为意外,却还是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能够不依赖他人,放着他这么一个大靠山不要,自主独立,比他们令剑阁的那群所谓的“天骄”要强上百倍不止。 这样的人,为什么就不是令剑阁的弟子呢? 止司就不止一次的感到惋惜与窒息,如此的一个好苗子,竟然被元域的人给相中了,真是一大憾事。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你的私事,我不会插手,但如果有过分的人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就不要怪我以大欺小了。” “对了,小丁子,你称呼洛庄主为师父,却不称呼为师尊,这又是为何?难不成,也是元域的习俗不成?” 一想到只有一面的洛一缘,止司就有些好奇,为何丁影口口声声都是“师父”,却绝口不提“师尊”,这当中,难道也有什么原因? 丁影慢慢走着,郑重其事地解释道:“师父曾经说过,师尊虽然有更加尊重的意思,但元域的传统却是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二字,指的便是这个意思。” “啪!” “啪!” “啪!” 这番话说得止司忍不住拍起手来,感慨着说道:“好一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说的好,洛庄主果然是一位妙人!” 不但将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令天剑奉还,还是送上了这么一个好苗子让自己带在身边,止司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天虚传说,风雨庄主越发的钦佩与羡慕。 这样的胸襟,这样的气魄,止司自问易地而处,自己绝对不可能会这么相信一个未曾谋面的人,更做不到洛一缘这等地步。 再看了看走在前方,却又有些心事重重的丁影,止司就忍不住嘴角挂上一丝微笑来。 这小子年纪虽轻,手段却已然不差,只要不是中道崩殂,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那存在于丁影体内的五道剑影,止司虽然不太看得通透,却也知道绝不简单,潜力无穷,将来比肩玄气上三重轻而易举。 虽不能真个将其收作弟子,但能多结一些善缘,也算是为令剑阁谋了另外一条路。 官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再往前看去,已能隐隐看到城池的边缘,似乎距离家乡越来越近。 十多年前的青玄城,还是天元皇朝麾下的青元城,有修筑官道,也不算奇怪。 在官道这个问题上,止司就认为,天元皇朝虽然如今大不如前,但为民生这一方面,还是比玄域的诛邪圣殿好上太多。 同样都是一域的至强势力,诛邪圣殿就啥好事都没怎么做过,一直都是剥削剥削再剥削。 反倒是天元皇朝,身为元域的至强势力,还能念及民生,连这等偏远无比的边陲小镇都有修筑官道,着实有些难能可贵了。 越是靠近青玄城,丁影的手,就忍不住地有些颤抖。 从小到大备受屈辱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之中呈现,也令得丁影的眼神,越发的冰冷。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遭的寒意,止司轻轻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来人止步,干什么的?” 青玄城最近戒严,进出都有城守府的士兵负责把守,对于来往路人严加勘察,稍有问题便会直接拿下,押往城守府再行定论。 毕竟丁空投入天火门的消息,在青玄城中早已人尽皆知,而丁空回乡省亲的小道消息也流传得街知巷闻,为防止有人趁机生事,城守府也是迫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万一真有什么不开眼的人,亦或是丁家堡的对头,想要趁机结果了丁空,以除后患,他们城守府同样是难辞其咎。 “丁家堡的人,怎么了?这门,还进不得了么?” 丁影瞥了一眼城守府的卫兵,倒也没有对着他发难。 先行进城,看看城内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这一点,是丁影从洛一缘身上学来的。 一见面就大打出手,那是蠢货所谓,他丁影,可不是蠢货。 “丁家堡?” 卫兵当然清楚丁家堡,如今整个青玄城上下,谁人不知丁家堡的威名? 出了一个玄气第五重强者的老祖,又出了一个得到天火门看中的后辈,丁家堡在青玄城的地位水涨船高,都快要压过城主府与城守府了。 上下打量着丁影与止司二人,卫兵心里嘀咕着,原来是丁家堡的人,难怪架子这么大,这就不奇怪了啊。 “你们两人,可有凭证?若是敢假冒丁家堡的人,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卫兵嘴上虽然还是有些严厉,但心底对这两人已经信了七八成之多。 这一身华贵的着装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还有态度倨傲,像极了丁家堡的一贯作风。 “嗡!” 一轮紫色剑芒闪烁,紫玉剑法信手拈来,照得几名卫兵都有些睁不开双眼来。 第292章 驱赶客人 “这……这是丁家堡的绝学紫玉剑法!” 几个城守府的卫兵可以说是有点见识,但不多。 能认得出紫玉剑法来,足以说明丁家堡如今在青玄城地位不低,连一个卫兵都对丁家堡颇为上心。 但是紫玉剑法这等入门的初阶剑法,也能被称为绝学,就有点贻笑大方了,别说是止司,就连丁影也不禁有些羞愧。 “怎么样,我们可以进去了么?” 丁影压了一压头上的斗篷,显然是不想那么早被熟人给认出来。 一别一年多,虽然丁影的形象较之离去的时候有了很大的改变,但若是落入一些有心人的眼中,难免剥丝抽茧,寻根问底,徒增许多麻烦,那就不妙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紫玉剑法足可证明身份,两位里边请!” 卫兵忙不迭地低眉哈腰,为丁影二人引路。 城守府的张大人早有交代,这段时间青玄城来往的人需要严格查明身份,以免出现纰漏。 身为本次事件核心的丁家堡,自家人总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何况,一个大家族,总会有一些在外头的人,偶尔回家一趟,卫兵们想来,也不奇怪,根本就没有过多的盘问。 “小丁子,青玄城的布防也未免奇怪了些,难不成丁家堡在青玄城这么有名不成?就连城主府和城守府都要卖这个面子?” 止司跟在后面,双手抱剑,表面上也不多说什么,暗地里却忍不住直接传音。 “看不懂,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准备什么欢庆的仪式,而且还颇为重要,所以对于来往的人查核的比较严格。” “但丁家堡,除了一个凌空境的老祖丁敬之外,连重生境都不存在,我看这个面子,应当是卖给天火门。” “说不定,这次的欢庆仪式,就和天火门脱不开关系,更与我那个丧良心的堂兄有关。” 年纪不大,心思却是颇为缜密,这一番推敲,便是止司也微微颔首。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止司调侃着说道:“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打上丁家堡么?” 丁影愣了一下,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止司,看得止司整个人都有些不太自在。 “现在打上去,直面老祖丁敬,反倒没什么意义,最好先潜伏一下,探听一下我那个堂兄是否会来,又或者丁家堡的动静,还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最好的回报,当然是在他们最为辉煌,最为得意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才能真真正正地让他们认清现实。” 丁影的打算,倒也颇具几分师父洛一缘的行事准则。 当初洛一缘在面对手握令天剑的齐寒彦之时,也是差不多如此作为。 只能说同出一脉,行事作风果然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这手段可以!” 止司暗暗翘起大拇指,对于这个小家伙的满意又多添了一笔。 赶走那个引路的卫兵之后,丁影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发现青玄城与一年多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弄堂。 比之千玄城这样的大城市自是远远不如,但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味道。 本可以是一幕幕充满温馨的回忆,却在族人的迫害之下,变得冷漠无比。 对于这生活了许久的青玄城,丁影谈不上爱,亦谈不上恨,有的,只是无所谓。 哀莫大于心死,大抵便是如此。 “走吧,止司伯伯,我们先去酒楼探听一下消息,师父若是在,定然也会这么做!” 一把扯起止司的衣袖,丁影便带头向着青玄城东南方位走去。 丹青楼,是青玄城最大的酒家,看名字就知道,这酒楼有几分附庸风雅的味道,开销绝对低不了。 曾经的丁影,也只是听说过这里,根本没有真正进来。 当初丁家堡对于丁影的开销严苛到近乎过分的把控,表面上是丁家直系弟子,享受到的待遇却连下人都不如。 下人家仆,在丁家堡都好歹有一口安乐茶饭吃,丁影却只能吃上一些下人家仆剩下的残羹冷炙,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一口。 属于父亲丁远身的月银,丁影也是一分都没得到过,偶尔偷偷溜出去做点零工,也只能勉强维持一个温饱,对这种大开销的地方,真的就是听听就好了。 一路上听着丁影絮絮叨叨地回忆过去,止司的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这丁家堡哪有一点半点的人情味在? “小丁子,说起来,你爹,似乎是叫丁远身对吧,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而且去了哪?不是说只是失踪了么?为什么丁家堡就敢这样对待你这位二堡主的独子?” “难不成,他们是笃定,你爹不会再回来了么?” 站在丹青楼前,丁影的眼眸中顿时闪烁出两道凶戾的精光,整个人的身上也扑上了一层浅浅的煞气。 “这也是这次我回丁家堡来要个说法的原因之一,走吧,师叔,我们先去丹青楼,曾经没机会进去,现在,一定要好好去品评一下。” “来人止步,丹青楼今天被包场了,不好意思!” 门口小厮还没来得及赶上来说上两句,就有城守府的卫兵走上前来,妄图将两人直接驱赶。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卫兵把手一伸,直接就是赶人的动作,丁影倒没有多说什么,止司却是明显脸上流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想他堂堂令剑阁阁主,玄域一流大势力的首领,哪怕是到了诛邪圣殿,都要被奉为座上宾的人物。 区区一个小城池的小酒楼,竟然还能勾结城守府的卫兵要赶他离开? “城守府的人,什么时候沦落的给区区一个酒楼看场了?” 止司一眼就瞥见了卫兵的腰牌,连动都不想动一下,直接冷哼嘲讽。 “你特么哪里来的人?是来找茬的是吧?你滚不滚,不滚的话,城守府大牢要不要走上一遭?”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卫兵,但隶属于城守府,就不是寻常平民百姓可以随便呵斥的。 一旁的小厮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想要上前劝阻,却看了看卫兵的腰牌,把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刚来的这两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一眼便不是寻常人。 他们这些个当小厮知客的,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最能分辨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起。 “唉,我的官老爷啊,丹青楼,可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啊!” 小厮在心里哭喊着,无能为力。 第293章 丹青生花 “青玄城的城主府和城守府,都是和你一样放肆的人么?” 止司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双眼微眯,语气冷漠。 丁影站在身后以手扶额,也不知道这位便宜师叔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来的牛脾气,非得较这份真。 按着丁影现在不欲提早暴露的心态,此处不方便招待,大不了转身扭头去别处就是。 青玄城虽然只是边陲小镇,但也不知是有丹青楼一个好地方。 可能这就是止司与丁影的区别,长期身居高位的人,直不易折;长期混迹于底层的人,则是更懂得曲折迂回。 两种做事的风格,本就没有谁对谁错。 止司这话,如同扣帽子一样,说得有些大,也有些过于直白了。 那卫兵起初是一愣,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止司的鼻子,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看你是故意来找茬的是吧?走,跟我去城守府,有的你好果子吃!” 卫兵连着喘了三口大气,总算是拍着胸脯,勉强把气给理顺了一些,恶狠狠地瞪着止司,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 眼瞅着一点小小的摩擦,即将愈演愈烈,弄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丹青楼的老板却挺着个肚子,一晃一晃地跑出来了。 “王哥,王哥,别激动别激动!” 丹青楼老板一把拉过卫兵,小声说道:“一点点小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我在后院给兄弟们也开了一桌,和大人们的菜式差不多,酒水管够!” 见卫兵王哥的怒火消失了不少,老板又把脑袋贴了上去,悄咪咪地说道:“张大人特地交代了,这次要低调,不要闹大了,就由老弟我做东,请各位兄弟也去潇洒一下,环境稍稍差了一些,但品质保证不差!” “当真?” 一听老板提到了张大人,卫兵的气焰瞬间一扫而空,脸上还挂了些许恐惧的色彩。 再扭过头来看了止司二人一眼,有些犹豫道:“可是他们……” “放心放心,这里交给老弟我,我的办事能力,王哥你还不放心么?” 老板一把将话接过,又拍了拍王哥的后背,伸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卫兵心里本来有着不小的怨气,凭什么别人能够在楼上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却只能在外面喝西北风挨饿受冻? 好在丹青楼的老板会做人,这么一弄,什么脾气也都没了。 卫兵王哥没好气地瞥了止司一眼,打了个哈哈,便向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二位二位,实在不好意思,若是往日里,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岔子,实在是今天有大事,丹青楼早就被人给包了,我们只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没办法拒绝。” “不过二位,若是不嫌弃的话,边上还有老弟我开的另一家小酒楼,地方是小了些许,不过环境还算得上清幽,我给两位八折的折扣,如何?一应菜肴与酒水,都是丹青楼的规制,绝对童叟无欺!” 丹青楼的老板一连串的话语,便是止司也不得不暗中说一个好字。 这么灵活变通,难怪在这等边陲小地,也能生活得有滋有味,果然了不得。 “小项,你就陪两位客人去生花阁,丹青楼的事情暂时不用管了,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人能来,明白不?” 那小厮忙不迭地点头,一边引路,把丁影与止司二人引去了不远处的生花阁。 生花阁在规模上,的的确确比丹青楼要小很多,如果说丹青楼是气派的大酒店,那么生花阁便是精致的小包间。 客人少了一些,环境也更显得清幽,更有一幅一幅的水墨画挂在墙上,不比丹青楼档次差上多少。 丁影与止司二人在包间落座,四只眼睛不断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显然想不到一个脑满肠肥的胖老板,竟然也有如此高雅的品味。 “两位爷,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小的就先行下去,不在包间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小厮正要离去,却被丁影给叫住了身形。 “小二哥先别走,有些问题,我想要打听一下,不知道小二哥是需要银子呢,还是玄石玄晶呢?” 刚刚打开门的小厮眼前顿时一亮,风一样的速度将房门再度关了起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历来酒楼小二小厮,对于江湖上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了解的是最为透彻,而只要愿意稍稍付出一点钱财来,便能将这些消息尽数知晓,至于是真是假,就需要自己断定了。 “这个……两位爷,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便是,但是这东西,还是算了吧,给掌柜的知道了,怕是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看得出,小厮的心里是蠢蠢欲动,只是受限于规矩,不敢放肆罢了。 “哦?” 止司看得有趣,顿时来了兴趣,笑着说道:“酒楼打听消息,自然要给点相应的赏钱,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我们总不能白听消息吧?” 小厮有些不太好意思,耷拉着脑袋,显得有些委屈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主要是掌柜的怕我们只顾着赚着包打听的消息钱,忽略了本职工作,所以就不太认可这件事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这世上,没有第四个人会知道!” 止司大手一挥,一抹玄气瞬间将整间屋子给笼罩了起来,以青玄城这些人的能力,断然不可能偷听到屋子的任何动静。 “啊!原来是神仙大人!小人方才多有得罪,还望神仙大人见谅!” 小厮只是一个平凡人,却也听说过玄修的种种事迹,心生无比向往。 在他们的眼里,玄修便是神仙,而厉害的神仙更是可以放出各种气息来,威力无穷,非常了不起。 “神仙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厮忙不迭的跪倒在地上,生怕怠了眼中的神仙大人。 “无妨无妨,我问你答,乃是等价交易,我也不能占你便宜才是,你先说说,要银子、金子,还是玄石、玄晶?” 以玄气将小厮扶起,止司面露微笑。 “真的……真的可以要么?” 第294章 有趣小厮 小厮多少有点惶恐,豪气阔绰的客人他见过不少,但是态度和脾气都不见得有多好,像是眼前两位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尤其是那位神仙大人,明明厉害无比,却也没有恃强凌弱欺负先前那个城守府的卫兵,应当不是什么坏心思的人。 “当然可以,你先说说,要什么?” 丁影手中流光一转,桌上分别出现了一锭银子,一锭金子,十颗玄石和一颗玄晶,看起来价值上完完全全不在同一水平线。 小厮吞了一口口水,目光首当其冲瞄准了玄晶的位置,眼神当中满是火热。 他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但也听说过玄修神仙的传说,心中当然也有一个梦想。 目光很快就挪到了金银的位置,在同样一锭金子和一锭银子之中,徘徊了许久许久之后,小厮憋得是满头大汗,总算开了口。 “两位神仙大人,小人还是选银子吧。” 纠结犹豫再三,小厮却毅然选择了相对不值钱的银子,这一点,反倒是出乎了丁影与止司两人的意料。 “哦?有趣,说说看,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一定会选择玄晶呢!” 玄晶价值昂贵,谁都知道,这种在中层及以上玄修之间才会流通的货币,便是已有一颗,都足以让平凡人家几乎一生衣食无忧。 “小人有自知之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小人还是懂的。” “玄晶和玄石虽然可贵,但都不是小人区区一个店小二能够享用得起的,消息泄露出去,更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小人还想多活几天呢!” “金子和银子之间,金子也太过招摇,便是小人这样去银号兑换,也容易招来不测,还不如老老实实选银子更加安逸一些。” 别看这小厮日子过得平凡,头脑却绝不简单,短短时间就能想通这么多东西,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 丁影与止司对望一眼,也没有玩那种“全都给你”的把戏,收回另外三种物件,又从须弥戒中取出了几锭银子,直接将银子推到了小厮的面前。 “好了,现在能否与我们说说,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派头,直接整个包下丹青楼,最近青玄城又在搞什么鬼,怎么到处都是一幅张灯结彩的喜庆样子?” 见小厮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入胸口,藏得妥妥帖帖,丁影这才发问。 “二位神仙大人,包下丹青楼的,是城主府的黄大人与城守府的张大人,说是要为一位大人物接风洗尘,至于具体是哪一位,两位大人并没有透露给我家主人。” 小厮说到这里,顿了顿,算是把第一个问题言简意赅地给解答了。 “至于青玄城这段时间,的的确确到处都在搞一些形象上的事儿,听说,也和那位要莅临青玄城的大人物有关。” 说着,小厮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一点点,模样也有几分贼眉鼠眼的感觉。 “但是小人最近也收到了不少风声,说这位大人物,出自青玄城丁家堡,在一年多前拜入了天火门,最近外头一直在谣传,这位大人物要回乡省亲。” “天火门小人虽然不知道在哪儿,但也知道这是高高在上的神仙门派,里面一个个的都是神仙,这丁家堡出了一位神仙,当然是值得欢庆的事儿。” “至于黄大人和张大人,应该也是为了巴结天火门的诸位神仙,所以才会有这些行动。” 止司不由得多看了这小厮一眼,想不到一个酒楼小二,竟然能够知晓这么多的消息。 自己常年不在江湖上走动,很多东西,似乎都和时代有些脱轨了。 “哦?小二哥,城主府的那位黄大人,还有城守府的那个张大人,应该也是你口中的神仙中人吧,为什么你觉得,是他们想要巴结天火门呢?” 丁影不由得有些好奇,虽然这一切听着都挺符合逻辑的,但他一个小厮,是如何判断出这些因果关系的? “这个,两位神仙大人见笑了,可能也是因为距离产生美吧!” 小厮有些不好意思地憨憨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城主大人和城守大人管着青玄城,也经常来丹青楼,我们时不时就能见上一面,见得多了,当然也少了那种神秘的感觉。” “何况,天火门也经常会有使者到访,有时候两位大人也会在丹青楼设宴款待,能让两位大人这么做,肯定要更加厉害吧?” “有趣,有趣!” 止司拍了拍手,从须弥戒中又取出了几颗玄晶来,直接抛给了小厮。 不等小厮推辞,止司直接说道:“今天的谈话,除了我们三人,没人会知道,但我相信,一旦你踏出这个门口,你家主人肯定会找你问个清楚明白。” “到时候,你若说了,便是得罪了我们,你若不说,又会不容于你家主人眼里,到时候,将这几颗玄晶给他,他就会明白。” 小厮闻言,沉默了一小会后,终于是将几颗玄晶牢牢攥在手心。 只见他突然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给丁影与止司二人磕了几个响头,眼眶之中,还隐隐能瞧见滚滚泪珠。 “多谢两位神仙大人的赏赐,小人铭记于心,莫敢忘怀!” “好了好了,你出去就是,记得把门带上,也别让人骚扰我们。” 止司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顺带撤去了玄气的隔绝。 小厮会意,连忙站起身子,离开了包间。 “小丁子,你怎么看?” 小厮前脚才刚刚出门,那撤去的玄气又被重新笼罩了起来,止司的脸色不变,一边品尝着当地特色的美食,一边询问丁影。 丁影却是神情冷峻,默然说道:“他说的大人物,应该就是丁空。” “真是想不到,我们堂兄弟,竟然会这么有默契,一前一后,几乎是在同一个时段,离开了青玄城,又在同一个时段,一起回到了青玄城。” “不过,也好,有的东西,在哪里开始,就需要在哪里终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有些起伏地心情,丁影开始专心致志面对眼前的美食。 与丹青楼一样的美酒佳肴,这可都是曾经的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不得好好尝尝么? 看着丁影一副狼吞虎咽,一点都不在乎形象的样子,止司也是忍不住笑了。 第295章 城门风波 “丁师弟,前面便是你的老家青玄城了么?看起来好像……” 一行三人,丁空、石皓、方擎三人自天火门出发,路上只是稍作耽搁了一阵,便径直向着青玄城的方向前进。 三人当中,石皓与方擎都是老牌的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丁空得地火室地脉火玄之力相助,也迈入化晶境巅峰,只差一步便能够蜕变凡身。 不到凌空境,三人也做不到御空而行的地步,所以行程上也不会太快。 看着远处初具规模的城池,石皓的眼眸之中,隐晦地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打心底里便瞧不起这个从小地方来的师弟。 他却浑然忘了,自己的出身,比之这位师弟更加不如,纯粹因为在天火门待得久了一些,就沾染了高门大派的脾性。 身为外务使者,方擎的工作便是游走在天火门麾下的各处城池与宗门间,对于青玄城的事情了解也颇多,觉察到话题有些不太对劲,便连忙打起了哈哈来。 “青玄城嘛,本不是玄域的城池,从青元城改名也不过一些年的光景,发展有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过,石执事可莫要小觑了这青玄城哦,丁师弟的家族之中,也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高手坐镇!” 丁空便是由方擎接引上了天火门,对于丁家堡的事情,方擎还是颇有了解的。 何况,三人当中,他的修为虽然不是最高,年岁却是最长,且一直在外处理事务,经验颇为丰富,是以便是如石皓这般难以相处,也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方擎这话,也有一丝丝敲打的意味在,省得这位为了上位连姓氏都可以不要的师兄,言语之间便得罪了丁空,影响了同门友谊。 “嗯?丁师弟家中竟有此等长辈?如此,为兄到时候说不得也要拜谒一二。” 石皓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些不太自然,好在话接得快,总算是又让他给说了回来。 “好说,好说,石师兄,方师兄,我们一起进去吧,此行还是不宜耽搁得太久,不然的话,等回了宗门,师尊责怪起来,你我都不好交代。” 丁空丝毫不以为意,自从踏入天火门之后,他方才知道,曾经的自己眼界有多么狭隘,格局有多么渺小。 区区一个丁家堡,一座青玄城,早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天火门,乃至于如今玄元域广袤无垠的世界,才是他今后真正的舞台。 每每回想起丁家堡,丁空就忍不住紧咬牙关,心中一阵没由来的耻辱。 多年的资源倾斜与灌注,在就被这个见过了大场面的无心之人所忘却,唯一记得的,却是临别之时,在丁家堡受辱的场景。 区区一个凝气境的废柴,竟然把自己打得近乎于疯癫,这样的耻辱,丁空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哼,丁影,你这个废物,等着吧,便是你有了再大的靠山,也不可能大过天火门!” “你这辈子,注定只会被我丁空,狠狠地踩在脚下!” 紧紧握着拳头,将心底这丝怨恨继续深深埋藏,三人便加快了几分速度,向着城门口而去。 “来人止步,干什么的?” 三人来势汹汹,速度极快,几个负责守城门的卫兵才刚刚看到三人,就已经快要冲到城门口。 上头有令,如今要严加巡查,岂容陌生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卫兵们以有生以来最快的手速,将兵刃给抽了出来,拦在城门处。 “放肆,天火门出行,岂容你们这等凡人阻挠!” 石皓冷哼一声,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玄气震荡,直接将卫兵们吹得东倒西歪,有几个更是摔在地上,哀嚎不已。 “石执事,你也太冲动了,本可以不用这么大做文章的。” 方擎撇了撇嘴,无奈的摇了摇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他与黄浩和张成荣也算是有些交情,两人每年也都会孝敬他不少的东西犯不上把彼此关系闹得太僵。 “哼,我们在外行走,便是代表着天火门的门面,区区一个小城的卫兵都敢阻挠,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天火门放在眼里。” “方师兄,你们外务使者往日里虽然走动甚多,但还是要谨记,天火门才是我们的家,不要因为收了别人的好处,就任凭他人随意践踏我天火门的尊严!” 莫名其妙地突然上升高度,更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方擎气得是吹胡子瞪眼,刚想要发作,却被丁空拉了一下,只得暂且作罢。 城门周遭被玄气扫荡一空,卫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虽然没有什么严重的内伤,但撞击造成的外伤却是免不了的。 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的石皓回过头来,无比嘚瑟地笑着说道:“丁师弟,你说我们是先去城主府好,还是先去你丁家堡好?” “先去丁家堡吧,此间的城主城守,师弟我都不怎么熟,他们若是有心,收到了消息,定然也会往丁家堡一行。” 一年多过去,丁空的行事作风多多少少还是比之先前要成熟了一些,哪怕心中对于这位师兄有些许的不满,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 “如此甚好,便有劳丁师弟带路吧!” 三人大摇大摆进了青玄城,城内外围合了许许多多的人驻足围观,你一言我一语,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些什么。 丁家堡位于青玄城偏北一带的方向,三人从北门进了城,距离丁家堡并不算太远。 街上路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一片红色挂满,连树上枝头都未曾放过。 “丁师弟,看起来,青玄城和丁家堡,对你还是挺重视的啊,这次回来,他们准备工作还颇为充分!” 才没走几步路,石皓一张嘴又开始酸了起来。 这却怪不了石皓,丁空再怎么样还有一个家乡可以回来探望,可自己呢?若不是被石长老给捡了回来,早就在路上活活饿死,自己的家乡,又在何方呢? 周遭早有丁家堡安排的眼线,大老远便瞅见了丁空,直接扯着嗓子放声喊道:“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第296章 天下无敌 大老远的便听到了这句话,丁远修整个人身形一颤,脸上顿时洋溢起了喜悦的表情。 丁家堡上上下下,除了因为尚未全功,还在闭关的老祖之外,几乎一个个的都到了门口,乌压压的一大帮子人,在这儿迎接他们心中的神。 没错,如今的丁空,便是整个丁家堡上上下下心目中唯一的神,就算是老祖丁敬,地位上也要差上一大截。 说到底,丁家堡只是一个极小极小的地方势力罢了,如果不是有丁敬这位老祖苦苦支撑,连百草门这样的宗门都瞧不上他。 能冒出一个被天火门长老相中的子孙,都可以说是丁家祖坟冒青烟,一下子就实现了阶级上的跨越。 “在下丁家堡当代堡主丁远修,领丁家堡一众,见过天火门诸位上使!” 丁远修为人阴险狡诈,一眼便认出了丁空身旁的外务使者方擎,一年多前,两人也曾在丁家堡见过一面。 “哼!” 石皓撇了撇嘴,发觉丁远修这位堡主连玄气第四重重生境都没到,心里的评价一下子就拉低了不少。 眼神再往周遭扫视了一圈,更是发现这一大家子的人,最厉害的也仅仅只是化晶境,更是直接冷笑出声,鄙夷的神色全部挂在了脸上。 什么三流小家族,搞得有多么了不起一样。 方擎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脸上满是笑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丁家堡如此识趣,他方擎也不是与人为难的人。 “好说好说,丁堡主,我俩也有一年多未曾见过面了,未知丁敬兄还安好否?” 丁远修连忙说道:“老祖还在潜修之中,未能及时出迎,还望诸位上使见谅。” “哼,好大的架子啊,天火门的使者来了,都敢这样懈怠!” 石皓阴阳怪气的声音,几人全当没听到,这话,也是能随便说,随便接得不成? “父亲,我们先行入内吧,一大群人聚在门口,平白给人看了热闹。” 越来越多的乡里乡邻围了过来,想要一窥神仙中人的面貌,也早有不少心思活络的,早早跑去通报后知后觉的城主府与城守府。 诸人进了丁家堡之后,围在街上的一干人等见得没戏看了,顿时作鸟兽散。 锣鼓喧天,烟花与鞭炮声共鸣,哪怕是大白天,也是不绝于耳。 收到了消息的城主府黄浩与城守府张成荣哪里还在丹青楼吃得下饭?直接撇下了一大堆的人马,飞也似地赶往了城北。 “边上的那群小娃娃,好像有动静了,怎么样,要不要我们也过去看看?” 止司停下了筷子,双眉一挑,静静看着丁影,想知道他会有什么打算。 此次青玄城之行,只要没有什么太离谱的事情发生,他止司就打算简简单单当一个看客,不会随随便便出手,更不会随随便便拿主意。 毕竟丁影也说了,应了师父洛一缘的要求,将此次丁家堡之行,当做成人礼来对待。 “看样子,我那位好堂兄,已经回到了青玄城,回到了丁家堡,嘿!” 嘴角向上划出了一道不浅的弧度,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阴冷,止司完全听得出,丁影心中的愤懑与怒火,即将到了燃爆的那一刻。 “既然他荣归故里,就让我们也去瞧瞧,去见证一下,攀上了天火门的丁空,到底有多厉害吧!” 猛地站起了身子,身旁闪烁得五道剑影,看得止司又是一愣。 丁家堡的大厅,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早就完成了修缮工作,一点也看不出曾经被打得破破烂烂、坑坑洼洼的痕迹来。 正当几人要落座之时,黄浩与张成荣两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了丁家堡。 见到同为重生境的玄修出现,石皓那阴沉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一些,对于这两位手握一方大权的青玄城父母官,他多多少少也还是要给点颜面的。 故此,一番推让之下,丁远修身为丁家堡的堡主,总算是在主座上落下,左侧坐着的依次是石皓、方擎与丁空,右侧则是黄浩、张成荣及丁远家等。 “各位天火门上使远道而来,黄某身为青玄城的城主,自然是责无旁贷,早早便在我青玄城最好的酒楼定下了位置,还请诸位上使赏脸才是。” 这才刚刚坐下,黄浩便先打开了话匣子,破费了老多,可不能让这银子白白浪费了不是么? “至于丁家堡的诸位,黄某也留了位子,尽可放心,一应开销,都由城主府承担!” 黄浩拍着胸脯保证着,脸上兴奋劲儿掩藏不了。 城守大人张成荣也是忙不迭得跟着点头,闲暇之余还不忘用幽怨至极的眼神瞥了黄浩一眼,心里一阵暗骂。 好话客气话场面话全让你一个人说尽了,掏银子也有我城守府的一份儿,这下让我怎么开得了口? 换成丁远修说出这番话来,石皓怕是连瞧都不会瞧他一眼,但黄浩怎么说也是老牌重生境,又是一城之主,值得他石皓给几分面子。 “黄城主客气了,此番我们来青玄城,主角乃是我这位小师弟丁空,我们这些人只是陪衬罢了,黄城主主次不分哦!” “顺带提一下,丁空师弟深得师尊的喜爱,将来继承师尊衣钵的,也应当是丁空师弟,诸位不要因为他年岁偏小,心生懈怠哦!” 石皓的话语中,有几分酸酸的感觉,只怕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不过,这些话也说的是事实,更透露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丁空在天火门,在石长老的眼里,颇为受宠,以至于这位天火门的上使都心生嫉妒。 “哪里哪里,丁贤弟如今应该仅仅只有弱冠上下的年纪吧?一身修为已达到化晶境的巅峰之境,着实了不得,想我在丁贤弟这个年纪,怕是有没有塑脉都两说啊!” 几乎能与丁家老祖平辈论交的张成荣,开口闭口称呼丁空为“贤弟”,这番操作,便是丁远修听了,都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来,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为了拉拢关系,为了拍马屁,连辈分都可以完全忽略,一个大几十岁的人叫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贤弟,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第297章 回乡情怯 “哪里哪里,城守大人实在是过谦了,我这点微末的天赋,着实有限,若非遇上师尊法眼,悉心栽培,现在也不过还在丁家堡玩泥巴呢。” 在场的这些人,放在以前,都是自己再跋扈都不敢招惹的大人物,现在却能够坐在一起,听着对方的恭维,这种感觉,丁空自己都觉得非常奇怪,但又相当地享受。 原来,有了权力,有了地位的感觉,是这么好! 丁远修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来,有些不太插得上话,又觉得颇为难受。 自己的好儿子绝口不提丁家堡为他的付出,言语之间对天火门多有推崇并没什么大问题,但再踩上一脚丁家堡,又是什么意思? 不管丁空想表达的是什么已意思,老爹丁远修听在耳中,总觉得不太好受,可偏偏这又是自己的好大儿,自己压根就不能发作,这种感觉,更是让人不舒服。 “师弟,这你就过谦了,师尊曾说过,你的天赋比起他老人家还要好,赤霄火脉,可以说是火神再世,将来稳定玄气上三重境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到时候,你成了天火门长老甚至门主,可千万不要忘了我等啊!” 石皓又有些忍不住了,随意喝了一口茶,只觉得味道苦涩,难以下咽,心下又是一阵不悦,便又阴阳怪气了起来。 他却全然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如何能够瞒得过在场这么多老狐狸? 诸如黄浩、张成荣、丁远修甚至方使者方擎,论天赋可能确是比不上丁空,甚至比不上他石皓,但在场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老成精,心思细腻又通透? 他石皓的这点捧杀的小手段,一下子就被几人给看了出来,心里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如此看来,丁空在天火门那位石长老的眼里,的的确确如同心肝宝贝一样,被捧在了手心,以至于这位同门师兄都出现了明显的心生怨怼。 “师兄说笑了,丁空如今修炼之日尚欠,修为不足,待人处事也经验不够,一切都还要两位师兄、诸位长辈多多教导与提携才是。” “至于什么继承衣钵之类的话,丁空却是想也不敢想,一直以来便是长兄如父,石师兄身为师尊的大弟子,理应由师兄……” 丁空可不敢把这些话做实了,赶紧反驳一阵,省得入了有心人的耳中,到时候麻烦颇多。 上座的丁远修却是看得心下一乐,自己的孩儿还是长大了不少,没了曾经飞扬跋扈,张狂无度的样子,也开始懂得审时度势,更明白为人处世,这是真真正正的好事啊! 几人在大厅之内寒暄,像丁远家这样的四堡主,根本插不进话,也不敢多说一些什么。 丁家堡外,一众城守府的士兵已慢慢赶到,将这里围得是水泄不通。 这群士兵得了张成荣的命令,要将丁家堡守卫的固若金汤,便是一只苍蝇,没有得到准许,也别想飞进丁家堡中。 街角一处阴暗的角落中,两道人影缓缓显出面貌,赫然是丁影与止司。 望着成群结队的士兵,止司笑着望向丁影,说道:“怎么,近乡情更怯么?你是直接进去,还是打上门去?” “此间,不是故乡!” 事到临头,丁影的神色反倒不像先前那样激动,整个人越发冷漠,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去。 “干什么的,这里不许人经过,速速离去!” 一身蓝衣的丁影,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分外的显眼醒目,士兵头领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家伙。 整条街道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别说是行人,就算是摊贩商贾都被赶了出去,突然冒出来的人,定然有古怪。 连看都没有看士兵头领一眼,丁影径直向前走去,冤有头债有主,他与丁家堡的宿怨,与这些士兵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不是自己作死,倒也犯不上牵连他们。 “岂有此理,说话你听不明白么?你们几个去,将他拿下!” 这群守卫的士兵,都是城守府张成荣的心腹,一个个的全是玄修,没有一个凡俗之人。 哪怕是修为最不济的几人,都有着凝气境后期接近巅峰的水准,若是对付几个普通人,绝对是手到擒来。 士兵头领似乎忘了一点,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种不该出现的地方,这样的人,还会是普通人么? 五名士兵齐刷刷地抽出长刀,摆出一个前三后二的阵型之后,缓缓前进。 “小子,束手就擒,否则……” 为首的士兵长刀高高举起,狠狠劈落,话尚且没有说完,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似腾云驾雾一般,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呃?” 士兵头领一愣,只是眨眼的功夫,都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自己手下五人,已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几乎全部昏了过去。 “速速通报城守大人,就说有人闹事!” 士兵头领吞了一口口水,知道今天怕是惹上了大麻烦,单单自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就知道对方绝对比自己厉害太多太多。 但这样重要的日子,头领便是拼了老命,也得硬着头皮上去阻拦。 输了败了,充其量回去只是一顿责罚,若是对方实力真的厉害,责罚还能减轻甚至减免,但若真的傻傻站在原地什么事情都不做,那事情就越发的大条了。 “站住,你是何人,竟敢袭击城守府士兵,你可知道,此乃重罪!” 眼看着丁影的身影越来越近,头领神色毅然,仿佛英勇就义一样,长刀一挥,在空中斩出三道刀影。 刀锋尖锐,撕空有声,塑脉境巅峰的实力,头目的修为显然不差! 风声顿止,头目心下觉察到不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到两根手指,稳稳当当地夹在刀剑之处。 无论头目如何用力使劲,长刀都是纹丝不动,就好像嵌在了对方的指尖一样。 “你……你把刀还我!” 努力运劲了许久,除了把自己弄成了个大红脸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头领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如此,那便依你!” 两根手指一松,一股大力顺着刀尖反涌回去,裂纹一下子爬满了整个刀身。 骤然遭到大力反涌,士兵头领连刀柄都有些握不住,一连退后了好几步,直接摔在了地上,形象极为不雅。 回过神来,头领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上,只剩下一个明晃晃的刀柄,那锋锐无比的长刀,早就变作碎片,撒了整整一地。 “风雨山庄门下,丁影,前来拜堡!” 第298章 前来拜堡 “风雨山庄门下,丁影,前来拜堡!” 嘹亮的声音在玄气的催动之下,如若一场风暴一样,一下子席卷了整个丁家堡。 不管是在大厅聊得正欢的诸人,还是在杂物房忙着工作的下人,甚至是祖阁密室之内闭关的老祖丁敬,都能够将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嗯?风雨山庄?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石皓与方擎两人扭过头来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之中的迷惘,不管是曾经的玄域还是如今的玄元域,好像都不曾听过一个势力叫风雨山庄啊? 难不成又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势力,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狠狠踩着丁家堡,来扬名天下? 但也不太对劲,这声音听着中气十足,朝气正旺,显然是个年轻人,而且声音洪亮,玄气似乎不弱,看起来来头不小? 黄浩与张成荣则是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怎么说也是青玄城的父母官,对于城里面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年多前的那场颇大的变故,起因便是丁家堡的两名年轻人之间的争斗,最后越闹越大,差点把他们俩都给牵扯进去。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另一个丁家堡的弟子,好像就叫丁影吧? 看着张成荣投来询问的眼神,黄浩有些不太自在地撇了撇嘴,近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两人心里,均是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来。 正处于上座的丁远修则是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整个人都有些失去了表情管理一样,双手一不留神猛地用力,竟然将两个太师椅的把手都给捏碎了。 大厅之中,唯有当事人丁空,听得丁影这个名字,完完全全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还在心底冷笑了几声。 今时不同往日,真正攀上了天火门这座高峰,看遍了世间繁华之后,丁影区区一个小鬼,早就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黄大人,张大人,看样子,你们青玄城的治安不怎么样啊,我们天火门难得来一次丁家堡,竟然还被人叫阵叫到门口来了。” “石师弟说得不错,老黄,老张,这可就是你们的疏忽了。” 石皓不明就里,却是乐得看热闹,最好丁家堡越是丢人,丁空以后就越是抬不起头来。 方擎则是心里有些不满,这种时候,难不成青玄城的负责人都不会提前布控么?怎么就能让人给闹到跟前了? “这个……这个……” 张成荣直接被问住了,他寻思自己也安排了人严加把守,甚至还付出了好大的代价,弄了好大的阵仗,连整个青玄城的进出都由严厉的管控,怎么还能发生这样的事儿? “两位上使还请息怒,来人也姓丁,说不定还是丁家堡的族人,要不,我们先问问丁堡主与丁贤弟的意见看?” 黄浩嘿嘿地干笑了两声,算是帮张成荣解围了,这事儿,不管是不是丁家堡的人,真要追究起来,他们俩都跑不了责任,还不如赶紧把这口锅给甩开。 “风雨山庄门下,丁影,前来拜堡!” 声音再度响起,比之先前更是响亮了几成,有些修为不济的丁家堡弟子,甚至都有了耳鸣的感觉,耳膜生疼。 祖阁之内,密室之中,丁家老祖丁敬双目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眼神近乎要杀人一样。 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内息,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被这声音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不可动怒,不可动怒,平静,心要平静!” 喃喃自语了一阵,丁敬咬牙切齿,闭上双目,继续进入潜修的状态之中。 周身缭绕的玄气,比之一年多以前又要深厚了不少,虽然没有大境界上的突破,但丁敬总算是真正踏足了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而非当初那样卡在一半,不进不出。 止司饶有兴致地望着丁影,眼神之中满是羡慕与宠溺。 “这小子,唉,若他喊得是令剑阁门下弟子丁影,本阁主该多有面子呢?” “嘿嘿,令剑阁弟子暴打天火门弟子,四舍五入就等于令剑阁暴打天火门,想想都刺激啊!” “可惜啊可惜,晚了一步,这么好的苗子,就被人抢先了一步,洛庄主啊洛庄主,你的眼睛,还真是尖呐!” 没有亲自与洛一缘交过手,但不管如何,对于这位一面之缘的天虚传说,止司还是相当服气的。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一步,两步,三步,丁影慢慢向着丁家堡的大门走来,距离门口的位置越来越近。 别的士兵见得头领都被打趴在地上,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上前再捋虎须,一个个的手持刀剑对准了丁影,却又站得远远地。 丁影往前走一步,他们便向左右退开一步,生怕自己遭了罪。 士兵头领看着丁影越发靠近,都快要哭出来了,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一尊大神,为什么偏偏要在他执勤的时候玩上这一出? 压根就没有理会这群士兵心里所想,丁影暂时也无意牵连他人。 连着吼了三次,丁家堡中却如同死绝了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 冷笑了一声,丁影右手举起,剑指一凝,一黑一白两道剑气便浮现在身旁,冲着丁家堡的大门,直冲而去! “轰隆!” 浓浓的烟雾升起,弄得周遭能见度极低,甚至都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良久,烟雾缓缓散去,气派非常的丁家堡大门,连同大片大片的围墙,被直接一击毁成了渣渣。 就连那块刻着“丁家堡”三个字的牌匾,都在一击之下,裂成数十块,非常不均衡地洒了一地。 “阴阳二气?这是啥玩意儿?玄气还能这么玩儿?” 不要说丁家堡的下人与门口的城守府士兵有些茫然,就连身后站着的止司都是一脸的懵圈,显然是看得有些呆了。 玄域玄修所修炼的玄气,一向以单纯的中正平和为主,所以自有无穷妙用,在很多地方,比之元域武者的内架真气更胜一筹。 而修炼的功法,自身的天赋,往往会决定一个人的玄气带有一些独特的性质。 就好像天火门的弟子,玄气以火属性为主;玄冰宫的弟子,玄气以冰、水属性为主;尸弃宗的弟子玄气则是更像尸气;至于他们令剑阁,所修炼的玄气则更拥有偏重于杀伐之力。 至于同时拥有阴阳两种近乎相反的玄气,这等情况,就算是见多识广如止司,都只能说一句真的会玩。 第299章 隔岸观火 “回去就得问问这小子,这又有阴又有阳的玄气,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把自己变成不阴不阳又阴又阳的怪物吧?” “咦,不太对劲,虽然看似内藏阴阳,但却与我令剑阁所修行的玄气又相差仿佛,真是奇了怪了,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天赋带来的,还是后天修行功法带来的?” 自千玄城外剑冢险地之行后,止司还没有亲眼见过丁影出手,想不到这还是第一遭,就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丁家堡外这么大的动静,终究是没办法继续视若无睹下去。 本来还指望着城守府的士兵能够将之驱赶的丁远修,终于坐不住了,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 “嗯?真的是上次那个丁家堡的小子么?” “这是丁家堡自己内部的事儿,我们俩就别瞎掺和,省得好处没捞着,还碰了一身腥!” 黄浩与张成荣这对老搭档只需要彼此对望一眼,就能完全明白对方的心意,连场面话都懒得多说上一句,直接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还巴不得丁家堡多闹出一点幺蛾子来,省得丁远修这个堡主继续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狐假虎威。 “丁堡主,似乎这个叫丁影的人,是冲着你们丁家堡来的,莫不是你们先前得罪的人么?” “不过,丁影也姓丁,难道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不成?” 石皓同样不希望丁家堡过上什么好日子,丁家堡不好过,在他眼里就等同于丁空不好过,连这样尖酸刻薄的话都直接说了出来。 “你!” 本就处在暴怒边缘的丁远修险些就要直接爆发,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吞。 天火门的执事,他惹不起,丁家堡同样也惹不起。 “石师兄,你过了,按辈分我爹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便是丁空都有些按捺不住,自从出了天火门,石皓的言语是一次比一次的过分。 往日里,自己多番忍让,也就算了,但今天竟然直接说到丁家堡的头上,更是说到他父亲丁远修的头上。 哪怕自己对于丁家堡这个狗窝颇有嫌弃,但这终归还是自己的家乡,丁远修也是自己的父亲,石皓这般作为,无疑是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的脸上。 “长辈?嘿,丁师弟,为兄看你是才踏足玄修世界不久,恐怕都忘了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吧?” “俗世之间的辈分,要论你们自己去论,难不成,一个区区化晶境的废物堡主,也配与师尊平起平坐?” “还是说,你觉得便是师尊见到了你丁家堡那什么狗屁老祖,还得行后辈之礼叩拜么?” 这话,何止是说得有些重了,简直就是诛心之论,可偏偏话里的逻辑,一时半会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丁空被这番话直接呛得说不出话来,眼神死死盯着这位师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轰隆!” 几人正在说话争执的功夫,又是一阵惊天巨响,前院的几间屋子,已沦为废墟一片。 怕是要不了多久,化身为拆迁队的丁影,就会直接杀到这大厅的位置。 “三弟四弟,随我一并前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真是那小畜生回来了!” “黄大人、张大人,还望两位能够一并前来,这也是青玄城之事,若是闹得太大,只怕也说不过去。” 管不了天火门内部的纷争,丁远修直接招呼了三堡主丁远齐与四堡主丁远家,还不忘把黄浩与张成荣也给诓了进来,一并前去探查究竟。 不知道具体情况为何,丁远修的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发怵。 他倒不是怕区区一个丁影,而是害怕当初带着丁影走的洛一缘。 那个差点把他直接活活打死,连老祖都被打成重伤的怪人,几乎成了丁远修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想不到装聋作哑了许久,还是逃脱不了干系,丁家堡堡主都这么开口了,当着天火门上使的面,自己两人若是再没有任何行动,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苦笑了几声,黄浩与张成荣也不得不站起身子,随着丁远修等三人一并出去。 大厅之外,黄沙阵阵,烟尘纷飞,一眼望去,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地方。 断壁残垣比比皆是,昔日高门大户却是不见踪影,丁远修这位堡主的心里,都在不断地滴血,好不容易重建的丁家堡,又一下子毁去了大片。 烟尘之中,则是有两道人影,一高一矮,看得丁远修本就难受无比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难不成当年那个煞星真的又回来了不成。 黄沙散尽,显露出两人的庐山真面目,丁远修那高高悬起的心,才总算是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 个子稍矮一些的,应当就是丁家堡老二的死剩种丁影没错了,至于身旁跟着的高个,却不是当初的那个煞星。 只要不是煞星相随,丁远修就没多少好怕的,再怎么不济,他身后还有天火门这面大旗可以扬起来。 “丁远修,好久不见。” 丁影的声音十分的冰冷,一点都没有家人重聚时的温馨感觉,甚至于就好像在问候一个恨不得对方死的仇人一样。 “放肆,丁影,果然是你,堡主可是你大伯父,他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接称呼的么?” 说话的是三堡主丁远齐,也是丁远修一系的忠实簇拥,别人都没有发话,他就率先跳了出来。 “我说是谁,原来是丁远修的狗腿,难怪整天只知道狺狺狂吠,哼,聒噪!” 丁影双目一凝,玄气化作无形利剑直刺过去,丁远齐不知好歹,还傻乎乎地对望了过来。 “啊!” 一声凄厉地惨叫,这位堂堂三堡主捂着双眼,跌坐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着,哀嚎着,显然是相当难受。 “丁影,你还是快些离去吧,你既然已经离开,就走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再回来了。” 这次说话的,是丁家堡的四堡主丁远家,不管眼神还是语气,都有着明显的关切味道,与他人截然不同。 在一年多之前,丁远家也是整个丁家堡唯一一个站出来为丁影说过好话的人,虽然胳膊拧不过大腿,在无比强势的大堡主面前,丁远家的话没有丝毫的用处。 第300章 弃暗投明 丁影闻言,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身形依旧站得无比坚定,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一字排开的五人,两个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三个玄气第三重化晶境,放在一年多之前,任何一人,都是丁影只能仰望的高山。 那时候,任何一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随意要了他的小命。 但现在,经过一年多的历练,体会过一次次险死还生的经历,五人就算是一起围上来,也不能让丁影动摇半分。 “小畜生,哼,你还敢回来?” 死死盯着眼前的“家人”,丁远修同样怒不可遏,就是这个小畜生一次又一次的搅风搅雨,弄得丁家堡上下鸡犬不宁。 “若我是小畜生,那丁家堡上下,岂不是畜生一家?你的宝贝儿子丁空也是小畜生,你那老祖宗丁敬更是老畜生!” 丁影嗤笑了几声,直接怼了回去,丝毫不留情面。 “噗!” 身后的止司闻言,压根就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来,丁影这小子未免也太逗了一些,自损八百,伤敌何止是一千? 没看到丁远修的脸上,都近乎直接写着要杀人几个字了么? 这一笑,却是让黄浩与张成荣两人都注意到了止司的存在,但看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玄气波动,还以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没有家教的小畜生,好,我就代你爹好好教训你!” 把话题牵扯到了丁空与丁敬的身上,这是丁远修绝对不能容忍的。 老三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羊癫疯在哀嚎,老四又对老二的后辈太过宽容,始终不愿下手,那么就只能由他这位大伯来! 只见丁远修的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光冲着丁影飚去,雷霆一掌根本不容分说,对着头颅直接拍出。 依旧是化晶境后期的修为,场面与一年多前颇为相似,那一次,丁远修一招重伤了丁影,他只恨自己当时下手太轻,若是再狠辣一些,哪还有现在的什么事儿? 面对杀招来袭,丁影却是不慌不忙,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微笑,一丝残忍的微笑。 手掌伸出,如同赶苍蝇一样,轻轻一扇。 一阵劲风狠狠按在丁远修的脸上,将他重重拍倒在地。 强悍的力量到这个时候才彻底显现出来,掌劲紧贴着脸颊爆发,丁远修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个圈,才茫茫然地抬起头来,整个人昏头转向,就连自己在哪儿都不太知道了。 “玄气外放,重生境!” 黄浩与张成荣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脱口而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了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那被天火门长老看中的丁空,离去的时候已是塑脉境,一年多的时间悉心栽培,距离重生境尚有一步之差。 可丁空所显示出来的天赋,已经算得上相当恐怖,但和眼前这一位一对比,丁空算个啥? 论年纪,丁影比丁空还要小上不少,论天赋,当初丁影才不过凝气境,一年多的时间,从凝气境飙升到重生境? 两人也只敢想到这里,若是让他们知晓丁影此刻的战力,甚至足以媲美凌空境,恐怕两人会被当场吓晕过去。 “我……我是谁……我在哪里?” 一记隔空耳光,扇得丁远修七荤八素,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站在原地痴痴呆呆地,还流着涎水傻笑。 “这个,丁堡主,城守府内还有不少要务需要处理,我就先行离去了,后会有期。” “丁堡主,城守府要负责整个城池的安全,张某事务繁多,也就先走一步,告辞告辞!” 两个聪明人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再趟这一趟浑水。 他们本来就巴望着丁家堡倒台,为此还绞尽脑汁想出各种阴谋诡计来,如今诡计尚未实施,目的就达成得差不多了,还留在这干嘛? 何况,丁影这天赋,绝对是得罪不起的,为了一个丁家堡,与这样的天才交恶,那才是真正的蠢材! 什么天火门,什么丁空,都死一边儿去吧! “黄大人,张大人,还请留步,丁影有一事相求。” 正当两人找了个由头打算脚底抹油开溜之际,丁影却突然开口,把两人给叫住了。 “呃?丁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黄某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在青玄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却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是啊,丁兄弟,若是需要人手,尽管开口,我城守府别的不多,人却是不少!” 两人的思路转得贼快,转头竟然直接以兄弟相称,而且甚是亲热。 既然得罪不起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又主动释放了相对友好的信号,顺杆上爬,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何况,能够玄气外放,最少也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玄修,与他们两人足可平辈论交。 “丁家堡的丁空,应该已经从天火门归来了吧?” “丁兄弟说得不错,他就在里面,同行的还有两位天火门的弟子,一位是丁兄弟当年见过的方使者方擎,另一位则是丁空同门师兄。” 黄浩老实不客气,一转头非但是将丁家堡卖了个干净,连天火门的上使都没有放过。 什么狗屁赤霄火脉,什么狗屁长老亲传弟子,什么狗屁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在黄浩的眼里,丁空就是再努力一百年,也是及不上丁影,自己等人又何必为陪着这群白眼狼遭罪? 止司嘿嘿笑了一声,只说了句:“懂得审时度势,倒是识时务的人。”之后,便又继续闭口不言。 “那好,丁某想请黄大人、张大人为我做个见证!” 见两人还算好说话,丁影也就没去计较以前所发生的事情,多少还是给了两人一些好脸色。 “丁兄弟请说,什么大人的,都是虚妄,我们之间兄弟相称即可。” 黄浩与张成荣忙不迭地应承了下来,心底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窃喜。 “丁空仗势欺人,欺我十数年,现在,就在这丁家堡做个了断,还请黄兄与张兄做个见证!” “丁空,你给我滚出来!” 吼声,响彻天地,连神志不清的丁远修,都被强行吵醒了。 第301章 争锋相对 丁空尚未有所动静,丁家堡祖阁密室中的丁敬却是被这一声惊雷吼声吓得直接岔了气,体内玄气直接暴乱游走,渐渐不受控制。 “师弟,看起来,是你的对头来了?嘿嘿,要不,你还是先出去,把事情给解决一下?” “不然得话,你再不出去,看这样子,丁家堡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片废墟咯!” 得意满满的笑容挂在石皓的脸上,他完完全全是在看丁空的笑话,反正丁家堡就算是一草一木,都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甚至于,他还迫切的希望,这个打上门来的人,能够再厉害一些,直接把丁空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解决了,这样的话,师尊面前,就只剩他一个衣钵弟子,再也不会有人争宠了。 “你!” 伸手狠狠指了指石皓,丁空咬牙切齿地停顿了一下,还是扭过头去,向着正门的方向走去。 与这个废物师兄在这里就算争破了天,也没什么意义,这等无赖,只懂得口舌招尤,要天赋没天赋,要实力没实力。 等自己实力再强上几分,早晚得想办法,将这块又臭又硬地绊脚石给铲除了。 见到丁空离去,方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也只能跟上前去,临出大厅之前,还回过头来,婉言相劝道:“石师弟,你着实犯不上和丁师弟闹出这么大的矛盾来,万一到时候捅到石长老那儿,只怕不好交代啊。” “彼此都是同门师兄弟,更应该相亲相爱,互帮互助,你说是么?” 说着,方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赶紧跟上丁空的脚步。 现在的丁空,在石长老眼里可是宝贝的很,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不然的话,别说他这个外务长老的油水差事是做到头了,老命都未必能够保得住。 见得大厅之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自己空荡荡的一个,石皓突如其来的一阵冷笑之后,却是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空虚与寂寞。 他为何会处处针对丁空? 不还是因为丁空处处比自己优秀,哪怕丁家堡只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势力,也远远比他这个即将饿死街头的孤儿要好上太多太多。 丁空有家可归,人又年轻,身怀的赤霄火脉更是远远胜过了自己那点点微薄的萤火血,更是受师尊石振鸿的宠爱,将来的成就定然远远胜过自己。 表面上看,一轮接着一轮唇枪舌剑的讥讽之中,石皓是占了上风,赢得了口舌之争,但实际上,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其实,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只为自己考虑的石皓,鼻头突然一酸,竟然鬼使神差般地,也向着大厅外走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丁影你这个小畜生,哼,当初不杀了你,是我最大的错误!” 被一声大吼彻底从痴呆中吼醒,披头散发的丁远修面容无比扭曲,死死盯着眼前的丁影,恨不得直接将他碎尸万段。 “还有你们,黄浩,张成荣,你们两个家伙,没事的时候就称兄道弟,一碰上事情就直接倒戈相向?你们也配当城主与城守?” 一根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两人的鼻子,劈头盖脸的一顿喝骂,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丁远修也不介意把这本就虚伪不堪的面具扯得更破一些。 反正自己丁家堡,也从来不仰仗着这两人过活,自己的身后有老祖在,还有天火门的身影,只要这两个大靠山不倒,丁家堡,就不会倒下。 “把你的脏手拿开,就你丁远修,也配和我们称兄道弟?” 黄浩也不装了,直接摊牌了,一脸嫌弃地望着丁远修,甚至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离得远了一些,以证明自己与他划清界限。 “就是,凭你一个化晶境的家伙,也敢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你哪来的胆子!” 脾气暴躁的张成荣更是直接了当,充满玄气的巴掌径直甩了过去。 眼瞅着这手就要打中丁远修,让这位堡主大人再度当众出丑,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却是死死捏住了张成荣的胳膊,令得他手掌僵在半空中。 自大厅中赶来的丁空,已然到了现场,正好拦下这一击。 “嗯?” 张成荣一愣神的功夫,就见到丁空的手臂红光暴涨,一股炽热的火力猛地袭来,足以与他玄气相抗衡。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样对我爹?” 双目之中,火光迸射而出,区区化晶境巅峰的丁空,背后竟然隐隐浮现出了一尊火神虚影。 涛涛火劲袭来,灼热的红光照耀之下,张成荣竟然被这股莫名的力量直接震退了两步。 感受到手臂上还传来的阵阵灼烧一样的痛楚,张成荣无比惊骇,这丁空,竟可以做到以下克上,拥有了不逊色于重生境的力量。 饶是如此,震撼归震撼,但说出去的话,打出手的巴掌,就好像泼出去的水一样,覆水难收。 黄浩与张成荣既然下定决心不想和丁家堡再这么虚与委蛇,干脆就直截了当,站到了丁影的身旁来。 “空儿,小心一些,那小畜生,不好对付。” 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成长了,成长到连自己都要仰视的地步,丁远修先前所受的所有窝囊气几乎在这一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欣慰,还有担忧。 “放心吧,一年多前,让他跑了,这次,他不会再有机会。” “三叔,四叔,劳烦将我爹先扶过去。” 没有了丁远修这个负累,丁空这才站直了身子,慢悠悠地走到了丁影的面前。 “想不到,当初伤得这么重,你都没有死。” “你这样的人都没死,我为什么就不能活得好好的?” 堂兄堂弟一见面,就是火药味十足的“亲切问候”,两人的脸上,却又都扬起了一丝笑意,似乎对于自己相当的自信。 丁空笑了,笑得很是轻蔑,略显鄙夷地说道:“既然这样,多年的恩怨,就在今天了结,如何?” “你我之事,解决了你,自会了结,但丁远修那儿,我却还有账要算清楚。” 语气平淡地摇了摇头,丁影此刻,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第302章 紫玉再现 “黄大人,张大人,我丁影也不求你们站在我这一边,你们只需要居中做一个见证即可。” 这番话,却是对着正心中有些为难与尴尬的墙头草二人组所说的。 黄浩、张成荣两人一听,心中不禁一动,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喜色,连忙说道:“如此,甚好,甚好。” “都是丁家堡子弟,比武切磋,实属应当,若是能够不伤了和气,那就最好。” 墙头草二人组在边上说着一通毫无意义的废话,也刻意让开了些许位置。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眼前两个丁家堡的少年郎,虽然年纪轻得可以,手段却绝对不逊色于他们,甚至有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倘若这两人都一心为丁家堡卖命的话,要不了几年,这青玄城就该改天换日,城主城守的位子都要换人坐了。 “丁家堡弟子?不,如今我乃天火门弟子,师从天火门石振鸿长老,身怀赤霄火脉,丁影,你区区一个死剩种,也配和我一较高下么?” 高门大户出来的弟子,自有他们的傲气。 见过了高山大河之后,自是不屑于在土坡溪流之间委曲求存。 这副模样,其实也是一流大宗门弟子的通病,别说是玄域,哪怕是元域的不少大门派,同样有这个毛病。 宗门规模一旦大了起来,很多东西的管束就难免不到位,境界易修,心性却是需要不断磨砺才能慢慢成长。 站在后方如若局外人一样的止司,对此看得是深有感触,不禁摇了摇头。 天火门弟子如此,他令剑阁麾下的弟子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很多东西,就算是他这个阁主有心修正,也早就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我没有你的机缘,拜入天火门这样当世一流的顶尖宗门。” “我没有你的福气,从小就享用整个丁家堡所有资源供养。” “我没有你的天赋,什么狗屁听都没有听过的赤霄火脉。” “但你丁空,却注定败在我的剑下,当年如此,今日,更是如此!” 莹莹紫光顿生,丁影周身紫芒大盛,剑指点出,率先出招的,竟然是丁家堡的剑法紫玉剑法! “来得好!” 丁空一声大喝,同样赤手空拳,以剑指迎战,周身深紫色光芒浓郁耀眼,丝毫不逊色于丁影。 紫玉剑法与他所修行的天火门功法甚为契合,虽然品级低劣不堪,但却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力量。 两轮紫色的太阳徐徐升起,在丁家堡上方不断对撞,只是片刻功夫,两人便足足硬撼了十数招之多。 紫色太阳每一次冲撞,燃起的赤焰冲击波就会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只是这一下下的功夫,本就破败不堪的丁家堡又被毁了十多间屋子。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好在在场还有不少重生境的玄修在,直接施展玄气形成屏障,将气浪隔绝开来。 运气差一些的,只能自己想办法躲得越远越好,避免被波及到。 丁空越打越是心惊,师尊曾经说过,自己这一身赤霄火脉只在古籍当中有记载过,任何火相性的招式施展开来,威力何止以倍增之。 再加上他的一身实力,虽然还固留在化晶境巅峰,尚未踏出最后一步,但也是因为赤霄火脉对于底蕴的需求实在太深厚,没有办法迅速填满,真以实战而论,便是重生境的玄修,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同样的剑法,同样的招式,自己明明处处占优,却似乎根本占不到任何的上风,这种憋屈的感觉,让丁空十分难受。 反观丁影,却是无比的轻松写意,紫玉剑法这套平平无奇的剑招,早就被他吃得透透的,轻易化腐朽为神奇,甚至是推陈出新。 尤其是当领悟了剑冢险地的两套奇怪剑法之后,丁空所施展的剑招,在他眼里更是破绽百出,到处都是漏洞。 想要败对方,甚至都不用以力压人,早在头几招的时候,就可以这么做了。 紫色的流光剑影去势极快,配合着丁影的小两界步一步迈出,一式紫电青霜直刺丁空面门。 剑影速度快得出奇,丁空根本来不及变招,仓促之下,唯有聚劲硬抗。 双臂呈交叉的态势护住面门,赤霄火脉吸纳的地火玄气尽数宣泄,背后火神虚影再度显现,同时做出防御的姿态。 紫色、红色交相辉映,将青玄城上方彻底染成了两色天空。 “不好!” 硬接一招,丁空在觉察出了不对劲,剑影之上的力量庞大至极,他一时之间无法彻底卸去。 “轰!” 火神虚影直接溃散,化作漫天火星,甚是美丽。 丁空直直后退了好几丈的距离,双脚在地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鸿沟。 两条手臂上传来的锥心之痛尚且不提,双手此刻瑟瑟发抖,难以自控,这种感觉,却着实让丁空有些恐慌。 “丁空,你的紫玉剑法,看样子依旧没有到家,又一次败给了我。” 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丁影身上却是点尘不染,与灰头土脸的丁空形象大相径庭。 “热身已经完了,丁空,该动真格了,让我看看,你在天火门,究竟学到了些什么东西吧?” 活动了一下筋骨,散去紫玉剑法的剑影,丁影神情渐渐肃穆起来,显得郑重其事。 直到这个时候,丁空才惊恐的发觉,方才对方,从始至终都只用了一只左手,右手始终放在背后,连变招之时,都未曾动用过。 苦修一年多,自信满满地下山回乡省亲,丁空本以为可以荣归故里,就算见到了丁影也足以将对方彻底镇压,甚至是斩杀,但这样的场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过。 难不成,自己所谓的天赋,自己所谓的努力,真的只是一个笑话么? “你以为这样就赢了我么?丁影,你太无知了,眼界浅薄的你,根本就不知道天火门的可怕,更不知道赤霄火脉的可怕!” 体内玄晶散发出浓郁赤红色的光芒,丁空周身甚至燃起了熊熊烈火,将他化作了一个火人一样。 “这……丁师弟是要强行冲破境界关卡,踏足重生境?” 方擎双目瞪得混元,临阵突破,还能这样玩么? 第303章 火脉蜕变 修为境界突破,尤其是大境界,对一个玄修来说至关重要,需得做好充足的准备,避免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发生。 临阵突破,其实相当的危险,自身本就处在不稳定的情况下,状态也算不上万全,在这种时候强行突破,危险比之寻常要多上十倍甚至百倍。 “这……老夫是否需要上去,为师弟护法呢?” “可这又是他们丁家堡的私人事情,若是老夫真个上去,是否就代表着天火门也介入此事?” 身为天火门的外务使者,方擎有自己的太多考虑,绝对不能率性而为,每做一件事情,都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投鼠忌器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丁师弟是在强行激发赤霄火脉的吸纳的力量,这等绝世天赋对于底蕴的需求实在太过深厚,一旦激发,现在或许可以获得更多的力量,但之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石皓也出现在了方擎的身旁,似乎是做足了思想斗争,哪怕看丁空再怎么不顺眼,他还是站在了丁家堡的这一边。 “之后又如何?” 方擎不由得紧张起来,丁影可是石长老的心头肉,这等天赋,便是在天火门新一代的弟子之中,都算得上翘楚中的翘楚,若是出了岔子,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得而知,但是若无天材地宝填充耗损的底蕴,想要冲击玄气上三重境界,难度恐怕要比先前大上不少。” 石皓的身上虽然只有稀薄的萤火血,但多少也算是异种天赋,再加上常年服侍在石长老的身侧,耳濡目染之下,懂得当然要比常人多上不少。 身形一闪,石皓已挡在了丁空的身前,防止丁影趁机出手。 思来想去,就算内部争斗再怎么激烈,大家都还是天火门的同门,理应一致对外才是。 正如丁家堡是丁空的家乡一样,对于石皓而言,天火门就是他唯一的归属,他绝不可能坐视丁空的失败。 “怎么,怕我趁机偷袭?” “丁家堡,亦或是天火门,都喜欢把人想象得像你们自己一样卑劣么?” 丁影又如何不知道石皓的来意?看他的着装打扮,应当不是丁家堡中人,而是天火门的弟子。 不管是谁前来,丁影对此的态度都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自己若是真的想要靠着取巧来击垮丁空,又何须亲自出手? 无论是请师父洛一缘出马,还是请师叔止司出面,碾碎整个丁家堡,都不用一招的事情。 “你!伶牙利嘴,以为比我师弟多修炼了几年,就可以仗着修为高欺负人么?哼,不知所谓,有本事便与我一战!” 石皓可不清楚丁家堡那点乱七八糟的事儿,丁影与丁空两人看着年岁差距不大,修为却要高上一些,本能地便认为是丁影更加年长一些,仗势欺人。 一旁被当做裁判见证的黄浩、张成荣脸上皆是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丁家堡的几位堡主脸色更是黑的可以,他们对内情可是知晓的一清二楚,这样的话说出来,无异于一个又一个的巴掌,狠狠拍在丁家堡的脸上。 灼热的气息渐渐升腾,赤红色的火光越汹涌,掀起的滚滚气浪,便是站得最近石皓都感觉肌肤有一种微微的灼烧感。 要知道,石皓可是老牌重生境玄修,又是天火门出身,身具萤火血血脉,对于火焰的抵抗力本就不弱,就连他都有这种感触,可想而知这赤霄火脉,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该不会,这臭小子突破了重生境之后,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了吧?” 这个离谱的想法骤然出现在石皓的脑海中,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 眼下,不是内斗的时候,天火门的脸面,决不能丢在这种偏僻的小地方。 “吼!” 赤红色火焰的中心渐渐变黄,一道火柱直冲天际,引得天穹震荡,雷霆霹雳之声显现,不绝于耳。 在场诸人都是吓了一大跳,就连止司在内也是如此。 要论见多识广,在场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身为令剑阁阁主的止司,但就算是他,也从来没见识过一个人仅仅突破玄气第四重,就能引动这么离谱的天地异象。 难不成,这几个天火门弟子口中的“赤霄火脉”,真的有这么神奇么? 天雷震荡不息,引得天火显现,顺着火柱直冲而下,瞬间便没入了丁空的身躯之中。 强行引动血脉耗损的底蕴,在这一刻被彻底的补齐,非但如此,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大门,也彻彻底底地为他而打开。 周身所有的火光都从赤红色渐渐蜕变成了明黄色,丁空缓缓睁开双目,两道细小的火柱迸射而出。 玄气外放,这是重生境玄修的标志。 背后火神虚影再度显现,比之先前更加生动更加形象,古朴的神威威压之下,除了止司与丁影,都有一种被压得强行低下头颅的感觉。 尤其是同为天火门出身的石皓与方擎,感受更是明显,仿佛有一种从灵魂深处而来的压迫感,压得他们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血脉上的差距,真的这么明显么?一个刚刚踏足重生境的小子,竟然能让我有这种感觉,该死!” 拼命抵抗着这种难受的感觉,石皓心里免不了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由自己出面,将对方给直接打发了,也比丁空因祸得福,还修为大进要好。 “丁影。” 蜕变到了重生境,丁空整个人宛如被洗礼了一样,过去的狠辣戾气被尽数洗涤,给人的感觉都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再来一战吧,我会让你认识到真正的差距,是你无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挣扎,也无法弥补的!” 正说话之间,无数火球便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在了丁影的周遭,密密麻麻,少说也有数以百计。 每一颗火球上的力量,都拥有不弱于寻常重生境初期的力量,数百火球齐齐漂浮着,这场面看起来,就有够吓人的。 黄浩与张成荣这墙头草二人组更是直接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路给走窄了。 第304章 丁影丁空 “好可怕的力量,仅仅只是突破了重生境而已,就能须臾之间驾驭此等力量,赤霄火脉,当真如此厉害么?” 哪怕是强如止司,脸上虽然没有显露出什么惊诧的表情来,但心里泛起的波澜,却如惊涛骇浪一样,难以自持。 血脉天赋,真的能有这样的力量么?单单只是丁空显现出来的这份水准,同级之下,就难有多少人能够相提并论。 “聚!” 五指一捏,伴随着丁空一声大喝,数以百计的火球朝着丁影砸来。 漆黑的烟雾透出,火球狂轰乱炸之下,爆发的力量简直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丁影被围在当中,硬吃下所有的攻击,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好……好恐怖的力量!” 别说是黄浩与张成荣看得冷汗直流,就是距离凌空境仅有一步之遥的石皓,都有些吓到了。 连番轰炸,哪怕仅仅只有重生境初期的力量,但就算是他,也扛不住这样的进攻,赤霄火脉,真的有这么恐怖么? 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头。 当超过半数的火球炸裂开来之后,丁影的周遭,竟然由浮现出了数量差不多的火球,甚至都不用怎么蓄力,就能够做到源源不绝的连续攻击。 “让我看看,在这样的攻击下,你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火球连绵不绝,洋洋洒洒以炸裂了千颗之多,就算他丁影真的是铜皮铁骨,在这一连串的攻势之下,也只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手段,拿来打群架倒是挺不错的,不过,看起来这小子似乎还没有能够很好的驾驭自己的力量。” “表面上看起来游刃有余,实际上早就快到极限了吧!真是有一种有钱就胡乱挥霍来撑门面的感觉。” 止司看得最是清楚不过,丁空看着势头正旺,但体内玄晶却泛起了微微黄光,似乎已经快要不堪负荷,承受不下去了。 “也是难为你了,这么卖力的表演。” 身后猛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吓得丁空猛地一回头,正看到了丁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 “烟花很好看,看起来你这一年多来的进步不小,要不,也试试我手中的剑?” 甚至都没有动用风雨剑这柄打算送给师父的天兵剑器,丁影随手抽出了剑冢险地获得的地兵剑器,一剑直接斩了出去。 小两界步,一步求生。 就在火球包围周遭的刹那,丁影已将小两界步给施展开来,毫厘之差地从火球的缝隙之中穿梭而过,来到了丁空的身后。 这一剑,却不再是被淘汰了的紫玉剑法,而是习自剑冢险地的阴阳定影剑! 剑分阴阳,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丁空的护身玄气,狠狠劈在了他的身上。 “噗!” 好不容易大发神威了一把,还没完全过瘾,丁空整个人就被一剑劈飞了出去,咯血不止。 人在半空,丁空连连变幻身形,双手也不曾停歇,火球一颗接着一颗连着喷射而出,数量虽然少了一些,但蕴藏的力量却又有所提升。 硬接了一剑,显然不足以磨灭他心中的斗志,但先前好不容易成长蜕变的感觉却没了,再度变得有些癫狂起来。 “岂有此理,这家伙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力量?” 丁空心中疑惑不止,但他却并没有多的时间,只因为丁影,已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剑身一引,火球便被纳入了丁影的剑势范围之中,化作一道接着一道赤红色的剑影,倒飞而回。 阴阳分光剑,剑分阴阳,水火之力,模糊地说,也可以纳入阴阳的范畴,当然逃不过被丁影所控的命运。 眼瞅着数道火焰剑影扑面而来,丁空不敢再玩这些花招,双手平推,火焰玄气在他的身前凝聚出一面明黄色的小盾,护住全身。 身后的火神虚影,更是做出了几乎相同的动作,一面硕大的火盾拦在前方。 “玄火盾!” 石皓与方擎都是一阵错愕,他们不在战圈之中,体会不到那种感觉,自然觉察不到双方交手的力量究竟为何。 玄火盾,却是天火门的防守妙法,可以迅速调动全身玄气,凝聚出一面火焰巨盾,守御之时,也有伤敌的功效,玄妙至极。 剑盾相撞,数道火焰剑影与火神虚影几乎在同一时间溃散,仅仅剩下三道剑影去势未绝,直接向着丁空而来。 那面较小的火盾凝聚了丁空的全部力量,与最后这三道火焰剑影相碰之下,虽然也溃散了大半,只剩下巴掌那么大的一点点,但好歹也是护得丁空原地不动,丝毫未损。 可丁空的脸上,甚至还来不及升起一丝丝喜悦的笑容,紧紧跟随的三道湛蓝色剑气便映入眼帘。 “不好!” 心下一声大呼,湛蓝色剑气已彻底破开了玄火盾最后的一丝防御,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足足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来。 “丁空,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一手提着长剑,丁影一步一步缓缓迫近,甚至给足了丁空调息喘气的机会。 “像你这样,你一招,我一式的比斗,便是你这种大宗门弟子所擅长的么?” “木讷,不知应变,不懂变通,你这样的水平,走到江湖上,一年的时间里,足够死上百次了。” “真正的对敌,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机会,等你去慢慢发掘,慢慢弥补?” 一而再再而三轻易击败丁空,丁影心里却是没由来的一阵无奈,甚至有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自己苦苦修行,日日在刀口舔血,数次险死还生,到头来自己的宿敌,就这样的水平么? 抛开这什么赤霄火脉不谈,丁空给丁影的压力,甚至都没有阚辰这个纨绔子弟来得多。 只是这样的水平,又如何能够让丁影提得起多少兴致? “也该结束了,这场闹剧,丁空,我的堂哥,现在你该知道,当初的你,为了打压于我,做得有多过分了么?” 这一会儿的功夫,丁空尚来不及从重伤之中恢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丁影将手中的长剑举起,而后,狠狠落下。 第305章 师兄出手 八方聚焰,玄火化盾! 几乎在同一时间,思虑再三的石皓终于出手,三丈大小的玄火盾在他的操控之下显现,拦在丁空的身前。 剑盾相交,长剑如若砍瓜切菜一样,摧枯拉朽直接划下,这面玄火盾,好似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直到亲自出手面对丁影,石皓才明白了,这个看起来也没有多厉害的年轻人,到底有多么恐怖。 玄气第四重重生境巅峰的修为所凝聚的玄火盾,在丁影的面前就好像一张白纸一样,轻而易举地被撕开,浑厚的剑气透过玄火盾直接侵入身躯,震得石皓双臂发麻,浑身难受。 只是一接触,就有这种感觉,石皓难以想象,与丁影对抗了许久的丁空,所承受的压力,到底有多么恐怖。 小小年纪,真的有这么可怕的实力么? 逆血上涌,却被石皓强硬堵在了嘴边,所谓输人不输阵,他作为丁空的师兄,一接手就见了红,未免也太过丢人了一些。 “天火门的弟子?你确认要拦我么?” 丁影瞥了石皓一眼,并没有太放在眼里,此人给他的感觉,压力并不算大。 玄气第四重巅峰,放在进入剑冢险地之前,那对于丁影来说是千难万难,甚至可能需要动用令天剑才能勉强抗衡一二。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磨炼之后,石皓的压迫力,甚至连险地之中申屠浩的两三成都不到。 “丁空是我师弟,你若要动手,便需先过我这一关!” 眼神坚决,神色坚毅,石皓在这一刻,终于是下定了决心,铁了心要维护宗门的尊严。 “石师弟……” 方擎欲言又止,似乎没有想到,前阵子还在针锋相对唇枪舌剑的两人,现在会关系好到生死相托的地步。 难不成,现在年轻人的相处观念,都已经离谱到自己看不懂的地步了么? “师兄,你……” 气喘吁吁的丁空有些难以置信,这个石师兄不是一向都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么?为什么这一次不惜豁出性命,也要挡在自己的面前?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遵循师尊的命令么? “闭嘴,好好调息,快点恢复,你这仇家太过厉害,师兄我也未必能够撑得了多久!” 恶狠狠的语气传音,丁空却从言语之中听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心里不由得好受了些许。 当下,也不说什么惺惺作态的话,丁空双目紧闭,抓紧时间运气调息。 虽然实力上的的确确被碾压得很惨很惨,但只要多恢复一丝玄气,便能够多一丝生还的希望。 丁空这等心性成长的人,可不会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对方的心慈手软之上。 “当年我就说过,他丁空,就算是进了天火门,也不是我的对手,不管你是谁,既然要为他强出头,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阴阳二气显现,丁影提剑上前,不再二话。 石皓、丁影首次真正意义上战在了一处,仅仅几招的功夫,就将这位工于心计的石师兄彻底压制住。 玄火才一有出现的苗头,就有一道阳气剑影扫过,将之彻底扑灭,再由阴气剑影猛攻,不断重创石皓。 这几招下来,石皓几乎是被按着头,打得极为憋屈,自己所擅长的完完全全被克制得死死的,实在是难受。 “老黄,天火门的弟子,是不是也不过如此?那丁影,我们上次也见过,只有凝气境而已,现在却这么厉害?是不是实际上,并不是天火门的弟子弱,而是丁影并不太强?” 张成荣悄悄推搡了一下黄浩,悄咪咪地传音说道。 不亲自进入战圈,他们可感受不到那种可怕的力量,只能凭空想象。 “你懂什么?” 用手中狠狠撞了一下张成荣,黄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就说那玄火盾好了,你别以为弱不禁风,我俩一起动手,都不见得能够破开,你还以为是他弱?实际上是丁影太厉害了好么?” “何况,我总觉得有古怪!” 正说着,黄浩的眼神飘忽不定,左摇右晃,最终却定格在了止司的身上。 这个几乎是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沉默寡言,几乎没有说过话的男人,才是黄浩更关注地重点。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黄浩的直觉,他却觉得,此人应当不简单。 从容不迫的气度,孤高的气质,都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个看似一点修为都没有的男人的与众不同。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先前几次惊天动地的对轰之下,便是强如他们这些重生境的高手,都不得不运起玄气,形成屏障来抗衡,免得受到波及。 可就这个男人,却从始至终只是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过,所有的火焰余波、气浪余波却都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从他的身旁绕过,丝毫没有针对的意思。 古怪,这当中着实透露着古怪,或许这个男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是此次丁家堡,甚至青玄城危机的由来。 “哪里古怪了?你这人,就喜欢打哑谜,有意思么?我是个粗人,你有话就直接说!” 每每觉得智商有些不够用,张成荣总喜欢把“我是粗人”这几个字挂在嘴边,但这家伙实际上粗中有细,谁要真觉得他是个粗人,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你小心一些,看过去,丁影身后的那个人,看到了没有?” 顺着黄浩的指引,张成荣的目光同样一阵飘荡,最后缓缓落在了止司的身上。 “他?书生文士一个,百无一用,有什么古怪的?” 话还没有说完,似乎是感应到了两人的注视,止司的眼神与两人的目光顿时交汇在了一处。 一股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寒冷,一下子爬遍了全身,黄浩与张成荣两人只觉得如若身处于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之中,自己则是一叶小小的孤舟,随时一个滔天巨浪袭来,就能彻底将自己等人卷入海底,死无全尸。 “他……他是谁?” 浑身上下,连同牙齿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张成荣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起来。 第306章 惹他干啥 “不……不知道,别盯着他!” 黄浩也是同样的感受,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赶紧移开了视线,这才觉得稍稍好过了一些。 如此一来,也算是加深了黄浩的判断,更加确认了此人有大恐怖,就连多看一眼,都感觉有一种直面死亡的恐惧。 “那我们站队应该没错吧?” 至此,张成荣也是心有余悸,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但却从来没有一人,能够给他们这种感受。 “还想这么多干什么,先保住性命再说!” “石师弟,我来助你!” 堂堂天火门执事,被按着头打,这场面着实有些难看,方擎身为外务使者,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继续下去,丢得可不仅仅只是丁家堡的脸面,而是他们整个天火门的脸! 方擎年纪要比石皓大了不止一轮两轮,修为却还不如石皓,要不然也不会这个年纪了,还只是一个外务使者的身份。 当然,重生境后期的实力,也算得上高手,就算黄浩与张成荣二人,都不敢说能够稳稳胜过这位外务使者。 两人联手,彼此功法又算是同宗同源,威力倍增,总算是勉强挽回了劣势,但形势依旧岌岌可危。 只是随意挥动着手中的地兵剑器,散发出来的阴阳剑影,就打得两人只剩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若不是玄火盾的守御卸劲功效极强,两人身上,早就多处挂彩。 “无趣,着实无趣。” 丁影甚至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本以为丁家堡走上这一遭,能够给自己带来的刺激与体验,会比剑冢险地更加精彩,但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多想了。 “所谓天火门,根本不值一哂啊!” 长剑横斩,阴阳剑影猛地交汇在一起,爆发出可怕的力量。 两人齐心协力共聚的玄火盾彻底溃散,剑劲袭来,将两人直接震飞了出去。 “丁空,你调息的也够久了,三个人一起上吧,不然的话,不管是丁家堡,还是天火门,今天,都别想保住脸面!” 一剑退双雄,丁影意犹未尽,竟然打算拉着丁空也一起加入战圈,试图以一敌三。 至此,他连生死分光剑都未曾施展,更别提还有令天剑的剑玄之力,体内五道剑影的力量仅仅只施展了区区两道。 这种战斗,别说是通过磨砺提升自己,就算是给自己带来一些压力,都不太做得到。 “岂有此理,丁影,欺人太甚!” 被再三羞辱的丁空如何还能忍住? 好在赤霄火脉的力量强大无比,身上的伤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此刻加入战斗,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三轮大日横空,三大重生境高手合战丁影,这一幕倒是与剑冢险地有些相似,只不过昔日屠龙者,已成今日恶龙。 天火门的功法主打的就是杀伐之力,与令剑阁颇有相似之处,三人联手下,总算是将形势彻底逆转了过来,与丁影的一柄长剑斗得有来有往。 耀眼得光芒照射下,在场不足玄气第四重之人,就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看清楚上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像是丁家堡的三位堡主,也只能勉强感应到,上方的热量越来越强烈,热到他们都快要承受不住的地步。 尤其是丁远修,心中的惊骇,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丁影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丁远修的想象范畴。 但就算是这样,丁远修的心里还是没有丝毫的悔意,时至今日,仍然在不断地祈求着,丁空能够将这个该死的死剩种给斩了。 火神虚影有着两面玄火盾护持,终于不再是先前那样处处挨打的局面,可以尽情宣泄出灼热的力量,赤霄火脉的底蕴在这一刻彻底显现。 焚尽八荒的火玄之力将这一片区域几乎化作炼狱焦池,周遭的人几乎都退出老远,这样的余波,早就远远不是他们这群人可以承受的。 就算是同为重生境的黄浩与张成荣,都不得不向后撤去,以避风头。 整个丁家堡,几乎有一半的区域,在这场争斗中直接化作了废墟,到处都是熊熊烈焰,灼灼火光,断瓦残垣,整一个末日的景象。 丁远修几乎是当场就要昏厥过去,想他丁家堡好不容易迎来了辉煌的时刻,一下子却又跌入了比地狱还要深的低谷,这种反差,他真的无法接受。 阴阳定影剑应对三大高手的联袂来袭,终究还是吃力了一些,丁影只能凭借着阴阳二气的对撞产生的爆炸性力量力保不失。 “怎么,黔驴技穷了么?丁影,你这死剩种,你爹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你也没必要留在这个世上独自偷生,还是下去,与你爹团聚吧!” 好不容易重新占据了一点主导权,丁空顿时喜上眉梢,与火神虚影一并加重了攻击,还不忘在言语之间挑衅一番,试图让丁影显现出更多的破绽来。 两旁的石皓与方擎却是面色发苦,心中甚至有想要骂人的想法。 所有丁影的攻势,都由他们两位挡下,你丁空当然只需进攻便可,你倒是潇洒惬意,还有心思骂人,我们可就惨了。 何况,这样骂人,就不怕惹得对方动了真怒不成? 两人虽然对丁影都不熟,但几次交手下来,已然明白,对于这个恐怖的年轻人,绝对容不得半点的轻视。 “丁空!” 果不其然,先前应对得还有些吃力的丁影,却突然一声大喝,双目微红。 “既然你口口声声我爹,我就拿下你这个长子长孙的畜生,逼丁远修这老畜生把所有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明白!” 生死分光剑,出! 阴阳二气,生死二气,共计四道剑气虚影环绕丁影身旁,四种截然不同的剑影皆是散发恐怖的力量,看得两人亡魂大冒。 先前只是两种力量,就打得他们焦头烂额,现在又多了两种,力量岂非至少翻了一倍不止? “不好,快挡住!” 眼瞅着两道漆黑如墨的剑影冲着自己而来,方擎胡子都飘得老高,根本不敢有任何的保留,重生境后期的力量推至极限,尽数化作一面玄火盾! 第307章 剑败三雄 阴气死气两种至阴至寒、至邪至恶的可怕力量形成螺旋剑劲,直接洞穿了玄火盾。 玄火盾溃散,大片大片的火星消洒漫天,黑色螺旋剑劲去势为止,直接在方擎的右胸膛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洞。 阳气生气两种至阳至刚、至真至诚的浑厚力量则是形成一片光幕,直接向着石皓罩去。 有着方擎的先例,只是稍稍强上一丝丝的石皓哪里还敢与之硬抗? 将玄火盾直接抛出,石皓老实不客气,头也不回地就溜了,这架,是真的没法打了,再打下去,只怕他的命要没了。 保护师弟,成就师门尊严固然重要,但自己的小命,却更加重要。 命若是都没了,谁还会记得他石皓? “石师兄,你……” 两位师兄一伤一逃,再无助力帮丁空守护,方才还神勇无比的丁空如今中门大开,面对丁影全无防备。 四道剑影合而为一,尽数依附在地兵剑器之上,长剑发出轻微的晃动,似乎在为这股澎湃强盛的力量加持而感到欢呼与雀跃。 长剑狠狠劈在丁空的身前,火神虚影哪经受得起这等力量,发出了一声哀嚎,便彻底消散。 剑未及身前,丁空的胸膛就塌陷了一大片,四剑合一的力量不是谁都能经受得了,最起码,他丁空,绝对不行。 当初在剑冢险地,能硬接此招的,也是融合了虚妄神剑虚影的申屠浩,要知道,申屠浩本身可是凌空境初期的修为,比丁空强了何止数以倍计。 “呜啊!” 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花不要本钱一样疯狂飙射,死亡的恐惧来袭,丁空双目睁得浑圆,仿佛看到了一尊死神,正缓缓扛着镰刀,要收割自己的性命。 “老祖,快来救人啊!” 火花尽散,一人伤一人退,场面终不至于混乱无比,这才让丁远修看到了那目眦欲裂的一幕,心疼之余,只能撕扯着嗓子,什么都不管,用尽所有力气放声大吼。 丁空,是丁家堡的未来,说句难听点的,丁家堡的人,就算是死绝了,他丁空也不能死。 只要丁空还在,在天火门的照拂之下,丁家堡就算是再破败不堪,也总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为此,也顾不得打扰老祖丁敬的清修,丁远修把心一横,直接放声大呼。 止司微微侧目,这位丁家老祖的大名,他可是听丁影提到过好多次了,心里多少也有些好奇,想要看看这位“老祖”,到底有多么的了不得。 “小儿撤手!” 丁家堡祖阁轰然炸裂,先前争斗的余波尚未波及此地,想不到现在竟然自行炸了开来。 一道紫色身影直冲天际,如若一轮紫色太阳耀世,抓人眼球,争睛夺目。 紫日阳光猛烈,与之一比,先前三人齐齐施展的火光变如同萤烛之火,渺小不堪。 一道紫色光剑自紫日激射而出,堪堪挡在丁影地兵剑器前进的路上,为丁空夺回了一线生机。 “紫玉剑典?不外如是!” 丁影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丁家堡最顶尖的绝学,也是紫玉剑法的至高境界,紫玉剑典。 曾几何时,这套剑法在他心里神圣而不可高攀,但现在,也不过如此。 右手猛地用力,体内生、死、阴、阳四种气息循环不息,周而复始,地兵剑器周身竟然出现微弱的颗粒状,威力再添三分,向前猛地压去。 “咔咔咔咔!” 紫玉光剑犹如实质一样,崩出一道裂痕,而后裂痕随着地兵剑器不断地压近迅速扩大,很快就蔓延了整道光剑。 只闻得“砰”的一声,耀眼的紫玉光剑直接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紫色光华。 好在老祖丁敬及时化作一道光影,将丁空及时掠走,不然的话,这位丁家堡的明日之星,只怕是难逃拦腰斩断的厄运。 “哼,你倒是好运,每一次快要死了,就都会有救兵从天而降,把被打得和狗一样的你救出来。” “丁空,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能靠着别人不断地援救,废物!” 废物两个字,犹如利剑一样,狠狠扎在丁空的心里,比真真切切地刺上一剑还要让他难受百倍。 这两个字,是当年他不断嘲笑,不断打压丁影的时候,说得最多的,想不到时移世易,自己也有今天。 败了,终于是败得彻彻底底,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借口。 三人联手,尚且被彻底打得溃不成军,更不要说他一个人,面对丁影,真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还手之力。 什么赤霄火脉,什么天之骄子,昔日旁人的种种称赞,声声诸如,如今看来,都是笑话,而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连一个废物都不如的人,还能是什么? 万念俱灰,哀莫大于心死,说得,也许就是现在的丁空。 命,是在最后一刻被救了回来,但他的心,已在丁影的剑下,彻底粉碎。 “岂有此理,你这个不孝子弟,竟……” 丁家老祖怒不可遏,几次三番吵闹影响自己苦修也就罢了,自己都现身动手了,还敢反击? 哪知道,他呵斥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丁影给打断了。 “不孝子弟?我呸,丁家堡可曾有待我一家如亲人?丁敬老贼,你要不要问问你的好孙儿丁远修,也问问你的好玄孙丁空,他们都做了什么?” “就你,也配以老祖的身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指手画脚?” “我丁影,拜天拜地拜恩师,却不会拜你这无能老祖!” 震耳欲聋的话,几乎席卷了整个丁家堡,在场众人都是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此地。 在丁家堡,老祖丁敬便是这片天,说一不二,从来没人敢对老祖如此无礼,如此不敬。 丁敬自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那边丁远修、丁远齐等几人,早就破口大骂丁影数典忘祖、悖逆祖宗、有违人伦等等一大堆词汇。 “说得好!” 一直在看热闹的止司,却是忍不住鼓起掌来,眼神之中的欣赏之意越发明显。 “好一个拜天拜地拜恩师,你丁家堡若是真的有恩有情,以丁影的个性,又岂会感恩于心?” “小丁子,做得漂亮!” 自高空缓缓飘落,止司稳稳当当站到丁影的身旁。 第308章 还有高手 “师叔,我不是说了,这次的丁家堡之行,当做我的成人礼么?” “如果不是遇到实在对付不了的情况,都由我自己来出面应对,如今区区一个老匹夫,我还能够应付得了,不用担心!” 丁影有些无奈地瞅了止司一眼,这位要是一出面,还真是什么架都不用打了。 光是气势往那儿一放,所有人都会被压得彻底抬不起头来,这成人礼还怎么继续下去? 何况,丁空、石皓、方擎三人联手,也没有让丁影觉得有什么难以对付的,直到老祖丁敬出场,这才勉强让丁影觉察到了一丝丝的压力。 碎晶成剑,丁影如今比之在剑冢险地的时候又要强上不少,换言之,老祖丁敬应当比申屠浩与户高这两位凌空境的玄修要更强上一些。 “岂有此理,你这个小畜生在说什么?” 丁敬被气得是火冒三丈,自家的后辈,竟然称呼自己为老匹夫,这样忤逆之辈,就算再有天赋也好,留着有什么用? “老祖啊老祖,你快将这小畜生给直接斩了,以绝后患,万不能让他再脱走了!” 丁远修茫然跌坐在废墟之中,看着好好的丁家堡变成如今一片荒芜,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痴痴呆呆的。 心里重复重复又重复地默默念叨着,在场人中,他甚至比丁空都要更恨丁影一些,只怪自己当年还是太过于心慈手软,没有将这小畜生消灭在襁褓之中,微弱之时,以至于酿成了如今惨祸,真可谓是家门不幸。 “怎么,你丁家堡做得出兄弟阋墙的事,还要别人引颈受戮不成?丁敬,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丁家堡上下乌烟瘴气成了什么样子,你这个狗屁老祖会看不到?” “自己将所有事情抛诸脑后,现在跑来装作和事老爷爷?我可去你的吧!” 对于这位老祖,丁影从小就没有任何的尊敬可言,更没有一丝的亲情可说。 自己被压迫,甚至于差点被同族中人所斩杀的时候,这位老祖在哪儿? 别说是出声了,连个屁都没放过。 结果自己每次反抗,这老王八蛋就跑出来呼三喝四的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早跑哪儿去了?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老子宰了你!” 从来没有一个丁家堡的小辈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丁敬怒不可遏,甚至都全然没注意到止司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正要跳起暴走之际,一记响亮的耳光却抽在了他的脸上。 “啪!” 清脆嘹亮的耳光声,抽得丁敬直接愣在原地,周身刚刚凝聚起来的浑厚玄气就好像吃了泻药一样一泻千里,溃不成军。 丁家堡硕果仅存的三位堡主、黄浩、张成荣还有一干人等,全都傻愣愣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丁敬是谁,那可是丁家堡的老祖,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大高手,修为冠绝整个青玄城。 这样的实力,哪怕是在强一些的二流宗门,甚至像尸弃宗这样的末等一流宗门里面,都能混个长老当当,放眼整个玄域乃至玄元域,都是相当了不得的存在。 这样的人,被人当众抽了一巴掌,还毫无抵抗能力? 动手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你……你……” 捂着自己的脸,丁敬两只老眼都快要凸出眼眶了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做梦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血淋淋地发生在了眼前。 要不是脸颊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体内玄晶更是生生作疼,丁敬甚至都要怀疑,这都是幻觉,是不存在的。 “自己做事做得不对,还在这里大呼小叫摆什么老祖的架子?”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做错了的,别说你是什么老祖,天皇老子都没用!” 甩下一句话抛给丁敬,止司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个跳梁小丑,转过头来,对着丁影露出和善的微笑。 “师叔的确答应过你,如果不是什么太离谱的状况发生,我不会插手,不过,你真的想杀丁空,我若不出现,你非但做不到,还很可能有危险。” “嗯?” 丁影闻言一惊,心中已然明了了大概,止司所言的危险,绝不会出自于虚有其表的丁敬,而是另有其人。 此人能够瞒过自己的感知,甚至于在场这么多人除了止司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够感知到他的存在,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上面的朋友,还是下来吧?站得这么高,不觉得有些累么?” “你若是再下来晚一些,这个好徒弟,怕是要保不住咯!” 止司只是笑笑,也并没有详细地解释,反倒是对着上方大吼了一嗓子。 这么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同丁敬在内,纷纷抬头望向了天上,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窥探。 除了蓝天与白云,天穹之上,还有啥? 有些脑子转得快的人,已经猜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尤其是方擎与丁空,眼神中更满是期许。 一个微小到近乎不可觉察的红点,在众人的眼中飞速放大,而后平平稳稳地落到地上。 赤发赤髯,一身红袍,整一个红色系的配色颇为显眼,来人看起来一把年纪,却还是精神抖擞,周身更是玄火之气浓郁到了极点。 方擎顾不得身负重创,已率先跪了下去,眼中饱含泪水,疯狂叩首。 “师尊……” 虚弱无力的声音,从丁空的口中传出,才让绝大部分的人真正弄明白了眼前这位的身份。 天火门长老,丁敬的师尊,石振鸿。 “石长老?他就是天火门的石长老?” “快快参拜,绝不可有怠慢之处!” 不管是丁家堡的众人,还是青玄城黄浩与张成荣的一干手下,都忙不迭地躬身下拜,生怕惹得当方心里不悦。 黄浩与张成荣心底更是无比的忐忑,连石长老都在暗中护卫,足以说明对于丁空的重视,自己等人,是不是把宝押错人了? 诸人之中,也唯有丁影与止司二人,傲然而立,站得笔挺,倒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模样。 止司就不必说了,他的身份说出来,都可以吓死一大堆人,只有石振鸿参见他的份儿,哪有纡尊降贵的道理? 至于在丁影眼中,不就是一个长老么?自己可是还见过同为一流大宗门长老在自己面前滑跪的场面,长老的分量,的的确确不太够的样子。 第309章 以大欺小 随手抛出两个小瓷瓶,石振鸿尚未说话,那气场就压遍全场,不怒自威。 就算是丁影,也觉得有些压迫力,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位赤色老人,显然比之自己见过的夏侯迎风与司徒超要更强上不少。 “师尊……” 丁空感动得是热泪盈眶,直接就抽泣了起来。 便是老祖丁敬现身相救,就没有看到他露出此等样貌来,这一下,倒是把丁敬给弄得心里不是滋味,心里不由得又回想起了方才丁影说的那句话。 “拜天拜地拜恩师!” 恩师,真的就比祖宗家法更加重要么? 心里虽有一小撮的恼怒,但面对天火门的长老,就算他丁敬乃是丁空的老祖,也不得不躬身下拜。 辈分这玩意儿,不是这么论的,难不成还要石长老给他下拜叩首行礼不成? “胜就是胜,负就是负,输打赢要,三打一都输了,丁空,你回去之后,也该好好反省一下,静思己过。” 只是一句话,丝毫不问缘由,就有要保下丁空的意思,大宗门的顶尖长老,果然无比霸道。 在场众人,此刻心里最开心的,只怕莫过于丁家堡堡主丁远修,想不到这事竟然惊动了石长老亲临,只怕丁影等人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回过头来,石振鸿的眼神在丁影的身上停留了许久,才微微皱眉,他竟然有些看不透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修为与境界。 体内既无玄晶,又无玄海,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波动,偏偏玄气澎湃,比自己的两个徒弟都要优胜许多,这样的人才,真的也是丁家堡的人? 直到他的眼神瞟到止司,一双赤红的眉毛才拧成一片,怎么又是一个看不透的人? 此人的容貌似乎隐隐约约在哪里见到过一样,但身上却犹如浮着一层迷雾,看得见,却看不透,给人的感觉相当奇特。 “看够了没?让你下来,不是让你来装模作样的。” 见石振鸿看个没完,如同色狼一样上下打量的眼神弄得止司浑身不自在,直接喝骂了起来。 装模作样,还是把话往好听了的方向说,若是换成粗犷一些的,怕是要直接骂石振鸿是在装逼了。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石长老无礼!”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丁远修第一个跑出来邀功,以他的眼力劲,本来也看不透止司的深浅,直接大骂出口。 “聒噪!” 一记耳光切切实实地抽在了丁远修的脸上,将他的脸庞打得如猪头一样红肿。 不是以玄气隔空施为,而是亲自上手,石振鸿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对方是怎么出手都看不清。 这个蓝衣服的中年儒士,到底是什么人? “阁下好身手,不过仗着修为高深以大欺小,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虽然不太看得透止司的实力,但想来这边陲小镇,总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能碰到玄气上三重的大能。 哪怕是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大能,在一流宗门都能被封为太上长老一级的人物,怎么可能没事跑到这个小地方吧? 以己度人,石振鸿是如此想的,心下底气也更足了一些。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极限的气势放出,一下子就将除了止司、丁影两人之外的所有人直接压得喘不过气来。 哪怕是身上没有任何伤势的墙头草二人组,都被直接压得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 明面上修为最高的丁家老祖丁敬则是单膝跪在地上,死死咬牙坚持着,他虽然对石长老有几分敬意,但并不意味着自己非得跪他。 “仗势欺人?以大欺小?你的所作所为,不也是一模一样?还有你的弟子一贯作风,原来都是效仿你这位好师尊啊!” 瞄了丁空一眼,止司嘿嘿一笑,身形化作一道蓝光一闪而逝,很快又在原地出现。 石振鸿愣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左边的脸颊就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一个通红的掌印,正结结实实地映在他的脸上。 “你们丁家堡,天火门沆瀣一气也就算了,就这么喜欢仗着修为高欺负人么?” “今天,就让你们也试试,被欺负的滋味!” “小丁子,今日师叔为你出头,来日你可要好好孝敬我啊!” 一边说着,还不忘与丁影调笑两句,止司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玄气威压顷刻而出。 玄气第八重造化境的恐怖气息一下子席卷全场,将石振鸿先前的气势冲得七零八落。 仅仅只是将气息毫不收敛地全部放出,不断席卷的狂风就将剩余的丁家堡残骸彻底毁得一干二净。 前一秒还在苦苦支撑不跪下来的丁敬,再也没有半点反抗的力量,直接被这股气息压得彻底躺在了地上,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这,这不是,不是生生境,是造化,造化境!” 石振鸿彻彻底底地懵了,陪着徒弟回乡一趟,怎么就能碰到这种传说中的人物? 抛开诛邪圣殿那些近乎于神殿主,造化境便是玄域明面上的最强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一方大佬。 他苦苦修炼多年的纳川境修为,也能称得上是大高手,但与顶尖大佬之间的差距,却犹如云泥之别,对方若真要碾死他,怕是天火门的门主都未必会计较什么。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前辈!” “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什么尊严,什么脸面,都是扯蛋! 能活下去,就算稍微下作了一点点,又何妨?跪给造化境,也不算丢人,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跪,还没这个机会呢! 还好几乎所有人都被这股气息给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无暇顾及他石振鸿所做的事情,脸面,也就算是勉强保住了。 丁影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无奈地很。 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大宗门的长老滑跪了,上次在黑玄城是这样,这次在青玄城也是这样,这些大宗门的长老,就这么没有骨气么? 石振鸿的心里,快要把方擎这个外务使者给骂死了,当初回来汇报的时候,虽然提及过丁家堡惹上了一位高手,却不知道这高手高到这样的程度。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哪怕丁空的血脉天赋再怎么惊天地泣鬼神,他都得好好考虑考虑,收徒造成的这个代价,值不值得。 第310章 乖乖听话 “前辈有何吩咐,但说无妨,石振鸿虽然年迈,也愿为前辈分忧效力。” 话说得是卑微恭顺,石振鸿心里也憋屈无比,只觉得眼前之人颇为眼熟,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谁。 但不管这人到底是谁,哪怕是天火门的死对头,今天这个头,他不低也得低。 “嗯,态度还算端正。” 止司微微点头,也没有过多的计较,他也不想闹得太大。 令剑阁与天火门终究都是一流大宗门,犯不上就这么直接交恶,到时候传出去名声也不太好听。 收了造化境的气息,所有人才觉得那股窒息的感觉稍稍好了一些,但心有余悸,却是做不了假的。 大部分人的层次还是太低,根本不明白造化境的恐怖,只知道眼前这位中年儒士,比之天火门的石长老更加的可怕。 “都起来吧,今天的事,我本也不想过问,就把决定权交到丁影的手上,你有没有意见?” 唯一能够入眼还算过得去的人,也就只有天火门的石振鸿,止司这话,当然是冲着他说的。 “当然没有意见,这位丁小友天庭饱满,四肢修长,一看就知道乃是人中龙凤,此地又是……” 话说了一半,石振鸿往周遭扫了一圈,却发现好端端的一个丁家堡,连一间屋子也没剩下,不由得摇了摇头。 “此地又是丁家堡的范围,由丁小友主持大局,名正言顺,乃是最好不过了。” 石振鸿年纪虽大,却并不糊涂,先把态度放得端正一些,自己等人才能有好果子吃。 天火门当然有造化境级别的战力,但人在屋檐下,还是先低头得好,就算扯什么天火门的大旗,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石长老,此事万万不可啊!” 老祖丁敬都还没发话,丁远修就顾不得伤势,第一个跳出来反驳了。 “这个小畜生悖逆祖宗,不尊长辈,有违人伦,丁家堡之事,岂可有他说了算?” “若真的由他定夺,只怕小儿丁空难逃一死,还请石长老为我们丁家做主啊!” 哭腔带着下跪,一连串的动作,真可谓是把作秀做到了极点。 偏偏,丁家堡除开四堡主丁远家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把这一套玩得是出神入化,一大家子的人齐齐跪下,整齐一划地喊道:“请石长老为我们做主!” “你们,你们!” 石振鸿被这群人的即兴表演给气得差点直接飙血,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怎么如此看不清眼下的状况? 自己堂堂大宗门的长老,都被逼得卑躬屈膝,服软认错,这群蠢货怎么到现在还在这里纠缠? “丁敬!” 感觉到止司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周身玄气也有蓄势待发的征兆,吓得石振鸿连忙一声大吼。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因为丁空的关系,他多少也了解一点丁家堡的事儿,这时候,只能把矛头对准这位丁家老祖,让他来解决内部的事儿。 “石长老,您说!” 丁敬的心里可谓是无比的憋屈,也是一万个不情愿,但他却比丁远修脑袋清醒一些,知道有的事情,是绝对不能乱来的。 “管好你下面的这群人,不然的话,丁家堡在哪里重建,天火门就会让他在哪里覆灭!” 恶狠狠的语气已经近乎于威胁,丁敬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得乖乖听话。 反手就是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丁远修的脸上,把这位堡主抽得如同陀螺一样转了几十个圈圈,方才瘫软在地上。 “石长老,这位前辈,还请放心,一切事情,都交由丁……丁影负责便是。” “若是有任何一个丁家堡弟子,包括丁空在内,胆敢违背,我丁敬第一个不放过他!” 好不容易踏破了凌空境的门槛,真正意义上地体会到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丁敬也想多活几年。 别说丁远修只是他众多孙子中的一个,就算是他的唯一的亲儿子,在这个时候,也得下得了狠手。 只是,让丁敬对一个子孙后辈低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为难,唯一庆幸的是,此次事情的矛头,似乎并不是因他而起。 “我无意挑起争端,更可以放过丁空,乃至与丁远修这对该死的父子的性命。” “我只想知道,为何当年丁家堡要从炼玄城迁徙到此,又是为什么我父亲会无影无踪。” “丁空年少,对于当年的事情,定然不知道内情,但丁远修,你这个做堡主的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丁影慢慢走到了丁远修的身前,俯视着这位曾经差点杀死他的大伯。 “还有,为何你身为丁家堡堡主,对我却百般折磨虐待,更是纵子行凶,险些将我杀害?” “如果不是有师父在,恐怕我早就死在丁空或者你的手上了。” “丁远修,把一切,都说出来!” 地兵剑器向前一递,轻巧地架在丁远修的脖子之处。 以地兵剑器的锋锐,只需要微微挪动一下下,就能看到一颗头颅飞起,生死一念,全在丁影。 “不……我不知道,不,不能说,不能说啊!” “丁影,丁影,你就看在我是你大伯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吧!” 丁远修吓得脸色惨白,在真正死亡的胁迫之下,他已经彻底慌了神。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身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了,老祖舍弃了他,天火门舍弃了他,甚至于丁家堡都舍弃了他。 所有丁家堡族人与家仆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愤恨无比,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一日之间,他从高高在上的青玄城话事人之一,丁家堡大堡主变成了人人憎恶的对象,这样的落差,让他着实不能接受。 “岂有此理,丁远修,把一切都说出来,不然的话,老夫亲自废了你!” 老祖丁敬也是怒意渐升,敢情自己几次三番的以命搏命,都是你这王八蛋折腾出来的事儿? 对于丁家堡为何迁徙,二堡主丁远身为何离奇失踪,他这位老祖整日闭关,所知道的也不多,但看丁远修这副模样,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内情! 第311章 炼玄城之殇 “炼玄城?” 别说是石振鸿长老,就算是止司都微微一愣,想不到当中竟然还牵扯了这个城池,倒是完完全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炼玄城可不是青玄城这样的边陲小镇,曾几何时,也是颇有名气的城池,盛产玄晶玄石,周边矿脉无数,以至于不少玄域大能都有所耳闻。 一场域界融合,却令得这座城池直接化为一片火焰地狱,焦池废土,更有可怕至极的玄兽坐镇其中。 “哼!”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丁远修直接抬起了头颅,双目紧闭,一脸宁可引颈受戮的表情,也不愿意开口。 “岂有此理,你这个不孝子弟,老夫,老夫我……” 丁敬心里也是来了真火,想不到丁家堡的子弟一个比一个不听话,连直系后辈都有胆子如此违背他的命令。 石振鸿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起来,区区一个小势力的首领,连重生境都不到的蝼蚁,竟敢在自己等人面前摆谱? “唉,大哥,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也该料到,终会有一天被公之于众,就算你再怎么有心隐瞒,难不成还真的能瞒上一辈子不成?” 四堡主丁远家,也就是对丁影态度一直都比较不错的那位四叔,却是在这个不怎么合时宜的时候开了口。 “老四,你若是敢说一个字,我丁家堡……” 丁远修还妄图用他堡主的身份进行威胁,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石长老直接拎起了脖子,甩到一旁。 纳川境出手,根本不是他丁远修可以抵挡的,只是随手一甩,就让这位堡主玄晶濒临破碎,直接彻底地昏了过去。 “你是丁家堡的四堡主丁远家?就由你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吧,你放心,有老夫在场,还有你们的老祖和这位前辈在,没有人会为难于你。” 石振鸿拍了拍丁远家的肩膀,显得有几分慈眉善目地说道。 在诸人紧盯、万分期待的眼光中,丁远家还是慢慢地,将一切娓娓道来。 域界融合,对于玄域诸人来说,都不算陌生,此等事件虽然算是他们生平第一次遇上,但史书之中早有记载,更有诛邪圣殿昭告天下,因此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意外。 就在域界融合的前几日,炼玄城的周遭,不少矿脉却发生了异动,无数山峰拔地而起,几乎将炼玄城给围困了起来。 觉察到有些不对劲的丁家堡四兄弟,齐齐出动,一同探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会有什么危机。 彼时,丁家堡在炼玄城里,只能算是勉强过得去的小势力,有玄气第四重的老祖丁敬与二堡主丁远身坐镇,日子过得也还算惬意。 丁敬一直闭关潜修,试图突破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但大境界的关卡,又岂是随随便便能够迈过去?故而,对于周遭的动静充耳不闻,一门心思闭关。 随着时间的推移,炼玄城的变化,越来越夸张,先是气温莫名其妙上升了不少,许许多多的凡人难以忍受这种变化,纷纷离开了此地。 丁家四兄弟四处探查,却在炼玄城附近新出现的一座山脉顶峰,意外发现了一株灵果。 通体赤红的灵果,里面有氤氲之气流转,只是看一看,闻一闻,四人都觉得体内玄气似乎有所进步,几乎就可以断定,这绝对是绝世神物级别的天材地宝。 丁远修首先起了贪念,未曾视察周围环境,更是坚决不听兄弟的劝阻,一意孤行强行将灵果给摘了下来。 就在灵果到手的那一刻,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域界融合似乎真正开始显露威力。 一道数十丈宽度的火柱自山顶直通天际,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苏醒过来。 得到了灵果的丁远修还不满足,甚至想要连同灵果的根茎一起挖走,这一耽搁,就出了大事。 通天火柱之中,一只怪鸟扑腾着羽翼,缓缓飞出,似乎因为常年沉眠,刚刚苏醒的它还有些意识不太清晰,但注意到丁远修手中的灵果散发出的气息之后,直接暴怒。 只是翅膀轻轻扑腾了两下,整座山上就掀起了大片大片的山火,怪鸟冲着丁家四人俯冲而来,要将他们彻底杀死,夺回灵果。 丁家四兄弟之中,修为以老二丁远身最高,已达至重生境中期,另外三人都还在化晶境踏步,根本就不在同一层次。 可就是修为最高的丁远身,也远远不是怪鸟的对手,只是几个照面,就落得身负重创的局面,形势岌岌可危。 四人用尽全力,边战边退,却连怪鸟的一根羽毛都未曾伤到。 最终,还是丁远身不惜自毁玄晶,将丁家堡祖传的绝学紫玉剑典推进到前无古人的地步,以身化剑,在怪鸟的小腿上,斩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紫玉剑典破坏力极强,就算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也给怪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血洒当场。 随着凄厉的尖叫声响起,怪鸟扑腾着翅膀,又飞回了通天火柱之中。 赤红色的鲜血横洒长空,在空中不断燃烧着,最终慢慢落下,化作一颗小小的血晶。 舍了自己的一条性命,总算是让丁家三兄弟得以逃脱,疯狂赶回炼玄城,带着一家老小直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二堡主丁远身,也就是丁影的父亲,从此也再无音讯。 灵果、血晶两件宝物,也全部落入了丁远修的手中。 数天之后,域界融合产生的变化越发夸张,通天火柱更是扩大了几倍,一只百丈怪鸟从火柱当中显出身影,将炼玄城直接化作一片焦池。 所有没有及时离开的人,连同整个城池在内,直接连一点渣滓都未曾剩下。 而后,丁家堡远迁青元城,又恰逢青元城更名青玄城,就在此地定居了下来。 灵果、血晶两件宝物,都被丁远修用在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丁空的身上,这才让一个本来平平无奇的人,一下子获得了只存在于典籍之中的赤霄火脉。 从此,丁空的生命轨迹开始变化,被天火门的石长老看中,后续的一系列事情,也正是因此而来。 第312章 罪魁祸首 “原来如此,炼玄城化作一片炼狱焦池,竟然与你们丁家堡脱不开关系。” 长长的一番话说完,离奇曲折的故事讲得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还是石振鸿长老率先开口,眼神语气之中,也有着难以掩藏的惊诧之色。 “后来门主也带我等一起去过炼玄城,想看看那一片充满火光的地方,会否有什么对我天火门有利的宝物可以寻找,但……” “我们遇上了可怕的玄兽,或者说,是不是玄兽,就算我们天火门都不知道,简直太可怕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石振鸿有些失态,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闭口不言。 “当时,我的意思,本来是灵果应该献给老祖,血晶则是交给丁影,毕竟灵果是一起发现的,给老祖,也不过分,但血晶却是二哥拼了命换来的,不留给他的遗孤,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不管我怎么劝说,大哥却始终对这两样东西的去处闭口不谈,而后丁空显示出了一些奇怪的天赋,就让我有些起疑了。” 四堡主丁远家一直以来都比较维护丁影,就算是当初丁远修想要惩处甚至杀死丁影,他都会顶着莫大的压力出来反驳。 “之后老祖一直闭关,甚少管理丁家堡的事情,整个丁家堡,就由大哥一家独大,更是对丁影百般欺凌,我就算是想要反驳,想要阻止,却大势难违。” 说着,丁远家摇了摇头,整个人如释重负,好像终于将心头的包袱给彻底卸下了一样。 “所以,我丁家堡弄到如今田地,就是丁远修这个畜生一意孤行所致?” 老祖丁敬本就已经看丁远修颇为不顺眼了,又听得他做出如此多的错事来,杀心早就越发明显,不是有两位更强者在场,怕是直接要将丁远修给当场废了。 那赤色灵果,一听就知道是好东西,倘若真的给了自己,现在又岂会还在凌空境苦苦徘徊? 若真的如丁远家所言,赤色灵果献给自己,别说是开辟玄海有望,就算是上三重生生境都不是没有可能一探究竟。 为了一己私欲,却害了整个丁家堡上下,沉沦苦海多年,丁远修此人,该死! “四叔,你的多番照顾,我知道,也一直记在心里。” 丁影稍稍点了点头,回应的语气有些平淡,长篇大论的故事听完,他的内心几经波澜,终究还是按捺住没有当场爆发。 “什么血晶,我也不在乎,但丁远修与丁空父子,究竟为什么要打压我,到了后来,更是直接暴露杀机?” “我爹为丁家堡付出这么多,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否还在世,丁远修,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之后么?” 眼眶有些微微发红,丁影慢慢上前几步,来到丁远修的面前,握着地兵剑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没有人上前阻止,不是不敢,而是当知道了一些内幕之后,就算是丁家堡的诸人,对这位所谓的大堡主,也充满了唾弃和鄙夷。 “大哥他在害怕,害怕你和你爹一样,天赋过人。” “当年你爹的天赋非同小可,便是老祖都对你爹颇为看中,有意让你爹继任堡主。” “你从小展现出的天赋就比丁空要好不少,若是真的让你成长下去,要不了几年,大哥就压不住你,更别说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所以,他要打压你。” 终于不用再被掣肘着,丁远家也就放开了胆子,把这些年闷在心里的话,统统说了出来。 “只要你不能成长,丁空又得到天火门的青睐,此消彼长,终会压过你,到时候,整个丁家堡,还会是他们一脉说了算。” “若是将来你真的另有机遇,有天火门做靠山,你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这就是大哥的安排和谋划。” “好计谋,好心机啊,丁空,你爹真是好算计,连我天火门都不放过。” 自从知晓了丁空的天赋并非天生,而是后天天材地宝改造得来,还是窃取了他人机缘之后,石振鸿的态度,就没有先前那么亲善了。 再听到丁远修的谋划,连他们天火门都囊括进去之后,一张老脸可谓是彻底臭了下来。 曾几何时对丁空的喜爱,更多出自的是对赤霄火脉这等天赋与体质的喜欢,并不是喜欢丁空这个人而已。 转念一想,如果不是丁远修这混蛋从中作梗,当初被他所青睐的,很可能就是丁影,一来一去,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丁敬,你丁家堡出了这么个玩意儿,严格计较起来,炼玄城的毁灭,与这混蛋都脱不了干系,你说怎么办?” 没有直接动手一掌将丁远修拍死,都已经是看在丁空这个徒儿的份上,强行忍住内心的怒火,石振鸿真的是越想越气。 以往有疼爱喜欢丁空,现在就对这个家伙有多讨厌与嫌弃,反倒是丁影,不知道为什么,让石振鸿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被石振鸿这么一问,丁敬这位丁家老祖,多多少少也有些犯难。 不管是为了公理,还是出于私心,丁敬都恨不得当众宰了丁远修这混蛋,可偏偏如今话语权不在自己的手中,自己这位老祖的威望,估计是要跌到地底了。 “石长老,还有这位前辈既然说了,让丁影主持大局,老夫也觉得不错。” 眼珠子只是转了转,丁敬就想到了一招太极推手,把一切的问题都直接推到了丁影头上。 谁让这次事情得以被揭开,一点一滴都与他有关呢? “丁影此子,颇有乃父之风,舍己为人,心怀天下,哪怕被逼到这个份上,都愿意回来为丁家堡拨乱反正,就算由他出任丁家堡堡主,老夫也没有丝毫的意见,更是双手赞成!” 一通恭维的马屁话,从这位老祖的嘴中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别扭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丁敬的这句话给引向了丁影,有羡慕,有憧憬,也有憎恨,更有怨毒。 这位尚不足弱冠的少年郎,竟然已经拥有了这么大的威慑力与影响力。 若是今后此人不会半途夭折,定然也是能够纵横天下的绝世大能。 第313章 炼狱焦池 深深吸了一口气,丁影收回了地兵剑器,扭过头来。 在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之后,他的眼眶微微发红,几缕下垂的头发却挡住了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更无从知晓他的情绪。 丁家堡众人紧张不已,这群人中有不少是丁远修的簇拥者,心里都忐忑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更多的人,却是因为丁远修的缘故,生活的环境也并不比当初的丁影好上多少,被排挤,被欺凌,他们也希望丁影能够将丁远修彻底拉下堡主之位,还丁家堡一个朗朗晴天。 “走吧,师叔,丁家堡不是我家,青玄城也不是我家,这里,也没有我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话,丁影意兴阑珊,招呼了一下止司,就向外头走去。 止司微微点头,也明白现在的丁影,心里肯定是百感交错,五味杂陈,绝对不好受,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地跟了上去。 成长,总会付出代价,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哪怕像止司这般身居高位,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 一路走来,不知道付出了多少鲜血与眼泪,又有多少曾经无比冲动的情绪,在最后,都慢慢消散。 望着丁影离去的身影,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的想法,有窃喜,有哀伤,难以一一陈述。 老祖丁敬的嘴巴张开,刚刚想要开口挽留,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忍下去了。 丁家堡这池子水,太浅太浅,丁影却已经是羽翼渐丰的真龙,不是他能够留得住的。 好好的一个欢迎盛会,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偌大的一个丁家堡,也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往后的事情,就由得丁敬、黄浩、张成荣等人去头疼了。 离了青玄城,丁影漫无目的地走着,失魂落魄,止司就在身后紧紧跟随着。 很多东西,没有办法太快消化,就需要靠时间,来慢慢冲刷。 “前辈!丁小友,还请留步!” 没过多久,身后却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却是天火门的长老石振鸿。 见识过止司的可怕,还敢独自一人跑上前来,这位石长老也有些与众不同,最起码胆子不小。 “怎么,你还敢跟上来?就不怕我不顾念天火门,将你就地处决了么?” 止司对于这位名声在外的石长老的所作所为,多少也有些意外。 不过此人心性还行,而且沉浸在纳川境巅峰已有多年,早就到了极限,只是机缘不够,一直踏不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止司的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要不了多久,天火门怕是又要多添上一位太上长老,故而心中虽也有几分欣赏的意思,但仍不免有一丝杀气显露。 “前辈乃是造化境大能,若真的要下手,老夫一把年纪,能够死在造化境的手中,也算是不枉此生。” “不过老夫此次前来,是为丁小友而来。” 伸手指了指丁影,石振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止司,见那缕杀气已经被收了起来,这才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为我?石前辈还请说。” 听到提及自己,丁影神情恍惚地抬起头来,还是拱了拱手,冲着这位石长老行了个礼。 “不敢不敢,丁小友客气了,小友天赋过人,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我这老骨头,这一礼,老夫当不得,当不得!” 侧着身子躲过丁影的行礼,石振鸿连忙回礼,把礼数做得及其周到。 先前他在天上可是看得清楚分明,丁影小小年纪,都足以与丁敬这等凌空境高手较量,再过上一些年月,怕是自己都不是丁影的对手。 何况,还有一位神秘莫测的前辈在旁,无论怎么样,也轮不到他摆架子装前辈。 “石振鸿,废话一大堆,你该不会是后悔收了丁空那废柴,想要把丁影再收入门下吧?” “我可告诉你,这小子我看中很久了,他都不肯改换门庭,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场面看得有些好笑,止司也免不了打趣一阵,算是缓解缓解气氛。 丁影闻言稍稍好过了一些,石振鸿却是把打趣话给当真了,吓得连忙摆手道:“前辈误会,前辈误会,老夫何德何能?” “不过,丁小友的父亲在炼玄城遗址出的事故,想必将来丁小友定然会往炼玄城一行,探查父亲的情况。” “所以,老夫前来,特意相劝一句,丁小友,你若要去寻父,此乃人伦,老夫阻拦不了,但若是去得太早,修为不够,只怕于事无补,平白丢了性命。” 说到正事的时候,石振鸿一脸肃然,不再像先前那般。 “当初炼玄城覆灭,炼狱焦池现世,老夫等人也随门主去过一趟,那巨鸟怪兽双翅展开有数百丈的距离,恐怖至极。” “丁小友,若是独自一人,千万不要在修为突破上三重之前,冒然前往炼狱焦池,不然的话,只怕后果堪忧。” “嗯?石振鸿,你的意思,是你们天火门的门主,也没有拿下那只巨鸟么?” 止司突然有些好奇了,天火门的门主他当然知道,同样也是玄气第八重造化境的实力,配合天火门的绝世神物五火神扇,比起他来,也不弱太多。 这样的实力,竟然也从炼玄城变作的炼狱焦池铩羽而归? “何止是没有拿下?应该说如果不是有门主在,我们这一群人,差点被这巨鸟给拿下了。” 石振鸿难得露出了几分羞愧的苦色,对于那次险死还生的丢人场景,还历历在目。 “老夫要说的,也就这些了,丁小友,对于曾经的事,老夫深感遗憾,就此告辞。”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见止司没有阻拦,石振鸿这才松了一口气,玄气震荡,化作一道流光拔地而起,直接向着天火门的方向掠去。 止司感慨道:“这位石长老,面冷心热,教徒弟的水平不太行,但人还算是可以。” “走吧,师叔,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突然出现的石振鸿,止住了丁影想要前往炼狱焦池一探究竟的想法。 对于父亲的生死虽然担心,但他也明白,整个天火门都拿不下的对手,就算他有止司陪同,去了也没什么用。 有的事情急不来,也不能急。 “去哪啊?要不,就随我去一趟令剑阁吧?” 图穷匕见,这句话,止司在心里可谓是憋了好久,总算是找到说出口的机会了。 第314章 再入森罗 自秦元城离开之后,洛一缘带着石长发与宝儿,一共又轻易扫荡了两座城池,将当今圣上紫倾风的布局尽数破坏。 多了一个实力达到超一流之境的石长发在旁,让洛一缘很多时候处理事情不用再束手束脚,更无需担心宝儿的安危。 虽然区区一个超一流高手之境,在偌大的天元皇朝眼里的的确确不算太厉害,但也绝对弱不到哪儿去,能胜过石长发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 自从域界融合,一场天地大灾劫之后,天元皇朝从昔日鼎盛的千城跌落到如今只剩二十多座城池,不论是掌控力与影响力都大不如前。 朝廷也不是没有顶尖高手,但若要保证二十多座城池全部都有坐镇,却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难不成真的要弄到京师天元城空虚,让人乘虚而入么? 为此,紫衣卫与潜龙密影可以说是疲于奔命,到处奔走,还没办法全部兼顾,弄得不断有城池的营造司被端了,造了部分的接天台被摧毁的消息传回京师。 时至今日,距离圣上紫倾风颁布那离谱的命令,过去了也有一段不少的时间,算来算去,也只有京师天元城的接天台能够安稳地建造,甚至是将工期都提前不少。 “庄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被关了快十年的时间,听了十年的佛家禅唱,非但没有让石长发的心灵得到洗涤与升华,反而让他变得越发的话痨。 也许是接近十年的时间没有机会和人好好沟通,现在的他,话特别多,一个人喋喋不休的频率都可以超过洛一缘与宝儿的总和了。 “去一个朋友那儿,我希望你能在那儿暂且呆一段时间,帮我照顾一下宝儿。” 洛一缘有紫元庄与阎罗天子的赞助,本就不缺什么钱财。 前不久宝儿又得到了花魁娘娘的礼物,小小年纪就成了大富豪,不说富可敌国,起码也拥有了常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财富。 三人之中,也只有石长发一穷二白,身无长物,十足的穷光蛋一个。 既然不缺银子,言王那儿自告奋勇领来的任务也解决的差不多了,洛一缘等三人干脆就雇了马车,慢悠悠地向着百草门的方向而去。 在洛一缘的想法之中,百草门算得上与世无争,最适合宝儿这样的孩童慢慢成长。 自己常年在外到处奔波,一个不小心就会卷入大的纷争之中。 对于自己的实力,洛一缘虽然也有足够的自信,但万一同时面对几位天虚级别的高手,亦或是十强神话级别的人物,就算自保有余,也还是不够。 “师父师父,你是又要出远门了么?” 宝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洛一缘,虽然她不太听得懂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感觉是不会错的。 那位高大的石叔叔虽然人也很好很友善,但在宝儿心里,始终不如洛一缘这位师父来得更加亲近一些。 “庄主,琴弦绷得太紧,也会累的,你也需要适当放松放松休息休息。” 石长发心里有些忐忑,难不成好不容易重逢不久,就又要分别了么? 洛一缘似乎是看穿了两人心中所想,随意笑着说道:“放心,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们的。” “我们此次前去的,是玄域一间小宗门百草门,里面有许多丹药,对于你们两人的修炼,都有不少的好处。” “若当初没有被暗算,我风雨山庄尚在,这个年纪,也差不多快到可以享清福的时候了,可惜,有人不让我如愿。” 洛一缘叹了一口气,回想起昔日山庄尚在的点点滴滴,回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忍不住感慨。 “百草门也遭逢大难不久,我刚刚将他们解救出来,如今人丁单薄,小石头,你刚好去帮他们撑一下场面。” “顺便可以借助他们丹药的力量,尽快将你的金钟罩推到第十关的境界。” “如今这玄元域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要不了多久,只怕就会有一场新的大劫降临。” “你若能在此之前修炼到金钟罩第十关左右的水准,应当也有匹敌天虚传说的实力,自保有余。” 洛一缘是苦口婆心地认真告诫,石长发却是满脸苦笑,耸了耸肩膀,唉声道:“我的庄主啊,你自己天赋好,就不要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厉害。” “这家传的全新金钟罩越到后面越是艰难,第十关,嘿,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希望呢!” 略显豪华的马车,就这样慢悠悠地在官道上行走着,距离森罗城越来越近。 太过遥远的行程,车夫当初本能地就想拒绝的,但这个世上,又有几人真的能拒绝明晃晃的金子银子呢? 当真金白银摆放在他的眼前时,这位车夫也就啥都不计较,乐乐呵呵地赶着马,哼着小调,别提多惬意了。 别看路途遥远,前路又有各种不安定的因素,甚至还要穿越森罗密林这等凶险之地,但做完这一票,钱财到手,车夫也就可以回家颐养天年,别提多自在了。 “客官,等下就要进入森罗密林了,过了森罗密林之后,就是森罗城了。” “森罗密林之中多有贼寇,几位客官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夜间我们也尽量不要生火,免得招惹来了贼寇。” 车夫走南闯北,对于这道上的事儿还是知道一些,也听闻过森罗血盗的可怕。 若不是有着金银的诱惑,换做往日,打死他也不会来这个可怕的地方。 “无妨无妨,就都依着你便是,慢慢来,我们也不急。” 马车内传出洛一缘的声音,车夫心里嘀咕了两句,看着前面茂密到遮天蔽日,几乎看不到边际的森林,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犯嘀咕。 “若真有危险,到时候你就往车厢里躲上一躲,我这位兄弟可是横练金钟罩的硬汉,对付几个贼寇可不在话下。” 森罗血盗被全歼的事儿,只在周边小片范围内流传,车夫不晓得,也不足为奇。 “客官您可就说笑了,金钟罩那可是地摊货,谁还不会两手铁布衫金钟罩啊,真遇上了刀剑,那可是不长眼睛的!” 车夫抱怨了两句,也没把洛一缘的话给放在心上,而是抄起鞭子抽在马上。 “驾!” 马儿发出了一声欢呼,向着森罗密林迈开了蹄子,冲了进去。 第315章 密林闲话 夕阳西下,黑暗总会慢慢降临,将最后的一点光明都取代。 树木丛生的森罗密林之中,夜幕降临的时间,往往比外边更早上一些,遮天盖日密布的树木,哪怕是白天,就将阳光遮得死死的。 在这样的地方行走驻足,除了艺高,就得胆大,不然稍有风吹草动,都容易把人吓出一身病来。 车夫本来是坚决不让洛一缘等人在这样的地方生火的,本就一片漆黑,随随便便的一点火光,都可以引来一些不太好的窥探。 哪怕没有引来臭名昭着的森罗血盗,这密林之中也不乏凶猛的野兽,平白多添上一些麻烦。 实在是拗不过他,石长发只能展示一下他先前被瞧不起的金钟罩,一拳砸在地上,直接轰开了一个方圆几丈的大坑,碎土碎石飞了个满天。 至此,车夫也不再纠结什么,有这样一位神仙一样的人物陪同着,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别说是那些茹毛饮血的凶猛野兽,就算是森罗血盗,怕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何况天色越发的昏暗,车夫自己也多多少少有些心里发毛,害怕得紧。 小火堆的出现,让车夫的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虽然摇摇欲坠的火光把几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长老长,看起来也有几分吓人的感觉,可按照民间的说法,要是火光照不出影子来,那才真的能吓死个人。 简单用过了晚膳,宝儿就先回车厢,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小孩子还在长身体的阶段,早点睡觉,也是一件好事儿。 何况有洛一缘与石长发两人在,达到真气自生之境的他们精力充沛,别说只是守夜一日,就算是几十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车夫背靠着车轱辘,接过了洛一缘递去的酒水,初时还有些犹豫,等真喝上了一口,就连酒坛子都舍不得还回去,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庄主,你的意思是,一场天地大劫,凭空又多了一堆人,一堆地?整个元域的格局,都发生了大改变?” 石长发一路以来都在慢慢消化自己被困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可就算到了今天,很多东西,没有亲眼见过,他还是难以理解。 天地大灾劫,域界融合发生在风雨山庄破灭之后,当时的石长发已经被大乘佛寺的一干秃驴给直接关了起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是以,当得知如今玄元域高手层出不穷,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大猫小猫三两只的时候,石长发呆呆愣在原地,好久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自己虽然荒废了不少时间,但突破到了金钟罩第八关的境界,足以将寻常超一流高手揍得爹妈都不认得,已经算很厉害了。 但现在别说神话与传说不断出现,玄域的那些大宗门也不断有高人下山行走,自己这点实力,还真的不够看。 “怎么,你还是不敢相信么?嗯,先前与你过了几招,你现在的实力嘛,放在玄域甚至都只能算是中游水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说了又不听,不说又不行,这石长发还真是人如其名,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啊?只有中游?庄主,你该不会是故意压一压我的气焰吧?当初还只有第七关功力的时候,许许多多的超一流高手我虽然胜不过他们,可他们也别想赢我。” “现在的我,在超一流高手当中,应该也算是佼佼者啊?” 有些哭丧着脸,石长发显然难以置信,自己好不容易有突破,怎么可能大环境也跟着变了? 洛一缘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元域武学断层太过明显,弱一些的超一流高手与玄域的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相当,厉害的超一流高手却不比末榜天虚弱太多,能比拟玄气第六重纳川境。” “至于你……” 洛一缘上下打量着石长发,那种审视的眼神,看得石长发都有些心里发毛,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付对付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应当不成问题,面对了开辟玄海的纳川境玄修,应当不是对手,但如果对方不够厉害的话,想杀你也不容易。” 自重出江湖以来,洛一缘也走了不少的路,与许许多多不同层级的玄域高手打过照面,对于两域实力之间的划分,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下到连玄气都不能外放的下三重境界,上至诛邪圣殿的圣老、一流大宗门的首领,洛一缘都有深刻的体会。 现在的石长发,说句不弱还行,要说强,还真算不上。 “庄主,那……” 石长发还想说些什么,洛一缘却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远处的密林之中,传来轻微的淅淅索索之声,还有阵阵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能瞒过粗枝大叶的石长发,能瞒过几分醉意的车夫,却是瞒不过他。 自有被偷袭的经历之后,洛一缘在外,都是格外的小心,这样的亏,可不能再吃第二次。 森罗密林的不远处,几名身着赤红色长衫之人,同样聚在一处,约莫有五人的样子。 “曾师兄,这森罗密林,还真是名过其实,什么森罗血盗,竟然是几个不堪一击的废物,简直白费了的时间。” 为首的那男子胸口有一道小小的金针排扣,身上的着装也与他人有不同之处,多了不少金丝银线的装饰,显然这曾师兄身份非凡。 “那是,我们曾师兄可是真传,有师兄照拂,别说是森罗密林了,就算森罗血盗倾巢而出,曾师兄也可保我们安然无恙。” 一通又一通的马屁,听着挺舒服的,曾维也只是呵呵笑笑,并未直接接话,但脸上那几分自得,却是隐藏不住的。 地上还有四五具尸体,皆是焦黑一片,死状颇为凄惨。 想来应当是森罗密林当中的血盗残余,亦或是新来的盗匪,气运不佳,好不容易以为等来了肥羊一群,却不料是铁板一块,直接撞得头破血流,命丧当场。 “赵师妹,盘吉那儿,可有什么动静?” 五人之中唯一的女子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话道:“曾师兄,盘吉那家伙自从去了天元城之后,就没了踪迹,我们的人手多加打探,也没有半点消息泄露出来,怕不是……” 犹豫再三,赵师妹还是说道:“估计,估计多半是被天元皇朝给拿下了。” 第316章 无妄之灾 盘吉与曾维,年纪轻轻修为都已达至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不然也不可能在天火门这等一流大宗门被列为真传弟子。 两人一直以来都是竞争对手,互相看不顺眼,彼此之间你来我往,明争暗斗,也算是互有胜负。 能被选做真传弟子,便说明他们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都有问鼎门主之资,最不济,也能混个长老当当。 不管是盘吉还是曾维,身边都有不少小弟小妹簇拥,在众多真传弟子之中的排名也不低。 不知为何,数月之前,盘吉却是失去了踪影,直接音讯全无。 初时,曾维还曾担心这家伙有什么大的阴谋正在布局,想要谋划针对自己,但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那群跟随盘吉的小弟小妹也走的走散的散,才让曾维放松了戒备。 趁着闲暇之时,带着一众同门下山历练一阵,曾维便选中了森罗密林这一处凶险之地。 虽然森罗血盗臭名昭着且名声在外,但曾维却相信天火门真传弟子的名头足以保他们的平安,区区一堆小盗贼而已,还能难得倒他们这群大宗门的弟子不成? 这不,才刚进入森罗密林不久,就遇上了几个小毛贼,本事不高,胆子却不小,竟然有胆子对他们动手动脚。 甚至都用不着曾维亲自动手,几名跟随他的普通弟子就将这群不知好歹的小毛贼给轻易剿灭,一点活口都没有留下。 “被天元皇朝给拿下了?哈哈哈哈,这盘吉也太丢人了,就他这点水平,也敢和曾师兄斗?” “就是就是,天元皇朝都是一群废物,区区武者,不过是我们玄修的手下败将,根本不值一哂!被这样的势力拿下,盘吉还真的是连废物都不如!” 一群普通弟子还在那儿兴高采烈地贬低盘吉,却不曾注意曾维的脸色已有些不好看。 两人虽然彼此敌对,互相看不顺眼,但终归还是同一层级的竞争对手。 若盘吉真的如这群家伙所说的这么不堪,岂不是意味着他这个与盘吉竞争了许久都未能彻底拿下的对手,一样不外如是? “说这么多干什么?盘吉就算是被抓了,也自有宗门长老前来交涉,与我等却无关系,哼,你们这群人,与其在这里碎碎念,还不如好好静下心来,将修为推到重生境,早点成为内门弟子再说。” “就你们现在这点水平,说真的,根本帮不上我什么,明白么?” 在曾维的厉声呵斥之下,师弟师妹们都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一个个都显得不太好意思。 他们能够被天火门选中成为弟子,多少都说明有点天赋在,不然也不至于在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年纪就纷纷达到了化晶境。 但玄气第四重重生境,却是玄修要面对的第一个大门槛,就算他们有大宗门的背景,想要踏过去,却也没那么容易。 整个玄域,实在是不知道有多少玄修,一辈子都被卡在重生境的门槛面前,永生永世无法迈出。 “虽然盘吉已经失去了与我一较高下的资格,但真传弟子之中还是有不少难啃的骨头,尤其是石长老据说新收了一个不错的弟子,也有真传之资,尔等切不可懈怠。” 见一众师弟师妹们还算是虚心受教,曾维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也终于缓缓恢复了不少。 “曾师兄莫慌,区区一个后生小辈罢了,今年的弟子大比之中,我们大家一起加把劲儿,把这个新来的不知好歹的家伙卡在外门,让他连入内门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和师兄竞争了!” 几个师弟拍着胸脯保证,一点都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 “嗯?不对劲,周遭有火焰气息?拓跋山、赵南霜,你们两人去那边看看,若是有森罗血盗,就地格杀!” 说话之间,曾维的鼻子微微嗅动,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把眼光投向远处。 奈何森罗密林本就漆黑一片,又是在大晚上的时间,一旦离开了火堆的范围,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 一男一女两名天火门弟子连忙点头,手中将兵刃握得更紧了一些,小心翼翼顺着曾维所指的方向而去。 他们这群外门弟子尚未达到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玄气无法外放,还是有兵刃在手,才能多一些保障。 约莫走了一小段距离,见得微弱的光芒出现,拓跋山眼前顿时一亮,满脑子寻思着要在曾师兄面前邀功,也不由分说,径直向前跑去。 同行的赵南霜还没来得及劝说上一句,他人就不见了踪影。 长剑穿胸而过,伴随着一朵殷红的血花飚出,一道人影轰然倒地。 “嗯?竟然是一个普通人?就这点本事,也敢在这里打家劫舍不成?” 拓跋山拔出长剑,一脚踢飞了地上的尸体,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一阵,却并无所获。 “庄主,那赶车的周老哥说是要去出恭,可去了这么久都没动静,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石长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太坐得住,万一车夫真出了什么状况,那后面的行程,岂不是要他来拉车? 就在此时,尸体砸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哪怕距离两人所在的位置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这点动静,却是瞒不过两人。 “好浓的血腥味,你跟上去看看,我在这儿守着宝儿!” 洛一缘有令,石长发当然是无条件的遵从,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身形就化作一道金芒弹射了出去。 “拓跋师兄,你……你杀了他?” 堪堪赶来的赵南霜睁大了眼睛,难以掩饰心中的惶恐。 她倒不是惧怕杀人什么的,但此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力量的波动,再看衣着打扮,分明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杀了就杀了,还能怎么样?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就算是普通人,也很可能是与森罗血盗蛇鼠一窝的人,没什么好可惜的。” 轻轻擦拭着自己的长剑,拓跋山的心中没有丝毫的负担可言,甚至还有几分轻蔑与不屑。 他们这样的玄修,又有哪一个的手底下,真的干干净净,连一条人命都没有? 玄修成长的道路,本就踩着一具又一具尸体慢慢向上爬。 “可是,拓跋师兄,你连问都没有问一声,就直接下手,是不是太过……” “赵师妹,就让师兄好好教教你,在外头想要生存,就不能心慈手软,万一他还有同党在,留他性命,岂不是害了自己?” “你刚加入天火门不久,追随曾师兄的时日尚短,很多东西,还有的学呢!” 一套又一套的说教,简简单单就将杀人这件事给推得干干净净。 “周老哥,你在哪里?周老哥?!” 石长发的声音在周遭飘荡,这个陌生人的出现,让拓跋山与赵南霜两人都是面色一紧,握着兵刃的手,也更紧了一些。 第317章 是非不分 “果然还有同党,哼,赵师妹,这下你明白,师兄我做得没错了吧?” “这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切记,千万不能留手!” 尚未达到玄气外放的地步,拓跋山只能压低了嗓音,小声说道。 树林间的动静越来越大,拓跋山与赵南霜两人可谓是紧张到了极点,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中!” 拓跋山双目微凝,紧紧盯着前方,手中长剑散发出灼灼热浪,猛地刺出。 满以为这凝聚了精气神的一剑,定然能够将来人打个措手不及,拓跋山全然没有料到自己好像在拿剑捅山一样,强硬的反震之力,震得他手臂发麻,一时之间连动弹都有些难。 “哪个混蛋拿剑捅你石爷爷?” 这一剑瞄得倒是挺准,直挺挺地冲着他的心坎部位而来,换了常人,早就一剑穿了个透心凉,就好像车夫周老哥一样一命呜呼,再无动静。 可石长发是谁?金钟罩第八关的超一流之境武者,就算没有刻意运功护体,一身肌肤也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区区玄气第三重化晶境玄修的长剑,也想杀石长发一个措手不及? 都未曾动用半分气力,金钟罩本能反击,已将区区凡兵长剑震断,力量反弹而上,更是将拓跋山震得晕头转向,有苦说不出。 “赵师妹小心,这血盗强得离谱!” 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兵刃直接报废,拓跋山一声大呼,就要从怀中的须弥袋取来穿云箭呼叫同伴。 “砰!” 一记结结实实的直拳轰在面门,数颗白白净净的牙齿升上了高空,拓跋山一声惨嚎,当场栽倒。 “岂有此理,你们是什么人?杀了周老哥,还想杀你石爷爷我?” 看清楚眼前的情况,石长发眯着眼睛,脸色显然不是很好看,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心里有些疑惑,眼前这一男一女身上的着装如出一辙,明显就是同一个门派的人,难不成是刻意针对自己等人? 梳洗干净的石长发,不再是一副不修边幅的野人模样,但与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却绝对扯不上关系。 一出场就是如此浑雄有力,直把赵南霜吓得够呛,连昏死过去的拓跋师兄都不顾上看管,更是不顾上自己的形象,连滚带爬向后逃去。 “杀了人还想走?休逃!” 石长发一声冷笑,右手五指狠狠一捏,一道约莫一丈宽的金钟虚影便从天而降,将赵南霜困在原地。 无论她如何喊叫,如何拍打,甚至是用兵刃在金钟虚影上使劲,都无法有半点儿声响传到外边。 “庄主,这里发现了几个身穿红色衣服的人,看起来是什么门派的弟子,而且他们还把周老哥给杀了,我们如何是好?” 石长发有些为难,一直以来,他都是在风雨山庄充当打手一样的角色,往往都是洛一缘发号施令,他去执行,很少会有自己拿主意的时候。 是以,石长发不得不以真气传音给洛一缘,问个究竟。 要他打打杀杀的,没什么问题,可要他动脑子,就真有些麻烦了。 未等洛一缘有所回应,一道火红的刀光就在黑暗之中燃放,灼灼烈焰,奔涌而来。 这一刀与先前拓跋山的一剑,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石长发顿觉不妙,金钟罩的力量游遍周身,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哼!” 一声大吼,金钟虚影几乎是在最后一刻显现,将火红刀光给挡在外头,让石长发避过了身首分离的厄运。 三道人影从黑暗之中走出,为首的,正是天火门真传弟子曾维。 “好强的硬功,你是何人,为何要伤我师弟师妹?” 感应着地兵刀器上传来的反震之力,曾维轻轻晃动着手腕,将那种不适的感觉悄悄卸去,心里却是犯起了迷糊。 不是都说元域的武者实力差劲的很么?为何这武者血盗的力量竟如此的澎湃? 何况,森罗血盗不是一群玄修么?什么时候还有武者也加入其中了? 太多的疑惑萦绕在曾维的心头,但现在来不及多想,拓跋师弟被打得生死不知,赵师妹又被困住,若不能做点什么,他这位领头大哥的威望,怕是也到头了。 “你们又是何人,为何要滥杀无辜,连我们的车夫都不放过?” 说着,石长发伸手一指,周老哥的尸体,还静静地躺在不远处,不难辨认。 曾维一听,顿时又惊又怒,不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他都不能应承下来。 若是真的传了出去,天火门弟子滥杀无辜这样的事情做实的话,就算他身为真传弟子,都会引来颇多非议,甚至会动摇了地位。 如他这样的大宗门出来的上位者,从来关心的,都不是事实,更不关心对错,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与得失。 “放肆,区区一群血盗,也敢胡言乱语,想诬陷我天火门弟子,罪该万死!” 狂放的玄气将身后两名仅有化晶境的同门吹得老远,曾维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一跃而起,如若一只火凤翱翔于天际。 刀光所过之处,便是火凤飞掠之处,大宗门出来的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玄修,比之什么丁敬、申屠浩之辈都不知要强到什么地方去了。 “岂有此理,是非不分,老子管你是天火门还是地火门,先教训你再说!” 火凤尚未临近,石长发就敏锐地感觉到这兵器不简单,眼前这人更加不简单,若是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只怕要老猫烧须。 千万不要弄得重出江湖第一次单独出手就吃瘪,这样的话,只怕庄主能笑自己好几年。 金钟劲在体内流转,石长发一动手,就将功力推上第八关,左手如若蛟龙出海一样猛地探出,仗着金钟虚影那强硬的护身气劲,硬生生把手按入火凤的双翼之中。 五指呈爪状一擒一扣,火焰长刀就被死死抓在左手,无论曾维怎么用力,都难以再动上分毫。 “你们这群玄域狗贼果然不知所谓,招式花里胡哨,看着好厉害,实则绣花枕头,不外如是!” 刀招被钳制,石长发老实不客气,右手一拳猛地轰在曾维的下颚之处。 “轰!” 拳劲贯脑,饶是曾维修为高深,临敌经验始终有所欠缺,与石长发这种硬功高手交手,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一招之间就被轰得有些慌神。 第318章 拳败真传 只是一拳之力,就险些将曾维给轰得下颚爆裂,当场重创,金钟罩之威,着实恐怖。 金钟罩、铁布衫这类硬功固然修炼起来极为困难,进境速度更是缓慢到了极点,但同级交手,实在有太多的优势,最起码容错率足够高。 “曾师兄!” “曾师兄!” 两名天火门弟子急忙大呼小叫,以表达他们的关切之心,可若曾师兄都不是对方的对手,他们上去,不也白白送死么? 赵南霜拼命拍打着金钟虚影,奈何看似微弱的金光却犹如铜墙铁壁一样,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纹丝不动。 这一击虽不致命,但曾维也不好受,吃痛之下,牙齿虚浮,差点就飞了出去。 “该死,竟敢伤我!” 反应过来的曾维盛怒之下,火焰长刀火光再度暴涨数尺,汹汹热浪拍打之下,石长发也不得不松开左手,错失了乘胜追击的好机会。 地兵刀器果然非同凡响,以石长发今时今日的功力,牵制住长刀的左手都觉得有些疼痛。 “小心一些,不要轻敌,有些宗门强大无比,不可小觑,我为宝儿布下剑阵守御,很快就过来!” 洛一缘的声音悄然而至,真气传音入密,这群天火门弟子却是丝毫不知。 有了庄主的指点,石长发一扫迷惘的神色,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配合周身散发的阵阵金光,倒是如同罗汉在世一样,神威而不可侵犯。 “可恶,此人好凶狠的手段,实力只怕不在我之下!” 得回兵刃,曾维吓出一身冷汗,连连后退了数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之后,方才是松了一口气。 他全然料不到,这个元域武者竟然玩得是贴身短打,一点都不符合正常人比斗的逻辑。 像曾维这样大宗门出来的弟子,除了在争斗经验上有短板之外,过招之时,同样会有一种误区,这样的误区,不仅仅存在于玄域,就是元域同样如此。 玄域玄修之间,更擅长的是施展彼此的招数,要多绚丽有多绚丽,要多声势有多声势,而后彼此之间一顿狂轰乱炸,看谁更加厉害,属于是没有太多技巧的力大砖飞模式。 元域武者之间,也有不少人会是你一招我一招,见招拆招的比拼,或者是学会了一套招式,只会一二三四五从头打到尾,这样的人,也被笑称为名门流派。 至于石长发这样,从小就在洛一缘的熏陶之下,不断在生死之间拼杀,完全不拘泥于招式和脸面,纯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则是臭名昭着的实战流派。 曾维虽然在天火门位高权重,又是地位崇高的真传弟子,但门派比斗的经验有不少,可真正生死搏杀的次数实在少得可怜,与石长发一比,就高下立判。 “就连凤炎刀都无法伤他分毫,我们就算一拥而上,也只会被逐个击破,好可怕的防御力,此人究竟是谁?难不成就是元域的天虚传说么?” 心中如是想着,冷静下来一些,曾维拦下了两个就要冲上前去的师弟,心理思绪左摇右摆,有些难以抉择。 “哼,你们就是玄域宗门的人么?怎生如此没有教养?难道不知道争斗不牵扯凡俗的规矩么?周老哥与你们无冤无仇,对于武功更是一窍不通,你们竟然残忍杀害,还是不是人?” “按照规矩,杀人偿命,今日我便是杀了这个狂徒,你们师门也无话可说!” 有了洛一缘这位见多识广、文武双全的庄主当靠山,石长发自然是底气十足,再无顾虑。 何况他的金钟罩隐忍这么多年,也该是绽放光芒的时刻,这些个宗门弟子如此跋扈无度,正是一个适合的发泄口。 石长发却不知道,元域一直以来的的确确有着不成文的规矩,武者一般来说是不会和不懂武功的普通人计较,这个道理在玄域却不太行得通。 玄域讲究的却是胜者为王强者为尊,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这些没有宗门弟子眼里就是可以任意践踏的存在。 “放肆,区区元域土着,最低贱不过的猪猡,也敢在此狺狺狂吠?” “今日若是让你再伤我师弟分毫,我曾维枉为天火门真传弟子!” 一而再再而三地搬出天火门这三个大字,曾维就指望着对方能够识得天火门的可怕,因此知难而退。 哪知道碰上的却是一个刚刚重回江湖不久,啥都不懂的愣头青,别说是天火门了,就是诛邪圣殿的名头,都不一定有天元皇朝来得好使。 站定身形,腰马合一,石长发一个箭步,弹射而出,速度之快,若疾风惊雷,一点都没有硬功呆蠢笨拙的样子,令人咂舌。 长刀上再次染上赤红色的光芒,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曾维也是再无退路,凤炎刀再度幻化出火凤虚影,与石长发拼斗在一处。 火焰刀光在火凤的羽翼扇动之下席卷而来,将金钟罩染得赤红,但很快金芒又突破火焰的包围,迸射而出。 仗着自己肉身坚固,石长发连连硬吃曾维数刀,曾维以地兵刀器施展的凤炎刀也只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只痛不伤,丝毫不影响战斗力,反倒更激发了他的狂性。 以伤换伤的打法实在是太适合石长发不过,身中十数刀,衣衫都被火焰灼烧得化作灰灰,露出一身古铜色泽的肌肤,更显威势。 “中!” 十数刀的代价,换来的是曾维中路大开,急于求成的他还未察觉破绽显现,石长发的拳头已砸至胸膛之处。 简简单单的罗汉拳,在金钟劲的加持下,却犹如真的罗汉下凡一样威猛,火凤一声惨嚎,双翼顿折,化作星星火花消散。 堂堂凌空境的玄修在这一拳之下,被轰飞了数丈的距离,血沫飞溅不去说,庞大的力量使得曾维体内玄气涣散不堪,根本难以维持住凌空的能力。 一连撞断了数棵不大不小的古树,方才止住了退势,长刀足足有半截深入地下,以此来稳定身形。 一滴又一滴的血液从曾维的嘴角滴落,他终究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大汉。 自成为天火门真传弟子以来,曾维首次败得如此彻底,也是首次真真正正感应到了,来自于死亡的威胁。 第319章 杀人偿命 “曾师兄,败了?” “怎么可能,师兄竟然不如元域蛮夷之辈?这群土着猪不是脆弱无比么?” “幻觉,一定是幻觉,不可能的!” 两名师弟远远地躲在后方,窥探着这一切,看的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玄域玄修一直以来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心态,在域界融合之后的一段时间,与元域武者接触下来,更是让这种心态逐步放大。 神话与传说就好像玄域的玄气上三重一样无比稀罕,寻常人根本相见都难得见到一面,对于元域武者的印象,更多的是停留在一流、超一流高手的身上。 一流超一流到神话与传说,两者之间的差距比之天堑都要大上几分,以至于让越来越多的玄域玄修觉得,元域武者只是花拳绣腿,不堪一击。 是以,两名天火门弟子心目中的偶像曾维竟然被区区一个元域武者给打成了这般模样,着实让两人无法相信。 “你……哇!” 刚想要说一些场面话来挽回自己的尊严,体内金钟劲再度作祟,强悍的劲力到处乱窜,就算玄气如何努力都难以镇压。 一大口淤血从嘴里狂喷而出,如若血柱一样恐怖,曾维再也维系不住站着的姿势,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上。 “哼,口气不小,水平却不行,似你这种蠢货,也配行走江湖?一年之内,都可以死上几百次了!” 金光一闪,将体内火玄之力尽数驱除,石长发整个人精神抖擞,就好像没事的人一样。 两个实力明明相差仿佛的人,胜负局面本不该如此悬殊,只可惜很多时候,经验,真的很重要。 背后隐有风声,石长发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庄主洛一缘来了,连忙堆起笑脸,收回了刚才那副不屑的样子。 “庄主,宝儿安顿好了?” “就是这几个家伙,其中此人杀了周老哥,还不分青红皂白连我也想杀。” 石长发指了指躺在不远处,只剩下微微喘息声的拓跋山,言语皆是冰冷之意。 “剩下的几个,应当就是同党,自称什么天火门的弟子,说得相当了不起,实际上还不是平平无奇?” 冲着曾维挥舞了一下拳头,吓得后者牙关紧咬,却不敢多说半个字。 形势比人强,只是一个人,自己这一方都不是对手,这还怎么打? 而且看样子,新来的人,似乎比那个壮汉更加厉害几分,如此一来,自己等人,岂不是半分活路都没有了? 品尝着嘴中的血腥味与失败带来的苦涩,曾维不由得生出一些感慨,自己等人先前还在嘲笑盘吉落入元域之手,这才多久的功夫,自己等人,也是一样的遭遇。 “有剑气护持,就算是寻常的天虚高手,敢随便靠近马车都得丢一层皮。” 洛一缘话说得是云淡风轻,语气平平,但石长发却能听得出他言语之中的自信。 尚未达至真正五气朝元与三花聚顶之境时的洛一缘,都可以与诸多天虚传说抗衡,更能与韩千山这等十强神话扳扳手腕,现在的他,更是有着足够的资本来自信。 “天火门又如何,哪怕是玄域一流宗门,滥杀常人,也该有惩处,杀人者当死,其余之人便算了吧。” 屈指一引,一缕剑气自地上生出,简单了当地命中了拓跋山,让他彻底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你……你竟敢杀我天火门的弟子,你好大的胆子!” 曾维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的表情,他们这些大宗门的弟子敢于随随便便下山历练,就是仗着一流宗门的这个身份。 别说是另外三人,就算是身为真传弟子的他,都想不到竟然有人敢随意杀害他天火门的弟子。 “怎么?你觉得我说得不对,还是说,你也想要一起陪葬?” 洛一缘转过身来,对着曾维,脸如寒霜,神情不善地说道:“别说是你区区天火门的弟子,就算是长老、门主在这里,也是同样的下场。” “难不成,只准你们仗着修为高深欺负人,就不允许别人以同样的方式欺负你们么?” “天真!” 扔下两个字,洛一缘懒得理会这群家伙,真正动手的不是他们,自己也懒得与他们去多作计较,但若还要不识好歹,自己也不介意多送几个人上路。 反正,自己与天火门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在。 “小崽子,想威胁庄主?凭你还差一百年呢,连我都打不过,废什么话?” 石长发也是冷笑,既然庄主都发话了,自己也就不与这群家伙一般见识,只是苦了自己,后续的很多事,怕是要自己多多忙活了。 眼看着两人带上车夫的尸体慢慢离去,曾维有心想要再多做一些什么,维护一下自己的体面,但体内金光一直难以压制,使得身躯根本不受控制,别说是上前动手,就是站直了身子,都显得有些困难。 “师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啊!” “师兄,此事还需禀报宗门再做打算,这两个人,我们惹不起啊!” 两名师弟这才壮着胆子上前,一个个婉言相劝。 见师妹赵南霜还被困在金钟虚影之中苦苦挣扎,曾维终于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拓跋师弟命该如此。”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休整一下,还是先回宗门。” “庄主,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么?” 石长发一手将车夫周老哥扛在肩上,一手拉扯着洛一缘的衣袖,人虽然是走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太情愿。 按着他的性格,一怒起来,将这群人全都宰了,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周老哥也真是可怜,谨慎了一辈子,却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唉。” “少叹气了,快些走,我们也速速离开此地,先赶到森罗城再说,这里有些不对劲,终究不太安全。” “周老哥那,等把你们在百草门安顿好了,我再去一趟送些帛金什么的,唉,可怜的人。” 两人先是找了个环境清幽之地,将车夫好生安葬,这才回到马车旁,重新踏上了旅途。 第320章 惊恐之夜 “庄主,为何如此轻易就饶过那群飞扬跋扈的家伙?” “天火门,真的有这么厉害,能够让你也如此忌惮么?” 驱使着马车出了森罗密林的范围,一路前行,距离森罗城也没有剩下多少距离,石长发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惑,还是小声问了出来。 在他看来,这群完全无视寻常人,自命不凡的什么狗屁宗门弟子,就算是全部杀了,都只能用替天行道几个字来形容。 更何况,石长发自己也有这个实力,一双铁拳,足够将这五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统统揍成肉泥。 “嘘!” 马车的帘布掀开,洛一缘比了一个轻声的动作,伸手指了指还在睡梦之中的宝儿,意思是让石长发的声音稍稍轻一些。 “天火门不弱,但我也不至于怕了他们,只不过刚刚在森罗密林之中,我嗅到了一股不太对劲的感觉。” “一股我现在想来,都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的血腥味。” 与石长发一并坐在车头,洛一缘刻意压低了些声音,但神色却有些少见的迷惘。 “血腥味?没道理啊!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庄主,你的鼻子属狗的不成?” “啪!” 眼看这浑人又是说话越来越响,还越说越没谱,洛一缘也是一个没忍住,直接一记暴栗狠狠敲在石长发的脑门上。 “疼疼疼,庄主息怒,庄主息怒啊!” 金钟罩第八关功力的石长发,被这随手一敲敲得脑壳疼得不行,连忙把气焰收起来了一些。 “如果我所料不差,就算我们没有动手,他们几个人,也没有机会活着走出森罗密林。” 简单解释了一番,洛一缘抬起头来,看着天上那一轮弯弯的正渐渐下沉。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洛一缘的心里,也没由来得有些空荡荡的。 自重出江湖以来,也有一段不小的时间了,但一直都在四处奔波,到处走动,就连静下来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风雨山庄付之一炬,让他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那么今后,他的家,又在何方呢? 石长发困住赵南霜的金钟虚影,又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慢慢消散。 天火门以曾维为首的剩下三名弟子虽然知道此地凶险至极,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却也没有因此直接抛下同门直接跑路。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想不到森罗密林之中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人物,看样子,先前,是我小觑了天下英雄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一团赤红色的烟雾缭绕,在丹药的辅助之下,曾维身上的伤势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起码也恢复了行动能力。 被一个不知名的元域武者打得差点生死不知、全军覆没,这样的后果,是曾维根本就未曾料到的。 一直在天火门养尊处优的他,见得最多的也只是同门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真正发生危及性命的事儿。 “师兄,此次回去,定然要将事情好好禀告宗门,元域的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好好惩处!” “我就不信了,一群元域的土着猪猡,还真的能与我们天火门相抗衡了不成!” 两个师弟还在那儿有的没的吐槽着,曾维却是没有多的心思去搭理他们。 这一趟出来历练,折损了一个小弟不说,还让他真真切切认识到了世界的广袤,远不是在宗门之中闭门造车可以理解的。 四人之中战力最强的曾维虽然受伤,但剩下三人修为也不差,没了森罗血盗的森罗密林之中,还真没有什么危险危及到他们的安全。 “呵呵……呵呵……” 幽幽的女声,带着几分凄凉的味道,从四面八方飘来,四人只觉得脑门一凉,一股莫名的寒气从心底生了出来。 “师……师兄,你有没有听到?” 曾维神情肃然,伸出手掌来,示意众人暂且停下脚步,不要随意动弹。 夜深人静,只有风声呜呜然,如怨如慕,诡异的声音,却是不再出现。 “小心一些,似乎有些不对劲!” 眉头紧皱,曾维连忙从须弥戒中再度取出一个小瓷瓶,顾不得心疼丹药的珍贵,一股脑儿全部塞入了嘴里。 这些个玩意儿,可都是他珍藏多年的宝贝,只是一粒就要花费莫大的代价,就算是以往遇到再大的凶险,也舍不得这么当糖豆一样吞服。 但现在,身负重创不说,那种危险的感觉始终在心头萦绕,一直都不曾离去,曾维也顾不得这么多。 灵丹入口即化,化作浓郁的玄气充盈着枯竭的玄晶,修补受伤的身躯,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曾维的战力就恢复到了八成左右,虽然还不到巅峰,但也不会再拖后腿。 “呵呵……呵呵……” 声音再度出现,这一次四人屏息凝神,一个比一个听得更加清楚,可以断定声音真的存在,而不是他们出现的幻觉。 胆子最小的赵南霜更是吓得快要哭了出来,向后退了一步,却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一样。 “陈师兄,你……” 不等赵南霜回过头,身后的陈师兄已贴着他的身躯,直接倒了下来。 “啊!”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具无头尸身,陈师兄的身体,早已冰凉一片,犹如冰窖一般寒冷。 一声尖叫,赵南霜两眼一翻,身躯一软,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 曾维看得眼尖,一把将师妹赵南霜给扶了起来,交给一旁的汪师弟,随后取出地兵刀器,脑袋环顾四周,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这一方已经折损了一名师弟,如此下去,岂不是自己等人,全部都将葬身于此? 地兵刀器再度燃起熊熊烈焰,在死亡恐惧的侵袭之下,火光灼灼,比之迎战石长发之时更显耀眼。 火光照耀之下,远方,终于出现了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纤细苗条的身材,被一身红色的衣服所覆盖着,本是一名美艳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女子,身上却沾染着一丝让人不敢多看一眼的杀气与寒意。 最诡异的是,女子的一只手上,正抓着一个血色的骷髅,一滴又一滴殷红的鲜血,正从指尖缓缓滑落,没入地下。 第321章 恐怖黎明 “鬼!鬼!” 早就被吓破了胆的汪师弟哪里还敢在此地多耽搁半息的时间? 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 可人活在世间,又有几个人敢真正拍着胸口,说一声自己问心无愧? 哪怕有美人师妹在怀,他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半分欲念,双手直接一松,将赵南霜扔在地上,想都没有多想,直接扭头就跑。 同门师兄弟的无头尸首还历历在目,先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眨眼之间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就连全尸的下场都没有。 汪师弟此刻怕是就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完完全全抛诸脑后,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要多狼狈,汪师弟就有多狼狈,好在再怎么说也是天火门弟子,玄气修为也不算弱,逃跑的速度倒是快得很,最起码和常人比较起来是这样。 约莫跑出了三四十丈的距离,汪师弟只觉得心口一阵柔软,又有些微微的凉意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贴着心脏一样。 低头看去,却看到一只白净无瑕的细手,正从自己的胸口探出,五指握着的,正是一颗还在“扑通扑通”鲜活跳动的心脏。 意识渐渐消散,汪师弟的双眼越来越沉重,眼前一黑,彻底闭了过去。 五根纤细的手指轻轻用力,这颗鲜嫩活跳的心脏,就被直接按成了血沫,喷得到处都是。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对,你究竟是人是鬼?” 明明心里慌得一塌糊涂,曾维却不得不强行维持表面上的镇定,但手中的地兵刀器巨细无遗地暴露了他的内心想法。 颤抖的双手,以至于熊熊火光都显得弱势了几分,在黎明还未到来之际的黑夜之中,轻轻晃动着。 女子也不搭话,脚步轻盈,缓速靠近,在红色长裙的掩盖之下,那感觉,更像是飘来的一样,令人倍觉恐怖。 “呵呵……呵呵……” 到了现在,依旧只有这两句简简单单的笑声。 换做往日,谁敢曾维这位天火门的真传弟子面前如此放肆,笑得如此智障,怕是早就被一巴掌糊在地上,好好教训一番了。 但现在的曾维,心里却只有恐惧,害怕,就连一点战斗的念头都不太提的起来。 哪怕是面对石长发这样打得他满地找牙的元域武者,明知道不是对手,曾维也有胆量豁出一切去拼一拼,可现在面对的,极有可能根本连人都不是啊! 神鬼怪异之说,在民间一直流传甚广,却甚少有人亲眼目睹。 那种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恐慌,深深地烙印在了许许多多人的心里,就是玄修也不例外。 “你不要过来啊!” “莫非以为我真的怕你不成!” 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师妹赵南霜,曾维牙关紧咬,嘴唇上都流出了一丝丝的血渍来。 在疼痛的刺激之下,总算是恢复了一丝丝的清明,地兵刀器上那微若游丝的火光再度绽放,幻化作一只展翅数丈的火凤,高声啼鸣。 恐惧的侵蚀,死亡的压迫,同门的羁绊,种种因素,竟然将凤炎刀推上了前所未有的境界,火凤虚影栩栩如生。 滚滚热浪席卷开来,将周边一众树木杂草全数烧成焦炭。 或是百刀,或是千刀,亦或其实根本,只有一刀。 就连曾维自己都不清楚,裹挟着全部精气神,又被推上巅峰的这一记凤炎刀究竟有多厉害。 但他却有一种感觉,即便是坚如磐石的石长发再度出现在面前,也会被这燎原一刀直接一分为二,再无悬念。 恍惚之间,曾维仿佛听到了一声哀嚎。 是那似人似鬼的女子所发出的么?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地兵刀器的去势,就这么直挺挺地僵持在了半空之中,无法再向前半分距离。 纤细的五根手指紧紧抓住了刀刃之处,血光迸现。 血光,却不是血花。 火焰与血光的交相辉映之下,那张凄美绝伦的脸庞则是显得有几分娇柔,又有几分惨白,但曾维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欣赏这女子的美貌。 哀嚎之声,正是火凤虚影所发出的,恍若被遏制住了喉咙一样,痛苦万分。 “呵呵……呵呵……” 伴随着女子的笑声,地兵刀器当场炸裂,化作无数密密麻麻的小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根本就来不及心疼兵刃的折损,无数碎片透体而过,将曾维的身躯变作千疮百孔,血柱飞溅,犹如一只大刺猬一样诡异莫名。 连带着身后那看起来声势浩大的火凤虚影,也一下子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坑洞,再也无法维系,涣散作一片又一片的玄气,渐渐消散。 五指轻抚而来,曾维只看到眼前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不断放大,放大,而后便什么都不再知晓。 身躯还依旧保持着握着刀的姿势,但身首却早已分离。 好大一颗头颅,被女子握在手心,指尖轻轻一点,血肉便迅速分离,只剩下渗人无比的白骨。 漆黑无比的深夜即将过去,耀阳黎明也将取代黑暗重新笼罩这片土地。 但在广袤无垠、遮天蔽日的森罗密林之内,一切的一切,都会被慢慢掩盖,随着时间的推移与逝去,渐渐无人问津。 “庄主,到底是什么,能让你吓成这样?连花魁娘娘都对你礼遇有加,天底下还有什么好怕的?” 马车上,石长发没有一丝丝的困意,反倒越聊越起劲。 像他这样横练外功达到真气自生境界的高手,别说是一宿不睡,就是几十天不闭眼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不可说,不可说,倒也不是怕,但是一旦牵扯上,会非常的麻烦。” “你也知道,我不介意麻烦,甚至喜欢自己找麻烦,但我却不喜欢麻烦找上门。” 似乎感应到远方的恐惧气息,洛一缘有意无意地探出头,向后望了一眼,随意打了个哈哈,又回了车厢里。 热闹非凡的森罗城已近在眼前,而另一方的地平线处,一抹阳光,正渐渐升起。 第322章 再临森罗城 “我的天,这也太混乱了吧,庄主,这森罗城,就没一个管事的么?” 付了一笔不怎么小的开销进城之后,一路走来,石长发时不时地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沿途所发生的事儿。 一条短短的街道,就有三四处地方不是在争执吵闹,就是直接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玄修、武者、平凡人一个不漏,全部参与其中。 鼻青脸肿都只是家常便饭罢了,凄惨一点的断手断脚也是习以为常。 在森罗城,没有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 “看起来,当初打打闹闹的那群家伙,似乎还没有将这森罗城给统一了啊!” 洛一缘不禁有些感慨,上次一来这里的时候,就乱得一塌糊涂,连当街行凶的事情都屡见不鲜。 本以为这都过去了一些时日,森罗城总该平静一些了,哪知道还是老方一帖,一点变化都没有。 看样子,这座相对独立的城池,争抢的人还不在少数,这才是久乱而未曾平息的主要原因。 才进城不久的功夫,洛一缘就以真气探查,将这座城池简简单单摸了个底。 城里有好几道比较强悍的气息,分别坐落于不同的位置,显然便是争抢森罗城各方势力的首领人物,其中最厉害的一个,更似乎隐隐摸到了纳川境的边缘,有要开辟玄海的趋势。 要知道寻常的城池,即便是城守府和城主府的首领,顶天了也就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这一层级的实力罢了,森罗城能够争成这个样子,定然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庄主,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周老哥不在,我也不认路啊!” 石长发看着前方乌压压的一片人群,多多少少有些犯难了。 要说在天地大灾劫之前,他也在江湖上行走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走南闯北,哪里没有去过,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版图的情况。 但一场天地大灾劫,使得元域与玄域的疆土融汇合并,还并不只是简简单单地拼接在了一起,有的地方更是错综复杂,难以形容。 “向北去,森罗城北有一个珍宝斋,听说是森罗城规格最大的门店了,我们去买上一些物资,也算是给百草门送上一份礼物。” “以你现在的状况,虽然刚刚突破到了金钟罩第八关的功力,但沉寂这么多年,加上百草门的丹药配合,想要迅速突破到第九关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第十关这个门槛上。” “到时候宝儿和你都要靠他们照顾,有求于人,多少得有些准备不是么?” 对于森罗城里面的弯弯绕绕,洛一缘不想管,也懒得管。 又不是自己风雨山庄所在的昔日黑元城,管了也没啥好处,平白浪费时间,何必呢? “庄主,靠着丹药外力冲关,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根基不稳,留下祸根啊?” 石长发一边驾驭着马车,一边苦着一张脸,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 “我还指望能够重新恢复先祖的荣光,去看看第十二关的金钟罩到底有多么辉煌呢,要是被丹药的丹毒所坑了,岂不是饮鸩止渴,后续都没办法再有进步了?” 这话一出,洛一缘倒是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个肌肉一向比头脑更加发达的家伙,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独到的见解来。 “寻常的丹药,自然是有丹毒的存在,所谓是药三分毒,元域的炼丹之术本就落后无比,这一点的的确确不如玄域,我们需要承认并且正视这个问题。” “百草门就算是在玄域之中,识草炼丹之术也可称得上是顶尖,如果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逢大难,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拍了拍石长发的肩膀,洛一缘微笑着说道:“放心吧,你既然叫我一声庄主,难不成我还会害你不成?” 能够让诛邪圣殿的圣老都心生觊觎,足以说明百草门的水准与分量,这一点洛一缘也是颇为认可的。 在确认了没有什么隐忧之后,石长发也是来了兴致,一想到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够再有突破,心里更是美滋滋地,别提有多开心了。 马鞭连抽,加快了前行的速度,石长发对于这个听闻多次,却还没有真正见识过的百草门,突然之间有了更多的期待。 珍宝斋,在森罗城中的地位比较独特,算是一个没什么人敢惹的势力。 外头那些地痞混混再怎么肆无忌惮,也不敢跑到珍宝斋来收保护费,按照洛一缘想来,这个珍宝斋,怕是和那位即将突破到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玄修脱不开关系。 马车才刚刚到门口的位置,就有门口迎接的知客前来招呼,这一点上看,服务态度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因为森罗城本身的混乱而导致珍宝斋也是一团浆糊。 “两……呃不,三位尊贵的客人里面请,不知道想要买些什么东西?” 知客挂上一副常见的恭维笑容,心中却是有些无奈。 两大一小的三人身上,没有丝毫的玄气波动,衣着虽然算是不错,估摸着顶天了也只是个有钱的平凡人或者元域武者,身上只怕没有多少油水。 她自己也是刚刚踏入凝气境不久的小小玄修一个,对于玄气的波动,感知自然是无比的敏锐。 “你带着宝儿先到处去看看,若是宝儿有什么看中的喜欢的,不用管价格,都买下来便是。” 正说着,洛一缘直接递上了一枚须弥戒,反正清剿尸弃宗的时候,这玩意儿也收集了不少,只是尸弃宗的财富着实少得可怜,甚至都不见得能够与花魁娘娘赠送给宝儿的那枚戒指相提并论罢了。 “好的庄主,那要是我看上什么东西呢?” 重新出师也有一段时间,石长发也弄明白了这玩意儿究竟该如何使用,有几分半开玩笑地问道。 “省着点,你以为赚钱很容易不成?” 看着这个没点大人样子的家伙,洛一缘心里有有些无奈,只能没好气地说道。 直到石长发牵着宝儿的手远去,洛一缘这才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知客,柔声说道:“这位姑娘,有劳帮我看看,上面的东西,贵斋有没有?若是有的话,都帮我安排一下便是。” 第323章 采购清单 知客眼前一亮,在刚才看到洛一缘悄悄递上须弥戒的时候,她就知道眼前这人绝对不是以往认知当中的常人可以比拟。 森罗城乱则乱矣,很多常规的逻辑,与外间也相差不远,就好像须弥戒这等玩意儿,不是真正意义上拥有身份地位的人,还真不可能获取。 森罗城里也有不少生活条件比较优越的人,但大部分还是只能用上须弥袋这样的低劣产品,能拿的出一枚须弥戒的人真是屈指可数。 接过清单一看,知客的眼前直接星光泛滥,先前的无奈早就一扫而空。 清单上洋洋洒洒写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最开始还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些常用物资,诸如布匹、衣服、粮食种子之类的,数量不少。 这类物资只能算是常规物资,就算数量不再少数,也没什么大的利润,更别提抽成了,可继续看下去,后面的需求,才真的让人震惊。 各式各样的基础灵草种子、灵药数量惊人,再加上兵刃什么的,光是这些,就足以让知客有一笔不小的回扣。 至于清单的最后,还要求三套阵法,一套困阵,一套守阵,一套攻阵,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的东西,哪怕是像珍宝斋这样的机构,成套的阵法都少见得可怜。 在玄域当中,阵法大师比之丹道大师更加少见,就好比令剑阁号称剑掌双绝的长老司徒超布阵水平相当一流,培养出这样的人物,花费的代价却不是一点两点就能够做到。 临场布阵对于阵法大师而言都算是一件不怎么容易得事儿,更别提能够灵活挪动的阵法,也就是所谓的阵旗,这等玩意儿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 就算是比较低劣的阵旗,价格比之同等阶级的兵刃、宝衣都要贵上百倍的价格,以珍宝斋如今的规格,也只有一点点的库存而已。 “贵客还请稍等,这事儿我做不了主,需要去请示主管。” 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一下有些动荡起伏的心情,知客的态度有了足足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再也不是先前那种标志性的恭维笑容,转而是发自内心的欢欣与喜悦。 “无妨,你先去吧,我自己随意看看逛逛便是。” 洛一缘摆了摆手,也不以为意。 阵旗的贵重,他也有所耳闻,何况别说阵旗,灵草灵药的数量加在一起也不在少数,洛一缘本也不指望在这区区一个珍宝斋就能够将所有的东西全部买齐。 得了准许,知客开开心心屁颠屁颠地跑上楼去请示,洛一缘则是慢条斯理地悠悠闲逛着,感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带来的视觉震撼。 珍宝斋共有六层高楼,其中最底下的第一层对所有人都开放,这当中当然也包括了森罗城里寻常的百姓。 从粮米油面到丝绸布匹,乃至劳作器具,可谓是一应俱全,就好像是一个超级百货商场一样让人目不暇接。 到了第二层则是对元域的武者开放,说起来天地大灾劫也就是域界融合过去已有一段时间,绝大部分玄域中人对于元域武者的观念还是没能改变。 除了真正接触过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的那些顶尖玄修,绝大部分的人与势力始终都觉得元域土着极为落后,根本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 第三层则是给玄气下三重的玄修所开放,里面往往都是一些品级较为低下的功法、兵刃亦或是稀奇玩意儿,也没什么大用处。 再往上,洛一缘就不太清楚了,毕竟这森罗城他也只是第二次到访,里面的一些弯弯绕绕,他也并没有仔细打听了解过。 “阵旗?你是说有人要买阵旗?” 盍天青手中的茶差点直接打翻在地上,若不是他养气功夫不错,眼下怕是都要直接骂人了。 在主管的带领下,知客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面对着眼前的这位轮值当家,不敢多说半句话。 珍宝斋轮值主管盍天青,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玄修,明明一把年纪却是驻颜有术,常人根本难以猜测其真正的年岁,可他,却不是洛一缘先前所探查到的那人。 “这些破烂玩意儿在手里烂了几十年,难不成终于有出手的一天了么?” 心中盘算着,盍天青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接过了清单,眼神上下简单瞟了一下,微微皱眉。 “这份清单,是谁给你们的?” 声音有些严厉,语气也不是非常和善,听得出盍天青的心情并不好。 底下的知客不懂事,主管却已觉察到了不妙,这位轮值当家,显然是有些动怒了。 清单当中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的东西,很显然是宗门或者一方势力采购,但这样的人物出行,又怎么可能只是联系了门口最为低级的一个知客? 里面诸如粮食布匹之类的东西,尚可用金银等俗物来购买,但灵草灵药等等加在一起,且不算那三套阵法,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有那么一瞬,盍天青甚至都觉得,是有人刻意来找茬,特地消遣自己的。 凌空境的气势宣泄,可怕的玄气威压狠狠压在知客的身上,吓得这个没见过多少大世面的小姑娘直接跪在了地上,眼泛泪光,只剩微微的抽泣声,连话都说不出来。 “盍当家,小十七说,他们一群人拥有须弥戒。” 觉察到事情变得有些微妙,主管连忙出来打圆场,不管怎么样,这个知客是他手底下的人,而且历来办事不错,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直接丢了性命。 在上位者的面前,下人的命根本就不是命,甚至于连数字都不一定算得上,混乱无比的森罗城更是把这个规则贯彻到了极点。 “嗯?” 须弥戒三个字,让盍天青心里微微有些触动,他当然知道须弥戒的珍贵,整个森罗城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加在一起须弥戒能不能超过五十枚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便是珍宝斋中,除了几位轮值当家之外,明面上挂着售卖的须弥戒也只有两枚,还都是有价无市的天文数字,拿来充门面的那种。 “这样,倒应该去会会这位贵客,没准小十七真的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呢!” 正说着,玄气的威压已彻底散去,盍天青那张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来。 第324章 首次交锋 “希望小十七你的话里不要有什么弄虚作假的成分,不然的话,嘿嘿!” 一抹阴狠的光芒在盍天青的眼眸中闪过,吓得知客小十七胆战心惊,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情绪差点又要崩溃。 森罗城里,怎么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善人好人?落到了这位轮值当家盍天青的手中,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石长发陪同这宝儿一路又逛又买,已经将许许多多的宝贝都收入囊中。 这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吃的玩意儿,像糖葫芦、糖草莓、甜甜饼什么的,宝儿还特地挑选了两件新衣服,一件柔和华丽一些的是准备送给洛一缘,另一件粗犷豪迈些的则是送给石长发。 就连洛一缘都觉得石长发是一个肌肉比脑袋要更加发达一些的人,绝对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家伙,也会有柔情的一面,竟然和宝儿一个小孩子打得火热朝天。 买了一大堆东西,反正又有须弥戒在,也不需要提在手中,两人开开心心地一路逛吃逛吃,别提有多自在了。 至于洛一缘,第一层的珍宝斋都是些寻常物件,自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入得了他的眼,他的身影,早早地便出现在了第二层的区域。 珍宝斋第一层面向所有人开放,更多的受众是平凡人,第二层则是主要面向元域的武者,这两类人不管是哪一类,都没有被珍宝斋所放在眼里,上二楼就连审核一下都没有。 只有几个二楼上三楼的楼梯口,有不少守卫在看守着,防止一些非玄修浑水摸鱼悄悄上去。 先是路过秘籍的售卖区域,像什么《铁砂掌》、《铁布衫》、《劈空掌》之类的大路货秘籍非常齐全,供应量也相当充足。 这些常规秘籍本就不是什么不密之传,粗浅地入门简单,但想要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就算是把秘籍都倒背如流也没有用,还得看天赋与毅力。 越是往里面走,秘籍的档次就要提升不少,甚至就连内功心法与轻身功法的秘籍都开始出现,只不过数量上就有了很大幅度的削减。 什么《迷踪步》、《八卦养身功》、《轮回功》什么的,有的名字一听就是粗浅的大路货,有的则把名字起得相当唬人,但到底有多厉害,就见仁见智了。 珍宝斋还算是比较有良心,很多秘籍的下面都有一些简简单单地介绍,不过用玄修的角度来品评武者秘籍,简介之中错漏百出,倒也不算奇怪。 经过了秘籍区,映入眼帘的则是兵器区域,这里的兵刃琳琅满目,各式各样一应俱全,真可称得上是让人眼花缭乱。 刀剑枪棍这等寻常兵器不说,更有机关暗器、奇门兵刃等等,要啥有啥,品种比之先前的秘籍区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连洛一缘,都险些被这大片大片明晃晃的刀剑光芒所闪瞎了眼,不由得露出几声苦笑。 一想到自己至今还只有一把阎罗天子赠送的午夜弯刀,洛一缘就多少有些心痒难耐。 趁手的兵器,对于一个高手而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十余年前跌落山崖之际就丢失了自己的佩剑,时至今日,在施展剑法招式的时候,还是只能空手施为,多少也是一种遗憾。 “也罢,趁着今日,且看看能不能找来一柄有眼缘的佩剑,不求厉害,能够趁手就够了。” 洛一缘心中如是想着,慢慢开始挪动步子,向着前方迈去。 珍宝斋的东西真的是不少,但品级上,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一遍又一遍地扫荡着兵器区域,几乎九成九的东西都是凡兵级别的兵刃,拿来虐菜没什么问题,但高手对决之时,凡兵级别的剑器只怕是连洛一缘的几率真气都难以承受住。 尤其是体会过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物之后,珠玉在前,珍宝斋所展示出来的这些玩意儿,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碍眼。 “贵客临门,怎不差人提前通告一声?盍某也好早早前来迎接,一尽地主之谊啊!” 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却是盍天青、主管与知客小十七一起自楼上下来。 知客小十七地眼眶微红,至今还有隐隐约约的微弱抽泣声,明显是受了不小的委屈,但碍于身份地位,只能自己忍耐。 “在下盍天青,添为珍宝斋今日轮值当家,还未请教贵客?” 浓郁的玄气依附在盍天青的身旁若隐若现,足以彰显这位轮值当家不凡的地位。 在森罗城,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已经是最最顶尖的战斗力了。 再要往上去,那可是就连一流二流大宗门都要礼遇几分的真正大人物,除了当初森罗血盗的首领,也没人会只霸占着区区一个城池耀武扬威。 “哦?原来是盍大当家当面?久仰久仰,在下姓洛,不过一过路人而,不值一提。” “只是不知,珍宝斋当中,可有我想要的这些东西?” 洛一缘微微挑眉,一下便知道对方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可仅仅凌空境的威压,在他看来就如同清风拂面一样,一点点的压力都不会有。 “嗯?” 见对方丝毫没有收到玄气威压的影响,只是说了个姓氏,连名字与身份都不愿透露,盍天青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隐藏了起来。 “洛兄弟客气了,大当家这三个字,盍某可不敢当。” “不过,洛兄想要的东西不在少说,就算是清点一番,都需要不小的时间,何况其中还有一些价值昂贵的宝贝,若……” 盍天青的话还没说完,洛一缘的手上就多出了两枚须弥戒,一个抛起,一个落下,周而复始地把玩着,脸上还挂着些许玩味的笑意。 “盍当家的意思是想说,要洛某证明一下自己的财力,不然的话,怕到时候白白浪费时间么?” “不知道这两个玩意儿,能不能证明洛某能够买得起这些东西?” 洛一缘的话与行为,多多少少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但盍天青却没闲工夫去计较这些情绪上的东西。 闪烁着异样光泽的须弥戒,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且相当肯定这两个绝对会是货真价实的须弥戒,甚至品级还不算低。 原因无他,就连他这位轮值掌柜,自己都只有一枚须弥戒,被他当做宝贝一样,这玩意儿,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第325章 密谋劫财 “须弥戒!” 哪怕再怎么见惯了世面,盍天青的眼光终究还是有限。 珍宝斋再怎么大气磅礴,也只能在森罗城这一席之地耀武扬威,走到外面去,连二流势力都能轻易将之碾成齑粉。 心里暗自估量了一下,盍天青也得出了一个让人有些无奈的结论,眼前这人手上任意的一枚须弥戒,怕是都要比自己拥有的这枚品质好上不少。 “盍当家看得不错,正是须弥戒,不知道这玩意儿够不够证明我有这个财力买些清单上的这些东西呢?” 洛一缘一眼就看穿了盍天青心中的震撼,也没有直接戳破,反倒是好声好气地问询着。 双方又没有撕破脸皮,犯不上恶言相向。 “这个自然是有的,我们珍宝斋有眼不识泰山,洛兄弟还请见谅!” “朱三,你和小十七一起,再多叫上几个人,速速将洛兄弟那份清单上的东西筹备一下,若是库里缺了什么,直接拿上我的令牌,去秘宝仓调取便是。” 觉察到了自己方才的行为稍稍有些失态,盍天青连忙咳嗽了两声,用来掩饰尴尬,而后扭过头去发号施令。 “珍宝斋里还有几套阵旗,全部取出来,给洛兄弟过过目。” 将令牌交给主管朱三,盍天青这才换上一副面孔,眼角都多了好几分的笑意。 “洛兄弟还请稍等,你需要的清单之中东西着实不少,我们筹备也需要一段时间。” “无妨无妨,我先四处逛逛即可,盍当家若是有事,可以先去忙,这不打紧。” 洛一缘笑着摆了摆手,眼神微动,似乎是看穿了盍天青的想法一样。 “如此,盍某就先行告退,这么多东西的调配,盍某也需要与其他几位当家打个招呼才是。” 盍天青拱了拱手,告了声歉之后,就先行离去。 回到珍宝斋顶楼密室,现在还一脸笑容的盍天青脸色瞬间拉垮了下来,满目狰狞,甚至有几分龇牙咧嘴的凶狠。 “聂老哥,雪妹子,还请速来一见,肥羊来了,超大的一只肥羊!” 苍老与年轻融合在一起的面容经过了许多次的表情变化之后,终于还是放声大笑了出来,盍天青掏出传音石,显得异常兴奋。 在森罗城呆了这么久,珍宝斋纵然家底雄厚,也只是一直在小打小闹,除非真正能够将整个森罗城吃下来,不然的话,这点小收益,甚至还不够他们几个当家开销的。 但洛一缘这只肥羊却不一样,光是拿出手的就有最少两枚须弥戒,按照知客小十七地说法,他们手上起码还有一枚,加在一起有三枚打底。 仅仅只是一枚须弥戒本身的价值,就远远超过了洛一缘采购清单上的所有东西之和,若是能够将这肥羊给洗劫一空…… 盍天青的脸上,已经被幸福感所充盈,似乎看到了美好的未来,正在对自己招手。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一个人吃下这块肥肉,但对方既然如此笃定,一点都不担心财不露白的因素,定然有所依仗。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饭大家吃,风险,自然也要一起扛。 “嗯?盍老弟?有肥羊?” “哟,盍老哥,又有肥羊了?”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传来,红蓝着装的两人同时推开了房门,丝毫没有见外的地方。 男子火红短发,脸上还有好几处的刀疤没有痊愈,伤口狰狞无比,但身上玄气汹涌澎湃,距离开辟玄海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这正是盍天青口中的聂老哥聂旭,被天火门逐出宗门的弃徒一个,也是珍宝斋真正的大当家。 女子一身蔚蓝长发,与湛蓝长裙倒是颇为匹配,她一进门,就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就算盍天青修为不俗,也免不了打了一个冷颤。 雪映的身份与聂旭相仿,也是被一流宗门玄冰宫给赶出来的弟子,据说曾经还是真传弟子,地位绝对不低。 两位大宗门弃徒加上盍天青,三大玄气五重凌空境,便是珍宝斋在森罗城真正的底牌。 一火一冰两股气浪来袭,弄得盍天青颇为难受,周身青色玄气如涟漪一般涌现,才算是将这股不适的感觉给化解。 “聂老哥,雪妹子,这次,可是真真正正的大肥羊,保底我们每人都能够拿到一枚须弥戒,你们说,这笔买卖,值不值得做?” 盍天青狞笑着,颇为自得。 他口中的买卖,可不是真正的货品交易,而是杀人越货。 这,才是真正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在森罗城这样的三不管地带,拳头就是硬道理,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起码有三枚须弥戒?也许这肥羊的身上,还有更多的东西!” 聂旭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显得异常兴奋与雀跃。 抛开须弥戒里收藏的东西不谈,须弥戒本身就价值昂贵,到时候他开辟玄海,也需要海量的物资来填补,如此一来,他玄海有望。 “盍老哥好厉害,此次应记首功才是,怎么做,我听你的便是!” 雪映似乎也颇为心动,甚至都完全忽略了一些别的因素。 庞大利益的驱使下,足以让人完完全全忘记风险的存在。 “等等,盍老弟,你是否打探清楚了他们的底细?若是对方有纳川境甚至更高层次的人在,老哥我就不奉陪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聂旭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脸上的伤疤也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一个纳川境的高手,想要对付我们三个,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事情,这种找死的局,老子可不奉陪。” 玄海开辟在即,聂旭心中虽然对须弥戒相当在意,也不敢胡搞乱来。 盍天青却是缓缓站起了身子,来到两人中间,双手按在两人肩上分别拍了几下,慢悠悠地说道:“聂老哥和雪妹可以完全放心,我做事,会没有半分把握就出手不成?” “一共三人,一个小女孩,另外两个成年人身上几乎没有玄气的波动,应当是元域武者。” “区区元域武者,就算再多的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不是么?” “难不成两位还真的认为,那些只存在于谎言与故事之中的什么神话和天虚,会来我们这个慌乱的森罗城不成?” 盍天青的话,霎时就让聂旭打消了心中的所有顾虑,区区元域武者,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第326章 尔虞我诈 “盍老哥说的不错,元域武者,不外如是,看样子这次我们的收获不小啊!” “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元域武者的孱弱,在玄域玄修的眼中,似乎成了一个共识,只有真正玄气上三重的上层人物,在亲自见识过神话与天虚的强大之后,才会明白其中的可怕。 而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为了维护自身的尊严,也都习惯地封锁了消息,以至于寻常的玄修眼中,武者,就是可以随意欺凌的存在。 “这三个蠢货不是在珍宝阁要买一批货么?” “我们就照常给他们,甚至多给一些,降低一下他们的戒心,只要等他们出了森罗城……” 盍天青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伸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后露出一丝得逞的奸笑。 “明白,只要不在森罗城动手,谁都算不到我们头上,不是么?” 聂旭与雪映两人几乎在同时都笑得非常开心,这样的事情,他们做起来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就得心应手了。 另一边的石长发与洛宝儿也慢悠悠地逛到了珍宝斋的二楼,一路买买买的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宝儿都显得有些累了,反倒是石长发精神抖擞,看着一本本普普通通的秘籍喜不自胜。 诸如铁砂掌、铁布衫之类的大路货秘籍虽然到处都是,但石长发却能够做到常看常新,每一次拜读一番,总能从中学会一些新的道理。 “洛兄弟,洛兄弟,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等太久了!” “东西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放在这十二个须弥袋之中。” “别的东西都还好一些,就是这阵旗,需要洛兄弟你亲自来把把关,我们也不好直接帮你决定。” 聂旭与雪映没有陪同在旁,估计是怕打草惊蛇,反倒是盍天青领着主管朱三与知客小十七,再加上好几个人的陪同,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 “不久不久,珍宝斋宝贝众多,还真是让洛某大开眼界。” 这无疑是一种客气话,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揶揄和嘲讽,不过盍天青可听不出来,脸上还多了几分自得的表情。 “这面阵旗名唤惊寒剑阵,品阶最高,算是地兵阵旗,开启和维持都需要消耗玄晶,威力不小,但消耗也颇大,大概可以维持方圆百丈范围的小型剑阵,最高可以施展出重生境巅峰甚至是接近凌空境的威力!” “如果不是洛兄乃是我们最为尊贵的客户,我们也不会把这宝贝拿出来!” 盍天青举起第一面蔚蓝色的阵旗,洋洋得意地说道。 “这惊寒剑阵价格稍贵了一些,甚至超过另外三面阵旗的总和,毕竟地兵阵旗实在太过罕见,我珍宝斋用尽各种手段,也只找到了这一面,价格就暂定五千玄晶。” 说着,盍天青屈指一弹,又有好几面阵旗飘在身前,但这些阵旗色泽暗淡,一看就知道品阶不怎么样。 “至于剩下的这些,只是凡兵阵旗,就要便宜不少,但比起凡兵级别的兵刃宝衣,还是要贵很多,一面大概在三百玄晶左右。” “滚刀阵、巨石阵、冰魄阵、迷魂阵、藏踪阵……各种功能都有,不知洛兄弟的选择是?” 盍天青眨了眨眼睛,身后那些人连忙将十二个须弥袋全部递了上来。 采购清单中的物资着实不在少数,一个普普通通的须弥袋,还真放不下这么多的东西。 “不用想,全部要了就是。盍当家,不知道这须弥戒之中的东西,够不够买下我所需要的?” 洛一缘连还价都没有还,直接抛出一枚须弥戒,反正这玩意儿他身上多的是,尸弃宗的那批高层给他贡献了许许多多没见过的玩意儿。 何况,作为一流宗门,哪怕排在末尾中的末尾,尸弃宗的家底也不是什么人可以想象得到的,只是一直以来洛一缘都忘了去仔细探究一下罢了。 “须弥戒!” 盍天青慌忙伸手将须弥戒接了过来,玄气查探之下,喜出望外的神色根本掩藏不住。 须弥戒之中少说也有数以万计的玄晶静静躺着,堆得就好像一座小土丘一样,这种财富带来的幸福,一下子就将盍天青给弄得有些神魂颠倒。 再加上洛一缘似乎也没有要收回须弥戒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珍宝斋还平白得了一枚须弥戒,这笔交易,别提有多赚了。 一想到自己稍后还能再大赚一笔,盍天青那张集苍老与年轻于一体的奇怪脸庞,都笑成了盛开的菊花一样,无比灿烂。 “怎么?盍当家莫不是觉得里面给的东西太少,买不了洛某想要的不成?” 似乎是看出了盍天青心中所想,洛一缘微微皱眉,声音也故意显得严厉了一些。 “不不不,怎么会呢,洛兄弟乃是我们最为尊贵的客人,够,绝对够!” “不知道洛兄弟是否需要我们珍宝斋派人护送一番?要知道森罗城里,可不太平,什么当街杀人抢劫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洛兄弟虽然有这么多的宝贝护身,也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眼看着事情都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在一步一步发展,盍天青的心情别提有多好了,还特意多说了两句,顺带也再摸摸底,试探一下洛一缘这个冤大头。 哪知交易一完成,洛一缘就直接伸了个懒腰,似乎有些疲倦地又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有意无意地瞥了盍天青一眼,说道:“洛某还有要事,就不用劳烦盍当家远送了,小石头,宝儿,咱们走!” 说着,洛一缘大手一挥,领着两人便回了马车,由石长发驾驶马车,向着城外的方向离去。 直到三人彻底离开珍宝斋的视线范围,聂旭与雪映两人才慢慢从黑暗之中显现出了身形,一左一右聚在盍天青的身旁,无声无息,形如鬼魅。 “看盍老哥的样子,似乎是收获颇丰啊,难不成肥羊还是冤大头不成?” 见盍天青喜形于色的样子,雪映倒是丝毫地不客气,直接调笑了起来。 “等他们到了城外,我们直接动手么?” 聂旭看着盍天青手中的须弥戒,顿时心痒难耐,感觉多忍耐一刻钟,便多一分煎熬。 “不!” 盍天青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露出了一丝诡异地笑容,阴恻恻地说道:“既然都决定干一票大的,为什么不直接一石二鸟呢?” 第327章 一石多鸟 “一石二鸟?” 聂旭与雪映两人皆是一愣,满脸错愕地看着盍天青,完全没有弄明白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 杀人劫货这种事情,他们三人联手做过不知道多少次,这也是珍宝斋最初底蕴积累的来源,一石二鸟又是什么个玩意儿? 两人虽然都是大宗门出来的弟子,理应对于勾心斗角之类的事情尤为擅长,可江湖上有太多的门门道道,是在宗门之中根本无法接触到的。 “盍老弟,来,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儿,我们三人里面,就属你脑瓜子最好用不过了!” 聂旭顿时来了兴趣,他的实力最高不假,但珍宝斋三人之中,真正的主心骨却是盍天青,各种决策都是以盍天青的决定为首。 “就连我们都对这个姓洛的家伙垂涎不已,你们难道觉得,森罗城的别人会对他不感兴趣么?” 盍天青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看着周遭都没有什么人在,这才露出了几丝森然地笑容,阴恻恻地说道:“还有,你们真的会觉得,这群人来到珍宝斋,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真的没有别人会收到消息么?” “你是说,珍宝斋的内鬼,会有人把消息通知给别人?” 得了盍天青的提醒,雪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里面,还有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诸多门道。 “混账,这群家伙,领着我们珍宝斋的俸禄,还敢通敌卖国不成?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群数典忘祖的家伙全部找出来,一个个都宰了以绝后患!” 聂旭的瞳孔顿时放得老大,眼神之中也有灼灼怒火难以掩藏,在他看来,杀了这群家伙,还是便宜他们了。 见这家伙火气上来了,盍天青连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悠悠说道:“聂老哥切勿心急,也正是这群家伙的存在,在方便我们施行一石二鸟,甚至是一石多鸟的计划不是么?” “只要等下查阅名册,看看有哪些人趁着这段时间离开过珍宝斋,就能够将他们全部统计在册,这群人的生死倒是其次,但只要他们通知到背后的人,就够了。” “到时候让那些势力先去试探一下姓洛的有几分本事,等到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我们再动手,将他们尽数击破,岂不美哉?” 抬起双手,盍天青智珠在握,别提有多得意了。 “到时候,姓洛的手上的各种资源将尽归于我们珍宝斋之手,甚至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清除不少森罗城内的对手,更能够趁机挖出一群不知好歹的内鬼,聂老哥,雪妹,你们觉得如何?” 聂旭与雪映两人虽然出身不俗,且修为不差,但头脑这玩意儿,毕竟和常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盍天青要差上太多太多,听得这一番话语之后,皆是目瞪口呆之色。 “服,盍老弟智谋无双,老哥拜服!” 聂旭冲着盍天青比了一个大拇指,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当年若是有盍天青这样的头脑,又如何会被天火门逐出师门,变成如今这等无根浮萍,浪荡飘零,还要做出打家劫舍这样的事儿? “什么?珍宝斋竟然放跑了这样的肥羊?不行,若是让他们走脱了,岂不是我们的损失?” “小的们,随我走,将这肥羊给吃了,珍宝斋这群蠢货没脑子,但我们可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差不多这样内容的谈话,不知道在森罗城的多少个角落出现过。 一趟珍宝斋之旅,竟然惹得整个森罗城的势力全部动员了起来,将目光全部投向了刚刚踏出北城门的洛一缘一行人。 “庄主,我们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会不会太过显眼了?” “你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不是说财不露白么?万一珍宝斋那群人有什么别样的想法,不是麻烦了?” 驾驭着马车,石长发先前虽然买了个畅快,但心中多多少少有种不太理解的感觉。 那个珍宝斋轮值当家盍天青,他也远远地注意到了,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宝儿靠在垫子上,上下眼皮一直在打哆嗦,却还是坚持在翻阅书籍,想要把字都给认全了。 洛一缘掀开马车帘,眼神打量了一下四周,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个道理,你都明白,难道我还会不明白么?” “你能问出这样的话,也未免太小瞧你的庄主了吧?” “所以啊?为什么?难不成庄主你在钓鱼不成?” 石长发的双眼突然瞪得老大,嘴巴都快要张成了一个鸡蛋状,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庄主,你这是故意的?” 从车厢内探出身子来,洛一缘冷哼了一声,笑着说道:“那个盍天青满脑子坏水,还真以为我们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么?” “如果他不动歪脑筋也就罢了,左右要买点东西送给百草门,就当让他珍宝斋赚这一票也无妨。” “但既然他们自己先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心思,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不是么?” “话说回来,小石头,森罗密林里面,你是不是还没过瘾?” 石长发连忙点了点头,驾驭马车的速度也稍稍慢了一些。 想那天火门的真传弟子曾维虽然修为不差,但经验实在是不足,根本就没斗上几招,一点都没能让石长发打个尽兴。 被困了许久,石长发这个战斗狂人骨头都有些酥痒了,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让他好好发泄发泄。 “那你放心,等一下应该有的你好好玩儿了,记得,别惊扰了我和宝儿!” 说完这话,洛一缘嘿嘿笑了几声,重新回到了车厢之中,开始慢慢考教宝儿的学习进度。 他已经感觉到,有好几股实力还过得去的气息,正在森罗城内急速移动着,距离马车越来越近。 “好嘞,庄主放心,有石爷爷在,没人能够打扰你和宝儿小姐!” 一股金钟劲下压,笼罩在马车上,渐渐形成肉眼难见的金钟虚影,任何想要攻击到马车的人,都得先过了他石长发这一关再说! 马车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好像在刻意等着那些人到来一样。 这一趟,也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而谁,又会是最后的猎人? 第328章 微妙的平衡 “来人止步!” “交出一切财物,否则,杀无赦!” 说话的,是一个络腮胡的粗犷大汉,手持一把金丝大环刀威风凛凛,身后还跟着十数个手下,直接拦在马车前行的路上。 开山寨乃是现今森罗城中一股不弱的势力,他们与森罗血盗相仿,同样是周遭的山贼盗匪,见到森罗血盗疑似彻底倒台,也想要来分一杯羹。 两名玄气五重的玄修,便是开山寨的底气所在,大寨主与二寨主个个心狠手辣,手底下人命无数,就算是珍宝斋都想与他们硬碰硬。 这次收到消息实在太过匆忙,开山寨也只来得及出动了二寨主马宁远这位凌空境中期的玄修。 “你说交我就交,你是我爹不成?大胡子,你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了吧?” 石长发勒住缰绳,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群家伙,嗤笑着说道。 一行十几号人,能给石长发有点危险感觉的,也就只有这个带头的大胡子,剩下的一群家伙,都是土鸡瓦狗,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 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懂玄域中人修炼的体系与阶级,但这也不妨碍石长发有自己的判断力。 “哈哈哈哈,马老二,人家可不把你放在眼里,要我说,你们开山寨,还是老老实实滚回山头,当你们的山贼好了!” 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却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乞丐从天而降,一身破布补丁的衣服甚是显眼,让人不自禁地会多看上一眼。 再加上那拐杖落地之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可想而知铁拐的分量绝对不轻,这老乞丐,也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 “岂有此理,臭要饭的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怎地,你宋铁拐也想要趟这浑水?老子就先一刀活活劈了你!” 话说得是相当狠厉,但二寨主马宁远对这位从天而降的老乞丐却并未有所直接行动,显然也是颇为忌惮。 别看这老乞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实际上却颇为不好对付,到现在为止,整个森罗城里面,还没有人试探出他的底线到底在哪儿。 “小伙子,要不施舍给老叫花子几个须弥戒当发财钱,老叫花子就帮你打发了这群贼匪如何?” 压根没有去搭理二寨主马宁远的威胁,宋铁拐杵着拐杖,“钉、钉、钉”地来到石长发的跟前,脸上尽是谄媚的笑容。 他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石长发的眼神。 目光一瞥,石长发敏锐地觉察到,宋铁拐的右脚,似乎是真的瘸了,这才需要铁拐的支撑方便行动。 但看他的模样,少说数千斤的铁拐挥舞自如,如指臂使,显然功夫过硬,不怎么好对付。 “发财钱?笑话,想发财,怎么不来我九转赌坊!老叫花子,本掌柜劝你不要趟这趟浑水!” 一个俊俏的书生模样的男子从后方飘至,身后同样跟着一群精壮的大汉,看起来气势似乎不在开山寨一行人之下。 “你宋铁拐孤家寡人一个,没必要趟这趟浑水不是么?” 轻飘飘舞动纸扇的,是一个面色白俊的书生,也是九转赌坊的坊主之一,众人只知道他的外号白墨客,却根本不知道他的真正姓名。 一时之间,雄踞森罗城的五大势力之中,已有三方势力到了城北郊外,只余珍宝斋与鸳鸯楼没有差人前来。 宋铁拐虽然只是一人,威慑力却是不小,九转赌坊的白墨客虽然也敢调笑他几句,对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叫花子却也有诸多忌惮。 原因倒也简单,这宋铁拐的昔日战绩,着实太过厉害,曾有过以一己之力独斗三大凌空境还取胜的彪悍战绩,令得所有森罗城的势力不得不对其高看几分。 三方势力彼此相互掣肘,相互提防,谁都不敢率先动手,以免成了那倒霉的螳螂。 每一方的人心里盘算着,也都想当那最后摘取胜利果实的猎人,故而场面就这么僵持着,渐渐冷了下来。 “我说,你们到底想要怎样?若是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被给老子都闪开,老子还要赶路呢!” “耽搁了老子的行程,你们这群臭番薯烂鸟蛋担当得起么?” 三方的小心思,早就被石长发给看在眼里,既然都不动手,连嘴皮子架都不打,石长发也懒得和这群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废话,马鞍一提,就打算向前进发。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小的们,给我上,拿下宝物,重重有赏!” 二寨主马宁远终究还是匪性较重,忍不了这气,金丝大环刀向前一举,身后的喽喽们便乌泱泱地冲了上来。 这样一来,本就微弱的平衡瞬间被打破,九转赌坊的白墨客也按捺不住,纸扇一收,阴阳怪气地喝道:“马老二,别人怕你开山寨,本坊主却是不怕!” 来自九转赌坊的一群打手也不甘示弱,举着家伙直接向前冲了过来,与开山寨的人斗在了一处。 只有三方势力的领头人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至今还没有任何出手的打算。 他们心里,也在估量盘算着,为了一些身外财物出手,到底值不值得。 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没有亲眼见到过这辆马车中的人,有显露过什么财帛宝贝来,所有的消息,都来自于暗藏在珍宝斋的内应。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各方势力都收到了消息,那么这个消息定然错不了,绝不可能只是珍宝斋放出来的假消息。 “唉,就你们这样,争了半天,连点水花都看不到,让人失望。” 石长发冷笑了几声,他还期待一场能够让他热血沸腾、酣畅淋漓的打斗呢,弄了半天,还不是嘴皮子打架? “吁!” 懒得再和这群人废话,石长发驾驭着马车,便要向前方驶去。 “想走?小辈,你也太放肆了!” 宋铁拐没有手下,还是孤身一人,丝毫没有任何负担可言,眼见猎物想要开溜,第一个忍不住出手! 沉重的铁拐带起一大片的沙尘,重重冲着马儿砸来,看这架势就想要让石长发这一行人走都走不了。 这一下若是砸实了,可怜的马儿别说是一具全尸,怕是连肉泥都别想剩下一点点! 第329章 逐个击破 这一下子,不管是开山寨的二寨主马宁远还是九转赌坊的坊主白墨客,皆是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宋铁拐的身影,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距离上一次宋铁拐出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他们也想弄明白,这个独来独往的老乞丐,手上的功夫到底是不是还如先前那般硬朗。 “来得好!” 石长发眼角闪过一抹精光,大喝一声,整个人一跃而起,一拳冲着铁拐尖部一拳便轰了上去。 金钟劲在拳头上凝结成一个小小的金钟虚影,就犹如炮弹一样蕴藏无穷威力。 拳拐一碰,宋铁拐顿时脸色大变,他全然想不到,看起来没有丝毫玄气波动的家伙,竟然拥有此等力量,一时不察,吃了个暗亏。 磅礴的力量顺着拐杖攀爬而上,得亏这根铁拐乃是地兵级的兵刃,质地坚硬无比,不然的话,只怕是经此一击,便会碎成无数块。 “砰!” 大力上涌,惊觉不妙的宋铁拐索性不做抵抗,借着这股力量弹上了天空,而后稳稳落在不远处的树杈上,看起来倒没有太丢颜面。 各种苦楚,却只有身处其中的宋铁拐自己才明白,眼下体内玄气涣散,五内翻涌,震荡不息,非得调息一段时间方可平静下来。 “岂有此理,这毛头小子怎会拥有此等怪力?” “如此也就算了,一上来就下狠手全力施为,这群年轻人,就这般不讲道理不成?” 宋铁拐虽然也是老江湖,但哪里知道元域武者实战流派的玩法? 这才一交手,就吃了一个不小的暗亏。 好在场面上没有太过丢份,这才有机会在心底腹诽了两句。 “元域武者!” 马宁远与白墨客眼前皆是一亮,一下子就看出了石长发的跟脚,脸上都闪过了一丝丝的轻蔑神色。 对元域武者的轻蔑根深蒂固的两人,才不会觉得是石长发太过厉害,只会认为宋铁拐徒有虚名,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罢了。 是以,两人对望了一眼,皆是从彼此的眼眸之中看出了贪婪与迫切二字,索性不再有任何的犹豫,全力出手! 一柄金丝大环刀,一把檀香白纸扇,一前一后,齐齐夹攻! 阵阵玄气犹如惊涛骇浪一样,前仆后继,身处海浪之中的石长发就好似一叶孤舟一样,只能随波逐流,人人鱼肉。 “嘿,好,就让你们两个蠢货先和那傻小子交手,等下老叫花子我再来收拾残局,岂不美哉?” 两人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怎么瞒得过宋铁拐?但他眼下状态尚未完全恢复,也深知石长发的可怕,即便自己没有任何的轻敌,想拿下此人也是颇为不易,还不如等上一等。 二寨主马宁远的刀法大开大合,威力无穷;坊主白墨客的纸扇却是轻巧伶俐,专门攻其不备;身处二人围合的中心,石长发也觉得压力不小。 这两人单以玄气修为论,都不输那天火门曾维多少,两人身为老江湖,经验更是无比老道,彼此不经意间的配合之下,甚至令石长发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金刀连环,一刀接着一刀,终有一刀破开了石长发的守御之势,砍在他的臂膀之处。 难得有此机会,马宁远兴奋异常,金丝大环刀金光暴涨,力量再添上几分! 刀身划过,在石长发的手臂处留下了一道极细极细的血痕,这一幕,却看得动手的马宁远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白墨客的纸扇趁着空档,连点石长发后背的“神道”、“灵台”、“至阳”三处大穴,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腹背受敌,痛感侵袭,石长发却并未有丝毫的愁容与沮丧,反倒更显兴奋。 这种久违的战斗快感,终于再度来袭了。 金钟罩推至第八关功力,石长发仰天长啸,硕大无比的金钟虚影在他的周身显现。 金光大放之下,马宁远先前那金丝大环刀的金芒如若米粒光华一样,难以与其争锋。 轰鸣的钟声响起,两位凌空境的大高手耳旁传来连番雷击,顿觉头晕目眩,无以为继,只能先行后撤,离开战圈。 再看身处其中的石长发,周身金光笼罩,神威凛凛,直如罗汉下凡一样,不可直视。 “好……好可怕的力量,元域武者,怎么可能拥有此等伟力?不可能,不可能!” 站得稍稍远一些的宋铁拐还算幸运,仅仅承受了一下余波,没有什么直接的创伤,但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也不免冷汗直冒。 试想了一下,假设自己刚刚也身处其中…… 宋铁拐顿时止住继续想下去的念头,吞了一口口水。 “想以多欺少,以势压人,你们还不够班啊!” 功力全开的石长发也不等两人喘上一口气,化作一道金光就冲着马宁远而去。 眼见敌人来势汹汹,马宁远也顾不得运气调息,金丝大环刀横切而上,想要将这不知好歹的家伙直接拦腰斩断。 刀气横空,看着声势浩大,可才劈出一点点势头,就好似撞上了万仞石壁一样,难以寸进。 金钟虚影拦在身前,石长发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吃下了这近乎致命的一刀。 未等马宁远有所反应,沙包大的拳头已轰在他左边的面颊之处,拳之所到,数颗黄白相间的牙齿带着几缕血丝飞上天际。 腰间中刀之处虽然还隐隐作痛,但一击却废了一个头目,这个买卖,绝对值得! 脸上挨了重重一拳,颜面尽丧不说,痛彻心扉却是真真切切的,马宁远拼命催动玄气灌注金丝大环刀,想要将敌人逼退。 可这才刚刚使劲,就感觉金丝大环刀好像被铁钳给牢牢钳制住一样,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没有一丝丝的动静。 眯着眼睛看去,他才惊恐的发现,石长发的一只手,正紧紧抓着金丝大环刀的刀刃,以自身身躯为钳,死死锁定了自己的兵刃。 这一耽搁,就完完全全错失了退走的最佳时机,石长发老实不客气,一手挥拳,如同雨点一般疯狂砸向马宁远。 哀嚎声,骨裂声,一时之间,不绝于耳。 第330章 偷袭失败 “这……这也太残暴了!” 骇人的一幕被白墨客与宋铁拐看在眼中,心下都是一阵后怕。 那马宁远虽然粗枝大叶,浑人一个,但手底下的功夫着实不弱,眼见他被当成沙包一样不断殴打,两人也不免生出一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来。 “这家伙好可怕,盍老弟,还好你准备充分,有这一石二鸟之计,不然的话,可能此刻被暴打的,就是我们了。” 就连藏在暗处的珍宝斋三人组,也是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开山寨与他们珍宝斋交手过无数次,马宁远几斤几两,他们三个都相当清楚,就算比之他们略有不如,但也差不到哪里去,竟然被这个年轻人这般羞辱。 到了现在,那个姓洛的还未曾出手,也不知道他的实力比之这年轻人,究竟是强是弱。 依靠着敛息石,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不远处,将所有的事情从头看到尾,至今都没人能够发现他们的踪迹。 若非洛一缘展现出来地财力实在是太过惊人,怕是珍宝斋三人组心里都有了一种打退堂鼓的念想了。 “此子太过凶残,绝不可让他逐个击破,不然的话,我们什么都得不到,怕是还要丧命于此!” 马宁远就算是精铁浇筑的身躯,也经受不住石长发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捶打,白墨客见势不妙,连忙传音给宋铁拐,想要联手先将石长发给拿下再说。 宋铁拐皱了皱眉,马宁远的惨叫声依旧响彻耳畔,他在思索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儿。 石长发正在逮着马宁远一顿毫不留情的胖揍,那是不是意味着,马车现在毫无防守? 若是自己能够趁机奇袭马车,或许根本不用面对这个可怕的年轻人,一击即走便可。 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就在宋铁拐的脑海之中生根发芽,不断成长。 反正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来无影去无踪,还能有谁能够将自己给找到不成? 是以,就算白墨客看得揪心,几次三番不断催促,也没有等到宋铁拐的任何回应,人家正忙着做他的春秋大梦呢! “同样姓马,同样使刀,同样山贼出身,你这点实力,比老马差得太远了,根本不值一哂啊!” 重拳直捣马宁远的胸膛,可怜的开山寨二寨主,周身骨骼都断了好几处,若非体内玄晶不断吐出玄气护持,怕是浑身上下都没有几个地方完整的。 石长发口中的老马,就是当年风雨山庄的另一员大将,横刀大马马三雄,也曾是为祸一方的山贼,被洛一缘收服之后老老实实地为风雨山庄出了不少力。 马宁远与马三雄不管出身、兵刃甚至是姓氏都极为相似,可在石长发的眼中,这个马宁远,差了马三雄十条街都不止。 “噗!” 充满金钟劲的一拳砸在胸口,本就重伤的马宁远如何还能接得住这股可怕的力量?体内玄晶喷吐玄气已来不及,清脆嘹亮的骨裂声传得老远。 就在此时,宋铁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倘若再多拖上一阵子,马宁远这个废物估计直接就凉了,也就没有机会让他擒贼先擒王! 沉重的铁拐凌空虚点,借着树枝的反震之力,向马车疾冲而来,眼看只剩下几丈的距离。 “妈了个巴子的,宋铁拐这老乞丐脑子不差,竟然能够想到这一出?我们……” 脾气火爆的聂旭看得胆战心惊,倘若真的被宋铁拐得手,那他们辛辛苦苦的布置,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聂老哥,忍住气,别忘了,姓洛的可是还没有动手呢,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若是玄气泄了出去,让人察觉,就不妙了!” 似乎是猜到了聂旭心中的想法,盍天青反倒老神在在,丝毫不见担忧。 “师父师父,这篇识字文,我背得怎么样呀?” 马车外有石长发的金钟虚影,马车内又有洛一缘的真气隔绝,别说是外面喊打喊杀,就算真的再来一场天地大灾劫,也不见得有声音能够传到里面来。 故此,洛宝儿还在乖巧地背诵着识字文,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晓。 “不错不错,宝儿果然聪明,不过识字文中的意思,你可曾真的理解?”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洛宝儿不但将绝大部分的文字认透,就连一些基础的文章都能背诵出来,虽然言语之间不乏磕磕盼盼,但较之先前大字不识一个,已经好上太多太多了。 “理解?师父,什么是理解啊?” 洛宝儿抬起脑袋,睁大了双眼,疑惑地看着洛一缘,眼神之中尽是迷惘。 “没事,随着你以后年纪大了,经历多了,就会慢慢都理解了,不急于一时。” 洛一缘的脸上露出微笑,心中却感到甚是欣慰。 “老乞丐想偷鸡?没那么容易!” 就算在暴揍马宁远的时候,石长发同样不忘眼观六路,宋铁拐的动静,岂能瞒得过他? 五指狠狠一捏,手臂猛地向后一甩,马宁远连带着他的金丝大环刀就好像一个巨型暗器一样,被直接甩了过来。 向来是直来直往的石长发对于暗器的手法是一点都不理解,但力大砖飞这几个字却不会不懂。 第八关金钟罩的加持之下,马宁远如同炮弹一样,速度之快,比宋铁拐还要快上几分。 不偏不倚,连人带刀,一并重重砸在了宋铁拐的身上。 宋铁拐终究还是老江湖,经验丰富,在“暗器”即将靠近的一刹那,铁拐就连点数下,算是将力量给卸去了大半,整个人再向后飘退了丈余的距离,这才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劫。 看看地上的马宁远,四肢倒折,面部浮肿,连一个人样都没有,宋铁拐吓得又是向后一连退出好几步的距离,这才稳住身形。 只是这么一拖沓,他眼中最好的擒贼先擒王的机会,却是没有了。 腾出了手来的石长发,还会给他机会去靠近马车么? 绝对不可能! “白坊主,事到如今,你也别想坐视不理,我们并肩子上,将这狂徒拿下之后,有什么东西,我们平分如何?” 眼看着石长发一步一步靠近,宋铁拐也顾不得颜面与身份,连忙撕扯着嗓子,冲着白墨客大吼。 第331章 悲惨下场 九转赌坊的坊主白墨客翻了个白眼,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刚才自己几次三番传音给他,要求合作,他却傻呆呆的站那儿不知道在想点什么,现在感觉到不对劲了,就又说出这样的话? “这位兄台,我九转赌坊与你并无仇怨,今次也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白某就此告退,绝不打搅,你看如何?” 自己与马宁远联手,尚且不能胜过对方,还会被对方逐个击破,白墨客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将马宁远换成宋铁拐就有取胜的希望。 何况,就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要能够全身而退,相比起损兵折将相当严重的开山寨来说,也已经算是不错的收获了。 “好你个小白脸,你!” 宋铁拐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马宁远的下场还在眼前,独自对抗石长发,就算宋铁拐自认为比马宁远要厉害不少,也不觉得自己有获胜的希望。 “小子……老叫花子这就走,这就走,我不打扰,还不行么?” 一步步逼近的石长发,身上还沾染着不少殷红的血渍,那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向来杀人不眨眼的宋铁拐都有些胆战心惊。 “动了手就想离开?没这么容易!” “轰!” 一拳长驱直入,没有什么丝毫的花招可言,在金钟劲的力量下,金光灿灿,不可直视。 铁拐适时点出,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玄气尽数聚集在拐尖之处,以力斗力,以硬碰硬! 气浪暴卷而出,周遭那群连玄气第四重重生境都没有达到的小弟和打手们被直接吹飞了好远好远,只是这一下的功夫,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反倒是身处在气浪中心地带附近的马车,周遭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一尊硕大的金钟虚影将马车完全笼罩了起来,金芒之中还带着微弱的红光,着实难以让人发现。 短兵相接,拼得就不再是招式,更多的是两人的修为与底蕴。 石长发与宋铁拐各自后退了几步,看样子似乎在修为上,两人平分秋色,谁也占不到多少的好处。 见对方似乎也并没有胜过自己太多太多,宋铁拐一下子又来了自信。 在他看来,开山寨那位倒霉的二寨主之所以会败得这么迅速,败得这么彻底,纯粹是因为太过轻敌而导致的。 “小白脸,你若再推三阻四,老叫花子我这次走了之后,就天天去你那九转赌坊赖账,我看你能开张到什么时候!” 心中有了底气,宋铁拐也就没有先前那么畏惧,不过能够少一点压力,终究还是好的。 “你这个臭要饭的,死都要拉个垫背不成!” 白墨客一张俊美的白脸都变得铁青,被对方三言两语弄得火冒三丈。 “哼,本坊主可不蠢,你有本事,就来吧,本坊主可不陪你玩了!” 思虑再三,白墨客还是打起了退堂鼓,这笔买卖继续下去,一点都不划算,一个不慎被那疯子给抓住,会有性命之忧,还是留得青山在为妙。 话音未落,白墨客已不见了踪影,这说走就走的本事,把宋铁拐看得一愣一愣,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石长发的拳头已经又到了面前。 “岂有此理,你这个小畜生,莫不是真以为老叫花子怕你不成?”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宋铁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铁拐左右一荡,将石长发的拳劲给荡了开去,宋铁拐也是起了真怒,体内玄晶猛地喷吐玄气,直接与石长发战在了一起。 他宋铁拐纵横一世,若非因缘际会,错失了开辟玄海的机会,还被人打瘸了一条腿,又岂会落至如斯田地? 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硬拼了数十招有余,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无比狠辣,不死不休的程度,这样的打法,在玄域之中,也颇为少见。 眼前两旁的风景正在飞速倒退,白墨客身形如若鬼魅一样,在森林之中不断穿梭,竟是连那些打手的死活都不管了。 没走出多远,就有一股不太妙的感觉涌上心头,白墨客暗道一声不好,身形速速止步。 “何方高人,竟敢在此埋伏白某?未免也太小瞧白某得本事了吧?” 周遭一片寂静,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但白墨客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下玄气灌注白纸扇,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啪!啪!啪!” 三处鼓掌的声音,分别从四周三个方向传来,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形成了围合之势,白墨客心中一凛,已觉察到不妙。 “白坊主不愧是白坊主,九转赌坊也不愧是雄霸森罗的五方势力之一,只是可惜,从今天起,你白墨客的名字,就要从世上给抹去咯!” 盍天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在白墨客的身后出现,而另外两边,则是聂旭与雪映,三大凌空境高手从三个方向,将白墨客彻底包围了起来。 “白坊主,你自诩九转赌术,天下无双,不若今次也赌上一赌,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够从我们三人的手中逃出生天呢?” 盍天青阴恻恻地笑着,甚是得意,一石二鸟之计,已然成功了一半有余。 就算到了最后真的没能从那姓洛的身上得到什么财物,但他们珍宝斋雄踞森罗城,一家独大的格局已经渐渐明朗。 开山寨少了一位二寨主,九转赌坊又将要少一位坊主,宋铁拐孤身一人不足为惧,那么只有一个鸳鸯楼,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他们珍宝斋崛起的脚步。 聂旭却是不苟言笑地冷哼了一声,十指之上火光耀目,热浪逼人,低声说道:“若你白墨客这样还能活着,我聂旭两个字倒过来写!” 雪映没有做声,只是身边寒气奔涌翻腾,令这附近的土地都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白霜。 “你们……” 白墨客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珍宝斋的三人组却根本不由分说,已齐齐扑了上来。 灼灼火浪、森森寒霜、迷蒙青气,三大高手齐齐出动之下,白墨客生还的希望,着实渺茫得可以。 第332章 打跑一个 石长发与宋铁拐两人的争斗越发呈现白热化的趋势,两人交手转眼已有数百招之多,招招杀招之下,宋铁拐尚且有些气喘吁吁疲惫不堪,可石长发却还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甚至越打越精神。 宋铁拐从最开始的自信心满满,打到现在越发迷惘,眼前这个年轻人,难不成真的是天赋异禀不成? 遥想数年之前,宋铁拐还没有铁拐的时候,早早的就已经摸到了开辟玄海的门槛,是真真正正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达到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那种程度。 可偏偏在这样一个尤为要紧的关头,他得罪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被打瘸了一条腿不说,一身修为也从云端跌落谷底,从凌空境巅峰之中的巅峰跌落到了后期,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虚度了许久的光阴。 仗着丰富的经验与不俗的实力,宋铁拐在森罗城这等偏僻的城市也混得不算差,哪怕是开山寨、珍宝斋之类的地方势力,也不得不卖他几分面子。 数百招狠辣的招式你来我往之后,宋铁拐已有些气力不济,没有开辟玄海的下场就是这样,玄气根本做不到海纳百川,单凭玄晶里面的那一点点储备,着实有限。 反观石长发,从始至终,连一声哼哼都没有,招式却越来越连贯,越来越畅顺,似乎有一种将宋铁拐当成磨刀石的感觉。 他哪里知道,石长发所修炼的金钟罩,练到高深的地步之后,随手一拳一脚,皆有莫大威能,金钟佛光,威力非凡,他以为的全力施为,不过只是石长发的寻常拳脚罢了。 提气运功,金钟劲闪烁着金色光芒,石长发双拳齐齐轰至,威力比之先前,似乎要更浑厚了些许。 宋铁拐好不容易挡开先前的一招,本就气力用尽,哪里还有多余的玄气来应付? 吓得魂飞天外且不说,宋铁拐一咬牙,干脆直接将那铁拐直接抛了出去。 地兵品级的铁拐代替宋铁拐承受了这一记重击,好在材质不差,这才没有当场被轰成碎片,但经此巨力,也被轰飞老远老远,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了铁拐,宋铁拐更是连头都不敢回,一只独脚蹦蹦跳跳,卯足了劲儿拼了命向远方跑去。 没了兵器,可以再找;抢不到东西,也可以再抢;但命若是没了,就真的没了! 深谙苟命之说的宋铁拐对周遭的一切不闻不问,发了狂似的向远方跑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石长发想要再追,已经有些迟了。 一连经历了数场战斗,石长发也多少有些疲惫,超一流高手虽说是达到了真气自生的境界,但毕竟距离无穷无尽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眼下石长发体内的真气仅剩一半左右,好在敌人都算是打跑了,也让他可以松了一口气。 “庄主,这群混蛋都让我打跑了!怎么样,我做的是不是很漂亮?” 掀开马车帘,石长发一脸骄傲,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等着洛一缘去夸他一样,颇有几分小孩子气。 “不过来的可不是珍宝斋的人,而是森罗城的另外势力,庄主,难不成是珍宝斋的人自己不敢前来,通风报信的不成?” 都没来得及照顾到马车内的情况,石长发自说自话,又洋洋洒洒说了许久,就看到洛宝儿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 “石叔叔好厉害呀,宝儿在里面都听到你的威风啦!” 这话一出,石长发顿时有些挂不住了,颇显尴尬地挠了挠头,憨憨地笑道:“哪有哪有,和庄主比起来差远了呢,庄主要是肯出手,都不用几个呼吸的事儿,事情就可以摆平啦!” “咦?不对,我用金钟虚影隔绝了马车,宝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动静?” 石长发一个愣神,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宝儿当然是夸你两句,你还真当真了啊?” 洛一缘在一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打趴下了一个,打跑了两个,还算过得去,小石头,你这金钟罩的的确确有可取之处,我可是越来越期待等你修炼到第十关之后会有什么表现了。”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洛一缘也开始调笑道:“说不定到时候你连我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打趴下呢!” “别别别,庄主这话可别乱说,别说是第十关,就算是第十二关,也不见得是你的对手,你还是饶了我吧!” 石长发连忙不断地摆手,他可是清楚明白眼前这位庄主的可怕,自己别说只是有了一点小小的进步,就算是再进上好几步,都不可能有和庄主一较高下的资本。 “话说,庄主,珍宝斋的人不来了么?那我们继续赶路?话说回来,这架还打得真的是莫名其妙啊!” “急什么,珍宝斋的三个人,就在不远处呢,你的任务,可还没完成!” “啊?” 石长发那张兴奋的脸庞,马上就耷拉了下来,眼下他的真气仅存一半,能不能再应付接下来的战斗,还真不好说。 连滚带爬地拼命跑路,宋铁拐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每恢复一丝丝的玄气都被他用在逃命之上,力求能够多跑出一些距离,就更安全几分。 身后已经许久没有动静,想来那疯子一样的年轻人应该是没有追来,宋铁拐这才松了一口气,体内玄晶也在这个时候不断抽动,强烈的痛楚在全身游走,无一不在向他诉说着,这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噗通”一声,一个没站稳,宋铁拐摔倒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来,却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张脸庞,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哇!” 一声怪叫,宋铁拐吓得连连向后爬去,这才有闲功夫凝神细看,那张惨白的脸庞,不是刚退走不久的九转赌坊坊主白墨客,又是何人? 无神的双眼,失焦的瞳孔,这模样,显然就是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 白墨客也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高手,森罗城周遭,又有几人能够不给他逃跑的机会,直接将他就地格杀? 一股寒意,一下子爬满心头,宋铁拐的双眸之中布满了血丝,浑身上下都开始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第333章 谁为黄雀 “这两颗丹药,也是百草门先前赠与我的宝贝,正好适合你现在的状况吞服。” “真气玄气,虽然根底不同,但正作为万变不离其宗,多多少少也能够有些效果,助你速速将损耗的真气恢复。” 随手抛了一个瓷瓶给石长发,洛一缘安抚了一下洛宝儿,整个人站到了马车边上,将目光投向远方。 杀气,正是从那边不断地传来,虽然遥远,却也瞒不过洛一缘的感知。 “好嘞!” 接过瓷瓶,石长发压根就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掏出两枚丹药吞服入口。 浓郁的药香味在齿尖回荡着,一股勃勃生机油然而现,让石长发一下子觉得如沐春风一样,疲惫的身躯也好似有许许多多无形的手在按摩一般,别提有多舒服了。 “等一下可是一场好斗,先前的三人人心不齐,这才给了你逐个击破的机会,等下珍宝斋三人组可是一条心,你若继续这么粗枝大叶,就算有坚如磐石金刚不坏的金钟罩,也未必真的能够护你周全。” 看着沉思入定,已进入调息状态的石长发,洛一缘缓缓说着,转念一想,自己却又忍不住哑然失笑。 调息状态下的石长发,双耳不听外物,双眼不观世俗,几乎是屏蔽了五感,又怎么可能听得到他说的话呢? “啊!” 一声凄惨无比的尖叫响彻云霄,惨叫声中,有愤怒,有悔恨,也有不甘和无奈。 种种负面情绪的汇合,让这最后的一声尖叫更显得凄厉无比,但能怎么样? 三位玄气第五重凌空境高手的围攻之下,本就濒临崩溃边缘的宋铁拐,更是连几招都撑不住,直接被斩杀当场。 双手轻轻拍打,将手上的灰尘给擦拭干净,雪映瞥了一眼还在熊熊燃烧的尸首,懒得多说什么。 “哼,说什么曾有过以一敌三还胜过对方的战绩,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亏我们曾经还把这个家伙当成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真的是浪费精力。” 聂旭颇为不屑地冷笑了两声,一脚踹在火光迸射的尸首上,可怜的宋铁拐连死去都不得安宁,甚至连一具全尸都得不到,尸身直接被踹成了两截。 “聂老哥可不要因此而小觑了他,宋铁拐这人,实力真的有,只不过一来失了兵器,二来状态不佳,三来失了先机,不然的话,我们三人联手,虽然也能拿下他,但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松惬意。” “说不得,我们当中的某一个,就要付出一些不想见到的代价。” 盍天青可不像聂旭与雪映两人这么冷淡,相反,与俗世接触最多,江湖经验最为老到的他,才深深明白宋铁拐这样的人的可怕。 孤家寡人,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丝毫的包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虽然没有成型的势力,却也没有实力不济的手下牵绊,更加进退自如。 再加上盍天青也从多个角度了解过传闻的真实性,确认了宋铁拐那战绩,并不是吹嘘出来,而是实打实用一根铁拐杖打出来的。 为此,能够几乎兵不血刃地解决掉了九转赌坊的白墨客与宋铁拐,珍宝斋的三人还连筋骨都没怎么活动开,说一句赢麻了都不为过。 “好了,不管是白墨客还是宋铁拐,都不是此行真正的目的,那个姓洛的,才是我们首要的目标。” “姓洛的自己有多少本事还是未知之数,但他身旁那个年轻的壮汉看起来本事不差,只不过能让白墨客与宋铁拐逃走,只怕厉害也有个限度,现在恐怕已元气大伤。” “聂老哥,雪妹,你们可有做好准备?” 盍天青眼角微微一抽,也不知为何,心底突然传来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似乎在劝说着自己还是就此打住为妙。 毕竟哪怕现在就停手,在珍宝斋和洛一缘的那笔交易也让他们赚了不少,森罗城的势力又很快会重新洗牌,一旦真的能够成功占领森罗城,将来的利益只会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来。 但真的就此打住的话,即将到口的肥羊却让它白白溜走,也是一件可惜的事情,像这样的机会,一辈子也不知道能等到机会。 “怕他作甚?盍老弟,不是老哥我说你,你这人一把年纪,经验确实是够够的,但就是太过于前怕狼后怕虎了!” 聂旭哪里管这些,甚至都不怕泄露了踪迹,直接放声大笑了起来。 “姓洛的一行人最高的战力,绝对不会达到纳川境这个层级,不然的话,你觉得白墨客和宋铁拐还能跑得了么?” “所以,我们三人联手,有什么好怕的?再不济,也能够全身而退,不是么?” “可别忘了,我和雪妹,都是一流大宗门出来的人!” 对于自己,聂旭的信心还是无比充足,他甚至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单打独斗,将宋铁拐这样的敌人给击毙当场。 “走吧,千万别让他们给跑了!” 心中的欲念终于是将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给彻底击溃,盍天青也不得不随波逐流,一并踏上了一条不归的旅程。 远方,马车所在的位置,石长发依旧盘膝坐在原地,周身金光越发浓郁,一道接着一道古朴的文字若隐若现。 想要恢复到万全的状态,就算有金钟罩疗伤篇与百草门丹药的辅佐,少说也还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方能够做到。 “来得好快!” 猛地抬头,洛一缘已觉察到三股气息正向着自己等人的方位急速靠近,其中一股,正是刚打过照面不久的珍宝斋轮值当家盍天青! “宝儿,你在马车里乖乖地,千万不要出来,知道么?” 掀开马车帘,洛一缘对着宝儿略显郑重地交待道。 “嗯,师父放心吧,没有你的准许,就是石叔叔喊我,我也不会出来的。” 洛宝儿乖巧地点了点头,闭上双目,学着洛一缘与石长发往日的样子盘膝而坐,倒也显得有模有样。 红、蓝、青三色齐齐落到地上,距离马车只有几丈的距离。 珍宝斋的三人组已赶到现场,而石长发,尚在调息之中,根本无暇他顾。 第334章 戏耍与拖延 “盍大当家,这才一会儿功夫不见,就如此想念洛某了不成?还特意带人前来相送?” “莫不是洛某给盍大当家的须弥戒里钱财不足以买下那些玩意儿,盍大当家急着跑来追债不成?” 面对三大玄气五重凌空境高手,洛一缘还出言调笑,那股子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一点都没有把危险放在眼中。 一见到洛一缘,盍天青的心头又是一阵猛然地抽搐,他却全然当做是财帛即将到手的兴奋,将先前的顾虑完完全全抛在脑后。 目光锁定在正调息着的石长发身上,盍天青的脸色一下就好看了不少,露出几分得意地笑容。 “看起来,洛兄弟这位护卫似乎脱不开身啊,不如就由我们珍宝斋好人做到底,送洛兄弟一行人一程如何?” 三人脸上的兴奋劲儿根本隐藏不了,全是一副乐开了花的笑容。 就连最为担心的石长发,都在调息的状态下,根本不能出手,也就意味着眼前的一行人,就好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由他们予取予求。 “盍老弟,和他们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聂旭大步上前,一把将盍天青按到身后,脸上疤痕扭动,怪笑着说道:“姓洛的,你若是识相,就将身上的财物全部交出来,或许我们心情好,还能给你留一条全尸,不然的话,若真的让我们动手……” “恐怕你这样的小白脸,会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面上爬满伤疤的聂旭,最为憎恨、嫌弃的,就是洛一缘这等脸上白白净净的人,一见到他,就让他回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十根手指几乎在同一时间闪烁着火焰的光辉,汹涌的玄气威压如潮水一样向着洛一缘所在的位置涌去。 “嗯?” 向来无往而不利的玄气威压,却蹊跷无比地从洛一缘地身上穿透了过去,连带着马车,甚至是在不远处盘膝而坐的石长发,都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那种离谱的感觉,就好像只是一阵柔和地清风,无比温柔地抚摸过面颊一样,或者比这样的比喻还要夸张。 “怎么?珍宝斋不是一向打开门做生意的么?什么时候也做起了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还是说,盍大当家你见财起意,看中了洛某手上这些须弥戒,想要来多讨要一些?” 正说着话的功夫,洛一缘指尖轻弹,数枚须弥戒就在他的掌心滴溜溜地打转,每一枚戒指色泽光韵,都与先前所展示出来的相差无几,显然都是个中上品。 “嘿,你手上果然有不少好玩意儿,盍老弟,这次你当记首功才是,这些须弥戒,就是拿去卖了,都可以换回好大的一笔财富了! ” 尚有些许疑惑的聂旭,注意力已经全部被这些须弥戒给转移了开去,完全忘记了方才玄气威压根本没有产生任何的效果这回事儿。 盍天青被聂旭的言语所提及,却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当中的弯弯绕绕,他的眼皮不知为何又狠狠跳动了几下。 多年以来积累的第六感似乎正对他做出最后的警示,但唾手可得的庞大利益,却也在同一时间对他的理智做出拼命的拉扯。 “洛兄,非是盍某人要刻意针对,实在是财帛动人,要怪,也只能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狗屁不通的道理了!” 强压下心头的那种焦躁与不安,盍天青的表情变得无比阴狠冷酷,陌然说道:“洛兄,既然不愿意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那就黄泉路上,一路走好吧!” 靡靡青色玄气自盍天青的身上倾泻而出,铺天盖地一样冲着洛一缘笼罩过去,只是一个弹指的功夫,就将他所有的去路都给封死。 青色玄气骤然化作一只硕大无比的手掌,自上而下狠狠一压,声势迅猛浩大,大有直接将洛一缘碾作尘埃的趋势。 盍天青也不怕这一下太过用力,会令得须弥戒受到损害,相反他一点也不担心。 每一枚须弥戒的质地都是无比坚硬,别说他们三人仅仅只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就算是纳川境的高手来了,也做不到将须弥戒破坏的程度。 能够成为玄域玄修高手身份的象征,须弥戒,又怎么可能如此脆弱? “嗯?” 青色大手重重压下,就连周遭的土地都被压得下陷了数尺的深度,那种不妙的感觉非但没有消退,反倒是越发的猛烈。 这一掌拍下去的感觉,太过轻松写意,就好像当中根本没有什么阻碍隔阂一样。 难不成这一掌没有拍中,被这个姓洛的在最后关头逃了出去不成? 这个想法,很快也被盍天青给忽略过去,自己的气机已经将对方完完全全锁定了,这一掌就绝无打空的可能性,哪怕一点都没有。 直到烟尘渐渐散去,洛一缘的身影才缓缓显露出来,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未曾动弹,甚至都没有挪过半步。 这一个深深的土坑之中,除了他双脚脚下所站着的一小片土地没有动静,别的地方,都被青色大手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 别说是盍天青,就算聂旭与雪映二人,脸上也终于是露出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 盍天青有几斤几两,他们两人再清楚不过,往日里虽然一直藏拙,但真正的实力却并不比自己两人弱上多少,不然的话三人也不会结成攻守同盟,并肩作战。 易地而处,换做自己,面对盍天青的这一掌,真的能够做到完完全全地毫发无伤么? 最起码,聂旭与雪映自问,没有突破到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之前,他们两人绝对做不到。 依旧在把玩着手中的几枚须弥戒,洛一缘脸上神秘莫测的笑意并未消退,反倒更多添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怎么,盍大当家按摩的力气似乎不太够啊,要不,你们两位一起上吧?” “看你们一冰一火,说不定能够爆发出不一样的力量来,给我一个惊喜呢?” 一枚须弥戒高高的抛起,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三人的注意力都被须弥戒所吸引,可下一刻,一缕猩红的光芒一闪而逝,这枚须弥戒已带着一阵破空之声,坠落在盍天青的身前。 第335章 踢到铁板 “这……”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虽然火热难耐,却没有一个人敢率先伸手去拿这枚戒指。 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明白,眼前这位姓洛的,非但不止一只任人鱼肉的肥羊,相反很可能是一块不好应付的铁板,一个不慎,他们三人都得栽在这里。 “本来,就你们三个的这种所作所为,洛某便是杀了你们又何妨?你们既然做得出杀人越货的事儿,应该也早就做好埋尸荒野的准备才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就判定了三人的生死,这种口吻,让珍宝斋三人组绝对难以接受。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别以为会几下装神弄鬼,我们就会怕你!” 脾气火爆的聂旭最是不能接受被人看扁了的感觉,几乎就差要指着洛一缘的鼻子开骂了。 “啪!” 那枚刚刚浮空的须弥戒似乎受到了感召一样,瞬间腾挪,根本不给聂旭反应的机会,就往他的脸颊上重重来了一下,好似直接来了一巴掌一样。 戒指的边缘还在聂旭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精致的烙印,搭配上他那爬满伤痕的脸庞,越看越觉得丑陋与狰狞。 “你!” 这一下挨得严严实实,直到被打肿了脸,聂旭方才反应过来,就连指着洛一缘的手,都变得颤颤巍巍,声音也不再如先前那般铿锵有力。 倘若换了刚出江湖的那段时光,闲极无聊的洛一缘或许会因为想要了解玄域的修炼体系,和这群凌空境的玄修交手一番,体会体会个中的差别。 但现在,洛一缘却没有这么多的闲情雅致陪着一群小家伙玩过家家,之所以愿意和他们唠嗑一阵,纯粹是为了把这三个家伙留给石长发磨炼罢了。 对于自己而言,别说是区区三个玄气第五重的凌空境,就算是纳川境甚至是生生境,都不见得能产生什么威胁,但对于石长发来说却是不一样。 憋了好多年才堪堪突破的他,需要一场真正的战斗来磨砺充实经验,而不是一场又一场的碾压局。 真正的战斗,可不是出出汗、红红脸这么简单,而是那种能够危及生命,却也有一线生机可以争取的那种。 眼前珍宝斋三人组,真要算起来,每一个人的实力都要比石长发强上那么一线的距离,但三人加在一块,凭着金钟罩那坚不可摧的特性,也不是不能斗上一斗。 “我建议你们三个,乖乖站好,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等我这位小兄弟调息完,你们的对手,是他。” 随意地伸手指了指一旁额头正冒着白烟的石长发,洛一缘有些意兴阑珊,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对手,已经让他有些提不起兴致了。 “混账,老子就不信你有这么大的本事,敢妄言主宰我们的生死!” “就算一流大宗门,也制裁不了我们!” 脸上的戒圈红印还残留着微弱的痛感,聂旭只觉得自己面目无光,心中杀意大盛,十道火光拔地而起,将洛一缘团团围住。 “区区元域土着罢了,也敢欺侮于我?死吧!” 十道炽烈火柱迅速向洛一缘所在的方位袭来,说不得就会途经马车与石长发所在的位置。 “不知好歹!” 洛一缘眼神逐渐变得冰冷,那枚须弥戒在一缕猩红色的光芒裹挟之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游走了一圈。 但凡须弥戒所过之处,火柱瞬间溃散,化作大片大片的火星飘摇而去。 看似浩大的声势,瓦解,也只在一瞬而已。 须弥戒去势未曾停歇,再度冲着聂旭而去,在他的脑门上重重砸了一记,整个戒指入肉三分,只要再往前一点点的距离,就能够让这个不知所谓的家伙颅骨破裂,脑门开花。 可怕的痛楚来袭,再加上冷冰冰的现实,终于是让聂旭认清了情况,先前的张狂,再也不复存在。 “看样子,是盍某有眼不识泰山,踢到铁板了,唉。” “洛兄,若我们败给你这位朋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若我们战胜你这位朋友,又会有什么下场?还请给个明示!” “若是不管胜负,都只有死路一条,请恕盍某不奉陪了,盍某三人宁愿一死,也不想成为一场小丑把戏。” 话是说的慷慨激昂,但任谁都看得出,此刻的盍天青早就显得色厉内荏,根本没有谈判的筹码。 将这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如果还看不出洛一缘才是这一行人中真正隐藏的高手,盍天青这人精也枉为世人了。 这一路上来,他们都有无数次的机会后退,但凡只要选择了一次,就不会遇上现在这样的局面。 但一次又一次的心生警惕,都被贪婪的欲念所蒙蔽,使得三人终于落到了如斯田地。 雪映默然不语,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连实力最强,即将开辟玄海的聂旭都被洛一缘轻而易举地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只肥羊的实力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纳川境可以形容,甚至极有可能达到了高不可攀的玄气上三重之境。 面对这样的敌人,负隅顽抗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说句难听点的话,生死存亡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叫得再欢,也只不过是让对方多看了一场小丑戏罢了。 “若你们败了,一切休提,莫忘了你们先前怎么为洛某规划未来的,但若你们能胜过我这位小兄弟,一人一枚须弥戒,洛某就算是双手奉上,又有何妨?” “贪字变成贫,盍大当家,本来你若老老实实的,一点事情都没有,甚至于,你的贪念若是没有这么强烈,这次的收获,应当也是不小,不是么?” “可惜,已经没有可以再可惜的机会了。” “小石头,也该差不多恢复了吧!” 一记适逢其会的响指响起的同时,石长发调息完毕,双目之中迸射出两道骇人的金光,整个人神清气爽,浑身伤疲尽数消除。 “来战吧!”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完全陌生的家伙,还有一个是稍稍有些眼熟的珍宝斋轮值当家,石长发如何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前与宋铁拐一战意犹未尽,就让眼前这珍宝斋三人组,来补足吧! 第336章 风月与禅唱 秦淮春雨润莲叶,不知谁人思故乡。 寒冬一过,春暖花开,总是能够让人的心思更加躁动一些。 最暖不过秦淮畔,莺莺燕燕总相伴,一年四季都有无数文人墨客在此流连忘返,难舍难离,更不要说靡靡春季,春色无边。 往年到了差不多这个时间点,秦元城里总是热闹非凡,更胜平日,但今年,却有些不同。 秦元城两大风景名胜之一的毗舍婆庙在前些日子突然传来连连巨响,而后庙宇紧闭,谢绝参观。 就算有一掷千金的善信千里迢迢奔赴于此,不论身份多高贵,地位多隆重,一律吃了闭门羹,谢绝入内。 如此一来,秦淮河旁的来来往往的人就越发的拥挤,令这座本就有些独立于朝廷皇权之外的城池更多添了几分春意。 是日,梵音阵阵,禅唱连连,数十名僧人组成了一支仪仗队伍,自秦元城东门而入。 每走上十步,这群僧人便掏出一把花瓣洒向天空,一时之间花香延绵,不止是这条街,就连周遭许许多多的人都闻到这扑鼻的香味。 最初,许许多多的人还以为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是曾经盛极一时的毗舍婆庙要重新开张,故意搞出的噱头。 可当这支队伍经过了毗舍婆庙那紧紧关闭的大门,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就不得不让周围围观的百姓们有了一些遐想。 和尚不去寺庙,还能去哪儿? 秦元城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难不成不去寺庙,还要去青楼不成? 和尚逛青楼,那还真是千古奇闻,闻所未闻! 偏偏这一支队伍前进的大致方向,还真是向着秦淮河畔的位置走去,如此一来,倒真的让许多人浮想联翩。 难不成世道变了,连向来吃斋念佛的和尚,都开始寻花问柳了? 整支队伍一马当先的,是一名面色疾苦的老和尚,身上的袈裟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红两色的光辉,看起来宝相庄严,不可亵渎。 “那和尚?不对,那个带队伍的大师,好像是大乘佛寺的方丈大师啊!” 人群当中有一名大腹便便的富商眼力劲儿颇好,一下子就认出了方丈大师无因禅师的身份。 “啊?我说,张老爷子,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大乘佛寺那可是天下佛门圣地,无因禅师贵为方丈大师,怎么可能带着人去秦淮河那边?准是你看错了吧?” “就是就是,张老爷子,你往日里吹嘘两句,我们听着也就算了,现在这种时候胡说八道,不怕你那些肥肉被人给扒皮了不成?” 周遭的百姓纷纷起哄,没有一人相信他的说法。 如此倒也看得出,这位被称为张老爷子的富商往日里还是颇为亲民,与寻常百姓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甚至互相调笑两句都不是问题。 “哼,让你们小瞧我,上次我去大乘佛寺朝圣,可是亲眼见过方丈大师接见了一位大人物,虽然只是隔着大老远的一瞥,但那一幕场景,我绝对不会忘记!” “若是我胡说八道,我张某人三个字倒过来写!诶?你们怎么都走了?听我把话说完啊!” 就在张老爷子还在原地回忆峥嵘岁月的时候,仪仗队又向前挪动了不少,大片大片围观的百姓也跟着向前去看热闹,谁还会在原地等着他胡吹海吹? 其实,张老爷子的眼光也不算错,这带队的人,还真是与洛一缘、止司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天虚传说,方丈大师,只是他为什么会带着一众僧人来到秦元城,就不得而知了。 再看这仪仗队中的僧人,虽然只是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做出一点抛花的动作,但浑身上下肌肉匀称,筋骨强健,太阳穴又隐隐凸起,一看就不是善茬,个个都是横练外功的高手。 约莫是走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若不是前行的方向越来越明晰,只怕那些围观的百姓都要觉得无趣了。 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念经,禅唱虽然饱含深意,也只有几段简单的音符,听多了自然会腻。 一心向佛的人在这种环境下,或许会觉得颇为舒服与享受。 但世上更多的人,却是还在温饱与生存中挣扎的苦命人,和他们妄谈什么信仰,什么宗教,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若不是巴望着有热闹可以看,怕是许多人早就离去了。 终于,方丈大师站直了脚步,抬起头来,看了看不远处高高耸立的牌坊,脸上的疾苦之色更是明显。 双掌合十,低垂了脑袋,方丈大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一时之间,磅礴的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去。 不止是仪仗队的梵唱声停了下来,就连周围百姓嘈杂的议论声也一下子消停了,安静的氛围,反倒让人觉得分外诡异与奇怪。 不远处立着的牌坊,少说也有数百年岁月光景,比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年纪都要大上好几轮有余。 最中间的“秦淮河畔”四个字,笔锋柔顺细腻,据传是朝廷昔年某一任圣上荣登大宝之前,游历至此,亲笔所书。 这当中,自然少不了许许多多的风月故事流传千古,各中香艳旖旎的场景,至今都为不少文人墨客津津乐道,反复提及。 只要踏进这面牌坊之内,便是秦淮河畔林立的青楼,许许多多围观者也是屏住了呼吸,不敢多说半个字出来。 他们也迫切地想知道,这一队大和尚,不在寺庙里面好好的念经诵佛,跑来这等只知风花雪月的场所究竟所为何事。 难不成真的如有些人猜测的那样,和尚也要上青楼? 沉吟了许久之后,方丈大师终于还是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用着深邃无比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世间疾苦,有贪、嗔、痴三毒,永世沉沦,无边苦海,无边业力,岂有回头?” “纳垢藏污之所,终不为世人相容,善哉,善哉!” 合十的双掌之中一道金光闪烁,化作一个万字真言咒,冲着那屹立数百年的牌坊,就直接砸了过去。 以方丈大师的能耐,这一下若是真砸实了,这块历经数百载风吹雨打而不倒的牌坊,恐怕就要变成真正的历史了。 第337章 威胁恐吓 “不是吧?大乘佛寺的方丈大师来烟花柳巷砸场子?” 一些混迹在围观群众之中的武者、玄修都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见到,这种莫名其妙的的经历,都够他们一辈子吹嘘的了。 金光灿灿的万字真言咒前进的速度只能说是极为缓慢,以至于就连很多不懂任何武功与玄气功法的百姓都能看得清楚明白。 佛光浩瀚无垠,许许多多什么都不懂的百姓心里都是一片祥和平静,就连有些本来脾气暴躁之人,也逐渐变得温顺起来。 看样子,在影响人心方面,佛门功法,的的确确拥有一些与众不同的能力。 方丈大师此举,似乎并不是为了立威,亦或是真的要将这块历经沧桑的牌匾给直接毁了,而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果不其然,当万字真言咒即将砸到牌坊的一刹那,几缕红色的丝线一闪而过,那闪烁着金色佛光的万字真言咒在半空中一阵扭曲错乱,瞬间化作一朵赤红色盛开的玫瑰。 从耀眼变作妖艳,还散发出如若真花一样阵阵扑鼻的芳香来,香味浓郁,一下子就盖过了那群和尚仪仗队洒出的花瓣。 “无因你个秃驴,也敢来我秦元城放肆了?” “是本宫给你脸了不成?” 赤红色的玫瑰上,赫然站立着一名绝美绝美的女子,不论是容貌还是身段,都到了让人无法挑剔的地步,便是同为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心生些许爱慕之情。 哪怕像方丈大师无因禅师这样定力足够的高僧,见了这女子一眼,都有一种佛心动摇,不能自持的感觉,连忙闭上双目,口念佛号不止。 “闲杂人等,滚吧!” 这刚刚出现的红衣女子,正是洛一缘在秦元城碰到的神秘女人,疑似花魁娘娘的花如影。 数十道红色丝线自花如影的指尖伸出,没入围观群众的面前的地砖上,一朵接着一朵盛开的鲜花就此绽放。 花开数十朵,柔和的气浪却带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将这些群众推得好远好远。 哪怕人群当中也隐藏着不少实力修为不错的高手,但在花如影面前,却如同不谙世事的孩童一样,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毕竟围观的人群的当中,绝大部分都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花如影这么做,也只是希望等一下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争斗,也不要误伤了这群秦元城的子民罢了。 几乎变相独立于天元皇朝的秦元城,早就被花如影视作自己的领地,绝不可能对大乘佛寺在自己的领地上胡作非为坐视不理。 这等近乎神迹一样的手段,着实让不少人吓到了,许许多多的百姓直接吓得四处逃散,也只有个别武者玄修自恃修为,依然躲在暗处,不可能离去。 不管怎么样,大乘佛寺的方丈大师,那可是天虚传说级别的人物,历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样名声在外的人物,不管到哪,都不会少了想要一睹风采的人。 何况在许许多多元域武者的心目中,神话与传说,就是他们坚持下去的唯一目标,也是自天地大灾劫后,被一直打压的武者们的唯一期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无因,见过娘娘!” 方丈大师的这一席话,几乎就是将花如影的身份板上钉钉,整个元域范围内,能当得起方丈大师这一句“娘娘”的,也只有一个可能性。 俗世皇朝的皇后妃嫔,固然也能称得上一声“娘娘”,但到了神话与天虚这个层级,俗世的权力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皇权再大,也未必能够约束得了这群超脱凡尘的人。 “无因,你这秃驴大张旗鼓跑来我秦元城,到底所为何事?” “当初准许你们在这里搞了个什么狗屁庙宇,已经是本宫看在无有那老秃驴的份上,留的几分情面罢了,难不成你还真以为,大乘佛寺可以为所欲为不成?” 花如影声音无比清冷,一点也不像是面对洛一缘时候的那般和颜悦色,或许,这才是她往日里的真正面目。 “若是你不能说出个正当的缘由来,大乘佛寺,就等着换一位方丈吧!” 无数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紧紧缠绕在花如影的身旁,她的脸色越发冷厉,看着面露苦色的无因,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厌恶与嫌弃。 仅存不多还没有离去的人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几乎是个个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可不明白花如影的身份,心里还暗道此女子好大的口气。 大乘佛寺乃是万年古刹,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哪怕浮出水面的实力,也是元域数一数二的顶尖势力,这女子竟敢说出如此狂言,难道就不怕大乘佛寺将这烟花柳巷之地彻底夷为平地么? 方丈大师却是抬起了胸膛,只是双目依旧紧闭,显然是不欲多看花如影一眼,免得色魂与授,出了洋相,平白给大乘佛寺丢脸。 “阿弥陀佛,娘娘此言差矣,贫僧此次前来,乃是奉了无有师兄的佛旨,前来讨要一个人。” “佛旨?可笑,无有老秃驴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皇帝么?还宣旨?” 把玩着自己的几缕青丝,花如影笑得花枝乱颤,周遭的红色丝线也伴随着她的动作起伏雀跃,翩翩起舞。 “只要娘娘愿意将石长发此人交出,我大乘佛寺可对无戒师弟之死既往不咎,还请娘娘三思。” 金环禅杖重重地砸在地砖上,劲力灌下,裂纹以方丈大师为中心点,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开去,延绵方圆数丈的距离,活脱脱地像一张蛛网的造型。 “秦淮河畔本就藏污纳垢之所,有违伦常,实因上天有好生之德,大乘佛寺才不予夷平。” “秦元城百姓生死,皆系于娘娘一念之间,一念众生,一念往生,还望娘娘三思。” 本就面色有些发黄的方丈大师,现在却是红光满面,想来能说出如此颠倒是非、厚颜无耻的话,就连一向不知面皮的方丈大师,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你,说,什,么?” 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花如影的眼神之中,都蕴藏着根本藏不住的浓浓杀意。 第338章 强弱悬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不用动脑子去想,都能够明白这是已经把花如影这位位列十强神话的大神得罪到死了,偏偏方丈大师还意犹未尽,铁了心要在火上走钢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位石长发石施主,先祖乃是我大乘佛寺弃徒,窃取宝刹秘宝远走他乡,贫僧此番前来,明知道有开罪娘娘的可能,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万望娘娘能够以秦元城的百姓为念,勿要行差踏错,免得误人误己。” 方丈大师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张口苍生为念,闭口慈悲为怀,可说的合作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两码子事儿。 明目张胆地威胁人,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古往今来,怕也只有他无因禅师一个人能够做到了。 “好,好,好!” “石长发是吧,你倒是和本宫说说,他究竟是男是女,年岁几何,是甚容貌?不然的话,你让本宫如何找人?” 花如影怒极反笑,她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无耻到这样地步的人,偏偏此人还道貌岸然到了极点,说他是伪君子、假道学都有些瞧不起他了。 如果不是对站在无因禅师后面的无有大师多少有些忌惮,怕是花如影现在就动手,直接将这个胆敢威胁于自己的家伙就地正法了。 “阿弥陀佛,娘娘莫要说笑了,若非娘娘将其从毗舍婆庙带出,又有何人能有这份本事,将石施主劫走?” “更何况,贫僧师弟无戒死于秦元城之中,非是娘娘出手,还能有谁?” 方丈大师一连数句话都带着质问的语气,更是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以势压人,这是大乘佛寺一直以来的惯用手法,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就放肆威胁,这种手段几乎可以说是百试百灵。 抛开玄域当中的势力不谈,就说曾经的元域,也找不出几个能够正面与大乘佛寺硬碰硬的存在。 “你说的石长发,是不是一个身高七尺有余,面容硬朗的年轻男子?” “动手的时候,周边金光灿灿,偶尔还会响起些许钟声?” 花如影的语气却突然急转变幻,柔和了些许,倒是让方丈大师有些错愕,难不成这套威胁的手段,对十强神话也能生效么? 若非逼不得已,方丈大师也不想来这秦元城,还得罪一位深不可测的神话,但石长发的存在,对于大乘佛寺来说,实在太过重要,绝对不容有失。 “善哉,善哉,娘娘说的不错,此人便是石长发石施主无疑,还望娘娘将之交还于贫僧,贫僧敢以人格担保,绝不会伤及秦元城的一草一木。” 见事态似乎有所转机,花如影的语气隐隐有服软的意思,方丈大师心中也是喜难自禁,能够兵不血刃将问题解决,是最好不过了。 不然的话,一旦真的将这位花魁娘娘给激怒了,除非师兄真的愿意亲自出手,自己这条老命说不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没见过,根本没见过,人也不是本宫带走的,现在也不在秦元城。” 花如影矢口否认,甚至把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一样。 “可是娘娘刚刚……” 方丈大师一下子就急了,怎么刚刚语气还非常和善,一下子就耍起了赖呢? 定睛一看,秦淮河畔牌坊的正上方,哪里还有花如影那美妙绝伦的身影? 纤纤玉手在方丈大师的胸口抚过,无数丝线在真气的牵引之下,狠狠扎入他的胸膛之中,方丈大师还没来得及把话讲完,就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量袭来。 金钟罩护体神功本能抵抗,一尊硕大的金钟虚影以方丈大师为中心,将周遭数丈的范围给笼罩起来。 古朴纹路配合看不懂的古文镌刻在金钟虚影的表面,比之石长发施展的效果,强了不止十倍百倍。 金芒灿灿,声势声势浩大,下一刻却溃不成军。 大片大片的裂纹豁口在金钟虚影的表面显现出来,无数碎片如同实质一样崩碎开去,紧跟着的是整个金钟虚影全面溃散。 纵然是有防备,方丈大师也难以硬接花如影的一击,更何况根本没有防备? 何况花魁娘娘花如影的速度本就如若鬼魅一样,根本防不胜防,真要动手,方丈大师就算是全神贯注,也未必能够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 “哇!” 一连吐出数口鲜血,方丈大师向后一连退出了足足九步,每退一步,脚下的地砖都被踩碎了大片。 直到第九步,在金环禅杖的协助之下,方才勉勉强强稳住身形,把一掌上的所有力量给卸的七七八八。 “本宫做事情,向来只看心情,不问对错,无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宫?” “如果真的想要讨说法,让无有自个儿过来,不然的话,就带着你的一群小秃驴滚出秦元城!” “别忘了让大乘佛寺把这里环境破损的银子赔了,还有,你敢伤秦元城一个人,本宫就去你大乘佛寺杀十个,一百个秃驴!” 花如影又回到了秦淮河畔牌坊的最顶端,居高临下,那种冷厉淡漠的眼神,居高临下,睥睨众生,这才是真正的十强神话之一的花魁娘娘。 “走好,不送!” 几缕红丝显现,幻化出几只翩翩飞舞的红蝴蝶,花如影的身影,直接从所有人的眼中消失了,就连方丈大师都看不出她离开的踪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此事,是贫僧莽撞了,还请娘娘见谅。” “该赔付的银子,大乘佛寺一分也不会少,贫僧告辞!” 用力地抓紧金环禅杖,方丈大师惊恐地发现,天兵品级的禅杖上,竟然出现了一条细微到近乎不可觉察的裂痕。 要知道,这禅杖可是大乘佛寺历任方丈的象征,天兵级别的兵刃! 虽然象征性的作用大过了实用性,但怎么说也是天兵级别,怎么就在花魁娘娘的随手一掌下,就多了一道裂痕呢? 冷汗一下子从方丈大师的脑门滴落,他这才明白,自己对于十位神话,都多多少少有些低估了。 因为师兄无有大师的缘故,让方丈大师觉得十强神话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高不可攀,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 天虚与神话,终究还是两个层级,像他这样排名比较靠后的天虚传说,终究无法与神话相媲美。 “唉,一步错,步步错,走吧!” 高高在上地杀进秦元城,却被逼的灰头土脸地离开,这个大亏,估计够大乘佛寺吃好久了。 而今天秦元城发生的事情,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江湖,甚至是整个玄元域。 第339章 唯战而已 “咦?你们还在没结束啊?” 趁着空档又闲庭信步地去了一趟森罗城,买了不少好吃好喝的,洛一缘特意多打包了一些回来,打算留着路上吃。 毕竟若是总吃干粮,对还在长身体阶段的小孩子终究不太好。 这都跑了一个来回,酒家烧菜也需要时间,一来一去,石长发和珍宝斋的三人组还在缠斗中,依旧没分出个胜负来。 其实若是洛一缘的性格恶劣一些,大可以直接杀到珍宝阁,将里面的东西直接扫荡一空,反正三人组做了初一,就别怪他做十五。 但洛一缘终究还是没这么做,珍宝斋也不是什么很高端的地方,里面的东西,硬要以洛一缘的眼光来看,只能说是平平无奇罢了。 这一片周遭环境,都被洛一缘以真气封锁了起来,珍宝斋三人组就算真的有心想要逃跑,也离不开洛一缘划定的范围。 别看四人如今正打得难解难分,实际上一开始,珍宝斋三人组还真想过分散逃走这种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每当他们稍稍往远处跑上几步,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给推了回来,根本不给他们任何逃生的机会。 什么挖地道、凌空飞掠,他们都一一试过了,不管是地下多少丈的深渊,还是他们三人所能飞行的极限,无形屏障都伫立在那儿,完全不讲道理。 脾气火爆的聂旭更是尝试过对屏障进行攻击,结果反倒被屏障的反震之力给弄得七荤八素,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几乎是将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他们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老老实实地与石长发拼个你死我活。 三人只希望洛一缘到最后能够真的信守承诺,只要他们能够胜过石长发,就给他们一条活路。 聂旭出身天火门,火属性的玄气杀伤力最是强劲,他负责主攻,纵然石长发的金钟罩坚如磐石,在聂旭一轮接着一轮疯狂的攻势之下,也显出一丝丝的疲态来。 雪映出自玄冰宫,冰属性的玄气更适合困守,石长发好不容易找准了些许机会反击,都被她影响得拖慢了节奏,从而错失良机。 至于盍天青,没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但神秘莫测的青色玄气却是打辅助的最好手段,但凡前两人稍稍有些不支的时候,盍天青便会及时出手补足,同时给予石长发迎头痛击。 若不是仗着金钟罩那近乎于离谱的防御力,换做寻常超一流高手级别的人来,怕是早被三人活生生打成肉泥了。 以一敌三,功力也占不到丝毫的优势,石长发已经伤痕累累,但纵然形势岌岌可危,石长发却依旧没有被直接打垮,反倒是顶着压力,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师父,您回来啦?” 从马车中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洛宝儿惊喜的看着洛一缘,招了招手,显得非常兴奋。 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也是怪无聊的,好在洛一缘及时赶了回来。 “嗯,出来看看也好,将来等你长大了,说不定也会面临这种生死危机,提前看看,你石头叔叔是怎么应对的。” “师父终究不可能永远在身边保护你,将来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下去,明白么?” 从须弥袋中将还冒着热气的美味菜肴取了出来,洛一缘甚至还取来了一张小桌子,两人一边品评着美食,一边观看四人你死我活的争斗。 “师父,不是太明白,但是宝儿会好好看着的!” 洛宝儿听得似懂非懂,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握紧了肉乎乎的小拳头,奶声奶气地喊道:“石头叔叔加油啊!” 正打得火热朝天的石长发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差点一个趔趄,狼狈无比地躲过了聂旭斩来的一记凤炎刀,心中腹诽不已。 不是先前还叫石叔叔的么?怎么这么快就被庄主给带坏了,变成石头叔叔了? 在地上一连翻滚了好几个圈,险之又险地躲过一连串尖锐无比地寒冰刺,却终究没办法脱出盍天青的攻击范围。 一根判官笔带着迷蒙青气来袭,石长发只得双臂交叉,将功力聚集在臂膀之间,借着对方的一击之力,趁势后退了一段距离。 “看到了没?有的时候,丢人不要紧,保住性命,才有反击的机会。” “千万不要为了维护颜面硬生生吃亏,你石头叔叔如果真的这么傻,早就被那三个坏人给大卸八块了。” 洛一缘夹起一块外酥里嫩的猪猡肉,美滋滋地塞进嘴中,还不忘点拨洛宝儿一两句。 她听不听得懂是一回事儿,但洛一缘说还是要说一下,没准说得多了,就能记住一些,以后行走江湖也不容易吃亏。 一大一小的这操作,非但是把石长发弄得颇为无奈,对面珍宝斋三人组也是气得够呛。 自己等人还在这儿拼死拼活地战斗呢,你们倒好,一边吃一边喝,还一边评头论足,还以为在看猴戏么? 偏偏自己三人的生死还掌握在对方的手中,实力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就算自己等人有心拼命一搏,都不会有任何的用处。 先前三人尝试过直接攻击马车,想要用洛宝儿当人质来威胁石长发与洛一缘,逼得他们乖乖就范。 可人都还没靠近马车,就有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袭来,吓得三人当场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洛先生,我们承认您这位朋友的实力不错,明明只是一个武者,但在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这个实力层级已经算难能可贵。” “只是他再怎么坚持,也不可能胜过我们三人联手,继续斗下去,只是无畏地挣扎罢了,不若就此停手如何?” “您许诺的须弥戒,我们可以不要,甚至我们珍宝斋还会赔礼道歉,只求一条生路。” 不知不觉间,盍天青说话的口吻和语气都有了变化,从最开始的洛兄到现在的洛先生,从你到您,姿态已放得很低很低。 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感受到浑身上下大大小小数十处伤口传来的痛楚,石长发眼神无比坚定,低吼了一声。 “我还未败,继续,若你们真能将我打服,我就代庄主放你们一条生路!” “但现在,一个都别留力,继续来!” 金光再起,一尊金钟虚影再度浮现于石长发的周身,纵然千疮百孔,破损不堪,却依旧屹立不倒。 第340章 奇招破阵 聂旭、雪映、盍天青三人彼此对望了数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有洛一缘的压制,他们只有继续打下去这一条路可以走,但偏偏石长发就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一样,每每似乎要支撑不下去了,却又回光返照一样继续坚挺着。 这种感觉,让三人始终都有一种无比难受的感觉,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只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在三人手底下坚持这么久,始终没有彻彻底底地倒下,这份本领,也足以让三人对石长发高看一眼。 “阁下的实力之强,我们三人有目共睹,今日若是我们仅有一人在这,不论是谁,都定然不是阁下的对手。” “但阁下若说要以一敌三,却是痴心妄想,再斗下去只会……” 见石长发战意熊熊,一副还打算继续的样子,盍天青也忍不住想再开口劝说两句,心里却是早就乐开了花。 有石长发这句话,他们三人的性命,应当是能够保住了。 只要能够苟住这条命,就算再丢人又何妨? 老江湖盍天青,早就明白,脸面这种东西,一文不值,根本不如性命来得重要。 要不然,他也不会舔着脸叫年纪比他小许多的聂旭为“聂老哥”了。 回答他的,是一个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一下子放大了好多倍。 盍天青也不恼怒,双脚向后连点,手中判官笔原地画圈,迷蒙青气当头罩下。 玄气弥漫,踪影难辨,盍天青还未来得及庆幸自己脱离战圈,一只大手就在这个时候从青气谜团之中探出,分毫不差地抓住了判官笔的笔尖。 顺势而上,石长发毫不留情,左手呈爪状上探,直接扣住了盍天青的脉门,吓得他亡魂大冒,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玄修与武者的体系虽然有所不同,但脉门被控制,气息流转自然无法畅顺,几乎可以说盍天青暂时直接失去了战斗力。 以一只左手换来一人暂时淘汰,这种代价或许还是昂贵了一些,毕竟边上,还有一冰一火两大凌空境高手正虎视眈眈。 “撤手!” 雪映一声娇喘,纤细双掌连番挥动,数不清的冰石瞬间凝结,如同暴雨倾泻一样,蜂拥而至。 左手需要控制住盍天青,石长发只能被动地挥舞右臂进行格挡。 虽有金钟虚影的护持,但长时间超负荷作战,真气自生的速度早就跟不上损耗的程度,金钟虚影也只是千疮百孔的真正虚影,勉强卸去了部分冰石。 更多的寒性玄气与冰石,直接穿透了这徒有其表的金钟虚影,砸在石长发右臂与半边身子上。 冰石尖锐刺骨,寒玄之气冻彻心扉,石长发那半边身子几乎都被冻得僵直了,无数冰晶在右臂上凝结,几乎将整条手臂给完全包裹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聂旭的招式终于积蓄地差不多了,一道长达十余丈的凤炎刀在双掌之间聚合。 火凤啼鸣,展翅翱翔,不论声势还是威力,都比那同样来自于天火门的真传弟子曾维强上许多,冲着石长发直接飞冲而来。 即便是隔着大老远,灼热的火浪都烧得石长发脸部生疼,难以持久。 左右几乎同时受制于人,石长发等同于中门打开,除了双腿尚能勉强挪动之外,根本腾不出手来应对聂旭的这一记史无前例的凤炎刀。 这一刀若是劈实了,纵然有金钟罩护身,石长发不死也得没了半条命。 往日里粗蠢的眼眸中却突然闪过一丝精光,被烧得有些黝黑的面部也微微抽动,露出一排大白牙,在这等生死危机的关头,他竟然笑了。 左臂旋转发力,紧紧扣住盍天青手腕脉门的五指瞬间松开,将盍天青整个人如同标枪一样向着火凤来袭的方向射去。 脉门虽松,但玄气流通却没有这么迅速,盍天青的身子早就麻痹得不行,想要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哪有能力躲开凤炎刀的刀锋? 形势变化太过迅速,聂旭又不敢真伤到盍天青这位自己人,只得强行变招,双掌合十的凤炎刀被迫分开,化作左右两道弯曲的火焰,越过盍天青所在的位置,冲着石长发袭去。 分成两半的凤炎刀虽然灵活性有所提升,但威力却是大大减弱,不复先前那般强盛。 石长发瞅得分明,身形原地打转,极速腾挪,形成一股圆形的柔劲,左手虚空一探,便将那一边的凤炎刀给控在手心。 人转臂动,这团凤炎刀,几乎原封不动地被石长发送给了一旁的雪映。 至于另一道凤炎刀,则迎上了被层层寒冰覆盖着的铁拳。 这一拳积蓄了许久,几乎包含了石长发与雪映两人的力量,单凭一道分散后的凤炎刀,又怎么经受得住? 小号火凤哀鸣泣血,啼叫之声戛然而止,散作漫天花火。 若仅仅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拳劲去势未曾休止,直到将盍天青与聂旭两人一并穿了个透心凉方才休止。 拳劲透体而过,两人虽没有当场丧命,但直接身负重创,显然是真正意义上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雪映,稍稍有些狼狈地化解了凤炎刀之后,背靠着一棵大树,眼睁睁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石长发,瑟瑟发抖,连话都不怎么说得清楚了。 隐忍许久,就为了等这么一刻的破敌机会,看似大费周章,实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连洛一缘都停下了碗筷,忍不住拍手叫好。 如此的战斗意识,几乎可以将战局之中的每一点每一滴都充分运用起来,甚至就连敌人的手段,都可以为自己所用。 做到这一步,才不愧为昔日风雨山庄的得力大将,也不愧为他洛一缘看中的人才。 石长发体内的真气,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多亏金钟罩的强悍,才能坚持到现在。 若是雪映胆子能稍稍大上一点点,趁着这个间隙主动出手,说不定真的能有取胜的机会,而且把握还不小。 但被吓破了胆的她,却连再度出手的勇气都欠奉。 灰头土脸、摇摇欲坠的石长发,在她的眼里,就如同一尊战神一样,不可战胜,不可亵渎。 第341章 收服三人 “庄主,终于还是我胜了!” 说完这一番话,石长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头晕目眩,再也没有力气坚持下去,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有勇有谋,不骄不躁,的的确确算得上是难能可贵。” 洛一缘也点了点头,表示非常认可。 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住痛楚与疲惫的双重煎熬,石长发费力地支撑起了身子,冲着洛一缘行了一个大礼,这才缓缓开口。 “还请庄主准我一个心愿。” “你说。” 洛一缘眼神微动,大致已猜到了石长发心里的想法,只是并未点破。 “这三人虽有大错在前,却也不是不可用之人。” “风雨山庄破灭,皆因我等护庄不利而至,被奸险之徒趁虚而入,倘若我们能够积蓄足够的实力,风雨山庄终究还有重新建立的一天。” 颤颤巍巍的手指一一点过盍天青、聂旭、雪映三人,石长发沉声道:“这三人实力不差,这位盍当家心思缜密,手段老练沉稳,用来办事最好不过。” “另外两人战斗经验虽稍有不足,但天赋不差,只要稍加磨砺,定然也是将来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 单膝跪地,石长发真诚无比地抬起头来,言辞恳切地说道:“还请庄主给我一个机会,饶他们一命,为日后复兴山庄而用。” 洛一缘沉默了,并没有当场答话。 风雨山庄四个字,早就成了他的一个心病,若是有可能,他当然也希望能够有光复的一天。 石长发所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当初风雨山庄一群大将,不也是他一个个收服回来的么? 听得能有一线生机,不用就此丧命,盍天青脑子转得最快,连忙翻了个身,五体投地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上。 “还请洛先生放我一条生路,盍某虽不如两位同伴天赋过人,却也愿意为先生效犬马之劳,为表诚意,盍某愿以天地血誓为证!” 洛一缘又是一愣,转而回想起当初在黑玄城之时,令剑阁长老司徒超也曾立下过天地血誓,还引得上天共鸣。 这些玩意儿,都是玄域流传出来的,曾经的元域武者之中,可没有指天起誓,天地认同这样奇奇怪怪的说法。 但不得不说,天地血誓对于玄修而言,还真是有十足的威慑力,若有违反,天雷地火一起,立下誓言之人当即化作灰灰,永不超生。 “你们两个蠢货,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快起来一起表忠心,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别管什么自由不自由的,这姓洛的明显就是一条足够粗的大腿,抱上了之后,等于也有了靠山和后台,以后谁想要欺负我们,也得掂量掂量不是么?” “难不成你们两个还真希望一辈子颠沛流离不成?别忘了天火门和玄冰宫的人,可是一直想要将你们缉拿回去!” 见到两个同伴还傻呆呆地愣在原地,盍天青心底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两个蠢货,怎么就这么认不清形势呢? 三人虽被石长发抓准了机会击败,但论总体状况,却比石长发要好上太多。 聂旭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嘟着嘴,心里显然有些不怎么痛快。 但又转念一想,觉得盍天青说的话多多少少也有点道理,只有活着,才能展望将来,若是今天真的丧命于此,那么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未来可言。 雪映一向话不多,但能活着,又有几个人会蠢到主动求死呢? 当下,三人纷纷咬破手指,以鲜血为引,竖指对天。 “我盍天青(聂旭,雪映)今日以玄气为代价指天起誓,终生臣服于……” 三人前前后后地说到这里,集体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到了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洛一缘与石长发的身份与全名,充其量也只知道两人的姓氏,这誓言还怎么发? 终究还是盍天青经验老道一些,反应最快,想起了石长发对于洛一缘的称呼,连忙带头继续说道:“终生臣服于洛庄主的麾下,如有违背,天人共诛!” 天穹之上,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天朗气清,却骤然响起了三声惊雷,雷声翻滚,久久不息,萦绕于在场诸人的心头。 老天爷似乎是给予了回应,表示这誓言已经得到了见证。 三人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丁点儿笑容,虽然苦笑的成分很明显占了绝大部分的空间,但如释重负的表情,却是瞒不过人的。 起码能够活下去,不用死了,这样,对于三人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一想起洛一缘的种种神鬼莫测的手段,三人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恐惧与害怕。 仅仅是先前表现出来的一些手段,别说是高出他们一个层次的纳川境,就连玄气第七重生生境都不一定能够做得到。 “既然这样,那以后你们就暂时听从他的调遣便是,相信对于他的实力,你们三人,应该有了足够的了解吧?” 既然成了自己人,洛一缘也懒得追究先前的那些,此事由石长发而起,自然以后也就由他来应付。 何况,到时候石长发要陪伴洛宝儿暂住于百草门,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身旁,有这三人照应一番,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那是自然,庄主还请放心,这位石兄弟论年纪应当比我们都要小不少,但却有这等实力,我们自然心服口服。” 盍天青连忙接过话茬,脸上也多出了几分谄媚的笑容来。 在他身后,聂旭与雪映也纷纷点头,石长发的实力目前来说以一敌三的确是稍稍勉强了一点,但单打独斗,却可以将他们每一个人都轻易击溃,这也是两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出身名门的两人就算心气高傲,但对于这个铁打一样的汉子,还真是心服口服。 “哦对了庄主,此物还请庄主收回,既然我等三人已经归顺于庄主,自然就不好再收庄主的东西,这须弥戒物归原主,也是合情合理。” 从怀中将洛一缘先前交易的那枚须弥戒捧在手心,盍天青脸上肉疼的表情真是藏不住,眷恋与不舍、迟疑与犹豫,都显露无疑。 第342章 恩威并施 “收好吧,这些本来就是你珍宝斋应得的东西,莫不是你盍大当家真以为,洛某这位庄主,是个巧取豪夺之辈么?” 气氛变得欢快活跃了一些,洛一缘也半开玩笑着说道,还不忘调侃盍天青一下。 看着盍天青脸上那尴尬无比又不敢多说什么的表情,洛一缘也是摇了摇头,指尖猩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屈指一弹,三枚须弥戒便稳稳当当地落到了三人的面前。 从大悲到大喜,三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飞来横财,整个人都处在恍惚的状态之中,甚是茫然。 而当他们用玄气探入须弥戒之后,更是被里面的东西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须弥戒,都是当初击杀尸弃宗的时候随意收缴而来的,能够持有这些玩意儿的几乎都是尸弃宗的高层人物。 哪怕有个别修为也只是与三人相差仿佛,但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仅仅是其中一枚须弥戒中的藏物的价值,都要比整个珍宝斋的财富加在一起还要多上许多。 意料之外的飞来横财,让三人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无比幸福的梦幻之中,只愿就此长醉下去。 “嗯哼?” 见三人纷纷举着须弥戒,痴痴呆呆地沉迷其中,甚至聂旭都流下了一地的口水,洛一缘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将三人的美梦敲得支离破碎。 从恍惚中醒来的三人,忙不迭地躬身下拜。 如果说先前三人心中,多少还有一点不情愿,也藏着一丝丝敢怒不敢言的抱怨心理,那么现在下拜的三人,则是完完全全的真心诚意。 有了这三枚须弥戒在手,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完全不用担心,充其量也只是水磨工夫的时间问题罢了。 “庄主在上,还请受我等一拜!” “先前是我等小人行径先在,庄主能够以怨报德,实在是我等楷模,也让我等知道,人外有人。” “从此以后,我盍天青(聂旭、雪映)定当誓死为庄主效力,不敢有半句推搪!” 这几句话,虽然没有动用天地血誓,但洛一缘却感觉得出,三人句句皆是出自真心,绝无半句虚言。 恩威并施,方才是御下之策,若一味以力压之,以势压之,则终有遭到反噬的一天。 这些手段,洛一缘本来是懒得用的,他风雨山庄当年只是刚建立不久,也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玩意儿,用不着搞这些虚的玩意儿。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帮助石长发铺路罢了。 “呃?庄主,不知后续需要我等做什么?我等三人实力虽然不怎么出众,但有了庄主今次相助,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将森罗城给拿下。” “森罗城乱则乱矣,却可图长远,利润油水颇多。就算真的遇上难以抵抗的力量,也可退守森罗密林之中。” 既然都勉强算得上是一家人了,盍天青也就壮起了胆子,与洛一缘套一套近乎。 他的脑瓜子最是灵活,自然明白展现自身价值的重要性,不然的话,人家要捏死自己等人轻而易举,又何须恩威并施,还特意多赏赐许多东西? 此话一出,非但是聂旭与雪映两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就连石长发都觉得颇有道理,所有人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洛一缘,在等待他的答复。 聂旭与雪映两人实力明显要比盍天青高出那么一点点,但头脑明显不如他,让他们两个动手还行,动脑子,就算了吧。 这两个家伙要是但凡真有那么点儿心机,也不会被逼得沦为大宗门的弃徒,只能到这等小地方谋一条生路了。 “你们三人就继续在森罗城,以前该怎么样,后续还是怎么样便是。” “平日里的所有事情,我们不会插手,但是杀人越货这样的事情,却是不要再做了,常在河边走,鞋子终有打湿的那一天。到时候,若不在附近,我便是想救你们也未必来得及。” 洛一缘话一说完,盍天青便把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样,口口声声地认同与应承。 事实上,三人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的事情。 没有背景,没有靠山,一介散修想要突破到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将玄晶开辟为玄海,其中的难度之大,不亚于凡俗之人上天入地,需要消耗得资源极为恐怖。 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句话不管是在俗世还是修炼界,都是非常通用的。 光靠珍宝斋做的那点小买卖,怕是三人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都未必能够开辟得了玄海,踏入那梦寐以求的境界。 若不是真得穷,三人也不会愿意合谋去干这等杀人越货的勾当,一旦遇上些狠角色,三人立马小命不保。 “庄主还请放心,有了这须弥戒中的资源,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可以慢慢突破,根本无需兵行险着!” 三人信心满满,郑重其事地抱拳应声。 他们本就不是资质愚钝之人,如果不是资源不够,甚至可能早就破入纳川境了,又怎么会等到今天还在做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此甚好,此外,虽然我平日不会插手,但你们也要遵守一些基本底线,若是有什么行差踏错之举,你们好自为之。” “将来若是有事,石长发自会登门找你们,好了,赶紧滚回你们的森罗城吧,在这儿我还嫌碍眼呢!” 非常做作地挥了挥手,洛一缘将三人打发走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慢悠悠地将石长发扶上马车,眼下他重伤未愈,后续的路程自然不可能让他继续驾驶马车,车夫这个重担,就落到了洛一缘的肩膀上。 “唉,我没事给自己找什么不自在呢?早早解决,其实还能早早上路。” 自嘲似得似笑非笑了一下,洛一缘也不以为意,潇洒地翻身上马,提起缰绳,惬意地向着百草门的方向走去。 距离百草门所在的山头,已经没剩下多远的距离,洛一缘也多少有些好奇,遭逢大难的百草门,是否能历尽沧桑,重新归来? 第343章 近在咫尺 “师尊,差不多够了,我的重生境,与他人还是有所不同的。” 努力地撑起身子,还隐约能看到泪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苍白与疲惫,陈青笑了,笑得多多少少有些勉强。 自从突破塑脉境的时候险些走火入魔之后,他的修炼方式,早就偏离了正统的玄修路程,反倒是与天青门老祖齐寒彦有些类似,但也不尽数相同。 真气与玄气,虽说殊途同归,但终究还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体系,就算到了现在,都没有能够完完全全融合在一起。 猩红色的真气在体内流转开来,很快,陈青的脸庞又出现了红润之色,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玄气虽然消耗的一干二净,但我身体里,还有洛先生所教授的内家真气,以备不时之需。” “两者融合,更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我心里,也始终有一种担忧。” 说话的时候,陈青低垂着脑袋,多少有些提不起兴致来。 “嗯?难不成是两者不能完全融合在一起吗?” “洛先生也曾说过,两种体系想要融合,难于登天,一旦出现差错,就会非常的危险。” 尚芸心中一紧,她与陈青已经是百草门仅存的独苗了,两个人中任何一个,都不能再出什么状况了。 “师尊,放心,现在还没什么问题,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 见尚芸的神色越发的黯淡,陈青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师尊,不用担心,你还是先想想看,过几天收徒的事情吧!” “何况,对于识百草、炼灵丹这样的事情,我并不怎么擅长,这些方面,还是要靠师尊你来发扬光大。” “至于我……” 陈青倚靠着佩剑,甚是吃力地将整个身子给站得直挺挺的,面向那光芒大放的太阳,平静无比地说道:“守护宗门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灵源山脚下,洛一缘驾驭着马车,总算是到了目的地的附近。 这地方说起来他也只来过一次,能够没走错路,一次就找到了方位,也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只是这周遭环境,却让洛一缘有些大皱眉头,这灵源山,怎么和过去给他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三人匆匆忙忙上山,到处都是腐朽的气味。 尸弃宗所过之处,说一句寸草不生也不为过。 好好的一幅浑然天成的风景画卷,被这群家伙毁得七七八八,到处都是枯木杂草,唯一的一条上山路都到处是坑洞。 可今天一见,却是截然不同的面貌,整条上山的小路都被拓宽了些许,还整整齐齐地铺上了白石小砖。 山路两旁花草遍地,有很多甚至都是刚被移植过来不久,与周遭环境还有一点点的格格不入。 最离谱的,就在于个别转弯的地方,还贴心地设有护栏,让见多识广的洛一缘都有些愣神,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这……怕不是走错了?这是百草门?不是风景区?”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洛一缘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咦?庄主,怎么停下来了?是不是快要到了啊?” “宝儿说了,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石长发的脑袋从马车帘之中窜出,显得异常得兴奋。 受伤的这些天里,他一直在马车之中静养,以金钟罩疗伤篇恢复着,身上的伤势早就好得八九不离十了。 实际上与珍宝斋三人组的一战最后的虚脱,更多的是虚耗过度、丹田空虚所导致的,真要说受了多重的伤,也不见得。 一把抓起石长发的衣领,直接将他从车厢之中给拎了出来,洛一缘没好气地喝骂道:“宝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看是你小子有些坐不住,想要出来透透气了吧?” “怎么的,两天功夫没挨打,就有点皮痒了是不是?要不要庄主来好好教育你一下?” 见洛一缘都把拳头给抬了起来,石长发连忙吞了一口口水,双手摆动的速度快若疾风,忙不迭地说道:“不不不,怎么会呢?” “师父师父,刚刚石头叔叔一边上蹿下跳,一边说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 车厢里传来洛宝儿那清脆伶俐的声音,洛一缘眉头再皱三分,石长发也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现在的洛宝儿,可是洛一缘的掌上明珠,他石长发敢偶尔和洛一缘这位庄主调笑两句,却万万不敢得罪这位小少主。 “咦,庄主,这里就是你说的百草门了么?看这上山的环境挺好啊,还很贴心的弄了护栏,看起来小日子过得应该不错啊,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就好像是一片废墟一样?” 石长发也犯起了迷糊,他可是隐约记得听洛一缘说起过,整个百草门几乎都被夷为平地了,这才过去多久的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我也在奇怪,你这小子,既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出来给我好好的驾车。” “就知道躲在里面偷懒,到底我是庄主还是你是庄主?” 将马鞭丢给石长发,洛一缘却没有直接回到车厢,而是一个翻身,轻盈地落到了地上。 “你们慢慢上来,我先去一探究竟!” 话音还在山谷之间飘荡着,此地早就没了这位洛庄主的踪迹。 石长发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感受着难得来自大自然的宁静与清幽,仿佛身心都收到了洗涤一样。 两旁的景色在疯狂的倒退着,以洛一缘的速度,别说是崎岖的山路能够难倒他,就算虚空踏步,凌空虚度都不是什么难事。 灵源山也不是什么像天刀峰一样高耸入云端的险峻之地,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洛一缘已稳稳当当地落到了百草门的门口。 红砖绿瓦连绵起伏,这一片屋宇少说也有几十上百间的屋子,大小不一,错落有致。 其间更有阵阵香味扑鼻而来,只是闻上一闻,吸上一吸,都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舒适感觉。 开阔的门厅,巍峨的气度,若不是门口挂着的牌匾上,还有百草门三个大字,洛一缘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跑去什么大宗门之内了。 可是这感觉,也不太对啊? 第344章 又是早朝 “外头好像有动静,师尊,我先去看看,你先小心一些,若是真有外敌来袭,我自会尽力而为!” 草草吞服了几粒丹药,在灵丹的刺激之下,本已有些枯竭的玄晶开始重现生机,不断吞吐着玄气,让陈青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向着尚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陈青提起佩剑,头也不回地向着正门的方向走去。 看着陈青离去的背影,尚芸心中一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却要被迫承受这么多的东西,以至于尚芸自己都有些怀疑,当初将这一对孩子收录门墙,到底是对是错。 一手提着佩剑,陈青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地走到正门口,周身玄气环绕,真气游而不散,几乎是做足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可他见到的,却是那个记忆之中巍峨伟岸的身影,不论是容貌还是气度,陈青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洛一缘一脸茫然地打量着百草门的正门,正打算放出些许真气,来探知一些里面的虚实,就碰上陈青一脸杀气地提剑而来,脸上的迷惑之色更加浓郁。 “洛先生!” “师尊师尊,是洛先生来了!” 这一刻,陈青几乎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也不需要再去一个人硬扛着所有的东西,眼泪如同决堤一样疯狂涌出。 如父如师的恩情,拯救自己的性命,传授自己功法,一切种种,他陈青这辈子就算是结草衔环,都未必能够报答得了。 “咦?小陈子,还真是你们?看样子我没找错地方……” “只是,你们百草门怎么变得这么金碧辉煌了?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还有,你行此大礼做什么?” 眼看着陈青要直接跪下去,洛一缘连忙伸出手来,真气凌空一托,令得陈青根本无法再跪下去。 万里之外,京师天元城。 无论外边的城池是一幅怎样乱糟糟的景象,天元城作为天元皇朝权力最中心的首都,永远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哪怕当年天地大灾劫的事情闹得整个玄域与元域不得安宁,那场惊天动地的风波也被拦在城外,没有一丝一毫影响到天元城内。 人们依旧喜气洋洋地忙碌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什么接天台,什么作反叛乱,从来都和京师的老百姓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往日早朝,基本上只是走个过场的事儿,大家装装样子,过过流程,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天元皇朝的版图疆域比之天地大灾劫之前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许许多多手握大权的官员要忙活的事儿也对应少了不知道多少。 再加上当今圣上紫倾风的行事作风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稳定,绝大部分的官员自然也就乐见其成,得过且过。 什么复兴皇朝,什么重现天元辉煌,都不是他们该想的事儿。 老老实实地过完下半辈子,安安稳稳地告老还乡安度晚年,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今日的早朝,气氛却格外凝重,整个朝歌殿内的鸦雀无声,不论文臣还是武将皆是低垂着脑袋,就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武将之中,最耀眼的两位大将军背上了叛上作乱的罪名,以至于横飞鹰、仇鸠两人往下,许许多多的将军空有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力。 谁敢率先站出来,说不准下场就会和两位将军一样,甚至更惨都有可能。 至于文臣那边,日子同样是不怎么好过。 早些时候因为大兴接天台等乱七八糟的事儿,弄得民怨沸腾,不少老臣皆是极力反对,更有甚者直接跪在朝歌殿之外,以死相逼。 这些忠心为民的老臣子,几乎都是和鹰王、吕严一样历经二朝乃至三朝的元老级人物。 一群老臣以血休书,长跪不起,拼死谏言,换来的却是一句简简单单地赐死。 那段暗无天日的可怕时光,最为兴奋的,却是执掌了生杀大权的紫衣卫指挥使纪纲。 不知道有多少老臣的家都被紫衣卫直接给抄了,虽不至于夷平九族那么离谱,但是三族却是逃不了的。 一场血雨腥风在朝野之间掀起,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到牵连,被卷入其中。 许许多多的根本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的臣子,只是往日过从甚密了一些,就被直接抓入新造好的诏狱之中,至今都没能出来。 现今还在朝歌殿的这些文臣,有不少都是趁着这次机会爬上来的,他们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再发表一些引火烧身的话。 圣上尚未临朝,总管太监吕公公也未曾出现,整个朝歌殿内,反倒是纪纲一手提着佩刀,来来回回不断走动,甚是气盛。 接天台引发的祸事,已经勉强算得上是过去了,这些臣子们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却未曾想到,更大的风浪,已经扑面而来。 “圣上驾临,开朝!” 吕老太监人还没到,那尖锐的嗓音已飘进了朝歌内殿,吓得除了纪纲之外的所有人皆是身躯一震。 守卫在旁的大内侍卫连忙鼓足力气敲响巨钟,只听得“当!当!当!”钟声三响,方才渐渐停息。 等到诸位臣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圣上紫倾风早就稳稳当当地端坐于紫金龙椅之上,吕老太监则是陪侍左右,手中拂尘一甩,一如往昔。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眼神扫视了一圈周遭,吕老太监那阴恻恻地三角眼目光盯在纪纲的身上许久许久,方才挪开。 对于这个自从鹰王离开之后就飞扬跋扈到了极点的紫衣卫指挥使,吕老太监打心眼里不怎么瞧得上。 别看纪纲现在混得是如日方中,还深深得到圣上紫倾风的信赖,但所谓天要使人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纪纲现在跳得越是欢快,将来的下场只怕就越是惨淡。 四下寂静,无人敢于直接答话,仅有个别的文臣扭扭捏捏,稍稍有些小动作,但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既然没有什么要禀告的,那么……” 嘴角微微抽动,吕老太监刚想要宣布就此退朝,就有一位臣子壮着胆子,直接站出了队列。 “回禀圣上,臣礼部左侍郎王源青,有要事呈上!” 第345章 祸水东向 一抹不容易察觉的笑意,在吕老太监的脸上浮现,很快就被隐藏了过去。 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还是最讲究察言观色的宦官,吕老太监的经验丰富之际,可不会那么轻易喜形于色。 “嗯?礼部侍郎王源青?” 奢华贵气的紫金龙椅上,紫倾风双目微微睁开,两道目光如有实质一样,盯在王源青的身上,犹如煌煌天威,压得王源青大汗直冒,根本喘不过气来。 这些个文臣除了极少极少的一部分,大都不谙武道,对于这等超凡脱俗的力量,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王源青开不了口,别人更是不敢多说半句话,整个朝歌殿,一下子冷了下来。 “孤倒是记得,当初还是孤钦点你进的礼部对吧?那篇文章倒是写得不错,至今孤还能背出其中的一两句。” “你也还是个人才,怎么,今天,有话要说不成?” 紫倾风颇为随意的挥了挥手,那笼罩在王源青身上的压力瞬间消散。 一来一去,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王源青却觉得自己好像度过了数个寒暑一样,那种煎熬与折磨的感觉,着实觉得难受。 王源青本来只是礼部区区一个主事而已,刚刚考取功名也没有多少年的他,除了当初有机会面圣之外,往日朝会,就连踏进朝歌殿参与议事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多亏了这一次紫衣卫指挥使纪纲掀起的昭狱风波,才让入朝为官没有几年的王源青有了面圣的机会。 可这才第一次参与朝会,就背上了一个牵连重大的苦差事,弄得这位新晋的从三品侍郎左右为难。 “回禀圣上,臣所供职的礼部,其中一项职责便是与外邦相交,互通有无。” “就在昨天,臣收到了………” 王源青结结巴巴地粗喘了几口气,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了起来。 高居上方的吕老太监是老神在在,一脸智珠在握的样子。 整个京师,到处都是他的干儿子干孙子,就没什么事儿能够逃过他这位总管太监的法眼。 “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王源青,有什么事还不速速禀明?” 纪纲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截了当地出言呵斥了起来。 说起来这个王源青,还是攀了他的关系,这才得以从一个六品小小的主事直上青云,成为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三品大员。 王源青办事不力丢人现眼,自然也等于在他纪纲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也难怪纪纲此时显得相当的气急败坏,坐立不安了。 “这个……” 瞥了一眼纪纲,既然是福不是祸,是祸也别想躲过,王源青索性把心一横,壮着胆子,声音越发洪亮了起来。 “昨日,玄域诛邪圣殿四位殿主联名来信,要求我天元皇朝停止一切接天台的建造工作,并且将所有已经修建完成的接天台尽数摧毁,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样?” 圣上紫倾风突然开口,声音极其冰冷,就好像从寒冰地窖之中传来的一样,让整个朝歌殿内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你说,孤赦你无罪!” 有了圣上的这一句话,王源青也多多少少心里多了些许的底气,小声说道:“不然的话,四位殿主将会号召玄域诸多宗门,再次掀起一场巅峰之战,将所有盖有接天台的城池全部夷为平地。” 王源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可周遭的人都能够听朝歌殿内气息流动的声响。 几乎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就连方才还大呼小叫的纪纲都老老实实地把嘴给闭了起来。 这已经远远不止是两国邦交这么简单的事了,而是关系到整个玄域,稍有不慎,偌大一个天元皇朝很可能就此直接烟消云散,成为历史长河之中的一粒尘埃。 话说完了,连同吕老太监乃至于圣上紫倾风在内,竟然没有人第一时间接过话茬,王源青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站立不安,左右为难。 “噗通!” 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处有一丝丝的寒意升起,王源青径直跪了下去,脑袋在大殿之上不断地磕起了头来。 虽然圣上曾说过会赦免自己的罪责,但圣心难测,朝令夕改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好不容易上的位,可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被打回原形。 “咚!” “咚!” “咚!” 第四个响头还没有磕下去,一只大手却是直接扼住了王源青地喉咙,令他连喘上一口气都做不到。 出手之人,正是紫衣卫指挥使纪纲,看情况是得了圣上的准许,才能在朝歌殿上既佩戴兵刃,又直接动手。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昨天不先行呈报?” “王源青,你知不知道,军机大事,片刻都耽搁不得,单单是这延误战机的罪责,就可判你个满门抄斩?” 吕老太监陪侍在圣上的身旁,把玩着手中那把颗粒不染的洁白拂尘,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丝森然的杀意。 只是这杀意,却不是冲着王源青而来,而是几乎不假颜色地全数向着纪纲而去。 “怎么着,纪指挥使大人,你这么急着问责,难不成是在害怕什么嘛?” 纪纲整个人呆了一下,紧捏着的手掌稍稍一松,这才让王源青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无助地蜷缩在地上,哀嚎不已。 “这……未知吕公公是何意思?” 纪纲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往日里也没得罪这位爷啊,怎么就突然把矛头直接指向了自己? 何况子自己所管辖的紫衣卫与吕老太监掌控的潜龙密影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老阴阳人没必要事事针对自己啊? 难不成一切,是圣上的授意不成? 只是一瞬的功夫,纪纲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千百种念头,但思来想去,却是没有一种符合眼下发生情形。 “纪指挥使大人,难道还要杂家明说不成?好一招声东击西啊,你质问王源青为何不昨日呈报,杂家倒是要问问你这位紫衣卫指挥使大人,如此天大的事情,你紫衣卫提前就没有收到过半分消息么?” “何况,王源青乃是你纪大人当初极力举荐上来的人,今儿个他出了这天大的差错,你纪大人身上,就真能指摘得干干净净不成?” 公鸭一样的嗓子,又是尖锐,又是阴柔,让人听了极为不适。 第346章 东拉西扯 旁人听了,尚且觉得不适,浑身难受,更别提首当其冲的纪纲了。 见惯了大场面的纪纲直接懵了,呆呆地立在当场,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包括王源青在内,几乎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朝着外围后退了几步,离得他这位“大红人”远远的。 “这……吕公公何出此言?臣的紫衣卫,的的确确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啊?” “就算,就算王源青石臣所举荐的,但……知情不报,的的确确乃是王源青一人所为,臣属实不知啊!” 纪纲这就有些百口莫辩,欲哭无泪了,可仔细想想,这事情当中,他还真未必能够随随便便就把干系甩得干干净净。 鹰扬将军与虎啸将军都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他们麾下所属的金甲卫银甲卫至今还在牢狱之中,整个京师信息最为灵通的,本来就属潜龙密影与紫衣卫两方势力。 若说紫衣卫真的连一点点风声都收不到,别说是他人了,怕是纪纲自己都未必会相信。 但偏偏纪纲还真的是有苦难言,事关重大,涉及到诛邪圣殿这样的大事情,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未必敢隐瞒和拖延。 就更别提,这样的大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下去,拖得过去? “臣……臣实在不知道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一切问题,还请容臣先行将王源青此贼拿下,先行审理,自有定论!” 左右都推搪不过,纪纲把心一横,干脆直接将王源青这礼部左侍郎给卖了,反正区区一个侍郎而已,以他手中的权力,重新推一个人上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话音未落,纪纲瞬间回身,右手如蛟龙出海一般探出,就要将王源青给直接擒拿。 只要将此人直接拿下,到时候再来个死无对证,他纪纲一样还是权倾朝野的指挥使大人,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王源青吓得几乎都快要魂飞魄散了,他区区一个文官,面对一位久经战阵的指挥使大人,哪里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就连闭上双眼直接等死都做不到!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狠狠地捏在纪纲的右手手腕部位。 这手掌骤然发力,竟逼得能与鹰王争一日之长短的纪纲五指微屈,甚至有点用不上力来。 “你……袭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出手之人,正是天元皇朝御前第一侍卫,侍卫营统领袭风,天虚榜排在第二十二位的传说。 “圣上虽准你带到进殿,却没有说过允许你在朝歌殿动手。” 袭风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话也不多,但却字字直指要害所在。 看着那张将坚毅与柔和融为一体的脸庞,纪纲往日里再是飞扬跋扈,也不得不冷静下来,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原因也很简单,这袭风看起来一副小白脸弱不禁风的模样,可他打不过啊! 纪纲自己的实力的的确确不算差,能与鹰王这样的榜末传说扳扳手腕,但与袭风这样位列中游的传说一比较,差距就有些明显了。 “袭统领说的是,的的确确是本官鲁莽了。” 强行挤出一副极度勉强的笑容来,纪纲先行散去真气,袭风也随之撤手,不再为难于他。 袭风的职责,本就是守卫朝廷内部的安危,至于别的乱七八糟的事儿,自有该负责的人负责,用不着他这个侍卫来操这个心。 “敢问吕公公,臣的紫衣卫的的确确没有收到任何有关诛邪圣殿的密报,那潜龙密影又是否知情?” “若是潜龙密影与紫衣卫一样对此事全然不知,是否……” 纪纲眼珠子稍稍一转,就想到一招自认为的绝佳突破口。 紫衣卫与潜龙密影都属于朝廷的情报机构,彼此能力也相差仿佛,只是潜龙密影藏得比紫衣卫更加深一些罢了。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下去,纪大人你是不是还想说,杂家要么也是知情不报,要么就是能力有限?” 吕老太监拂尘一甩,脸色又是阴沉了几分,阴阳怪气地说道:“纪大人莫不是以为杂家对主子还怀有二心不成?” “够了!” 如若猛虎咆哮一般,震耳欲聋的吼声突然响起,好大一片的文臣直接不堪负荷,当场晕了过去。 就是个别武将都吓了一大跳,忍不住运功护体,这才让双耳的疼痛稍稍好过了一些。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朝歌殿!” “你们一个是紫衣卫指挥使,一个是朝廷总管太监,吵来吵去,成何体统!” 紫倾风看着两人互相指责,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烦闷。 “吕严昨晚就将事情都和孤说了,反倒是你紫衣卫,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而且现在是吵这个的时候么?你们这些个做官的,往日里的聪明脑瓜,都到什么地方去了?是被狗吃了么?” 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案台上,吓得连同吕老太监在内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一阵哆嗦,也唯有袭风依旧安安静静站在墙角,低垂着脑袋,不见丝毫的动静。 “是不是一个个的眼里,都只有争权夺利,都只有怎么向上爬,完全忽略了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随手抄起一本案卷,奋力摔在地上,紫倾风的声音出奇地慢,也出奇地低沉。 “延误战机,到底是延误重要,还是战机本身更加重要?现在该讨论的,是有关诛邪圣殿与接天台的事宜,而不是胡乱的职责,这样简单的事情,你们心里一个个都门儿清,就是不肯说出来是么?” “你们在怕,怕诛邪圣殿真的带人打了过来,怕天元皇朝撑不下去是不是?” “你们想当亡国奴,想无家可归,孤还不想做那亡国之君!” 杀气与怒气几乎到达了一个顶点,紫倾风这位往日里不怎么管事的圣上,难得动了真怒。 近乎实质化的杀气,将周遭都染成了一片血红的色泽,一众还清醒着的官员们早就吓得两股战战,仓皇无比地跪倒在地上,就连纪纲与吕老太监两人都不例外。 一时之间,整个朝歌殿内,“咚咚咚”的磕头之声,络绎不绝。 第347章 争论不休 “王源青,起来吧,孤说过赦你无罪,你就是无罪,不用担心纪纲,有孤在,他不敢杀你,谁都不敢杀你!” 坐姿微微前倾了些,紫倾风的声音低沉,却浑雄有力,他的话分量十足,没有任何人有胆子质疑。 纪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突然间自己就变得不那么受宠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有半点儿头绪。 “纪纲!” 突然到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吓得纪纲整个人一个激灵,忙不迭地先站直了身子,又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虔诚无比地说道:“臣在。” 紫倾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这位指挥使大人,良久之后方才叹了一口气。 “孤给你放权,不是让你在朝堂之内胡作非为,拉帮结派的,明白么?” “若是你连分内的事情都做不好,连区区一个紫衣卫都管不了的话,还是趁早告老还乡吧。” 此言一出,纪纲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明面上是挨了一顿训话,但起码算得上平稳落地了,虽然受了几句责备,丢了一些面子,但总比掉脑袋来得好。 天元皇朝真正的水有多深,纪纲身居高位这么多年,是再清楚不过。 别看现在的纪纲在朝堂内外几乎是只手遮天的程度,但朝廷连两位威震天下的大将军都可以轻易逼反,想要将他拿下,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 “好了,一群书生,身子骨也太差劲了一些,孤只是吼了一声,他们就吓成了这副样子,让太医来,好好诊治一番。” “等这群家伙醒了过来,再继续商讨有关诛邪圣殿的事宜。” 说罢,紫倾风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略显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在吕老太监的搀扶之下,慢悠悠地离开了朝歌殿。 圣上的前脚才刚刚离去,殿内还清醒着官员们就开始按捺不住,议论纷纷,今天事情太过大条,也太过蹊跷,弄得他们当中好多好多人,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能醒着的官员,基本都是武将,只有极少极少的文官也略通拳脚,还能保持清醒的神志。 没有圣上的准许,他们又不敢随随便便地直接离开朝歌殿,更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敢随意挑起这个头。 朝歌殿,也就莫名其妙地迎来了许久不曾拥有的热闹。 尤其是这些个武将,脑子比一定真的好使,但嗓门却是真的大,唾沫星子也是一个比一个多,好好的一个朝歌殿,一下子变成了街口菜市场一样,人声鼎沸。 “完了完了,玄域又要打过来了,上次有鹰王,有两位大将军顶着,都打成了这副样子,如今朝廷怎么顶得住啊?” “慌什么,又不是一定要打仗,只要圣上肯同意拆了接天台,一切的问题就都能够解决了不是么?” “我看你脑子是傻了不成?圣上怎么可能会同意这种丧权辱国的事儿?难道说你有胆子去谏言圣上,拆了接天台不成?” “接天台到底有什么用处,能让圣上这么铁了心都要在各地推行?真的不能不建造么?要知道,到现在为止,各地都有犯上作乱的人影响工期,朝廷管辖的范围内想要将接天台全部建造完毕真是遥遥无期!” “你们吵什么吵,成何体统!这是接天台不接天台的事儿么?这是有辱国体的事!” “今日他诛邪圣殿要拆我们接天台我们同意了,明日他们要接管天元城你们是不是还要同意?” 一群人吵吵闹闹,争论不休,一两个时辰都过去了,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随着太医院的人前来诊治,越来越多苏醒过来的文臣在弄清楚了事情脉络之后,也加入到了争论的行列之中。 如此一来,整个场面更是离谱到向着有些不可控制的方向开始发展。 起先的讨论还算简单明了,围绕的中心点也很简单,主要的话题也都是“接天台到底有什么用”、“接天台该不该拆”、“玄域会不会真的打过来”、“玄域打过来怎么办”这几个议题。 可文臣一加入之后,整个议题的实质性内容并没有得到解决,反倒又多了许许多多探讨的议题出现。 诸如“朝令夕改拆除接天台是否符合祖宗礼法”、“丧权辱国是否需要对诛邪圣殿迎头痛击”、“是否需要与诛邪圣殿立刻和谈”等等更加精细化,却与最直接的内容没什么直接关系的议题。 文臣议事,更多的是会讨论事情的对不对,而不是行不行,这就给这场争论,带来了越来越多的不确定因素。 只有个别稍微对两方实力了解一些的文臣,才会明白其中的凶险所在,一直拧着眉头,谨言慎行。 天机殿内,紫倾风心烦意乱地将一众太监侍卫全部赶了出去,只留下吕老太监这个随从,还有如若鬼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太渊阁阁主祁道庭。 “欺天啦!” 愤怒至极的紫倾风大手一挥,直接将书桌上堆叠的许许多书简案卷全部推到了地上,而后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显然是难以再忍下去。 “诛邪圣殿……诛邪圣殿……” 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几乎都快要成为紫倾风心中的魔怔了一样,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咒,始终在困扰着他,困扰着整个天元皇朝。 那一场震撼了整个玄域与元域的巅峰之战,至今还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一座接着一座城池不断地沦陷,大片大片的士兵被宗门弟子如同割草一样斩杀,那样惨绝人寰的画面,别说只是过去了十年不到的光景,就算是再过上十年,紫倾风都绝不会忘记。 “主子万岁爷消消气,千万别为了这些事儿伤了身子才是!” 家国大事面前,吕老太监还能做什么呢? 除了利用手中的潜龙密影提供些许的情报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以他的身份,更不适合插手朝局,也不适合妄谈国策,只能简简单单地安抚两句,顺带着默默弯下身子,将一地乱七八糟的书简案卷给捡了起来。 第348章 闭口不谈 “圣上可是在担心诛邪圣殿的图谋,不止信笺中表面所写的那么简单?” 幽幽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墙角黑暗的一方传来。 紧跟着而来的,是祁道庭那佝偻的身影,一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显出了原型。 看得出,这位寿限将至的天虚传说似乎又经历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以至于身体状况越发的差,就连走路都颇为费力。 “简单?” 紫倾风猛地抬起了头,一双乌黑的眼睛泛着凶光,狠狠盯着眼前风烛残年的老人,杀气毕露。 “当年巅峰之战,你太渊阁一人不出,现在你和孤说简单?” “但凡当年你祁道庭敢踏出观天塔半步,局面也不可能被动到如斯地步,现在你还有脸在这里说什么简单二字?” 祁道庭的一番话,是真的让圣上动了真怒,这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 天虚榜传说级别的实力,不管是在元域还是玄域,都能称得上是顶尖战力,每多一人,都会对瞬息万变的战局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当年足不出户的祁道庭,可不只是被圣上紫倾风一人所憎恨厌恶,几乎元域有心参战之人,都对这个身处京师而置身事外的老家伙嗤之以鼻。 天机殿内气温骤降,五条墨绿色的龙气突然出现,分别将祁道庭的四肢与头颅全数缠住,令得他无法再做出任何的动作。 龙气越缠越紧,这具苍老而腐朽的身躯上都能够看得到鲜明无比的勒痕,似乎只要紫倾风再稍稍加点力气,就可以将这具老骨头彻底拆散。 “如今诛邪圣殿又有卷土重来之势,祁道庭,你给孤一句话,是否你太渊阁又要像当年那样,作壁上观?” 充满褶皱的脸庞上尽是苦笑,祁道庭手中的拐杖轻轻地在地上点了一下,磅礴的墨绿色邪气宣泄而出,将五条龙气直接冲散了开去。 “放肆!” 眼见这老家伙竟敢挣脱圣上的束缚,吕老太监当即变了颜色,双手凌空一拂,大片大片的冰雪气息在周遭凝结成霜。 风雪至阴至寒,沿途的桌椅摆设直接化作了一樽又一樽的冰雕,连片刻得耽搁都未曾出现。 吕严这个大内总管太监,虽然出手的次数少得可怜,但实力强悍,却绝对不会逊色于寻常的天虚传说。 往昔,就连鹰王甚至是仇鸠这样的顶尖高手,对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家伙都忌惮不已,就足以管中窥豹,看出他的几分不凡。 无往而不利的极寒风雪,却靠近不了祁道庭的身边三尺范畴,一道接着一道墨绿色的邪气环绕下,风雪虽然周而复始地不断侵袭,却寸功未建。 “唉,吕公公出身于玄阴殿,一身纯阴玄气相比尽得那位大公公的真传,的的确确是精纯无比,但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并非刻意与圣上,与朝廷为难。” 拐杖在地上再度轻轻一点,邪气震荡,整个天机殿都出现了近乎天塌地陷的感觉。 吕老太监只觉得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如若滔天巨浪一样倒卷而来,震得他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往日里阴柔白净的脸庞一阵说不出的潮红。 就连远在朝歌殿的文武百官,都有些觉察到这等动静,身子骨弱一些的老臣子,更是直接一脚踩空,摔倒又晕了过去。 “圣上,若我真的铁了心与不顾朝廷的未来,又岂会冒着泄露天机所带来的天谴,为圣上献上接天台的计策?” “此等谋划一出,我的太渊阁与朝廷已经死死地绑在了一块儿,一枯俱枯,一荣俱荣,难道我的忠心,圣上还要怀疑不成?” 祁道庭口口声声以表忠心,但以他以往的所作所为,却是与忠心二字没有半点关系,更多的只是利益而已。 别说是吕老太监的眼神不善,就连圣上紫倾风的双眼里,都看不到一点半点与信任有关的字样。 “主子万岁爷,这厮……” 吕老太监心有不忿,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紫倾风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不再作声。 “你的诚意,孤能相信几分,完完全全取决于你的表现。” “时至今日,你对于接天台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如实相告,对于之后的事情也讳莫如深,你让孤如何相信你?” “若是玄域真的大举来犯,你太渊阁是否依旧一人不出?你祁道庭是否依旧不愿将接天台的秘密如实相告?” 接二连三的质问,使得祁道庭脸上的苦笑越发的浓郁,握着拐杖的手甚至也开始哆嗦了起来。 “圣上,我也有我……” “你说是不说?” 紫倾风根本不想多听祁道庭有任何的狡辩,直接打断。 若是真的闹到玄域大军压境的那一天,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玄修,真的会听几句狡辩就乖乖退走么? 绝不可能! 你有你的理由,人家当然也有人家的原因,付出代价的,只会是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 “能说的,我都说了,圣上,只要接天台真的能够落实,你的心愿,我的心愿,都能够实现。” “既然圣上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行告退了,一副老骨头,还指望能够再多坚持一段时间,等到‘那一天’的来临。” 说着,祁道庭向后退了一小步,整个人慢慢化作一粒粒细小的粉末,飘散了开去。 墨绿色的邪气随风而逝,很快,这天机殿里,就连他存在过的一丝丝踪迹也失去了。 “主子万岁爷,就这样让这老贼溜走么?真的不把他强行留下?” 吕老太监对方才的事情终究还是心生怨怼之情,多少在心里把这份出洋相的“恩情”给记了下来。 “罢了,他真要走,你,我,再加上袭风和纪纲,都未必能够留得住他,甚至于老祖宗都未必能够将他留下。” “走吧,过了这么久,也该去看看,孤的文武百官们,到底有没有商量出什么名堂来。” “但愿,孤不会成为天元皇朝的亡国之君。” 这一刻,紫倾风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与哀伤,连带着他的气质,都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本是春风入暖的时节,屋外却突然狂风大作,吕老太监不敢怠慢,连忙取了一件披风,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跟了上去。 第349章 一盘散沙 天机殿距离朝歌殿,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毕竟天元皇朝曾经也是坐拥数以千计城池的接近大一统鼎盛皇权,天元城的雄伟庞大,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 可就算是隔着老远老远,主仆二人都能够隐隐约约听到,从朝歌殿传出来的喧嚣吵闹声,甚至还偶尔夹杂着些许难听的喝骂。 从早朝到现在,约莫已经过去了足足有四个时辰的时间,那些个武将身强体健,本领高强,倒还稍微好上一点点,可文官大部分的身体素质都堪忧。 接连四个时辰不吃不喝,这群往日里养尊处优的大臣们,都有些撑不住了,肚皮打鼓且不说,饿得是头昏眼花,眼神涣散,就连双脚都有些站不稳。 朝歌殿内甚少设座,历来也只有极个别资历极老、辈分极高的重臣才有资格享有一张座椅,这些老臣子退的退,散的散,死的死,没一个在朝歌殿内。 “要我说,怕他个娘!玄域的这群山野村夫敢打来,我们就并肩子上,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武将中的一人如是说道,他生得是五大三粗,向来骁勇善战,打嘴皮子架是不行,但要真是干架,他第一个上绝不二话。 “你你你你打得了么?人家就说说,你这浑人就要打上去,于理不合,于礼亦是不合!” 文官当中也有人当即出言反驳,两边你骂来,我骂去,说来说去,根本就没说在一个点上。 “张口闭口就是条条框框门门道道,人家都要打到家门口了,你还讲理讲礼,人家和你讲么?” “你不讲又怎么知道人家讲不讲?我们天元皇朝乃是礼仪之邦,岂能如那等山野村夫一样蛮横无理?” 侍卫营统领袭风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怀里抱着佩剑,冷冷地注视着朝歌殿发生的一切。 说句难听的话,这群人就算是在朝歌殿真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也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身为御前侍卫,这群官员只要别真的闹出什么人命来,他都不会插手半点,只要不危及到皇室安危,于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这一下,可苦了纪纲这位紫衣卫指挥使,紫衣卫有监察百官的权力,但文官与武将历来不怎么对付,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纪纲等同于夹在两方派系中间,文官集团把他当成是武将,对他不加颜色;可武将集团同样排挤他。 再加上刚刚受到了圣上直截了当,毫不修饰的点名批评,让原本威望颇高的纪纲一下子变得神憎鬼厌,先前不少向他投诚的官员,都生怕沾上霉运,一个个都对他敬而远之。 没了圣上的宠爱,紫衣卫虽有监察百官的权力,但指挥使归根结底也只是三品官员,纪纲想要从中调停,还差了一点点格调。 一切的一切,都被圣上紫倾风与吕老太监看在眼里,听在眼里。 两人的实力皆是非同凡响深不可测,藏于朝歌殿外,只要两人铁了心想藏匿气息,除了袭风之外,没有人能够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孤的百官,孤的臣子。” “遇到事情,就只知道推诿;遇到困难,就只知道畏惧;遇到风险,就只知道闪避。” “有这样的一群好臣子,散沙一片,嘿嘿,天元皇朝的未来又何在?” 紫倾风传音给吕老太监,话语之中虽然极尽嘲讽之色,但也能听得出其中的苦涩味道。 “主子万岁爷哪里的话,文武百官乃至于天下亿万百姓,本就是一片散沙,所以才需要主子您来掌控大局不是么?” 吕老太监的话语中虽然是带着几分谄媚的意思,但话糙理不糙,实际的情况,也确实如此。 若是开明盛世,无战乱之忧也就算了,文臣武将各司其职,天下本身就能够得到安定,哪怕圣上彻底昏聩无能也问题不大。 但现在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北狄与南疆的问题本就一直未曾得到解决,又出现了天地大灾劫,吞吃了大片的版图,说是乱世、末世都不为过。 这样的时候,当然需要一位英明神武、杀伐果断的明君出现,重新带领天元皇朝收复版图,创造辉煌,只是这个人,真的一定是紫倾风么? “朝歌殿是群臣议事之地,什么时候变成菜市口了?”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终于,圣上紫倾风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冷着一张脸,从正门一步一步踏入朝歌殿内。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刚还争执不休的两方人马一下子偃旗息鼓,全部恭敬无比地跪倒在地上磕头问安。 “万岁?你们的眼里,还有孤这个圣上么?” 拾级而上,猛地转身,紫倾风目光如电,在百官身上一一扫过。 那犹如实质一样寒冷的眼神,令得每一位官员都感觉到丝丝凉意,低垂的脑袋更是连抬都不敢抬起来一下下。 “怎么?孤一进来,你们就鸦雀无声了?刚刚的气势哪里去了?不是一个个都很能说么?” “贸晋,刚刚你不是骂的最凶么?什么要将他们全部抓去刑部大牢?孤倒想知道,刑部,究竟是你贸晋贸大人的刑部,还是朝廷的刑部?” 六十多岁的刑部尚书贸晋几乎都将脑袋点在了地砖上,半句话也不敢回答。 “陈三道,刚刚是你说,要将这些文官都宰了,一刀一个,对不对?孤也很想听听,为什么我天元皇朝的武将,刀口不对着外边,偏偏要对着自己人?” 陈三道,便是开头武将之中叫嚣得最凶的一位,此刻也温顺地像一只刚刚从蛋壳里孵出来的小鸡一样,连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你们可知道,这里是朝歌殿,是给你们用来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是让你们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地方,不是让你们内斗的地方!” 一巴掌狠狠拍在龙椅的扶手上,紫倾风的脸色甚是难看,难看到了极点,就连说话都不顾仪表,不顾形象,喷出了些许唾沫星子来。 这些个臣子,实在是太不让他省心了。 “那,敢问圣上,这接天台,究竟拆是不拆?” “若拆,朝令夕改,劳民伤财,朝廷颜面何在?若不拆,朝廷又拿什么,去抵挡玄域宗门的联合进犯?” 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从朝歌殿之外传来,打破了刚刚好不容易维系的平静。 第350章 对簿朝歌 连同纪纲在内,所有当朝大臣全部噤若寒蝉,鸦雀无声,连半点声响都不敢随意弄出来。 圣上训话,可是难得一见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竟然在这个时候把这些如此尖锐的问题都给挑了出来。 一些比较明事理的大臣心底,都对这问话的人隐隐赞同,觉得鞭辟入里,一针见血,但就是说得未免也太直白了一些。 质问圣上?历史上那些个直臣、谏臣,下场都是惨得不能再惨,不牵连到家人都已经算是有一个完美的收场了。 只是许多资历老一些的大臣们心里都免不了有些疑惑,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似是而非,好像有点点耳熟,但又一下子想不起究竟是谁。 “敢直言顶撞圣上,胆子不小,这家伙的九族莫不是批发的不成?一点都不担心牵连家人么?” 这样的疑问,出现在许许多多大臣的心头,却没有一个人有这个胆子把头抬起来,或者扭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唯有一直站在角落的袭风,神色微微发生了变化,手脚开始有些不太自如的颤动,似是在挣扎,又似乎在犹豫。 “你不是说了,不再回来么?” “专门挑选这个时候回来,是来看孤的笑话么?” 紫倾风的脸色同样难看的很,对于这个突然到来的人,他的内心其实是无比纠结,无比矛盾的。 圣上的尊严,却不容许随意的践踏与侵犯,他紫倾风既然是天元皇朝的圣上,那无数城池、亿万百姓的安危,就都在他的肩头担着。 也唯有他紫倾风,才有这个资格,挑起这个无比沉重的重担。 一些敏锐的大臣已经心中多少有些猜测,能够让圣上用这种近乎平等的语气对话,整个朝廷上下,还真找不出几个人来。 “圣上对我的提问避而不答,是否圣上的心中,同样在纠结到底该如何应对?” “接天台一事,本就不该发生,也不应发生,但事已至此,圣上心中,究竟是否已有决断?” 踏入朝歌殿的,正是紫倾言,曾经被称之为一肩挑起千重担,一力独扛整座山的当朝王爷言王。 儒雅随和的文士燕先生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脸上也是神色自若,似这等无比庄严郑重的场所,于他二人而言,一样是来去自如,如履平地。 “臣等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众大臣幡然醒悟,忙不迭地问安。 辅佐朝纲十数载,言王的付出,不管是文臣武将,皆是有目共睹。 说句难听点的话,若没有这位言王的力挽狂澜,天元皇朝如今还能否屹立在这片土地上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甚至于极有可能,若非言王的东奔西走合纵连横,天元皇朝都拖不到那一场旷古烁今的巅峰决战,早就被玄域的联合实力给推平横扫了。 只是文武百官的心中也有大大的疑惑,这位言王素来最重视礼仪辈分,在圣上面前都是以“臣弟”自居,今次却突然改口,难不成外界流传的小道消息是真的不成? 近些日子,京师天元城内甚少出现言王的踪迹,甚至是整个京师言王府都空无一人,早有谣言甚嚣尘上,说言王与圣上闹翻了,被驱逐出境。 如此看来,所谓谣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两位主宰着天元皇朝命脉的最高权力者之间,定然也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百官参拜,本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以言王对于朝廷的付出,行礼之事,根本算不上什么逾越的行为。 但这样的行为,在紫倾风的眼中,却和背叛无异,如同狠狠打他的脸一样。 故而圣上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地可以,抓着紫金龙椅把手的双手,也是越捏越紧。 “紫倾言!” “你这个无君无父,不忠不孝的畜生,眼里,还有没有孤这个圣上?” 圣上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满着无尽的怨怼。 “你不是说辞去了所有官职,要告老还乡,从此远离京师么?为什么要回来?” “孤不褫夺你言王的王爵,也是念在你为朝廷劳心劳力,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但你只是一介闲散王爷,凭什么踏入这朝歌殿,又凭什么来质问孤之国策?” 圣上越说越是激动,往日里还能保持城府与深沉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位皇弟,心中总是有一股难以熄灭的怒火熊熊燃起。 真的是恨么?或许,羡慕与嫉妒的成分,占得要更多一些。 此话一出,整个朝歌殿顿时一片哗然,谁都听说过外界散播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但谁都没有真正地放在心上。 圣上的话,等于就是把谣言给彻底坐实,如此也就算了,一些嗅觉灵敏的家伙,更是从中嗅到了危机所在。 “凭什么?” 紫倾言昂首挺胸,两鬓之处竟然能看到丝丝斑白,一张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沧桑面孔,却是死死盯着圣上,半步也不曾退却。 “我为天元皇朝如今还有的二十七座城池而问,为天元皇朝无数没办法张口的百姓而问!” “你是圣上,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以影响到不知道多少人,当初做出这个荒唐至极的国策之前,可有深思熟虑?” “你可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因你一己私欲,弄得颠沛流离,家破人亡?” 文官沉默,武将黯然。 他们又何尝不明白,营造接天台的国策一出,除了京师天元城,几乎各地城池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民情汹涌沸腾,已如干柴堆叠,只等一点星星之火,就可形成燎原之势。 他们又做了什么呢?不,他们什么都没做。 真正为了民生努力付出的那些臣子,一个个都被纪纲送进了大牢之中。 在场诸位,都只是一群推波助澜的旁观者罢了。 “就算这样,那又如何?” “接天台,乃是上呈天意,孤为此付出了多少,你紫倾言不当家,又如何知道?” 袖袍一挥,圣上冷哼一声,森然喝道:“接天台,不可拆!” 第351章 皇王相对 “紫倾言你身上早已无官无品,这朝歌殿也是不你该来的地方。” “若你再敢在此大放厥词,孤便直接让人将你拿下,就地正法以正视听,相信天下人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双方早就彻彻底底地撕破脸皮,紫倾风也就直接放出了狠话。 若是被这位威信颇高的王爷再掺和一脚进来,这本就乱的一塌糊涂的朝局,怕是更加难以收拾。 “不拆接天台,如今的天元皇朝凭什么去抵抗诛邪圣殿与玄域联盟?又是让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么?” “就算拆了又能怎样?今日他们敢威胁孤拆接天台,明日我等是否又要将天元城拱手相让?” “紫倾风你要全天下的百姓为你的一意孤行而陪葬么?” “紫倾言你确定真的要以下犯上视祖宗礼法为无物么?” 圣上紫倾风向下踏出一步,厉声呵斥,怒意极盛。 言王紫倾言朝前迈进一步,朗声反驳,丝毫不退。 整个天元皇朝权力最大的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相互指责,相互质问,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全然没有半点回答对方的意思。 闹到这样的地步,就连纪纲都有些心有余悸,刚刚被询过话的他,心里也产生了些许的疙瘩,甚至都开始犹豫,到底该不该改换门庭,投入到言王的势力之中了。 一众大臣们没一个敢帮腔,没一个敢答话,这两位是他们谁都得罪不起的存在,还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低着脑袋看地砖来得更加惬意一些。 有那么一刻,他们甚至才突然发觉,原来朝歌殿的地砖上的纹路,有这么多的名堂和讲究,一个个都都沉浸在其中,不掺和这随时可能招致灭族的吵嘴。 两人的身影越靠越近,言语之中的火气也越来越大,看得一旁的侍卫营统领袭风冷汗直冒。 两者都是天元皇朝的紫姓皇室最为直系的血脉,一人是至高无上的圣上,另一人又对他有知遇之恩,袭风可谓是左右为难。 若两人真的不分场合动起手来,他这位侍卫营统领到底该怎么办? 弃言王而帮圣上,虽全忠心,是为不义;弃圣上而帮言王,虽圆恩义,却为不忠。 夹在中间的他,才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为焦躁的那一个。 场面忽然冷了下来,圣上与言王两人,仅有几尺的距离,四目相对。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依然如此固执,始终不肯说出为什么要建造接天台么?” “皇兄,你若真的有苦衷,说出来,相信不止是我,天下万民,也定会与你一起承担。” 沉默了良久,还是言王紫倾言率先开口,看他情真意切,说着说着,甚至还单膝跪了下来,以表决心与诚意。 “皇兄”两个字,让圣上着实感触良多,甚至真的有那么片刻动了心,想要与这位相伴许久的亲兄弟一起来承担这无法承受的重量。 圣上并未直接答话,但微微抖动的双手,似乎也在说明他的内心,始终在挣扎,始终没有真正地下定决心。 许久,许久,圣上扭过头来,眼角之处,隐有泪光闪烁。 “紫衣卫指挥使纪纲,侍卫营统领袭风,大内总管太监吕严听命!” “将紫倾言拿下,生死……不论!” 偌大的袖袍一甩,圣上终于铁了心,将这一条路走到死,走到尽头。 既然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哪怕知道前方有怎样的凶险,但都走到一半了,难道还能回头么? 紫倾风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却明白,倘若现在回头,曾付出的一切,都将彻底逝去。 “得令!” 朝歌殿内,被圣上点到姓名的三人,都有着天虚传说级别的实力,也是如今天元皇朝明面上能够拿出来的大部分尖端战力了。 纪纲心里叫苦不迭,可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圣上有令,他还能当众抗旨不成? 趁手的兵器虎咆虽被仇鸠摧毁,但以纪纲的身份,想要再弄到一柄地兵级别的刀器并不是什么难事。 眼下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刚入手不久的新兵器狰吼刀。 紫色刀影来去纵横,根本没有踪迹可以寻觅,七煞来去刀在纪纲的手上早就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才刚出刀鞘,就已经周转来去四回,力量也足足提升了四次有余。 紫倾言向后退却了一小步,眼神之中却是难以掩饰的失望,他完完全全想不到,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皇兄依然无动于衷,一点改变都没有。 就是这一步,却让紫倾言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开膛破肚的一刀,没有收到丝毫的伤害。 吕老太监与袭风二人站得稍稍远一点点,这点距离对他们而言算不上什么。 两人一左一右赶至,左边寒气逼人,风雪交加;右边剑影阵阵,纵横交错;再配合纪纲的七煞来去刀一击未中,将力量再推上了一个崭新高度。 三位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齐齐出动,就算三人心中各自都有各自的小九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随便便抵挡得了。 好在三人还知道将力量集中起来,免得余波扩散,直接将朝歌殿当场轰塌,不然的话,随便一人动手,在场文武百官怕是没几个能够活得下来。 “唉。” 一声哀叹,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的心酸与无奈。 后背有三大高手合击,言王紫倾言却是看也不看,向着朝歌殿外,一步一步走去。 “燕先生,有劳了。” 言王府总管燕先生微微颔首,双掌连番拨动,竟然狂妄到以一己之力独斗三大高手! 眨眼之间,燕先生的身影便一分为三,右手五根手指若掌若爪,至阴至寒的纯阴玄气以螺旋气劲的方式呈现,与刀光、剑影、寒气短兵相接。 左右两侧的虚影最先破灭,也象征着吕老太监与袭风二人的实力强劲。 可身处中央的纪纲就没这么好运了,燕先生这一招的八九成力量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寒气倒卷而来,冻得他手脚都无法正常挪动,七煞来去刀根本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威力,直接被拍飞了一丈有余。 又因为四肢僵硬,无法协调,连一个潇洒的卸力动作都做不了,整个人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着实有些丢人。 趁着与三人硬撼的反震之力,燕先生如清风抚柳那般向后飘去,依旧护持在言王的身旁。 第352章 无言无奈 师出同门,吕老太监动手自然留有余地。 何况燕先生有几斤几两,他也曾经领教过一二,知道此人隐藏颇深,极有可能实力还在自己之上。 再者燕先生乃是那位大公公的义子,吕老太监就算是有千个胆子,也不敢真伤了他,免得惹怒了这位太监之中的老祖宗。 至于袭风的问题就更加简单不过了,早前他就与燕先生简单地交过手,同样占不到任何的便宜,加上言王提携的恩情,令得袭风束手束脚。 以一敌三,虽然三人各怀心思,但燕先生仍然能够力保不失,这份实力,已经足够可怕了。 虽然有着燕先生的护卫,言王紫倾言自己的实力似乎也不差,一步迈出,人已在数十丈之外,这份缩地成寸的本事,却和往常见到的轻身功法大相径庭,简直匪夷所思,直如鬼神。 三大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眼睁睁地看着二人出了朝歌殿,离开了皇宫,却没有再去追捕,反倒是齐齐冲着紫倾风跪下请罪。 “好,好,好!” “当着孤的面,你们也来这一套是吧?” “三位天虚级,竟然不如区区一个王府总管?” 三人的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圣上如炬法眼? 怒极反笑,紫倾风甚至于连吕老太监的陪同也不想要,周身龙气宣泄,化作一条紫金色的长龙,直接孤身一人,离开了朝歌殿。 满朝文武皆是被晾在这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关键的就在于,弄了半天,问题还在这儿,别说是解决了,就连推进都没有一点。 反倒是他们这群人,挨了饿,挨了训,最后还被晾在原地,进退维谷。 思索再三,吕老太监长叹一口气,还是咬紧牙关,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冲着圣上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出了皇宫,燕先生的步履轻盈,嘴中缓缓吐出一阵白烟来,整个人的脸色才稍稍好过一些。 三人虽然没有尽全力,但终究还是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燕先生场面上不落下风,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在吐出这白烟之后,总算是又恢复到了完全状态。 言王紫倾言与燕先生也并没有直接离开京师,反倒是故地重游,回到了言王府。 京师言王府不同于言元城,言元城才是言王作为王爷真正的封地,京师的言王府仅仅只是他在天元城的一处驻地罢了。 话虽如此,但在京师这么多年,说对言王府一点感情没有肯定是假的。 只是当重新踏进王府大门的那一刻,紫倾言的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波澜。 到处都是枯萎的花草树木,这才刚刚进门,就弥漫着一股难闻到有些令人反胃的腐臭味。 显然是离去之人临走时颇为慌乱,许多来不及带走的物件,就洋洋洒洒地丢在地上。 越是往里走,一幕幕映入眼帘的画面,就越是触目惊心。 言王府本就没有什么奢华贵重的东西,眼下更是被一层厚厚的灰尘所掩盖着。 什么蟑螂、蜘蛛随处可见,甚至就连老鼠的尸体,都能够在一些拐角处见到。 一扇扇木门木窗也许是因为年久失修,半挂在墙壁上,每当有一阵微风吹过,都能够听到吱嘎吱嘎的声响。 仅仅只是离开了几个月,整个王府已经破败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若说此地不是王府,而是一间闹鬼的屋院,怕是都会有不少人相信。 “王爷是否在感怀过往?” 跟随言王多年,又是王府总管,燕先生对于王爷的心思当然一清二楚。 “物是人非,怕也是如此。” “想来神捕司应当也好不到哪里去,狡兔死,走狗烹,都是不变的道理罢了。” 伸出手来轻轻抚过爬满灰尘的桌子,紫倾言的食指上沾染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盯着手指许久,紫倾言还是吹了一口气,将颗颗粒粒的尘土吹得满天都是。 “看样子,我的那位皇兄,应当是铁了心,要把这条错的路走到底了。” “玄域那边,我尚可以周旋一二,只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接天台里面,应当大有文章才是,但皇兄不说,玄域方面也不肯透露,想要从中将问题化解,实在是难。” 紫倾言的神色多多少少都有些黯然,眼中曾经的光芒,也在渐渐消退。 闹腾了许久,好好的一个早朝都开到了下午,如今已是日薄西山之际,金黄色的余辉透过层层叠叠的云雾洒下,算是给这有些心凉的人,勉强带来了一丝慰藉。 正如天色一样,天元皇朝,也走过了太多太多的历程,终于到了要步入黑暗的时代。 但紫倾言却不想就此放弃,天元皇朝不仅仅是他们紫姓皇室的朝廷,更是无数百姓的朝廷。 有了天元皇朝的威慑与庇护,元域的许多平凡人才能够真正的度过平凡的一生。 倘若真有一天,大厦将倾,相信绝大部分的百姓都会被玄域当做奴隶一般,连当一个人的资格都不一定有。 春日向暖,虽未入夜,却有微风吹拂而过,将两人身旁的大树吹得哗哗作响。 不剩多少的枯黄树叶终究挣脱了枝头,缓缓飘落,恰巧落在紫倾言的手心。 本该是春暖花开,万物重生的繁茂景象,可叶片枯黄,这棵陪伴了言王许多年的桂花树,显然是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没有多少日子了。 “王爷,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是连你也退却了,就在没有人能够扛下这个担子了。” 燕先生陪着紫倾言站在落日余晖之下,一同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心里也没由来地一酸。 不在其位,燕先生虽能做到易地而处,也始终无法完全体会紫倾言此刻的心情。 连自己尚且觉得哀莫大于心死,何况他呼? “老祖宗说了,若真的有那一天,他老人家甚至也会做出违背祖宗的决定,相助于王爷。” “不管如何,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把手搭在了紫倾言的肩膀上,轻轻拍打了几下,燕先生又退到了一旁,低头颔首,不再做声。 第353章 时光流水 孤独的时候,时间的流逝一如既往,却总会觉得很慢,很慢。 除了习惯了孤独,甚至是懂得欣赏孤独的人,不然的话,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会慢慢将一个人折磨到崩溃。 热闹的时候,时间的流逝还是如平时一样未曾变化,但却快得恍若让人根本无法察觉。 来到灵源山百草门已有好几天的时间,洛一缘一行三人的到来,给这个本就荒凉无比的宗门,带来了些许新的活力。 有洛一缘作为纽带,几人之间的相处非常融洽,就连一点点的磨合期都用不上。 对于洛宝儿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女孩,尚芸近乎视若己出一般疼爱,不惜代价将各种珍藏的灵草灵药灵丹全部用在了她的身上。 外面的丹药实在是乱七八糟,什么丹毒杂质多如牛毛,洛一缘可不敢给他这宝贝徒弟用,好在百草门对于这类玩意儿认第二,普天之下甚至都没多少人有这个胆子认第一。 一大堆毫无副作用的灵药灵草灵丹灌注之下,让洛宝儿的体质得到了一个疯狂的提升,再加上洛一缘早就为她打通了绝大部分的经脉,可以说洛宝儿的起步点比绝大部分的人都要高上太多了。 最起码,作为同门的丁影,就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陈青更是把对妹妹的关爱都投放在了洛宝儿的身上,在生活的各种细节中都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妹妹陈涵至今还躺在石质古棺当中,只能靠着古棺释放出来的神秘气息勉强维持着生死之间的平衡,将来的一切谁都说不准。 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突然到来的洛宝儿,让陈青一下子亲情泛滥,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妹妹小时候的模样。 至于石长发的待遇,就要逊色太多太多了,不过到了百草门,各种丹药自然是少不了他的份儿。 以他的天赋,再加上百草门的丹药,相信很快就能够突飞猛进,达到金钟罩第九关乃至于第十关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值得一提的是,也就在这几天的功夫,尚芸与陈青两人下山又收了五个落难的孩童为弟子,算是拜入陈青的门下,作为百草门的下一代弟子。 如今虽然整个玄元域尚没有什么大的乱象显现,但小纷争却是从来都未曾停息过。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尚芸与陈青出身的百草门,本就更讲究悲天悯人,相见即是缘,什么天赋悟性,都不见得那么重要。 陈青虽然资历尚浅,年纪尚幼,但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实力,收个徒弟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尚芸当初将他们兄妹俩收录门墙的时候,也差不多就在这个境界。 如此一来,本来空荡荡的全新百草门,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新人的加入,自然也多添了几分生气,让哀莫大于心死的陈青又有了活力。 “提膝,抬肘,一时一刻都不可松懈!” “天地之间存有玄气,玄之又玄,妙用万分,你们今天要做的,就是感应玄气,并将其尽量牵引到自身体内来。” “早一日感应到玄气,便能早一日享受其中的妙用!” 陈青板着脸,努力学习模仿着曾经的宗门长辈的口吻和样子,手中抄着一柄鸡毛掸子,在五个新收下的弟子面前呼喝着。 五个弟子年纪最大的约莫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最小的只有七岁,比洛宝儿稍稍大上一些,此刻都在演武场上摆出架势,努力地感应玄气。 想感悟玄气波动,并将之牵引进入体内,可不是这么容易得事情。 像洛一缘当初那样,只是深吸一口气就能够做到的,也是因为高屋建瓴的关系,才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感应不到玄气的存在。 天赋问题,对于百草门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难题。 有着大把大把的灵草与灵药,想要稍稍提升一下资质和底蕴,还是很容易的。 陈青这么训导,更多的也是希望锻炼这群新入门弟子的心性。 一个人在修行的路上到底能走多远,天赋、悟性、机缘之类的东西固然重要,但要成为其中的真正佼佼者,心性却是尤为关键。 换句话说,天赋、悟性、机缘三者,能给予一个相对高的起点,但心性却决定了相对高的终点。 五名孩童也都知道这份机遇来之不易,为此乖乖地听着陈青的训斥,没有半句反驳。 来到百草门,能吃上一口饱饭,能不用再整日到处流浪,朝不保夕,已经让他们很满足了。 演武场的另一端,洛一缘也在给洛宝儿做着特别的训练。 在百草门,洛一缘注定不可能停留太久的时间,也唯有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将自己所有能教的,尽量交给洛宝儿。 风雨山庄还有好多人流落在外,石长发也只是运气好,第一个被洛一缘给救了出来而已。 诸如八劈修罗刀秦渺、点星剑客郁奕、横刀大马马三雄、凝魄针任然还有空空书生常闻,至今都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石长发一样,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为此,洛一缘觉得自己也有这个责任,尽力将他们一一寻回。 “宝儿,真气与玄气之间并不完全相通,所以将来你的修炼,尚芸阿姨与陈青哥哥的指点只能当做参考,不能完全听之,明白不?” 洛宝儿盘膝而坐,摆出一副五心朝天的姿势,也在为入门做准备。 “嗯,师父放心,宝儿明白,那石头叔叔的话能听不?” 洛一缘顿时一愣,差点还忘了这个家伙,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你石头叔叔就是个莽夫,脑袋里都是肌肉,别的事情可以问他,修炼上的事儿,千万别问。” “他主修的是外家硬功,和你可不一样,你也不希望以后变得和石头叔叔一样块头大吧?” 洛宝儿虽然不太听得懂什么外加硬功之类的,但稍加思索自己以后和石长发差不多一个样子,就不断摇头。 一旁站着观摩的石长发满头黑线,上下嘴皮子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第354章 小小闹剧 武道真气与玄修玄气两种修炼体系,虽然都是渐渐壮大自身,成为超凡脱俗的所在,但本质上还是有许许多多的区别。 玄修需要感应天地之间的玄气所在,慢慢将之牵引并于自身之处凝练,从而踏上修行的第一步。 武者的真气却是需要通过自身的不断修炼而来,并不断锤炼与蕴养。 在洛一缘的督促之下,洛宝儿以五心朝天的姿势,开始修习洛家的祖传功法血海魔功。 血海魔功博大精深,奥义无穷,哪怕到了洛一缘如今的境界,依然觉得里面还有许许多多自己没有参悟透的内容。 洛宝儿如今修行的,乃是血海魔功最基础的层次,血水之境。 血水、血溪、血河、血海四重境界,每突破一次,自身便会完成一次蜕变,修炼到高深境界之后,更是具备了对于血液的一部分掌控能力。 虽不能达到隔空抽干敌人的血液这种立于不败之地的离谱地步,但只要在临敌交战之际,能够稍微牵动对方气血,使得对方无法全身心的投入争斗,就有可能左右战局。 洛一缘自己都不清楚,这门所谓的祖传功法到底是怎么来的,只记得自己开始记事起,就已经将这门功法背得滚瓜烂熟。 眼见洛宝儿很快就投入到修炼状态之中,洛一缘也是老怀安慰,不禁流露出一丝丝欣慰的神色来。 至此,天色才刚蒙蒙亮,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想要获得更强的力量,当然就要比别人付出的更多才行。 一股浓浓的香味传来,正是尚芸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饭,正等着诸人去开饭。 百草门的确有不少的辟谷丹方便那些修为还不怎么到家的弟子服用,但新收下的弟子年纪都还太小,与洛宝儿一样都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些五谷,也有好处。 “这才大清早的,就这么努力了呀?” “来吧,都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才有力气修炼不是么?” “千万不要饿着,不然的话,伤了身子,要补回来,可是需要花费更多的代价和力气的。” 在得了陈青的许诺,五名弟子这才欢天喜地进了屋子,放开了肚子大快朵颐。 诸人几乎都围在一起,享受着这一份难得的温馨与平静。 这种如同家一样的感觉,让所有人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触动。 用餐过后,六名小朋友继续他们该有的功课,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修炼当中。 陈青再度抄起鸡毛掸子,尝试着当一个合格的师尊,百草门将来能否得到传承,或许希望就要寄托在这些更加年轻的人身上了。 尚芸忙着去药田之中打理,许许多多的灵药知识,也只有曾经身为百草门长老的她学得,陈青都不知晓,这些任务,只能靠她来完成了。 “庄主,少主年纪还小,你若一走,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会不会对她的成长不太好?” 演武场上难得生机勃勃,洛一缘与石长发两人就悄悄走到一边。 “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可能会很危险,稍有不慎,我自己也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所以带着宝儿,只会害了她。” “反倒是在这里,你和宝儿都会有一个充足的时间成长,同时你也能保护好百草门,算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洛一缘倒是比较坦然,背靠着刚移植来不久的一棵大树,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话是这么说,可是到底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庄主你都觉得为难?” “庄主你已是天虚传说,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你都觉得万分的危险?” 石长发摸了摸脑袋,多少有些不太能理解。 曾经的他在风雨山庄扮演的更多是打手之类的角色,出谋划策之类的事情也轮不到这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家伙,他不理解,也很正常。 洛一缘微微叹了一口气,嘴角抽了一抽,无奈地说道:“当我重出江湖之后,唯一打听到的两个消息,就是你落入了大乘佛寺的手中,而郁奕很有可能则是被魔教给抓走了。” “魔教!” 石长发顿时肃然起敬,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元域魔教虽然蛰伏已久,但曾几何时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强大势力,甚至在数百年前,大有席卷天下,祸乱朝纲的能力。 即便是现在魔教名声不显,以至于许许多多的人都快要忘了这个庞大实力的存在,但十强神话以及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中,依旧还有魔教的不少影子在。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魔教的强悍,远远不是常人所能够想象与理解的,石长发只是略微知晓一点点的细节,就已经开始为庄主的将来担心起来。 “大乘佛寺,魔教,嘿,一个个都是元域最顶尖的势力了,我们风雨山庄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他们这样联手对付?”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一想起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石长发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大树上。 磅礴的金钟劲灌入参天大树,金光暴起,将这棵已有两丈出头的大树直接轰得炸裂,遍地都是碎裂的木渣与叶片。 陈青:“……” 尚芸:“……” 洛一缘:“……” 刚进入修炼状态不久的洛宝儿也被吓了一大跳,还好她都没真的入门,也不用担心什么因为收到惊吓走火入魔,不然的话洛一缘非得发飙不可。 似乎也是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石长发缩了缩脑袋,紧紧闭上嘴巴,双手都交叉负在身后,一脸无辜的样子。 “师尊师尊,那位先生好厉害啊,是什么人啊?” “对啊对啊,师尊,您和那位先生比起来,究竟谁更厉害啊?” “师尊,我们将来也能变得这么厉害么?” 几个新入门的弟子纷纷来了劲儿,哪一个孩子心里没有一颗成为英雄的梦呢? 看着一地的狼藉,陈青苦笑着说道:“他呀?他是我们百草门的护法,你们应该称呼一声石师祖!” “只要你们都好好修炼,刻苦努力,终有一天,也能做到这一点!” 几个弟子顿时欢呼雀跃,仿佛看到了期望的曙光一样,更加努力地感应玄气的存在。 第355章 回归山门 “此地,便是你今后的居所,等今年中秋大典一过,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也不会再约束与你。” 指着前方一间独立的小院落,止司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自得的神色。 好说歹说,总算是将丁影给忽悠到了令剑阁,暂时装作自己新收录的弟子。 只需要等到中秋之期一到,宗门大典开始,就可以借着丁影的手,给令剑阁这群不学无术的后辈弟子一点小小的震撼。 眼前这独立院落的居住环境,简直是好到了堪称是离谱的程度。 进门之处就是大片大片的假山流水、花鸟成群,说是院落,还不如说是一个精致的园林来得合理一些。 再往里面去,典雅精致的小屋一间连着一间,每一间小屋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用处。 有的小屋周遭布满了聚玄阵,可以大幅度的提升玄气吞吐,加快自身修炼的速度,只要不是碰上大境界的桎梏,在突破到玄气上三重之前,都有奇效。 有的小屋外围特设隔音阵法,阻断了外界所有的声音,方便屋主可以尽情感悟玄气奥妙,提升对于天地之间的理解。 其他诸如炼器房、兵器房、盥洗室、书房、卧室之类的,一应俱全,几乎可以说是千玄城内千剑阁的超级升级版本。 “这个……师叔,你们令剑阁的弟子,享受的待遇,都是这么豪华么?” 丁影上下排的牙齿都在打着磕碜,当初千剑阁已经让他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完全想不到,只是一个弟子的居所,竟然能够豪华到这样难以置信的地步。 到了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大宗门的弟子能有远超常人的修炼速度,也明白了见惯了世面的大宗门弟子为什么会看不上外界的各种事物。 见识过九霄之上的无穷风景,哪里还看得上地上小土坡的区区风光? 止司脸上略显不悦,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说道:“今天开始要叫我为师尊明白么?别被人识破了,就不太好了。” “不过,这里的环境还行吧?嘿,阁主弟子方才能有此等地位,就连真传弟子的待遇都没有这样。” “你这小家伙,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连为师当年都没住过这个院子,嘿,虽然现在为师的住所,可是比这地方大太多太多了。” 似乎是占便宜占上瘾了,每一次自称“为师”,止司脸上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得的笑容,显得相当满意。 若是有一天这个小家伙愿意真真切切地叫他一声“师父”,那止司怕是到死都满足了。 “当然满意了,这地方真的挺好的!” 丁影欢呼着走了进去,感受着院落之中充盈的精纯玄气,贪婪地吸了几口,感觉体内的五道剑影都变得更加凝实了一点点。 突然停下前进的脚步,丁影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朝着止司鞠了一躬,情真意切地说道:“多谢……师尊照拂!” “好,好,好,小家伙,你就在此好好休息吧,为师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处理,就先不陪着你继续疯了。” “希望你在这里,能够不要被人随随便便地赶出去哟!” 止司挥了挥手,脸上浮现出一丝丝诡异的笑容,周身浮现出几道湛蓝的光芒,下一刻就消失于无形。 无数巨剑雕塑之下,正是令剑阁的议事大厅所在。 许许多多的令剑阁高层,在此焦急无比地等候了许久,却没一个人有胆子说止司的坏话。 身为一流宗门之中的佼佼者,令剑阁与许多顶尖大宗门却有一点不同之处。 虽然曾拥有三名太上长老(如今只剩两个,无定剑尊司空玄死于天青门一役),但太上长老却从不敢违背阁主的指令。 能够完完全全操控与驾驭镇阁神剑令天剑的止司,以自身造化境中期强悍至极的实力,牢牢掌控着整个令剑阁,说一不二,无人敢说半句不是。 蓝光闪烁,一众长老执事连忙躬身下拜,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就连站在最前方的两位太上长老,也是微微欠身,以表达对阁主的尊重。 “拜见阁主!” 蓝光消散,显现出止司的身影,这次议会他还真是亲身前来,并非如上次那样只是来了一道虚影而已。 “嗯。” 止司脸色淡漠,不以为意,眼光扫视了周遭一圈,见没有人减少,这才稍稍点了点头。 面对丁影的时候,止司尽可能显现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者模样,但在面对他人的时候,止司就是那位威严无尽,站在整个玄域顶端的阁主大人。 “本座离开的这些日子,你们做得不错,令剑阁封山,名声虽然有损,但人却全部保留了下来,一个都没有损失。” “司空玄犯下的过错,不可再有,尔等还需谨记。” 两位太上长老身躯一震,明白这是阁主在敲打自己,连忙应声。 “此次本座外出,已寻回令天剑,尔等无需再为此事担心。” 诸位长老齐齐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符阵堂的几个长老,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到了地上。 止司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们心里无时无刻不是忐忑不安,偶尔见到阵法又捕捉到了剑玄之力,只能自己捶胸顿足,哀嚎不已。 “上次本座诛杀了一群奸细,可有引起什么动静?”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止司的声音又冷漠了一些。 主管密侦堂的秦长老见问题到了自己的头上,连忙回应道:“回禀阁主,令剑阁虽然封山,但天火门、御灵门等都有前来交涉,不过已被打发走了。” “好大的胆子,看起来这几个老家伙似乎是皮有些痒了,把手伸进我令剑阁,还敢来交涉?” 话虽如此,止司却并未真的动怒,他们这几个一流大宗门,说难听点谁也不比谁好。 彼此渗透,彼此卧底早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就连诛邪圣殿里面,也有令剑阁安插进去的人,大差不差。 “这些人比较好打发,不过诛邪圣殿的庄殿主曾经让人来过,这位圣使据说还是一位圣子,至今还在宗门驻足,未曾离去。” 说完这些话,秦长老冷汗直冒,几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第356章 圣子逢北 “嗯?” 伴随着止司发出一声熟悉的冷哼声,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就连两位太上长老也不例外。 他们可是太熟悉这位阁主的脾气了,往日里又刚又硬,别说来的只是一个区区圣子,就算是圣老乃至于殿主亲临,都不见得能够让他低下高昂的头颅来。 “回禀阁主,这位圣子名唤逢北,据说颇得金圣老看中……” 秦长老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后来,自己都嫌没了底气,连头都不太敢抬起来看止司。 “就因为这样,你们就任由一个后生小辈在我令剑阁颐指气使,耀武扬威?” “你这个主管密侦堂的长老,就是这样做事情的不成?” 止司的声音越发的严厉,甚至能听得出有几分肃杀的味道,弄得秦长老是欲哭无泪。 这样接待人的事儿,本就不应该由他密侦堂来负责啊,他只是顺带汇报了一下,谁知道就把一口大锅给背在自己身上了。 何况,什么叫后生小辈? 你老人家眼里,圣子只能算是后生小辈,可人家也是堂堂正正的玄气上三重,足以与令剑阁的两位太上长老比肩的存在。 你老人家不把人家放在眼里,我们令剑阁的其他人没一个有这样的胆子将人家直接轰出去啊! 秦长老心里想归想,骂归骂,可真让他现场反驳止司,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子乱来。 “此人目前在何处?” “在……在第四剑峰,原太上三长老的居所暂住……” 秦长老的回答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逢北虽然是诛邪圣殿的圣子,但归根结底也只是庞大圣殿里面的一个传声筒罢了,他们却要拿出这么高的规格来迎接。 回想一下,秦长老自己的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一个庄亦云本座杀得,一个逢北,本座难道还杀不得了不成?” 话音未落,止司的身影已经从议事大殿之内消失,诸位长老顿时慌作一团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阁主他老人家不会真的要去把逢北给宰了吧?” “宰了就宰了,一个圣子而已,还真当自己是盆菜了不成?前几天还要让真传弟子去给他陪酒,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何止是如此,他对太上长老都曾出言不逊,若不是老夫实力不足,早就好好教训这个小畜生了!” 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但是几乎都绝口不提要去劝说两句这样的话。 阁主大人要拿主意,还需要问过他们这群长老不成? “要不,两位太上长老还是去看看,帮阁主他老人家把把关?万一阁主他老人家真的大动肝火,将逢北给宰了,诛邪圣殿那边,实在是不太好交代啊!” 终于,还是有一位长老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 是啊,长老的话,阁主他老人家不放在眼里,但太上长老的规劝,阁主他老人家总该要听得进去一点吧? 令剑阁原来有三位太上长老,其中无定剑尊司空玄死于天青门,如今宗门中硕果仅存的两位,便是缥缈剑尊与云萝剑尊,两人的实力,比之司空玄都要高出不止一筹。 缥缈剑尊是须发皆白的老者形象,云萝剑尊则是雍容华贵的妇人模样,如今两人也是无可奈何,在对望了一眼之后,只能化作两道流光,冲着第四剑峰而去。 令剑阁中,能够被称之为剑峰的奇山共有九座,其中首峰自然是阁主住所,第二峰到第九峰,则是由八位太上长老各自把守。 许多年前的鼎盛时期,令剑阁曾拥有八位太上长老,实力之强可谓空前绝后,只比当时的五色教弱上一线而已。 时移世易,没有什么是亘古长存、永恒不灭的。 就连雄踞整个玄域的五色教都被诛邪圣殿给取而代之,令剑阁的衰败,也在情理之中。 到了这一代,若非令剑阁出了一个止司这样天赋异禀的阁主,一力顶住了所有的压力,恐怕再过上几十年上百年,令剑阁就会沦落到与尸弃宗差不多的层级。 令剑第四峰,又作天玑峰,本是无定剑尊司空玄的居所,可自从司空玄死去之后,这座剑峰就一直悬空着,要等到有下一位长老突破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方可再度入住。 逢北的到来,实在是一场意外中的意外。 以往诛邪圣殿需要传递什么消息,从来都不会派出圣子这一个级别的存在。 毕竟就算在诛邪圣殿这样的天下玄修圣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也不是大白菜,想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圣子,不达到生生境根本就不够格。 或许,真的如当初那个内奸庄亦云所说,他是诛邪圣殿北方圣殿殿主的族人,庄万古这位殿主,对自家的族人也别上心吧。 “岂有此理,你们令剑阁,就是这样招待本圣子的么?” “本圣子早就说了,要那个什么方夏,还有什么紫云萝来陪本圣子喝酒,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一壶浓香美酒直接甩出,狠狠砸在了令剑阁执事的脸上。 区区酒壶,就算包装精巧细致,如何承接得住玄气上三重高手的力量,在执事的脸上直接炸了开来。 泼洒出来的酒水几乎是从头淋到脚不说,破碎的酒壶碎片将这个倒霉的执事脸上刮得到处都是伤口。 鲜血一下子就从伤口处渗了出来,混杂着还散发着浓浓香味的酒水,不断刺激着每一处的伤势。 可就算是这样,这名执事还是坚持立在原地,没有发出一点半点的哀嚎,更没有挪动一点脚步。 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正是诛邪圣殿的圣子逢北。 此人口口声声要求来陪酒的两人,方夏是令剑阁真传弟子之中的翘楚,紫云萝更是如今唯二的太上长老之一云萝剑尊的名字。 “岂有此理,本圣子问你话呢,你倒好,事情不办也就算了,一声不吭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你们令剑阁的待客之道么?” 看着眼前这个一声都不出的硬骨头执事,逢北的眼神变得越发狠厉,免不了起了一丝杀心。 在他这样的人眼里,人命这种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待客之道?” 浑雄有力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声音尚未完全落下,一只大手已紧紧掐在逢北的脖子上,死死扣住。 第357章 教训圣子 “你……你是什么人……快住……快住手!” “你可知……可知……本圣子…是什么人么?” 喉咙死死的遏制住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一股锋锐无匹的力量涌入体内,竟然将体内玄海与自身的感应完完全全给切得一干二净。 双重受制之下,逢北只觉得命不久矣,亡魂大冒,脑袋里想的,却还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与地位来逼迫对方。 “逢北,诛邪圣殿中北方圣殿的圣子,号称金圣老最为看中的圣子,也是继神无道之后最出挑的家伙,本座说得没错吧?” 一只大手越捏越紧,逢北的双目都快要瞪得浑圆浑圆,就在这个时候,来人却突然松开了手,给了他一丝丝的喘息机会。 非但如此,体内玄海也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失去的掌控的力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这给予了逢北无穷无尽的信心。 在他看来,自己先前受制于人,不过是因为对手暗施偷袭,自己又一时不察,这才中了招。 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整个令剑阁上下,难不成还有可以挡得住他的人么? 双掌之间金色气旋不断涌动,正要蓄势待发之际,那只要命的大手,却又不管不顾,再度将他的喉咙给锁了起来。 “呃……呃……” 连续两次被控制,逢北已经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聚集的一点点力量也在同一时间消散。 “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本座的令剑阁耀武扬威,如此放肆?” “是金圣老,还是庄万古?” 来者都不用去猜,就知道整个令剑阁上下,有这样的气魄,这样的实力,只会有一人。 令剑阁阁主,止司。 “你……你竟敢……竟敢直呼殿主名讳,这可……这可是死……” 未等逢北把“死罪”两个字说完,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已狠狠抽在他的脸上,五颗洁白干净的牙齿飞了出来,滴溜溜地滚得到处都是。 止司皮笑肉不笑地淡然说道:“你们都敢把手伸到本座的令剑阁之中,难道还不准本座宰了那奸细么?” “或者,逢北,逢圣子,本座也很想试试,若是今日将你直接斩杀于此,金圣老或是庄万古会不会为了你区区一个圣子,与本座直接翻脸?” 这是一种警告,同样也是一种威胁。 一流大势力,在俗世眼里,的的确确已经是顶了天的存在,威压一方,不可亵渎。 可在诛邪圣殿看来,一流大势力也不过如此罢了,很可能好几个一流势力的体量加在一起,都不见得能与其中一方的圣殿相提并论。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个圣子都觉得,自己一旦离开了圣殿范围,无论走到哪儿都是高人一等,足以用身份、地位、实力来压倒一切。 他们却不知道,这些个一流大势力怕的,可不是圣子本身,而是他们背后的诛邪圣殿罢了。 他们更加不知道,在不少的一流大势力之中,同样有许多就连圣老与殿主都有些忌惮的人物,是不想也不愿意去招惹的。 刚成为圣子不久的逢北当然不会知道,眼前这位令剑阁阁主,就是一个一旦真的发起疯来,就连他们北方圣殿都要退避三舍的可怕存在。 “逢北,此去令剑阁,长长见识才是关键,那庄亦云虽然与殿主大人沾亲带故,可终究不是嫡系,攀扯不上什么关系,没必要为了一个废子浪费力气。” “你虽成为圣子,但圣殿虽强,也不可因此妄自尊大,须知玄域元域浩瀚无边,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切不可自视甚高。” “令剑阁不足为惧,但令剑阁的那位阁主,你却必须,记住,是必须给予足够的尊敬。” 临别之时,北方圣殿的圣老之首金圣老交代的话言犹在耳,可是直到现在,逢北才隐约想起似乎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待得真的亲自到了令剑阁,见识到了一群所谓的长老与真传之后,逢北早就把金圣老的话抛之脑后。 偌大的宗门,还是顶尖的一流大势力,只有两位太上长老的实力能够与自己比肩,那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怕的? 现在想来,除了懊悔两字,也就只剩下懊悔两字。 “阁主……阁主大人饶命,是本……是晚辈不知好歹,是晚辈不识抬举……” 死亡的压迫感不断来袭,脑海中甚至开始逐渐浮现出类似于走马灯的画面,逢北才开始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畏惧与害怕,开始求饶了起来。 止司这才慢慢地把手松开,只是那张遍布怒容的脸庞,显然还是余怒未消。 “咳……咳咳……” 费劲地咳嗽了一阵,逢北整个人都依靠在墙上,靠着这点支撑的力量,来勉强维持住站着的身子。 不然的话,以他现在两腿发软的样子,怕是早就直接瘫在地上,别提有多丢人了。 “金圣老让你来做的事情,做完了么?” “做完了做完了,都已经完成了!” 逢北的态度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的听话,再也不敢像先前那般飞扬跋扈,回话的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既然都完成了,那就滚吧!令剑阁不养闲人废人!” 见止司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逢北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不管如何,今天这条小命,起码是保住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今天能够活着出去,等将来自己成为真正的北部圣殿殿主,甚至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圣主宝座之时,定然要将这不知好歹的令剑阁连根拔起,将这个该死的阁主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这些事情,都只是想想而已,逢北可不敢有半分表露在脸上,一张唯唯诺诺委屈巴巴的脸,把各种心底里的情绪,都隐藏得很好,很好。 “晚辈知道,在此地多有打扰,晚辈这就告退……” 冲着止司行了一个礼,逢北抬起脚步,刚要离去,身后冰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慢着!” 堂堂诛邪圣殿的圣子逢北,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心脏狂跳都快要到嗓子眼了。 有那么一刹那,他都担心这个疯子阁主是不是要反悔,将自己直接留在这里。 第358章 赔偿与纷争 “未知阁主大人还有什么赐教?” 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逢北心里无比忐忑。 反正在这位阁主大人的面前,什么脸都已经丢得一干二净了,那么姿态放得再低一点又如何? 自己也没必要和这低等势力的疯子首领一般见识不是么? “你想走可以,但是我令剑宗弟子被你给打伤,又在我令剑宗吃喝玩乐许久,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还是你逢北逢圣子想说,这是你们诛邪圣殿要给我令剑阁一点颜色瞧瞧,所以故意而为之?” “若是这样的话,本座还真要上诛玄城或者圣玄城走上一遭,找庄万古去讨一个说法!” 止司言语之间,丝毫不讲半分情面,更不顾及令剑阁与诛邪圣殿之间那近乎天堑一样的差距。 先前被逢北打伤的那名执事还未离开,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忍不住激烈地颤抖着,眼眶都忍不住红了。 令剑阁在世人眼里,的的确确是了不得的一流大宗门,大势力,但若真的与诛邪圣殿硬碰硬,就连一点点可比性都没有。 玄域上始终流传着一句话,大致的意思是弱宗无外交。 正如夏侯迎风的幽冥剑宗在止司面前根本不值一哂一样,令剑阁,同样不放在诛邪圣殿的眼中。 就算是这样,阁主大人也愿意为了自己区区一个小小的执事,而去呵斥高高在上的圣殿圣子,如何不让执事心生触动。 “原来仅仅只是赔钱,吓得本圣子差点尿了出来,真是岂有此理!” “等本圣子回到圣殿,自会到金圣老面前好好分说,到时候有的你这老王八蛋好果子吃!” 想是这么想,逢北可不会傻到把心里想的都给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而是用尽毕生所能,极尽谄媚地舔着脸说道:“那么,阁主大人觉得,该赔付多少才能让这位执事满意?” “还问本座?” “自己看着办!” 止司袖袍一甩,直接就是一声冷哼。 若不是顾忌到北方圣殿的庄万古,以他的个性早就将眼前这个家伙直接杀了以绝后患,哪里管得到这么多? 逢北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数次,从煞白到铁青,再到通红,最终无可奈何地摸出了一枚须弥戒。 本打算直接丢给止司,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这么放肆得好。 逢北这才将须弥戒慢慢放在地上,而后向后退了出去。 一步,两步,三步…… 见止司并没有任何后续的动作,逢北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化作一道流光,逢北向着天边远方,头也不回地离去。 与此同时,令剑九峰之下,万众瞩目的小院落,也引来了不少有心之人的窥探。 小院落又有一个外号,被称之为小令天院,传闻谁要是能够入主此地,将来就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阁主,执掌绝世神物无上神剑令天剑。 止司当年,便是一路从人群当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将无数天骄英豪踩在脚底下,这才得以成功入主小令天院。 自止司登上令剑阁阁主的宝座之后,小令天院悬空至今,还是首次听闻有人住了进去。 这等爆炸性的消息,如何不让一众自视甚高的令剑阁弟子动容? 尤其是那些个真传弟子,哪一个不是眼睛长在天上,觉得天老大自己老二的举世无双,一个个都不甘于人后。 “听说了么,小令天院有人住进去了!” “什么?这位师兄,你是听谁说的?” “还用得着听谁?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你的消息未免也太闭塞了吧?” “我刚刚闭关出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位师兄,还请赐教,究竟是哪一位得到了阁主他老人家的青睐?” “谁知道啊,要我看,真传弟子中排名前十的都很有可能,他们当中不管哪一个都是绝对的人中龙凤!” “嘿,所谓的十大真传弟子,不也就是入门早一点,机缘好一点的老家伙么?要我说,我们令剑阁当中,同样有不少天赋过人、智勇双全的存在可堪重任!” 难得有弟子辈竟然直接妄言不将真传弟子放在眼里,许多弟子都投去了诧异的目光,也很想知道,此人的眼光到底有多么独特,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谬论来。 “哦?那按照这位师兄所说,十大真传弟子都不配入主小令天院,到底谁才有这个资格?” 一位身着内门服饰的令剑阁弟子拱手抱拳,看似指教,实则冷笑不止。 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家伙,不知道是哪一位师兄师弟,衣服着装不伦不类也就算了,口气还大得有点吓人。 若真的让十大真传听到了,免不了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好说了,当然是本少爷我了,别看我今年才刚刚进入令剑阁,哼,以本少爷出类拔萃的天赋,要不了多久,小令天院就是本少爷的囊中之物!” 说着说着,自称“少爷”的家伙还做了一个探囊取物的动作,看得周遭的人群直摇头,很快就散开去了。 本以为还能说出什么高论来,没想到却是一个妄人。 “大事件,大事件!” 就在此时,一个惊天炸雷,却在众多弟子之中溅起了无尽涟漪。 “司空凯、尧千儿与赤景焕直接杀去了小令天院,看样子有一场龙争虎斗,弄不好还会有腥风血雨啊!” “什么?难不成小院新主人真的不是十大真传当中的任何一个?不然的话,怎么会惹得他们这么生气,去讨要说法?” “我们要不要一起前去看看热闹?” “得了吧,不管小院的新主人是谁,都不是我们能够得罪的,也和我们没啥关系,还是安守本分好一点,我还要去练功呢!” “就是就是,争权夺位这样的事情,听听就行,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谁当少阁主不还一样?回去练剑!” 大片大片的弟子也就是听个热闹,真让他们凑上前去,还没这个胆子。 也有偶尔少部分不死心的家伙,想要去观摩观摩强者之间的争斗,没准还能学习到一二,对于将来也是大有裨益。 第359章 无定后人 自从无定剑尊司空玄意外死在天青山之后,作为后辈族人的司空凯一直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十大真传当中,司空凯是唯一一个与无定剑尊扯上关系的存在。 令剑阁中也一直有传闻,说司空凯乃是司空玄的私生子,因此才会不惜一切血本与代价,也要将其推上十大真传弟子的位置。 真传、内门、外门,一直以来都是玄域诸多大宗门内的流行体系,只有成为了真传弟子,才能成为一个宗门未来的核心人物,会被不遗余力的培养。 司空凯在十大真传当中位列第四,除了有司空玄这位太上长老的关系之外,自身的实力也算得上够硬。 凌空境后期的实力,在三十不到的年纪里面,足可傲视群雄,说一句天骄也不为过。 令剑阁十位真传弟子当中,除了最离谱的第一名已达到玄气第六重纳川境,还直接接任了长老之职,其余九人都还在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徘徊着,想要更进一步,绝非易事。 而小令天院,也一直以来被所有令剑阁的弟子所觊觎着,奈何阁主从不开口,哪怕司空凯有一位当太上长老的长辈,都没资格靠近半分。 若今日入主小令天院的乃是十大真传中排在最前面的浮生,他司空凯绝无二话,甚至觉得人家就有这个资格能够扛得起未来领导令剑阁的重任。 浮生的背后,同样有着三大太上长老之首的缥缈剑尊背书,背景与来头,比他司空凯更要大上几分。 哪怕是排名第二的厉承业被进驻小令天院,司空凯的怨言都会小上一些。 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单纯凭借着自身的天赋与实力,就以更小的年纪压过除了浮生之外的所有令剑阁弟子,冷傲无比的厉承业,也让司空凯勉强心服口服。 可谁都没有想到,阁主只是出门了一趟,就空降了一个少阁主,这种打击,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接受。 令剑阁的规矩,从来都是强者为尊,并没有什么硬性的传承标准。 这也是司空凯的底气,只要自己能够将这个连位子都没有坐稳的少阁主给拉下神坛,定然能够得到阁主他老人家的重视。 到时候,虽然自己少了无定剑尊司空玄这位靠山,却又多了阁主这位更大的靠山,岂不美哉? 正当司空凯想得入神之际,耳旁如同黄莺啼鸣的声音,却让他觉得甚是刺耳,甚至是到了不悦的地步。 “司空大少爷,为何飞得这么慢?难不成是对自己没有足够的自信么?” 说话的,乃是云萝剑尊的入室弟子尧千儿,生得是美艳动人,言行举止之中,更有几分妖媚之气,迷惑众生。 除此之外,她还是十大真传弟子中位列第六的存在,实力比之司空凯也只是低了一线罢了。 “司空大少可是有无定剑尊的传承在身,岂会对一个外来的野家伙没有自信,我说得对也不对,司空大少?” 尧千儿的身旁还跟着一名赤发男子,名唤赤景焕,同样位列十大真传,只是比尧千儿还要逊色一些,仅仅排在第七位。 赤景焕明明也没有任何的背景可言,一手离火神光剑却非同小可,同样也是不可小觑的劲敌。 看前行的方向,三人的目的不约而同,司空凯都没有想到,有这样捡漏想法的,不止他一人。 “尧师妹,赤师弟,两位的打算,似乎与我差不多,我们也没必要彼此嘲讽了吧?” “试问少阁主之位,有谁不想要,哪怕是浮生与厉承业,也不会错过吧?” 司空凯冷笑着,御风而行的速度并没有因此减缓,反倒是加快了几分。 单打独斗,他不怕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甚至有胜过的把握。 但倘若两人一起针对他,司空凯必败无疑,绝无侥幸。 “小妹可是自知资质有限,对于少阁主之位不敢有半分觊觎。” “何况在小妹之上,还有两位姐姐,小妹只是去看个热闹而已,绝无他意。” 尧千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换在往日,司空凯或许会与她多扯上两句。 云萝剑尊的三位入室弟子皆以美貌闻名,其中尧千儿就是最为妩媚妖娆,撩人心弦的一个。 整个令剑阁乃至玄域,也不知道有多少少年英豪,想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莫说是司空凯,就算是同在一旁的赤景焕,说不定都对尧千儿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心思。 “哼,花言巧语,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低声嘟囔了一句,司空凯强行止住想要看过去的冲动,身形再度加速,试图将两人甩得远远的。 在他们的周围,还跟着稀稀拉拉的好多弟子,都是收到了消息想要去看个究竟。 这群人绝大部分都迈开双腿,在山间腾挪跳跃,只因实力不足玄气五重,想要如司空凯一样御风而行,根本做不到。 少阁主之位悬空已久,好不容易小令天院迎来一个新主人,还是一个空降的家伙,搁谁心里,怕是都不会服气。 其余的真传弟子未曾出手,并不一定怕是也想先看看情况,谋定而后动。 “哈~欠~!” 丁影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发出“科登,科登”的响声。 自从青玄城丁家堡之行完毕之后,丁影心中的执念已放下了不少,该报的仇也报了,该解的恨也解了。 剩下的,就是等实力强大了之后,去一趟炼玄城,探寻父亲的踪迹。 心结一旦解除,丁影的实力也又迎来了一个阶段性的飞跃,成长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地步。 只是碍于回到令剑阁的路途上,并没有适合出手的对手,才让他的心里多少有点疑惑。 现在的自己,似乎与玄域自古以来玄气九重的路途有些不同了,那么自己今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呢? “等中秋大会结束,就去找寻师父吧,现在的我,应该也有点资格,追随在师父的左右了。” 在丁影的心目中,如同神明在世一样的止司伯伯固然强大,但不管如何,师父永远是不可战胜的那一个。 “咦?天边怎么有一道蓝光?” “不好,是剑气!” 双眼微微眯起,丁影看得分明,剑光之中蕴藏杀机,来人绝不简单! 第360章 小院主人 “我这才刚刚休息没多久,就有人看不顺眼杀上门了么?” “果然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是鱼龙混杂,人心难测。” “当初在青玄城丁家堡,只有那么丁点儿人,都能内斗内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令剑阁身为当今玄元域数一数二的势力,只会更加夸张。” 都不用动脑子去思考,丁影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目前他还不知道小令天院的象征与意义,但阁主亲传弟子这个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想要踩着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 “既然这么快就有试金石自己上门,那刚好,让我来试试如今的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吧!” 剑指探出,若铁画银钩,自下而上,抬手指天。 九道漆黑如墨的剑影在丁影的周身迅速凝结,循环不息。 浓郁的阴气也随之宣泄开来,将丁影身处的小院石砖地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不知道有多少盛开的花朵,在这一刻沦为一座又一座美轮美奂的冰雕,还依旧保持着先前的艳丽与芬芳。 剑随心动,伴随着丁影指尖微微一顿,九道漆黑剑影便直冲霄汉,向着正袭来的三道光芒分别杀去。 高空之上,司空凯一马当先,尧千儿与赤景焕紧随其后,以近乎人字形的方式距离小令天院越来越近。 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乃是玄修路上至关重要的一个分水岭,御空而行极大的提升了腾挪的便利性,令玄修的机动性与生存能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唯一遗憾的是,不达到玄气第六重纳川境,未曾在体内开辟出玄海的前提下,仅仅依靠玄晶的储量,想要长时间的飞行还是太过困难。 身在空中,每每加速减速,或者做出任何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对于玄气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消耗。 眼看着距离目的地没剩下多远,一种不太妙的感觉顿时上了心头。 还未等司空凯有所反应,一抹深邃的黑便在眼前不断放大。 甚至于来不及多想什么,司空凯慌忙抽剑格挡。 地兵剑器闪烁着耀眼的白光,一阵左支右拙之下,总算是将三道剑影尽数卸去。 饶是如此,司空凯也是吓出一身冷汗,握着佩剑的右手尚有些轻微的发抖。 倘若反应再慢上一息,自己怕不是会被直接分尸成好几块,惨死当场。 尧千儿与赤景焕两人的位置要稍稍靠后了一些,比起司空凯多了一丝丝的应对空间。 两人各自施展手段,不慌不乱,同样将漆黑剑影尽数拦下,场面上反倒更好看了一些。 “看样子,这位新来的少阁主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呢,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呢?” 弧光剑影盘旋在尧千儿的身侧,她捂着嘴微笑,尽显优雅的身段。 这一幕看得司空凯气血上涌,若不是尧千儿自身实力不弱,他早就想办法将这位魔女给拿下了。 “怎么,若这位少阁主是一位俊俏的少年郎,尧师姐就要动心了不成?” 赤景焕也在边上阴阳怪气地说着,话刚说出口,一抹森寒弧光就在他咽喉之间来回飘荡。 只要再向前推进半分,赤景焕的脖子上就会多出一个碗大的豁口。 “小火师弟,在姐姐面前,还是不要太过放肆的好,不然的话……” 弧光剑影迅速向下,又盘踞在赤景焕的双腿之间,似乎是意有所指一样。 先前还敢扯上两句的赤景焕连忙捂上了嘴,夹紧双腿,不敢再多说什么。 有云萝剑尊罩着,她尧魔女,还没准真做得出来这样的事儿。 “下去吧,去看看空降的少阁主,到底有多么的了不得。” 司空凯没时间和两人在那儿掰扯,傲立于天穹之上,每多一息时间,对他们还处在凌空境层次的玄修而言,就是多了一分负担。 三人的身影迅速下降,很快就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 梦寐以求的小令天院,就在前方不远处。 院落外的风景倒是挺朴实的,并没有半分奢靡华丽的感觉。 但尚未靠近院门,就能够感受到内里流转着的玄气浓度,比他们真传弟子所在的区域浓郁了不止一倍。 在如此好的环境下,修炼速度,又怎么可能慢得了? “外界都说,少阁主很有可能是阁主他老人家的私生子,司空师兄,你可得小心一些。” 赤景焕的眼神之中充斥着羡慕与不舍。 他当然也清楚明白,如无意外,少阁主这个位子,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的头上,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努力地动一些小动作,想办法去多制造出一些意外来。 “小心什么?我司空凯能走到今天,靠的是我自己的实力,而非无定剑尊!” “就算里面的人真的是阁主的私生子又如何?我令剑阁自古以来都是强者上,庸者下!” 司空凯臭着脸甩出一句话,直接走上前去。 也唯有尧千儿回过头来,若有深意地冲着赤景焕笑了一下,似乎是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一样。 才向前迈出几步的距离,司空凯就有些难以掩盖住动荡的心情。 浓郁的剑气在小院落之中游走着,偶尔逸散出去一点点,都让司空凯觉得受用无穷。 深深吸了一口气,司空凯的心里嫉妒之意越发明显,强忍着心中的愤慨,朗声说道;“令剑阁真传弟子司空凯在此,还请小院主人出来一见!” 后方的尧千儿听得这话,差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尧千儿连忙举起衣袖,遮挡住自己那绝美的脸庞,脸上免不了闪过一丝微微的红晕。 司空凯只称呼对方为“小院主人”,却绝口不提“少阁主”,显然就是不愿意承认丁影的身份。 果然,每一个能混到真传弟子的人,谁还没有几百个心眼? 只是平时往往都隐藏得很好,并没有暴露出来罢了。 过去了约莫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小院一如既往的平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时候,许许多多跟在身后看戏的弟子,也来到了外围,几乎形成了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包围圈,远远地眺望着小令天院的所有情况。 即将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改变真传弟子间的格局,更有很大的可能会影响未来令剑阁的发展。 第361章 不见! 又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不管是小令天院内,还是小院之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凉飕飕的感觉,就好像在冰窟窿里面一样,令人手脚冰凉,难受至极。 首当其冲的,还是司空凯,被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如同马戏团里的杂耍猴子一样,心里别提多不舒服了。 简单地咳嗽了两声,自以为是的化解一下尴尬,司空凯神情越发凝重。 气沉玄晶,司空凯双目瞪得浑圆,大喝道:“令剑阁真传弟子司空凯,请小院主人出来一见!” 以司空凯为中心,声波如若气浪一样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去。 一浪接着一重浪,玄气五重的浑厚实力显露无疑。 司空凯这是在投石问路,也是在表达一种态度。 倘若小令天院的新主人连玄气第五重凌空境都未曾达到,那还是早早地退位让贤,免得自取其辱为好。 能够成为真传弟子,哪一个不是天才中的天才,拥有远超常人的天赋与悟性。 哪怕你小院新主人的天赋再怎么了不得,若是没有成长起来,依旧不足以被这群天骄给放在眼里。 声浪触及到小令天院的外围,淡淡的蓝色光芒一闪而过,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薄薄屏障,将声浪尽数卸去。 如同沙尘吹拂在窗户上一样,仅仅只是掀起了一点微小的涟漪,无伤大雅。 “嗯?” 司空凯有些错愕,他也没有想到,小令天院竟然还有自主的防护阵法,能起到隔绝的功效。 这也让他心里羡慕嫉妒的火焰越发旺盛,若火上浇油一样,熊熊燃烧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在场几乎所有人大跌眼镜,也让司空凯彻底绷不住了。 “不见!” 清脆嘹亮的声音自小院之内传出,掷地有声,简洁直白,令所有听到的人都大跌眼镜。 什么时候,避而不战几个字,都能够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了? 司空凯都快要被气笑了,有这么多人在场盯着,自己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了,岂不是要沦为整个令剑阁的笑柄,再也抬不起头来? “混账,仗着有阵法撑腰就可以当缩头乌龟么?” “今日我司空凯就要扒了你的乌龟壳,让你原形毕露!” 周围渐渐出现了唏嘘的冷嘲热讽之声,司空凯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 玄兵剑器墨金剑出鞘! 司空凯的身影化作一道深蓝色的流光,冲着小令天院门口疾驰而去。 身后尧千儿与赤景焕两人对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来。 一直有传闻,司空凯能够混进十大真传弟子的行列当中,纯粹靠的就是长辈无定剑尊司空玄的扶持。 至于其本人,天赋或许尚可,但脑子与手段似乎并没有接受传承,十足人头猪脑一个。 只要有了足够的资源,就算是一头猪,都能堆上一定的境界。 蓝色光幕再度出现,却只是抵挡了剑芒一息都不到的时间,直接被破成了碎片,如尘泥一样消散。 小令天院外面的阵法,装饰用途更大过实用性,如此不堪一击,倒也不算奇怪。 当然,除了个别知道内情的人,周围许许多多围观的吃瓜群众,还以为司空凯真有多么了不起,一剑破阵,勇猛至极。 阵破的一刹那,远在令剑九峰首峰的天令峰的止司立刻就觉察到了。 出人意料的是,止司也仅仅只是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来,除此之外,什么动作,什么表示都没有。 巍峨耸立,险峻非凡的天命峰上,太上长老之首的缥缈剑尊只是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睛,很快又闭了起来。 些许小事,还不足以影响到他的清修。 山清水秀、诗情画意的天玄峰上,正对镜梳妆的云萝剑尊指尖笔触一顿,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来,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阵法一破,再无任何东西阻挡司空玄前进的脚步。 还未等他露出几分欣喜的表情,一股死亡的气息已渐渐靠近。 无边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将司空凯的身影给吞噬了一样。 恍惚之中,诸人仿佛看见了一尊接着一尊的白骨骷髅,从阴云之中伸出了魔爪。 剑指转动,死气也跟着不断荡起,连绵不断的剑影化作一道死亡龙卷,朝着司空凯当头照下。 “不好!” 还沉浸在破阵的喜悦当中,司空凯反应过来又是慢了半拍,整个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应对,已被一股极强极强的吸力牵扯进了死亡龙卷之中。 浓郁的死亡气息让司空凯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就连往日里辛苦维系的形象,也不要了。 这一刻,他只想活着,如此而已。 好在玄兵剑器墨金剑的材质足够坚硬,并没有被死亡龙卷给直接绞成碎片,这也让司空凯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依仗着墨金剑的锋芒,司空凯的身上虽然多处被剑影所伤,一身深蓝色的长衫都被破开了十数道豁口,总算是力保不失,勉强留住一条性命。 间隔十数丈的距离,丁影气定神闲,遥遥拍出一掌。 一股庞然大力来袭,司空凯只得费尽全身力气,将墨金剑横在胸前。 “砰!” 掌印狠狠地拍在墨金剑上,一道细微的缺口在剑身上蔓延开来。 司空凯狂飙鲜血,被硬生生拍飞了数丈远的距离,在地上一连翻滚了数十个圈,几乎是回到了先前站着的位置。 晕头转向的司空凯好不容易停下了翻滚,却又迎上了另外两位真传弟子的目光。 尧千儿与赤景焕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之中的嘲讽与怜悯味道溢于言表。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不同于之前,精神上的打击给予司空凯的创伤更是严重,令得他一下子昏了过去。 “我的天,排在第四位的十大真传弟子司空凯竟然不是少阁主的一合之敌?这位新来的少阁主到底有多厉害?” 一位刚刚进入内门的弟子看得真切,双眼都快要突出来了,眼前这一幕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司空凯不过是仗着长辈庇佑罢了,还真以为他有什么真材实料呢,哼,这下原形毕露了吧?” 说话的是藏在人群当中的一名真传弟子,只是排名比较靠后,但对于宗门里面的门门道道,还是清楚得很。 没了无定剑尊司空玄当靠山,你司空凯算个什么? 第362章 闹剧散场 小令天院的门口,丁影一个人站着,多少显得有些落寞。 在他的面前,在他的远方,除了一马当先的三名真传之外,少说也有数十近百人正在围观。 莫非这些人,都是他即将要面对的对手么? 不知为何,丁影却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神色略带忧伤。 自丁家堡一行之后,这种感觉就一直在困扰着他,让他多多少少有点提不起劲来。 毕竟下一个目标,重返炼玄城,实在是太过遥远,遥远到丁影再活上一倍的年龄,都未必能够做得到。 炼玄城的危险,就算是止司这个级别的人物,都要万分小心。 要知道,到现在为止,丁影也就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就算自己再怎么天赋过人,真的能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就达到止司这样的境界与修为么? 这种梦想是很美好,丁影也觉得,自己做不到。 平心而论,司空凯自身的修为绝对差不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人数众多的令剑阁弟子当中脱颖而出,成为真传弟子当中的一员。 较之曾与丁影交手过的丁家老祖丁敬,司空凯的实力甚至是更胜一筹。 奈何司空凯太过大意轻敌,一身的好功夫别说是十成,就连两三成都未曾来得及展现,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知不觉间,丁影都开始怀念与孙子明前辈一同东躲西藏,浪迹天涯的日子。 也开始怀念与阚宸、紫夜心与放一同联手在剑冢险地的日子。 长叹一口气,小小年纪的丁影,竟然也开始感慨起了人生的无常,岁月的蹉跎。 慢慢向前走了几步,踏出小令天院之外,丁影环顾四周,面对一众人等,朗声说道: “还有什么事情么?若是没有的话,还请不要来打扰,谢谢。” “好俊俏的少年郎,想不到我们的少阁主竟然如此年轻!” 尧千儿眼波流转,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呆了。 丁影身上那股稚气尚未完完全全甩脱干净,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年纪,绝对比在场九成九的人要小很多很多,都有可能不止岁星一轮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家伙,竟然一招之内,就击溃了十大真传当中的司空凯? 许多人都开始怀疑,这个玄域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自己的一大把年纪,莫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么? 赤景焕冷哼了一声,对于丁影的登场,虽也有几分钦佩与羡慕,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浓浓的醋意。 他的目光很快就从丁影身上收了回来,转而贪婪地在尧千儿那妙曼的身躯上上下打量着。 “怎么,尧师姐见到少阁主年少俊朗,莫不是动了春心不成?” “可别忘了你我的年纪,比他大上不少,这可是老……” 阴阳怪气的话只说到一半,赤景焕就不敢再这么叫唤了。 弧光剑影正架在他脖子上,如肉些许,轻微的痛感从脖子上传递到大脑,再遍布全身,令得赤景焕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敢多看半眼,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再敢多说半句脏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别以为宗门规定不许同门互伐,我就不敢杀你,赤景焕!” 妖魅魔女尧千儿罕见地动了真怒,弧光剑影只要再往前推进那么一点点,就真的可以让这家伙恶心人头落地。 尧千儿也不知道,如此下流的一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让他混到十大真传的行列当中,简直是让她们所有真传弟子都蒙羞。 “没事了么?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两人的吵闹与打斗,只会让丁影觉得更加聒噪。 无奈地摇了摇头,丁影转过身去,重新回到了小令天院之内,顺带还把门也给关了起来。 “这样就结束了?真没劲!枉我跋山涉水跑来这儿,就这么小打小闹一下?” “就是就是,我还指望打得天翻地覆,也让我这种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也看看新来的少阁主到底有多么厉害呢!” “要我说,是司空凯这个真传太废物了,连少阁主一击都接不住,还连滚带爬,真的丢死人了!” “就是,没了司空太上长老撑腰,司空凯就暴露了不堪一击的本质!真传弟子要是就这水平,我也能行啊!” “你怎么行了?你还能比司空凯厉害不成?” “嘿,我在少阁主面前也接不住一击啊,换个角度想想,不就意味着我和司空凯一个水平?” “诶?这倒是,你说的这话还真有些道理!” 围观群众们见得没有热闹可以看,一边散去,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今日的见闻。 虽然今天看到的场面不怎么大,不过这些事情回去,都是了不得的谈资,足够他们吹嘘好久好久了。 “你们……你们……” 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的司空凯,正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听到了如此离谱的话,体内玄气顿时岔了位,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再度一头栽了下去。 “哼,赤景焕,今后你若敢再对我有半分无礼,就等着引颈受戮吧!” 放下一句狠话,尧千儿收回弧光剑影,整个人拔地而起,带起一阵优雅的流光,向着天玄峰的方向掠去。 “去你的小娘皮,仗着有几分姿色,仗着有几分修为,仗着有几分靠山,对老子呼来喝去,耀武扬威!” “等他日老子神功大成,定然要你哭着跪着恳求老子!” 这样的话,赤景焕当然不敢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保不准隔墙有耳,就落入有心人的耳中。 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随意地踢了两脚躺在地上的司空凯,赤景焕摆出一副臭脸,随手打出一道玄气,将其包裹了起来。 “罢了,念在同门一场,同为真传,就带你回去吧。” “嘿,司空凯,这次丢脸丢得这么彻底,相比今后你的日子,应当会更加不好过吧?” 阴损地笑了几下,赤景焕带着司空凯,也飞离了此地。 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险峻山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居高临下,将所有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能轻松击败司空凯,看来,这位新来的少阁主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怎么样,厉承业,是不是对他有几分兴趣了?” 白衣人语调轻佻,似乎有着调笑的味道。 “哼,司空凯不堪一击而已,不过他确实是一个好对手。” “可惜,我对阁主之位并无觊觎,我只想手中的剑,可以变得更强而已。” 黑衣人神色冷厉,丝毫不加以颜色。 寒风呼啸而过,山顶,早就没了两人的踪迹。 第363章 离开 “一千九百九十七!” “一千九百九十八!” “一千九百九十九!” “二千!” “师父师父,我今天达到目标了,挥剑二千下!” 额头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洛宝儿举着小木剑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着。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两千下的挥剑,终究还是太过严苛了一些,尤其还要姿势标准,不能有丝毫的错漏之处。 但凡中间错了一点点,洛一缘都会严厉无比地喝止,并且重新开始。 想要达成这个每日的小目标,可不怎么容易。 “很好!” 洛一缘微微点头,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洛宝儿的小脑袋,一道精纯无比的真气渡入,使得洛宝儿所有的疲累在第一时间化解了。 “记住,内功可以靠时间慢慢磨,慢慢堆积,但招式却需要不断地磨炼,若是懈怠,就会前功尽弃。” “从今年开始,每大一岁,每日的挥剑数量就增加五百下,明白了么?” 刚刚还开心不已的洛宝儿一下子嘟囔着嘴巴,眼眶之中泪水不断地打滚,差点就要滴落下来。 饶是如此,洛宝儿还是强忍住了哭泣,委屈地点了点头,略带着哭腔说道:“是,师父。” “宝儿,来吃早饭了!休息一下吧!” 院外,尚芸的一声吆喝,让洛宝儿又瞬间打起了精神。 刚刚的委屈和难过都被抛之脑后,一张小脸蛋上重新挂起了笑容来。 太阳刚刚升起,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黄色。 黑暗自此渐渐褪去,依依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热乎乎的白粥、新出炉的酥饼、香喷喷的油条,简简单单地饭菜,反倒有一种难得的家的感觉。 自风雨山庄被摧毁之后,这种感觉,已经有许久许久没有出现了。 石长发也与陈青以及一干新入门的弟子混得比较熟了,大家一起放声吃喝,气氛也是相当的活跃。 百草门有辟谷丹可以让人免去餐食,不过一群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三餐多食,也不是什么坏事。 何况一同吃饭,一同说话,也能增进同门情谊,总比到了时间点大家一起嗑药来得合理一些。 至于洛一缘,他的修为早就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便是长时间的不饮不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独自一人依靠在门外,洛一缘看着正缓缓向上的太阳,默不作声,心里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怎么,已经做好打算,真的要走了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尚芸已出现在洛一缘的身旁。 两人肩并着肩,一同看向天穹之上。 “得走一趟,因为我的原因,还有很多同伴流落在外,甚至有性命之虞。” “一切因我而起,我已连累了他们好多年,不能再有负于他们了。” 声音显得稍稍有些颓然,很明显洛一缘也有自己的难处与无奈。 尚芸也沉默地低下了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 自两人相识以来,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强敌,洛一缘表现的游刃有余,从来没有露出过半分难色。 她本以为,像洛先生这样的强者,应该无忧无虑,没有烦恼才对。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哪怕再怎么厉害的人,也同样会有自己的烦恼,也会有自己的难处。 “那么宝儿呢,她还这么小,你舍得离她而去么?” 这话一出,洛一缘的表情也是微微动容,似乎被戳中了软肋一样,嘴角抽动了一下。 良久,他才苦笑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宝儿虽然还小,但也终有要长大成人的一天。” “到时候,偌大的世界,也需要她自己一人去闯荡。” “我这个当师父的,就算能陪伴她一个完整的童年,难不成还能陪着她一辈子么?” 尚芸顿时就想到了陈青,同样还没有成年的他,却要肩负起无比厚重的责任,不由地也发出了一声叹息。 “何况,有石长发在,别看这家伙粗枝大叶,实则心思细腻的很。” “有他保护百草门,我也可以放心一些。只要不是遇到玄气上三重的敌人,他拼了一条老命,都可以把人给打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尚芸的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了起来,似乎心里隐隐有些不舍。 “虽然百草门的氛围真的很好,但待久了,我也会舍不得离开的。” “所以,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走。” “或许,等我回来,又能带来几个不错的伙伴,帮着百草门一并重建呢!” 尽可能用着轻松的语调,说着沉重的话。 “尚长老!” 洛一缘突然罕见地郑重其事,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数。 转过身来,洛一缘对着尚芸双手抱拳,躬身下拜。 “小徒宝儿,还有石长发,就交由尚长老代为看管了。” “洛先生千万不要行此大礼!” “你于我百草门有天大的恩德,莫说是这点事情,就算是要我与陈青粉身碎骨,我们也是万死难辞!” 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让尚芸都有些慌了神,连忙要去将洛一缘扶起。 这时,屋子里的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个个好奇地起了身,想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尊,洛先生怎么了?” 陈青更是一马当先,第一个从屋子里冲了出来,面带疑惑地问道。 “洛先生他……咦?” 只是一回头的功夫,等尚芸反应过来,眼前,哪里还有那位洛先生的踪迹? “师父师父,师父在哪呀?” 洛宝儿也摇摇晃晃地跑到了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连带着上下左右都看了一圈,就是没有找到师父的影子。 尚芸的眼眶发红,嘴巴动了动,最终却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师父师父,师父你去哪了呀师父?” “宝儿会听师父的话,会每天好好练剑,不会再抱怨了!” “师父,你快出来呀师父!” 几句带着哭腔的话一出来,洛宝儿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直接哗啦啦地流淌了下来。 似乎是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只是石长发也不知道,竟然来得这么快。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石长发站到了洛宝儿的身旁,蹲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364章 下一站 离开了灵源山,洛一缘的心里纵有千般不舍,却也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孤身一人站在巍峨险峻的山峰封顶,远眺玄元域大地,洛一缘的眼神放空,若有所思。 当初的伏击他的一干人等,至今也只有区区一个天青门的齐寒彦算是付出了代价。 其余还有好多好多的人,依旧在不知何处逍遥快活,享受人生。 再一想到风雨山庄昔日高谈阔论、把酒言欢的画面,秦渺、郁奕、马三雄、任然等人的脸庞在脑海之中一一浮现,洛一缘就止不住地杀气蔓延开来。 “大乘佛寺、魔教、元帮!” “天虚榜第十二嗜血魔鬼、天虚榜第二十六邪公子、天虚榜第三十位天青神剑齐寒彦!” “元帮副帮主、魔教黑龙杀、赤血杀、紫邪杀!” 洛一缘将这群罪魁祸首的名字纷纷念了一遍,心中的恨意不降反增。 这些消息,还是从贪生怕死的太渊阁阁主祁道庭那儿听来的,到底是真是假,有待确认。 不过到目前来看,祁道庭给出的消息,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来源。 最少,石长发的的确确是落在了大乘佛寺的手里,天青神剑齐寒彦也亲口承认参与了围攻。 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消息来源。 已知的这些仇人,也几乎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大乘佛寺乃是元域第一宗教门派,信徒何止遍布五湖四海,更有十强神话中的“无”之一字坐镇。 其主持方丈也是天虚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就连朝廷都得给大乘佛寺几分薄面,难以轻易撼动。 魔教虽然日薄西山,较之千百年前每况愈下,怎么说也是江湖上第一邪派,亦有一位神秘莫测的神话护持着,嗜血魔鬼更是魔教护教法王,排名还要压过万山镖局的岑万山一头。 年轻一辈的魔教也是人才辈出,邪公子正是魔教新一代的接班人。 洛一缘未曾扬名江湖之前,邪公子就是江湖新一代的第一高手,几乎无人可以撼动。 黑龙杀、赤血杀、紫邪杀也是魔教当中的顶尖高手,与血刃杀一起并称为魔教四杀,虽不在天虚榜的行列之中,两两联合,亦可匹敌一位榜末天虚,远胜过寻常超一流高手许多。 元帮,天地大灾劫之前的江湖第一大帮,虽然没有神话级的人物压阵,但帮主乃是天虚榜探花,足可媲美十强神话。 三个庞然大物,几乎都可以说是元域除了朝廷之外最为顶尖的势力,没有一个是可以轻易对付的。 洛一缘如今也加入了阎罗天子建立的阴曹地府,可阴曹地府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组织,洛一缘至今也没有弄明白。 何况,就算阎罗天子与自己私交还算不错,整个阴曹地府是否愿意为了自己,去与三个顶尖大势力拼个你死我活也是未知之数。 想要复仇,还得要靠自己。 若是自己真的能够达到像韩千山、花如影那样的神话境界,就算只有孤身一人又何妨? 一人之力,亦可以推平所有的敌人。 源源不断的山间风在耳畔呼啸,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一样。 “或许,我该去一趟那里了。” 收回目光,洛一缘喃喃自语,那是一个禁忌的地方,自出道江湖以后,再也没有与他人提及的地方。 那也是一个,让洛一缘又爱又恨,却成就了如今的他的神秘之所。 曾经年幼无知,不明白那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直到真正有一天踏足江湖后,洛一缘才弄清楚,曾循循善诱教导他,指点他的两人,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那个地方,叫做幻海魔宫。 几乎整个江湖,都只知道洛一缘一出道就是巅峰。 刚刚建立都没什么名气的风雨山庄,不知为何竟引来十数位超一流高手的围攻,这才让风雨山庄的名号自此响彻江湖。 那可不是天地大灾劫之后的玄元域,而是神话近乎绝迹,天虚传说也甚少踏足江湖的安定年代,超一流高手,不管哪一个都是元域江湖上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区区不满二十的少年,竟然能够凭借手中三尺青锋,将十数位超一流高手一一击退,这样的实力,这样的潜力,直接让整个江湖都为之震撼。 依风剑法、落雨剑法一战成名,洛一缘也自此问鼎天虚榜,成为了几乎有史以来登上天虚榜最年轻的人。 依附于强者,乃是人质本性。 不管是太平盛世还是乱世,想要安身立命,就需要背后有足够强大的人来撑腰。 无数强者纷纷投靠,自此,风雨山庄一下子就从不起眼的小势力连跳数级,名声也越来越响。 甚至,就连朝廷都向洛一缘抛来了橄榄枝,打算招揽这位很可能成为未来神话的绝世天才。 这是洛一缘的发家史,对于元域大势有一定了解的人,都能够如数家珍一样,将其一一道来,甚至是倒背如流。 可却很少有人知道,洛一缘才成名之前,到底有着怎么样的经历。 洛氏一族,千百年前也曾出过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名唤洛河,创立血刀山庄,这一点,在祁道庭的口述中,也得到了印证。 洛河老祖出身寒微,甚至曾被大宗门掠去当过杂役,却凭借着惊人的天赋,成为了属于那个年代的神话。 可惜洛河老祖的故事,就如同昙花一样,在绽放到最精彩的刹那,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了老祖庇佑,洛氏后人虽也有出过不少惊才艳艳之辈,奈何老祖树敌不少,几番围剿之下,血刀山庄终究渐渐落败,销声匿迹。 自此,洛氏一族也淡出了江湖,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十几岁的洛一缘,除了剩下一本家传功法之外,什么都没剩下,在浩瀚的江湖上颠沛流离。 没有实力,便没有地位可言。 内功根基固然扎实不错,苦于年纪太小,拳脚兵刃无一精通,洛一缘只能勉强度日,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误入幻月林海,闯入幻海魔宫,才为他的人生,掀开了完全不同的崭新一页。 第365章 过往辛密 曾几何时,不管是元域还是玄域,都有许许多多的险地与秘境。 或是先天自然形成,或是后天人工雕琢,但不管如何,这些险地与秘境,总会吸引着无数怀着好奇心的人前往一探究竟。 有奇遇,当然也有代价。 不知道有多少前赴后继的先人,在踏上险地或是秘境之后,一去不复还。 如森罗密林、炼狱焦池、剑冢、血海等一样,幻月林海,同样是一个充满了神秘与未知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幻月林海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就好像某一天开始,突然冒出来了一样。 这一片满是树木与湖泊的世界里,到处都是雾霾与瘴气,走入其中,就算是高精度的司南罗盘都会失去方位,指针乱跳,难辨东西。 无数商旅途经此地之后杳无音讯,就连朝廷都曾派出过一支小队前往探查究竟。 到了最后,整支精锐小队,竟然只有一人侥幸逃生,而后变得疯疯癫癫,如痴如傻。 自那之后,幻月林海也就成了民间口中的一个禁忌,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再想去这个鬼地方碰碰运气。 那一日,少年洛一缘跟随着兰元城的一队镖师向着西南方向前行,一路上说不上风平浪静,但也算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 内功根基不错的洛一缘,已将家传武功修炼到了第二个层次血溪之境。 若是只以内功论算,当时只有十四五岁的洛一缘在江湖上,排在二流中上游的位置,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可惜的是洛家除了一本家传内功之外,不论是拳脚功夫还是刀剑兵刃,全部失传。 是以少年洛一缘在行走江湖之际,也只能做到自保有余罢了。 天有不测风云,途经栖霞岭的时候,整个镖车队伍遇上了当地赫赫有名的黄沙盗匪。 镖头及一众镖师拼死抵抗,终究敌不过黄沙盗匪的凶悍,一个个被斩于马下,横死当场。 少年洛一缘仗着深厚的内功且战且退,奈何黄沙盗匪不仅凶悍不畏死亡,更是训练有素,彼此默契联合,根本难以找到机会逐个击破。 一身内功在洛一缘的手上并无用武之地,无奈之下,为求自保,他只能躲进了栖霞岭之下的幻月林海当中。 看着浓郁到近乎实质的雾气弥漫,黄沙盗匪也慌了神,不敢随意踏入。 此地太过凶险,犯不上为了区区一个小毛孩葬送自己同伴的性命。 进入幻月林海才没有多久的功夫,洛一缘便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 无数高耸入云霄的树木遮天盖日,瘴气与迷雾共同汇聚成了这里的天幕,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一点都没有泄漏进来。 随处可见的小湖泊,明明没有任何的光芒照射,却还泛着粼粼波光,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雾气绵密,湿度颇大,只是走了几步,洛一缘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衣衫都被打湿了,弄得潮腻不堪。 瘴气时而腥臭,时而鲜甜,更是有着某种可怕的毒素隐藏其中。 若不是洛一缘的内功修为还算了得,怕是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彻底毒倒,长埋此间。 每走出一小段距离,总是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幻象,疑真似幻,如梦如烟。 或是三五成群的人高谈阔论,欢呼畅饮;若是长者对晚辈的怒骂喝止、大声斥责;或是翩翩仙子月下起舞,剑花飞扬;或是一轮残月高挂天边,忽明忽暗。 越是向前走,幻象就越发鲜明,也越发离谱,令得洛一缘多少有些分了心神。 血溪之境的内家真气,终有消耗殆尽的一时。 幻月林海之中,不知天数,不明时间,洛一缘也就这么坚持着,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最后一刻,真气彻底涣散,丹田空空如也,伤疲交加的洛一缘才慢慢闭上了双眼,彻底一头栽倒了下去。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就在那里了。 整个江湖中,能知道幻月林海的深处,还藏着一座幻海魔宫的,恐怕都不超过十指之数。 听名字似乎很唬人,不过整个幻海魔宫,一人,一雕塑,仅此而已。 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脸上没有丝毫的皱纹可言,动作举止飘逸轻盈,一点都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 洛一缘也曾在江湖上听闻过,武林高手修炼到一定程度,足以容颜永驻,甚至返老还童。 但这些,就只是江湖上的逸闻趣事罢了,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直到亲眼见到这位老婆婆,才让少年时期的洛一缘明白,自己先前的见识,到底有多么的浅薄与无知。 雕塑屹立在幻海魔宫的中央,或许是因为年岁久了的关系,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褪漆、掉色,大致的轮廓却还能够依稀辨认。 那是一个男人的模样,手中握着一柄弯刀,看不清具体的容貌,却还有几分邪气外露,颇为惊人。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洛一缘就有一种心神震颤的感觉,幼小的心灵仿佛遭到了重创一样,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老婆婆没有杀洛一缘,更没有折磨他、虐待他、使唤他,只是叮嘱、督促他不断地习武,日复一日地锻炼。 幻海魔宫中,有好几条长长的回廊,回廊之上没有任何的壁画,反而是一道又一道的刀痕、剑痕。 踏足回廊,就能够感知到,一幕一幕的刀光剑影,如若亲临战场一样,在生死之间拼杀。 老婆婆很少与洛一缘说话,也几乎从来不和洛一缘动手,除非他想要离开此地。 不管是什么时候,当洛一缘妄图逃离幻海魔宫,老婆婆总会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手拎起洛一缘的衣领,就像抓小鸡一样,把他给扔回去。 久而久之,洛一缘也就放弃了逃离,老老实实的地沉下心来,苦苦修炼内功,又在回廊之间感悟。 地转星移,岁月轮换。 很快,四年的光景,一眨眼就过去了。 洛一缘本以为,自己是见着鬼了,这辈子都要在此蹉跎,再也不能回到江湖之中。 也就是在这一天,洛一缘意外地踏过回廊,悟出了属于他的两套剑法。 依风剑法,落雨剑法。 第366章 寿数大限 “你可以走了,从今天开始,幻海魔宫,不会再限制你的出入。” 冷不防地声音从后背处响起,洛一缘慌忙转身,长剑剑身闪出无数虚影,若疾风骤雨一样,将来人给包裹了起来。 淡黄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好似一道弯弯的残月,带着优雅地弧度,险之又险地躲过的所有剑锋。 “玫婆婆,我没有听错吧?” “您愿意,放我走?” 收回长剑,洛一缘也有些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鬼地方困了自己整整四年,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到了幻海魔宫,若不是遇上这位神秘莫测的玫婆婆,恐怕洛一缘早就在幻月林海当中,化作一堆黄土了。 “我从来没有不让你离开,也从来没有阻止你离开,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罢了。” 玫婆婆还是一如既往,除了头上的白发更长了一些,岁月仿佛在她的身上,留不下任何的痕迹来。 依旧是一身深紫色的长衫,玫婆婆望着幻海魔宫中央的雕像,怔怔出神。 洛一缘的目光也被带到了雕塑上,看着这么多年来未曾有什么鲜明变化的雕塑,突然一愣。 幻海魔宫,是幻月林海之中唯一的一处没有被瘴气与雾气所笼罩的位置。 月华自上而下,温柔而冰凉地洒满整片宫殿区域。 直到这个时候,洛一缘才有些惊讶的发现,雕塑的容貌虽然看得不清不楚,但气质上,竟然与自己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玫婆婆,您所说的承诺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我来到这里,也是注定的,被人安排好的?” 洛一缘虽然年轻,但警惕心却不少,脑子里一下子就转过了些许弯弯绕绕,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整个人一连向后退却了好多步,无比凝重地望着眼前的老婆婆,洛一缘的心里错综复杂,不是个滋味。 于情于理,玫婆婆救了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容身之所。 虽然不曾亲手教导自己,但督促之功,也算得上半师之谊,洛一缘一直都铭记于心,未敢忘怀。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一切的事情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当他突然知道,所有的事情,很可能都是人为安排的时候,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恐怖,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无法接受。 长剑紧紧握在手中,并且越握越紧,洛一缘除了迷惘、彷徨之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玫婆婆看了看洛一缘的脸庞,目光又重新回到雕塑上,许久,许久。 “黄沙盗匪,是我安排的,镖师车队,是我安排的,没错。” “若你真的讨厌被掌控的命途,就要想办法打破它,就要想办法成为可以纵横捭阖的棋手,而不是一枚连自己性命都无法掌控的棋子。” “你,会怪我么?” 玫婆婆笑了,笑得很灿烂,也很凄惨,眼泪决堤而下,根本止不住。 一起相处了足足有四年的时间,洛一缘还是第一次见到玫婆婆哭泣。 平日里的玫婆婆,从来都是冷傲孤立,不加颜色,纵然年华老去,却依旧是冰山美人,不可亵渎。 收剑回鞘,洛一缘嘲讽似得嘿嘿一笑,随意找了个台阶,直接坐了下来。 “不怪,也不怨。” “没有您,我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不是么?” “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又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话虽如此,语气当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怎么情愿。 “你倒是豁达,与他很像,却也不完全像。” 玫婆婆轻轻擦拭了一下脸颊上的泪痕,粲然一笑,随手挥舞了一下。 月光被她抓在手心,很快便凝聚出了一轮残月的形状,就好像一张躺椅一样。 玫婆婆躺了上去,眼神之中,满是怀恋与哀伤。 “他,究竟是谁?” “玫婆婆您总是说,我和他很像,他,是与你许诺的那个人么?” 这一手着实震惊到了洛一缘,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无形之物,也能有这样的妙用。 真气的强大,就连看得见摸不着的月华都可以被随意的掌控拿捏,简直匪夷所思。 他也更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玫婆婆日思夜想,难以忘怀。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叫什么,我一概不知道。” “或许,他已经死了,毕竟,论年纪,他应该比我还要大,还要大很多很多才是。” “对了,小家伙,要不要猜猜,婆婆我今年已经有多少岁了?” 玫婆婆微微一笑,露出些许罕见的和蔼笑容来。 “玫婆婆看你的样子,应当……四五十岁的样子?” 洛一缘还是首次近距离仔细观察玫婆婆的容貌,可是左看看,右看看,往高了说也不对,往低了说又觉得有些怪怪的。 单以容貌论,玫婆婆不论五官还是身材,都绝对是洛一缘从小到大见到过最漂亮的那一列,绝无例外。 偏偏一头花白的青丝,又无时无刻在说明着年华老去,岁月催人。 仅有十九岁的洛一缘也想不明白,玫婆婆的年纪,到底是多少,思来想去,也只能信口胡诌了一个数字出来。 哪知道玫婆婆只是听了一下,就捂着嘴,乐呵呵的笑个不停,倒是让洛一缘多少有些尴尬。 “江湖之中,自古以来就有二百年寿数大限的说法,哪怕内功再怎么出神入化,二百年,也是一个门槛,无人迈得过去。”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或许你无法相信,婆婆我今年,已经二百零三岁了。” “什么?” 洛一缘吓得手中的长剑都差一点点落到了地上,还略显稚嫩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相信。 自己这辈子到现在,也只是活了十九年而已,连玫婆婆的一成都没到,这怎么可能呢? 何况,二百年寿数大限,就算是洛一缘这种小年轻都曾经听说过,现实中,似乎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二百岁以上的老人。 “玫婆婆你……” 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洛一缘还是有些无法相信,正想要详细再问些什么。 “他的年纪比我还要大,具体几岁,婆婆我也不知道了。” “他说,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让我等一位洛姓后辈。” “这一等,就是足足七十八年之久……” 第367章 玫婆婆,纳兰玫 洛一缘再度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久久未能说出什么话来。 一等就是七八十年,这是何等的长情,何等的浩瀚? 反正现在的他,无法理解如此长的时间跨度,毕竟他的生命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也只有区区十九年而已。 玫婆婆又曾说过,那个人的年纪,还要更大一些,倘若还在世,不也是两百岁开外的恐怖年纪? “或许,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超过两百岁后,虽然我依旧存在,并没有直接消亡,但身体的衰老,却是非常明显。” “好了,也不多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了,小家伙,你可以走了。” “江湖虽大,以你如今的实力,也能有一席之地。” 洛一缘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话题又终于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玫婆婆,您的意思是,我真的可以走了么?” 四年,除了必不可少的吃饭之外,没有聊天,没有玩乐,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练功上面。 就连每天睡觉的时间,都尽数用在内功修炼上,未曾有一日真正意义上的休憩。 内功的修炼,是源源不绝地锤炼着体内的一口真气,再让真气游走全身,达到全方位强化的目的。 许许多多的人白天或许无比刻苦,夜间一旦安逸放纵下来,好不容易有所长进的真气又逸散了大半,白白浪费了不少功夫。 初时,就是洛一缘自己也有些无法忍受住这种近乎折磨的日子,一度曾经生出过寻死觅活的念头来。 可久而久之,当折磨成为了一种习惯之后,也就渐渐地释然了。 慢慢地,洛一缘甚至爱上了这种修炼的感觉,每修炼一日内功,就能感觉到一日的造化。 血溪境界的家传内功,也因为这个原因,在短短的四年之内高歌猛进,非但迈过了第三个层次血河境,还直接达到了传说中的第四个境界血海,成为了真正的血海魔功。 四年的时间,四年的习惯,让洛一缘都有些忘了外界的生活,仿佛不断地修炼,就是他的全部生活一样。 突然有一天告诉他,他可以告别这样规律的生活,反倒是让洛一缘有些不太习惯了。 “怎么,外面的花花世界,难不成你不想去看看么?” “就像你说的,小家伙,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也只活了不到二十岁的光景。” “有太多的事情,你都需要去亲自尝试,亲自体会。” “婆婆我知道你醉心武学,心无他物,但一味闭门造车,永远达不到武之一途的至高境界。” 玫婆婆似乎是有些乏了一样,双眼都有些慢慢闭合,她还是挥了挥手,示意洛一缘可以离开此地。 “能走过遗留长廊,说明你的实力,足可纵横江湖,去吧,去体会一下,该属于你这个年纪的真正人生。” “去经历友情、亲情、爱情,去感受快乐、信任、痛苦、欺骗、背叛,只有当所有的东西都切身体会,你才能真正的明白,什么是活着。” “去吧。”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彻底没了下文。 玫婆婆似乎是真的睡着了,靠在近乎实质的残月月华椅上,一动不动。 “婆婆?婆婆?” 洛一缘看到这一幕,可以说是吓了一大跳,顾不得什么形象,慌张地跑上前来。 当听到微弱到近乎没有的呼吸声,洛一缘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在证明着玫婆婆她一息尚存,并未故去。 看看了那尊与自己多少有些相似的雕塑,洛一缘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是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而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玫婆婆的身前。 诚心诚意,躬身下拜! 或许玫婆婆安排自己的种种事迹,包括找来镖师与黄沙盗匪,包括救了自己,并不是出于本意。 但不论如何,玫婆婆也救了自己,在武学一途上对自己有着点拨之恩,光是这些,就绝对受得起这一拜。 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半师之谊! 洛一缘,离开了幻海魔宫。 就在他踏出大门的一刹那,玫婆婆似乎又睁开了双眼,憔悴无比地看向眼前那雕塑。 弯刀依旧在,神韵依旧在,可惜人,已不在。 “他走了,我完成了我的承诺,可你的承诺,又会在什么时候兑现?” “我这条命,还能等到,你回来么?” 隐忍多年的眼泪,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冲出眼眶。 月色如水,均匀而平等地洒在大地上,也让玫婆婆那依旧绝美的容颜上,泛起微微的银光。 神秘莫测的幻月林海,在洛一缘看来,已不再如先前那般不可探知。 幻境与瘴气虽然可怕,却也阻挡不了洛一缘离开地决心与脚步。 依风剑法、落雨剑法轮番施展,洛一缘的身形若一朵昙花一样,此处浮现,他处消散。 所过之处,皆是虚影,皆是虚妄。 区区几个时辰的功夫,洛一缘就离开了幻月林海的范围,重新回到了让他记忆犹新、险死还生的栖霞岭。 自那天起,洛一缘便凭借着三尺青锋,在整个江湖上,打响了他的名号。 无恶不作的黄沙盗匪,便是他踏足江湖的第一站! 风雨山庄,由此建立。 之后的一切,就是天虚榜上所记载的,也就是江湖中人近乎人尽皆知的事情。 一年多之后,也就是风雨山庄刚刚成立不久,洛一缘真正问鼎天虚榜,成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新一代剑神。 弱冠之年跻身天虚榜,不说后无来者,起码也是前无古人,这样的成绩,足可让洛一缘自傲了。 静静坐在风雨山庄书房内,洛一缘回忆往昔的时候,似乎才明白了幻海魔宫之中玫婆婆的真正身份。 十强神话,是为风、花、雪、月、刀、剑、天、下、有、血,排名无分先后。 玫婆婆,应当就是其中的月,魔教月灵公主纳兰玫,百多年前魔教教主的亲妹妹,真正风华绝代,纵横不止一个时代的人物。 至于玫婆婆口中的“他”究竟是谁,哪怕是到了今天,洛一缘想破了头,都没有半点的头绪可言。 第368章 故地重游 从灵源山到栖霞岭,以洛一缘今时今日的实力,本来应当花费不了多少的时间。 不过自一场天地大灾劫之后,天地颠倒,日月轮换。 玄域与元域大片大片的疆域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让寻路多了不少的难度。 足足花费了三四天的光景,洛一缘先是走了一趟回头路,为当初给他们驾驭马车的周老哥家里送上了一份不菲的帛金,而后再绕道而行,终于回到了栖霞岭,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一别十多年,当初途经此地留下的痕迹,早就被无边的黄沙所掩埋,几乎没有多少剩下的东西可言。 尤记得当年的栖霞岭,还是风和日丽,花草茂盛,想不到一别十数载,已沦落到如今这样破败不堪的局面。 复行数十步,洛一缘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物。 微微皱眉,气灌脚底,大量的黄沙如同喷泉一样拔地而起,向着周遭飞溅开去。 深达数丈的坑洞,以洛一缘为中心出现,只见他漂浮于地线之上,脚下并无一物,仅有淡淡的水波纹一样,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扩散。 深坑之下,数架平平无奇的木制平板小车顿时显露出了它们的身影。 几乎每一辆小车都缺胳膊少腿,部分的位置还能看到深邃色泽的血渍残留,很明显是当初那群镖师所留下的。 因为长年收到风沙的侵蚀,许许多多的小车都变得腐朽不堪,洛一缘甚至只是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就裂开了大半,仅留下一地的残骸。 深坑的不远处,还有不少散落的白骨,七零八落,连一副完整的尸首都不见得能拼凑出来。 隔了这么多年,洛一缘也无从分辨,这些尸骸究竟是与他同行的镖师,还是无恶不作的黄沙盗匪。 早在十九岁踏出幻月林海,重回江湖的那一年,洛一缘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群凶悍成性的黄沙盗匪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或许当初这些黄沙盗匪出现在此处,真的是受了玫婆婆的指使,不过这群家伙本身就取死有道,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江湖肃清毒瘤罢了。 栖霞岭之下,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幻月林海。 常年笼罩在雾气与瘴气之下,想不到天地大灾劫这么猛烈的变化,也没有让这片本就神秘的区域受到多少影响。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洛一缘慌不择路地到处东躲西藏,只顾着保全性命为上,根本没有多出来的心思去注意周围的环境。 现在重临故地,除了所处的位置变得不同了以外,人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很大的变化。 “一别数十载,不知道你,等到他了么?” 嘴里轻声说着,洛一缘毫不犹豫,径直踏入了幻月林海之中。 已知得罪洛一缘的势力当中,最难对付的便是魔教、大乘佛寺与元帮三个。 洛一缘将目标先放在魔教的身上,除了自身某种意义上来说,与魔教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儿交情之外,魔教也是唯一一个有确切消息与风雨山庄有关的势力。 根据阎罗天子的说法,点星剑客郁奕就被看押在魔教地牢之中,过得日子苦不堪言,怕是比石长发还要凄惨一些。 魔教说是整个元域中明面上最强大的邪派势力也不为过,除了十强神话当中的月之外,还有嗜血魔鬼与邪公子两位天虚级别的传说人物。 洛一缘倒是不怕嗜血魔鬼与邪公子,但玫婆婆不论怎么说也有恩于自己,打一声招呼,还是有必要的。 若是玫婆婆真的铁了心要保魔教的周全,那为了自己的伙伴,洛一缘也不得不对这位有着半师之谊的人刀剑相向。 一踏足幻月林海,无数的瘴气就好像闻到了味儿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 洛一缘也没有多费功夫,真气震荡,扩散开来的气浪就将瘴气连带着雾气吹得老远老远,一下子就清出了大片安全的区域。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洛一缘根本不会被一路上出现的幻觉而耽搁,身形急速前行,速度快到肉眼都无法捕捉到他的衣衫边角。 只要有了足够的实力,曾经的危险,都变得不值一提。 藏匿在幻月林海之中的野兽们也似乎嗅到了生人的味道一样,可当它们有所妄动的时候,一缕剑气便会从地底钻出,直截了当地了解了它们的性命。 数之不尽的参天古木越发的壮硕,以一种莫名的方式静静矗立在幻月林海当中,集天地之造化,竟然形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阵法。 配合着不见天日、昼夜难分的瘴雾天幕,使得幻月林海当中方向难辨。 就算是用最简单的方法一路前行,也只会得到最愚蠢的答案。 待得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会发现自己依旧在原地打转,甚至都没有离开过小区域几步的距离。 幻境幻阵,看似难以应对,洛一缘却直接用力大砖飞的方式来解决。 左手轻轻抬起,剑指向着前方微微运劲,汹涌澎湃的剑气一路横扫,不知道将多少参天古木直接绞成碎末。 一剑,便清出了最少有数百丈的距离,也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凭借着最为原始的寻路方式,根本没有花费多少的功夫,洛一缘就找到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标。 古朴的宫殿,在视野的尽头部位,露出了一丝丝的痕迹。 二话不说,洛一缘身形再度闪烁,很快就出现在了幻海魔宫的正门前头。 紧闭的大门上,爬满了青苔,似乎是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 好不容易终于要见到故人,洛一缘却突然有些心慌了一样。 刚刚伸出要去拍门的手,也僵直在了半空当中。 是近乡情更怯么? 或许,就连洛一缘自己,都不太清楚,也不太明白。 这个阴森、恐怖、诡异、神秘的地方,给了从小就颠沛流离的自己一种故乡的感觉。 而玫婆婆,更像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见证着自己的成长,见证着自己的改变。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气自掌心中喷涌而出,将破败得大门从中吹开。 腐朽而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第369章 邪公子 “难道……” 洛一缘的心里,顿时萌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别十余载,该不会玫婆婆已经…… 洛一缘本想用真气先探一探幻海魔宫里的情况,可想了想,却还是按捺住心里的冲动。 一步一步向前方走去,看着散落一地的残枝枯叶,洛一缘的心里,五味杂陈。 遥想十几年前,幻海魔宫整体的氛围虽然以比较阴森诡异的基调为主,但内里的环境却相当幽静美丽,与外头幻月林海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现在的幻海魔宫,看起来似乎比幻月林海还要让人心寒几分。 许许多多彻底枯死的树木如同鬼影一样,伫立在小路的两旁,摆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 假山坍塌,亭台损毁,仿佛除了自然的变故之外,还有外力的因素所导致的一样。 好在越是向里头走去,情况反而有所改善。 些许的芬芳到来,总算是将那股难闻的腐臭味给掩盖了起来。 约莫走了三分之一的范围,幻海魔宫,又迎来了它生机勃勃的一面。 中央的那尊雕塑还在,区区十余年的时间而已,还不会对这等本身就是死物的东西,造成多大的影响。 唯一不同的,就是雕塑的脑袋没了,似乎是被人硬生生地割开,豁口清晰可见。 雕像的周围,也见不到玫婆婆的踪影,往日的她,总会在这附近凭吊,痴痴傻傻地望着雕像,仿佛在怀念着什么。 直到在月灵阁的一个小院落当中,洛一缘才看到了她。 一头花白的头发没有任何的变化,但脸上的皱纹却越发的明显,身形也多少有些伛偻,偶尔动上一动,都要停顿好一会,似乎要花费好大的力气一样。 除了轮廓,还勉强能够让洛一缘分辨出眼前的老婆婆,就是昔日的玫婆婆。 看起来,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虽然没有彻底的困住玫婆婆,却也在无时无刻地损耗着她的心力。 或许,这位曾风华绝代、纵横江湖的魔女,也终于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玫婆婆……” 洛一缘轻声地叫唤着,一如既往。 就好像,回到了十余年前,那个年轻懵懂的少年时代一样。 “谁?” “是你?小家伙?你回来了?” 玫婆婆努力地转过头,费力地撑开双眼,上下打量着洛一缘。 形象上,洛一缘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身上却多了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气质,与风吹雨打的沧桑感。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婆婆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浑浊的眼眶中,泪光涌现,玫婆婆的脸上却扬起了一丝丝的笑容来。 有欣慰的笑,有苦涩的笑,也有满足的笑。 五味杂陈,或许,就是这样。 洛一缘也忍不住鼻子酸了酸,眼前的玫婆婆,很明显已经到了快要油尽灯枯的地步。 本来,自己也应该早点回来探望这半个长辈才是,却被一群该死的家伙,害得自己蹉跎了不止十年的时光。 一时间,洛一缘突然明白了,那句在俗世间广为流传的老话。 子欲养而亲不待,说得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怎么会呢?” “若不是出了点状况,可能我应该早就回来看望婆婆了。” “还好,来得也不算晚。” 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洛一缘随手挥舞,学着当年玫婆婆的样子,将月华给凝聚成实体一样,化作一张椅子,坐在了玫婆婆的身前。 “是被人给坑了一下,见识到了江湖的险恶么?” 玫婆婆的眼眸当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神色,微笑着说道。 “嗯?婆婆知道?” 洛一缘愕然,自己好像还没有说太多的东西,玫婆婆又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难不成修为高到了一定程度,还有天眼通、天耳通之类的神通不成? 最开始的镖师与黄沙盗匪是玫婆婆的安排,洛一缘也能理解一二,总不可能后面纠集这么多人围攻自己,也是玫婆婆的安排吧? “能猜得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是么?” “而且,小家伙,你应该也猜到了婆婆的身份,这次回来,除了是看望婆婆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吧?” 玫婆婆似乎早就将洛一缘的心思全部看透了,简单明了地点出了他的来意。 “不用顾忌婆婆的身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行。” “何况,婆婆的这条老命,恐怕也没有剩下多少日子了,不是么?” “不!” “玫婆婆,这话可就错了,二百年的寿命大限桎梏,也不一定还能约束您了。” 洛一缘赶忙打断了她,一个人的精气神,很大程度上会影响身体的健康。 倘若玫婆婆再这么心如死灰下去,这副残躯,怕是真撑不了多久了。 “一场天地大灾劫,让我们见证了更为广阔的世界,玄域中人修为高深的,个个都有超过二百年的寿命,既然他们能够做到,为什么我们就不行?” “就算再多几百年的寿命又有何用?” “等得到的人,根本不会让你去等待;等不到的人,就算再多等上百多年,又如何?” 玫婆婆的语气突然柔软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谈这个了,还是说说你吧,小家伙。” “你若是要去找魔教的麻烦,完全不用顾及我的感受,甚至于,杀了纳兰曜那个臭小子都无所谓。” “纳兰曜?” 洛一缘起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玫婆婆什么事情都知道,那么这个纳兰曜,很有可能就是魔教新一代的领军人物,邪公子。 太渊阁公布天虚榜上,成名于前的邪公子纳兰曜位列第二十六位,比年少成名的洛一缘也只是高出了区区一位而已。 “说起来,你出事情,很可能也和婆婆脱不开关系。” “纳兰曜就是因为嫉妒你,担心你可以会在不久的将来把他给超越,又想要从我这儿索取更多的东西,这才对你下手。” 玫婆婆的三言两语,却让洛一缘一下子明白了一些事情。 很多原本支离破碎的线索,也通过这简单的几句话,瞬间串联了起来,大致上还原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第370章 真相 从玫婆婆的口中,洛一缘渐渐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或许,这些真相并不完善,但多少让他知道了一些当初不为人知的辛密。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教新一代传人邪公子,竟然也是玫婆婆曾经培养出来的后辈。 以年份来算的话,邪公子纳兰曜出道江湖,大概要比洛一缘早了十年不到的时间。 千百年前的魔教可谓是如日中天,蛰伏多年以一己之力几乎对天下所有势力进行宣战。 时任魔教教主的纳兰圣更是以某种不知名的手段,强行摆脱了二百年寿命大限桎梏,搅得整个元域一塌糊涂。 魔教嚣张无比的气焰,也激得全天下武林难得团结一心,共同抗衡。 最终,在灭绝峰魔教总坛,纳兰圣被当世三大高手联手击败,从此音讯全无。 纳兰圣的陨落,也为魔教带来了有史以来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 哪怕魔教一直被称为邪派第一势力,从始至终都没有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反倒是藏得更加深了一些。 千百年来,江湖上也只能偶尔听到零星有关魔教的消息,但大都是谣传罢了。 或许魔教还是很强大,强大到不比别的顶尖势力差上多少,但再也难以重现曾经的辉煌。 直到月灵公主纳兰玫的出现,才让魔教的状况有所改观。 风华绝代的绝色美人,同时又是十强神话,也让无数好事之人对魔教心生向往。 这一任的魔教教主并不怎么出名,或者说,连三十六天虚榜都没有挤进去,可谓是惨到不能再惨的地步。 如果不是有着月灵公主纳兰玫与两位护教法王撑着,恐怕魔教早就被一举歼灭了。 邪公子的问世,倒是一个意外。 从辈分上来说,纳兰曜应当算是玫婆婆的曾孙一辈,或许差得更加遥远一些。 为了培养这个天赋过人的继承人,纳兰曜从小就被送来幻海魔宫,由玫婆婆一手栽培成长。 这样的事情,玫婆婆本来是拒绝的。 她一个人守候在幻海魔宫不问世事,除了为了一个不知道能否应允的承诺之外,本就不想插手与魔教相关的任何事宜。 奈何亲情的束缚与羁绊,令得一向坚持己见的玫婆婆也有不得不妥协的时候,这才收了纳兰曜进门。 纳兰曜也的的确确没有辜负魔教一众高层的期望,小小年纪就学得一身邪门功夫,在江湖上也闯下了不小的名声。 时值江湖近乎青黄不接的年代,神话不出,天虚绝迹,超一流高手都是一方豪强。 天虚榜中最年轻的人都成名十数年有余,纳兰曜一闯进天虚榜,就被誉为江湖新生代高手第一人,风头一时无两。 年少成名而又未曾刻意锤炼心性,纳兰曜的路便越走越歪,故而博得了邪公子的称号。 其下手之狠辣,为人之凶残,令天下无数人谈之而色变。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万山镖局的赵德怀疑洛一缘就是邪公子,担心不已的原因之一。 对于成名已久,自己尚不能直接对付的敌人,邪公子就会用尽各种阴狠下流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对于那些有潜力,很有可能会对自己的地位产生威胁的人,邪公子也会以各种方式进行铲除,永绝后患。 若是给纳兰曜足够的时间成长下去,保不准将来又会是一个气吞天下的纳兰圣再临人世,掀起无数的波澜。 也正是洛一缘的登场,让纳兰曜产生了惶恐,产生了嫉妒,产生了畏惧。 这个比自己更加年轻的少年,未来的成就,似乎更在自己之上,就连太渊阁给出的评级,都只比自己低上一名而已。 要知道,邪公子出道已久,论年龄比洛一缘还要大上十岁左右。 为此,邪公子内心的阴暗面终于按捺不住,开始联合所有可以联合的势力,想要将洛一缘连同刚刚崛起的风雨山庄一并铲除。 精明过人的纳兰曜甚至猜到洛一缘的粉墨登场,与幻海魔宫脱不开关系,带着魔教护教法王来此大闹一通,只为了逼迫玫婆婆说出洛一缘的弱点所在。 玫婆婆的年纪是大了一些,也有自己的准则与底线,纳兰曜当然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好好的一个幻海魔宫,也因为这一次的动荡,破损了一小部分,刚好就是洛一缘进门看到的那些画面。 想要找寻洛一缘的弱点,堂堂正正击败洛一缘的计谋失败,纳兰曜索性使出了更绝的手段,要将这个未来的大敌直接在成长之前彻底扼杀。 他联合了大乘佛寺、元帮、天青门等一众本就对洛一缘有不少意见的高手,又花费高价从万毒谷主那儿买到了无色无味陀罗阴世花。 在有了充足的准备前提下,纳兰曜才真正出手。 下毒、暗算、围攻,洛一缘再怎么天赋过人,当时终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以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与这么多的敌人相抗衡,最终跌落天刀峰,生死未卜。 风雨山庄也在洛一缘失踪后的不久,一夜之间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事后,纳兰曜还回到过幻海魔宫,冲着玫婆婆耀武扬威过一番。 所以,为什么玫婆婆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家伙,你若要杀他,尽管杀便是。”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江湖上亘古不变的定律,纳兰曜又如何?” “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后生晚辈,如果不是婆婆我要在这儿等着他,早就出去亲自为纳兰家清理门户了。” 说了许多许多,玫婆婆似乎也有些累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那种英雄垂暮的感觉,让人多少有些无奈与惋惜。 “去吧,小家伙,你给婆婆的感觉,与他越来越像了。” “可惜,你终究不是他。” 洛一缘此行目的已了,冲着玫婆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后辈之礼后,转身离去。 纳兰曜三个字,在洛一缘的眼中,已成了一个必杀之人。 就在洛一缘离去没过多久,又是一阵风飘进了月灵阁,吹得地上枯叶沙沙作响。 无数枯黄的树叶漫天飞舞,与洒落一地的温柔月华共鸣,形成一幅意境十足的画卷。 “怎么,小家伙,又回来了?” “是忘了什么事情么?” 玫婆婆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地呢喃着,如同半梦半醒一样。 黑衣黑发的人,只是在旁静静地站着,既未回答,也无动作。 第371章 圣主殿 “天青门出现异动,疑似有妖物现世?” “整个天青门彻底封山,谢绝一切来访,就连山下的各处商铺与土地都不要了?” “有趣,有趣,黑十三,给我把天青门前段时间的密报全部拿上来。” 灭绝峰魔教总坛圣主殿,两旁灯火忽明忽暗,闪烁着幽幽的火光。 两排共计四十名黑衣人齐齐站在下方,低垂着脑袋,似乎在等候着来自于上位者的命令。 纳兰曜端看着手中的刚刚提交上来的密报,显然是来了兴趣。 粗看纳兰曜此人,与洛一缘倒是外表上有几分相似之处,一身精致华美的紫黑色长袍,配上一头飘逸柔顺的长发,俨然一副古典美男子的形象。 再仔细看一些,就会发现两者还是有些许的不同之处。 纳兰曜的眉心之处,多了一个奇怪的细小纹路,让人看了也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的感觉。 消瘦的脸颊配合着异色的眼眸,再加上左半边垂下的一小缕黑发,倒是比洛一缘更多了好几分邪气。 黑十三得令,也不答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脑袋,就先行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黑十三又捧着厚厚的一沓文书,快步返回了总坛大殿。 “天青门开山大典,遭不知名人士及令剑阁捣乱,令剑阁派出一名太上长老,携令天剑直上天青山门。” “天青神剑齐寒彦破关而出,令剑阁太上长老折戟天青山,失令天剑。” “至此,天青门初步封山,齐寒彦疑似受到重创?” 纳兰曜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几丝嘲讽的笑容,脸上挂起了几分得意之色。 “齐寒彦这老东西,也就今天?天青门好歹也是传承千年以上的大门大派,在这个老废物手底下,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突袭天青门的不知名人士疑似与齐寒彦发生争斗,自称风雨山庄庄主,很有可能是失踪多年的洛一缘。” “什么?” 一时没有捏稳,手中的案卷都跌落在了地上。 先前还笑意满满的脸上,只剩下了惊诧与恐惧,显然“洛一缘”这三个字,让堂堂魔教新一代接班人邪公子都感觉到了害怕。 松开的手还僵在那儿,纳兰曜的脸色在瞬息之中变了数遍。 五指捏紧,而后向外一挥,可怜的黑十三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股大力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纵然有功力护体,面对少主的斥责,黑十三却不敢运起半分功力来抵挡,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被砸飞了十几丈的距离,狠狠地嵌在了圣主殿的天花板上,嘴角溢出不少血渍来。 魔教对外为所欲为,无所不为,对内却阶级森严,不可逾越。 上级对下级除了呼来喝去之外,甚至有生杀大权。 黑十三隶属于黑龙杀麾下,少主邪公子若真的是铁了心要杀他,他连反抗的胆子都没有。 “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现在才呈上来?” 整个圣主殿内,一干黑衣人皆是噤若寒蝉,浑身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火光明灭,闪烁不止,映照得纳兰曜的脸色也起伏不定。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纳兰曜想起了那一天,那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天。 世上最顶尖的用毒高手配置的毒药,加上四位天虚级传说、七八个准天虚级别的超级高手连同数十位一流超一流高手围攻,都没能直接将一个后生小辈给拿下。 草木为剑,山石为剑,啸风为剑,细雨为剑,甚至连血液都可以为剑! 密密麻麻的剑影,仿佛在眼前重现一样,惊得邪公子的手都开始忍不住发抖。 人海战术的围攻,已然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寻常的一流高手,碰着剑影就死,挨着剑影就亡,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真气自生之境的超一流高手稍稍好上一些,却也仅有自保之力,想要靠近洛一缘半步,更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凭借一己之力,在身中剧毒的前提下,一人独斗如此多的高手,还能坚持许久,一路从山脚且战且退。 有那么一刻,邪公子都在怀疑,他们是否找错了人,围攻的目标并不是一个刚刚登上天虚榜不久的后生小辈,而是成名已久的天虚前十,甚至是十强神话。 那一战的最后,洛一缘毫无意外的败了。 跌落充满迷雾的悬崖,从此绝迹江湖,音讯全无。 可怕的剑,以及最后在天刀峰顶惊艳无比的一刀,却让纳兰曜今时今日都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呼!”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纳兰曜仿佛经历了一场难舍难分的战斗一样,浑身上下冷汗遍布。 直到落崖的画面重现,才让他整个人稍稍好过一点点。 “少主,是十三不懂事,还请不要责备于他。” 圣主殿的阴影当中,还有六个座位,其中纳兰曜所在的主座边上,一左一右各有两张华贵的椅子,是为两位地位尊崇的护教法王而留的。 齐下四个角落的阴影处,还有四张略显一般的木椅子,分别留给魔教四杀。 眼下两位护教法王皆不在场,四杀当中也只有黑龙杀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终于开口回话。 黑龙杀整个人都被黑色的斗篷所掩盖着,看不清容貌,更是无从分辨身形。 斗篷之上,绣着数条探爪神龙,金色锦丝游走,栩栩如生。 这年头,朝廷的威信大不如前,魔教中人即便是犯了朝廷紫姓皇室的忌讳,也没人会多追究什么。 “黑龙,你要为区区一个奴才请命么?” 纳兰曜的目光骤然变得冷厉了起来,恶狠狠地盯在黑龙杀的身上,让这位准天虚级的高手坐立难安,浑身不自在。 “少主,此事也非是黑十三之罪,天青门封山太过突然,我们的人想要回来,也得有足够的理由和机会。” “与天青门有关的消息,都是最近才传回来的,十三也只是将最近消息呈报上了,未来得及细看罢了。”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请少主给十三一个机会!” 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下一刻立即单膝跪地,面对说一不二的少主,黑龙杀有些惶恐,只能勉强分辩几句。 第372章 护教法王,密藏活佛 像黑十三这样的手下,黑龙杀麾下足足有二十人之多。 他们每一个都是介于二流与一流之间的水平,还是难得的实战流派,少一个,都会让黑龙杀心疼许久。 培养一个二流接近一流的高手,对于魔教这样庞大无比的老牌势力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魔教拥有足够的物资,足够的秘籍来堆砌出一堆这样的人来。 难的,是实战流派,这样的人物,比之外面那些名门大派出身的一流高手还要珍贵不少。 圣主、护教法王、四杀、十六使者、八十暗者、寻常教众,汇聚成了魔教这个传承千万年的可怕势力。 “黑龙,你是不是忘了,当初的洛一缘了?” “还是说,你觉得他会上天青门寻仇,就不会来我们灭绝峰了?” 深紫色的手印骤然显现,结结实实地拍在黑龙杀的胸口。 “噗!” 黑十三不敢反抗,黑龙杀同样也不敢反抗,甚至连护身真气都散得彻彻底底,任由手印轰上身。 老大一口鲜血飚起,黑龙杀一连向后退出了五个大步之多,摇摇晃晃下,总算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一掌之下,胸骨碎裂不说,内腑也轻微震荡,黑龙杀的脸上都泛起了一阵潮红,好说歹说才强行忍住,没有痛呼出声。 “回去想清楚应该怎么做,别以为有护教法王和四杀在背后撑腰,本圣主就不敢杀你们!” “圣教想要千秋万载,靠的可不是你们这种小心思!” 一番小惩大诫,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纳兰曜虽然阴狠刻薄,眼前这些人终究还是自己的班底。 倘若真的一个个都杀个干净,心里是畅快了,自己反倒成了光杆司令,没必要这么做。 “哼!” 冷哼了一声,纳兰曜撩拨了一下自己左脸上的那一小撮头发,心里稍稍好过了一些。 就在此时,圣主殿内却传来隐隐约约的梵唱之声,伴随着一片片温红色的花瓣洒落,一道如若鬼魅的身影飘然而至。 “有道本性相,一切皆空无。” “少主虽有佛性,却是着了相,一入苦海,皆是苦海。” 话音未落,金光灿灿的梵文佛印已冲着纳兰曜当头压下,速度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纳兰曜不动声色,双手原地翻转数次,自下而上缓缓抬起。 一朵妖异邪魅的紫色莲花在他身后浮现,花开顷刻,正迎上梵文佛印最为猛烈的一击。 金紫两色一经碰撞,就好像水火不容一样,迸发出了强烈的气浪,“噼里啪啦”的爆破之声不绝于耳。 殿内剩下的十九名黑龙暗者根本无力与余波相抗衡,全部被气浪直接压到了墙壁上,与倒霉的黑十三一起作伴。 也唯有四杀之一的黑龙杀方能在气浪之中站稳脚步,不受到太大的影响。 紫莲与佛印僵持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似乎是相差仿佛,难分高下。 梵文佛印率先散去金光,现出一个西方大喇嘛的模样的男人凌空而立,一手捏兰花,一手单合十,形象与气质说不出的怪异。 见对方撤招,纳兰曜也不再多纠缠,双手向下一翻,将紫色莲花也缓缓散去。 “无量光佛,许久不见,少主的静莲掌又有长进,实在是可喜可贺!” 西方大喇嘛缓缓落在地面上,冲着纳兰曜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表达了自己对于纳兰曜的敬意。 “活佛的大涅盘经也不遑多让,让本圣主大开眼界,还请这边上座!” 纳兰曜话里有话,阴阳怪气的样子,倒是让大喇嘛觉得有些好笑,却也并没有过多计较,而是大大咧咧的来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难以想象,这个衣着打扮与大乘佛寺和尚风格迥异的大喇嘛,竟然就是魔教两大护教法王之一的密藏活佛,位列天虚榜第十一位。 对于邪公子开口闭口以圣主自居,密藏活佛早已见怪不怪了。 纳兰曜的潜力的确非凡,明明身为后辈,却有着不逊色他们多少的实力,假以时日定然能成为真正堪比神话的顶尖人物,站在整个元域的最高峰。 只可惜,只有真正能够成长起来的天才,才值得他们这些老家伙给予真正的尊敬。 如今的邪公子固然了不得,也只配得上一句“少主”,而非雄才大略、气盖八方的“圣主”。 双方不再兵戎相见,一众黑龙暗者方才算是捏了一把冷汗,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活佛不在自家精研佛法,却来总坛,莫非有什么要事不成?” “若真个如此,本圣主也愿意为活佛排忧解难,四杀十六使者可尽数调动。” 纳兰曜大手一挥,尽显圣主气派,仿佛整个魔教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一般。 对于这等小孩子一样的心思,活了一把年纪的密藏活佛只会觉得好笑,脸皮微微动了一下,却也没有直接笑话。 “小僧此次前来,也是听闻了与天青门有关的消息,故而才来看上一看。” “当年小僧正苦修大涅盘经于要紧关头,无法破关而出,故而与洛施主缘悭一面,实在是小僧毕生憾事。” 不管什么时候,密藏活佛都是一脸微笑,这一点倒是和另一位护教法王完全相反。 “憾事?哼,当年活佛若是也来了,或许今日本圣主就无需再烦恼了!” “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洛一缘已经搅得天青门不得安宁,若……” 纳兰曜眼眸当中一抹恨色浮现,正待把话继续说下去,却被密藏活佛给直接打断了。 “少主可是怕了这位洛施主?” “你说什么?” 纳兰曜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圣主殿内的气氛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再度陷入了冰点。 魔教当前权力最高的两人之间,似乎并不怎么对付。 “小僧是问,少主可是怕了这位由月灵公主亲手调教出来的洛施主?” 密藏活佛的脸上依旧挂着熟悉的笑容,面对纳兰曜的厉声质问,就连半分的畏惧之色都没有显露出来。 很显然,这老家伙也非常善于挑动人的情绪,知道纳兰曜最讨厌什么,他就偏偏要说些什么。 第373章 阴谋诡计 果不其然,在纳兰曜面前,提别的人或许问题都不大,可洛一缘三个字,偏偏是他的死穴。 也正是天刀峰的那一场伏击,让纳兰曜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位后起之秀的未来潜力,怕是远远超过了自己。 即便是对于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纳兰曜也不敢打包票说将来肯定能成为堪比神话的存在。 可洛一缘这三个字,就如梦魇一样,都过去了十多年的时间,依旧在他的脑海当中徘徊不息。 “密藏活佛,你是故意要以下犯上,挑衅本圣主威严么?”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在护教法王这个位子上待得太久了,想要挪一挪了?” 语气越发沉重,本就喜怒无常的纳兰曜看向密藏活佛的眼神,早没了先前那般和善,反倒更添上几分凶戾。 身上深紫色的光芒开始明灭不息,闪烁不止,后背之处一朵莲花含苞待放,随时都有直接暴起出手的可能性,吓得一干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的黑龙暗者胆战心惊,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才刚刚回到自己座位上,都没有歇一口气的黑龙杀心里更是有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事情好不容易快要平息下去了,你密藏活佛又跑来凑什么热闹? 而且好说不说,偏偏三句话里两句都带着少主的禁忌,不是没事找事又是什么? “少主误会了,小僧绝无此意。” 哪知道在针尖对麦芒的要紧关头,方才咄咄逼人的密藏活佛却突然偃旗息鼓,双手合十,顿显一派宝相庄严的样子。 肃穆法相与邪异气质混杂在一起,更是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割裂感。 “无量光佛在上,小僧一脉得蒙历代圣主恩宠,传承至今,也绝无鸠占鹊巢之念,少主大可放心。” “此次小僧到访总坛,乃是特为少主分忧而来。” 低垂的脑袋稍稍抬起几分,眼眸之中一丝狡黠之色闪过,却被这大喇嘛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灯火忽明忽暗的圣主殿内,想要洞若观火地看透每一个人的表情都不容易,更别说是内心。 纳兰曜微微皱眉,周身紫色的光芒稍稍暗淡了几分。 与密藏活佛之间的交道打得并不算多,他也实在搞不懂,这个深居简出的大喇嘛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继续。” 纳兰曜并没有直接把话茬接了过来,他也想看清楚,这大喇嘛的心里,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盘算。 密藏活佛惬意地坐在属于自己护教法王的位子上,脸上露出几分看似和善的笑意来,接着说道:“无量光佛在上,即便那位洛施主能知晓当时的一切又何妨?” “蹉跎十多年的光阴,难道少主还觉得他依然有足够的威胁不成?” “十余年的光阴啊,就算是对玄域的那些个玄修而言,都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少主不会真的以为,洛施主还有奋起直追的机会吧?” 稍稍顿了顿,简单地试探了一下纳兰曜的颜色,密藏活佛心里冷笑,继续说道:“何况,我圣教坐拥三位天虚,还会怕区区一个后生小辈不成?” “活佛莫要忘了,此人已上天青门算账,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被称为天青神剑、天青老人的齐寒彦。” “洛一缘此人的剑,当年活佛没有亲身体会过,或许并不知道,绝对不可小觑。” 对密藏活佛如此乐观的态度,纳兰曜始终心生戒备,绝不听之任之。 “齐寒彦算个什么东西,一把年纪都没混出个名堂来,区区天青门,也配和圣教相提并论么?”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密藏活佛连忙双手再度合十,嘴里口口声声地念叨着“无量光佛”。 由此也可以看出,对于齐寒彦这位天青门的祖师级人物,他们是有多么的不屑一顾。 “何况,根据线报的描述,当时还有令剑阁的人在场,保不准一切的所为,都是令剑阁做出来的,不是么?” “天青门、令剑阁之间的仇怨由来已久,此事可做不得参考。” “少主也莫忘了,我们圣教手里,可是还有一张王牌!” “王牌?” 纳兰曜一愣,魔教从上到下有哪些人物,自己这位少主还不清楚么?若是不把玫婆婆这位神话级的人物计算进来,何来王牌之说? “若洛施主乃是重情重义之人,只要真的没死,早晚会来灭绝峰走上一遭。” “少主可不要忘了,风雨山庄的点星剑客还在我们手中。” 一提到点星剑客,纳兰曜一下子就想了起来,也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密藏活佛的意思。 当年的风雨山庄汇集了不少江湖有资质、有潜力的后辈,不论是石长发还是郁奕等,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些人,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去成长,快则十几年,慢则几十年,都有成就天虚级别的可能性。 “那,活佛的意思是?” 有了点星剑客郁奕这张底牌在手,纳兰曜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最起码脸上的阴鹜之色少了许多。 “少主切莫心急,我们等着便是,只要布下天罗地网,坐等这位重情重义的洛施主自投罗网即可。” “只不过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做到斩草除根,千万不能再留下任何的祸患!” 把玩着手中那串长长的念珠,密藏活佛一张脸上,没有一丝丝的佛家庄严之色。 有的,只是无比狰狞与邪恶的笑容。 道理相当的简单,先前的纳兰曜也只是身在局中,被焦急冲昏了头脑,这才遗漏了些许细节罢了。 看得出密藏活佛并没有太多的恶意,纳兰曜也就恢复了先前的脾性,不再与他多计较。 “黑龙,传本圣主的命令,四杀、十六使者听令,动用一切手段,搜集与洛一缘有关的所有消息,就连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总坛!” “这一次,我要他洛一缘有命来,没命走!” 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得黑龙杀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连忙点头应承。 沉寂了许久的魔教,庞大的邪派第一势力,似乎终于又要开始运作起来了。 第374章 百贤寺 从幻海魔宫离开后,洛一缘的心里也算是多了一个定心丸,一直悬而不决的问题,总算有了个眉目。 非但是大致了解了当年伏击事件的真相,还确认了玫婆婆并不会介入与魔教有关的事情。 哪怕是做好了真的要与玫婆婆兵戎相见的准备,能够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此行也算是比较圆满了。 才刚刚回到栖霞岭,看着曾经风景如画之地沦为黄沙漫天,洛一缘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感慨。 十余年的蹉跎,让他错过了世上太多太多发生的事情。 无法亲眼见证天地大灾劫这样的变迁,于他而言在,终究还是一场憾事。 还在感怀的时候,手上正戴着的须弥戒却突然一紧,将原本有些出神的洛一缘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这种情况已经是第二次碰上,准又是阎罗天子那儿有什么事,用这种崭新的方式来通知自己。 洛一缘还不知道的是,这种传讯方式在他看来颇为新颖,简直闻所未闻,可在玄域诸多大势力的眼里,此等手段早就司空见惯,到处都是了。 只要间隔的距离不是太远,在传讯石上凿刻下的阵法都能起到相应的效果,将简短的信息传递给对应拥有传讯石的人。 至于更高层级的玩意儿,连画面都能够记录的宝贝当然也有,只是不在寻常玄修之间流通罢了。 甚至是玄气上三重之间,都鲜有流通,越是高级的宝贝,就越只在高层之间持有。 自须弥戒中取出晶石,上面的几个字泛着异色流光,颇为耀眼。 晶石被握在手心,尚且止不住晃荡震动的趋势,依照洛一缘的推断,传讯之人应当距离此地不算太远,亦或者事情比较紧急,才会有如此大的动静。 “急事相求,速来言元城。” 简简单单地九个字,让洛一缘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每次阎罗天子有事情找自己,都用简短朴实的几个字,他都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不过阎罗天子也并非一味索取,他和他的阴曹地府都给自己在明里暗里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或是物资,或是消息,对于重出江湖,一穷二白、两眼一抹黑的洛一缘来说,还是多少有些用的。 “言元城……让我看看到底在什么位置。” 取出当初紫元庄的那位分庄庄主赠予自己的地图,洛一缘在上面一通好找,总算是寻到了这座位于昔日元域北方的城池。 言元城,也是当朝言王紫倾言真正意义上的封地,一直以来都承担着北拒异族的重要职责。 “言元城的位置,似乎与灭绝峰并不算太远,也好,此去言元城,可以顺带和言王等人打探一下有关魔教的消息。” “以朝廷无孔不入的探知能力,定然能够提供不少有关魔教的情报。” “身为元域第一邪派势力,魔教绝对不可能只有浮于表面的这点实力,还需小心谨慎,万不可阴沟里翻船。” 打定了主意,洛一缘便将晶石与地图又收回了须弥戒之中,找准了方向,化作一道猩红色的光芒,向着北方飞掠而去。 南方福元城外十八里,百贤寺山脚。 百贤寺,乃是福元城一带知名的寺庙,往日里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由于大乘佛寺浩瀚无边的影响力,整个元域疆土之内信奉佛法之人不在少数。 即便是嘴上说着不信的平民百姓,遇到了要紧关头,也往往会求神问卜,以保平安。 正是得益于此,百贤寺的名声在福元城也是颇为不错,颇受到当地民众的爱戴。 近些年来,因为域界融合的缘故,许许多多的地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老马尚且无法识途,就更别提寻常的百姓了。 再加上玄域中人也会南来北往,到处游荡,以至于出了城池的范围,就不再算是安全的区域。 整个福元城近些年来失踪的人数不断上升,其中多以女子与孩童为最。 有传言说是福元城得罪了上苍,老天震怒,故而降下惩处,专门惩罚那些心念不诚之人。 也有说法是玄域势力近些年来屡屡来犯,经常派出队伍在城池周边游荡,抓一些落单的人回去当奴隶使唤。 更离谱的谣言干脆直接了当地说福元城招惹了凶邪恶鬼,这些失踪的人都是被恶鬼给生吞活剥,永世不得超生。 反正一旦出现了混乱的局面,乱七八糟的传闻就会此起彼伏,很快就散播的到处都是。 人心慌了,就容易失去控制,就更容易求拜鬼神,以保平安。 百贤寺的香火,也趁着这些年来的慌乱,越来越好,越做越大。 寺庙里的和尚们,一个个都富态得满面流油,却天天还要装出一副诵经念佛的清修之态来。 今日的天气并不怎么好,乌云大片片地连接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异常沉闷。 天空之中,也时不时的传来低压压的轰鸣声,雷声由远及近,似乎也在告诫世人,即将会有一场倾盆大雨降临。 “阿弥陀佛,真是岂有此理,如此天气,连来上香的客人都少了许多,该死的老天爷,这样下去,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往日里,一个时辰就能有少说数百人踏进百贤寺,多的时候更是接踵摩肩,让他们这群小和尚连数数的闲暇都没有。 今天却是奇怪得很,自从约莫一炷香之前,最后一位善信离开之后,就再也没人踏上山门。 没有,是一个也没有。 负责看守大门的小和尚气呼呼地摸了摸脑袋,没好气地白了天上一眼,在心里不断地骂道:“臭老天,贼老天,该下雨的时候不下雨,不该下雨的时候乱下雨。” “你若这样下去,佛爷我早晚饿得皮包骨,真是岂有此理!” 每念叨一句话,小和尚就一脚踹在边上的石头上。 几脚踢下来,路边可怜的石头上都布满了白白的鞋印,甚是无辜。 “静虚,你又在念叨什么哦?主持大人说了,让你下山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别等下肥羊都让人给劫走了!” 百贤寺内传来了吆喝,静虚小和尚却是笑骂着,直接怼了回去。 “去你的,主持大人不是买通了地方官和周边么,哪里还有山贼敢来劫人?” “也罢,让佛爷我下山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深吸一口气,静虚小和尚双脚连点,飞也似得向山下跑去,看他步履轻盈,应当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人。 第375章 山下惊魂 才下到半山腰的功夫,天穹之上就传来阵阵低沉的雷鸣之声,轰隆作响。 冷不防的一个炸雷响起,吓得静虚小和尚一个踉跄,脚底没由来的一阵虚浮。 人没站稳,一脚踩空,险些直接从台阶上翻滚下去。 有功夫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静虚小和尚伸手在地上一撑,一个优雅的翻身,又稳稳当当地站稳了脚步。 “岂有此理,该死的老天爷,竟敢吓唬佛爷!” 虚惊一场,静虚小和尚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后怕。 若不是自己好歹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方才那一下子,就能让自己从半山腰一路滚滚滚,滚到山脚下。 到时候,自己别说是个完整的人了,搞不好都摔成一滩肉泥。 “嗯?” 吸了两下鼻子,静虚小和尚发现了些许不太对劲的地方。 暴风雨即将来临,沉闷的天气应当是潮腻腻的味道中带着一点点的清新感。 虽然比不上雨后那种清凉净爽,却也不至于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才对。 何况这味道怪怪的,似乎还有一种,血腥味? 感觉到怪异的静虚小和尚双拳紧握,周身所有力量都灌注在一对手臂上,只要稍有不妥,就会第一时间挥拳反击。 一步一步谨小慎微地向下迈去,往日只要一刻钟不到的路走了都快有大半个时辰,难闻的刺鼻味道也越来越浓郁,总算是到了山脚下的位置。 眼前的场景,着实太过骇人,弄得静虚根本就无法相信,这还是在他们百贤寺山脚下么? 两口敞开的棺材静静地矗立在地上,里面躺着的一男一女面色惨白到了极点,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可言。 无神的双目瞪得浑圆,瞳孔都涣散得一塌糊涂,显然早已死去,却死不瞑目。 哪怕到了生命的尽头,都不愿闭上双眼,要狠狠地盯着这个可怕的世界。 两人身上穿着的都是崭新的寿衣,似乎是有人特地为他们换上新衣,只不过周身依然能够看得到伤口渗出的暗红色血渍来。 吓得都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静虚小和尚两条腿直接发软,想逃都逃不了,“噗通”一声当场就给跪了下来。 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两具尸体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也就是在这个想走都走不了的时候,静虚小和尚才注意到了两口竖着的棺材后面,还停放着足足十几口棺材,棺材的样式一模一样,看似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不知道十几口棺材里面,是否又有尸首呢? 疯狂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抛开,小和尚嘴里一停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都快要魔怔了一样。 也难怪百贤寺今天都没什么善信前来添香油钱,山脚下停放着这么多的棺材和死尸,是个人见到都会躲得远远的,谁还敢来这儿沾上这种不吉利的东西? “啪嗒!” “啪嗒!” 平稳的脚步声好像颇有节奏与韵律一样,越走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响。 静虚小和尚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仿佛也随着脚步声的此起彼伏,不断地跳动着,跳动着。 脚步声,停了。 静虚小和尚只看到一双漆黑的鞋子在他的眼前浮现,双脚凌空,不沾染半分尘土。 脚步声停了,心跳,也停了。 小和尚一头栽倒下去,彻底没有了声息。 “轰隆!” “轰隆隆!” 天空中的雷声越来越快,浓密的乌黑云层翻涌滚动着,越压越低,越压越低,似乎也在象征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暴风雨的前夕,总会有一种特别难受的闷热与煎熬,也让百贤寺里众多的和尚都有些焦躁。 “奇怪,静虚平日里的腿脚挺麻利的啊,怎么今天效率这么低?” “对啊,往日里香火客源源不绝,怎么从一个时辰之前就一人都没了?” 和尚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多多少少有些宣泄着心里的躁动。 没有善信前来,他们也就懒得再装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就连诵经念佛这样最最基本的工作也懒得做了。 往难听了说,百贤寺里的和尚,本就不是一批真心向佛之人,不过是见这行有利可图,方才做出那等装模作样的举动罢了。 “静彦,要不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催一催静虚,别趁机偷懒啊!” “就是就是,静彦,你和静虚的关系一向来不都挺好的么?” 几个资历老一些的和尚,正怂恿着一个与静虚差不多年岁的小和尚下山。 静彦满脸无奈,外头这天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暴雨当头了。 就算带着伞出门,狂风暴雨之下,照样得淋成一只落汤鸡,浑身难受,他才不想去趟这趟浑水呢! “静彦,诸位师兄弟都发话了,你就去门口候着,若是静虚回来了,速速禀告!” 最后,还是百贤寺的主持念慧大师开了佛口,才一锤定音。 逼于无奈,静彦小和尚不情不愿地从自个儿的蒲团上爬了起来,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嘟哝什么话,慢悠悠地朝着寺庙门口走去。 才刚刚将大门给打开,映入眼帘那熟悉的脸庞让静彦又惊又怕,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伸手指着门口,想说些什么,却又磕磕巴巴说不出半个完整的句子。 “咋滴啦?静彦,是不是这两天吃坏肚子了?腿脚这么不利索?” 寺庙里别的和尚也听到了动静,纷纷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不看也就罢了,一看之下,让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手脚冰凉,不知所措,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似得。 静虚小和尚静静地站在门口,嘴里还往外淌着鲜血,一动不动。 惨白的脸色,与先前棺木当中一男一女相仿,惊恐无比的眼神,似乎在诉说着死之前的惶恐与不安。 紧跟在静虚身后的,就是那两口敞开的棺木。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口棺木毫无声息地已从山脚直接挪到了山顶寺庙门前,就杵在静虚小和尚的身后。 “轰隆!” 一记惊雷,在低空炸响。 第376章 地下判官 瓢泼大雨,终于来临。 密密麻麻的雨滴从天而降,不断地拍打在山上,在石上,在建筑上。 呼啸的狂风配合下,更像是一盆接着一盆盛满的水直接倾倒下来,在冲刷着世间的污秽。 十六口棺木混杂在雨水之中砸了下来,一时间天塌地陷,如同末日降临一般。。 棺木嵌入地砖,深达地下足有两三尺的距离,将原本青石浇筑的百贤寺山门砸得布满裂痕,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身着赤红色大长袍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降临在十六口棺木的中央。 那双标志而显眼的漆黑鞋子依旧漂浮在空中,距离地面始终保持着几寸的距离。 从身形上能够勉强看得出,红袍人影是一个男人的样子,脸上带着凶神恶煞的狰狞面具,以至于看不清具体的容貌。 昏天黑地,狂风暴雨,再配上诡异万分的场面,活脱脱地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恶鬼,让所有人的心头都好像遭到了猛烈的锤击,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就连年纪最大的主持念慧大师,在亲眼目睹了惊恐万分的画面之后,手握的禅杖都险些松开,腿脚踉跄,有些站不太稳。 这是人,还是鬼? 所有和尚的心头,都浮现出来这个疑问,却没有人能够给他们解答。 十六口棺材的棺木齐齐打开,里面静躺着的尸首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几乎是各式各样,一应俱全。 他们一个个身着寿衣,无神的双目死死盯着百贤寺的方位,一刻都未曾停息。 “阿弥……阿弥陀佛,这位……这位施主到访,不知……” 往日里最为能言善辩的念慧大师一时之间都有些词穷,上下嘴皮子颇为不利索的勉强开口。 念慧大师越看越是惊慌,十六口棺材当中的尸首,他虽然不全认得,但其中的不少,也曾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哪怕是到了现在,都未曾忘怀。 “百贤寺,藏污纳垢。” “御奉三年至今,拐卖、坑杀无辜百姓一千三百七十余人,谋夺财帛超白银三百三十万两。” “全寺上下,无一无辜!” “判处,斩立决!” 所谓御奉三年,指的就是当今圣上紫倾风登基的第三年,到现在也已经过了许多寒暑。 恶鬼面具下,嘈杂无端的声音响起,直接判处整个百贤寺上下,死刑! 一根铁笔自红衣人的袖袍当中探出,轻轻点在最前方的静彦小和尚的眉心之处。 只闻得“砰”的一声,静彦小和尚一颗心脏当场炸裂,整个人心脉尽断,一命呼呜。 静彦小和尚的轰然倒地,方才让其余一众和尚惊醒过来,明白了这不是一场噩梦。 功夫差一些、胆子小一些的和尚吓得脸色与那些尸首都没什么区别,茫然乱作一团,到处逃窜。 反倒是部分有些胆色的和尚,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长棍、长枪甚至是砍刀之类的兵器,握在手里,将红衣男包围了起来。 “原来是人而已,吓老子一跳!” 在知道不是鬼神之后,念慧大师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索性直接摊牌不装了。 哪怕是福元城的地方父母官都未必知道,这间香火鼎盛到让人垂涎欲滴的百贤寺,竟然会是周边一个比较大的山贼团伙起家。 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大聪明出的主意,觉得打家劫舍无本万利的生意来钱还是太慢太慢,倒不如盖个寺庙,自会有人把钱一车一车地送来。 果不其然,山贼们穷尽家底,盖了一座气势宏伟的百贤寺,又花费了不少开销到处找人宣扬百贤寺的灵验。 仅仅只用了半年多的功夫,百贤寺就成功在福元城及周遭许多城池都打响了名号。 每一个登上百贤寺的香火客,都是这群假和尚的潜在目标,并不会因为多添了一两银子的香油钱而得到优待。 面容姣好的女子、活泼可爱的孩童被他们直接贩卖到各处,换取不菲的收益。 有钱的大户人家,则被直接擒下关押,用来换取高额的赎金,而后再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为防止事情的泄露,百贤寺还特地买通了当地官员和周边不少的贼寇,来为他们背书和背锅。 无数个春秋下来,百贤寺祸害的百姓不知凡几,而更多无知无畏的百姓却依旧将百贤寺奉若神明一样,诚心叩拜。 “官都不敢来管老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以为一些戏法,就可以唬住老子么?” “弟兄们,给老子并肩子上,将这王八蛋剁成肉酱!” 一时间,念慧大师仿佛又回到了落草为寇的青葱岁月,刀口舔血的感觉,让他沉寂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十几个持械和尚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冒着瓢泼大雨齐齐围了上来,将红袍男围得水泄不通。 “轰隆!” 又是一记低沉的震天雷响起,震得念慧大师的双耳都出现了耳鸣的嗡嗡声。 紧跟着的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乌漆嘛黑的天空,刺眼的光芒更是令得念慧大师目不能视,痛苦万分地闭上了双眼。 好在有着几手功夫傍身,念慧大师很快就恢复了视力。 十几个和尚,全都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浇灌在他们的身上,洗去所有的血腥。 所有人的眉心之处,都有一个鲜明的红点,不深,不浅。 电闪雷鸣的功夫有多久? 一息还是两息? 念慧大师不知道,也不清楚。 一瞬之间,将他的所有能打的手下全部杀了,这等手段,不是鬼神,也如同鬼神。 得益于胆子小没有上前的和尚们见得此等惨状,更是吓得魂飞天外。 有的人直接不惜一切代价翻墙逃跑,却全然忘了百贤寺本就建在山顶上。 翻墙而过之后,除了数百丈的悬崖峭壁外,根本什么都没有。 呼啸的狂风带着凄厉的惨叫声渐行渐远,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至此,念慧大师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禅杖,但不难分辨出,他整个人都已经瑟瑟发抖。 倘若不是还有禅杖在侧,恐怕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强行催动真气,念慧大师心知今日必死无疑,也还想在拼上一拼,搏上一搏。 “老子……我把所有的钱财都给你,都给你,主持也给你,别杀我,别杀我!” 狰狞的恶鬼面具猛地贴近念慧大师,他自以为是的抵抗没有半分用处。 眉心的一点红,也宣告着这位害人无数的恶魔首领的终结。 “我是,判官!” 伴随着雷雨声越发的响亮,整个百贤寺化作一片废墟。 第377章 初临言元城 百贤寺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五湖四海,甚至连许许多多玄域势力麾下的城池都有所耳闻。 当所有人都在震惊于一场惨烈的灭门案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的时候,判官这个名字也重新回到了很多人的眼中。 天虚榜第九位传说,地下判官,已有许久未曾出现。 一旦知晓了此事乃是判官所为,就连官府都没了缉拿他的念头。 仿佛判官两个字就代表着正义一样,判官所惩戒的,历来也都是十恶不赦、罄竹难书之辈。 随着地下判官以往的事迹一点一点被好事之人挖掘出来,百贤寺三个字的含金量也跟着一落千丈,变得臭名昭着,渐渐无人问津。 从踏进言元城的那一刻开始,洛一缘一路上都听到有关百贤寺的相关事迹,对于同为天虚传说的地下判官,也多了一丝好奇。 江湖上的传闻都说,天虚榜的前十名各个超凡入圣,并不输于十强神话多少。 洛一缘在江湖上混迹的时间也不算短,也曾见识过好几位神话,却从来没碰上过一位天虚前十的存在。 倘若真的有机会,洛一缘也想会一会地下判官,看看此人究竟如何。 且不论他的武功到底是强是弱,单看地下判官的所作所为,就值得让人敬佩。 抛开玄域不谈,只说元域,武功高强之辈不知凡几,又有几个人会真正将平民百姓的生死存亡放在心上? 哪怕一天天宣传爱民如子的天元皇朝上下,也不乏欺男霸女,欺上媚下的无耻之徒存在。 扪心自问,就算是洛一缘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如地下判官这样的付出。 踏进言元城以来,除了听得最多,听得耳朵都快要出茧子地下判官事迹之外,对于地处北方的言元城,洛一缘心里也多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作为言王紫倾言的封地,言元城有着很高的自主权力,哪怕是朝廷颁布下来的命令,凭借着言王的身份与地位,都可以直截了当地说上一个“不”字。 言元城位于元域疆土北部的重要地带,再往北去一些,过了险要雄踞的天海关,就是广袤无垠,一眼都望不到边际的茫茫草原。 草原之上,异族众多,多为骁勇好战之辈。 以北元狄族为首的异族,无时无刻都想着要杀入天海关之内,将大好河山尽数收入囊中。 在言王苦心孤诣为当今圣上出谋划策抵御来自玄域的外敌,不断收复遗失的国土之际,还要分出心思来北拒雄兵,一路走来,的确是非常的不容易。 易地而处,洛一缘都觉得若自己是紫倾言,很可能一件事情都未必做得好。 言元城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城内的守卫也是颇为森严。 虽不似京师天元城那样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银甲卫巡逻把守,洛一缘自踏进城门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暗中注意到不少隐藏在人群当中的高手。 当初去天元城言王府的画面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对于这位言王,洛一缘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都到了目的地,洛一缘也没有急着去寻找阎罗天子。 反正几乎每次有事情,都是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自己找上门来,自己还是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落脚休息一阵为好。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言元城内却还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一点都没有因为天黑而受到影响。 比起已经实施了离谱宵禁的天元城,言元城不知道好到什么地方去了。 缘来客栈顶楼,洛一缘盘膝坐在床榻之上,一遍接着一遍运转着家传功法血海魔功。 顶上三花、胸中五气源源不断的强化着本就浑厚到有些离谱的真气,一点一点为凝聚神脉而夯实基础。 是否拥有神脉,与实力的强弱,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关系。 有神脉者固然强大,但没神脉的人倘若自身的基础实力足够强大,依旧可以轻易击溃神脉者。 这也是为什么洛一缘重出江湖的时候,连三花聚顶甚至是五气朝元的境界都未曾达到,却依旧可以与一众天虚级的传说,甚至是神话过招的原因。 把握住生命的每一息一瞬,一刻不停地苦修,在幻海魔宫养成的好习惯,终于渐渐展现出了成效。 真气于体内流转一个周天,方才缓缓停了下来。 吐出一口浊气,洛一缘睁开双眼,凝视着正前方桌子上,摇曳不息的烛火。 长夜漫漫,黑暗对于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玄域的高层喜欢用一些品质独到的玄晶来照明,只要向里面灌注一些玄气,就可以使用好久好久,效果还算不错。 元域的上层人士则偏爱夜明珠,上好的夜明珠只需要一颗,就可以将整个房间映照得通彻无比。 似缘来客栈这样的小客栈,当然没有那么奢华的财力物力来更换使用上好的玄晶或者夜明珠,只能用上普普通通的烛灯。 在洛一缘的注视之下,忽明忽暗的火光一闪一闪,在灼灼热浪之下,贡献出为数不多的光芒。 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一阵阴风吹来,以洛一缘的身体素质,都隐隐觉得有些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一晃神的功夫,烛光已在不知不觉中熄灭,只剩下一缕白白的烟雾升起。 整个屋内唯一的一点光源都没了,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屋内门窗皆是紧紧闭合,密不透风的环境,又哪里来的一阵阴风? “熊!” 刚刚熄灭的烛火,瞬间又燃起了灼灼火焰来。 微弱的光芒在瞬间扩散,一下子就覆盖了整间屋子。 在经历过黑暗的侵袭之后,难得的光明,似乎范围较之先前还要大上一些,还要温暖一些。 在烛光的照耀下,先前那种不适的感觉很快就褪去。 数之不尽的黑色气团,在洛一缘对面的椅子上汇聚成一体,慢慢融汇成一个人的模样。 见到熟悉的黑色斗篷与鬼脸面具,洛一缘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丝久违的笑容来。 果不其然,只要自己静静等着,阎罗天子总能找到自己所在的方位,自己送上门来。 第378章 阎罗再至 “上次来找你,好歹还有一壶已经凉了的茶,怎么今天来,连这点待遇都没有了?” “堂堂风雨山庄的庄主,竟然会住在缘来客栈这种低端客栈,害得本王一阵好找。” “怎么,偌大的一个言元城,难道就没有什么高端大气的会客之所不成?” 阎罗天子的话语中多多少少有一些抱怨的情绪在,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低沉阴暗,根本听不出真声是什么。 洛一缘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眼前这个阎罗天子,乃是自己第一次碰上的那一位,而非天元城外与自己座谈论道的那个。 阎罗天子的真正身份一直都是一个迷,没人知道自称阎罗王的家伙到底出身于何门何派。 他的武功也以诡异闻名,哪怕见多识广的洛一缘,都看不出半点门道来。 “阎王说笑了,非是言元城没有好的住所,实在是洛某囊中羞涩罢了。” 洛一缘有些好笑地耸了耸自己的肩膀,轻轻调整了一下状态。 “风雨山庄庄主早就是过去式,洛某的家产全部被抢光了,唯一剩下的一点钱,还是你当初所赠的。” “所谓坐吃山空,洛某如今走南闯北,哪儿都得花钱,只能节约一点,不是么?” 阎罗天子微微一愣,被洛一缘一套又一套的说辞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自己对洛一缘的底细早就摸得透彻无比,还从未发现这家伙竟然是一个财迷! “此事待会再谈,你缺钱,阴曹地府却是一点都不缺,你既然加入阴曹地府,好处当然少不了你的。” “不过,眼下有一件,不对,是两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本王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思路都差点被洛一缘给带偏了,阎罗天子有些不悦地咳嗽了两声,好说歹说,才把谈话的方向拉回正途。 “哦?” 能够让阎罗天子都觉得重要,还重要到火急火燎的事情,应当不是什么容易办到的差事。 越是不容易做的事情,相应的回报,也就越是丰厚。 当初前往诛玄城搭救岑万山,阎罗天子就奉上了一把品阶不错的弯刀。 哪怕到了现在,午夜弯刀用起来也颇为趁手,甚是符合洛一缘的心意。 “第一件事,与接天台有一定的关系。” “天元皇朝的言王爷紫倾言委派鹰王、横飞鹰与洛庄主你到处铲除接天台,给朝廷添乱的事情,本王也算是有所耳闻。” “前期的工作做得不错,只是朝廷的势力实在太过雄厚,犹如老树盘根一样,并非一时半会就可以瓦解。” “许多城池的接天台建筑工作虽然被屡屡打断,依旧在缓慢推进着。” 对此,洛一缘也是微微点头,心底颇为无奈。 正如他在笙元城等接连捣破数个城池的接天台,但人一旦离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接天台的建造工作又会继续,且守卫的力量也会越发森严。 洛一缘、横飞鹰等实力强劲的高手,也不可能整天在几个城池之间来回往返,只为了杜绝接天台的重建工作。 “此事,终于是惹来了诛邪圣殿的注意,前些日子曾下达最后通牒,要求天元皇朝将所有接天台全部拆除,一个不留。” “只是结果,用不着本王明说,洛庄主应该也能够猜得到吧?” 洛一缘冷笑了一声,回答道:“依着当今圣上那刚愎自用的性格,别说是应允诛邪圣殿的要求拆除接天台了,恐怕还会加紧一切能动用的手段,疯狂加快建造的进度。” “再加上还有祁道庭那胆小怕事的老乌龟在一旁怂恿,诛邪圣殿的通牒,只会起到反作用。” “不过,为什么诛邪圣殿会对接天台如此关心?难不成他们也知道一些秘密?” 洛一缘大为不解,接天台被当今圣上如此重视,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 “这,就是本王要说的第一件事。” “诛邪圣殿想要越过天元皇朝,与阴曹地府进行一次谈话。” “那位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圣主,不想大动干戈,引得生灵涂炭,所以希望阴曹地府出面,将接天台尽数毁去。” 阎罗天子只能慢慢解释着,各种内情尤为复杂,三言两语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明白。 “阴曹地府已经引起了诛邪圣殿的注意了么?他们不追究诛玄城的事儿?” 洛一缘愁眉深锁,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诛玄城那一次,自己可是还斩杀了一位圣老,难不成诛邪圣殿就一点都不动怒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洛一缘可不相信站在玄域最巅峰的诛邪圣殿,会这么好心,还在乎天元皇朝麾下百姓的民心民意。 “此事暂且放下不谈,接下来,本王要说第二件事。” 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壶茶水来,为自己倒上一杯,先行润了润嗓子,阎罗天子这才继续说道。 “洛庄主应当听说过,天元皇朝曾经的疆土虽然广袤,却也只是元域之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往南有天南南疆,草木繁盛,投诚于玄域的天南三宫就在此地;往西有西极沙海,到处都是黄沙遍布,炽热可怖。” “往东是茫茫大海,一望无际,根本不知晓边在何方;至于往北,则是苍茫草原,北元诸多异族在此生存。” 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讲了一通基础知识,弄得洛一缘颇为无语。 阎罗天子方才说的这些,乃是元域的基本常识罢了,并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闻,有必要特别提及么? 有些刻意地打了一个哈欠,洛一缘懒洋洋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你若是要说极北以北是什么,极南以南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但这点谁都懂的知识,有什么好问的?” 若非隔着面具,阎罗天子的白眼估计都能够直接翻到天上去了。 他可绝然想不到,一段时间不见,洛一缘怎会变得如此惫懒? 事关重大,长话短说可说不明白,非得有一些铺垫才方便继续下去,这么简单的道理,洛庄主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别打岔,让本王把话讲完行不?” 阎罗天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还是决定不和洛一缘多计较态度的问题。 谁让现在的自己,又是有求于人的一方呢? 第379章 合二为一 “前些日子,言元城的言王紫倾言收到北元狄族扎合曾修书一封,想要一见。” “扎合,即为首领,狄族为北元百族之首,他们的首领,乃是当今天虚第一的魔刀紫承厌!” “紫倾风担心会出意外,所以求助于阴曹地府,希望能够从旁协助。” “天虚第一,北狄魔刀?” 洛一缘终于是有些诧异了,自己可是从鹰王的讲述中听说过这位猛人,实力凶悍的很。 等闲两三个天虚传说联手,在他面前甚至连自保都成问题。 北狄魔刀,虽然没有被列入十强神话之中,自身实力绝对可以与十强神话扳一下手腕。 “是啊,几乎在同一时间要应酬两边的见面,就算是我们阴曹地府也需要想办法分配人手。” “不管是面对诛邪圣殿还是北狄魔刀,我们都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场面上也不能输给他们太多。” 阎罗天子虽然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但是语气之中的担忧与焦急,却能让人很明显地感觉到。 “不错,不管是诛邪圣殿还是北狄魔刀,他们愿意谈话,而不是直接动手,另一方也能拿出足够的分量来。” “一旦露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怯意,两边都会如狼似虎地将元域这块美食给蚕食殆尽,根本不会有半点的犹豫。” 对此,洛一缘完全赞同。 非但江湖是这样,整个社会也是这样。 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都是毋庸置疑的基本法则。 “不是本王吹嘘,阴曹地府经过本王这么多年的励精图治,不断招兵买马,强者不在少数。” “可洛庄主应该也知道,如你这样实力的强者,都有自己的脾气,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碌,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空闲前来相助。” “偏偏诛邪圣殿与北狄魔刀两方的会谈又近在咫尺,就算阴曹地府也分身乏术。” “是以,本王想问一问洛庄主,愿意前往赴约哪一场?” 阎罗天子还是十分客气地征询洛一缘的意见,怎么说阴曹地府虽然也算是一方与众不同的势力,对于成员却并没有什么强制性的约束。 哪怕阎罗天子作为阴曹地府的创始人,也不敢以命令的口吻对于成员呼来喝去。 能够被吸纳进入阴曹地府的,都是强绝一方的惊才艳艳之辈,亦或是在某些方面有着绝对突出的技艺。 这样的人物,个个眼高于顶,能够被阎罗天子拉进阴曹地府,更多的也是为了相互扶持罢了,绝不可能有着绝对的忠心,会去听从他人的命令。 “诛邪圣殿一方来的人是谁?北狄魔刀那边来的又有什么人?” “若能知晓对方的底细,才更好判断一点。” 洛一缘大致明白了阎罗天子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到底想要表述的是什么。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有清楚对方的底牌,自己这方才能够做出正确的应对。 何况,两边的会谈,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但凡有一方出现状况,整个局势都可能彻底崩盘,以至于前功尽弃。 稍有不慎,元域亿万子民就会遭到玄域联盟与北狄百族联合进犯,到时候烽火连天,生灵涂炭,惨状简直是难以想象。 阎罗天子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悠悠开口。 “诛邪圣殿实力恐怖至极,圣主、四方殿主与众位圣老倘若倾巢而出,除非我元域十强神话愿意联手抗敌,否则必败无疑。” “此次会谈,乃是由北方圣殿殿主庄万古牵头,领北方圣殿四位圣老、令剑阁阁主、天火门门主联袂而来,倘若再加上一群圣子,浩浩荡荡,实力只怕不可估量。” “至于另一边,紫承厌的书信中只说,他们有四人前来,至于除他之外剩下三人是谁,就不知道了。” “能伴随在北狄魔刀边上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绝对不可小觑。” “倘若阴曹地府所有的人都在此,本王怕他个鸟蛋!奈何有空的人实在是有限,唉。” 听得出,阎罗天子也很惆怅,很无奈。 一掌重重拍在身旁的茶几上,阴柔无比的掌力重击下,整张茶几都化作砂砾般的木屑,洒了一地。 阎罗天子的遭遇,与天元皇朝那位言王紫倾言颇为相似,都是一力肩扛万钧,身上的包袱何其之重。 也难怪遇到问题,紫倾言会向他求助。 “人手不够?那,阎王和不想一下,干脆将两场会谈,直接并到一处,搞一个三方会谈?” “只要我们不说破,诛邪圣殿会认为我们与北狄一方是一伙的,不敢随意造次。” “北狄一方也会认为诛邪圣殿的众人是我们拉来的盟友,不会轻举妄动。” “如此,岂不美哉?” “嗯?” 阎罗天子听得都有些愣了,他的心思一向缜密,遇到问题,往往会先想着最坏的结局,再去考虑过程该如何改善。 洛一缘的大胆假设,未免也太过大胆了一些,令得他都有些窒息的感觉。 “话虽如此,但倘若……” 阎罗天子隐隐觉得洛一缘的话有些道理,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顾虑。 “一旦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岂非更加……” “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成事?” 洛一缘直截了当,呵断了阎罗天子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阴曹地府本身能够调配的人手就不够,两个箩筐总有一个要漏水,与其这样,还不如好好拼上一把,不是么?” “话说回来,韩老兄此次会来相助么?若是洛某猜的不错,韩老兄应当也是阴曹地府的一员吧?” “有他压阵的话,多少能好过一些吧?” 洛一缘口中的韩老兄,便是十强神话当中的地皇老子韩千山。 曾经与韩千山亲自交过手,又亲眼目睹过韩千山力战庄万古的场面,对于这位出身贼寇的山贼头头的实力,洛一缘还是颇为相信的。 “还真让洛庄主你猜中了,本来每一个成员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本王是不应该有任何透露的。” “每一位成员都有自己的代号,我们彼此之间通常都以代号相称,就像本王乃是阴曹地府的阎罗王,洛庄主你是九幽罗刹一样。” “除了本王,阴曹地府内只知道彼此的代号,却从不知晓真实身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阎罗天子索性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第380章 达成共识 “既然洛庄主是自己人,又猜到了,本王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不错,韩千山韩大寨主的确也是我们阴曹地府的人,代号泰山府君,以他的实力,为我等压阵的确可以,可惜他眼下另有要事,无法前来,实在是遗憾。” 阎罗天子的语气也颇为落寞,韩千山这等人物,不管是在元域还是玄域,都是站在最顶尖的人物,倘若真的能够为他所用,当然是再好不过。 “洛庄主的提议不错,本王要回去好好思索一番,再做安排。” “还望洛庄主能够在此地多待上一阵子,到时候若有洛庄主在场,本王犹如多一条臂膀,更加放心。” 说罢,阎罗天子周身黑气涌动,似乎就有要离去的打算。 见状,洛一缘也是一笑,伸出手来,五指微微一曲。 莫名的真气压迫,竟然使得阎罗天子百试百灵的挪移妙法都失去了效果。 如同无形的枷锁一样,周遭都被洛一缘给钳制住,黑气澎湃涌出,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洛庄主是何用意?难不成本王有何地方得罪洛庄主了不成?” 阎罗天子心中暗自诧异,一段时间不见,洛一缘的实力似乎又有了不为人知的进境。 到了他们这一实力阶层,就算付出比之先前更多百倍千倍的努力,也未必能够更进一步。 如果说象征着超一流高手的真气自生之境,只要有足够的天赋、毅力,通过不懈努力,终有达到的一天。 那么想成为天虚榜上的传说,就算同时拥有足够的机缘,并且勤学苦练坚持不懈,都未必有这个机会。 虽知道洛一缘应当不会对自己不利,阎罗天子纵然心慌,阵脚未乱,依旧屏气凝神,静候对方下文。 “非也,阎王与洛某同属阴曹地府一脉,洛某又岂会对阎王不利?” “只是,洛某也有一事相求,还望阎王应允。” 洛一缘双手抱拳,冲着阎罗天子行了一礼。 “洛庄主请说,既然都是自己人,又何须多礼?” 阎罗天子稍稍松了一口气,周身黑气很快尽数收回体内。 随之而来的压力也渐渐消散,围困着阎罗天子的无形锁链气劲也消弭于殆尽。 “想必阎王也知道,洛某昔日于天刀峰被人伏击之事,害得洛某白费十年光景。” “今日,洛某也算是查明真相,得知罪魁祸首乃魔教,所以,希望阴曹地府也能助洛某一臂之力。” 洛一缘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狠辣凌厉之色,眼眸之中,甚至隐约透露出几分凶煞之气,看得阎罗天子都有些胆战心惊。 “既然他邪公子敢拉着一群混蛋一起暗算围攻洛某,那么洛某还以颜色,也很正常,不是么?” “若是阴曹地府当中,还有别的同僚愿意将魔教这颗毒瘤一同拔除,洛某也无限欢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阎罗天子当然不会拒绝,两人一拍即合。 虽不知道阴曹地府之中的别人是否愿意助以一臂之力,但阎罗天子却承诺了自己到时候肯定会前来相助。 有了这一份承诺,洛一缘总算是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阎罗天子的实力,绝对不像他表露出来的那么简单。 人已离去,缘来客栈的包间又归于沉寂。 望着一地粉碎的木屑渣渣,洛一缘欢喜之余,又多了一丝无奈。 蹉跎了十余个寒暑,他已非当年初出江湖的热血沸腾。 或许一人杀入魔教,尽数歼灭仇敌可以让自己感觉到万分畅快,但魔教传承千年万年,岂会如此简单? 谨小慎微一些,总不会错。 倘若自己当年能够知道收敛锋芒,遇事多一分慎重,很可能也不至于落到如斯田地。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洛一缘以真气将整个厢房内尽数封锁起来,重新沉入了修炼的状态当中。 按照阎罗天子的说法,三方会谈还有一段准备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快到来,不若趁此机会好好提升自己。 三花聚顶之境已经达成,下一步该准备将体内上下一气贯通,凝成神脉了。 言元城以南三百余里的山坡上,一道赤红色的身影若闪电惊鸿一般向着北方掠去。 自福元城外百贤寺一战后,地下判官沉寂了一段日子,竟也朝着言元城的方向而来。 哪怕是周遭无人的时候,地下判官的脸上依旧覆盖着狰狞无比的恶鬼面具,似乎从来都没有摘下来的习惯。 赤影闪烁,速度锐减,很快便停下了脚步,显露出地下判官的身影。 非是他半途而废,而是他前行的道路上,正有一道人影阻截了去路。 来人披头散发,浑身污秽不堪,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到底如何,只能依稀凭借着身形判断似乎是一名男子。 且看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部分遍布褶皱,部分又光滑胜雪,似乎年轻与苍老两种气息同时汇聚于一趟,给人的感觉分外怪异。 此人半蹲在地上,身边墨绿色的邪气缠绕不休,时不时地迸射出些许,又在半空中消散。 行走江湖多年,地下判官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怪异的人,但他乃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目的性非常明确。 秉承着闲事莫理,众地莫企的理念,地下判官本不欲与怪人过多纠缠,打算直接闪身而过。 正当两人身影交错之际,怪人却猛地抬起头来,撕心裂肺地咆哮着,十指并拢,双掌齐齐推出。 风雷之声大作,黑气裹挟着墨绿色的邪气化作无数条云雾锁链,将地下判官前行之路全数封死,更有数十条锁链攀爬上了地下判官的身子,奋力缠绕。 随着恶鬼面具下一声冷哼响起,赤红色的真气爆炸般地涌现,将锁链震开了数尺的距离。 哪知道云雾锁链并非实体,韧性极佳,虽被震开,很快又再度缠了上来,而且越缠越紧,将地下判官的手脚、咽喉等部位全部锁死。 “青云玄天手?齐寒彦,你哪来的胆子,与我动手?” 似乎是动了真怒,恶鬼面具眼眸的部位迸射出两道赤色凶光,赤红色的真气再度炸裂,将锁链直接炸得渣都不剩。 通体金属光泽的判官笔已从衣袖中显露出了半个身子,闪烁着渗人的寒芒。 第381章 取剑 青云玄天手乃是天青门的绝学之一,名声在外,地下判官对此并不陌生。 但齐寒彦是吃了豹子胆么?竟敢袭击自己?莫非他真不知道,同为天虚榜上传说,前十名与倒数前十到底有什么样的区别不成? 铁笔如若蛟龙一样探出,轻而易举地穿过大片大片的墨绿色邪气,在“齐寒彦”的身上连点不止。 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铁笔已连点“齐寒彦”身上数十个要穴,使得如疯似颠的家伙不仅身形一滞,就连周遭邪气也涣散开来。 磅礴的血舞自穴道后方喷涌而出,“齐寒彦”瞬间化作一个精干巴瘦的血人。 只闻得“砰”的一声,“齐寒彦”慢慢向前栽倒在地上,手脚似乎本能地挣扎了两下,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齐寒彦,是你自己取死有道,怨不得我。” 仅仅留下一句话,地下判官并未给他有过多的待遇,仿佛作为天虚传说的齐寒彦在他眼里,与往日的目标一样,并无任何区别。 地下判官杀人,从来不看身份,只看对方是否取死有道。 上到皇亲国戚、高官贵胄,下到贩夫走卒、无名之辈,地下判官皆是一视同仁,并无二别。 一招诛灭“齐寒彦”,地下判官也未作任何的滞留,身形再度化作赤色虹光,向着北方掠去。 待得地下判官离去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齐寒彦”的尸身周围,竟多出了成百上千的虫豸尸首,散发着阵阵恶心腐臭的味道。 大片大片墨绿色的邪气萦绕不散,不急不缓的向着尸身钻入,其中又以七窍为盛。 不消多时,邪气被吸纳一空,“齐寒彦”犹如挺尸一样,直挺挺地立了起来,只是手脚僵硬,动作缓慢,全然不似一个正常的生灵。 机械地扭转了一下脖颈,露出脸上的面容来,果然是天青门老祖齐寒彦不假。 既然天青山一战齐寒彦未曾灭亡,难不成连同沐语、齐升鸿等人在内的天青门人弟子,已经尽数灭亡了不成? 天令峰,乃是令剑九峰之最,历来都由执掌镇阁神剑的阁主坐镇,旁人不得擅入。 即便是地位尊崇如太上长老,欲要前往天令峰,亦需要通报传声,得了阁主应允,方可入内。 此乃令剑阁阁规,不可违背。 孤坐在阁主宝座上,止司双目似闭似睁,令人根本猜不透他到底是在静思还是在潜修。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飘来,止司方才微微抬起眼皮,脸上显露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来。 “这段时间,在小院里,住得还算习惯么?” 来人,赫然便是洛一缘的首席大弟子,丁影。 只见丁影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哈欠,浑然是睡不醒的样子。 一对眼睛边上更是有着浓郁的黑眼圈,一整个好几天没睡的样子,倒是让止司有些意外。 “还行吧,就是令剑阁的同门也太过于热情好客,打跑了一个,又来一个。” “一个打不过,就几个一起上,天天来叫门!” “师……师尊,你安排的小院子,就有这么重要,值得这群人抢破头么?” 丁影才刚进门不久,就随意找了个地方,直接靠在边上,双目微微眯起,又打了一个老大的哈欠。 看那困意,似乎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嗯?除了十大真传之外,还有人敢对你出手?” “我可是记得,上次你把司空凯给好好揍了一顿,弄得他至今在宗门之中都抬不起头来。” 止司轻笑着,随手挥出一道精纯至极的玄气,洒向丁影。 玄气如若点点星光,很快就没入了丁影的身躯之中,使得他疲惫与不适感完全消除,只感说不出的畅快。 “我看,是你小子太手下留情了,偶尔下点狠手,他们也就不敢这么缠着你了,不是么?” “我这不是看他们都是同门,不想下狠手么?” 丁影耸了耸肩膀,小门小户出身的他,虽然见惯了大世面,却还是不能很快习惯大宗门的内斗方式。 说是同门,实际上的明争暗斗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不过往往这些手段上不得台面,但性质却极其恶劣。 就好像俗世皇朝,一堆皇子会拼尽全力去争抢皇位一样,一个宗门也只有一位宗主,为达目的,什么手段施展出来都不奇怪。 “罢了,你小子也是一片善心,不过这样的心思,对待自己人可以,对待他人,一定要以最恶意的角度的去猜度。” “不然的话,将来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好了,此次叫你过来,也是和你小子商量一下,令天剑何在,为师要用上一用。” 说着说着,止司冷哼一声,大手摊开。 “诛邪圣殿的一群老王八蛋要为师一同去元域走一遭,为师也需要令天剑防身。” 丁影闻言,二话不说,直接将负在身后的令天剑卸了下来,双手递给了止司。 “这本就是师……师尊之物,物归原主也是应当。” “诛邪圣殿……师尊若是前往元域,遇上师父的话,还望能照拂一二。” 对于此等神兵剑器,绝世神物,丁影非但没有半分的染指之意,甚至还颇为洒脱,倒是令得止司多少有些意外。 对于丁影与洛一缘之间的师徒羁绊,止司也是打心眼里的羡慕。 师父让自己帮忙照看徒弟,徒弟又让自己帮忙照拂师父,师徒情深,着实令止司钦慕。 倘若丁影真的是自己的弟子,那该多好? “放心吧,小丁子,有令天剑在手,诛邪圣殿的那些老家伙也不敢对为师呼来喝去,嘿,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至于为师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一个人暂居于小令天院,可得小心一些,若有人真的不识好歹,只要不出人命,下点狠手,也是无妨。” “有什么事,都有为师给你兜底,放心吧!” 重新将令天剑握在手中,止司觉得似乎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悟。 卸下令天剑许久,重新拿起,想不到前方的道路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令他大感意外。 难道说,这当中,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道理,是在暗示着什么? 第382章 集合出发 取来令天剑,止司心下大定,与丁影简单寒暄了两句,就直接离开了令剑阁,向着诛玄城而去。 同样赶往诛玄城的,还有天火门的门主赤魔罗,两人都是收到了诛邪圣殿的邀请,将要一并前往元域言元城,共商大事。 玄域以诛邪圣殿执牛耳,往下一干一流大势力实力参差不齐,其中又以令剑阁、天火门为最。 藏于暗处的五色教虽然强大,却始终与诛邪圣殿对着干,根本不会听从诛邪圣殿的任何话语。 名为邀请,实为通知,诛邪圣殿的强横,就算是所有一流大势力联手都未必有与之较量的可能性。 止司与赤魔罗应邀前来,也是无奈之举,不得已而为之。 上次因为岑万山一事闹出的慌乱,早就平息了下去。 诛邪圣殿的权力高度集中,以诛邪圣殿的威能,很快就将先前的躁动尽数压下,并且对于破损的建筑进行了修复。 如今的诛玄城,依旧还是那个仅次于圣玄城的玄修圣地,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诛玄城由四方圣殿轮流值守,现在才过去没多久的时间,依旧由北方圣殿的殿主庄万古所统辖。 一路行来,止司心下感慨万千,免不得生出一种悲哀的感觉。 如他的令剑阁,在常人眼里已是绝对顶尖的高门大户,非但没有与诛邪圣殿一较高下的资格,甚至连碰瓷一下北方圣殿都做不到。 哪怕是令剑阁在最为辉煌的时期,八位玄气上三重的太上长老皆在,都难以与北方圣殿争一日之长短。 “许久不见,想不到阁主大人依旧风采翩翩,倒是让我等年华老去之人颇为汗颜!” 才刚踏入诛玄城的诛玄殿,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赫然是一身金袍短白发的金圣老前来相迎。 能够出动圣老迎接,起码说明了庄万古对于他们这些一流势力的宗主级人物,多少还是有一些尊重在。 “金圣老说笑了。” 止司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话,拱了拱手,也就懒得多说什么。 金圣老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 “止阁主还请稍等片刻,想必赤门主也在半路上,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金圣老也没有引路的意思,只是双手负于身后,尽显高傲之色,侃侃而谈。 将客人晾在门口,属实不是待客之道,只是彼此综合实力强弱悬殊,止司也不想闹得太过不愉快。 “请问金圣老,此次前去元域,商讨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若是无关痛痒的琐碎,就请恕本座不奉陪了。” “令剑阁事务颇多,本座还要回去处理。” 哪怕是面对着傲气十足的诛邪圣殿,止司也未曾露出半分胆怯之色,尽显剑修傲气。 “哈哈哈哈,小白脸说得不错,若没什么事情,老子也要回天火门,长途跋涉不累么?” 火光连天,径直撕开了覆盖在天穹之上的诛邪天幕,快化作一个火人从天而降。 火焰渐渐消散,才显露出一个须发皆是赤红色的胖老头,腰间还揣着一把泛着五种不同颜色的扇子,形象怪异到了极点。 玄域之中,敢直接与诛邪圣殿的圣老这么说话的,除了五色教以外,怕也只有止司与赤魔罗敢这样放肆了。 “老红脸,你胆子不小,敢这么叫本座,是不怕本座在你扇子上开个洞么?” 止司瞥了赤魔罗一眼,手指微微动弹,隐隐有出手的意思。 “小白脸,小白脸,小白脸,老子叫又如何?嘿,谁让你生得一副好皮囊,让老子羡慕!” 赤魔罗一副惫懒的样子,没有丝毫宗师高手应有的气度与风范。 “小白脸,你来得早一点,弄清楚是什么事情没有?” “谁知道,等下真的出去,你我还需小心一些,不然的话,万一是他们设下的陷阱,想要将我们逐个击破,就危险了。” 两人表面上势成水火,一碰面就大吵大骂,暗地里却直接传音互通有无。 两人可不傻,面对诛邪圣殿这样的存在,他们只能谨小慎微,生怕走错一步,连累了整个宗门。 眼看着止司与赤魔罗越吵越起劲,止司的右手已握住负在背后的令天剑,赤魔罗的手掌也贴在腰间的五火神扇上,一场前所未有的龙争虎斗即将开始。 金圣老一个脑袋有两个大,这两人并非他北方圣殿麾下,他也不好随意呵斥,可放纵这两人继续下去,岂不是耽搁了行程? 正当金圣老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掌印自诛玄殿内弹出,迎风便涨。 浑厚的掌劲直接从两人中间传了过去,吓得两位宗主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两步。 掌印慢悠悠地向外飘去,一直飘飞到诛玄城的正上方,方才轰然炸裂。 只听得“噼里啪啦”的响声爆裂开来,一个直径十几丈的虚空裂痕显出,深邃黯淡的色泽与整片天空显得格格不入。 数之不尽的空间乱流从虚空裂痕之中喷吐而出,又有可怕的吸力倒卷而回,两者全然不冲突,正对诛玄城造成着近乎毁灭一样的打击。 守护诛玄城的诛邪天幕屏障,在虚空裂痕的吞吐之下,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很快就被破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柔劲自诛玄殿深处飘出,似乎是在安抚伤口一样,轻轻拂上了虚空裂痕。 先前还躁动无比的裂痕,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止司与赤魔罗两人都皱了皱眉头,心里多了一丝丝的警惕。 都不用动脑子去想,他们已经知道出手的到底是什么人。 敢把虚空裂痕当成玩具一样肆意玩耍,这份实力简直骇人听闻。 放眼当下的诛玄城,除了北方圣殿的殿主庄万古之外,还能有何人? “废话说完了,就走吧。” 低沉无比的声音从诛玄殿内传来,金圣老慌忙低头应声。 止司与赤魔罗两人收敛了先前的气势,都能够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对于庄万古深深的忌惮与无奈。 第383章 神脉初成 阎罗天子一走,洛一缘是真正回到了难得的清闲日子。 上魔教复仇也不急于一时,三方会谈也需要等待阎罗天子的决定,这段时间,刚好让洛一缘好好修炼一番。 倘若能够直接上下一气贯通,修来神脉,也是大功一件。 整个玄元域的江湖上虽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谁都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三方会谈,会否令整个玄元域的格局大为改观。 更加没人知道,下一次的天地大灾劫,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为今之计,多提升一些实力,方能在今后多一些自保的能力。 五气朝元、三花聚顶之后,再无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去追寻。 人与人之间的缘法本就各不相同,哪怕修炼的都是同一本武功秘籍,最终成就的也只会是不同的结局。 洛一缘自身真气的精纯度,本就强到一个自己都没有概念的地步。 在胸中五气与顶上三花源源不绝的不断吞吐之下,真气越发的凝实纯粹。 真气升腾不息,沉降不止,上下来回往复之间,行功法门当中,竟多了一条莫名的路线。 自天灵而下,渐渐汇聚成一条如虚如实的脉状。 初时,脉状若隐若现,吹弹可破,仿佛幻觉一样,根本无从把控。 待得真气流通一久,气脉已趋于成型,上下一气贯通,再无阻碍。 第一条神脉得成,就连洛一缘自己都未曾想到,竟然会如此的简单,简单到他都有些不可置信的地步。 神脉一成,洛一缘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浑身上下墨色血汗纷纷涌出,很快又被真气给蒸发消散。 虽不知道神脉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洛一缘却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似乎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就连出手速度都要较之先前快上了不少。 丹田真气的储备量与精纯度更是提升了一成有余,让洛一缘大感惊诧。 仅仅只是打通了一条神脉,就能够有拥有此等力量,那倘若能够做到如“阎罗天子”所说的神脉十成,凝成真元,又该是拥有何等的伟力? 洛一缘也不明白所谓的十成到底是指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体内神脉到底能够修成几条。 但起码,这是一条行之有效,并且能够向前继续走下去的路,就足够了。 调息收功,缓缓睁开双眼,洛一缘才惊诧地发现,已经过了足足三天之久。 阎罗天子尚未到来,看样子有关三方会谈的事情尚未得到彻底的决定,如此看来,倒也没有错过大事。 慢悠悠地呼出一口浊气,洛一缘自床榻之上翻身而下,先是开窗通了通风,感受一下新鲜空气带来的清爽。 先前体内各类杂质暗伤淤血被神脉排挤而出,虽被真气震散蒸发,却始终在小屋之内回荡着。 是以,一股难闻的味道在此间飘荡,游离不息。 直到开窗的一刹那,洛一缘方才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也舒坦了不少。 大片大片的阳光照在身上,久违的温暖感来袭,只是伸了一个懒腰的功夫,洛一缘浑身上下骨骼“噼里啪啦”作响,持续了好一会儿方才停息。 似乎是他的身体,也在渐渐适应神脉带来的好处。 在窗口稍稍驻足了一会,洛一缘推开房门,打算下楼去稍稍走动走动。 血海魔功的功法依旧在体内流转不息,但劳逸结合也是至关重要,不可一昧贪功冒进。 刚刚打开房门,一封夹在门口的书信便跌落在地,上书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几个字倒是颇为漂亮。 “洛庄主亲启:若有闲暇,可来言王府一聚,紫倾言拜上。” 轻轻读着书信中简短的话,洛一缘脸上不由露出些许笑容来,心情更是好了些许。 洛一缘的头上还挂着紫衣卫副指挥使与潜龙密影黑龙统领的虚职,只是他这半个朝廷命官当得是极为不称职。 非但不认识几个朝廷中人,与朝廷更是屡屡作对,一副十足的反贼相。 放眼朝廷内,与洛一缘还算交好的,也就只有鹰王、横飞鹰与言王紫倾言了。 “客官,早上好啊!” 刚巧经过的小二哥见得房门打开,颇为诧异,还是同洛一缘打了个招呼,一对眼珠子忍不住在洛一缘身上不断打量着,倒是有一些贼眉鼠眼。 “早上好,小二哥,为何这么盯着我,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洛一缘心情不错,也同小二打了个招呼。 他的性格向来是人敬一尺,他敬一丈,不会如一些空有身份而无德行的贵胄一样胡乱作威作福。 小二那飘忽的眼神虽然不太礼貌,但洛一缘却能觉察出对方似乎并无恶意,只是好奇罢了。 “客官见谅,客官见谅!” “小的只是好奇,能让王府买单的客人,到底是何模样,实在是小的唐突了。” 小二自己也感觉好像不太礼貌,连忙低头道歉不止。 这位可是王府总管亲自前来递送书信的大人物,小二可不敢随便得罪,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王府买单?” 洛一缘一愣,多少有些不太明白,随即稍稍一想,就大概理解了。 原来昨日,言王府总管燕先生亲自登临缘来客栈,吓得客栈掌柜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如阎罗天子所言,缘来客栈在言元城,还真是平平无奇的边角小客栈,平日里也就接待一些寻常游客罢了。 真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哪会屈尊在一个小角落当中呢? 燕先生非但直接为洛一缘的房间支付了足足三个月的房钱,还多打赏了掌柜与小二一人一锭银子,把掌柜与几个小二都乐得眉开眼笑。 从小二口中得知的事情的原委,洛一缘才明白了是这么一回事,也没有太过在意,打算出门走走。 “客官是要出门么?是否需要小的为您安排马车?” 给足了钱财,小二当然动力十足,想要将方方面面都安排到位。 “无妨,我出去走走便是,房间不要让人进去就行,明白么?” “小的明白,客官放心便是!” 小二拍着胸脯保证,心中还寻思着,王府的客人,果然气度不凡,风度翩翩,与人也颇为和善,一点都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做他们这一行,可是见过许许多多难对付的人,稍有不如愿,动则打骂,就是闹到官府都不见得有用。 第384章 再入紫元庄 从小巷子当中走出,漫步行走在言元城的街头,洛一缘顿时体会到了与京师天元城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 天元城的天元二字,寓意为源于中央,四季变化不大,总是在一个相对合理的区间之内。 皇朝鼎盛之时,数以千计城池共同来朝,相互拱卫,安全系数绝对是一等一的。 反观言元城处地靠北,一年到头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寒冷的时节,风雪常常降临于此。 是以,出没在街头巷尾的人往往都是裹着厚厚的衣服,抵御严寒。 往北再过去一小段路,就是险峻无比的天海关,是以抵御北元异族的重任,也落到了言元城的头上。 北元异族动不动就有着挥军南下的意图,以至于言元城常年处于备战状态,民风也是彪悍异常。 好在言元城的治安巡逻相当严谨,但凡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都用不着半盏茶的功夫,就有紫衣卫与捕快分别到场。 随着路途的不断前进,洛一缘对于紫倾言这位王爷的评价也在不断地上升,反正早早就超过了当今圣上紫倾风。 走着走着,洛一缘的眼角瞟到一处颇大的招牌,上书的“紫元庄”三个字,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回忆。 尤记得自己的第一个须弥袋,还是青玄城紫元庄的那位驻守分庄主陈汉相赠,也给了自己重出江湖的启动盘缠。 曾几何时,紫元庄遍布元域诸多城池,气势正盛,传闻背后更有朝廷皇室背景,大有天下第一庄的美称。 可惜一场天地大灾劫,使得天元皇朝的势力大不如前,无数城池被玄域所吞并,紫元庄也跟着落寞沉寂了下来,一蹶不振。 时至今日,紫元庄的风头已被钱帮盖过,与万山镖局一样,渐渐被时代所淘汰。 鬼使神差地,洛一缘似乎感怀过往,向着紫元庄在言元城的分庄走了进去。 言元城虽不如天元城那样壮阔雄伟,好歹也是边关要城,紫元庄在此地的分庄可比青玄城这等穷乡僻壤要大上太多了。 仅仅一个分庄,就比森罗城中的珍宝斋还要大上不少,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除了兑换存储钱币之外,紫元庄也有自己的商铺,会收购、贩售各式各样的物资、宝物,亦或者是情报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 只要拥有足够的财富,走进紫元庄,几乎就能够买到任何想要买的东西。 谢绝了门口迎接的知客,踏足言元城紫元庄的一刹那,洛一缘顿时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真正意义上的人声鼎沸,赶忙屏蔽了真气感知,免得乱七八糟的声音全部传进耳中,弄得纷扰不堪。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落整齐的大商铺,分别位于一层的边缘地带,每一处商铺都称得上是独门独户,占地面积不小,都是由紫元庄自行营业。 其中,又以物资馆最大,而后是兵器馆、珍宝馆、宠物馆、坐骑馆等等,一应俱全。 商铺之外的空地上,则是大片大片小商贩摆放的摊位。 这些位置多为紫元庄对外出租的空置区域,既可以让更多的人多一条谋生之路,也能够为紫元庄多带来一份收益。 居中位置则是一个硕大的圆形建筑,用来处理一些简单的钱币兑换存储工作,免得来往的客人东奔西跑。 至于向上的楼层,则与珍宝斋之流没什么不同,不外乎是一些更加珍贵的东西,需要足够的身份凭证才能够更上一层。 森罗城所谓的地标建筑珍宝斋,就是模仿与学习了紫元庄的模式,只是没学到家,毕竟珍宝斋的主营业务可是半路劫道,卖东西只是销赃的手段罢了。 对于一楼的布局,洛一缘简直是惊为天人,不得不感慨着紫元庄不愧是昔日天下第一庄,如此合则两利的敛财手段都能够想得到。 这样的盈利模式一旦推广开来并且形成一定的规模,紫元庄想要倒下破产都难,财富只会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入。 奈何一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大灾劫,非但让紫元庄的规模受到了大幅度的冲击,就连售卖的商品种类都被玄域带来的新奇事物所影响。 不过在尚属于元域势力范围的城池中,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习惯了去紫元庄置办货物,也称之是一种全新形式的赶集。 既然都到了这里,洛一缘也不会傻傻地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而是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并游走在各个摊贩与商铺之间,看看能不能淘到一点好东西或者有趣的玩意儿。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新鲜的冰糖葫芦、冰糖草莓、冰糖蜜瓜、冰糖柚子,甜在嘴里,甜在心里!” “老师傅亲手锻造的宝刀宝剑,行走江湖,买一把防身吧!” “玄域土特产!玄域土特产!独家私人渠道进口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秘籍秘籍,海量秘籍,总有一本适合你,也许下一个天虚传说,十强神话就是你!” 到处都是吆喝之声,听得洛一缘也觉得颇为有趣,还在几个贩卖秘籍的摊位前驻足了观摩了一会儿。 说来也有趣,这些贩卖秘籍的小摊上大多都是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手抄本,成色品质各不相同,偶尔还有不少错别字混杂其中。 秘籍小贩倒也精明得很,知道定价一吊铜钱一本的大路货秘籍很难卖出去,就特地搞了个限时观摩,只需要花费十五个铜钱,就可以随意翻看秘籍一炷香的时间。 若是翻阅一炷香之后,觉得心动想买秘籍,预付的十五文钱还可以再一吊钱里进行抵扣。 这样一来,许许多多对武学之道有一定兴趣,却又囊中羞涩之人,纷纷在此观摩,想要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强行将秘籍中的内容给记录下来。 与珍宝斋相仿,这里的秘籍虽然种类更多,却错漏百出,更兼层次略低,无法给洛一缘提供太多参考的价值。 随意买了一些小零食,洛一缘甚至是略过了一楼的紫元庄兵器馆,直奔二楼而去。 一楼与二楼,同样没有什么隔阂,更没有设立什么阻拦,洛一缘轻而易举地就上到了紫元庄的第二层。 第385章 有人闹事 紫元庄二楼比起一楼来就显得要空荡一些,没有了对外出租的小摊贩,更多的是林立的精品商铺。 看得出,一楼走的是大众化路线,更加亲民一些,二楼则是以精品为主,主打高端服务。 果然到了二楼,连游客也少了许多,毕竟二楼的消费不是普罗大众可以随意承受得起的。 在一楼的时候,不少地方还能够用铜钱这类最为基础的货币进行交易。 在二楼的商铺,最次最次也是以银子来进行结算,不是有一定家底的人,还真没有这个本钱上来消费。 “想不到紫元庄的庄主竟然有此等的头脑,他的天赋若是尽数用在武学之道上,怕是能够排入十强神话之中吧?” 洛一缘有些感慨地思索着,看样子能够登上天虚榜中的人,的的确确都有属于自己与众不同的特长能力,一个都不能小觑。 于二楼闲逛了一阵,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出彩的玩意儿。 尤其是见识过令天剑、石质古棺之类神兵级别的绝世神物之后,寻常的凡兵剑器,已难入洛一缘的法眼。 情报馆位于三楼,情报消息乃是一项大工程,紫元庄与太渊阁也一直在争抢这方面的生意,谁也不肯想让。 由于有着对祁道庭的偏见,洛一缘很是不想与太渊阁打交道,想要获得情报,除了劳烦紫倾言与阎罗天子之外,也只能先来紫元庄打听打听了。 正当洛一缘打算向着三楼走去的时候,一楼与二楼的楼梯间,却突然传来了喧嚣嘈杂的噪音。 其间,还夹杂着哭喊声、吵闹声、打斗声,乱七八糟,不一而足。 洛一缘眉毛轻轻一挑,似乎没料到在紫元庄的第二大分庄,竟然还能遇上如此离奇的事儿。 难不成路上自己观察到的安保人员,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混账东西,敢拦着本少爷的去路,想死不成?” “莫说你们只是几个看大门的,就算是有官职在身的紫衣卫,也不敢拦着本少爷的去路!” 尖锐的声音刺耳至极,一听就知道是哪家的败家子又出来巡游了,好巧不巧偏偏来了紫元庄,还真是让人有些扫兴。 换做当年刚出江湖的时候,遇到这等不知好歹的人,洛一缘没准还会热血沸腾,上去管上一管。 可如今已年过三十,蹉跎的十年,也让洛一缘体内的一腔热血渐渐冷却了下来,不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 何况,以紫元庄的能耐,就算日薄西山,还会怕了区区一个败家少爷不成? 从袋子里掏出些许果脯塞进嘴里,洛一缘悄悄站到了一边,打算先看一场好戏再说。 果不其然,用不了多久,一个身着安保服饰的守卫被直接砸上了二楼拐角处,好几个用于陈列摆设的花瓶都被撞得粉碎,稀稀落落的碎片洒了一地。 在五个横练外功的彪形大汉簇拥之下,一男、一女、一老三人一并上了二楼,没有人敢再上前阻挠一下。 五个大汉身体强健,肌肉膨胀到近乎要爆炸一样,个个都是地中海的强者发型,额头之处太阳穴鼓鼓的,一看就是外家功夫好手,一对铁拳都快要有常人脸盘子大。 只说这五人,单个拆开来的势力或许并不厉害,只能在二流甚至是三流之间徘徊,但仗着硬功的强悍,五人联手,甚至能与准一流的高手搏杀许久。 老者一张阴鹜的脸庞,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凌冽的眼神时不时地扫荡四周,只有在看向自家公子的时候,才会勉强露出几分慈祥的面容来。 女子生得是千娇百媚,腰身若水蛇一样扭来扭去,整个人几乎都要缠在那位公子的身上,软若无骨的小手不安分地在公子身上上下抚摸着。 至于一行不速之客的主心骨,也就是所谓的败家公子,生得倒是一副好皮囊,唇红齿白,俊朗不凡,一身素色白衫配上手中的无骨折扇,倘若忽略了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倒还真有几分富家公子的翩翩气度。 白纸扇上,金粉书写的一个“金”字熠熠生辉,大放毫光,似乎身份的象征一样。 洛一缘初来乍到,当然不识得此人,只觉得他派头其大,甚至比自己认识的言王、鹰王等身居高位的朝廷要员还要张扬。 “是钱帮的四公子!” “快关门快关门,惹不起,快去通知管事的!” 败家公子似乎不是第一次来此捣乱,二楼的一众商铺早就司空见惯,忙不迭的把店门都给关了起来,紧跟着上号一道又一道的门锁,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叮铃铃!叮铃铃!” 二楼边沿铃铛声不断响起,似乎在宣告着外敌来袭,紫元庄进入戒备状态。 “真是聒噪,你们紫元庄就没有一点新的把戏么?” “凌叔叔,给本少爷把这些聒噪的玩意儿全部毁了!” “本少爷这个在和小美人谈情说爱,吟风弄月,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被这等玩意儿给骚扰?” 纸扇一摇,败家公子露出不屑的笑容来,脸上尽是鄙夷的神色。 “是,四少爷!” 凌姓老者听得自家少主的命令,当下屈指一弹,一缕指风激射而出,撕空有声,在半空中一连腾挪三次,足足将四个传声铃铛当场打烂。 而后凌姓老者又如法炮制,接连出手数次,整个二楼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传声铃铛都被轰得变形,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来。 这一手凌空指力,颇为精巧,就是洛一缘也不由得为之侧目。 想不到区区一个败家公子的随行家奴,竟然也有顶尖一流高手的水准。 看这凌姓老者的指法,若能再纯熟几分,一指之下将整个二楼的所有铃铛全部破坏,当可跻身超一流高手的行列。 “刚刚似乎有人提到过钱帮,难道?” 洛一缘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不知道三层还是四层的下巴分外明显,一脸油腻无比又人畜无害的笑容,手中握着三个硕大无比的金元宝,时不时地在滴溜溜地打转。 天虚榜第二十四位的传说,钱帮帮主,人称滴财不漏上官正德! 第386章 上官季 “紫元庄已经落寞到这个地步了么?倘若是天虚级的人亲自打上门,闹成这副样子我还能勉强理解。” “天虚后人,也敢这么张狂?” 躲在人群当中的洛一缘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表示不太能理解。 洛一缘不知道的是,钱帮能够迅速反超紫元庄,靠的就是投机倒把。 在元域以天元皇朝为首的势力还在与玄域联盟做着拼死抗衡的时候,钱帮帮主上官正德直接奉上白旗一面,带着大队人马投靠了诛邪圣殿。 别看紫元庄的庄主在天虚榜上排名比上官正德靠前许多,有着诛邪圣殿这么庞大的靠山在,钱帮迅速在玄域势力麾下诸多城池内展开业务,进入了疯狂扩张的势态。 此消彼长,紫元庄当然就落入下风,大不如前了。 何况,洛一缘也是因为自己就是天虚榜上的传说,平日里接触到相同层级的人物不在少数,这才会觉得天虚满地走,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寻常江湖人的眼里,不要说是天虚传说了,哪怕能够拥有凌姓老者一样的功力,都可以在江湖上威风八面地横着走了。 “怎么,紫元庄连这点胆子都没有么?本少爷大驾光临,都没有一个管事的出来迎接?” “依着本少爷看,你们紫元庄,干脆关门大吉,并入钱帮算了!” 败家公子放声大笑着,一点颜面都不给紫元庄留下。 身旁娇滴滴的女子也是缠在他的身上,“咯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看得败家公子眼中欲火大盛。 狂傲的声音在二楼回荡着,连带着一楼的热闹都消失不见。 许许多多小摊贩根本不敢牵扯进两大势力的争斗当中,慌慌张张地收拾铺盖,打算早早打烊回家。 “季公子大驾光临,紫元庄有失远迎,实在是抱歉得很!” “不过,季公子本月已是第三次来我紫元庄闹事,莫不是真的觉得我紫元庄好欺负不成?” 二楼通向三楼的拐角处,一道人影飘然而至,带起几缕浮烟,稳稳当当地落到败家公子的面前。 来人一副中年文士的打扮,一撮小胡子倒是有几分飘逸的感觉,手中一把铁算盘铮铮作响,算珠上下晃动不息。 “四少爷,此人乃是紫元庄第二分庄二当家,江湖人称铁算轮盘的金策。” 见得终于有人出现了,而且似乎来头不小,凌姓老者悄悄挪动脚步,默不作声地将自家少爷护在身后。 “凌叔,此人比你如何?” 头两次,上官季都是来大闹一番之后,径直而回,连个阻挠的人都未曾见到,想不到今次对方终于是坐不住了。 “四少爷放心,金策名头挺响,对老夫而言,也只不过是后生小辈罢了,不外如是。” 凌姓老者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比对方要厉害多了。 “啪!” 上官季猛地甩开折扇,金灿灿的“钱”字疯狂闪烁着光芒,得意地笑道:“好欺负,当然好欺负!” “如果不是好欺负,本少爷岂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光顾’?” “今儿个本少爷心情好,特来为小美人挑选珠宝首饰,本少爷看你那算盘就不错,分量十足,要不你乖乖将算盘献给小美人,本少爷或许可以手下留情一些。” “讨厌啦!” 身旁的女子没好气地白了上官季一眼,娇嗔道:“妾身要那算盘有什么用,公子你可是说了,会给妾身挑选珠光宝气的首饰的!” “啊对对对,是本少爷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上官季连忙安慰着女子,嘴角却划过一丝冷笑。 都故意羞辱到了这个份上,他就不信对面的金策还能忍住火气。 果不其然,一听到上官季的羞辱,金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眼眸当中乍现几分冷峻,厉声喝到:“季公子,若你再不知好歹,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不留情面?笑话,本少爷活了这么大,你还是第一个敢和本少爷如此说话的!” “五铁奴,给本少爷上,好好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畜生!” 听得号令,五位大汉暴喝一声,纷纷摆开架势,齐齐向着金策涌来。 “各位,不用担心,本少爷只是来游历一番而已,你们只要不是紫元庄的人,自然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有五铁奴先去试探试探金策的底细,上官季也懒得再多啰嗦,反倒是转过身子,尽力表现出一张勉强有些和善的笑脸来,冲着躲在一旁的客人们说道。 “只不过,以后这紫元庄,就不要再来了,各位想要买卖什么东西,大可以去我钱帮!” 威胁一样的眼神横扫而过,吓得许多客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接对视。 客人当中虽然也有些许身份不低的人,可要说为紫元庄出头,跳出来与钱帮沾染因果,就万万不能了。 不就是一时之气么?忍一忍,什么都过去了。 洛一缘混在人群当中,很努力很努力地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甚至还特地似模似样地颤抖了几下。 可惜他的演技似乎不怎么精湛,如同抽搐一样的表演手段,更是让上官季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小会。 沉着大力猛然来袭,五铁奴个个苦修铁锤功,功法虽然粗俗不堪,哪怕修炼到顶点也就那么回事,但气力浑厚却是不假。 金策初时以单掌相迎,拳掌相交之下,掌劲微吐,已将一名铁奴震开一丈多的距离。 待得第二拳又到来的时候,只觉得手掌微微发麻,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五人打退了一两人,还有两三人在边上,击退了这个,又迎来了那个。 偏偏五铁奴身躯强健无比,又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彼此之间配合相当默契,招式虽然普通,却环环相扣,破绽极少。 金策自持身份,抱着铁算盘的手不愿出动,仅凭一只单掌,偶尔寻得机会拍飞铁奴,也只是受了些许的皮肉伤,并无大碍。 几十招一过,堂堂铁算轮盘二当家竟然有些左支右拙,更是被五个铁奴给打退了好几步的距离。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堂堂紫元庄第二分庄的二当家,就这点本事么?” “要本少爷说,你也别叫什么铁算轮盘了,改叫丢人现眼算了!” 眼瞅着金策有些落入下风,上官季更是极尽嘲讽之能,疯狂地进行言语攻击。 第387章 打断四肢 泥人也有三分怒气,让上官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金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让区区五个丑了吧唧的家奴给逼到这个地步,他这位紫元庄第二分庄二当家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一直留着的右手终于出动,铁算盘若轮盘一样疯狂旋转,几乎形成了一张坚实的铁盾,狠狠拍在铁奴的身上。 依靠铁锤功的横练,掌劲难伤铁奴,可钝器猛地捶打之下,庞然大力袭来,铁锤功终究招架不住,被轰退了足有数丈的距离。 用来格挡的手臂骨折扭曲,铁奴重伤咯血,却连一丝哀嚎之声都未曾发出,显然心智极为坚定。 剩余四个铁奴见势不妙,顾不得照看同伴,在四少爷的命令下,发狠猛攻。 铁奴们虽无内家真气傍身,但拳劲沉重依旧不可小觑。 只是五人少了一人,配合之间难免留下间隙,破绽也跟着逐步放大。 金策看准时机,依样画葫芦,将其余四名铁奴依次拍飞老远。 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一道凌厉无前的指芒破空而来,金策气力用尽,根本来不及变招,只得将铁算盘横在胸前。 “砰!” 沉闷无比的金铁交击之声传来,金策双手紧紧抱住铁算盘,被震退了九尺之远。 抱着铁算盘的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就连玄铁浇筑的铁算盘上,都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指痕。 内腑震荡尚未休止,金策的脸上写满了骇然,自己怎么说也是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哪怕猝不及防,竟不敌一道凌空指力? 跟在上官季身旁的老者,到底有多么可怕? 若是第二分庄的大当家还在,或许金策肩上的压力也没这么沉重。 奈何大当家受王爷的邀请,一大早就去了王府做客,一时半会怕是没那么容易回来。 王府禁卫森严,紫元庄的人就算想要通报,走流程也需要一段时间,根本来不及。 金策还有最后的手段,就是动用传讯石通知大当家,可被对方给盯着,怕是自己刚拿出传讯石,就会被对方以雷霆手段攻击抢夺,绝不会给自己叫救兵的机会。 “黔驴技穷了么?紫元庄,若是就这点手段,还是赶紧并入我钱帮来得好一些。” “你铁算轮盘金策,到我钱帮来当个账房先生,倒也不错,反正都是打算盘,不是么?” 眼见凌姓老者随手一招就将金策给震开,上官季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 他也不管凌姓老者是否趁人之危,只要自己这一方占了上风,就可以狠狠打紫元庄的脸面。 “不过嘛?你这算盘都被打废了,靠你算账,怕是算得稀里糊涂的。” “凌叔,给打断他的手脚,给紫元庄一点小小的震撼!” 纨绔子弟的狂傲在这一刻一览无余,动辄就要断人手脚,如此狠辣,真非常人所能做到。 对于四少爷,凌姓老者历来都是宠爱有加,听之任之,但凌姓老者却是脸上泛起为难之色,在上官季耳旁小声说道:“四少爷,他毕竟是言元城分庄的二当家,我们若是做得太过火,老爷那边……” “怕什么,本少爷打一条不听话的野狗,还用得着看老头子的脸色不成?” “凌叔,只管打,打断双手双脚!” 说罢,上官季那狰狞无比的面容很快又消失了,转换成淫邪之色,伸出手指勾起身旁女子的下颚,轻佻无比地说道:“小美人,你看本少爷勇猛不?” “当然,公子最是勇猛不过啦!” “等一下,可不要忘了允诺妾身的珠宝首饰哦!” 女子一双手直接缠上了上官季的脖子,主动献上香吻一个,还冲着周遭人群大抛媚眼,丝毫不顾及应有的矜持。 “金策,你也是老江湖了,到底是自行了断,还是要老夫亲自动手?” 凌姓老者一步一步逼近,声音无比倨傲,根本未曾将铁算轮盘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金策名头虽然响亮,也只是后生小辈罢了,自己成名江湖几十年岂同儿戏? 悄悄从须弥戒中取出传讯石握在手心,金策一步也未曾后退,一脸决绝之色。 大当家不在,自己代表的便是紫元庄的脸面,自己可以死,却决不能退缩,哪怕只是半步。 “好胆色,面对老夫还能有如此的勇气,希望等一下你不要叫得太过凄惨!” 指尖亮起微微荧光,此乃破玉指的先兆,待得荧光变作橙色,便可发出无坚不摧的指风。 金策经过先前的一番苦战,内息尚未完全平稳,正暗自调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荧光越发显得橙黄,忽的射出一道强烈指风,金策面色惨白,只能痛苦地闭上双目,等着大限到来,便捏碎传讯石。 “嗯?” 等了好久,都没有半分的痛楚,金策茫然睁开眼睛,左右环顾,不明所以。 同样错愕的还有凌姓老者,这一指蓄力已久,少说也蕴藏他八九成功力,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苦练指法多年,自己准头,还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 “凌叔,别玩了,快点动手吧,本少爷都困了。” “此间事了,本少爷还要回去和小美人好好温存温存呢!” 被挡住了视线的上官季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凌姓老者在故意戏耍金策。 “是,四少爷!” 见少主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凌姓老者不敢怠慢,体内真气流转,中指如雷霆一般点出。 橙光暴涨,正要发射指风之际,一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果核正中凌姓老者的中指。 都说十指连心,锥心的痛感连着指缝攀爬而上,很快就游走在全身,令得凌姓老者体内的真气彻底溃散。 非但如此,中指中节骨部位更是当场断裂,先前汇聚的碎玉指真气将手指部分炸得血肉模糊,惨不堪言。 “谁?” “是谁?” 凌姓老者惊恐无比地后退了几步,气息紊乱之下,脚下一个不稳,反倒踩中了掉在地上的果核,仰面栽倒。 “唉,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你这样嚣张的后生小辈,上官家的四公子,对么?” “看你的样子,似乎比魔教邪公子还要邪上三分!” 幽幽的声音在紫元庄二楼回荡着,来来回回荡起回音,让人根本无从判断到底来自何方。 第388章 粉墨登场 “何方妖孽,竟敢坏本公子的好事?” “莫非你不知道,本公子的爹是何人么?” 眼见凌姓老者莫名其妙手指爆炸,严重吃瘪,一向来张狂惯了的上官季也不免慌了心神,甚至将自己的老爹搬出来,想要对方知难而退。 只不过,顿挫严重的语气,难免让人觉得他色厉内荏,有些底气不足。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难不成一个数典忘宗、背信弃义之人,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么?” “何况,远水难救近火,上官家的小娃娃,莫不是你真觉得,现在出了事情,你爹能赶来救你不成?” 如若鬼魅一样的声音依旧来来回回飘荡着,根本找不出声音的来源。 金策自是喜出望外,虽不知道突然插手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相助于他们紫元庄,但能避过一场灾劫,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得此空隙,金策体内真气流转,气息渐趋于稳定。 别说是凌姓老者手指受创,实力大减,就算他完好如初,回过气来的金策也足有一战之力。 “岂有此理,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敢辱骂我爹?” 上官季一把子甩开身旁女子,怒气冲冲环视周遭,愤怒无比的眼神当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殊不知,他这模样,反倒更是坐实了他爹是一个数典忘祖、背信弃义之人。 元域中人对于钱帮临阵投敌的事情,从始至终耿耿于怀,私底下虽有喝骂,却慑于钱帮的威势,从不敢光明正大的讨论。 今天眼见上官季被戏弄得如此丢份,一众围观的吃瓜群众也纷纷叫好,更有不少人直接鼓掌欢呼。 江湖本就是卧虎藏龙的地方,言元城作为元域第二大城池,潭水之深,简直难以想象。 哪怕是在围观的人群当中,都有暗藏着不少高手,实力未必就逊色于金策乃至凌姓老者。 只是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又惧怕上官正德的报复,这才懒得与不识好歹的后生小辈计较罢了。 藏在暗中说话的那人,简直就是他们的嘴替,为他们把深埋心里好多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众人的嘲笑之声越发浓郁,上官季被气得面红耳赤,却有些茫然,压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好的一场威慑,反倒变成了一场闹剧,丢人的更是他们钱帮一方。 “有胆子说,没胆子承认么?” “不识好歹的无胆匪类,只会躲在暗中偷袭!” “有本事的,就出来与本少爷大战三百回合!” 见场面有些收拾不了,上官季咬牙切齿,当场破口大骂了起来。 只见他周身气劲汹涌澎湃,将无数地砖掀起炸飞,碎片如同暗器一样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除了洛一缘,怕是谁都没有想到,看似纨绔的败家子上官四公子,竟然也有一身不俗的功力。 真气汹涌澎湃,几乎不逊色于凌姓老者多少,在他的年纪,几乎可以说是难能可贵了。 上官季怒从心起,也是不管不顾,也不怕伤及无辜,招惹来衙门与紫衣卫,非得把藏在暗中之人给逼出来不可。 “唉,小小年纪,心思歹毒,纳兰曜真该把邪公子这个称号丢给你。” 长叹一口气,洛一缘伸出手指,在空中简单地比划了一下,猩红血色的真气气墙拔地而起,如若光幕一样拦在吃瓜群众的身前。 如同暗器的地砖碎片虽然来势汹汹,撞在血色光幕之上,径直撞得粉身碎骨,变作细微的粉尘,扬起了大片大片的尘雾。 无形气浪将吃瓜群众们从中推开,洛一缘好似饭后消食散步一样,慢条斯理地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手中还抓着一包紫元庄一楼买的果脯,吃得津津有味。 暗藏在人群中的个别高手心中纷纷惊诧无比,无形气浪如同有着不可抵抗的力量一样,让他们根本无法在原地立足,就算是尝试了暗运功力抵抗都做不到。 有心之人都纷纷在猜测,此人到底是谁,竟有如此神鬼莫测之能,简直骇人听闻,匪夷所思。 更多的人则是不明就里,心下颇为好奇此人的身份,竟敢得罪钱帮四公子,难不成真的是有更大的靠山么? “四少爷小心,此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波动可言,却有这般实力,属实深不可测。” 强忍着手指的痛楚,凌姓老者的左手在身上连点数处要穴,暂时勉强稳住伤势。 “怕什么,来之前,本少爷和苍狼供奉打过招呼,苍狼供奉许诺会在暗中照拂。” “任他有三头六臂,也绝不会是苍狼供奉的对手!” 上官季强装镇定,悄然说道。 洛一缘的登场,给了上官季与凌姓老者极大的压力。 五位铁奴甚至都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在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却还是向着自家公子靠近,忠心地守护在他的身旁。 见到洛一缘出现,不远处的金策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他精擅算术,博闻强识自是不差,脑海中已浮现出了一个称谓。 “怎么,上官家的小娃娃,不是你要我出来的么?” “现在我出来的,你可敢履行诺言,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呢?” 洛一缘的嘴里还咀嚼着一粒果脯,满是笑意地看着上官季。 被洛一缘的笑脸笑得有些发毛,上官季吓得后退了一步,放声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少爷交手?” “五铁奴,凌叔,给我将此人拿下!” 话一说完,上官季就再度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尽是忌惮之色。 悄无声息当中,上官季已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石,只等那位苍狼供奉一到,就正式大开杀戒,将这群不知好歹敢于冒犯自己的家伙尽数诛灭。 五铁奴不顾及身上的伤势,悍然冲上前来,一个个挥舞着硕大的拳头,将一身横练功夫施展到极致。 凌姓老者藏在五铁奴的身后,勉强鼓起残存的功力,汇聚于左手指尖。 他受伤不轻,所幸只伤及一条手臂,尚有左手可以迎敌。 明知道自己加上五铁奴,也不会是对方的对手,但只要拖到足够的时间,等苍狼供奉赶来,再强的敌人,也只会分尸惨死。 第389章 苍狼供奉 面对五位来势汹汹的铁奴,洛一缘脸色未曾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嘴唇微动,一颗果核已暴射出去。 果核后发先至,如同弹球一样,在五位铁奴身上弹射了数次,每一次都精准无比地命中了他们身上的各处要穴。 待得果核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之际,五位铁打的汉子身上,才爆开数个血洞,无力地瘫软倒下,如同五堆烂泥。 与此同时,在恐惧的催逼之下,凌姓老者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超级求生欲,破玉指自左手指尖激射而出,冲着洛一缘的心坎之处袭来。 这一击,几乎蕴藏了凌姓老者的全部力量,誓要在洛一缘这个碍事之人的胸膛上开一个大洞。 指风凶狠凌厉,气势如虹,一往无前地奔涌而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的面前,出现了一颗话梅。 自零食袋中取出一粒话梅,洛一缘信手屈指,轻轻一弹,看似不急不缓,实则快若闪电,根本没人能够看清他的动作。 话梅精准无比地拦在指风前,盯着破玉指的威力向前冲去,反攻而上,将凌姓老者尚且完好的左手中指也撞了个稀烂。 “哇!” 右手断指,已令凌姓老者苦不堪言,左手再遭逢相同祸事,等于自己一身苦修多年的功夫被废了大半。 怒急攻心,凌姓老者仰天哀嚎,一口鲜血喷出数尺的高度,当场栽倒。 仿佛什么都没做,轻描淡写地就将先前气场强横的钱帮几人给压了下去,吃瓜群众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唯有金策的眼眸之中,尽是钦佩与崇拜的目光,他似乎是已猜到了洛一缘的身份,犹如一口气吃下一整瓶定心丸,脸上甚至还泛起了笑意。 “上官家的小娃娃,看你有恃无恐的样子,应当是还有后手吧?” “要不,直接施展出来?” “还是说,你想要履行诺言,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洛一缘丝毫没有把如日中天的钱帮给放在眼里,随意地从零食袋里再掏出了一粒干果,塞入嘴中。 “嗯?草莓干?酸酸甜甜,味道不错,看样子值得回购。” “怎么样,小娃娃,可是想好了么?” 吃瓜群众看洛一缘的年纪,似乎也并不见得比上官季大上太多。 不过元域武者有内家真气在身,不少内功心法都有延年益寿、减缓衰老的功效,也说不准是上了年纪的老怪物游历人世。 上官季初时如何羞辱金策,现在洛一缘就是用同样的手段还以颜色。 油头粉面的脸庞变得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上官季双拳紧握,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根本无法接受这种羞辱。 就连凌姓老者都不是洛一缘的一合之敌,上官季就算再怎么自以为是,也不会认为自己能够接得住洛一缘三招,更别提三百招了。 “混账东西,欺人太甚!” “莫非你真的以为,会几手三脚猫功夫,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怒极反笑,上官季猛地抬头,露出狰狞的脸庞,放肆大笑了起来。 “苍狼供奉,给我将这个混账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狂野无比的玄气当头罩下,形成一个硕大的屏障,将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完全笼罩了起来。 非但如此,粗黄色的光幕在外还形成了一张硕大的网络,完全隔断了整个紫元庄二楼的范畴。 面对苍狼供奉,狂傲如上官四公子,都不敢继续自称“本少爷”,反倒是以“我”自居。 可想而知,他口中的这位钱帮供奉,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小娃娃,凭你也想和四少爷较量么?” “要不先和你狼爷爷来试试大战三百回合吧!” 上官季的身后,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精干巴瘦的面容,显得有些枯槁,杂乱无章的头发,也表明此人对于形象没有半分的讲究。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他身上有一股子极致狂野的气息,仿佛在草原上的捕猎者一样可怕。 “玄域玄修?” 洛一缘微微一愣,紫元庄与钱帮之间不是为了抢彼此的生意么?怎么还能把玄域的人给牵扯进来了? “洛庄主小心,他是上官正德重金聘请来到的超级高手!” 一看到苍狼供奉的出现,金策原本已放宽了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吓得脸色大变,狂吞口水。 好在他反应够快,及时出声提醒。 “咦?你认出我了?看样子紫元庄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嘛!” “既然承了你们的情,你又叫我一声洛庄主,那本庄主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么?” 传音在金策耳畔响起,以洛一缘武功造诣,仅有金策一人能够听见。 “看你的样子,应当有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不对,气息紊乱不堪,充其量只是半只脚踏进了门槛而已。” “整蛊作怪的野狗一条,吓唬谁呢!” 与玄域的各类高手打过不少交道,洛一缘已非当年刚出天刀峰的时候那样茫然不懂,稍一察觉就大致明白了苍狼供奉的修为。 “小娃娃生得细皮嫩肉,懂得倒是不少!” “不过说大话是没有用的,四少爷点名要你死,嘿,你想怎么死呢?” 对于自己的实力,苍狼供奉丝毫没有将洛一缘的话放在眼里,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狞笑着说道:“要不,让狼爷爷一口吃了你?” “今天有苍狼供奉在,混账东西你必死无疑!” 来了靠山,上官季又恢复了一开始那样跋扈的样子,一把将美艳女子搂紧怀中,放声狂笑着。 “不仅仅是你,还有你金策,还有紫元庄的所有人,谁都别想好过!” “啪!” 狂笑之声戛然而止,上官季的脑袋扭向一旁,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本白白净净的脸颊已然肿起,火辣辣的鲜明巴掌印赫然在脸蛋上显现。 “你,你,你敢打我?!” 苍狼供奉微微皱眉,眼前之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为什么速度快到就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难不成,此人的实力还在自己之上不成? 这个念头才刚刚萌生,就被直接否决了。 区区元域中人,除了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苍狼供奉自问再无敌手! 一定是自己走了神,或是对方施了手段才做到的! 一定是! 第390章 断脊之犬 越是不断自我安慰,苍狼供奉心头就越是不安,心脏没由来的一阵疯狂跳动,让他感觉颇为难受。 十指呈爪状,苍狼供奉皱眉瞪眼,死死盯住眼前的洛一缘,不断凝聚玄气,积聚力量。 玄海荡漾泛波,渐渐在苍狼供奉的身后形成一只硕大的苍狼虚影。 苍狼虚影栩栩如生,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声势煞是骇人。 许多毫无武功根底的吃瓜群众见得这惊恐的一幕,两眼一翻,直接吓得昏了过去。 苍狼虚影低垂着脑袋,发出阵阵的嘶吼之声,形成实质气浪席卷八方。 偌大一个紫元庄被这么一折腾,开始产生猛烈地晃动,犹如天塌地陷,灾劫再临。 拥有虚影加持,苍狼供奉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提升,自信心疯狂膨胀,终究是压过了心头的惶恐,悍然扑上。 一时之间,铺天盖地的爪影犹如海啸一样涌来,洛一缘身处其中,犹如一叶孤舟,在巨浪面前摇摆不定。 双目凝神,洛一缘稳稳站在原地,一根中指悠悠点出。 成就神脉以来,洛一缘还是首次真正出手,也很想试试看修成神脉之后,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苍狼供奉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实力也不算太差,就刚好来当这一块免费的试剑石! 真气如同氤氲之气一样流转,凌厉剑气自指尖射出,霎时间化作漫天剑雾。 雾气浓郁弥漫,每一处细微的颗粒都蕴藏着惊天剑意,杀气逼人。 爪影与剑雾碰在一起,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爪影便被瞬间洞穿,破开无数个洞口。 苍狼虚影发出惨烈的哀嚎声,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哪有刚登场时的凶兽气概? 这副丢人的模样,怕是和一条断脊之犬发出狺狺狂吠也没什么区别。 一步未曾挪动,洛一缘仅仅挥出一根手指,便将苍狼供奉给震了开去。 直到痛楚来袭,苍狼供奉才不可置信地举起双手,赫然看到双手十指的中央,一个硕大的血洞,正不断往外流淌着鲜血。 “你们玄域中人,就是喜欢玩花招,玩特效。” “背后的小狗看起来的确挺逼真的,不过,就是凶了一点。” 洛一缘犹自评头论足,丝毫没有将苍狼供奉放在眼里。 “元域土着猪,怎么可能这么强大?” “哪怕上官正德要胜过我,也没这么容易,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心中浮现出数之不尽的问号,强忍着痛楚,苍狼供奉拼命催鼓玄气,镇压掌心的伤势。 好勇斗狠的他,却并没有露出几分胆怯的神色,神情反倒越发狰狞与疯狂。 “什么嘛,搞得场面这么大,原来竟是个绣花枕头!” “要我看是银枪蜡头才对,哼,中看不中用,吓唬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吃瓜群众们纷纷出言讥讽,他们对于钱帮往日的行事早就心有不忿,只是碍于钱帮势大,平时就连吐槽两句都要担心被秋后算账。 难得有机会,吃瓜群众们才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谁让钱帮自己先做出临阵投敌的事情,坑害自己人在先呢? 眼眸左右一瞟,苍狼供奉不顾还在渗血的双手,身形一阵模糊,留在原地的,只剩一个虚影。 五指飞快地向着周围的吃瓜群众抓去,眼看自己不是对洛一缘的对手,苍狼供奉竟想到以围观者的性命来威胁,胁迫洛一缘乖乖就范。 狗急尚且跳墙,苍狼供奉没有大的背景与靠山,单纯靠着自己一昧苦修上百年的时间,方才达到此等境地,绝不想丧命于此。 苍狼供奉在赌,赌洛一缘的良心。 玄域玄修因为没有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活得时间更长更久,心性也更显得凉薄。 相比起来,元域江湖中人虽也有独善其身的行事准则,终归还不至于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只要能够挟持一两个无辜路人,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想要脱身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甚至于将上官季也一并救走都有可能。 至于凌姓老者与五铁奴? 抱歉了,一堆废物一样的家奴,还不被苍狼供奉看在眼里。 眼看利爪就要抓碎无辜群众的头颅,苍狼供奉突然感觉手心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错愕之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五指已习惯性地捏了下去。 可怜的吃了一半的零食袋,被捏得当场炸裂,数十颗散发着浓浓果香味的果脯炸裂一地。 与此同时,洛一缘已悄然来到了苍狼供奉的身旁,单掌自下而上,在苍狼供奉手臂上轻轻一托。 “砰!” 沉闷的骨裂声响起,苍狼供奉的一条手臂顿时宣告报废,自手肘部位当场折断。 尚且来不及哀嚎,洛一缘又提起脚尖,轻描淡写的一记侧踢直踹胸口。 纵然有着浑厚无比的玄气附体,苍狼供奉的胸骨依旧塌陷了大半,体内玄海更是直接像炸鱼一样爆发出滔天巨浪。 玄气溃散,周遭屏蔽的粗黄色光幕也在此时宣告瓦解。 苍狼供奉犹如炮弹一样接二连三地撞断了二楼内好多根伫立着的石柱,落地之后又连着翻滚了数圈,终于彻底昏死过去。 凝视着自己的手脚,洛一缘略显满意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看样子速度又提升了不少,神脉果然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倘若十余年前我就知晓这些,修成神脉,天刀峰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屏障一解除,被拦在楼下的言元城紫衣卫便迅速冲了上来,一个个亮出了兵刃。 言元城紫衣卫乃是言王封地所直属管辖,不受纪纲统帅,只听言王紫倾言一人的命令。 “谁在此地闹事?速速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紫衣卫高声大喝,脸色不善。 眼见大势已去,上官季只感觉自己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连动一下都不敢。 心目中除了父亲之外无人能敌的苍狼供奉都被打趴在地上,自己还能指望谁呢? “投降,投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爹乃是上官正德,不要杀我!” 双手抱在头上,上官季还在叫嚣着,妄图用钱帮的名义,来给自己挽回一点点早就不存在的尊严。 第391章 善后闲话 言元城的紫元庄乃是第二大分庄,极具规模,本就是紫衣卫与衙门重点关注的对象。 以紫衣卫的行事手法和办事速度,早就将言元城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 奈何正要上去平息事情的时候,却遇上了苍狼供奉的玄气屏障,一个个被拦在一楼拐角的地方,想上去都难。 对于寻常江湖人士而言,紫衣卫的确都是了不得的高手,每一个都身怀不俗的武功。 但在苍狼供奉这种与玄气上三重只有一步之遥的强者面前,还是多少有些不够看。 仅仅只是一道屏障,就足以将他们拦在外头,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次,倘若上官季仅仅只是前来闹事,并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就算紫衣卫真的到场,也未必敢拿他们一行几人怎么样,充其量也只能当做是商业纠纷,分别数落几句。 钱帮得了诛邪圣殿这个大靠山,实在是不能轻易招惹,哪怕紫衣卫的身后站得是天元皇朝,也不想随意招惹煞星上门。 可惜上官季与苍狼供奉怒上心头,利令智昏,竟敢对寻常人下手,已经远远超过了元域江湖与紫衣卫的底线。 先前还狂妄得很的四公子上官季连同重伤昏迷的苍狼供奉、凌姓老者、五铁奴,被全部上了镣铐,暂由紫衣卫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经此一役,被欺凌许久的紫元庄也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或许将来会迎来钱帮更为猛烈的反扑,但起码短时间内,可以享受安宁了。 紫元庄的办事效率极高,紫衣卫等人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楼二楼就又恢复了秩序,不少先前提前收摊的摊主们也纷纷回来,欢天喜地地重新开张。 “金二当家,不妨说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自重出江湖之后,我露面的次数也不算多应该才是。” 紫元庄七楼会客室内,金策与洛一缘两人分坐两端,茶香飘逸,沁人心脾,只是闻一下,就知道是绝对稀罕的品种。 “好香,而且味道好熟悉。” 侍女在一旁为两人冲泡好茶水之后,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接待洛一缘这等级别,本来最少也该是大当家来出马,金策在江湖上或许名气不小,却也不敢与洛一缘平起平坐。 奈何大当家至今未归,金策也是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所幸洛一缘为人谦和,并不像许多强者一样倨傲,反倒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说不出的温和。 清澈的山泉水经过高温的洗刷,更能将茶叶当中那股藏在深处的味道诱发出来。 看着茶叶上下浮动,将茶汤一点一点染得微微发绿,洛一缘的思绪,好似又回到了许久之前一样。 “洛庄主果然好眼力,此乃昔日黑元城的白花茶,盈香有溢,微苦而甘。” “可惜的是,自从黑元城变作黑玄城之后,大片大片的茶园都被一扫而空,如今每年的产量越发稀少,哪怕以紫元庄的财力,也只能勉强买到些许。” 金策硬着头皮,强打起精神,做出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来。 闻言,洛一缘微微点头,笑道:“金二当家倒是有心人,白花茶,的的确确已有十余年未曾尝到味道了。” “想不到口味依旧好,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连白花茶,都快要绝迹了。” 金策也是露出苦笑,跟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近十年来的变化,实在太快太快,快到他们很多人都仿佛生出了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一样。 太多太多原本约定俗成的事情在发生潜移默化的转变,反倒让许多墨守成规的人更加猝不及防。 “洛庄主可曾记得青玄城的分庄庄主陈汉?” “便是他曾修书一封于总部,总庄主得知消息之后,还直夸他做得对,并且将洛庄主的画像通传整个紫元庄上下。” “而且,我们紫元庄也有情报消息买卖的渠道,洛庄主几次现身虽然如同昙花一现,但总有有心人注意到,也正是因为这样,金某才能认得出洛庄主。” 突然站起身子,金策一脸郑重其事,躬身就要冲着洛一缘拜下。 “金策多谢洛庄主救命之恩,金某人自知实力有限,洛庄主但凡有任何的差遣,只要金某人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他这一拜还没来得及彻底弯下,就被洛一缘以一股柔和的真气缓缓托起。 “风雨山庄已成过往,不必称呼我为洛庄主,一声先生即可。” “紫元庄也曾相助于我,所谓投桃报李,本该如此,不是么?” “何况上官季……那个上官家的小娃娃,是叫上官季对吧?” “他的做派,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一位非常非常讨厌的故人,所以我的手,也就不由自主地有些痒了。” 伸手一双白白净净的手晃荡了一下,洛一缘将手掌轻轻向下一压,金策又被老老实实地按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是,金某谨听洛先生教诲!” 对于洛一缘,金策表现的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别说洛一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人家还是和总庄主齐名的天虚传说,远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 端起茶杯,洛一缘浅浅尝了一口白花茶,茶水入喉,往昔回忆犹如潮水一样涌来。 “啪!”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洛一缘以掌扶额,叹了一口气,大骂自己糊涂。 “金二当家,你既然提到说,紫元庄也有情报消息可以贩卖,不知能否卖我一些?” “差点忘了来你们这的主要目的,还是不得不提一句,你们的商业模式实在是太好了。” “倘若风雨山庄仍然在黑元城,我定然要你们把这样的模式引入黑元城!” 金策则是有些腼腆地回道:“洛先生过誉了,商业模式乃是这一任总庄主集思广益,推陈出新的产物,可惜生不逢时,被天地大灾劫坑得一塌糊涂,真的是惨不堪言。” “洛庄主还请稍待,容金某去将情报部的几位主管都叫上来!” “不管洛庄主要问什么消息,只要我们紫元庄有记录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罢,金策赶忙起身,向着屋外跑去。 第392章 发现问题 不消多时,就有一共五人排着队,匆匆忙忙地走进会客室内。 紫元庄七楼及以上,除了总庄高层之外,只有大当家与二当家金策有资格上来。 五人的眼眸中始终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不断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啧啧称奇。 金策也是紧跟其后,顺带着将房门给合上。 房门已上锁,阵法便自行触动,油然而生,形成一道无形的隔音屏障,确保会客室里的所有声音都不会泄露出去。 见洛一缘投来几分好奇的目光,金策笑着介绍道:“这些东西,和须弥戒、须弥袋、传讯石一样,都是玄域流传过来的产物。” “不得不说,玄域的能工巧匠的确非同小可,竟能缔造出如此神奇的东西,哪怕我们对于玄气一窍不通,有的也可以通过真气来进行催动。” “甚至有的小玩意儿,只要有玄石玄晶,哪怕什么也不会,一样可以发挥出不俗的效果。” 说着说着,金策也不禁感慨了起来。 “我们元域虽也有天赋卓绝之辈,但奇技淫巧终究上不了台面,无法让更多的百姓获益,始终是一件憾事。” 对此,洛一缘体会颇深,深感认同。 别的暂且不谈,就说须弥戒、须弥袋的出现,让事物携带起来变得更加方便,不用再大包小包背在身上,弄得麻烦无比。 传讯石让许多至关重要的事情可以在第一时间以简短的方式进行沟通,不会造成时间上的耽搁,尤其在军国大事上,更为突出。 “洛先生,这位五位,就是我们言元城紫元庄负责情报的主管,您若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可以尽管提问。” 金策为洛一缘简短地介绍了一番五人后,转头又对着五人郑重其事地说道:“洛先生乃是我们紫元庄的大恩人,本身也是我们最为尊贵的客人,尔等切不可怠慢贵客,明白了么?” 五人忙不迭地点头应和,能够登上七楼,身份地位不言而喻,他们五人也是沾了光才能上来。 对此,紧紧抱住对方的大腿都还来不及,怠慢,怎么可能? 眼见五人有些局促不安,洛一缘微笑着请五人先行坐下,先小酌了一口白花茶,感受着芬芳的茶汤在唇齿之间回荡,而后才慢慢开口。 “不必紧张,我想要知道与魔教有关的所有消息,尤其是邪公子。” “各位可以先行查阅一番,反正我也不算太忙,可以在此稍候片刻。” 一听到是和魔教有关的内容,其中一人的脸色当即有些不太自然,不过她表演的能力似乎挺强的,瞬息之间就又恢复如常,单从外表上看,一点都看不出来。 自从有了须弥戒与须弥袋,紫元庄的信息记录工作就轻松了许多,大量的消息、情报都不需要堆积庞大的空间,完全可以靠着须弥戒或是须弥袋来解决。 五位主管身上所携带着的,就是内藏言元城分庄记录所有情报与消息的须弥袋与须弥戒。 话是这么说,五位主管可不敢耽搁时间,赶紧从自己的须弥戒与须弥袋中不断探查。 先是找到消息目录册,再根据目录册中的指引编号找到存放对应信息的须弥戒或须弥袋,一份接着一份整理出来。 有的消息只是简短的一句话,故而可能只是记录在一张轻薄的纸上。 有的情报则是引经据典长篇大论,翻出几本厚厚的册子也在情理之中。 五人不断忙活着,桌上的文献越堆越多,没用的消息则是被他们重新扔了回去。 “金二当家,左数第二人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或许只是我的一点错觉吧,不过金二当家你也可以适当了解一下,万一……” 洛一缘传音入密,声音只在金策的耳旁响起,旁人除非实力比洛一缘强上好几个层次,亦或是有着高深莫测的独家秘法,不然的话休想窃听到一点半点。 洛一缘没有把话说得太死,毕竟魔教存在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太长,枝繁叶茂,说不准就可能伸到紫元庄的手上。 这也只是他自己的判断,自从被人伏击的事情发生之后,洛一缘对于一应事物,都秉承着谨小慎微的态度。 金策闻言,目光在五人身上来回扫荡,却是雨露均沾,并没有因为洛一缘的指点而刻意在可疑的人身上多做停留。 片刻之内,似乎察觉不出什么异样,金策给洛一缘使了个眼色,紧跟着说道:“洛先生还请稍待,金某还有一些事务需要紧急处理一下,若有什么事情,您大可以吩咐这几人。” 洛一缘随意地挥了挥手,不以为意。 与魔教有关的消息实在太多太多,五人又要搜寻,又要汇总,还要将完全没用的假消息给排除,忙得是不可开交,只恨自己少生了几条手臂。 喝了两口茶水,发现白花茶已凉,洛一缘索性闭目养神,沉入潜修的状态之中。 不消多时,左侧第二人,也就是先前面色不自然的那位站起身子,柔声细语地说道:“洛先生……” “说吧,无需多礼。” 双目未曾睁开,洛一缘淡淡地回应道。 到了他这个修为,行功之时就算开口也不会影响真气流转。 “刚刚查阅的时候,我发现有几个须弥袋遗留在四楼情报库中,里面有提及您特别点名的邪公子消息,还请先生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取来!” “去吧,没事,不急,不用太赶。” 见洛一缘并未阻拦,那女子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一下,赶忙站起身子鞠了一躬,就向着会议室外走去。 直到出了门,女子一手按在胸口,压制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头。 左瞧瞧,右瞧瞧,只觉得四下无人,就连陪在金策身旁的侍女也不见踪影,这才算是勉强松了一口气。 就算没有人,此地还是不够安全,还是等回到自己的办公之所,取了传讯石再做打算。 女子提起裙角,三步并作两步向着楼下跑去。 殊不知,阴影当中,赫然出现金策的半张儒雅脸庞,冰冷的眼神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第393章 内鬼现身 女子名唤柳依依,乃是言元城紫元庄的情报部第二主管,加入紫元庄已有十三年的时间,勉强能算得上勤勤恳恳。 自身的武功或许算不上出众,不过柳依依对音律却颇有研究,一手不错的潇湘玉笛可以在关键的时候以下克上,能人所不能。 也正是因为这样,柳依依在近些年来立下了不少功劳,方才被破格提拔到了情报部第二主管的位置。 第二主管的位置不算很高,却也完全摆脱了基层,勉强能算得上是分庄的中高层水准。 且因为职务的便利性,可以接触到许多旁人不能知晓的秘密,对于眼界,也大有开阔之能。 步履轻盈、蹑手蹑脚地回到了位于四楼的办公间,柳依依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在确认了并没有人跟踪的前提下,方才悄悄取出藏于须弥袋中的传讯石。 论实力,柳依依就连寻常二流高手都不如,想要以真气催动传讯石达到发送一些简单的消息,根本就做不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鼓足全部力气,将传讯石直接捏碎。 只有这样,掌握对应传讯石的人才能收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进行沟通与交流。 正当柳依依卯足了劲儿,憋足了力气双手按压在传讯石上的时候,一只大手已将她纤细的手腕牢牢捏住。 真气沿着手腕向上,一路封停了柳依依身上十数处要穴,使得她就算想要继续,也没有这个力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铁算轮盘金策已站在柳依依的身后,脸色煞是难看。 如果不是洛一缘传音提醒,金策还不知道,紫元庄竟然已被渗透成了筛子,就连中高层都要做出此等背叛的事情。 金策还没想明白,也不知道柳依依到底是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潜伏进紫元庄,还是在进了紫元庄之后才被收买腐化。 未曾点住柳依依的哑穴,只是因为金策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大人,依依可以解释……” 柳依依被吓得脸色煞白,她自认为伪装得已经足够好了,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紫元庄待你不薄,诸位大人也都给足了你机会,为何你会变成这样?” “罢了,等庄主回来,你自己和他解释吧。” “现在,随我一起回去见洛先生。” 一天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饶是金策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仍不免觉得有些心力交瘁,脸庞之上,也多了些许疲惫之色。 一把将传讯石给夺了过来,金策拉起还想要再辩驳两句的柳依依,就向着楼上走去。 七楼会客室内,剩下的四名主管已将信息整理得差不多了,开始将自己的总结转述给洛一缘。 先说魔教,原名乃是圣教,只是最早创教祖师行事手段略显偏激,连带着影响教中弟子也变得我行我素,无法无天,故久而久之被冠上魔教的称号。 历任魔教教主都是以纳兰为姓氏,倘若继承人并非嫡亲血脉,则传承之人也要改姓纳兰,以保证圣教主一脉精纯不染。 现在看来,这种狗屁不通的逻辑多少有些离谱,但在千年万年之前,或许也是常态。 自五十三年前,上一任圣主纳兰翱病逝之后,魔教如失支柱,藏得更加深了。 若非有纳兰翱亲妹怜月公主纳兰玫一直在十强神话的榜单上刷存在感,恐怕魔教都快要被世人所遗忘。 怜月公主纳兰玫,她乃是那一代江湖第一美人,不知道有多少少年英豪为之倾倒,就算冒天下之大不讳,堕入魔教,也甘愿与怜月公主在一起。 近些年来,怜月公主神销声匿迹,江湖上几乎听不到与她有关的消息。 曾有小道消息传出,昔日江湖第一美人建立了一座宫殿,一直在守候着一个人。 如此离谱的消息,当然被当时的江湖中人视作谣言,一点都不相信。 直到近二三十年,江湖上又有新一代风姿绰约的仙子亮相,方才让江湖中人将怜月公主渐渐淡忘。 接过江湖第一美人称号的仙子,乃是当今天虚榜上排在第六位的迷情蜂后,美艳绝伦不假,下手也狠辣至极。 圣主公主往下,便是两位护教法王,分别是密藏活佛与嗜血魔鬼,都在天虚榜上名列前茅,实力不可小觑。 密藏活佛乃是西传佛教一脉的继任者,虽也弘扬佛法,但和大乘佛寺又有不同。 西传佛教早些年都快要被大乘佛寺彻底吞并毁灭,得亏那一任的教主出手庇护,方才留得一线生机。 而后,西传佛教便一直效力于魔教,历任继任者更是稳坐护教法王的一把交椅。 比起密藏活佛,嗜血魔鬼更是恶贯满盈之辈,所练血邪功需以鲜活人血行功,所杀戮之人不在少数。 可以说,当今江湖上魔教有一大半的恶名,都是嗜血魔鬼不断地杀戮造就的。 江湖中人早就想要将这个邪魔歪道给铲除,奈何此人修为极高,身法又诡异莫测,来无影去无踪。 江湖中曾组织过多次针对嗜血魔鬼的围剿,每一次都铩羽而归不谈,反倒让嗜血魔鬼的凶名更盛。 护教法王以下,乃是传承许久的四杀,四杀名唤黑龙杀、白夜杀、紫邪杀、赤血杀,虽不入天虚榜之列,实力却远超江湖知名的超一流高手,乃是实战流派的超级高手 四杀之下的十六使就没有这么惊艳了,实力参差不齐,按照江湖的评判标准,在一流与超一流之间徘徊,仗着悍不畏死与实战流派,足可打高一班。 至于十六使之下的暗者与教众,就没什么介绍的必要,别说是洛一缘,就连紫元庄都不怎么将他们放在眼里。 魔教总坛位于灭绝峰,自创教祖师开宗立派以来,总坛就安置于此。 千百年前的巅峰一战,纳兰圣惨败于那一代的血骷髅、元帮帮主与洛家先祖之下,四人仅仅只是争斗的余波将高达数千丈的灭绝峰都削去了一个头盖骨。 而后多年,魔教励精图治,花费了数百年来恢复元气,终于在二百余年前,重现了灭绝峰总坛的昔日光辉。 第394章 怨毒眼神 魔教总坛易守难攻,更是有无数阵法、机关、毒蛊大师在里面花上几辈子的心思,终于才勉强还原出昔日灭绝峰六七成的面貌。 奈何被余波摧毁的山峰已不可能恢复,哪怕又过去了许多个年头,又经历了一场天地大灾劫,灭绝峰仍然比大战之前少了数百丈的高度,凭空矮了一截。 天险守卫、机关重重、高手如云,汇聚成了一根难啃到极点的骨头,江湖中人就算再怎么厌恶魔教,也拿灭绝峰总坛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 讲了许久,就算是四位主管都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哪怕言元城身处苦寒之地,天气也未曾悠悠回暖,四人都觉得有些汗流浃背。 见状,洛一缘也知道四人的辛苦,随手挥出四道精纯无比真气。 真气如清风拂面,照见人心。 四人只觉得好像吃了什么大补的丹药一样,所有的疲惫与憔悴在第一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无穷的精力。 神清气爽四字,已不足以形容四人眼下的状态,浑身充满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劲儿,再努力三天三夜似乎都不成问题。 四人对于洛一缘这位尊贵的客人更加心生敬意,如此手段神乎其神,简直闻所未闻。 洛一缘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样子修成神脉之后,竟然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功效。 往日自己的真气固然对他人有稳固伤势的功效,却没有多少的恢复能力。 这也是初时在青玄城的时候,面对伤势颇重的丁影,洛一缘也只能用真气镇压他身上的伤势。 还是后来在森罗密林当中侥幸偶遇百草门的尚芸长老,得赠丹药,方才将伤患尽除。 修成神脉竟还能有意外的收获,洛一缘也不禁为之心生欢喜,暗自寻思着,什么时候可以抽时间再多凝聚几条神脉。 到现在为止,洛一缘都不知道神脉的上限到底是什么,若真的可以不断通过修成神脉来变得更强,诛邪圣殿乃至于后续可能到来的灾劫都可以从容应对过去。 当然,这也只是洛一缘美好的憧憬罢了。 神脉若真的容易修成,偌大的元域,又岂会仅有区区十位神话? 天地大灾劫的时候,元域更不会被玄域联盟打得差点抬不起头来。 “多谢洛先生相助,不知道接下来我等是先讲邪公子纳兰曜的相关事迹,还是说说近段时间内魔教的动静?” 四位主管望着桌上堆积成小山一样的案卷,多少还是有些无奈。 身体上的疲倦是彻底恢复了,但精神心力上的损耗就非一朝一夕可以复原。 魔教号称元域邪派第一势力,体量实在是太过庞大,与之有关的信息情报也是源源不绝,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过的时候。 也亏得是紫元庄家大业大,只要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用的消息都来者不拒,换做别的势力,早就被掏空了身家。 “先说说邪公子吧,嘿,纳兰曜,着实让人好奇。” 终于要到重点所在了,洛一缘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了一声,吓得四人背后有些发毛,只觉得会客室内的气温似乎又降低了一些。 “砰!” 就在此时,会客室的大门轰然打开,金策一手提着柳依依的衣领,就好像抓着弱小无助的小鸡一样,将她带了进来。 “洛先生法眼如炬,此人果然是奸细!” “还好让洛先生看了出来,不然的话,也不知道我们紫元庄日后还要遭受多少损失!” 金策冷哼一声,也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直接将柳依依扔在了地上。 可怜柳依依穴道被制,本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疼得她头晕目眩,却还是强忍着痛楚,一声不哼。 “还真是奸细啊?我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看样子相由心生,应当不会错。” 洛一缘原本也非是笃定,仅仅心里有些怀疑罢了,想不到一语成谶。 “哼,想不到米缸里进了一只老鼠,金某却不自知,实在是惭愧得很,险些误了洛先生的大事。” “洛先生,这就是收缴而来的传讯石,就交由洛先生处置了。” 金策给洛一缘使了一个眼色,洛一缘微微颔首,已明白他的意思。 若传讯石真的可以直接联系上魔教中人,那自己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对方的接头人钓出来,套出更多有用的东西,甚至是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打进魔教的内部。 “刚好,现在四位主管要讲到邪公子纳兰曜了,这位奸细姑娘不妨也听上两句,看有没有需要查漏补缺的。” 对于柳依依是奸细这件事情,洛一缘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所谓树大有枯枝,势力一旦成型,难免会有人经受不住外界的种种诱惑,做出一些通敌之事。 作为竞争者,也很可能会安插奸细与卧底混进来,都是老套路,也见怪不怪了。 就连洛一缘自己都不敢打包票说,当年的风雨山庄之中,是否存在别的势力安插进来的人。 “哼,圣主神功盖世,一定会将你这不知好歹的畜生给碾死的!” 一听洛一缘再次提到“纳兰曜”三个字,先前还安安静静的柳依依如同炸毛的狮子一样,当场抓狂。 “就凭你一个死剩种,也配和圣主相比么?圣主一根手指,都能够让你死无数次!” 粗鄙的话语,狰狞的表情,令得另外四位情报部主管纷纷大跌眼镜,他们实在是无法相信,与他们一同共事多年的柳依依,真实面貌竟会如此泼辣狠厉。 金策暗骂自己一声糊涂,赶忙上得前来,要点住柳依依的哑穴,免得她不识好歹,冲撞了洛一缘,到时候反倒迁怒于紫元庄。 可惜他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一阵怒骂之后,柳依依似乎已心满意足,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用无比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洛一缘,神态令人不寒而栗。 “咔!” 轻微的响声,以在场几人的本事,都听得一清二楚。 金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柳依依哑穴之处,柳依依已双眼泛白,眼球凸出,七窍都渗出了暗红色的血渍,脑袋一歪,当场气绝。 第395章 临时有事 “她已被我点住身上诸处要穴,怎么还会?” “咬舌自尽?不对,咬舌自尽根本死不了,难道……” 难以置信的金策伸出手来,万分小心地扳开柳依依的嘴巴,方才发现嘴里一片暗红色的血污,其中更有一个牙齿多了一个缺口。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吓得金策忙不迭向后退去,内心惶恐,难以用言语阐述。 “牙中藏毒,好决绝的心思,宁可一死也不愿泄露……不好!” 柳依依牙中的毒素,乃是魔教制毒大师仿照万毒谷主的毒药所制成,毒性凶猛至极。 纵然柳依依首当其冲经受不住毒性一命呜呼,毒素也能渐渐形成毒雾飘散出来,继续祸害周遭的人,直到毒素浓度越来越弱,方才罢休。 反应过来的金策又是迟了些许,他也未曾料到,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竟能对自己如此狠辣,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拉上一群垫背。 猩红血色真气骤然出现,闪烁着莹莹红光,真气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所有散发出来的毒雾全部吸纳了进来。 洛一缘神色不变,五指捏拳,真气顿时如若坍塌一样瞬间凝聚,转而变作一枚极小极小的丹药状物体。 在恐怖修为的强压之下,哪怕毒雾几乎如同无形一般,也逃不过被凝实的命运。 “问题应当不大,不过怎么处置,倒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一旦失去了我的真气束缚,毒雾还会不断扩散开来,若不能好好处理,只怕还会造成源源不断的伤害。” “魔教中人果然足够歹毒,自己死也就算了,还要拉着别人一起,嘿。” “金二当家,你若是没有异议,这颗‘毒丸’我就先留着了,没准有的时候,还能发挥一些奇效。” 险些丧命于毒雾之下,金策至今都还没完全缓过来,仍然心有余悸地说道:“当然当然,洛先生又救我一命,我……” 未等金策重复又讲一些要报恩的话,洛一缘只觉得左手须弥戒一阵抽紧,似乎是又有动静,连忙伸出一只手来,打断了金策接下来的演讲。 须弥戒中,阎罗天子所赠的那块传讯石中赫然出现了几个大字。 “如若不忙,劳烦以面具示人,用九幽罗刹身份来王府一叙。” 眼眸之中神色微微一动,洛一缘大致明白,一场三方会谈的好戏,距离开场怕是不远了。 “好了好了,闲话也就不必多说了。” “紫元庄的善后工作,在下也不方便参与,就有劳四位主管将邪公子的情报汇总一下,差人送到缘来客栈即可。” “在下还有要事,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洛一缘手指一勾,骇人听闻的毒丸就落入洛一缘的手上。 外层有真气封印压制,里面的毒素虽然强横得很,也无法扩散出来,伤及洛一缘分毫。 话音未落,洛一缘的身影,已从会客室当中消失,只留下金策与四位主管站在一起目瞪口呆。 “大人,这位洛先生到底是什么人?明明如此厉害,却又对我们礼待有加,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 “对啊,大人,洛先生这样的大人物,还真是少见得很。” 四位主管已渐渐从柳依依之死中缓和了过来,对于洛一缘的身份,也相当地好奇。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金策冷哼了一声,把四位主管吓得够呛,他们方才想起,金策乃是紫元庄第二分庄的二当家,向来说一不二,不苟言笑,异常严苛。 四位主管暗骂自己糊涂,有些忘乎所以了。 “若是今后真的再有机会遇上洛先生,你们需要更加尊重,万不能因为他有礼貌,你们就蹬鼻子上脸,明白么?” “洛先生大人大量,不拘小节,本就是极其稀罕的事儿,别的大人物可未必会像洛先生一样,尔等切记不可胡乱揣摩,明白了么?” 没有了洛一缘在场,金策又恢复到了往日二当家的威严,低沉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一样,回荡在四位主管的耳旁。 四位主管的眼睛不经意间瞥向了地上柳依依的尸首。 原本柳依依虽不能说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辈,却也算得上有几分花容月貌,四位主管当中都有她的追求者。 可现在的柳依依尸首,七窍依旧向外流淌着浓稠的鲜血之外,一张白嫩的小脸蛋已变成了丑恶的紫黑色,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到处都是褶皱、脓疮, “外界有太多的诱惑不假,尔等也需小心提防,值此乱世,真心未必换得回真心。” “且看柳依依的下场,尔等也该明白了吧?” “整理好资料后,将东西放在我桌上。” 简单地敲打了四人一番,金策也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关门而去。 柳依依的尸首,自会有人前来收拾。 四位主管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又看了看柳依依那已经不成人样的尸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紫元庄出来,洛一缘也未曾多作耽搁,身形如光如电,直奔言王府方向而去。 他的速度之快,就连暗藏在民众当中的紫衣卫都看不出来,恍若眼前一花,浑然当成错觉对待。 言元城乃是边陲重地,论规模也只是比作为京师的天元城小一点点而已,占地颇广。 可是再怎么广袤,于洛一缘眼中,也不过是咫尺之间,都未曾喘上一口气就已到了阎王府门前。 半路上,洛一缘还未曾忘记阎罗天子的嘱托,从须弥戒中将面具取出,附于面颊之上。 罗刹面具上联,洛一缘整个人无风自威,一头飘逸的长发向后荡起,与黑色长袍一并,显得莫名诡异。 才刚刚靠近言王府门前,就有守卫神色冷峻,持刀上前。 两名守卫身着玄铁铠甲,全副武装,一点都不假以颜色。 “王府重地,闲人免进,速速退去!” 守卫高声呼喝,见洛一缘既没有任何的回应,也未曾停下脚步,手已按在刀柄上,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性。 他们哪里知道,洛一缘的心里,也是腹诽不已,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第396章 下马威 洛一缘心下有些无奈,寻思着自己准备还是不够充分,忘了提前将事情给计划好。 若是以自己原本的身份来此,只需要出示言王赐予的令牌,当然可以轻易进得了大门。 然而洛一缘如今是以阴曹地府九幽罗刹的身份来此,令牌自是不方便出示。 “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绝非善辈!” “数数三声,再不离去,下手无情!” 两守卫见洛一缘虽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却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也是出言示警。 “一!” “二!” “三!” “三声已毕,咎由自取,生死勿论!” 两守卫厉声暴喝,齐齐抽出佩刀,迎面砍来。 招式相当淳朴,却颇为实用,一人左上而下,一人右下而上,彻底封死洛一缘的所有进路。 除了后退之外,洛一缘也只剩下正面硬撼刀锋的一条路可以走。 言王府守卫下手虽不留情,终究不是滥杀之辈,还是给洛一缘留下一条真正意义上的退路。 退一步,便可海阔天空,保全性命。 然而洛一缘,需要退么? 两团漆黑如墨的气息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如蛇缠似的盘踞在守卫的臂膀上,向后方一阵拉扯。 黑气力道之大,两守卫的刀招顿时偏了方向,所有攻势全数瓦解,整个人都被牵扯得向后退去,站立不稳。 “阴曹地府九幽罗刹到访,阎罗王何在?” 两人乃是受命行事,洛一缘也不会真和两个守卫计较什么,尽是用柔劲将两人拉开。 当下真气凝气成线,传音入内,在言王府内,如同一记晴天惊雷,轰然炸响。 数道气息自言王府内直冲霄汉,令得云层震荡,冲散大片大片盘旋在天穹之上的云雾,显出万里晴空。 好一个言王府,果然卧虎藏龙,竟然暗藏着如此之多的高手,令洛一缘为之咋舌。 倘若这些高手真的是敌人的话,洛一缘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不消多时,一道黑漆漆的人影自王府内飘然而至,赫然便是阎罗天子。 “不必阻拦,此乃自己人,放行便是。” 森然的声音,就是命令,两守卫还在惊骇之际,赶忙抱拳应声,同时不敢耽搁,让出一条路来。 “罗刹到访,本王来得晚了些,万望见谅才是。” 隔着面具,洛一缘在阎罗天子身上注视了许久,并未直说什么,与他一并进入王府。 不知为何,修成神脉之后,洛一缘的五感也较之先前有了很大的提升。 他有一种感觉,眼前的阎罗天子,似乎并非前两天来缘来客栈找自己的那一位,更像是与自己坐而论道的那个。 难不成,阎罗天子并非是一人,而是一个身份不成? 心里虽然有些疑惑,洛一缘也并没有蠢到直接问出来。 人活一世,也并不是只有一个身份,没必要为了这些事情深究什么。 洛一缘曾两次去过京师天元城的言王府,那里突出一个清廉穷苦,除了稍稍有些占地面积之外,很有可能连一些偏远地方的大户人家的装修都比不上。 言元城乃是言王的封地,按理说此地的言王府乃是真正的老巢,应当多少有些属于当朝王爷的尊贵与大气。 奈何洛一缘一路走来,看到的风景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年久失修”、 与皇宫之内红墙绿瓦、高楼林立再一对比,更是和当今圣上高下立判。 民间都流传说,言王躬身勤俭,不奢不贪,所有的钱财不是用来北上抗击异族,就是造福改善民生。 也正是因此,言王紫倾言在民间的呼声相当的高。 甚至有一些比较激进的民众,终日期盼着有一天,言王能够拨乱反正,由他来当这个真龙天子,至尊圣上。 “本王的面子还算不错,这次阴曹地府中的孤魂野鬼虽然没有全部到来,好歹也来了不少的一部分。” “等一下罗刹可不要意外才是。” 在进入议会厅之前,阎罗天子特别与洛一缘嘱托了一番,言语之间,颇为自得。 洛一缘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话。 先前气势冲霄,已让他知道言王府中汇聚了极多极多的高手。 看样子三方会谈,的确至关重要,不管是言王一方还是阴曹地府一方,都想尽办法,动用了各种手段,以增强己方谈判的筹码。 才一踏进厅堂,就有好多股气息如同惊涛拍岸一样,迎面压来。 气势这种东西,虽然不见得有实体,但在浑厚无比的真气加持之下也能变得极为恐怖。 真正的高手,可以仅仅凭借着气势,就将修为不如自己许多的人直接压垮,压得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阎罗天子似乎是知道厉害,周身黑气涌动,早早化作一道黑烟,朝着一旁闪躲而去。 里面的这些人,似乎是想给洛一缘这位新来者一个下马威,以回应先前骤然出现的晴天惊雷。 面对来势汹汹的气浪,洛一缘却面无惧色,罗刹面具眼眸之处散发着猩红的血光,真气一荡之下,身后竟浮现出一张与面具如出一辙的罗刹面孔。 深邃的黑色气息环绕下,罗刹面孔暴戾咆哮着。 狂吼之声,化作声波,以洛一缘为中心,向着对方反推回去。 一来一往,数股气势与声波汇聚在中央,彼此碰撞之下,声势更盛,即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眼看着整个议会厅,乃至于言王府都可能被气息之间的对撞夷为平地, 至此一触即发之际,一抹深蓝色的真气浮现,在对撞的外围形成一道厚厚的屏障。 真气化虚为实,无比阴寒的气息倾泻开来,形成厚实的寒冰屏障,将一切的气息隔绝在外。 “轰!” 对撞的气息轰然炸裂开来,可怕的破坏力不断的将困阻着的寒冰内壁炸裂。 但阴寒之气源源不绝,似乎根本没有尽头一样,寒冰破碎了五成,转眼之间又冻回了原样。 碎裂,复原,碎裂,复原。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直到中央的多方气息消耗殆尽,方才缓缓停息。 寒气渐渐消散,露出短脸阔口的凶恶面具形象,顶上一顶古式冠帽,显得当今格格不入。 “初来乍到,既然都是自家人,你们又何必给罗刹一个下马威呢?” “阴曹地府,无分高低,罗刹你好,鄙人乃是楚江王。” 第397章 整装待发 只是一眼,洛一缘便可以判断出,自称楚江王的人,绝对是一个有资格位列天虚榜上的超级高手。 楚江王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或许并不算太强,但一手阴柔到极点的寒劲却可怕得很。 就算是隔着老远,洛一缘仍然能够感受到一种连血液都要被凝固住的阴冷感觉。 神脉贯通,根本无需洛一缘运气调息,真气自上而下一气呵成,将不适的感觉完全驱除。 “九幽罗刹还请见谅,另外几位与你不太相熟,心里多少有些疑惑。” “有些资历老一些的家伙,往往喜欢给新人一点点颜色,免得新人飞扬跋扈不知好歹罢了。” “当然,我们阴曹地府乃是一个相亲相爱的大家庭,今后你就能够感受到了。” 不知不觉间,阎罗天子竟成了一个解说员一样,在一旁喋喋不休地为洛一缘讲解缘由。 嘴上是这么解释的,阎罗天子同时传音入密,悄悄告诉洛一缘:“能被本王看上并招揽到阴曹地府的家伙,一个个都有着不可估量的本事,就像洛庄主你一样。” “这些家伙眼高于顶,想要被他们认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一旦认同了,也就会绝对遵循本王定下的规条,互帮互助,绝不含糊,洛庄主切勿动怒。” 似乎是怕洛一缘一气之下扭头就走,阎罗天子兵分两路,试图缓解洛一缘的情绪。 目光越过站前前方的楚江王,后面还有两人也戴着鬼脸面具,应当便是阴曹地府的另外两位。 “转轮王,见过九幽罗刹。” “泰山府君,见过九幽罗刹。” 这两者,便是在洛一缘刚进门的刹那,以气势压迫洛一缘的两个家伙。 转轮王周身萦绕着一种阴婺的气息,当中还隐隐夹杂着愤恨之意,似乎有天大的怨念一样,恨意难消。 青面獠牙,凶神恶鬼,用来形容这位转轮王怕是最为合适不过,一身怪异的青红相间的袍子,让这种恶感更是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转轮王给洛一缘的感觉同样很强,只是与身旁的另一位相比,明显又差了好大一个档次。 “泰山府君?” 面具之下的洛一缘不由得一愣,他还记得阎罗天子曾经说过,泰山府君,不正是十强神话当中太行山三十六寨总寨主,素有地皇老子之称的韩千山么? 只怕是韩千山不认得自己在阴曹地府的身份,以他好战的个性,十成当中有九成是他要试探一番,摸摸新人的底,方才有了先前的事儿。 洛一缘也不由得觉得好笑,韩千山这家伙,嘴上说着有事没空,不能前来帮忙,结果换了个身份,不还是来了么? “九幽罗刹,见过楚江王、转轮王,见过泰山府君。” 即便认不出转轮王与楚江王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但洛一缘也并没有因此真的动怒,反倒是拱手抱拳,与三人问好。 当然,议会厅中站着的,可不仅仅只有阴曹地府之人,另外几个也是颇为眼熟,都是老相识了。 万山镖局总镖头岑万山、前神捕司大统领鹰王、前鹰扬将军横飞鹰,每一位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仅仅是将名号报出来,都可以吓倒一大片的人。 若是以原本的身份前来,本可以和老朋友们叙叙旧,奈何如今却还不是时候。 集合言王府与阴曹地府的势力一起,短时间内就调动到了这么多的高手,综合战力只怕是更在天元皇朝之上,实在是有些恐怖。 “阎罗天子,想不到你们阴曹地府还真是人才济济啊,老夫执掌神捕司多年,竟然不知道,你在暗中积蓄了这么多的力量。” 鹰王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一张老脸上反倒流露出了几丝笑意来。 换做以前,阴曹地府日趋势大,定然会让身为三朝元老的鹰王忌惮不已。 只是今非昔比,鹰王自己都被圣上紫倾风给革职查办,差点连脑袋都保不住,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一想到几十门大炮对准了神捕司的画面,鹰王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恨忠心错付。 “大统领说笑了,阴曹地府也只是一群远虑近忧的孤魂野鬼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 阎罗天子赶忙讪笑两声,把话题给忽略过去,免得在阴曹地府的问题上大做文章。 双方目前是有共同的敌人在侧,因为诛邪圣殿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强大,故而能够团结一致,一致对外。 一旦问题解决,站在官方层面的言王府一行人,怕是也不会对阴曹地府这终日藏在地下的不安分因素生出更多的忌惮来。 “由于时间紧迫,我们阴曹地府能够召集的人手有限,不过与言王府的诸位合作,相信倘若仅仅是北方圣殿的话,问题应该不算特别大。”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王爷一声令下,我等便可以前往鹰愁峡先行等候。” 阴曹地府由阎罗天子一手规划创建,是以由他做主,哪怕强横如泰山府君等人,都心悦诚服,并无不同的意见。 沉浑无比的铁杖重重砸在地砖上,砸得许多碎砖横飞,就连整个议会厅都摇摇欲坠,隐隐有倒塌的可能性。 只见手持铁杖的岑万山眉宇之间亦有恨意,凛然道:“他奶奶的,该死的诛邪圣殿敢对老子这么无礼,这笔账老子早晚要和他们好好算清楚!” 看样子,岑万山还是忘不了被诛邪圣殿设伏的仇恨,此去会谈,若真要以力量来分个胜负,只怕他会是最为卖力的一员。 “言王、镇北王到!” 伴随着有气无力的老太监声音响起,幕帘之后,两道人影缓缓出现在诸人的眼前。 为首的,自然是当朝言王紫倾言,看他容貌与神情,的的确确较之先前更是憔悴沧桑了不少,就连头发都又添了些许的花白。 就年岁而论,言王紫倾言明明年纪也并不比洛一缘大太多,奈何需要他操心的事情根本数不过来,长年累月的劳心劳力,终导致今日的出现。 紧跟在言王身后的另一位老者,外表上看年纪确是很大了,却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拥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精神面貌。 天虚榜排名第三十三位,枪绝镇北王,乃是与皇室老祖宗紫云屏同辈的老牌王爷,一身镇守边关,一杆长枪力抗北元上百异族长达近百年的时间。 一老一少两位皇室顶梁柱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投向了尊敬的目光。 两位一生都奉献给了亿万百姓,他们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几十年如一日不顾辛劳寒暑的付出,哪怕是张狂如泰山府君,都不得不对两人写一个“服”字。 第398章 知己知彼 “见过言王、镇北王!” 在场诸人纷纷与两位王爷见礼,没有一人例外。 “各位无需多礼,大家既然站在同一阵线,那么便是自家手足同胞,并无高下之分。” 在场的任何一个,都起码拥有着天虚榜级别的可怕战力,紫倾言亦是不敢怠慢,连忙伸手,将诸人搀扶起来。 见礼过后,自有侍从为众人斟茶,言王紫倾言与镇北王紫云绝位居中央,阴曹地府五个孤魂野鬼位居左,亮明身份的鹰王师徒与岑万山居右,只是未见言王府总管燕先生。 洛一缘可是知道,看似文弱书生的燕先生,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高手,师出门名,实力并不逊色于在座各位多少。 大家分主次坐下后,紫倾言首先为众人介绍起当前的情况来。 紫衣卫与潜龙密影乃是天元皇朝手里的两张王牌情报部队,分别由大内总管太监吕严与紫衣卫指挥使纪纲所统辖。 当今圣上昏聩,往年朝政多由言王把持,在紫衣卫与潜龙密影当中,也安插了不少属于自己的人手。 是以言王即便被圣上赶出了天元皇朝的决策圈,以他多年以来布下的暗桩以及个人魅力,依旧能够驱使不少人,为自己提供有用的信息。 “根据探子汇报,诛邪圣殿的人已动身离开诛玄城,正向着鹰愁峡赶来。” “但是鹰愁峡方位的人却回应,依旧没有看到诛邪圣殿的踪影,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诛邪圣殿的一行人正在一个个城池进行踩点,判断是否有攻略的可能性。” 紫倾言言语之间顾虑颇多,就连刚刚端上来的热茶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已开始口沫横飞地讲述着情况。 “敢问王爷,可知诛邪圣殿此次来访,到底安排了多少人?若与先前谣传中相符,仅有一殿前来,我等应对问题倒是不大。” “但倘若四殿齐出,更或者圣主亲自到访,只怕……” 鹰王的担忧,同时也是在座所有人的担忧。 诛邪圣殿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在玄域的时候,就以一己之力,压得玄域无数势力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俯首称臣。 到了域界融合之后,加上元域,也是如此,除非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榜能摒弃彼此成见,凝成一根绳,但这种事情,可能发生么? 怕是到元域所有人都被屠戮殆尽的那一天,都不可能出现。 “这也是本王一直拉拢各位强者未雨绸缪的目的,仅是一个诛邪圣殿,已经让我等捉襟见肘,倘若再来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天地大灾劫,我们元域中人,又该如何自处?” “仅是第一次的域界融合,就让我们元域名义上最正统的天元皇朝一落千丈,变得支离破碎,到时候,只怕……” 阎罗天子的话,深深说进了所有人的心坎里,让他们都陷入了沉思。 哪怕诸如洛一缘一样早就无家可归的,也不禁开始盘算着,真有这样一天的到来,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话题扯远了,王爷,可否有诛邪圣殿一行人的具体信息,还请详细说说吧。” 见众人都陷入了沉思,阎罗天子连忙咳嗽了两声,把偏得有些离谱的话题给引导回了正确的方向。 居安思危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倘若不能度过眼下的难关,怕是整个元域都不见得能有未来了。 紫倾言闻言点了点头,方才接过话茬,继续说道:“根据探子回报,诛邪圣殿本次出动人马的确仅有北方圣殿的庄万古与四位圣老,不过令剑阁阁主与天火门门主一并随行。” “此外,我们尚不可得知,究竟有几位圣子随行,诸位应当知道,诛邪圣殿的圣子已经不能仅仅用天才二字来形容,他们都是已经成长起来的天才,每一个都不可小觑,所以这一次会谈,怕是并不容易。” “目前他们雍玄城落脚,距离鹰愁峡尚有一段距离,我们还能勉强来得及做准备。” 听到仅有一殿前来,诸位深锁的愁眉并未因此得到缓解,毕竟天火门与令剑阁亦是非同小可,都有战胜过天虚榜中人的记录,还需小心应对才是。 “至于北元一方面的事情,皇太叔应当更加清楚,就让皇太叔来讲述吧。” 紫倾言看了一眼身旁的镇北王,垂垂老矣的紫云绝点了点头,身上散发出一股不可磨灭的气势来。 镇守边疆多年,没有人能比紫云绝更了解北元当下的情况。 若非他穷尽一生,誓死扞卫在天海关,带领一众子弟兵以血肉铸成城墙,怕是草原百族早就挥军南下,侵吞无数疆土。 北元百族当中,大多不事生产,更擅长烧杀抢掠,若真的让他们长驱直入,怕是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会因此遭逢大难,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也正是因为这样,就连泰山府君都对排名只有三十三的镇北王是以崇高的敬意,洗耳恭听。 “此次北元南下,似乎并非真的有意直接南侵,除狄族扎合,也就是族长紫承厌一人之外,尚有北元三大宗师随行。” 紫云绝的声音有些苍老,他与天元皇朝皇太叔紫云屏乃是同辈,年龄虽稍稍小一些,但也距离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没有太远的距离。 常年的辛劳,令得他身体衰老更是迅速,若非有着不俗的修为与坚定不移的意念,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饶是如此,一身暮气的紫云绝,也看得在场的人颇为心疼。 “三大宗师又是何人?敢自称宗师,想必应当手底下多少有些本钱吧?” 岑万山挠了挠头,有些迷惑。 他的万山镖局哪怕是在玄域的范畴都铺设了不少的分局,偏偏在草原上,没有一点业务。 草原百族当中,甚至还有不少茹毛饮血之辈,根本就不讲道理,连最基本的沟通都难以完成。 “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榜固然罗列了诸多强者,但北元百族中也只是上榜了紫承厌一人,主要还是因为信息并不流通的缘故。” “北元百族,同样有着自己的榜单,紫承厌便是唯一的大宗师,在他之下,还有九位宗师,分属草原九大宗门,不入族群,不可小觑。” 见众人眼中都有疑惑的神色,紫云绝也不得不花上一点点时间来为众人解惑。 第399章 又添一员 北元百族生活在茫茫草原之上,以狄族为尊,奉族长紫承厌为扎合,莫敢不从。 百族为部落族群,可算作另一种形势的朝廷,而北元亦有江湖势力,最为出名的便是九位宗师所在的九大派。 紫承厌以一柄紫祸魔刀威压天地,不管是百族还是九派,都对其俯首称臣,是为大宗师。 “宗师,好一个宗师,敢问镇北王,未知这群宗师的实力几何?与我元域神话天虚之间,有何差别?” 楚江王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语调,不由得让人听了有些心生厌烦的感觉。 若非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保不准已经有人心里生出一股难以忍受的冲动,想要先将这个吊着嗓子说话的家伙揍一顿再说。 紫云绝稍作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孰强孰弱,并不好说,几十年来,本王曾败于几位宗师之手,亦曾胜过几位宗师,彼此之间,应当差不多吧。” “不过各位必须小心紫承厌,他能够被百族奉为扎合,绝对不是银枪蜡头,本王在他面前,犹如待宰羔羊一样,根本没有什么还手的能力。” “其实力,怕是足可与我元域十强神话相媲美……” 话未讲完,泰山府君已是冷哼一声,将紫云绝的话给打断。 “媲美神话?未免太过吹捧了一些,本君也想瞧瞧,所谓的天虚第一,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在场诸人当中,也唯有阎罗天子与洛一缘知晓泰山府君的真正身份,对此丝毫不觉的意外。 十强神话有的是自身的傲气,北狄魔刀虽然被冠以天虚第一的名头,终究不入神话之列。 镇北王紫云绝冒然在韩千山的面前提及媲美二字,难免让这位真正的神话起了好战之心。 “好生狂妄,阎罗天子,你阴曹地府中人,就是如此妄自为尊不成?” 镇北王为天元皇朝,为亿万百姓付出了许多许多,见到他被言语攻讦,鹰王第一个坐不住,出言斥责。 师父都开口了,当徒弟的横飞鹰为了维护师父,理所当然地也跳了出来,开口说道“我与魔刀交过手,的确可怕,我不如他。” “本王和魔刀亦有仇怨,奈何不得他,本王也承认。” 转轮王很少说话,一开口,就站到了对面的位置,令得泰山府君多少有些不满。 大家都是阴曹地府当中的游魂野鬼,你向着对面,是几个意思? 有几分不满地瞥了一眼转轮王,却发现此人周身上下恨意犹如潮水一样疯狂涌出,杀气大盛,泰山府君方才明白此人并非是信口雌黄之辈,仅仅哼了一声,也未曾深究。 能够得到在座多人的认同,足可说明魔刀紫承厌的强大,绝非一言一语所能描述。 “如此一来,北元一方,应当是三方势力最弱的一环,若能够争取到他们的立场,一并对抗诛邪圣殿,把握应当能大上不少。” “利用诛邪圣殿的压迫力对北元进行施压,我们再从中翰轩,驱狼吞虎,并非不可。” 洛一缘盘算了一下三方的实力,觉得此行虽然困难重重,但并非不可为之。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诛邪圣殿并真正的实力,以及那位从来没有真正显露过身手的圣主。 从玄域五色教的护教法王白老头处得知的消息,圣主的可怕,远远超过正常人想象的范畴,几乎可以用神明在世四个字来形容。 尚未达成神脉十成,凝气成元之前,洛一缘也不想和人间之神直接硬碰,就算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怕是下场依旧会相当的惨淡。 “九幽罗刹之言,正是本王心中所想,至于到时候如何……” 紫倾言对于初来乍到的九幽罗刹,不由得投去了认可的眼神,只是话也只是刚刚开口,言王府外,似乎又发生了颇大的动静。 冲天气柱拔地而起,将天穹染得一片通红,周围的百姓纷纷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还以为又是一场天地大灾劫即将来临。 “还有应邀前来的么?奇怪,本王出去看看,你们自便!” 阎罗天子一下子也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身形已化作一阵黑烟在原地消失。 “来人似乎不简单,要不一起出去看看?” 滔天气浪也激起了在场几人的好奇心,身形一个个的向着屋外涌出,想看看这敢于在王府门前动手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且说言王府门口的两名守卫,手中虽然还握着佩刀,玄铁铸造的身早就断成了粉末状,如今正握着刀柄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几天之内,他们已经经历了好多次冲门而入的事情,人都有些麻木了。 什么时候王府重地,变得像是街边青楼酒肆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再看他们的对面,红袍男子头戴恶鬼面具,双脚离地三寸,不高不低,刚好凌空而立,片尘不染。 此等形象,不正是自福元城赶来的地下判官么? 好在地下判官似乎并没有对王府守卫下狠手,不然的话,两守卫也不会仅仅只是兵刃碎裂,人却毫发无伤了。 “不必阻拦,此乃自己人,放行就是。” 赤红色的气浪越发浓郁,眼看地下判官就的气势将要聚集到巅峰之际,阎罗天子的声音又从里面传出。 两名守卫骂人的心思都有了,还是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地让开一条道路来。 “咦?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一回头,阎罗天子方才注意到,议会厅里的所有人,连同紫倾言与紫云绝在内,一起跟了上来。 想来是动静闹得太大,言王自己都有些不太放心了。 “几位切莫动手,这位乃是天虚榜第九位的地下判官,亦是我阴曹地府的判官!” 感应到身后有几个好战分子似乎又开始跃跃欲试,打算试探一下新人的斤两,阎罗天子顾不得抹一把汗,赶紧先交代两句。 一群顶尖的高手要是真在王府门口打起来,只怕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彻底沦为笑柄。 说罢,阎罗天子连忙给洛一缘使了个眼色。 几人当中,也唯有洛一缘脾气好态度好,人也比较好说话。 洛一缘哪会不明白阎罗天子的意思,心里暗笑,学着先前的场面开口说道:“九幽罗刹,见过判官!” 第400章 小心思 “吕严,吕严何在?” 天机殿内,圣上紫倾风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声音传彻延绵不知多少里,整个皇宫上下,怕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作为大内总管太监的吕严,往日里都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圣上的身旁。 贴心的程度,甚至是到了圣上都不需要开口,但凡稍稍有一点动作,吕老太监就会悄然出现。 可是今天,任由圣上如何呼唤,吕严都未曾出现,就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主子万岁爷,有,有何吩咐?” 一名年纪稍长一些的太监踉踉跄跄滚进了天机殿,双目低垂地跪倒在紫倾风的面前,听候差遣。 老太监看着年纪大,实际上还要叫吕严一声义父,乃是吕老太监收下的螟蛉之子。 太监断六根,没有后代,所以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就流行了义父义子这一套玩法。 没权没势的小太监想要上位,除了得到圣上的恩宠信任之外,最快的方法,就是拜一位位高权重的义父。 天元城数以千计的太监当中,又有哪一位尊崇得过吕老太监呢? “贺喜,你干爹呢?跑哪里去了,为什么都不来见孤?” “是上次呵斥了他两句,心里出毛病了么?” 贺喜年过六旬,在皇宫里服侍了足足有四十多年的时间,一步一步爬到如今副总管的位置,在圣上面前也算是老熟人了。 副总管的位置听着挺高的,距离吕老太监的大内总管太监的位置,仅仅是多了一个“副”字,但贺喜想要坐上吕老太监的位置,起码还得爬好几级。 几级,可能要几十年,也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老祖宗岂敢生主子的气,实在是……” “你等等!” 贺喜跪倒在地上,双手颤颤巍巍,粗喘着气回答,只是话没说完,就又受到了严厉的呵斥。 用挑杆拉开幕帘,露出紫倾风阴沉无比的脸庞,死死盯着贺喜。 “刚刚,你叫谁老祖宗?” 宫廷当中,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数千太监,别管品级高低,一律称呼大内总管太监为老祖宗,以示对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大太监的尊重。 历任的大内总管,都又是由玄阴殿受训而来,经过殿主考核,方能够在朝廷内出任大内总管之职。 是以,玄阴殿又被称为大太监的摇篮,虽然名为一方隐世大势力,实际上与天元皇朝深度捆绑,彼此之间并无二致。 小太监叫大太监老祖宗,大太监又叫大公公为老祖宗,自下而上,由来已久。 如此浅显的道理,圣上紫倾风又岂会不明白? 只是怒上心头的他,抓着这个点儿开始发难罢了。 “啊?” 贺喜懵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自己和一干同僚往日里也都是这么称呼,便是在圣上跟前,也未曾有过避讳,也不见圣上生气动怒,怎么今儿个特别上心? “回主子万岁爷,当然是……” “是吕严,对么?” “嘿,孤只是你的主子,他却是你的祖宗!” “贺喜,你倒是说说,是不是孤见了你的老祖宗,依着辈分,还得给他下跪磕头请安啊?” 幕帘又阖了起来,贺喜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听闻圣上说出这等诛心之论,只能不断地磕头。 “咚咚咚,咚咚咚!” 硕大的脑袋在地上磕得“咚咚”作响,不消多时,脑门上就出现了大片的红印子,连带着渗出了丝丝血渍来,很快就把地上染得红黑一片。 贺喜只觉得自己今天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脑袋晕头转向不去说,圣上的话,自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进退维谷,仿佛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主子万岁爷明鉴,奴才对主子忠心一片,绝无二心。” 把心一横,贺喜的脑瓜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离谱的想法来。 “老祖宗说了,是家中长辈身体不适,需要让老祖宗回去看看,并不是老祖宗故意不搭理主子,还请主子万岁爷慈悲,念在老祖宗一片孝心的份儿上,饶了老祖宗吧!” 明知道圣上紫倾风听到三个字就有火,贺喜还是开口“老祖宗”,闭口“老祖宗”,此等行为,无疑是在火上浇油,煽风点火,生怕紫倾风的怒意还不够满似的。 往年里,吕严每年都会休沐一月,回乡探亲,这是所有太监几乎都知道的事儿。 为了防止皇宫内发生变故,吕严都会把事情从上到下,事无巨细安排得妥妥当当。 偏生最近两次,走得过于匆忙与突然,才给了下面的人一些动歪脑筋的机会。 难得有了与圣上单独相处的机会,若是能够让圣上对吕严产生恶感,没准自己就能够扶摇直上,一步登天。 或许再过个几年十几年,大内总管太监的宝座,就可以轮到他贺喜来坐了。 “回乡省亲?长辈身体不适?” 贺喜的层级还是太低,接触不到玄阴殿的相关事宜,更没有亲自前往玄阴殿受训,当然不知晓各种内情。 紫倾风对此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吕老太监话里话外,似乎在透露着玄阴殿的那位主事殿主大公公年事已高,大限将至。 倘若吕严真的可以接任玄阴殿大公公,那么整个玄阴殿就会完完全全倒向自己这一方。 一念至此,紫倾风的脸上,不由得又露出了几分笑容来,就连声音都比先前爽朗了许多。 “吕严走得匆忙,未曾呈报,孤念他多年劳苦功高,就小惩大诫一番,暂且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贺喜,别以为你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孤不清楚,哼。” “想取而代之,就凭你的几句口舌招尤?你还差得远了,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别想着鸠占鹊巢,时机若是到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一记隔空巴掌直接抽在了贺喜的脸上,疼得贺喜犹如杀猪一样哀嚎,心中却不敢有半点的怨恨,只能唯唯诺诺,委屈巴巴地跪在地上,继续听候差遣。 脑海当中,那句“实际若是到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一直循环往复地播放着,仿佛让贺喜看到了未来的一丝曙光。 “罢了,吕严不在,你给孤把祁道庭叫来!” “立刻,现在,快滚吧!” 又是一记袖风卷出,吹得幕帘都掀了起来,贺喜根本不敢运功抵抗,如同滚地葫芦一样被掀翻了好远。 待得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在天机殿外。 第401章 邪与邪 葬坟山,乃是许久许久之前玄域最出名的乱葬岗,不知道有多少尸骸埋藏在此。 常年累月,尸气在地脉之气的熏陶之下,简直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尸弃宗选址于此,迅速从一个不怎么入流的小宗门一跃而起,跻身于一流大宗门。 自从尸弃宗被洛一缘连同岑万山剿灭之后,葬坟山一带就越发的鬼气森然,荒芜一片。 尸气不断外泄,将整个葬坟山脉都染得如同鬼蜮一样可怕。 周遭不知道有多少生灵因此遭殃,在不知不觉间被尸气所同化,先是身死道消,而后沦为毫无神志地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或许再过上个三五十年,葬坟山也将变成一个如同炼狱焦池、幻月林海之流的天然险境,更添上几分神秘的色彩。 尸弃宗遗址,早就变得难以辨认,数之不尽的尸骸在此间游荡。 原本荒芜的大地被腐化成深紫色的模样,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瘴气。 常人若是吸入一点点,不消多时便会肉身腐化,生机尽灭,到时候怕是神仙也难救。 如此凶邪的地方,竟有一道人影躺在地上,四仰八叉,一动不动,似乎并不像是行尸走肉。 此人衣衫褴褛,破损缺口颇多,几乎是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加之此地弥漫尸瘴,阴寒绝伦,他竟好似没事一样,确实是诡异莫名。 一点点墨绿色的邪气自心坎处透出,很快便上浮到眼眸处,为他的双目点燃两道碧磷光芒。 观其面容,此人竟然是天青门的老祖齐寒彦。 于言元城外,被地下判官轻易击杀之后,齐寒彦仗着邪气护身,侥幸未死。 在一股不知名的意念驱使之下,齐寒彦爆发出自己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豁尽全力赶赴葬坟山,吸纳深埋于此的无穷尸气。 尸气与邪气虽算不得同宗同源,但亦属于阴邪行列之中,对于如今的齐寒彦来说,固本培元,颇有成效。 庞然尸气进入身躯,齐寒彦本就不多的神志更加显得涣散,无神的双目仿佛已沦为邪气傀儡,根本不能自已。 一张苍老的脸庞变得惨白不堪,比失血过多而死的死尸更加凄厉。 老朽的身躯也渐渐僵硬,长此以往下去,怕是要真的成为一具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长留于此。 坏处不少,好处亦是相当的多。 得到近乎取之不尽的尸气相助,伤疲交加的齐寒彦肉身总算恢复了不少,开始渐渐向着痊愈的方向发展。 自天青门开山大典起,齐寒彦先后遭受令天剑、洛一缘、整个天青门与地下判官的四轮伤害,几乎每一次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循环往复之下,邪气附体的齐寒彦纵然拥有十成的实力,能够发挥出两三成都是上苍庇佑了。 猛地自腐土上坐起,身形僵直如同僵尸一样,倒不是行功已毕,恢复到万全状态,而是齐寒彦隐约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到来,不由得有一种亲近感觉。 眼眸当中墨绿色的邪气大盛,更有几缕飘散而出,形成诡异绿芒,环顾四周。 “原来竟在此处?” 天穹之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随即人影迅速飘落,双脚却未曾触及地面,似乎也是在顾虑腐地的侵蚀。 “想不到左手遗失如此之久,竟然在这儿,更想不到会落到你的身上。” “天青门,齐寒彦。” 来人,竟是太渊阁阁主,天元皇朝当朝国师祁道庭。 同样周身缠绕着墨绿色的邪气,祁道庭却能保留着完全独立自主的神志,丝毫不被邪气侵蚀,的确是非比寻常。 对于祁道庭的话,齐寒彦始终木讷无比,好似周遭游荡着的行尸走肉一样,只是听了,却没有什么回应。 “我倒是忘了,凭你区区一介肉体凡胎,根本无法驾驭左手的力量,只会渐渐沦为傀儡。” “听闻你先败于寻仇的洛一缘之下,又被天青门驱逐,嘿,怎么样,想不想报复回去?” 自从身躯恢复得渐渐年轻,祁道庭似乎也开始话痨起来。 或许是已经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摆脱了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祁道庭一点都没有一个年长之人该有的老持沉重。 齐寒彦呆坐在原地,双目绿芒闪烁,似有触动。 奈何神志越发的迷惘,已渐渐被邪气所覆盖,或许真的如祁道庭所说,要不了多久,他就真的成为一具傀儡,再无任何翻身复仇的机会。 “你若不答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蝼蚁尚且求生,何况你我,能修炼到这个地步,付出了不知道多少的努力,就此放弃,撒手人寰,真是我们所想的么?” “来吧,真正的成为我们,加入我们吧!”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齐寒彦已僵直的左手上。 只是一触碰的功夫,墨绿色的邪气就好似肉筋一样,自齐寒彦的手臂上生长而出,没入祁道庭的身躯之内。 大片大片的邪气包含着刚刚吸纳来,尚且来不及消化的尸气,几乎全部通过肉筋被吸纳到了祁道庭的体内。 齐寒彦的左手,早就在为了争夺令天剑的一刻,被绞成了一堆碎肉,如今这条手臂,正是天青山上的诡异断臂自行拼接而成。 所有的邪气,所有的厄运,都是由断臂带来。 邪气每被吸走一些,齐寒彦眼眸当中的绿芒便会黯淡一点点。 邪气入体,祁道庭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实力勇猛精进不说,更是掌握了数种邪门秘法,脸上青筋暴起,已然有些不似人形。 约莫过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功夫,接连着两人的肉筋方才自行断裂。 齐寒彦瘫软无力地躺在地上,面颊之上绿芒消退,终于是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反观一旁的祁道庭,整个人也已飘飞于半空之中,吸纳了齐寒彦的七成邪气,实力暴增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身躯再度回归青春,已变得仅有四十岁出头的中年模样。 “哈哈哈哈哈!” 放声狂笑,苦心努力这么久,总算是不负所望,祁道庭在笑,笑得眼角之处,泪痕翻涌。 第402章 绝不后悔 为了能够谋求突破二百年的寿命大限桎梏,祁道庭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 一百多年苦修的功力说废就废,又不惜做出许多通敌叛国的事情,为玄域提供了太多太多的情报,这才换来玄域高深莫测的上乘功法,妄图逆天改命。 奈何神通修得再多,也难敌上天定数。 祁道庭的玄功虽日渐精进,早早地便破入玄气上三重境界,达到常人梦寐以求甚至一辈子都未必能够到达的高度。 奈何岁月的沧桑始终像是拥有不可磨灭的魔力一样,在祁道庭的身上不断地留下的烙印。 哪怕神妙莫测的玄气,也没能阻拦住苍老的痕迹。 越是临近大限,祁道庭的恐惧就越发严重,常常一个人孤坐在观天塔内,苦思冥想,只为求一条破解之道。 祁道庭不想死,于他而言,就算天下人都死干净了,只要他还能够活着,一切的付出,就都是值得的。 终于,穷尽智慧之下,祁道庭想到了铤而走险的一招。 观天塔塔身上,曾雕刻着无数的壁画,上面一笔一划,栩栩如生,并非由能工巧匠雕琢而成,而是祁道庭凭借着自己夜观天象的记忆,亲手刻下。 天地大灾劫,山川地域格局大变;此乃观天塔第一层壁画。 元域玄域两方人马巅峰之战,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此乃观天塔第二层壁画。 天外撕开一条裂口,无数非人妖魔闯入,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此乃观天塔第三层壁画。 三层之后,祁道庭什么都没有刻下,只因自此之后,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画面。 元域武道真气,不能为自己带来长生;玄域玄功玄气,亦不能为自己带来长生;不得已之下,祁道庭将目光投向了天外。 只要自己能够长存于世,天下万民死绝又何妨? 穷尽一切财力物力,祁道庭终于得到了一套绝世神物,名唤离神符印,虽无半点杀伐之力,对于修炼更是没有任何的好处。 唯一的用途,就是可以借用离神符印,真正做到神魂离体,神游物外。 浩瀚无边的玄气全力催发之下,离神符印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裹挟着祁道庭的神魂直上九霄。 破云层,踏天穹,穿过无穷无尽的正反罡风之后,终于看到了让祁道庭终生难忘的一幕画面。 从祁道庭现在的情况来看,的的确确已达成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目的,但代价,就是他越来越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含笑流泪,如疯似颠,吸纳了齐寒彦身上的七成邪气之后,祁道庭敏锐地觉察到,灵魂深处似乎传来一阵“科登”的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 困扰他十数载的寿命大限,终于消除,这一刻的祁道庭,喜极而悲。 良久,齐寒彦也在身旁悠悠转醒。 头晕目眩的他,仅仅只还记得自己与天青门太上长老沐语、长老韩同一并前往探查出了问题的门下弟子“陈子房”。 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自己仿佛被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邪力所牵引,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记忆的最后一刻,就停留在一只墨绿色泽,狰狞无比的断臂左手。 再往后的事情,仅有一些短暂的画面,犹如碎片一样,忽隐忽现,齐寒彦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地。 周围诡异的瘴气与腐土,本应让自己觉得十分不适才对,但齐寒彦却觉得浑身上下舒坦无比,仿佛拥有了在最为巅峰的时期都未曾拥有的力量一样。 这种充盈的快感,几乎可以与手握令天剑,无穷无尽的剑玄之力灌注于身,融汇成全新力量相媲美。 邪气取代了剑玄之力的位置,填补着齐寒彦体内的空缺,夹杂着重新吸纳来的大量属于天青门门人弟子同宗同源的真气,终于将齐升弘推上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也就是在此同时,被邪气支配之下,过往的一幕幕事迹,都如同走马灯一样,在齐寒彦的眼前浮现。 亲手诛杀了一名又一名的弟子,将他们勤学苦练的天青诀真气吸得一干二净。 摸黑攀上天青山,残杀数名对天青门忠心耿耿的长老,最后更是引得整个天青门上下联手抗敌,将自己这位老祖宗给逐出师门。 茫然抬起双手,看着布满泥泞的手掌,齐寒彦只觉得上面遍布血腥,一点一滴,都是天青门上下用血肉换来的。 只是,后悔么? 齐寒彦绝不后悔! 哪怕不是被邪气所侵蚀,失去了神志,知道有一条路可以让自己断臂重生,重新恢复实力,他也会去做。 即便,是残害门人弟子,与整个天青门为敌,齐寒彦也绝不后悔。 在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眼里,没有什么,能够比自己更加重要。 齐寒彦是这样的人,祁道庭同样是这样的人。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在邪气的牵引之下,两个极度自私的人,才能够兵合一处,走到一路。 “老夫这是在哪……你……你是谁?” 回过神来,齐寒彦并未觉得有愧对于任何人,只不过心里多少有些唏嘘罢了。 眼前出现之人,似乎有些面熟,却总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我?我是上天的使者,是为你带来重生的救星!” “名字,对,我乃是太渊阁阁主,祁道庭!” 吸纳了足足七成邪气,祁道庭只觉得说不出的亢奋,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起来。 惊诧的表情刚刚出现,齐寒彦还没来得及询问更多的消息,祁道庭的脸庞已贴了上来,居高临下,让他有一种无法反抗的感觉。 “品尝过了邪气的美味之后,齐寒彦,你还舍得放弃这种唾手可得的力量么?” “加入我,与我一起,你可以获得更多的邪气,更多的力量!” “什么天虚传说,什么十强神话,都只会被我们踩在脚底下,我们,才会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宰者!” 双手不受控制地手舞足蹈,祁道庭越说越是兴奋,好似正在发表演讲一样。 他的行为,亦如同恶魔,在一点一点引诱刚刚尝到甜头的齐寒彦,一步一步踏入难以自拔的深渊。 第403章 魔脸再现 好似看着傻子一样,看着眼前的人,齐寒彦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一个疯疯癫癫略显神经质的家伙,真的会是天虚榜上排在第二十二位的太渊阁阁主么? 不是都说太渊阁阁主智如渊海,乃是元域当中最为聪明、博识的几人之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怀疑归怀疑,品悟身躯中融汇邪气与真气的力量,齐寒彦方才惊觉,自己断去的左臂竟然重新显现出来,虽然色泽有异,略显青绿,但好歹不再是独臂之人了。 “还在犹疑什么?齐寒彦,凭借你自己的力量,难道这辈子还有复仇的希望么?” “令剑阁、洛一缘,凭你一己之力,别说是这辈子,怕是下辈子都未必有机会从他们手底下报仇雪恨。” 话说得是直白了一些,但话糙理不糙,祁道庭的说得,的的确确有几分道理。 令天剑在手,无穷无尽的剑玄之力加身,齐寒彦尚且被洛一缘轻描淡写的击败,败得一败涂地。 哪怕现在体内力量充盈,有一种更胜从前的错觉,齐寒彦都不敢说自己有必胜洛一缘的把握。 “祁……祁阁主,可是你的容貌,为何?” 齐寒彦有些不解,自己在天虚榜上,已算是上了年纪的老一辈人物了。 据他所知,太渊阁阁主祁道庭出道比他还要早一些,年纪应当比他更要苍老许多才对。 自己也是得了剑玄之力,在机缘巧合之下,方才让身体变得年轻了些许,仿佛重现青春活力。 当然,美好的梦境也是昙花一现,随着剑玄之力的消失,随着百载功力成空,也尽数宣告消失,反倒令得齐寒彦更显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容貌?” 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就连祁道庭自己都不免有些惊讶,打破了寿命桎梏之余,竟有返老还童的功效。 紧致的皮肤虽然还没有到吹弹可破的地步,起码也比早年鸡皮鹤发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这就是邪气的妙用了,可助你我打破寿命大限的桎梏,同时青春永驻。” “据我所知,你的年纪,距离二百岁应当也不差多远了,是不是时不时地会感觉到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一样,随时都会取走你的性命一样?” 齐寒彦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些许过往的经历,一阵没由来的后怕。 谁人能够不畏生死? 站得越是高的人,才越怕摔下来。 “长生不死,乃是所有人的梦想,从古至今,无数帝王梦寐以求的便是长生不死,以谋万世基业。” “可是到目前为止,我元域除了寥寥传言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打破寿命大限的桎梏。” “桎梏,就如同一把枷锁一样,狠狠地压制所有武者的上限,让我们永远没有办法达到真正的天之彼岸。” “可现在,我找到了破除枷锁的方法,当今世上,也唯有我一人才能够知晓!” “我等元域武者,就算转修玄气,甚至真气玄气共同修行,或许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却始终无法破解寿命大限的桎梏。” “齐寒彦,你究竟愿不愿意与我同行?” 一口气说了许多,祁道庭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若非看中齐寒彦那条充满邪气的左臂,与他如今还算得上不俗的战斗力,依着祁道庭的性子,哪里会和一条丧家之犬废话这么多? 有好事情,一个人独享,难道不香么? “我加入。”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掷地有声,说得是相当理直气壮,说得祁道庭都愣了一愣。 自己好像开口闭口,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对方就直截了当地肯了? 齐寒彦也是心中有苦说不出,现在的他,除了跟随祁道庭之外,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么? 生活了上百年的天青门都将他驱逐了出去,眼下的齐寒彦,再不是昔年赫赫有名的天青神剑、天青老人,仅仅只是一条半人半鬼的丧家之犬罢了。 齐寒彦没得选,也不得不选。 “好!” “如今我为天元皇朝国师,等我回到京师,大可以游说圣上,封赐你为当朝大将军,取代虎啸、鹰扬两职!” “到时候我再传授你神通,可化邪气为己用。” “而你要做的,除了找寻更多的断肢残骸,将里面的邪气化为己用之外,还要大力推广接天台!” 到了这里,祁道庭终于暴露出了他的目的,接天台。 “接天台?” 齐寒彦微微皱眉,此物又是什么?为何以他百多岁的阅历,也是闻所未闻? “接天台,上接天意,妙不可言,总之,不可说,不可说!” “接天台是一项大工程,也是朝廷如今正大力推行的国策,一旦成功,整个元域、玄域,乃至于未来可能合并而来的各种域界,都将会是我们的版图!” 祁道庭越说越是兴奋,周身墨绿色的邪气荡漾开来,形成一道又一道的龙卷气劲。 周遭的尸气、瘴气都被强大的撕扯之力牵引而来,混入龙卷当中,将本就色泽墨绿的龙卷更染上一层邪异的紫绿色。 龙卷自下而上,下触无穷地埋之力,上接九霄天穹,令得雷声大作,电闪雷轰,陆续显现。 敞亮的天空瞬间黯淡下来,风云变色,紫黑色的乌云越压越低,好似狂风骤雨将要来袭的前兆。 好在葬坟山一带早就人去楼空,整个山脉向外延绵百里都没有人烟,早就变作森然鬼蜮。 不然的话,看到如此异象,岂非要吓得魂飞天外,当场吓晕过去。 乌云越压越低,云层之间彼此堆积、扭曲,渐渐形成一张邪魔脸庞,或许看得不太真切,但与在北元极寒之地的那次,大差不差。 “这……这是……?” 齐寒彦吓得有些呆了,茫然地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有些微微的颤抖着,除了一条左臂。 左臂当然也在抖,不过确实因为兴奋,仿佛是为了见到魔脸而感觉到欢呼与雀跃。 人力有尽,以人之力,真的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么? 眼见魔脸现世,祁道庭也是说不出的兴奋,正要再度聚气,与魔脸来个亲密接触之际,天穹之上,湛蓝色的豪光突然出现。 一根接着一根惊人的铁链横空出现,闪烁着湛蓝的光芒,纵横交错。 铁链越收越紧,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将魔脸勒得不成形态。 任凭云层再怎么挣扎,铁链只顾着不断向后缩紧,很快,覆盖于葬坟山一带的魔脸就当场溃散,仅剩大片大片不成形态的乌云翻滚,生生不息。 第404章 人无害虎心 如今玄域元域以水乳交融的方式融成一体,广袤的程度简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范畴。 尸弃宗遗址所在的葬坟山脉本就位于人迹罕至的西北一带,因尸弃宗的恶名昭彰,山脉向外延伸数百里都不见得有多少适合居住的村落与城镇。 起初的遍地尸瘴异象,也只是惊扰到了些许隐居于附近的无辜之人,使得生机都有所断绝。 如今天降异象,魔脸显现,更是没有人能够注意到。 原因无他,这鬼地方实在是太偏了,偏到诛邪圣殿都懒得派人对这里进行监察看管的地步。 且说令剑阁内,阁主止司走得虽然悄无声息,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个别长老几次前来禀告却毫无动静之后,阁主离开的消息,转瞬之间就已传遍了令剑阁上下,就连刚加入没多久的外门弟子都听闻了这个讯息。 阁主尚在令剑阁的时候,已有不少野心勃勃的真传弟子难以压抑住澎湃的欲火,前往小令天院要挑战丁影。 止司一走,这股说正不正,说歪不歪的风气更是直接席卷了令剑阁上下。 少阁主这个名头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太大,别说是真传弟子们难以经受住诱惑,就连些许内门弟子都动了歪脑筋,想方设法要胜过丁影,谋夺近在眼前的机缘。 十大真传当中,除了排在第一第二的浮生与厉承业之外,一个个都暗施手段,想要挫一挫丁影的锐气。 入住小令天院已有月余的时间,丁影始终都在院子里闭门潜修,以求将所学所得尽快消化。 千玄城剑冢险地之内收获颇丰,尤其是学得的两套剑法,阴阳定影剑与生死分光剑,皆有无穷妙用。 两套剑法施展开来,可衍生出阴、阳、生、死四种剑意,可怕的程度,早已远远超过丁影目前能够想象的范畴。 令天剑虽已不在身旁,但剑玄之力却在丁影的体内形成了力量种子,其体内第五道,也就是位于正中央的一道剑影,便是由剑玄之力种子衍化而来。 只能说,丁影未来的路途,已摆脱了玄域玄修固定的模板,再也无法以玄气九重的标准去进行简单的衡量。 相比起来,丁家堡所谓的家传绝学紫玉剑法,就差得太远太远了。 以丁影如今的实力,就是面对丁家老祖丁敬都不在话下,所谓紫玉剑法的最高境界紫玉剑典,也不外如是。 每运转一日玄功,便有一日之造化,一月下来,丁影沉醉其中,乐此不疲,浑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除了偶尔放松放松,偷偷溜出小院,乔装混迹在人群当中,结识了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外门弟子杨初之外,整个令剑阁上下,一人也不认识。 既不曾前去两位太上长老之处拜访,亦未曾与同辈弟子打成一片,活得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许多弟子对于丁影一昧闭门造车也深表不忿,更有好事之人,直接跑去刑堂,状告丁影不守门规。 负责刑堂的执事与长老起初还没怎么放在心上,这样相互攻讦的事情,一个月里不发生三五次,他们都觉得太过于风平浪静了。 可看到陌生而又有些眼熟的名字时,刑堂长老与执事们都差点气得直接骂人。 且不说丁影是否真的违反门规,人家就算真的违反了,又能怎么样? 人家背后站着的,可是阁主,是整个令剑阁集力量、权力于一体的伟岸存在。 别说丁影还不一定真犯了什么事儿,就算他真做出什么违规的事情,只要阁主一句话,所谓的违规就变得无比合情合理。 刑堂负责人都是人精,什么人能够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那是再清楚不过,脑子都没有多动,直接就将诉状给打了回票。 连刑堂长老都不敢妄动,如此暗示,照理该让一些人熄了心中不安分的心思。 奈何少阁主的诱惑实在太大太大,有的人不方便自己出面,也会暗中指使手底下的人去做一些手脚。 这不,就有一名内门弟子越过刑堂,直接冲到了天命峰,硬是凭借着一腔“热忱”,跪开了太上长老缥缈剑尊的山门。 “内门弟子方听禀,求见太上长老!” “内门弟子方听禀,求见太上长老!” “内门弟子方听禀,求见太上长老!” 跪在天命峰山门外足足半日的时间,每间隔一小段时间,方听禀就鼓足玄气,扯着嗓子大喊一通。 也不管身处峰顶的缥缈剑尊是否能够听得到,他就这么一直喊着,喊着。 喊得嗓子都哑了,玄晶内的玄气都开始出现了微微衰竭的迹象,就连颜色都开始泛白,耳畔终于传来了梦寐以求的三个字。 “上来吧。”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令得方听禀如释重负,忙不迭站起了身子,都顾不得活动活动筋骨,舒缓舒缓喉咙,一个箭步就往山路冲了上去。 阁主不在,令剑阁当以两位太上长老为首,云萝剑尊成就玄气上三重稍晚一些,故而往日三大太上长老当中,缥缈居首,云萝次之,无定末尾。 区区山路,对于内门弟子而言再是简单不过,哪怕没有玄气的加持,也是如履平地。 但每上行一小段路,方听禀总觉得身上的担子似乎又重了一些,好像有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胸口,并且越来越重一样。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到了山顶别院处,方听禀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如瀚海一样磅礴的压力几乎压得他连正常迈出一步都是难上加难。 若非心中始终惦记着那人给出的许诺,怕是方听禀早就半途而废,彻底趴在半山腰上了。 脚一踏上山顶别院的地砖,所有的压力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郁且精纯到极点的玄气,仅仅只是吸上一口,方听禀都觉得浑身上下舒坦了不少,先前的苦楚也消弭大半。 “内门弟子,方听禀对么?”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倘若要拜师之类的话,趁现在收回去,还来得及。” 小院中央,缥缈剑尊身着白衫,正双手握笔,凝神作画。 只见下笔之处,墨色俨然,根根竹枝跃然纸上。 笔锋之间,更有浓墨渲染开来,形成浩瀚剑气,洒落小院各处。 落笔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浑然天成,看得方听禀忘乎所以,几乎连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都忘在脑后。 第405章 虎有伤人心 每多瞅上一眼,方听禀只感觉自己在剑道之上就多领悟了一分,当下将一切事情完完全全抛在脑后,彻底沉浸在观摩作画之中。 缥缈剑尊也不以为忤,并没有对区区一个内门弟子进行斥责。 他既然能够越过重重险阻爬上巍峨险峻的天命峰,些许奖励,倒也算不得什么。 以剑入画,既是陶冶情操,修身养性,同时也是对于自己的一种磨练砥砺。 到了玄气第八重造化境,想要提升,单纯靠着一味地苦修玄气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心境、意境等,同样无比的重要。 如此,大约是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方听禀方才从沉浸当中清醒了过来,惊恐地发现,原本只有寥寥数根竹枝的白纸上,已浮现出了大片的竹林。 风月俱寂,缥缈剑尊两支龙飞凤舞的毛笔,已渐渐进入收尾的工作,一幅清幽绝伦的画作,即将完工。 “醒了?那说说吧,来此,所为何事。” 都没有抬起头,缥缈剑尊依旧近乎全身心都放在作画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耽搁。 缓过神来,方听禀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人给自己的承诺,把心一横,直截了当地跪了下去。 “噗通!” 双膝跪地,灌满玄气的膝盖骨将地砖砸出两个硕大的凹陷坑洞来,方听禀眼神当中充满决绝,猛地开口。 “敢问太上长老,我等令剑阁弟子,是否依照阁规行事,若有违反,当由刑堂论罪处置?” “敢问太上长老,是否有弟子能够依仗特权,无视阁规?” “敢问太上长老,刑堂长老执事胆小怕事,媚上欺下,是否又应论罪?” 三问一出,方听禀紧闭双目,一脸赴死之色,很明显在上山的一刻,已想好了后果会是如何。 短短的三句话,向上得罪长老执事,向下得罪同门弟子,同时还不分尊卑,惊扰太上长老,方听禀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自绝于令剑阁。 缥缈剑尊微微蹙眉,神色依旧平静如常,丹青画卷临近尾声,若是此时分心他顾,只怕一番心血尽数付之东流。 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缥缈剑尊自顾落笔,轻声问道:“天命峰上,无需东拉西扯,方听禀,选直接关键的点说便是。” 得了缥缈剑尊的许诺,方听禀原本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稍作动摇,恢复了一些希望的光芒,赶紧连连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弟子此次前来,便是要指控丁影!” 丁影的名字,止司并没有提及,外界原本只知其人,不知其名,便是两位太上长老都不怎么知情。 还是丁影在令剑阁内唯一的朋友,区区外门弟子杨初,在一场醉酒之后无意间说了出来,方才让整个令剑阁上下知晓。 缥缈剑尊久居天命峰上,如果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亦或是值得他去留意的事儿,他也不会分出心神去山下感知打探,对于丁影是谁,更是两眼一抹黑。 “把话说明白一些,丁影是谁?” 将令剑阁从上到下,从长老到执事,乃至于有点名堂的真传弟子都思索了个遍,缥缈剑尊都没有反应过来。 习惯性的疏忽,让缥缈剑尊直接略过了小令天院新来的主人,还以为又是什么弟子之间的纷争罢了。 弟子之间的争斗古往今来如火如荼,再正常不过,这点小事情,用得着杀上天命峰,惊动他这位太上长老么? 殊不知,缥缈剑尊唯一猜测的内容,虽不中,亦不远矣。 “丁影……丁影正是阁主大人前不久带回来的人,小令天院的新主人!” “敢问太上长老,丁影,是否也算是令剑阁的弟子?” 事已至此,早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方听禀无可奈何,只能将一条路彻底走到黑。 “啪嗒!” 乍闻小令天院几个字,缥缈剑尊一时错愕,左手毛笔不禁跌落之上。 笔触毫尖墨韵晕染开来,将好好的一幅竹林山水图,染得乌漆嘛黑。 所有的意境,在一时间彻底破坏,天命峰上风云色变,乌黑浓密的云层翻滚不息,时不时地就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好好地,怎么又招惹上了这一位? 缥缈剑尊心下微有不悦,画作毁了还是其次,心中的震惊,却不容作假。 “你,继续。” 简单的三个字,承载着缥缈剑尊此刻难以言说的心情,或许正如同天穹之上的云层一样,随时都有暴雨倾盆的可能性。 “我等令剑阁弟子,需要经历三次筛选,方能被外门收录门墙,又需要经历九重考验,才能勉强被提拔为内门弟子。” “至于再往上,想要成为更高一级的真传弟子,除了需要完成一定的任务指标外,还要对宗门有足够的贡献!” “时至今日,我令剑阁上到十大真传,下到最普通的杂役弟子,每人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来,宗门颁布的任务也不曾有过拖延!” 骤地站起了身子,这一刻,方听禀只觉得自己头顶天,脚踏地,膝盖虽然还有点痛,可形象却是说不出的光辉伟岸。 仿佛,他不是一个在攻讦同门的内斗份子,而是在贯彻阁规的坚定践行者! “他丁影初来乍到,未曾通过任何一次的测试与考验,没有做过一个宗门颁布的任务,更没有为宗门付出过一丁点儿的功劳,凭什么窃据小令天院,成为少阁主?” “我方听禀虽然仅仅只是一介内门弟子,无权无势,或许天赋资质也不尽如人意,但我就是不服!” “倘若浮生师兄、厉承业师兄亦或是方夏师姐入主小令天院,我方听禀绝无二话,双手赞成!两位师兄天赋卓绝,为宗门的付出也是有目共睹,他丁影凭什么?” 慷慨激昂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方听禀犹如复述准备了无数次的台词一样张口就来,全无半点错漏之处。 说到激动的地方,方听禀甚至挥起自己的拳头,叫嚣着要为令剑阁的明天赴汤蹈火,哪怕身首异处也是甘之若饴。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方听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缥缈剑尊的脸色已越来越阴沉。 天穹之上云层止不住地翻滚着,沉闷的惊雷之声划破天际。 第406章 缥缈剑令 墨汁渲染开来,整张宣纸都被染得一片漆黑,正如天上乌云密布,声势浩大,早已不吐不快。 惊雷阵阵,轰鸣声不断传来,一声一声轰击在方听禀的心头,吓得他玄晶震荡,周身玄气溃散,连连倒退,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直到这个时候,方听禀方才明白,传说当中的玄气第八重造化境,到底有多可怕。 仅仅是一点心态变化,都可以引动天地造化之力,简直骇人听闻,恐怖如斯。 在缥缈剑尊面前,仅有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方听禀,别说是毫无反抗之力,就连一丝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有那么一瞬间,方听禀的心头,萌生出了丝丝的悔意,觉得自己不该冒然闯上天命峰,更不该在太上长老舞文弄墨的时候出言打扰。 奈何再转念一想,想到那人给予自己的承诺,方听禀心里又生出了无限的期许,哪怕是咬紧牙关,也要将这条路给走下去。 大宗门的内门弟子,在外头说起来也是威风得很,但成就终究有限,一辈子到头,也很可能只是在重生境上下徘徊,侥幸踏足玄气第五重,都能算是福缘深厚了。 那人许诺,只要此事达成,定会竭尽全力为他争取来一丝踏入真传弟子的机会。 令剑阁如此庞大,真传弟子却也只有寥寥数十人而已,凌空境甚至都只是他们的起点。 一念至此,方听禀更是精神百倍,强行催发玄气,稳住身形。 “那,你,意欲何为?” 看着眼前漆黑如墨的纸张,一向来和颜悦色的缥缈剑尊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声音都有些低沉了下来。 还沉浸在兴奋与喜悦当中的方听禀,根本没觉察到缥缈剑尊已有些转变的语气,还是自顾自地说道:“敢问太上长老,丁影是否为令剑阁弟子?” “既入主小令天院,当为令剑阁弟子。” 缥缈剑尊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抬起头来,双目紧紧盯着方听禀。 “那敢问太上长老,丁影在令剑阁弟子当中,身份究竟为何?” “是真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还是杂役弟子?” 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方听禀步步紧逼,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缥缈剑尊的脸色已从难看变得晦暗。 心头不由得涌现出一股怒意,区区一个内门弟子,打扰自己不说,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质问? 是不是自己这个太上长老常年不动手,以至于许多人都忘了自己的存在了? “方听禀,你究竟要如何,直说便是!” 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样,若不是念在方听禀乃是令剑阁弟子,就凭他再三的质问,缥缈剑尊都可以直接将就地格杀。 “弟子不才,只想请太上长老以正法纪,我们所有弟子一路如何走来,他丁影也应该一路如何走来!” “过三关,闯九阵,轮值任务,缺一不可!” “若……” “够了!” 怒喝之声响起,惊雷炸裂,更盛天穹雷霆,磅礴气浪将所有乌云尽数吹散,还回朗朗晴空。 声音越传越远,又经过令剑九峰曲折回荡,声势越发浩大,几乎大半个令剑阁的人都听到了这惊天巨响,心头狂跳。 不远处的天玄峰上,正悉心照看宛如瀑布一般云萝花海的云萝剑尊动作一僵,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动的什么歪脑筋,别以为我不知道。” “收起你们的花花肠子小心思,一些自以为是的把戏,都是我等当年玩剩下的罢了。” “不就是想找机会,找个合理的借口去对付丁影么?” 缥缈剑尊一眼就看穿了方听禀心中所想,直接就将话给彻底说破。 看着方听禀惊愕无比的眼神, “丁影得阁主带回,又能够力压一众真传,三关九阵就免了吧,让最少也有玄气第五重实力的人去过三关九阵,令剑阁还丢不起这个人。” 沉吟了一番,缥缈剑尊手掌一翻,一枚金灿灿的剑令便出现在掌心处。 剑令上古朴气息沉重,周身篆刻晦涩难懂的纹路,中间刻有“缥缈”二字,乃是首席太上长老的象征。 屈指一弹,缥缈剑令便稳稳当当落到了方听禀的身前,悬浮在空中。 “此物与你,交于刑堂,让他们着执法队去小令天院,安排丁影进行轮值任务。” “如此,你可满意?” 方听禀也知道,要缥缈剑尊出面直接镇压或是处罚丁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够得到太上长老赐予的剑令,已是天大的成功。 脸上泛起狂喜之色,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剑令,方听禀甚至是难以管控自己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捧在手心。 有剑令在手,此行足可算得上是功德圆满,真传弟子之位,唾手可得! “不管如何,尔等都应念在同门一场,争强好胜,可;阴谋暗算,绝对不行。” “若是因为一己私欲,祸及同门,莫说阁主回来后不会放过尔等,便是我,亦会以雷霆手段处置!” 缥缈剑尊当年,也是在众多同辈弟子当中经历了数之不尽的明争暗斗,方才走到今天太上长老的位置。 下面后生小辈们把戏玩得再怎么花,还能够逃脱得了他的法眼不成? 见方听禀抱着缥缈剑令如痴如醉的模样,缥缈剑尊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手打出一道袖风,将这不识好歹的家伙直接送下了天命峰。 宗门弟子,竟没落到此等地步,实在是令剑阁的不幸。 还好,自己尚有得意弟子浮生,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可惜的是,浮生为人,与他这个当师父的几乎是如出一辙,心性洒脱散漫,对于什么少阁主之位,并无半点觊觎之心。 “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后辈弟子之间的事情,就由得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一手按压在书桌上,整张书桌连同那被墨汁染黑了的宣纸当即变作细微颗粒状的碎末,被山风轻轻一吹,就不知道飘散于何方。 自须弥戒中再取一桌、一纸、一砚、一墨、二笔,缥缈剑尊脸色又恢复如常,开始投入下一轮的作画当中。 第407章 鹰愁峡 一阵猛烈的袖风扑面而来,方听禀只觉得自己感官紊乱,上下左右完全颠倒,眼前更是茫然一片漆黑。 只是眨了个眼睛的功夫,人已出现在天命峰的山脚下。 望着蜿蜒曲折而上的细长山路,方听禀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多多少少有些后怕。 还好太上长老当中,缥缈剑尊与云萝剑尊都算是比较讲道理的人,算是出了名的态度随和、平易近人。 回过神来,方听禀都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蹬鼻子上脸的操作,换做自己是缥缈剑尊,有人敢质问自己,都未必能容忍下来。 若是换做刚故去不久的无定剑尊,方听禀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究竟会凄惨到什么地步。 伸手摸了摸揣在腰间的缥缈剑令,方听禀只觉得说不出的满足,自己今后,将走上一条直上云霄的康庄大道。 事不宜迟,自须弥戒中取出传讯石,方听禀以最快的速度通知那人事情办妥,而后不敢有任何的耽搁,径直向着刑堂所在的方位走去。 元域这厢边,地下判官的到来,反倒是一个意外。 阴曹地府这个号称元域最为神秘的地下组织,暴露在外的也就只有两人。 以阎罗王为代号的阎罗天子与以判官为代号的地下判官,两人都在天虚榜上赫赫有名,绝对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得地下判官的加入,阴曹地府与言王府的联合势力可以说又增强了几分,在三方势力会谈的时候,也能够更占据一些主动权。 此次行动,以言王紫倾言与阎罗天子为代表核心,主要的沟通都以他二人为主。 其他一干人等,主要是壮壮声威的气氛组,毕竟术业有专攻,天虚级战力战斗能力毋庸置疑,但在处理许多事情的大局观上,终究还是不如两人来得全面。 在这一点上,镇北王紫云绝也表示无比认同,自己打了一辈子的仗,除此之外,啥都不懂,还不如把实权交出,乐得清闲一些。 从言元城到鹰愁峡,不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 鹰愁峡乃是自北向南,天海关过关之后的第一个重大天堑,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玄域元域尚未融合之际,鹰愁峡就作为谈判要塞,天元皇朝与北元百族的代表再此进行过无数次的磋商与会谈。 其中最是盛大的,当属千百年前,魔刀首次横空出世,无数强者在鹰愁峡中被斩于紫祸刀下。 若非太元湖湖心剑岛主人横空出世,将魔刀击退,恐怕千百年前就将迎来不世浩劫,无数铁骑将长驱南下,屠戮肆虐。 谈判不可能每一次都是和平收场,鹰愁峡里的建筑被毁了无数次,又重建了无数次,也算得上是一大奇迹。 元域一行十一人率先到达鹰愁峡,早早便有在此地驻守的驻军前来迎接。 这些士卒都是北伐军的成员,在此地轮值,统帅他们的不是言王便是镇北王,根本不会听候朝廷的调令,视言王等人为反贼。 三方会谈,言王府有紫倾言、紫云绝、岑万山、鹰王与横飞鹰五人出面,抛开言王不算,可视作四位天虚级的战力。 阴曹地府一方有泰山府君(韩千山)、阎罗天子、九幽罗刹、楚江王、转轮王与地下判官,可视作一位神话级战力、五位天虚级战力。 硬要比较起来,仅仅看出席的人员强弱,元域一方,无疑是最为强大的,几乎可以与玄域和北元加起来相抗衡。 奈何不管是玄域还是北元,都有着足够多的后手可以支援。 玄域诛邪圣殿一方尚有其余三方圣殿,北元亦有其余六大宗师,元域一方有余本就四分五裂、群雄割据,能拿得出手的人物都已粉墨登场,实在是硬着头皮而为之,不得不防。 在言王提前的书信要求下,此地驻军早就将场地安排妥当,会谈将在一个硕大的广场上直接举行。 圆形广场坐落于鹰愁峡中央峡谷处,占地面积极广,三方势力各自占据圆形的一个位置,互相形成犄角之势,以便相互制衡。 整个广场都采用百炼寒玄铁融合元盈石浇筑而成,坚硬程度足可比肩玄兵级别的兵刃,也算是为了很可能出现的武斗做好准备。 以往的会谈,都是谈着谈着就莫名其妙打了起来,怕是这次也不见得会出意外。 广场外围,更是言王重金从玄域进口而来的多套阵法连环部署,阵法与阵法之间环环相扣。 阵法一旦开启,就算是天虚级别的强者想要突然杀入,也非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到的事情。 十一人居于主位坐下闭目养神,静候其余两方势力的到来。 约莫过去了有半日的时间,天穹之上气流涌动,云层乍现汹涌灵光。 混熊火焰与凌厉剑芒混杂其中,映照出十余个身影。 人影落下,位于最前头的赫然便是诛邪圣殿北方圣殿的殿主庄万古。 金、银、铜、铁四大圣老紧随其后,左右两两站开,如虹光一样的气势直冲云霄,煞是骇人。 随行又有数位圣子圣女,个个精雕玉琢,肤白貌美,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对于此地颇感新鲜。 一行人的最后,则是脸上写满无奈之色的令剑阁阁主止司与天火门门主赤魔罗,两位一方霸主在诛邪圣殿的面前,被迫地下高昂的头颅,甘居末尾。 倒不是两位霸主真个怕了诛邪圣殿,实在是他们都有偌大的一个宗门需要顾虑,若自己仅仅只是孤身一人,岂会怕他诛邪圣殿? “这就是元域的谈判会所么?怎么看起来空荡荡的,玄气稀薄,似乎一点都不好玩啊!” “就是就是,听闻元域武者弱不禁风,不堪一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嘿,等下就能知道了,殿主大人和各位圣老带我们出来,不就是来长长见识的么?” 圣子、圣女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叽叽喳喳的,就好像刚刚出社会的一群雏儿一样。 他们都是这一届刚选拔上来没多久的圣子、圣女,论资历比神无道、逢北等人差了好多,空有一身不俗的修为,却没有与之对应的阅历与经验。 “有朋自远方来,各位玄域的朋友,还请就坐便是!” 第408章 讥讽相对 鹰愁峡一带地形独特,山风呼啸,呜呜作响,如龙吼虎咆,震耳欲聋。 驻守在此地的士兵们都戴着特制耳罩,隔绝风声,虽会觉得呼吸不畅,但总算无伤大雅。 倒是一群初来乍到的圣子圣女不太适应,纵然实力强悍,倘若不以玄气护住双耳,也觉得耳膜嗡嗡作痛,啥事难受。 倘若功力再高一些的,则是气定神闲,一点影响都受不到。 言王紫倾言的呼喝声一出,竟一下子令得风声乍停。 气浪冲刷抵御,将山峡之间的狂风都隔绝在外,难以作恶。 直到此刻,在场所有人,才惊诧无比的发现,这位身居高位、位高权重的朝廷王爷,竟也怀着一身不俗的功力。 “天元皇朝当朝言王,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 圣老、圣子圣女与两位宗主级人物依次落座,庄万古却是并未当场坐下,而是凌空而起,御风而行,飘至圆形广场中央,居高临下,用着睥睨的眼光蔑视地看着元域的一干人等。 如此桀骜,当然惹得元域诸多强者心生不悦,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如岑万山、鹰王等人更是按耐不住,差点就要爆粗口。 好在关键时刻,镇北王一个眼神,才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的注视当中,紫倾言也是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子,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踏虚,在虚空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紧跟着第二脚再度迈出,步步向上。 踏虚入地,拾级而上,直至紫倾言站到了与庄万古相同的高度,两人遥遥想个数丈的距离,隔空对望。 以气势而论,紫倾言一点也不输他庄万古多少。 “是啊,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天元城外,你我分属双方,彼此兵戎相见,反倒无缘一叙。” “上次匆忙,想不到今朝再见,才发现庄殿主也是风雅之人,气度着实不凡。” 紫倾言侃侃而谈,丝毫不见半点怯意。 两人明明立场截然不同,却能够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客套寒暄,也属实难得。 “此人是谁,竟能和殿主大人站在同一高度?” “看样子好像地位不差,我来之前做过功课,说是元域朝廷的一位王爷?” “切,我还当是什么大人物呢!俗世皇朝,在我等眼里犹如土鸡瓦狗,翻手就能镇压,用得着这么尊重么?” “就是就是,殿主大人还是脾气太好了,换做是我,区区元域土着猪敢如此猖狂,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 圣子圣女们叽叽喳喳乱成一团,直到金圣老回头一瞥,方才老实些许,将脑袋乖乖低下。 坐在后方的止司听得好笑,不由得冷笑出声,一群涉世未深、乳臭未干的家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诛邪圣殿的圣子圣女有两种,一种乃是外界选拔,此类名额相当少,非是天赋卓绝惊才绝艳之辈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外界选拔出来的圣子圣女为人更显老练狠辣,手段十足,或许在实力上稍弱一些,但智谋与应变绝对都是一等一的。 第二种乃是诛邪圣殿自行从小培养,他们从小就如同温室当中的花朵一样被呵护得无微不至。 或许他们在修炼上更有天赋,实力也要比外界选拔的更加强劲一些,但少了人生阅历与江湖经验,一个个都稚嫩得很。 亲自与元域多位强者交手过的止司,更是明白元域的强大,只是因为不够团结才显得孱弱了一些罢了。 不过转念一想,曾经的自己,不也和这群初出茅庐的小兔崽子一样,目中无人,妄自为尊么? 一想到这儿,止司又觉得多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神情也逐渐肃穆起来。 赤魔罗在旁仔细观察着止司的神情,见他短时间内变化如此复杂,心中更是捉摸不透,只能暗喊一声古怪。 “王爷独自一人上前,真的不要紧么?倘若庄万古那狗贼突然发难,王爷岂非危险?” 三朝元老的鹰王哪怕被当今圣上革了职,心中对于言王的尊重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见双方虽然看似相谈甚欢,实则两边都在不断积累着气势。 真气与玄气彼此之间暗流涌动,谁都没有将另一方彻底压下。 “放心,庄万古身为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比你我想象的更加要脸面一些。” “玄域顶尖玄修寿命悠长,在他眼里,我们都是小辈罢了,以大欺小的事情,他这么要脸的人,还不至于做出来。” 阎罗天子拍了拍鹰王的肩膀,算是为他解释了一下。 话虽如此,阎罗天子自己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担惊受怕,紧张万分? 虽说庄万古会顾及脸面,不会随随便便直接动手,但万一人家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要脸呢? “言王说笑了,依本殿主之见,言王风采不凡,比你们那位只知道龟缩的圣上好上太多太多。” “若天元皇朝真的能由言王统帅,诛邪圣殿也乐得与天元皇朝结成攻守同盟,互帮互助。” 见紫倾言区区一介俗世王爷,都有此等气魄胆识,庄万古也是心中暗自赞叹。 倘若不是彼此立场不同,两人或许真的能够把手言欢,成为朋友。 “祖宗家法不可违背,君臣有别,庄殿主此话还是莫要再提为好。” 仅一句话,就将这个碰都不能碰的话题给搪塞过去。 面对横霸玄域的顶尖霸主,紫倾言虽然在气势上勉强做到平分秋色,但若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北元百族的代表尚未到来,不如就请庄殿主先行落座,本王自会命人奉上好酒好茶。” “哦?也好,本殿主也想看看,北元百族,到底有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让天元皇朝忌惮许久。” 一方是淡黄色的玄气光幕,另一方是紫金色泽的龙气虚影,在圆形广场上方形成对立之势,各不相让。 真气玄气对撞,气浪扑面而来,比刀锋更加凌厉,刮得许多人脸颊生疼。 就在此时,一抹深紫色的虹光从天而降,硬生生将玄气光幕与龙气虚影相左右排开。 深紫当中一点黑,刀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柄硕大的魔刀形象,闪烁着异彩光芒。 北元百族杂合,魔刀紫承厌,也来了! 第409章 客气寒暄 淡黄光幕与龙气虚影并非刻意相让,而是紫影刀气硬生生将两者挤开,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紧跟而来的还有三道人影,不过三人周身也没有真气波动,似乎出手的,仅仅只是当先一人而已。 北元狄族族长紫承厌,仅以一人之力,强行介入争斗的战圈当中。 “人都到齐了,怎么没人通知我?” “还是说,玄域元域,都不将我们北元草原部族放在眼里么?” 伴随着紫承厌的一声咆哮,身后三道人影齐齐亮出气势,三道色泽不一的气柱冲天而起,声势甚是浩大。 “北元百族扎合,狄族族长紫承厌?” 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庄万古才发现自己有些低估了北元,此人展现出来的实力,并不比自己弱上多少,绝对是同一个级别的存在。 “族长倒是好雅兴,本王与族长神交已久,可惜缘悭一面。” “今日得见,果然神采飞扬,大有天人之姿,令本王自愧不如。” 北元百族虽常常挥军南下攻打天海关,但紫承厌深居简出,甚少亲临战线,故而言王虽也不时亲临天海关,却始终无缘得见。 “哼,中元地带的人都这么口蜜腹剑么?” “不过你紫倾言倒还算是个人物,你的夸赞,我就欣然笑纳了。” 突然收回刀气,紫承厌的行事做派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不理会还在僵持的庄万古与紫倾言,自顾率领三位宗师前往尚且空悬的位置。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魔刀,庄万古心里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忌惮之意,再加上此人同样姓紫,莫不是与元域天元皇朝皇室有些什么关联? 单单一个天元皇朝已经不太好应付,若是再加上北元百族势力,只怕形势会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既然族长已落座,我们站这么高,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言王意下如何?” “庄殿主的提议甚好,你我各自落座如何?” 两方势力的代表心里各有盘算,齐齐撤招。 失去了玄气与真气的供给,淡黄光幕与龙气虚影也宣告溃散,不再如先前那样争锋相对。 三方势力各自落座,却是彼此之间互相观望,没有任何一人率先开口,场面气氛降至冰点,一时之间说不出的诡异。 驻守此地的士兵们奉上了茶酒,三方也是连碰都未碰,就一直僵持着,谁也不出声,好像在比较定力一样。 庄万古端坐在最前头,笑脸吟吟,眼角却有杀气溢出,眼神另外两方席位上不断扫荡着,似乎在盘算着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 倘若实力差距真的过于悬殊,那所谓的三方会谈,压根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性,直接暴力横推过去就行了。 “嗯?言王,你们言王府既然作为此次会谈的承办方,难道就不为我介绍一下么?” “看起来似乎有不少生面孔,想不到元域卧虎藏龙之辈如此多,还真是出人意料。” 不看也就罢了,稍稍以感知气息,庄万古差点没愣住。 紫倾言那边,每一个人的实力似乎都不俗,而且有一大半戴着面具,根本判断不出身份来。 言王府仅仅只能算是天元皇朝麾下的一股力量,阴曹地府也只是兴起不久的神秘地下势力,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多的强者? 倘若抛开一群尚未能够独当一面的圣子圣女,与听调不听宣、各有私心的两位一方霸主,言王府的实力,岂非比自己北方圣殿还要强悍? 一念至此,庄万古方才还略带微笑的脸庞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庄殿主见笑了,本王身边的这几位都是阴曹地府的游魂野鬼罢了,不值一提,反倒是族长身后的三位素未谋面,却个个器宇不凡,真让人心生结交之意。” 面对庄万古看似问候的试探,紫倾言只是简简单单一笔带过,反倒是把矛头转向了北元草原一行人。 素来听闻草原上的人性格爽朗豪迈,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一向是直来直往。 果不其然,紫承厌身后的三名宗师皆是面露欢喜之色。 被人夸奖,哪怕是敌对之人,只要对方身份足够,怎么说都是一件开心的事儿。 “长生天在上,老夫乃是北罗寺之主,因陀罗!” 身材精瘦的老者因陀罗双手合十,神情肃穆疾苦,倒是有几分庄严宝相。 “你这王爷倒是看得通透,好说好说,老子乃是百兽府府主虎首,虎爷爷便是老子!” 虎首高大威猛,以兽皮裹着身躯隐私部位,其余皮肉皆暴露在外,活脱脱原始人未开化的样子。 至于最后一位宗师,则是站起了身子,郑重其事地伸出右手放在左胸前,微微侧身,微笑道:“萨利剑士团团长莫达利斯,见过王爷!” 莫达利斯身着一身重型铠甲,除了脑袋露在外面,其余周身全部被包裹起来,与身旁的虎首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 北罗寺、百兽府、萨利剑士团都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势力,人数虽然不如元域或是玄域的宗门众多,实力确是不差。 唯有为首的狄族族长紫承厌冷笑了几声,对于此等恭维话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见紫倾言宁可与一群未曾开化的野蛮人沟通攀谈,也不曾理会自己这一方,几个圣子圣女的脸上多少有些怒气。 还没来得及发作,紫倾言又站起了身子,冲着玄域一方微微欠身,笑着说道:“早就听闻诛邪圣殿实力雄厚,人才辈出,今日得见几位圣子圣女,方知传闻果然不假。” 刚刚还打算发难的圣子圣女,听了紫倾言的一番话后,个个喜笑颜开,觉得此人很是识时务,一点也不像传闻当中元域土着一样,不识抬举。 眼见几个小辈一点都沉不住气,金圣老的心里颇为无奈。 这群小家伙,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一些,实在缺乏历练与经验,人家随口一说的客气话而已,竟然当成真的。 将来真的踏足江湖,保不准要吃不知道多少亏。 “好了,寒暄也够了,言王,该说正事了!” “你们天元皇朝,究竟如何才肯拆了接天台?” 第410章 上升高度 客套来客套去,难免还是要步入正题,总不可能一直打哈哈下去。 庄万古便是那个率先打破僵局之人,不管不顾,率先问出了声。 此言一出,全场皆是寂静一片。 接天台之事,与北元百族并无任何干系,紫承厌脸上浮现冷笑,乐得看两边闹出狗咬狗的好戏。 三位宗师则是得了紫承厌的传音,一个个在座位上沉寂了下来,也不多话,喝喝茶,品品酒,一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样子。 “诛邪圣殿在我天元皇朝范围内,应当也有布局,想必也知道,本王对于接天台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持坚决反对的态度的。” “为此,本王不惜与皇兄相争与朝歌,甚至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亦是无法令皇兄收回命令,只能在暗中施展一些手段来尽量化解接天台带来的后果。” “想必庄殿主也应该能够理解,倘若圣主有令,你们就算心中再是不怎么情愿,终归还是无可奈何,不是么?” 紫倾言也是无奈,接天台的事情,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劝阻过当今圣上紫倾风,结果却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几乎都已经到了兄弟阋墙的地步。 个中到底有什么玄机,他不知晓,只是本能地觉得接天台之事于万民福祉并无任何有益之处,纯属虚耗国力,民不聊生。 “放你娘的狗屁,区区一个俗世皇朝的掌权人,也配和我们圣主相谈并论?简直是不知好歹,贻笑大方!” 脾气比较暴躁的铜圣老一只大手狠狠拍在桌案上,暴起大骂出声。 “圣主乃是九天之神,降临凡间,你们区区一个凡间昏聩帝王……” “铜圣老请自重!” 紫倾言也是来了脾气,声音越发冰冷。 “当今圣上就算有再多不是,也是皇朝圣上,万民共尊,你若再是出言不逊,辱及我天元皇朝,休怪本王不与你干休!” 紫倾言猛地站起,身后紫金龙形虚影轰然乍现,磅礴的皇气威压之下,相隔老远,都能令得铜圣老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在紫倾言的身后,紫云绝、岑万山、鹰王、横飞鹰亦同时起身,五大天虚级高手同时发力。 铜圣老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叶扁舟,沉浮在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当中,一重又一重滔天巨浪来袭,令得他随时都有覆亡的可能性。 直到这个时候,铜圣老才多少有些后悔,反应过来此地并非他们玄域,天元皇朝也并非以往那些宗门,可以由得他们随意拿捏。 淡黄色的光幕缓缓升起,形成一面圆形的屏障,将所有气势尽数格挡在外。 庄万古略显不满地瞥了铜圣老一眼,却还是淡然说道:“下面的人不懂事情,言王又何须与他一般见识?” “天元皇朝为元域正统,这一点,诛邪圣殿也是认同,不然的话,就连此次会谈都没有必要,不是么?” 自知失言,铜圣老低下脑袋来,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言王方才的意思是,你们的圣上一意孤行,所以你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倘若真的这样,那么就别怪我们诛邪圣殿直接动手了,接天台之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等到我们再度逼近天元城,想必你们的圣上头脑应该会清醒一些吧?” 谈笑间,庄万古已是将最为严重的威胁给直接说了出来。 倘若天元皇朝始终不愿放弃修建接天台之事,那么要不了多久,很可能就会再度掀起一场两域之间的巅峰大战。 “不允许有接天台的命令,乃是圣主下达的,即便是我,也不能违背。” “若是到时候圣主亲临天元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言王你可知道?” 至此,已是完完全全赤裸裸的威胁,紫倾言脸色无比难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形势比人强,倘若元域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真的能够团结一致,就算圣主亲临,胜败也是未知之数。 可偏偏元域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能够将所有强者团结到一处,从来没有。 紫倾言虽然自认雄才大略,能人所不能,却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那未知庄殿主可否告知我等,接天台到底有何隐患,才令得圣主要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须铲除?” “倘若庄殿主能够有针对性的说出个一二三来,经过我们在座各位的分析评估,的确有大害,那么不必诛邪圣殿逼迫,我等都会自行动手,以绝后患。” 阎罗天子如若鬼魅的声音突然响起,算是为言王解了围。 “但倘若庄殿主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么本王是否可以认为,圣主仅凭一己私欲就要予取予求?” “今日要毁接天台,明日难保不会要天元城拱手相让,后日更可能要将草原百族尽数诛灭!” “若圣主提出的要求毫无逻辑,甚至毫无底线,我们是否也应该予以满足?” 阎罗天子不愧是阎罗天子,三言两语,就直截了当地将主动权给拿了回来,非但把一旁看笑话的北元百族代表也给落下了水,还将问题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问题的焦点,已从“何时拆除接天台”渐渐转移到了“为何要拆接天台”、“圣主是否能够以个人喜好主宰天下生死”这样的宏观大问题上。 见得场面又陷入一片沉寂,藏在面具下的阎罗天子总算是松了口气,传音于洛一缘道:“洛庄主,你的逻辑果然奏效,连消带打,祸水东引玩得真是巧妙。” 以九幽罗刹身份示人的洛一缘也坐在人群当中,略显玩味地回道:“一些搅屎的小把戏罢了,不过也只能将问题引开一阵子,等一会难免还是要回归主线。” “不过,起码可以乱一乱他们的阵脚,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倒也是不错的。” 洛一缘虽为阎罗天子提供了一些思路和逻辑,他也清楚,大势力之间的交涉,就算有理有据又如何? 最终的话语权,还是要看谁的拳头更大,谁的拳头更硬。 只要有了足够的力量,没道理也能变得有道理,就好像诛邪圣殿那样,动不动就直接以巅峰之战来威胁。 元域一方之所以还能够勉强回击,也是因为元域虽整体不如玄域,却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真要弄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玄域固然能够惨胜,却也未必讨得到什么太大的好处。 第411章 群嘲挑衅 “好大的胆子,竟敢辱及圣主!殿主大人你能忍,我们都忍不住了!” “就是,区区一堆元域的土着猪,也敢如此放肆?信不信我们大军杀来,将你们全部剿灭,一个不留?” “混账东西,不识抬举的家伙,就是本圣子一人,都可以将你们这群废物尽数诛杀,有本事划下道来!” “岂有此理,殿主大人,士可忍孰不可忍,和一群土着有必要继续谈下去吗?直接开打算了!” 矛盾扯到圣主头上,圣子圣女们都表现的怒不可遏,若非没有得到庄万古及四位圣老的准许,怕是直接就要上去干架了。 诛邪圣殿内部对于圣子圣女的培养,还是沿袭了更为传统的模式,同辈之中,就是诸如令剑阁等一线大宗门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看似落后的元域了。 正如许多玄修眼中的元域一样,这些圣子圣女看来,元域的最强者,也不过是土鸡瓦狗,根本不堪一击。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对于一群蝼蚁,殿主大人为什么还要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沟通? 止司与赤魔罗两个则是暗自偷笑,诛邪圣殿丢人,他们再是开心不过。 表面上两人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坐得相当端正,心里怕是都要笑得直接拍桌子了。 他们最好两边能够打起来,最好元域的人能够给诛邪圣殿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教训,甚至是全歼于此。 所谓貌合神离,大概指的就是他们与诛邪圣殿之间的关系吧。 四位圣老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只是刚刚铜圣老被庄万古给训斥一番,眼下正慑于殿主威势,未得准许,不敢多说半个字。 “阁下究竟是谁?竟敢在此大放厥词?更敢出言质疑圣主?凭你,能代表元域么?” 庄万古心中愠怒,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 一双虎目死死盯在阎罗天子的身上,奈何面具在身,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更无从判断对方的身份。 元域一方,一群人都戴着面具,面具形象各不相同,反倒令得庄万古有点忌惮。 不知道身份底细的人,往往都是最难对付的那种。 阎罗天子丝毫不以为忤,面对直击灵魂的四个问题,反倒是笑着举起茶杯,隔空敬了庄万古一杯。 “本王乃是阴曹地府阎罗王,庄殿主亦可以称呼本王为阎罗天子!” “阎罗天子!” 庄万古心中暗惊,原来此人便是天虚榜上排名第十五的阎罗天子,阴曹地府的创始人之一,难怪气魄非凡,没有丝毫露怯。 “庄殿主言下之意,是圣主的决定不容置疑?” “倘若圣主的决定真的永远是正确的,庄殿主便是将前因后果尽数和盘托出又何妨?” “我等也不是不讲情理之人,只要诛邪圣殿方面能够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未尝不能达成一致,不是么?” 面对站在玄域最顶峰的庄万古,阎罗天子丝毫不惧,反倒简简单单地三两句话,又将问题给原封不动推了回去。 “或许本王不能代表整个元域,但本王却可以代表整个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 “言王要顾虑天元皇朝亿万百姓,不敢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但本王不怕!” “阴曹地府都是孤魂野鬼,无家可归,除非你诛邪圣殿从此再也不派人外出,或者每一次出行都有圣老级以上的人随行,不然的话……” 话讲到这里,也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阎罗天子的逻辑很简单,你敢威胁元域,我阴曹地府就敢威胁你诛邪圣殿。 话说得如此直白,偏偏庄万古想要反驳,都有心无力。 北元一方三位宗师直接乐得看笑话,两方吵得越是不可开交,他们从中取利的机会就更大。 最好元域与玄域全面开战,根本无暇顾及天海关,到时候他们草原百族就可以长驱南下,为所欲为,将大好疆土尽数收入囊中。 唯有紫承厌愁眉深锁,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主,元域太过分了,若不能有所表示,怕是一干圣子圣女会心思涣散!” “让区区元域中人在气势上压过,怕是对于他们将来的成长会有不小的影响。” 金圣老悄悄传音给庄万古,诉说着自己的担忧。 这些问题,庄万古又何尝不知? “罢了!” 猛地起身,周身玄气大放异彩,庄万古傲立虚空,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言王,阎罗天子,可敢与我北方圣殿来一场赌斗?” “若是你们胜了,本殿主便将一切原委事无巨细,倾囊相告!” “若是你们败了,诛邪圣殿将直接直接对还在建造接天台的城池进行拆除工作,死伤无论!” “言王,阎罗天子,你们可敢应战?” 玄气九重,九重登神,庄万古乃是登神境的巅峰强者,除了圣主之外,无惧于任何人。 紫倾言与阎罗天子还没说话,一旁的紫承厌已狂笑出声,一点都未曾将庄万古放在眼里。 “什么狗屁殿主,若不是痴傻蠢笨之辈,就是厚颜无耻之徒!” 自登上殿主宝座以来,庄万古还未曾遭到过如此直截了当的辱骂,尤其还当着一干后辈的面,让他如何能下得来台? “你,说什么?” 所有玄气立时锁定了紫承厌所在的方位,狂暴的气势若惊涛拍岸般的袭来。 因陀罗、虎首、莫达利斯三位宗师虽然坐在紫承厌的身后,但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恐怖到近乎难以抵抗的威势,心中暗骂紫承厌糊涂。 既然不管自己这一方的事情,紫承厌又何必要强出头呢? “本族长在笑你这个狗屁殿主,脑子被野驴给踢了不成?” “不管你们赌斗的方式是什么,输赢的代价完全不成比例,处处都利好你们诛邪圣殿,你觉得元域的人会同意?” “枉你庄万古身为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脑子竟然如此天真,连三岁孩童都不如,不是被驴给踢了,又是什么?” 别人顾忌庄万古,紫承厌可一点都不怕,诛邪圣殿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威风,还管不到他们北元大草原上。 第412章 漫天要价 紫承厌完全不分场合的直接挑衅,别说是身后的三位宗师无法理解他们扎合的想法,就连元域的许多人都是大为震惊,疑惑不解。 尤其是镇北王紫云绝,一张老脸上满是疑惑,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与北元草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紫云绝突然才发现,自己对于老对手,竟然一点都不了解。 “紫承厌!” “你是否觉得相隔遥远,我诛邪圣殿就奈何不了你北元百族?” “你若要开战,那便亲自来吧!” 无边气浪狂涌而至,几乎没有一点外泄,全数将紫承厌包裹了起来,庄万古古井不波的心境终于出现了动摇。 哪怕在怎么为人缩骨,庄万古也不会容忍有人这么骑在自己的头上劈头盖脸地辱骂! 三位宗师总算是逃过一劫,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想来还是有些后怕。 只有亲自体验过,才会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三位宗师纵横北元几十载,自信实力绝对不在元域天虚榜之下,更是由于没什么对手可以比较,觉得自己与十强神话相比,也不输多少。 今日身处在庄万古气势包裹下,哪怕仅仅只是外围余波,都让他们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不可力敌的想法,同时在三位宗师心里升起,让他们不寒而栗。 “轰!” 一柄硕大无比的魔刀虚影冲天而起,刀身三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分别闪烁着红黄蓝三种异样的色彩,无数锋利的倒钩清晰可见,散发着渗人的寒气。 刀气直冲上天,破云霄,碎天穹,划开一道清晰可见的硕大虚空裂缝,轻而易举地将所有束缚着的玄气全数破开。 数之不尽的空间乱流自天穹上的虚空裂缝冲出,如同暴雨一样倾泻在鹰愁峡的山石峭壁上,将险峻之际的地势一下子削平了大半。 “本族长便是天相魔脸也未曾怕过,诛邪圣殿若是要一战,本族长一力奉陪就是。” “不过,庄万古,若你真与本族长一战,你身后的这些人,怕是……” 紫承厌能稳坐扎合之位这么久,绝不可能是只有肌肉而没有头脑之辈,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让庄万古的熊熊战意一下子熄灭了大半。 脸色难看得很,因为庄万古清楚明白,紫承厌说的很对,一旦开战,元域一方势必会趁此机会,将他带来的四位圣老与一干圣子圣女全部诛杀于此。 至于令剑阁阁主与天火门门主? 两个首鼠两端的家伙,到时候不第一时间逃跑,就已经算他们有良心了。 看着许久才缓缓愈合的虚空裂缝,权衡再三,庄万古还是熄了与紫承厌直接开战的心思。 心底,庄万古更是恼恨至极,恨自己为什么要单独一殿接过这狗屁差事。 倘若诛邪圣殿的四方圣殿齐齐出动,亦或是至少来了两方圣殿,又岂会瞻前顾后,不敢轻启战端? “罢了,我庄万古堂堂诛邪圣殿一方殿主,岂会与你这种小族族长计较,自降身份!” 心里是这么想着,庄万古索性懒得理会紫承厌,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紫倾言与阎罗天子两人身上。 “言王,阎罗天子,你等不是想要知道因由么?” “一日之后,你我双方,各出五人,一较高下如何?若是你元域胜了,我诛邪圣殿将一切因由和盘托出,是否拆除接天台之事,不再过问,你等可自行决断!” “若我诛邪圣殿一方胜了,包括天元城在内,所有接天台,我诛邪圣殿自会毁去,不伤无辜之人分毫,如何?” “此战,北元百族不得以任何形式参与!” 思索了一番,庄万古还是把最后一句话给补充了进去。 紫承厌此人威胁太大,除了自己之外,就算是金圣老也没有把握能够拿得下他,一旦他入场,恐怕会带来更多的变数。 “哼,笑话,你们玄域与元域的纷争,与我们北元有个屁的关系,爱打打,不打滚!” 紫承厌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抄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位宗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唯紫承厌马首是瞻,若是紫承厌硬要相助,他们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也得动手。 “不够!” 阎罗天子尚在思索之际,紫倾言已率先朗声开口。 “彼此的筹码还不够,庄殿主,若我元域一方胜出,诛邪圣殿当归还当年抢夺的百座城池,如何?” 元域的诸位都是眼前一亮,尤其是言王府一行人,本就几乎都是朝廷出身,或者与朝廷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听得这话,不由得心神激荡,难以自抑。 疆土被侵,本就是所有天元皇朝中人内心的一根刺,倘若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夺回一些,收复故土,岂不美哉? “哼,言王不觉得自己太过狮子大开口了么?一张嘴就是百座城池!” “最多不过五十,不然的话,直接开战便是,本殿主就不信,我玄域……” 乍一听闻对方漫天要价,庄万古当然不肯,甚至都未曾多想,直接就是屠龙宝刀,一刀将要价砍成了两半。 “成交!” “一日之后,就在此地,五局三胜,不得抵赖!” 话都还没有讲完,紫倾言已抢先出声,深怕庄万古反悔。 “呃?” 庄万古愣住了,心下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口,自己堂堂诛邪圣殿一方殿主,当着这么多圣子圣女的面,又岂能出尔反尔,自打嘴巴? “好,还望紫族长到时候能够信守承诺,北元百族不得以任何形式介入!” “此战人选,不得超出眼下在场的范围,不得外援!” 为求稳重,庄万古又多交代了一声,免得多生事端。 “既然尚有一日闲暇,本王已为各位贵客准备好居所,各位可以稍作歇息,等明日一过,再作详谈。” 眼看目的已经达到,紫倾言心中甚慰,连语气都比先前好了不少,起码没有一开始那么僵硬了。 “不必了,我们诛邪圣殿,还不至于连区区房费都负担不起,走!” 十数道流光拔地而起,瞬间就消失在鹰愁峡之内。 第413章 余怒未消 一离开鹰愁峡,庄万古就难以在忍耐自己的脾气,暴怒之下,双掌如雷霆乱舞,玄气狂轰乱炸。 数座无辜的大山被直接夷为平地,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怜的飞禽走兽、隐居之人莫名其妙因此丢了性命。 一连毁了数座大山,庄万古的心情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一点点。 在金圣老的引领下,一行十数人就近找了一个还过得去的城池,入住了当地最顶尖的客栈。 习惯了圣玄城与诛玄城的繁华,区区一个小城池,哪怕是再怎么上档次的客栈,也入不了圣子圣女们的眼。 初时还碍于殿主、四位圣老与两个外人在,不能直接抱怨,一个个都憋了一肚子的气。 直到终于解散队伍,一众圣子圣女方才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岂有此理,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什么殿主大人会忍气吞声,明明只是一群蝼蚁而已,翻手可灭!” 晋树圣子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将整张桌子都给拍成了粉末状。 好在他们一行人给足了房钱,不然的话非得再掀起些许波澜不可。 “何止是这样,你们都看到了,什么草原部落的头领,竟敢嘲讽殿主大人?我若是殿主,早把他们几个给杀了!” 长梦圣女也是忿忿不平,他们一群人在诛玄城中,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便是诸位圣老,都不会明目张胆地直接批评,一群不知好歹元域土着,竟敢指着他们的鼻子叫嚣,这还能忍? “咦!好难闻的味道,元域这样的穷乡僻壤,真不知道殿主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儿。” “就连空气都难闻到极点,我已经无法想象,这等下贱之地,等下到底要如何才能安睡。” 琦烟圣女皱着眉头,周身玄气震颤,算是一种新形式的过滤方式,总算感觉舒服了一些。 自离开诛玄城之后,他们一众圣子圣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早点回去,根本不想再外头多待一天。 习惯了诛玄城的奢华生活,行走在外,多一天就是多难受恶心一天。 诸人当中,青曜圣子还算是头脑比较清醒,没有与同伴们吐槽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反倒在思索着与赌斗相关的事宜。 “你们说,明日的赌斗,殿主大人会派谁去?” “出行之前,殿主大人曾说过此行志在必成,若是以此推断,应当会派出最强者迎战吧?” 一手撑着下巴,青曜圣子思虑再三,还是没有把问题想明白,索性摊开来大家一起讨论讨论。 “青曜,你未免想得太多了一些,依我看,这才是殿主大人带我们出来的目的!” “名为赌斗,实际上是对我们这些圣子圣女的一番锤炼,明天上场的,必然是我们当中的五人!” 晋树圣子信心满满,根本没有往深处去想,直接脱口而出。 “青曜,你有这么闲工夫瞎操心,还不如想想,明天殿主大人究竟会选谁去进行赌斗。” “要我看,也不用费时费力挑选五个了,我们当中任何一个,应当都可以以一敌五,别说是车轮战,就是他们并肩子上,也不足为患!” 此次随行的诸位圣子圣女算是刚出炉不久的新鲜货,与神无道、逢北之流的老牌圣子当然无法相提并论,但他们每一个都已将玄晶开辟成玄海,都是不可多得的年轻高手。 年纪轻轻,就已达到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别说是其余门派的真传弟子难以望其项背,就算是长老当中,也鲜有人能与他们相比拟。 更好的出身,也就决定了他们拥有更好的根基、兵刃、功法,几乎可以全方位碾压外界同级别的高手。 再加上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圣子圣女们从始至终都有一种天老大他们老二的错觉。 错觉从一开始就出现,以至于在他们看来,除了圣主、殿主与各位圣老之外,世上在无人会是自己的对手。 就连同行的令剑阁阁主止司、天火门门主赤魔罗在几人的眼中,都是可以呼来喝去的下等人而已。 一时之间,欢声笑语在包间之内响起,圣子圣女们都是笑作一团,一点都未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也唯有青曜圣子,始终愁眉深锁,不再多言。 年轻一辈欢聚一堂,吃吃喝喝地打发时间,另一边,庄万古则是将四位圣老与止司、赤魔罗都喊到了城外山崖上。 止司与赤魔罗都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们两人跟着过来,本就是被迫打酱油的,出工不出力才是该有的态度。 “明日的赌斗,你们如何看待?” 总算是消了点气,庄万古的语气也趋于平和,不像刚离开鹰愁峡的时候那么暴戾。 “紫承厌老夫自问未必是他的对手,只要他不下场,我们的赢面应当不小。” “先前言王虽能以气势与殿主抗衡,但气势只是气势,言王不入天虚榜,应当实力有限,不足为惧。” 金圣老洞若观火,看得通透,一下就分析出了要害来。 “阎罗天子也深不可测,不得不防,不过他们周围的几个家伙,实力似乎都不弱,是以赌斗,殿主非下场压阵不可。” 银圣老抚摸着自己的长须,面容上刀疤狰狞涌动,眼角闪过一道愤恨的精光。 “不过,他们当中似乎有一人,所戴面具与害死老六的人颇为相似,若有可能,殿主,还请准许老夫上台,为老六报仇。” 银圣老口中的老六,便是排行第六,死在洛一缘八劈修罗刀之下的锡圣老。 北方圣殿六位圣老之中,银圣老与锡圣老关系最是亲密,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 铜铁两位圣老也是一直强忍怒火到现在,见得有机会下场,纷纷踊跃发言,表示自己也要为圣殿分忧。 唯有止司与赤魔罗,一个看着天空,一个看着山崖,看得忘乎所以,怔怔出神,仿佛所有事情,都与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一样。 庄万古并没有直接点名道姓要谁参与,反倒是眼光在六人身上瞄来瞄去,很快就略过了铜铁两位圣老。 目光牢牢锁定着止司与赤魔罗,吓得两人浑身一颤,知道是福不是祸。 这一趟人都出来了,在想要完完全全摸鱼,怕是做不到了。 第414章 逼上梁山 “令剑阁阁主,天火门门主,本殿主要你们两个出来,是来一路游山玩水的么?” “两位可都是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怎么到了现在还一言不发?” 看到两个家伙,庄万古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火气,忍不住又冒了起来。 自打上路以来,两个家伙一句话都没说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带了两个哑巴出来。 令天剑在身,止司也没那么畏惧庄万古,何况对方明显有求于自己,自己又何苦低声下气,反倒是辱没了自己。 “啊,今天的天气还真的挺不错,万里无云,老红脸,你说是也不是?” 赤魔罗倒是很快地接过话茬,忙不迭地点头应和道:“是啊,就是阳光直射,未免也太过暖洋洋了一些,心里少不得有些燥热。” “不过周围狂风大作,也还算是感觉不错,起码吹得挺舒服的。” 见两人一唱一和的阴阳怪气,脾气暴躁一些的铜圣老忍无可忍,一脚跺碎了大片山崖,指着两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问候。 庄万古的脸色顿时难看得很,万里无云,不正是他对天挥掌,以雄浑掌劲震散的云层么? 还有赤魔罗更是过分,堂堂天火门门主,也会怕热?说出去都不怕丢人! 什么狂风大作,不正是因为自己震碎了几座山,导致风无物阻挡么? 言语之间都在阴阳怪气自己,什么时候令剑阁和天火门的翅膀,都硬到这个地步了? 面对铜圣老脏话连篇的辱骂,不管是止司还是赤魔罗,都没有放在心上。 就算两人并未佩戴宗门神兵,除了庄万古与金圣老之外,剩下几人皆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铜圣老的辱骂,只被两人当做狗吠,一点都没有往心里去。 “你二人,既为我玄域玄修,理当出一份力。” “明日赌斗,就由本殿主、金圣老、银圣老、止阁主、赤门主一同出战。” “铜铁二圣老,负责看管好一群小辈,别让他们闹出什么笑话来。”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不好好的管教,怕是真的要无法无天了。” 强行忍住心中的火气,庄万古甩下一句话,先行离去。 庄万古也不怕两人有胆子在赌斗期间故意放水,若两人真的敢做出此等事情,等诛邪圣殿大军压境的时候,他们自会明白代价是什么。 “哼,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吧!” 眼看自己就连参加赌斗的资格都没有,铜圣老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也随着庄万古一并离去。 再说鹰愁峡,明日赌斗与北元草原并没有什么太过直接的关系,紫承厌便领着三位宗师,直接住了下来。 天元皇朝与北元草原之间的争斗,再怎么说也只是元域内部之间的斗争,还是有着可以调节的可能性。 三位宗师往日里也只是开设山门,传功布道,门下弟子如何且不去论,他们自己从不参与族群之间的斗争,对于天海关更是秋毫未犯。 偶尔到来,与紫云绝比试几场,主要的目的也是印证武功,并非攻城略地。 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三位宗师,言王与镇北王的评价都还算不错。 虽然算不上相谈甚欢,起码也没有到恶言相向的地步。 简单地用过晚膳,入夜,阎罗天子与言王一起,将言王府与阴曹地府两边的人马召集在一起,打算商讨一下明日赌斗的人选问题。 不得不说,元域这一方,起码在这场赌斗中,算得上兵强马壮,抛开言王不谈,最次都拥有天虚级别的战斗力,如何分配人员,反倒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各位在元域当中,不管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只怕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明日之战,各位若有想法,不妨各抒己见,本王洗耳恭听!” 阴曹地府的各位强者,不可能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平日里肯定有着自己行走江湖的另一重身份,只是碍于一些原因选择了隐藏而已。 一直以来都礼贤下士的言王,也给了他们足够的尊敬,并没有仗着自己皇室王爷的身份,对他们指手画脚。 “庄万古实力强横,只是为人缩骨,不喜欢正面硬碰硬,这老乌龟,就由本君出面便是!” 泰山府君拍了拍胸膛,看似豪气干云,语气却是有些凝重。 若要在不怎么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对决殿主级的人物,哪怕强如韩千山都不敢开口说有绝对的把握。 但他若是不站出来,庄万古一旦不要面皮亲自出战,在场诸人还真不一定能有把握制得住庄万古。 一个不小心,被庄万古逮着机会下死手,损失一位天虚级的战力,是今时今日的元域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对于泰山府君的话,没有人持有不同的意见。 庄万古就是一根又硬又难啃的骨头,大家也都有自知之明。 “他奶奶的,诛邪圣殿和老子本就有仇怨,上次差点把老子的血给放干净了!”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老子不把他们的屎给打出来,老子岑万山三个字,就倒过来写,我万山镖局也不用开了,直接关门倒闭算了!” “言王,阎罗王,给老子一个机会,老子要报名,你们谁都别抢。” 铁杖在地上重重一砸,未等众人自告奋勇,岑万山倒是先站了出来。 他的主动,众人也能够理解,岑万山被擒的事情,前段时间闹得是沸沸扬扬,彼此之间早有深仇大恨。 如此一来,五人的人选当中已有两个。 众人不知泰山府君根底,却知道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怕还在众人之上。 而岑万山也是天虚榜排在第十三名的顶尖高手,若非爱女心切,当初也不会失手中了暗算。 两个人选,都有不小的赢面。 “若是这样,算我一个,如何?” 利用真气控制声带,故意将声音变得如同鬼魅一样森然,洛一缘在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 神脉初成,他正好试试自己比之过往,到底有什么样的进境。 送上门来的诛邪圣殿一群人,无疑就是最好的磨刀石。 “你?” 不少人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九幽罗刹之名,甚少在江湖上出现,除了极个别人之外,都没人知道此人到底有什么出名的事迹。 第415章 毛遂自荐 九幽罗刹唯一一次登场,就是在诛玄城营救岑万山的时候。 此事在外界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个中内情,诛玄城守口如瓶,很多细节缺失,谣言中的内容大多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凭空捏造居多。 真正知晓洛一缘身份的,也仅有阎罗天子与岑万山两人,其他诸如鹰王、言王等,最多知晓洛一缘曾参与了营救岑万山的事情,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化身泰山府君的韩千山虽然与九幽罗刹并肩作战,却并未将九幽罗刹与洛一缘两人联系起来。 “即便我不出来,诛邪圣殿的人,怕也会点名道姓要我登场。” “只因,在诛玄城,我曾斩杀过北方圣殿的锡圣老。”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重磅惊雷,重重轰在面露迷惘之色的众人心头。 镇北王紫云绝与鹰王更是愣了神,差点就连手中的茶杯都要落在地上。 好在两人虽然年事已高,身子骨还是硬朗的很,反应也相当敏捷,回手一抄,就将茶杯接了回来。 就连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地下判官,都不由得对洛一缘投来些许异样的眼神。 诛邪圣殿有四方圣殿,每一座圣殿都由一位殿主统辖,下属又有六位圣老,实力非凡。 至少也要达到玄气第八重造化境,方能有资格入选圣老之列。 倘若横向对比,圣老的实力至少也在天虚榜中游徘徊,像是金圣老这样的首席圣老,更是连地下判官这种级数的高手都要大感头疼。 到了在场诸人这一层级的实力,谁还没有一点压箱底的本事。 想要胜过同级别的对手,虽然困难,但并不是完完全全做不到,但想要杀死对手,就实在太过艰难了。 除非是实力差距太过明显,或者以多取胜,不然的话对方打不过还不能跑么? “嗯哼,本王帮九幽罗刹更正一下,他是在五位圣老的包围之下,将锡圣老给斩杀。” “五位圣老当中,还包括了金圣老这位首席圣老……” 见时机合适,阎罗天子也顺带着再度扔下一颗惊雷,令得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泰山府君倒是有这个本事能做到,但他与化身九幽罗刹的洛一缘先前也只有一面之缘,也是免不了心中惊叹。 原本在他的眼里,九幽罗刹只是在诛玄城一起动手的同伴,帮忙打打下手罢了,想不到竟然拥有此等惊艳的战绩。 如此一来,众人对于九幽罗刹出战,就没有半分的犹疑,反倒是信心十足,纷纷点头认同。 “好,如此一来,就有三位人选了,不知剩下两个可有定论?” 紫倾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欢喜之色,五场比试当中,只要能够赢够三场,就能算得上稳操胜券。 如今看来,元域一方的赢面,应当不小。 “敢问言王,阎罗王,可知今日诛邪圣殿随行的二人是谁?” “本王观那两人气度不凡,周身宝光涌动,隐而不发,却似乎与庄万古并非一条心,不知是何方人物?” 楚江王一开口,周围的气温瞬间降低,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众人直呼难受。 碍于彼此目前站在同一阵线,大家心里虽有抱怨,却也没有直接表达出来,暂时忍了下去。 楚江王所指的,当然就是止司与赤魔罗。 白天会谈的时候,两人要么顾自吃喝,要么挤眉弄眼,要么东张西望,没有丝毫的参与感。 但这种别具一格的情形,反倒落入不少有心人的眼里。 真正明白的人,才不会将两人当成活宝一样看待。 能够在庄万古的高压下尚且一副完全无所畏惧的样子,两人不管是身份还是实力,都绝对不简单。 “令剑阁阁主与天火门门主,两位玄域势力的霸主级人物。” “若他们也参与赌斗,怕是难度还要高上不少。” 阎罗天子的情报网络遍布整个玄元域,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消息,他都有自己独特的获取渠道。 “根据本王的分析,倘若单纯以个人实力而论,两人应当与我元域排列前茅的天虚级人物不相伯仲。” “但是这两人身为一方霸主,拥有神兵级的神兵利器,令剑阁有令天剑,天火门有五火神扇,都拥有惊天动地、颠倒乾坤的威能。” “神兵在手,以他二人的实力,就算还不如庄万古,也相差不了太多了。” 简简单单三两句话,一下子让众人本就安放下去的一颗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倘若又多了两个几乎与庄万古同级别的高手,那么此次赌斗的胜负,属实难料。 何况元域与玄域之间本就素有仇怨,下手之间很难做到点到为止,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命丧当场。 好在诸人都是有担当之人,不然也不会应邀来此。 就好比镇北王紫云绝、鹰王,两人年事已高,天虚榜上排名又相对靠后,就算有心上阵,也得考虑成败得失。 输了一场倒是小事,连累大局才至关重要。 “若阎罗王所言属实,本王的玄阴气劲,正好与天火门互有克制,本王也想瞧一瞧他五火神扇,到底有多么了不得!” 在问话之初,楚江王就做好了要参战的准备,得悉对手情况之后,好胜之心更是熊熊燃起。 在场诸人,怕是除了泰山府君,也没有人能够稳稳胜过两位霸主,楚江王自愿分担掉一人,倒也不错。 “既然还剩下最后一人,就由我来试一试令剑阁的令天剑吧。” 判官铁笔自袖袍中探出,地下判官把玩在手中,面具之下的声音不带有丝毫的感情色彩。 “输也好,赢也要,虚名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地下判官是一个很纯粹的强者,他有自己的信念,有自己的方向,偶尔一两场的胜负,并不能影响他的路途。 天虚榜上,地下判官的排名也位居前十,比寻常天虚级高手强上不少,他愿意登场,也着实让阎罗天子与紫倾言都松了一口气。 “既然五位人选已经选出,那么今日我们就早点歇息,养精蓄锐,明日争取一鼓作气,击溃北方圣殿!” 五位参与赌斗的人选都已出现,只等明日到来,一场小型的两域巅峰之战就将再度开启。 第416章 北元夜宴 “想不到元域地带的环境真的不错,这么偏远的地方,还有如此好的住宿环境与伙食,在北元,想要点好玩意儿,还得找能够通关的商队,实在太麻烦了。” “真的不得不说,东西真好吃啊,我们百兽府圈养了那么多猛兽,每天要消耗大量的食材,搞得老子身为府主,却只能吃些粗茶淡饭,都快淡出鸟了!” 虎首一手抓着大块的烤羊排,另一手撕扯着一只烤鸡,吃得满嘴流油,胡子上都是滴下来的油脂。 看他现在的模样,显然是对于言王安排的招待非常满意,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吃得别提多开心了。 “长生天在上,虎府主这话有歧义,我们北元也是元域的一份子,应当称呼为中元地带才是。” “不过言王爷倒是一个妙人,给老夫准备的都是上乘的素斋,品相极佳,入口更妙,唇齿留香。” “我北罗寺地处苦寒,颇为穷困,这样的饭菜,众弟子们一年到头能吃上一顿就算是长生天保佑了。” 精瘦的老和尚因陀罗也是笑容满面,对于素斋赞不绝口,对于安排这一切的言王更是相当认同。 唯有莫达利斯显得与众不同,对于筷子有些难以下手。 萨利剑士团除非遇上沐浴更衣的时候,就是吃饭睡觉都不会将一身重铠甲卸下。 身着重铠,手指灵活程度大大受制,想要使用筷子这种精巧的玩意儿只能是有心无力。 秉承着剑士的信念,莫达利斯又不愿让油脂污染了自己的铠甲,只能随意喝下一些流质汤,勉强果腹。 “天元皇朝的菜式虽然精细,但没有刀叉,着实不便,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将剑士团的刀叉餐具推广到此,让普罗大众也能享受到不同的感觉。” 莫达利斯心里如是想着,看着身旁虎首与因陀罗吃得正香,不由得露出几分无奈地神色来。 他虽身为北元草原上九大威名赫赫的宗师之一,奈何名下萨利剑士团追随者稀少,只能勉强算是一支小小的游击部队,言王不知道自己等人的习性,也怨不得人。 “话说回来,大宗师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用晚膳?” “对啊,今天大宗师的表现,还真是奇怪,竟然会帮着中元地带的人说话,他们之间不是一向仇深似海么?” 三位宗师胡吃海喝了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他们的身旁似乎是少了一个人。 那位被他们当成是主心骨的大宗师不在这儿,又在何方呢? “大宗师,或许有他自己的计较吧?我曾记得典籍当中有记载,第一任扎合,大宗师也是天元皇朝流落在外的皇子,或许他们彼此之间,还有联系呢?” 北罗寺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传承的时间却是九位宗师麾下最久的,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当中有些典籍记载了一些历史上的奇闻轶事,也不奇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宗师发飙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紫云绝那老头子差点都给一刀砍死了,大宗师不是你想象中的人,老和尚,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反正老子绝对相信大宗师的为人,哼,你要是再说他半句不是,老子回去就放狗咬你北罗寺上下!” 说到气头上,虎首抄起一只烟熏猪蹄,冲着因陀罗就是上下一顿比划。 荤腥当面,因陀罗也只得乖乖闭上嘴巴,心中连连念叨着长生天,不再多说些什么。 九位宗师对于紫承厌这个大宗师,心服口服,任何一个都是如此。 但凡有妄图挑衅的,都被紫承厌直接打得不得不服,没有例外。 “虎府主、因陀罗大师,两位可知道,大宗师此次带我等三人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我萨利剑士团虽然收到传信,但书信当中的文字晦涩难懂,我也只是看明白了个大概。” 一口热汤下肚,莫达利斯拈起一张绣帕,小心翼翼擦拭了一下嘴角,待得确认没有任何污渍残留之后,方才开口。 “呃?老子倒是忘了,你们剑士团成立时间好短,连我们百兽府都不如,吃了没文化的亏,就是可怜啊!” “让你们好学不学,偏偏学什么真气斗化,反正老子搞不懂,唉,不过书信里的内容还是太过深奥了。” “喏,我们几个人里面,老和尚文化水平最高,你问问他便是。” 野蛮人打扮的虎首,竟然嘲讽莫达利斯没文化,着实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好在莫达利斯为人谦虚谨慎,非但没有任何的生气,反倒将目光投向因陀罗,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这个,这个,大宗师大致的意思,是北元与天元皇朝虽然素有间隙,但是道统并无纷争,他想要与天元皇朝达成合作,让我们几位宗师也能来中原地带传下道统。” “北元苦寒,许多生活所需的东西都需要依靠商队往来,也不如中元地带人杰地灵,老夫寻思这是一件造福我等的大好事儿,想都没有多想,就直接来了。” “两位既然不知书信具体内容,又为何愿意追随大宗师到此呢?” 有文化就是好,因陀罗将书信内容给吃得透彻,并且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觉得此事若成,对于他们北罗寺的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这才愿意以身犯险,亲自前来。 因陀罗也奇怪,身旁两人明明啥都不懂,为何也来了? “唔,老子不知道,不过大宗师让老子来,肯定不会害老子!” 虎首的回答简单明了,就是两个字,信任! “呃,这个嘛,我想见识一下中原地带的风土人情,就来了。” “还好当时没有拒绝,中元繁华,果然更盛草原,那几个没来的家伙,要是知道,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三位宗师同时相视而笑,不知不觉间,彼此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拉近了一点点。 九位宗师的派系,已渐渐被划分成了两派,三人自成一派,不愿意来的六人又是另一派。 “明日是玄域与天元皇朝的赌斗,我等切记不可卷进去,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元域虽然建造天海关隔绝了我们进入中原地带,但听说玄域中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毕竟我们后面有求于元域,态度上可以稍稍偏向他们一点,但不用实际付出。” 因陀罗年纪最大,最有文化,三人隐隐以他为首,对他说的话,也纷纷点头应和。 第417章 生死勿论 翌日,鹰愁峡广场,早早便有建造好了一座简易的比武场。 若是换做别的地方,办事效率或许还没有这么高。 不过发号施令的乃是言王与镇北王两大王爷,军队行事又以效率着称,故而仅仅一夜功夫,比武场就拔地而起。 只是由于时间太过仓促,根本来不及用百炼玄铁与元盈石融合浇筑,仅仅采用元盈石的简单切割的场地,甚至比不上广场的坚固程度。 元域言王府、阴曹地府一方作为主场,一大清早地便来到了自己的座位附近,静候梁歪两方的到来。 一夜不见人影,紫承厌却没有消失,反倒是领着三位宗师不急不缓地从迎宾馆走了出来。 看三位宗师一脸满意的样子,就知道昨天的招待应当挺好,令得三人颇为满意。 “族长看样子颇有雅兴,未知昨日我等招待是否妥当?” 紫倾言冲着紫承厌拱了拱手,怎么说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本家,祖上也是一脉,该有的礼节和气度还是要有的。 紫承厌双手环抱胸前,傲然站立,仅仅是冷哼一声,并未直接答话,尽显强者姿态。 莫名其妙碰了一鼻子的灰,紫倾言也不会自找没趣。 将目光投向天上,如今还是集中精神,应付即将到来的玄域众人为好。 “好生傲气,哼,北狄魔刀,若有机会,本君还真想见识一下,到底有多么的了不得。” 化身泰山府君的韩千山看着桀骜的紫承厌,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好战之心。 十强神话与天虚第一之间,孰强孰弱,一直都是一个谜团,没有公论。 不少人认为天虚第一应当逊色于十强神话,亦有人觉得魔刀没有被列入十强神话之中,除了已有“刀”之神话外,更多的原因还是非我族类的关系。 韩千山表面粗枝大叶,莽人一个,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知道眼下不是争强好胜的时间,有多余的精力,还是用来留着玄域为妙。 不消多时,十数道流光恍若流星一样划破天穹,将上天都染得变了颜色。 流光直冲地表,形成硕大的光柱,狂放汹涌的气浪扑面而来,吹得驻守在周围的许多士兵步履摇晃,东倒西歪,就连站都站不稳。 见势不妙,鹰王与横飞鹰彼此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而后真气如海浪狂潮倾泻而出,形成一道半圆形的屏障,将所有气浪尽数拦下。 “好狂妄的诛邪圣殿,又不是第一次来,还要给个下马威,未免架子也太大了一些!” 转轮王阴恻恻地嘲讽了两句,很快就得到了共鸣。 正愁没机会示好的三位宗师纷纷点头应和,或多或少地奚落着诛邪圣殿的不是。 昨日的压抑的怒火尚且没有完全宣泄,今日人才刚刚来又遭到了群嘲,庄万古也不多话,冷眼直瞪宗师三人组。 三人组忙不迭地把嘴闭上,一个个躲到了紫承厌的身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天就算塌下来,也有大宗师扛着,三人组对于大宗师相当有信心,一点都不信庄万古奈何得了紫承厌。 “一日已过,未知庄殿主可有选好赌斗之人?” 眼见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紫倾言连忙出声,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哼,言王这么急着享受失败的苦果,本殿主又岂会不允?” “不过,本殿主倒是要追加几个条件,倘若言王不答应,那么此次赌斗,不比也罢!” 大手一挥,庄万古似乎是有所计较,丝毫未见慌乱之色。 紫倾言微微皱眉,临阵变故,他虽也曾料到,却不知道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五十座城池为赌注,注定赌斗不会太过云淡风轻,保不准要见见血,一个不慎,会有人命丧当场。 征询般的目光投向阎罗天子,见阎罗天子点了点头,紫倾言方才放心一些,朗声道:“庄殿主请说,只要条件不是太过离谱,我等也不会多占诛邪圣殿的便宜。” “啪!啪!啪!” 一连三鼓掌,庄万古冷笑着说道:“好!言王果然快人快语!” “条件就是,此次赌斗,生死勿论,除非自行认输,不然包括你我在内的代为认输都做不得准!” “我等修行之辈,从踏上这一条路开始,生死早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倘若比试之间还要点到为止,束手束脚,自然难以全力施为。” “无法全力,所谓赌斗,所谓胜负,又有什么意义?” 庄万古言之凿凿,仿佛说得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他明显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削弱元域的力量,趁机多斩杀几个对手,将来真的要翻脸的时候,也能少一些阻力。 “生死勿论?真要如此严重么?” 紫倾言心下已觉得有些不妙,但五十座城池的诱惑摆在这儿,明知道有问题,他作为当朝王爷,却还是不得不毫无犹豫地跳进陷阱之中。 “各位觉得如何?” 生死大事当前,紫倾言虽为天元皇朝王爷,也不敢独断专行,而是转过身来,听取诸位的意见。 泰山府君冷哼一声,并未答复。 对于自己,泰山府君有着绝对的自信,倒是毫不担心。 洛一缘、地下判官、楚江王都戴着面具,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唯有岑万山那张粗犷的脸上表情洋溢,显得相当的兴奋。 难得有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若是还要留手留心,架自然也打得不够畅快。 见众人并无异议,紫倾言这才点了点头,对着庄万古喝道:“好,既然庄殿主有此信心,本王也就相陪便是。” “不知道第一位登场的,是哪一位?” 一听到即将开始赌斗,众位圣子圣女们纷纷翘首以待,期望着自己能够被选中。 这场不论生死的赌斗,在他们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危机可言,反倒充满机会。 谁能够被选中出战,就意味着能够在殿主面前表现一番,说不准就有机会成为下一届殿主的候选人。 正因如此,除了忧心忡忡的青曜圣子之外,所有的圣子与圣女,都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期望殿主能够选中自己。 “银圣老,就由你,去为本殿主打头阵!” 第418章 首战 “啊?” 晋树圣子、长梦圣女等翘首以盼了许久的人全是一愣,为何殿主呼唤的不是自己? 一开场就让银圣老上去,是不是太过保守了一些? “或许,殿主大人的心思,是想要先赢下三场,以策万全,这样才方便最后两场从我们当中选人上去试炼?” “应当就是这样了,前三场的人选,由银圣老打头阵,向上很可能是金圣老与殿主大人,向下也可能是铜圣老与铁生老,足可保证万无一失。” “殿主大人未免也太过小心了,面对区区一些元域的土着罢了,有必要这么谨小慎微么?” 一众圣子们彼此传音交流着,对于自己未曾入选,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忿。 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可能就属青曜圣子了,他顾虑更多,可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出没必要的风头。 单手负于身后,银圣老并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缓缓踱步,踏上了比武场中央。 银白色的衣衫与花白的须发相结合,尽显一代宗师的高手风范。 事实上,银圣老也绝对担当得起一代宗师这个头衔,若非身处于高手如云的诛邪圣殿,以他的境界修为,在外界开宗立派,成为一方霸主,绝不是什么难事。 与庄重肃穆的金圣老、狂躁暴戾的铜圣老、枯瘦精干的铁圣老不同,银圣老的形象,更像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儒雅文士,整体气质上就要高出一大截。 一根银环梭笔在掌心打转,银圣老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望向前方,坦然说道:“银圣老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见对方的兵刃乃是少见到了极点的笔,地下判官当下就有些心痒难耐,想要上去分个高低。 地下判官以判官笔、判官令成名,世上以笔为兵刃的大行家又实在太少太少,难得见到一个,当然见猎心喜。 只是还没等地下判官动身,一个高约九尺的庞大身影已凌空跃起,都无需腾挪,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比武场的中央。 被人捷足先登,地下判官也不觉得可惜,银圣老虽然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却也只能算是一个不错的对手罢了。 比武场中央,岑万山一手擎着六道撼世杖,神威凛凛,犹如天神下凡一样。 “老子乃是万山镖局岑万山,诛邪圣殿的一群王八蛋,新仇旧恨,老子就和你一并算个清楚!” 话音未落,岑万山竟是舍了武器不用,整个人身形急速闪现,硕大的拳头对准了银圣老的脑袋径直轰下。 可怕的真气经过压缩,尽数聚集在拳头上,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一拳之下,足以开山断岳。 面对如斯强者,银圣老丝毫不敢怠慢,银环梭笔亦是无法直接以硬碰硬,如轮急转,形成一面盾牌状,伴随着银圣老的步步后退,将劲力卸去了一层又一层。 “简直好笑,本圣子听过这玩意儿,什么天虚榜排名第十几来着,还号称什么一杖伏万山,还不是被神无道给抓了?” “就是,如此废物,装模作样倒是一把好手,就他也配和银圣老较量?连神无道都不如的玩意儿,废物!” 岑万山不光彩的战绩,被一众圣子圣女反复念叨着,他们可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只看结果。 神无道作为老牌圣子,能够擒获岑万山,他们这些新晋的圣子圣女,难道就做不到么? 转眼间,岑万山与银圣老已交手过百招,彼此各有挂彩。 岑万山的一双手臂被银环梭笔划开了数个小缺口,仅仅只是伤及皮肉,并无大碍。 作为代价,银圣老的胸膛也挨了一拳,所幸有玄气护体,亦是无伤大雅。 首一轮的交锋下来,两人看似平分秋色,谁都没有占到谁的便宜。 “银老头,你的银甲神像呢?若你不出全力,等一下,你只会知道什么叫惨字!” 拳上发力,拳劲狂猛地将银圣老震飞数丈,岑万山狰狞一笑,右手向后五指张开。 稳稳杵在地上的六道撼世杖似乎感应到了号召,自行倒飞了回来,落入岑万山的手中。 兵器一入手,岑万山就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一样,高举六道撼世杖,如暴雷一样落下。 本就高达九尺的身形,在这一刻更是恍若山岳一样雄伟壮阔,让银圣老不由生出了一种不可力敌的感觉。 银环梭笔刚一触碰到六道撼世杖,就感觉到一股不可抵抗的大力传来,震得银圣老掌心发麻,险些连兵刃都拿捏不住。 单纯力量上似乎是稍逊于对方,银圣老也不欲与之硬碰,银环梭笔抽身急转,向着四面八方点去。 哪知道这时,岑万山的第一式“苦海无涯”,方才真正开始显现他的威力。 绵密的杖影似乎早就酝酿了许久,至此方才蓄势而发,庞大的杖影铺天盖地,竟比银环梭笔的速度更加迅速。 只是一瞬间,就彻底封死了银圣老的所有去路。 此时变招已晚,根本容不得银圣老抽身退去,只能先行银环梭笔继续硬撼。 连番碰撞之下,银圣老的右手虎口爆裂,迸射出些许鲜血。 别说是他,就连庄万古等人都不敢相信,银圣老的见红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莫非两人的差距,真的到了难以弥补的地步么? 眼看一击得手,岑万山老实不客气,六道撼世杖攻势一转,由砸改刺,竟是将杖当做长枪一样驱使。 倘若银圣老再慢上半拍,不及变招,只会被刺得千疮百孔,无以为继。 浓郁的银色玄气暴涨,在关键时刻,银圣老终于不再藏拙,身后显现出一尊高达七丈的银甲神像。 得神像神力相助,银圣老一扫颓势,银环梭笔仿佛拥有了无尽的力量一般,竟是悍然刺出,与六道撼世杖针尖对麦芒,直接撞在一块! “轰!” “轰!” “轰!” 密密麻麻的爆破声响起,杖笔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两者品级相仿,皆是天兵级别的兵器,连番对撼下,谁都不能仗着品质压过谁,只能看使用者,到底谁更强了。 众位功力稍弱的圣子圣女们,只觉得耳膜刺痛,大脑生疼,颅骨好像要裂开了一样,忙拼命催鼓玄气护住眼耳口鼻等七窍部位,方才觉得好了一些。 第419章 光明正大 银甲神像神力加持之下,银圣老如有神助,银环梭笔威力大增,勇猛无比,竟然暂时与岑万山第二式“酷劫无尽”斗了个不相上下。 酷劫无尽化杖为枪,以万箭穿心之势,将敌人刺得千疮百孔,可谓是惨绝人寰。 此招杀伤之力极强,倘若硬要抵挡,纵然招架得住一击两击,在狂风暴雨的密集攻势之下,难免挂彩受伤,最终落得一个惨淡的收场。 似乎是知道久守必失,银圣老故而以攻对攻,笔尖对杖头,斗了个不相上下。 银甲神像神力源自外界源源不绝的玄气,威能不断,久攻之下,笔势竟反攻过去,弄得岑万山左支右拙,颇为狼狈。 招式用尽,力道已老,一口真气还未来得及回上,岑万山只得横杖胸前,阻隔下银环梭笔穿胸夺命的一击。 向后一连退却两三步,六道撼世杖重砸比武场,岑万山方才稳住身形,嘴中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好你个银老头,有了银甲神像就了不起了么?” “不过,如果你以为只有你能借助外力,那就大错特错了!” 距离拉开,岑万山得以回气,双手不断聚劲,大地都渐渐为之而震颤。 整个鹰愁峡都出现了可以明显感觉到的晃动,隐隐中有一种天塌地陷的可怕错觉。 源源不断的地脉之力被岑万山吸纳,透过双手凝聚于六道撼世杖上,整一根长杖都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土黄色光芒。 战场之外,庄万古表面虽然看似镇定,心中的震撼却是难以言说。 元域的武者,终于也掌握了汲取外力的法门。 上次的两域巅峰之战,就是仗着玄气可以汲取外力的特性,诛邪圣殿与元域同级别之间的争斗赢多输少,打了一众天虚榜高手一个措手不及。 人力虽强,却终有尽时,如何能够与无穷无尽的外力相抗衡? 这类法门,一直以来也是诛邪圣殿的不密之传,外界虽然也有相似的模仿功法,效用却大打折扣。 想不到今日,岑万山已能汲取地地脉之力化为己用,很明显元域的各位强者,也同样掌握了相似的法门。 本以为仗着银甲神像提供的神力,银圣老就算不能很快取胜,也足可立于不败之地,最少撑一个平手的局面。 但现在一看,只怕是输多赢少,但求不要败得太过难看。 地脉之力加身,岑万山身后亦是浮现出一座巍峨大山的虚影,声势浩大,绝不在银甲神像之下。 庄万古站在外围看得透彻,但银圣老身在比武场中,又刚刚经过一轮火拼,尚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神力涌入,给了银圣老很大的信心,银环梭笔笔尖一分为三,形成一个小型的三叉戟,如若银龙出海,狂袭而来。 蓄势许久,就等此刻。 六道撼世杖虽有沉稳厚重的地脉之力加持,却以刁钻古怪的角度自下而上,将银环梭笔的角度荡开。 举重若轻,轻巧一击又有沉浑万山之力,银圣老已渐渐感觉不妙,手心一沉,银环梭笔险些脱手。 六道撼世杖划出一道迷蒙黄光,顺势荡在银圣老的左臂,令得他左手亦是酸麻无力。 乘胜追击,岑万山得势不饶人,六道撼世杖以漩涡之势将银圣老笼罩其中,数之不尽的杖影自四面八方袭来,力道一圈更比一圈强劲。 双臂酸软无力,银圣老只能双手勉力握住银环梭笔,鼓足玄气与神力抗衡。 不仅仅是两人在彼此拼杀,就连两人身后的虚影形象,亦是展开了异常生动形象的龙争虎斗。 银甲神像手持轮盘,拼尽全力在山脉上狂劈乱砍,砍得火星四溅,却是毫发无伤。 身处旋涡之中,银圣老只觉得自己好似风中浮萍一样,无依无靠,就连银甲神像输送而来的神力都被隔绝的断断续续,。 恍惚之间,天灵、后脑、背脊、双腰、心坎、膝盖接连中招,强烈的痛楚刺激下,银环梭笔都脱手而出。 失去了兵刃相助,银圣老更是苦不堪言,纵然有造化境强横的玄气护身,在岑万山连环杖击下,周身骨骼已呈现出细微的碎裂。 银甲神像与银圣老相辅相成,银圣老玄气溃散,银甲神像也难以维系,如同一阵清风拂过,化作颗粒粉尘一样消散。 六道撼世杖转至第九转,劲力已达至极限,岑万山一声大喝,双掌下压,杖头猛拍银圣老下颚。 可怜的银圣老一口老牙飞的到处都是,下颚爆裂,露出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丑态百出,被抛飞了十多丈远,重重摔在地上。 一击得手,纵然有着地脉之力的加持,岑万山也觉得晕头转向,体内真气挥洒得一干二净,险些栽倒。 好在胸中五气、顶上三花源源不绝地吐纳真气,只是片刻的功夫,岑万山已恢复清明,状态比之远方如同烂泥一样的银圣老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认输吧。” 明白胜负已分,庄万古也只能暗自叹气,传音给银圣老。 恢复一丝神志的银圣老勉强动了两下嘴巴,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下颚碎裂的他,就连说上一句话都有些困难。 “啊……” 得势不饶人,岑万山上前一杖横扫,直接将银圣老扔出了比武场。 淡黄色的光幕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庄万古以一股柔和的巧劲,将银圣老接了下来。 金圣老连忙上前,喂银圣老吞服几粒灵丹妙药。 诛邪圣殿的炼药工艺只逊色于百草门,且药草品质更是上乘中的上乘,几乎有活死人医白骨的离奇功效。 丹药下肚,银圣老总算是稍稍好过了一些,但比试的结果,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索性双目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生死勿论,老子打碎银老头下颚,但却不会趁此机会杀他!” “老子岑万山做事向来堂堂正正,你们诛邪圣殿喜欢阴谋暗算老子,那是你们的事儿,老子才不屑于趁此机会狠下毒手!” “但若再有下次,休怪老子下手不留情!” 一战得胜,一扫先前被暗算的屈辱,岑万山放声狂笑,笑声来回荡漾,生生不息,上达九霄,就连云层都被轰得直接消散。 第420章 规则更换 首战告捷,元域一方的人脸上都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银圣老虽强,但岑万山在天虚榜上也排在第十三位,实力分毫不弱。 先下一城,令得元域已占据主动权,算是开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好头。 众圣子圣女们面面相觑,皆是无法相信,被他们视作长辈,无可匹敌的银圣老,竟然会败在区区一个元域土着的手底下。 输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但输给元域中人,就被圣子圣女们视为奇耻大辱。 有最上好的丹药相助,银圣老的伤势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只是伤筋动骨,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对于银圣老的失利,庄万古也并没有怪罪,仅仅只是第一局而已,输了便输了,无伤大雅。 有自己在,庄万古自信可以扭转乾坤,轻易决定战局。 只是第一场的失败,也让庄万古发现了一个问题。 若是第二场、第三场继续由自己这一方先行派出人手,对方完全可以有针对地挑选参战之人,利用强者胜过弱者。 等到自己亲自上场的时候,再随便安排一个小卒子认输,充其量也只是输了一局,却赢了整个赌斗。 倘若整个赌斗的流程继续按照目前的走势,那么比下去也只是毫无意义,为一个注定失败的结局走个过场罢了。 在比武场上叫嚣了一阵,岑万山也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看似赢得轻松,实则是岑万山利用对手的轻敌,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其中也有侥幸的成分在。 倘若两人再比试一次,银圣老早有防备,岑万山就算能赢,也未必能够赢得这么轻松。 “庄殿主,第一场比试,该是我方胜出了,既然如此,还请庄殿主宣布第二场参战的人选吧。” 首胜拿下,紫倾言脸上的笑意也浓厚了几分。 “且慢!” “如此一来,甚是不公,尔等后发先至,几可立于不败之地。”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庄万古也不含糊,直接打断了紫倾言的思路。 “哦?那未知庄殿主意下如何?” “是要互有来往,各自先派出一人,还是?” 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意图,紫倾言的表情稍稍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本来也只是一点小小的技巧,若是能够得逞,当然再好不过。 倘若小技巧无法见效,也只能在真功夫上赢过对方了。 “未知紫族长可否与本殿主做个见证?” 转念一想,庄万古很快就想到了破局的关键所在。 “嗯?” 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自己的头上,紫承厌也是一惊,不过他也不惧庄万古分毫,朗声道:“可。” 见紫承厌并未拒绝,庄万古方才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我双方各自写下下一场登场的人选,交于紫族长,由紫族长宣读。” “如此一来,既可以避免有针对性的战术手段,又可以彰显出绝对的公平性,不知言王与阎罗天子意下如何?” 庄万古算是看出来了,言王紫倾言在对面一群人中的地位虽然崇高,但阎罗天子亦是主心骨之一,故而一句话,面向的却是两人。 至于北元百族名义上虽然也算是元域的一份子,但与天元皇朝却不怎么对付,由紫承厌来当中间人见证,最好不过。 对于这个提议,紫倾言与阎罗天子也并没有直截了当出言反对。 紫承厌则是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当下,两方各自写好纸条,由一旁负责把守的士兵递交给紫承厌,由他来宣读。 第二场比试,玄域一方派出的人选,乃是天火门门主赤魔罗。 五火神扇在手,加上赤魔罗本身并不逊色于银圣老的玄气第八重造化境的修为,真正能够发挥的战力甚至逼近了庄万古自己,赢面应当不小。 唯一的不稳定因素,就是赤魔罗与止司两人是否愿意真正出力,倘若只是上去走个过场,摆摆架子,故意输上一场,那此次玄域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紫承厌念到,赤魔罗心里也是一惊。 诛邪圣殿虽然一直以来都是玄域执牛耳的地位,不管是令剑阁还是天火门,都远远不如,仅为陪衬,但让自己这位门主为诛邪圣殿效力,赤魔罗还是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恶心。 奈何形势比人强,倘若自己敢说上一个不字,甚至等不到自己回归天火门,整个山门就有可能被诛邪圣殿的大军夷为平地。 一声无言的叹息,赤魔罗如丧考妣,耷拉着脑袋一跃而起,踏足擂台中央。 微弱到随时快要熄灭的火光,在赤魔罗的身上环绕着,给人一种平平无奇的感觉。 “殿主大人怎么还不选我们,为什么要选一个跟班?” “不是说别的宗门众人,一个个都是废物么?宁愿选废物,都不让我们上去练练手?” 晋树圣子心中微微有些不满,却不敢当面说出来,只能在几人之间小声交流着。 “殿主大人应当自有计较吧?银圣老都败了,说明对方应该不弱,让一个跟班先去试探试探。” “要我说,刚刚对面登场的大汉,应当是他们当中的最强者才是,第二场肯定让次强者出场。” 琦烟圣女也传音说着,又一次错过了登台表现的机会,让几人的心里都有些不太舒服。 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他们,根本不明白境界之间的差距,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东西就能够轻易弥补的。 元域一方出场的,乃是一直说话阴阳怪气,雌雄难辨的楚江王。 只见楚江王袖袍一甩,一道极为阴寒的螺旋气劲打出,迅速凝固成一条阶梯。 拾级而上,楚江王慢悠悠地如同散步,缓缓走上比武场,与赤魔罗遥遥相对。 一边是玄域火之一道的大行家,一边是元域神秘莫测的神秘客,两方孰强孰弱,胜负难料。 冰与火之间,本就有一场注定的对决,楚江王昨夜自告奋勇迎战,也是为了一探天火门门主的高低。 五火神扇的存在,却让这场本就难以估量的比斗,更是多了几分莫测的因素。 能够被排在与令天剑几乎同一级别,足以说明五火神扇的不凡之处。 第421章 第二战 尤记得数年前两域巅峰之战的时候,不管是止司还是赤魔罗,都并没有真正的动手,就连令剑阁与天火门都没有安排多少人前来助拳。 令剑阁盯上了天青门的地盘,重创了天青老人齐寒彦,夺下了黑元城及周边一带的城池。 天火门则是剑走偏锋,击溃了盛极一时的拜火教,令得拜火教主遁逃,至今都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 是以,对于两位一方霸主的实力,元域的了解相当不足,也没法预判楚江王与赤魔罗之间,到底孰强孰弱。 “唉,既然终有一战,那么便动手吧!” 被人逼着的感觉相当不好受,赤魔罗也是无可奈何,当下便是一掌火龙穿山拍出。 掌劲炽热猛烈,牵动周遭火象玄气,化作一条长长的火龙,喷吐着熊熊烈焰,直往楚江王所在的方位而来。 滚滚热浪,哪怕隔着大老远,都感觉灼得肌肤生疼,难以忍受,更遑论身处比武场中央的楚江王了。 但见楚江王立于原地,竟是不闪不避,双手更没有丝毫的动作。 难不成楚江王要引颈受戮不成? 一掌正中胸膛,楚江王悍然暴喝出声,无数阴寒气息化作一面冰墙拦在胸前。 掌劲去势得阻,火龙再三冲撞,也奈何不了冰墙,当即宣告溃散。 浑厚的护身气劲震得赤魔罗手掌微微发麻,但他身为天火门门主,又岂会技止于此? 左手一牵一引,右手回探,溃散的火星再度凝聚,化作数十条拇指粗细的火蛇。 其中十数道火蛇再度凝聚于手掌之上,二度发力,一层一层将冰墙融化溃散。 剩下的火蛇犹如具备灵性一样,自行绕后,从后包抄,将楚江王完完全全给裹成一个火球。 眼看冰墙即将被彻底损毁,楚江王又马上要被火蛇给吞没,一道刺眼的蓝光闪过,众人只觉得面上犹如被凌冽的寒风刮过,寒气若刀,刀刀刺骨。 数之不尽纯阴玄气以螺旋气劲的方式向着四面八方暴射而出,将一条又一条的火蛇撞得粉碎。 楚江王脚步虚浮,侧身下滑,似是不愿与赤魔罗正面相抗。 自下而上,五指紧扣住赤魔罗右手手肘,纯阴玄气发力,阴寒之力入体,令得赤魔罗右臂僵硬,动弹不得。 慌乱之下,赤魔罗忙鼓足火劲抗衡阴寒之力,但为时已晚。 趁着钳制住对方的功夫,楚江王发出阴森的笑声,左腿猛地抬起,重踢赤魔罗的胸膛。 真气灌注双腿,力量何止万钧,这一脚若是踢得严实,赤魔罗的护身玄气纵然再是刚猛,也要受到重创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赤魔罗周身再度爆发出炽烈的火劲,瞬间冲破了阴寒之力的束缚,更是令得楚江王无法继续拿捏他的手肘。 手可撤,踢出得腿却难以随便收回,楚江王此时想要变招,已是来不及了。 赤魔罗也狞笑出声,尚有空闲的左手化掌为刀,绝学凤炎刀信手拈来,径直劈在腿骨之上。 “轰!” 两方力拼,冰火两重相交,掀起轩然大波,绵密的雾气几乎将整个鹰愁峡都要盖了过去。 眼前视线被完完全全阻挡起来,除了功力较高者可以运气于双目之中,透过层层阻碍,直达中央情况,功力稍有不足者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两人的比斗与第一场又有不同。 岑万山与银圣老初时还是在彼此试探,互相见招拆招,到了一定程度方才真正下狠手。 总的来说,第一场比试,更像是名门流派之间的传统比斗,只是双方彼此之间本就有私人恩怨在,打着打着又打出了真火,才会令得一旦下重手就瞬息万变。 第二场楚江王与赤魔罗之间,却是实实在在的实战流派,出手之间狠辣无情,不讲常理,只看如何能够更有利于自己。 赤魔罗身为天火门门主,身经百战,若非有着狠毒的心思,也爬不到此等高位。 只是一交手的功夫,两人身上就各自挂彩。 楚江王左腿中了一记凤炎刀,火毒侵袭,令得他稍后行动必然大打折扣。 至于赤魔罗,右手手肘受到阴寒劲力侵袭,虽已驱除,却仍然留有一丝隐患,而胸膛又中一脚,所幸力道不大。 总的来说,两边你来我往,各有胜负,第二场比试的第一回合,算得上不相伯仲。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赤魔罗连退数步,拉开距离,严阵以待。 他算是看出来了,元域的这群武者,一个个近身应变能力极强。 虽然这也是自己的优点所在,但想要仗着近身短打得优势胜过楚江王,似乎并不容易。 一个不慎,更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命呜呼,永不超生。 稍作调息,赤魔罗双掌泛起微微红光,数之不尽的火相玄气在他周身环绕,形成一张硕大无比的火焰巨网。 若是细细看去,方能够发现火焰巨网竟是由一颗接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火球组成。 双掌一上一下,结成法印,伴随着赤魔罗的一声大喝,火球如同暴雨梨花,倾射而来。 近战有风险,赤魔罗直接换成远攻,天火门主修火法,最不缺的就是远程攻击的手段。 同时操控数以千计的火球,就算赤魔罗玄气修为极高,也不免会有准头偏移的时候。 个别几颗火球被真气挪转,去势一变,撞在鹰愁峡上,如同炸雷一样,将坚固无比的山石直接炸开了十数丈方圆的缺口。 身处火球雨的中心点,楚江王所在的位置已被一团浓浓的灰烟所包围。 火球“噼里啪啦”的炸裂声不绝于耳,赤魔罗却并未就此停手,而是继续施为,玄海当中的玄气不要本钱一样的消耗。 密密麻麻的火球汇聚成一道赤红色长长的光柱,其间几乎没有什么间隙,此等连攻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身后原本非常看不上赤魔罗的圣子圣女们,纷纷张大了嘴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恐怖的画面,已令他们的大脑完全宕机。 易地而处,倘若自己面对赤魔罗如此狂轰乱炸的攻势,怕是连一息时间都撑不过去。 第422章 冰火相交 “难道说,殿主大人不让我们上台,是因为怕我们输得很难看么?” 直到这一刻,晋树圣子才有些反应过来,事情的真相,并非如自己等人所想象的那样。 心目中的美好愿景幻灭,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现实的残酷,让诸位一直自视甚高的圣子圣女们有些无所适从,难以接受。 迷茫的他们眼神依旧盯着比武场上,实际上的心神,早就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唯有早有准备的青曜圣子并不像他们一样困惑,算是唯一一个耳清目明的存在。 “不管近身作战还是远程攻击,赤老魔的实力都非同凡响,想不到尚未出动五火神扇,已有此等威力。” “这一次,看样子未必能够将赤老魔逼出全部的实力。” 银圣老有铜铁两位圣老照看,足可保证无忧,金圣老也就与庄万古一起,双目凝神,仔仔细细地不放过每一处细节。 金圣老目光如炬,就眼前赤魔罗展现出来的实力,即便是没有动用五火神扇的情况下,都有威胁到自己的可能性,令得金圣老不得不警惕万分。 一个赤魔罗已是如此,那站在身后的止司呢? 庄万古将这两个听调不听宣的一方霸主也加入到赌斗的行列中,除了他们拥有超过铜铁两位圣老的实力,足以胜任这一名额之外,也想看看过去这么多年,两人到底有多少长进。 诛邪圣殿对外界其余的玄域势力,一向都划定了一个安全界限。 在这个界限之内,再怎么突飞猛进的发展,都没什么事情,但倘若一旦出现可能要超过界限的苗头,诛邪圣殿就会果断的将其彻底扼杀。 就好像当年诛邪圣殿异军突起,轻易铲除五色教一样。 “赤魔罗还未尽全力,对面的那个什么楚江王,也是一样。” “他隐藏的很好,阴寒气息几乎与宝气融为一体,根本难以觉察。” “不过宝气虽然浓郁,却似乎差了些许,应当还是不如五火神扇,想来此战到最后,胜者应当还是赤魔罗。” 庄万古洞若观火,一眼便瞧出了楚江王同样有隐藏实力。 或许是诛邪圣殿拥有的宝物不在少数,长期浸淫至宝气息,耳濡目染之下,令得他感知度比常人更高上不少。 破坏力极强的火球,已不知在楚江王的身上炸了有多少发,少说也有数以万计乃至十万计。 量变引起质变,元盈石铺设的比武场都已经变得一片荒芜,百炼玄铁与元盈石共同浇筑的广场都变得到处都是深坑。 若非几位强者及时现身展开真气玄气屏障,恐怕最先遭殃的,就是外围把守的士兵们。 连江湖上一流二流实力都不到的士兵,恐怕连一点点的余波,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了他们的性命。 如此不要命地宣泄玄气,以造化境夺天地之造化的能力,都大感吃不消,频率渐渐降了下来。 也不知道楚江王是否还活着,赤魔罗以玄气一探,却惊恐的发现,火光之中并无一丝一毫活人的气息。 难道…… 一股不妙的感觉升起,眼下玄海濒临干涸,回气尚需一段时间,倘若对方趁此机会发难,岂不是…… 果不其然,心念一至,寒气顿生,赤魔罗只感到自己的手脚都似乎被寒霜给束缚了起来,想要动弹一下都难。 火光消散,烟雾在山风的吹拂下也去得很快,方才显露出攻击的中央,一具人形冰雕,赫然伫立在当场。 冰雕的中央,一块色泽阴暗、纹路古朴卦令正散发着浓郁的纯阴玄气,源源不绝地修复着冰雕的损伤。 纯阴玄气乃是一种独门的真气修行法诀,并非玄气的一种,本质乃是至阴至寒的真气,剑走偏锋,阴损刻薄。 赤魔罗的火球威力固然极大,但冰雕人像但凡破损任何一处边角,崩裂任何一个碎片,纯阴玄气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修复补足。 “那是……绝世神物?” 庄万古瞧得卦令,愁眉深锁,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 “不对,气息虽强横,但灵性却不够,似乎是少了什么一样,充其量只能算是顶尖的天兵级品质,距离绝世神物,始终差了些许。” 身后传来异动,赤魔罗无暇他顾,心念急转,以最快的速度驱使五火神扇的威能。 五火神扇由五根色泽不一的羽毛构成,如今身躯受制,赤魔罗动用的,便是第一根羽毛的威能。 九天之上,天火狂乱躁动,化作一道火柱,如雷霆一样直劈而下,没入赤魔罗的天灵之中。 第一根羽毛的威能,赫然就是驾驭天火之力。 天火入体,赤魔罗整个人犹如火神再世,周身火光冲天,熊熊火焰大作,瞬间就将寒劲再度冲散。 借着汹涌澎湃的火劲,赤魔罗毫不犹豫转身一记凤炎刀猛劈而出,威力之大,较之先前提升了竟有数倍的威力。 螺旋气劲灌注抓心,楚江王的掏心一爪恰好自后方袭来。 掌爪相交,赤魔罗虽是玄海干涸,玄气枯竭,但得五火神扇神力相助,又有天火加身,赤魔罗的实力较之全盛之时非但不遑多让,还尤有胜之。 反观楚江王,虽然瞅准时机,打了赤魔罗一个措手不及,但卦令的纯阴玄气用以诱敌,所谓的以逸待劳,却没想到对方一点不劳。 火掌冰爪初一相碰,大片大片的热浪便如海啸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涌现。 炽热的气浪滚滚而来,好在众强者早有防范,并无大碍。 人力难撼天威,纯阴玄气节节败退,狰狞的恶鬼面具上也浮现出不少的血渍。 一拼之下,哪怕彼此实力相差仿佛,但有神物与没神物的区别,就非常明显了。 纯阴玄气不断溃散,楚江王的五指已被凤炎刀气划出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连连后退卸劲。 得势不饶人,天火加身的赤魔罗双目冒出赤红火光,握着五火神扇的左手反手而来,打算给予楚江王致命一击。 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楚江王动作飞快,纯阴玄气直截了当地退去,借着凤炎刀的火劲,向后弹飞出去。 两者身形迅速拉开不少,阵阵烟雾缭绕下,楚江王一瞬之间化身数十道人影,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第423章 五火神扇 五火神扇首根羽毛光芒大放,天火源源不断灌注赤魔罗的身躯,神力大涨。 仅仅只是扇风,便将数十道楚江王的身影撕成了粉碎,点滴不留。 残余的风波更是透过了周围强者屏障的缝隙,径直轰在了鹰愁峡的山石峭壁上,几乎一下子削去了大半个山头。 好在 鹰愁峡一带到处都是群山巍峨,虽是毁了大片,于整座山脉而言,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五火神扇的威力,由此可见一斑,仅仅是五分之一的威能,就有可怕到难以想象的力量。 “趁此机会,要了对方的性命,我北方圣殿可与你天火门结成真正的攻守同盟。” “此后,圣殿之下,以你天火门为尊,诸多宗门,莫敢不从!” 眼看一雪前耻的可能,庄万古不肯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传音于赤魔罗,想要扳回一城。 心里纵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对于庄万古的许诺,赤魔罗也无法做到熟视无睹。 虽然仅仅只是以北方圣殿给出的承诺,但赤魔罗终究还是天火门的门主,一切行事更要以宗门利益为先。 扇风撕裂了数十个楚江王的身影,终有几个漏网之鱼。 侥幸逃过一劫的数个楚江王分身兵合一处,汇聚成楚江王的真正身影。 一身湛蓝色的长袍已是破烂不堪,多处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是焦黑色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烤肉味,香气扑鼻而来。 躲过了五火神扇的致命一击,楚江王亦是不太好受,若非凭借着鬼魅到肉眼难辨的身法,怕是此刻已殒命当场。 “他们竟然敢对银圣老下此狠手,让对方连认输的机会都没有,该怎么办,你自己想!” “赤魔罗,别让本殿主失望才是。” 庄万古的传音又至,令得赤魔罗眼中怒火更盛,自己堂堂一方宗门之主,竟然要被迫卑躬屈膝,听从号令。 那种由内心深处迸发出的耻辱感,与五火神扇的第五根羽毛刚好形成共鸣。 第一根羽毛象征着天火,最后一根羽毛则是心火! 几乎是与此同时,楚江王已出现在人形冰雕身旁,手掌贴上,无尽的纯阴玄气立刻攀爬上身,一点一滴地修复着他身上的伤势。 心火熊熊燃起,却并非点燃赤魔罗自身的心焰,而是所有敌对之人的心中欲念火焰,都会在一瞬间被放大无数倍。 以往能逼得赤魔罗动用五火神扇的对手,实力之强横绝对都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越是强者,过往的经历就越是丰富多彩,连带着心中的欲念之火也会不断增加。 只有极少极少的人,才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丝毫不被心火所控。 第五根羽毛毫光大放,也就意味着心火的力量,已开始发挥它不为人知的功效。 楚江王的胸膛心口处,一缕火劲骤然升起,竟可以无视纯阴玄气的阴寒,肆意扩散。 眨眼的功夫,楚江王已感觉无数念想在脑海之中迸发,曾经许许多多只敢私下偷偷妄想的事情,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粗喘着气息,面具之下的双目布满血丝,手脚皆是不听使唤,欲念不断放大。 眼看楚江王即将被心中欲火所控,不能自已,面前的半道卦令似乎有所感应,自行化开所有冰雕,将纯阴玄气犹如洪水滔滔,倒灌入楚江王的经脉之中。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正上头的楚江王勉强恢复了一丝的清明。 “本王认输!” 趁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楚江王连忙放声大吼,阴阳怪气的声音令所有人都是一阵恶心难受。 一方认输,另一方自是不能再随意动手,赤魔罗也只能就此作罢。 以他如今的实力,同时驱使两根羽毛当中的神能并非做不到,只是为诛邪圣殿卖命,没必要太过尽心尽力罢了。 第五根羽毛上的光芒渐渐暗下,赤魔罗也不觉得可惜,能够胜过一场,也算是可以给庄万古一个不错的交代了。 “你!” 眼见大好机会错失,庄万古怒从心中起,正想要发怒惩治赤魔罗。 身旁的金圣老却是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即便不能趁此机会斩杀对方一人,但一负一胜,谁都没有占到优势,使得双方又重新回到了博弈的平衡状态。 倘若因此惩治赤魔罗,势必动摇军心,影响后续即将要出手的令剑阁阁主止司。 小不忍则乱大谋,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庄万古掌心的淡黄色光芒渐渐消散。 “第二场比试,算是你们胜了。” 甩下一句话,元域的众人连忙围上前来,查探楚江王的伤势。 卦令依旧在不断为楚江王灌注纯阴玄气,令得他伤势恢复速度不断提升。 再加上第二场赌斗的比试已经结束,赤魔罗自然没必要继续以五火神扇对付楚江王,心之欲火也解除了对楚江王的控制。 是以,连丹药都不需要吞服,只要静候一段时间,楚江王就能够恢复如初。 看着如此神奇的卦令与纯阴玄气,楚江王的身份几乎已是呼之欲出,定然是玄阴殿的高手无疑。 “楚江王,你的付出已是足够,我等皆是看在眼里,暂且好好休息吧。” 阎罗天子拍了拍楚江王的肩膀,一缕精纯的真气打入他的体内,神妙莫测的真气加入,竟让楚江王的状态又好了三分,简直匪夷所思。 众人并没有因为楚江王输了一场,对他有任何的怨言。 相反,楚江王的实力,也得到了包括泰山府君在内所有人的认同。 第二场比试,实际上并非是楚江王输给了赤魔罗,而是仅有半截的卦令输给了大名鼎鼎的绝世神物五火神扇。 抛开外物不谈,楚江王与赤魔罗两人真要比较起来,胜负依旧是未知之数。 “场地被破坏的一塌糊涂,不如我等三方稍作休整几日,容本王将此地修缮一下,可否?” 一胜一败,平衡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紫倾言也不得不多做一些考量。 后续的安排到底要如何部署,也是一种策略。 北元草原的三位宗师当然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两场精彩无比的龙争虎斗,持续的时间或许不算长,却也让他们获益良多,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 何况,他们正愁不知如何卖元域一个情面,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大献殷勤。 第424章 承上启下第三战 三位宗师刚刚打算怂恿紫承厌,庄万古冰冷的声音已是响彻全场。 “不必了!” “区区五场赌斗而已,何须耗时耗力?多拖一日,就有一日的风险!” “场地坏了又如何,本殿主一番施为即可!” 经过两场比试,哪怕是百炼精铁与元盈石共同铸造的广场都不堪负荷,被轰出了数之不尽的深坑洞窟。 就更别提只是临时以坚硬的元盈石所铺设的比武场,早就在两场比试之下,烟消云散。 五根手指微微弯曲,庄万古手掌向上一托,地下土石便在玄气的驱使之下翻滚涌动。 地脉震荡,使得鹰愁峡一阵天塌地陷,近乎于天地大灾劫的状况重现人间。 一座又一座的山峰在众人眼前拔地而起,而后被强大到不可抗拒的力量挤压、收缩。 百丈山丘被压缩成寸,继续向上攀升,继续压缩成寸,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经过无数次的重复之后,一座崭新的平台出现在众人身前。 随着庄万古袖袍一挥,强劲而有力的狂风扑面而来,吹走平台上的碎末,新的比武场,就此呈现。 较之元盈石还要坚硬无数倍的聚合石材,足可抵挡得住高手对撼的余波。 “根本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言王,阎罗天子,可以准备第三场比试的名单了!” 丝毫没有给元域众人留出商量对策的时间,庄万古直截了当的要求进入下一轮的比试。 此等神乎其技的手段,近乎天人的威能,看得众位圣子圣女们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一想到自己将来也可能拥有如此天地动容的伟力,圣子圣女们就更是死心塌地地效忠臣服于诛邪圣殿,不敢有半分的逆反之心。 “想不到你老红脸如此会溜须拍马,竟然真的拿出五火神扇来对敌。” “天火门就真的这么想抱住诛邪圣殿的大腿么?犯得上努力舔他庄万古?” 赤魔罗才刚回到座位上,尚未来得及运气调息,止司冷嘲热讽的传音已迎面而来。 话里话外,字里行间皆是嘲讽的意思,弄得赤魔罗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再度熊熊燃起。 “放你他娘的小白脸的狗屁!” “庄万古这老王八蛋都直接威胁到老子头上了,拿着天火门的存亡威胁老子,你让老子能怎么办?” “有本事等下你上,不用令天剑试试看?真以为元域的强者都是种在地里的萝卜,随便你拔么?” 憋了一肚子气的赤魔罗也不含糊,直接用玄气传音开喷。 两个老对头互喷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嘴上虽然不怎么合拍,但行事作风,却相对保持着一致的样子。 在诛邪圣殿的高压态势下,两个最为顶尖的一线宗门,也不得不暗中联手,一起抗压。 第二次比试的结果,虽然没有百分百契合庄万古的心意,但能胜过对面,已是一个不错的成绩。 是以,趁热打铁,玄域一方第三次比试登场的人,正是令剑阁阁主,止司。 既然天火门门主赤魔罗可以胜过对方,那么同为一方霸主的令剑阁阁主止司,应当也能有不错的赢面。 只要令天剑可以出鞘,可怕到天地皆寂的杀伤力,就算庄万古自己都心有余悸。 在听到紫承厌宣读“止司”两个字的时候,洛一缘心中微微一动,多少有些遗憾。 自己的徒弟丁影,还在他的手上,目前也不知身在何方。 当初官道上一别,至今已有许久时间未曾见过,洛一缘一直对止司的剑心有念想。 玄域第一剑客的称呼,也令洛一缘心生向往,想要一较高下,只是当时时机太过匆忙,之后也一直都没有机会。 想不到好不容易再见上一面,自己依旧错过。 令天剑乃是绝世神物,威能之强,连石质古棺这等同为神物的至宝都要退避三舍,忌惮三分。 可惜当初无定剑尊司空玄与天青老人齐寒彦受限于资质与实力,就连令天剑的三成威能都无法发挥出来。 元域一方,此次派出的人选,乃是天虚榜第九位,同为阴曹地府成员的地下判官。 如此,也正好遂了地下判官的心愿,能够一睹玄域第一剑客的风采,亲自品评一下,绝世神物令天剑到底有多么厉害。 紫承厌对于地下判官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哪怕地下判官位列天虚榜第九位,以进入天虚榜前十这一阶层,只是第一和前十,终究还是两个概念。 在紫承厌的眼里,地下判官或许不错,但远远还不到让他关注的地步。 反倒是对于止司,对于令天剑,紫承厌多少有些好奇。 刀与剑,从来都是被相提并论的。 元域最出名的剑有两把,其一自然是十强神话的剑,即为剑宗宗主当代剑宗。 其二,便是昔日元帮帮主怨,乃是后来居上的剑中之神。 至于刀,元域当中,同样也有两把,十强神话中的刀最为离谱,据说乃是一位烹牛宰羊的屠夫,一手杀猪刀法拆皮去骨犹如行云流水。 至于第二把刀,当然便是天虚第一的北狄魔刀紫承厌了。 魔刀紫祸或许不是还称不上是绝世神物一级的神兵刀器,但也是天兵级别的第一梯队,毋庸置疑。 故而,紫承厌也同样很想知道,元域第一剑客,配上绝世神物令天剑,到底能够发挥出多么可怕的威力。 止司与地下判官都没有采用什么震撼人心的出场方式,就是直接平平稳稳、一步一个脚印地踏上了比武场。 或许,修为与心境到了一定的程度,返璞归真,也是一种常态。 两位绝世强者隔空相望,都能够感受到对方浓烈的战意,正如先前天火一样,熊熊燃烧,愈演愈烈。 战意,而不是杀意,两人的身上,绝无一丝一毫的杀气可言。 “元域地下判官,不杀无辜之人,你若退去,我不杀你。” 地下判官的语气轻描淡写,周身血红色的真气环回缠绕,配上他那一身似乎被鲜血给染红的了赤红色长袍,氛围更显狰狞诡异。 “剑名止戈,乃是本阁主昔日佩剑,还请判官兄品评!” 止戈出鞘,一缕剑气冲天而起,惊得方圆百里之内飞鸟哀嚎而坠,无数用剑之人的佩剑皆是嗡嗡作响,颤动不止。 第425章 八方棺木 止戈只是令剑阁阁主止司年少之时的佩剑,品阶并不算怎么高,仅有区区地兵的级别而已。 别说是和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物相比,甚至可以说在场任何一位高手的兵刃,都要逊色一些,已经有些配不上止司的实力。 但就是如此一并平平无奇的地兵剑器,却依旧令得飞鸟惊落、万剑颤鸣,看样子止司的剑道修为,较之与剑宗、怨交手的时候,又有了一段长足的进步。 “好强悍的剑气,或许,这位令剑阁阁主强的,并不是令天剑,而是他自己。” 作为现场为数不多的用剑高手,洛一缘的感觉尤为强烈,心中自然而然地升起了一股好胜之心,想要与之一较高下。 来自北元草原的莫达利斯藏在头盔之下的脸庞也有些泛白,这股剑意的强大,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萨利剑士团以剑出名,擅使的乃是适合战阵的大开大合重剑。 而在草原上,同样有一位宗师的势力以剑为主,名唤剑山。 莫达利斯曾与剑山之主以剑论道,胜在力量,却输在技巧,彼此各有输赢。 简单来说,就是莫达利斯真气更加浑厚,但剑山之主在剑道上的造诣要更高一些。 如今只是隔空遥遥感受,莫达利斯就有一种直觉,被他认为剑法精妙到独步天下的剑山之主,在剑道造诣上,都不是眼前这位令剑阁阁主的对手。 感受到强烈的剑意来袭,地下判官双臂展开,血红色袖袍翻飞,真气流转。 八具棺木从天而降,狠狠地嵌入比武场中,虽然算不得太深,亦有两三尺的深度。 庄万古所谓坚不可破的聚合石材,无疑被狠狠地一巴掌扇在脸上,气得他脸色都有些不太好了。 八具棺木将地下判官围在中央,棺木尚未打开,浓郁的死亡气息已蔓延开来,如同实质的烟雾一样,将中央位置全数笼罩了起来。 “地下判官?此人天虚榜上虽有名号,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出手。” “看这样子,他的功法路数似乎与尸弃宗的罗血红有些相似,嗯?” 说着说着,金圣老自己都有些愣住了,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与尸弃宗有关的情报了。 不过尸弃宗,区区一个一线宗门吊车尾的势力而已,根本不被诛邪圣殿看在眼里,说句难听点的话,连抱大腿的资格都没有。 判官笔自袖袍中探出,架在胸前,几乎就是在此同时,止戈已至。 凌厉剑芒迎头而下,堪堪被判官笔招架住,未曾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地下判官傲然而立,半步未曾退却,铁面面具上迸射出两道凶辣狠厉的目光。 八具棺木同时打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缝,死亡气息更加疯狂地宣泄开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源源不断地涌入地下判官的体内。 “喝!” 伴随着地下判官的一声暴喝,判官笔猛地发力吐劲,将止司震飞了足足有十数丈的距离。 反震之力浑厚到不可思议,加之判官笔的品级更在止戈之上,为防止戈受到损害,止司还不得不以玄气护住剑身,落地之时稍稍有几分狼狈。 “咦?” “不对劲,难道止司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明明剑意如此猛烈,就连老夫也要受到些许影响,怎么剑劲如此孱弱?” “不,不是剑劲孱弱,而是那棺材,有问题!” 就在金圣老疑惑的时候,庄万古已洞悉的问题所在。 “八口棺木并不是装饰,它们汇聚成了一个莫名的阵法,令得任何攻击进入范围之内,都会被吸纳去部分的力量。” “这些力量,又会通过一种奇妙的方式,反馈到阵中之人的身上,此消彼长,才会让差距更加明显。” 身为殿主的庄万古见多识广,只是稍稍感知一下,就判断出了八具棺木的神秘功效。 他的猜测虽然不算是完全正确,却也相差无几。 本想着将自己的看法以传音的方式告知止司,此等做法虽然不怎么道德,但也能为玄域多添上一份半分的胜算。 只是止司是何许人?自己能够看得出来,他亲身经历,岂会半点都不知晓? 强者皆有傲气,自己冒然提醒,只怕会弄巧成拙,反而引起止司的怒意。 一离开八具棺木所在的范围,止司就觉察到失去的力量仿佛重新回到的身躯之中。 只是一剑,止司就已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但看地下判官,却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八具棺木所布下的阵法当中,既不出来,也不叫嚣,就等着止司自个儿往里面钻。 “请君入瓮?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一些!” 剑指聚气,劲灌止戈剑中,止司剑尖轻点,身后顿时涌现出数道湛蓝色的巨型剑影。 近战受阻,止司也不是食古不化之辈,一下子就转变思路,改成远攻。 聚气之下,令剑阁的令剑无双威力暴增,剑影横空,若流星火雨一样激射而来,径直没入八具棺木之中。 巨型剑影才刚刚进入八具棺木的范围之内,形态一下子缩小了三分之一左右,如此鲜明的变化,只要是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分明。 判官笔笔锋转动如轮,甚至都无需卸力,轻而易举地将剑影全部拦下,丝毫无损。 “动用你的令天剑吧,若是你不出剑,绝无任何可以胜过我的机会!” 有八具棺木在,地下判官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是同等级的对手,也休想轻易能够胜过他。 “本阁主就不信,没了令天剑,就奈何不了你这劳什子乌龟壳!” 被剑宗、被怨击败的画面再度浮现在眼前,止司已是打定主意,除非真的到了生死关头,否则即便是再度品尝失败的苦果,也不会随随便便驱使令天剑。 手持令天剑,固然能令自己实力大涨,借助无穷无尽的剑玄之力拥有近乎天下无敌的力量。 但这种力量,终究只是外力,是错觉。 止司要的,是自己真正的力量,是不借助令天剑的前提下,也要问鼎天下第一剑的真正战力。 得到精纯无比的玄气灌注,止戈剑剑身泛起蓝盈盈的光芒,照彻整个鹰愁峡峡谷! 第426章 僵持不下 凌空跃起,止戈挥舞如风,连环劈砍,数以千百的剑气弧光若冰石乱坠,倾泻而下。 剑气弧光形成一道斜斜瀑布飞淌,目标却不是身在阵中的地下判官,而是位于外围的八具棺木之一。 止司心中虽然有原则,却并不愚蠢,一昧猛攻地下判官本体,花费再多的玄气,也只会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倒不如先破去对方的阵法,令对方失去支柱再说。 剑气挥洒在当头的那具棺木上,第一道剑气便撕开了一道不小的缺口。 死亡气息刚刚要涌上,对破损的豁口进行修复,紧随其后的剑气似乎是找准了目标,对着棺木的缺口不断涌入。 棺木虽然神秘古怪,品阶却不甚高,与尸弃宗的绝世神物石质古棺相比,实在没有可比性。 仅仅只是一轮剑气过后,为首的棺木已破烂得只剩下碎木残渣,浓郁的死亡气息扩散开来,流淌到剩下七具棺木上。 阵法一下子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似乎止司的想法奏效,起到了不俗的效果。 七具尚未被波及的棺木得到了死亡气息的补充,上下更是笼罩着一些不可名状的黑色气焰,更显古怪。 止司的行为,当然逃不过地下判官的目光,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所在。 判官笔在虚空当中纵笔急书,剩余的七具棺木在真气的牵引下,稍稍挪动方位,补足敞开的豁口。 “想法倒是不错,只是阁下若想要不出令天剑,便破去我的阵法,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一些!” 话放得挺狠,地下判官表面上神情自若,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实际上却是有苦自知。 见识过楚江王与赤魔罗的一战,亲眼看到绝世神物仅仅只展现出一点点的威能神力,就有骇人无比的威力。 为防令天剑的绝世锋芒,地下判官早早地便布下八方追魂阵,试图一试神剑之威。 八方追魂阵乃是地下判官早年寻到的一副阵器,八具棺木单独任何一具都有勉强算得上天兵级别的水准。 绝世神物稀世难寻,天兵级别的兵刃都足可算得上是罕见的宝物。 就好像洛一缘手中的午夜弯刀,北元狄族族长紫承厌的魔刀紫祸,都也只是天兵级别的剑器刀器,就已拥有不可估量的可怕威力。 许许多多的天虚榜榜上传说,手中都还拿捏着地兵级别的兵刃,勉强凑合着使用。 八具棺木单独拿出一具,可以算得上勉强步入天兵级别,倘若再以八具棺木为根基,布下八方追魂阵,威力几乎可以达到天兵级别的巅峰,更有不为人知的神秘威能。 地下判官对于自己虽然有着足够的自信,却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强到可以凭借人力硬抗令天剑,率先布下大阵,也是有备无患。 只要对手在阵中与自己作战,实力将被削去大半,胜算更大。 奈何八方追魂阵虽然拥有着吸纳对方力量,补足自身的可怕能力,阵法一成,却不能随便挪动方位,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若对手肯进得阵中也就算了,倘若对方不进来,一直远程攻击,那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肉靶子。 一击似乎奏效,止司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如法炮制。 第二轮的剑气弧光再度落下,剑光直至另一具棺木。 蓝光黑气再度碰撞,这次,功效却不如第一次来得有用。 剑气的的确确将第二具棺木毁坏了大半,但与第一具棺木不同的是,死亡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修补填充,将破碎的豁口补充完全。 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棺木损坏之处不断恢复,很快就回到了先前的模样。 而在阵法中央,第一具棺木的雏形也通过死亡气息的修补,渐渐凝聚出了一樽虚影。 照这个速度来看,只怕要不了多久,八方追魂阵就能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完好无损。 地下判官赖在阵中不出来,止司又攻不进去,长此以往下去,只会成为一个僵局。 不胜不败,谁都没有办法占到半点上风。 打法是有些无赖,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果真的等到令天剑出鞘的那一刻,再布下阵法,怕是为时已晚。 “岂有此理,你们元域中人,一个个都是无胆鼠辈么,只知道龟缩在保护罩之中,连迈出龟壳都不敢?” “有胆子的,就冲出来与止阁主大战三百回合!” 两方僵持其间,铜圣老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扯开嗓子破口大骂了起来。 “止阁主都不用令天剑,你他娘的胆子都小成这模样,无胆匪类,废物至极。” “元域是怎么想的,派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垃圾出来,也不怕坠了元域的名头。” 稍稍顿了顿,铜圣老又放声大笑了起来:“老夫倒是忘了,你们元域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罢了,还有什么名头,还有什么尊严?” 再浅显不过的激将法,由脾气暴躁的铜圣老施展开来,自是别有一番嘲讽的效果。 “铜圣老是么?你若不服,自可划下道来,你我单独斗上一场如何?” “连简简单单地对敌策略都不知道,只知一昧猛攻,不是愚昧蛮夷又是什么?” “似你这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辈,若是没有诛邪圣殿的照拂,本王一天杀你十个都不手软!” 地下判官代表的是阴曹地府,亦是元域的脸面,作为阴曹地府的创始人之一,阎罗天子自是第一个出言维护。 却看他中气十足,对于铜圣老的威胁丝毫不惧,更是放声反呛,弄得铜圣老脸色一红,多少都有些下不来台面。 “你!”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的么?静静的看着,不许再多嘴!” 铜圣老正待出言反驳两句,庄万古的呵斥紧随其后到来,吓得铜圣老连忙捂住嘴巴,不敢再多说半句。 “速速驱使令天剑,不然,令剑阁上下……” 嘴上说着静静地看着,庄万古故技重施,再度传音止司,进行威胁。 以他的角度,已看出止司是一个比赤魔罗还要不好说话的硬骨头,利诱未必奏效,不如直接威逼来得有用。 “你待如何?” 猛地回头,止司双目迸发出浓郁蓝光,竟是对着庄万古暴喝出声。 第427章 死于剑下 只此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止司与庄万古吸引了过去。 庄万古功力高绝,乃是玄气第九重登神境的绝世大能,他所施展的传音之法,没人能够轻易窥探。 就算是与他只在伯仲之间的韩千山,都难以做到。 双方还在僵持,止司突然间倒戈相向,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庄万古也没想到止司竟然变得如此刚烈,自己威胁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闹出这样的事儿。 “若本阁主不驱使令天剑,你便要灭我令剑阁满门么?” “庄万古,有种你就试试,今天你敢灭我令剑阁上下,我止司就与你诛邪圣殿不死不休!” “你大可以试试看,到时候,除了圣主和你们四个殿主,其余所有人,都将死于剑下!” 话音未落,剑玄之力弥漫开来,轻易向着后方扩散开去。 恍惚之间,金银铜铁四位圣老以及众位圣子圣女都被一股足可毁天灭地的剑意所笼罩。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金圣老、银圣老要害多处中剑,奄奄一息。 实力稍弱的铜圣老、铁圣老与诸位圣子圣女们更是连抵挡一下都难以做到,直接被剑气轰得浑身炸裂,身死当场。 唯有庄万古,面对无数袭来的剑意凛然不惧,大喝一声! 就是这一声,让诛邪圣殿的众人如梦初醒,方才反应过来,沉沦陷入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若非庄万古及时出身,只怕包括金圣老在内,所有带出来的手下,都会真正死在令天剑下,再无活口。 有的人摸着自己的脑子,有的人拍打着自己的身体,都还没有从惊吓当中彻底清醒过来。 脸色铁青,庄万古也明白,是自己逼得太紧,逼得太过,以至于产生了负面作用。 止司说得话也不无道理,令天剑若真的出鞘,哪怕是他,都需要小心应对。 真的为诛邪圣殿平白添上一个不死不休的仇敌,恐怕圣主都不会随便放过自己。 一想到圣主的可怕,庄万古即便心中怒火再是熊熊燃烧,也不得不将之一点一点压下。 剑玄之力并未向着元域一方扩散而去,故而令天剑的威慑力也未曾令元域众人沉沦。 其余在场的人心生疑惑,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元一方的几位宗师则是在幸灾乐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元域的不少心思灵活的人已猜到大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终究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何况若是玄域自己内部不和,对于自己一方来说,才会更加有利。 “也罢!” “止阁主,你既不欲使用令天剑,我也不占你便宜。” “你我各凭本事,真正斗上一场,如何?” 说罢,地下判官高举判官笔,浓浓死亡气息汇聚于笔尖之处。 眼见赤红色光芒一闪而过,比武场上剩下的七具棺木齐齐消失,就连黑色气焰也一同消失不见。 以手扶额,身后的阎罗天子无奈地遮挡住了自己的双眼,似乎是有点看不下去。 “怎么了?判官为何会做出这般举动?” 洛一缘在身后小声问道,对于地下判官的种种行为,他也多少有些不太能理解。 放弃自己已有的优势,就为了赌对方真的不会使用令天剑? 反正这种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的逻辑与理念,洛一缘自己是不太能够理解。 “唉,完蛋,傻瓜碰上傻瓜了。” 阎罗天子长叹一口气,对于地下判官的脾性,在场的人,恐怕还没有几人能够比自己更加了解。 一个固执、执拗并且极度认死理的家伙,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理念。 看样子,站在对面的令剑阁阁主止司,应当也是差不多的人。 “好,你我之间的较量,只分胜负,不分玄域元域!” 止司的眼眸当中顿时浮现出了些许兴奋的光芒。 抛开阵法不谈,眼前的对手,也是一个实力不弱的好对手,足可以印证自己的实力。 止戈剑再度泛起湛蓝的光华,止司挥剑而上,与判官笔硬撼。 剑笔相交,止司与判官各自身形微颤,向后退却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看样子两人纯以功力来判断,实力应当只在伯仲之间,谁都无法彻彻底底压过对方。 功力相仿,比较的就是谁的招式更加精巧,谁的经验更加老道。 湛蓝色的剑光闪烁,与赤红色的笔风交相辉映,速度越发得迅捷。 初时,还能听得到金铁交击的碰撞之声,到了后来,声音连绵不绝,根本听不出有半分的间隙可言。 两人越打越快,身形不断流转,已到了难以辨析的地步。 整个比武场上,甚至就连两人的身影都看不到,只剩下红蓝两色的光芒偶尔闪烁。 渐渐地,光芒变成了深邃的紫色,也就意味着双方的火拼已到了尤为关键的时刻。 “什么信念,什么逻辑,简直不知所谓。” 对于止司的强硬态度,庄万古是嗤之以鼻。 依仗令天剑,可以迅速取得胜利,何乐而不为? 先前八具棺木虽然看似诡异莫名,庄万古却不信,它们真的能够抵御得了绝世神物的无上锋芒。 短短时间之内,两人已力拼足有数百招,身上的衣衫依旧完好无缺。 倒不是两人的实力不够,打了许久也没有打出半点名堂,而是两人的综合实力,着实太过接近。 每一招,每一式,虽然都是第一次见到,但彼此又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拆招破解,并予以还击。 可以说,第三战,并不是三场战斗中最为华丽的,却是展示功底最多的一场。 以巅峰状态对撼数百招,总算是到了两人的极限所在,速度,应变,都不免开始步入下坡。 破绽,也往往在这个时候最容易出现。 绵密剑影横空而过,刺中地下判官的左肩,可惜剑劲不足,未能洞穿,只是留下了一道并不怎么深的剑痕,血花飞溅。 猛攻的同时,自身的破绽,也会被逐渐放大。 剑长笔短,但地下判官却抓准这难得的时机,判官笔尾部重重撞在止司的胸口,令得他玄气为之一岔。 各有胜负,各有输赢,力拼之下,似乎还是谁都占不到半分上风。 第428章 两败俱伤 双方各自受伤飞退,所幸两人力拼数百招,力道用尽,并无多大杀伤力可言。 “好!” “如此畅快的一战,许久未曾遇上,地下判官,本阁主承认你是一个好对手,来,我们继续!” 岔了道的玄气稍作调息就恢复如初,玄海翻涌不息,造化境的真气迅速得到补足,令得止司战力瞬间恢复到巅峰状态。 止司无比兴奋,近些年来遇到的高手,很少有能给他这样势均力敌的感觉。 诸如剑宗宗主、元帮帮主怨,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止司就连一点点的反抗能力都没有。 与他们交手,虽然令得心境有所突破回升,但在剑法技巧方面,就有些尴尬了。 说句难听点的话,止司在剑宗、怨手上,连十招都走不过,谈何有经验与感悟? 真气回探,判官笔亦重新落入地下判官的手中。 只见他以判官笔尾部在左肩连点数处穴道,真气也封锁伤势,令得剑伤不再有任何的影响。 没有令天剑,眼前的令剑阁阁主也并非绣花枕头,而是一个真正值得重视的顶尖高手,绝世强者。 两人没有过多的犹豫,再度战在一处。 湛蓝的止戈剑连消带打,环环入扣,招式之间若行云流水,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可言。 赤红的判官笔笔走龙蛇,忽近忽远,诡异绝伦,亦不是等闲之人可以随意招架。 与前一次火拼不同,两人皆是抛下一切,舍命对撼。 拼撞之处,炸裂的力量撕碎空间,空间乱流袭遍全场,造成大面积的疯狂破坏。 若非还有高手在此坐镇,只怕好好一个鹰愁峡,都会被两人的争斗弄得直接夷为平地,点滴不剩。 伴随着越发响亮的剑笔对撞声,两人的气息也在节节攀升,似乎都有着拿对方做磨刀石,欲要更进一步的念头。 “轰!” 九天之上,一道惊雷闪过,沉闷无比地轰在山石峭壁上。 雷声经久不息,也震得各位看客高手的心头不断猛跳,似乎为之牵动,久久难以平复。 仿佛,就连上天,都在对即将要突破的两人,做出了最后的警示。 百丈止戈剑虚影瞬间缩小,虚影回缩到仅有数丈的尺寸,内里蕴藏的剑意却要比之先前更猛烈数倍不止。 止戈剑凌空劈砍,湛蓝色的长剑虚影透体而过,将地下判官整个人自上而下一分为二。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得剑意透体之助,地下判官真气上下一气贯通,神脉终成。 判官笔爆发出无比猛烈的赤红色光芒,正中止司胸膛之处,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突破,积累许久的气势到达巅峰状态,发挥出了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一击。 返璞归真,毫无花哨,有的,只是纯粹。 若断线风筝一样,两人一同自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了比武场上。 还好庄万古先前铺设的比武场无比坚硬,这才没有因为一次坠落对比武场造成任何的损伤。 只是堪比顶尖地兵级的比武场,却让两位比试之人吃足了苦头。 虽然实力皆是突破,攀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但体内不论是真气玄气,早就消耗的一干二净。 身子骨或许要比正常人硬朗许多,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地面又如此的坚硬,终究还是疼得难受至极。 “砰!砰!” 两人几乎同时落地,砸出了大片大片的烟尘,一动不动。 “这……平局么?到底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的心头,都浮现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武斗比试,总有高下之分,难不成还真能冒出来一个平局不成? “哼,令剑阁阁主若是施展令天剑,必胜无疑,此战,应当算是我们胜了!” 金圣老想得挺美,率先喊话,要求将止司判胜。 “放你的屁,金老头你在想什么呢!若非地下判官自愿撤去法阵,就凭你们,能破阵么?” 上了年纪的鹰王也不含糊,直接对骂了起来。 两边都是年岁较高者,骂起人来一个个都不含糊,污言秽语脱口而出,看得不少后生晚辈错愕莫名。 谁都没有想到,看似德高望重的长辈嘴里,也能吐出这样脏到不能再脏的字眼来。 “令天剑若是出鞘,砍你那什么狗屁法阵不如砍瓜切菜?” “鹰王你这老而不死的家伙若是再敢多说半句,敢不敢与老夫下场一决胜负?” 身为首席圣老,金圣老地位尊崇,哪怕在诛邪圣殿也只在圣主与殿主之下,谁敢对自己不敬? 只是被骂了几句,已气得七窍生烟,隔空遥遥指着鹰王的鼻子叫骂。 “哼,老夫只看实际,不看假设,想赖皮,下辈子吧!” “说不过就想动手,金老头,你们玄域中人,一个个都是未曾开化的蛮夷之辈么?” 鹰王也不蠢,自己的实力虽然不弱,但年事已高,体力已渐感不支,多少会有些影响。 即便自己在壮年的时候,鹰王也不敢狂妄到说能与金圣老分庭抗礼,那也未免太假了一些。 是以,输人不输阵,明知道不是对手,鹰王依旧叫骂不休,未曾有过半分的让步。 两边的两位老者在叫骂着,庄万古却在心中寻思着,是否应该趁此机会动手? 倘若自己趁机出手,收获铁定不小,可以斩杀止司、地下判官,为诛邪圣殿除去两大祸害,更有不小的可能性夺得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物。 哪怕事后会遭到全天下人的嗤笑,庄万古也不怎么在乎。 神剑在手,自己也将再无顾虑,根本不需要再顾及元域的强者,完全可以仗着实力强行平推过去,将所有接天台摧枯拉朽一样的摧毁。 到时候神剑在手,又立下汗马功劳,下一任的圣主,非是自己莫属。 看着尚且还躺在地上的两人,庄万古心念疯狂转动,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在兴奋。 想法非常得美好,但为人缩骨的性格,也在掣肘着庄万古,让他在很多事情上,敢想,却不敢做。 稍加犹豫,已是过去了片刻,两边的老者都骂得有些口干舌燥之际,庄万古方才下定决心,趁机出手! 淡黄色的光幕化作一只参天巨手,从天而降,目标直指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止司。 第429章 平局收场 玄气九重登神境的玄气所化作的巨手速度之快,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诸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根本来不及反应,巨手已接近止司,眼看就要致其于死地。 早早地便有两人,时刻关注着庄万古的动静,就在他暗中驱使玄气的时候,两人已做出反应。 炽烈火劲刚猛无匹,泛起强横的紫色火光熊熊燃起,一抹妖异至极的刀光后发先至,好巧不巧正劈在淡黄巨手的手背上。 且看元域一方的人群当中,洛一缘掏出了午夜弯刀,一出手便是八劈修罗刀的第五式五内俱焚。 浑厚到难以想象的拳劲更是来势汹汹,乃是泰山府君亲自出手,一拳捣出,重重轰在巨手的手腕部位。 同时遭受两大顶尖高手的攻击,心里还抱着些许幻想的庄万古已觉察出不妙,想要撤手,可惜为时已晚。 汹涌澎湃的拳劲,将淡黄色玄气巨手直接轰得粉碎不说,力道更是沿着玄气追索,震得庄万古右手手臂发麻。 火劲更是如影随形,顺着玄气攀爬而上,在庄万古身躯内的筋脉不断游走,炽烈的紫焰越烧越烈,连带着五脏六腑,都有一种滚烫的灼辣感觉。 “庄万古你这乌龟王八蛋,想要趁机偷袭,还偷袭的是自己人?哪里来的脸?” “本君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你这乌龟王八蛋若是敢再介入一下比斗,后续也用不着比试了!” “本君就一拳一个,将你们诛邪圣殿的一群废柴,尽数轰杀于此!” 一拳震碎玄气巨手,泰山府君傲立在比武场的正上方,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战意,狠狠怒视庄万古。 有泰山府君出面,洛一缘也乐得清闲,悄悄将午夜弯刀收回刀鞘,重新隐没在人群当中,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拳劲、刀气、火劲还在身体里乱窜,庄万古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根本没有余力回答。 只见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登神境的强悍神体发挥功效,将所有外来力量全部驱赶出去。 泰山府君的叫骂声越听越是觉得耳熟,总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一样,庄万古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张面孔。 “哼,韩千山,竟然是你?” “想不到你堂堂十强神话,竟然也要装神弄鬼,屈居于阴曹地府这样的鬼蜮么?” 被叫破了身份,韩千山也不装了,直接一把拉开脸上的鬼脸面具,放声大笑了起来。 “怎么,庄万古你这个老乌龟竟然到现在才认出老子么?” “哼,你堂堂诛邪圣殿一方殿主,竟然趁机对自己人暗下毒手,说出去也不怕丢了诛邪圣殿的脸面!” “你要真是有胆子,就和令剑阁的阁主明刀明枪干上一场,别等到这种时候再下黑手,简直丢人现眼!” 韩千山的的确确有足以与庄万古平等对话的资本,一点也不害怕对方,双手叉腰,尽显傲慢本色。 庄万古脸色又是一沉,自己想方设法把话题往别的方向去扯,这混蛋却总是要把话题给再扯回来。 “哼!” 庄万古冷哼一声,也懒得和一个粗人去计较。 在他看来,明明拥有俗世难以企及的力量,却龟缩在山林之中打家劫舍的韩千山,才真正和未开化的野蛮人一样,愚昧无知,难以沟通。 有韩千山的介入,令得庄万古偷鸡的想法完全破灭。 庄万古不搭话,韩千山也只能自找没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末了,对着洛一缘的位置多看了一眼,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人挑起话头,全场又回到了死一般的寂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慢慢恢复过来。 良久,止司与地下判官几乎同时发出轻微的呻吟,鼓足力气,缓缓撑起身子。 本该争锋相对,拼个你死我活的两人在站稳了身子之后,对视了一眼,齐齐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彻天地之间,两位威名赫赫的绝世强者,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如此放浪形骸地笑出声了。 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玄气,似乎有突破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止司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只觉得举手投足都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仿佛无所不能一样。 地下判官亦是如此,神脉初成,令得他体内真气再度精纯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正不断反哺全身,使得自己不断增强。 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竟让两位本就可称作绝世强者之人,再度踏上一个崭新的高度。 庄万古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已感觉到止司的进境不小,修为上应当至少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曾经的止司已是不好对付,刚硬无比的性格配上令天剑,就让自己束手束脚,那么今后的止司,只会更加难以驱使。 元域一方也觉察到了地下判官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息似乎更加浑雄,显然是刚刚突破后力量暴增,无法完美掌控自身的征兆。 “此战令本阁主获益良多,你我之间,就算平局,如何?” “平局,甚好!” 止司与地下判官之间本就无冤无仇,几轮拼斗下来,更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冲对方抱了抱拳,两人也没有再多说,干净利落,转身下台。 两人所言所为简单直接,丝毫不拖泥带水,说到做到,着实把一大堆人看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第三场比斗,就这么儿戏一样的结束了? 前两场比斗,哪一场不是弄到最后,其中一方重伤狼狈退场。 现在倒好,没有一方损伤不谈,两人竟然还有说有笑,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莫说元域一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算是玄域一方,也是不敢相信这个结局。 唯有庄万古心里愤恨不平,浪费了一次本该必胜的机会不说,还把止司这位令剑阁阁主给彻底得罪,等回去以后,怕是有的自己头疼了。 “如此,第三场比斗,就算是平局收场,未知庄殿主意下如何?” 目前的战况乃是一胜、一负、一平,场面并未显现出半分的劣势。 元域一方,尚有韩千山与洛一缘两张王牌,紫倾言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笑容来。 第430章 平衡困惑 言王脸上的笑容更显浓郁,相反庄万古的脸色,很明显能够看得出难看两个字。 原本在计算当中,仗着令天剑的威力,第三场比斗拿下胜利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地下判官布下的阵法虽然看着就非常难以对付,但是再厉害,应当也会轻易被令天剑的绝世锋芒所破除,这一场胜利,本应该是手到擒来的才对。 “小白脸,小心一些,在你昏迷的时候,庄万古这老家伙想对你出手,不知道是想趁机杀你,还是想趁机夺你的令天剑。” “老夫提醒你,也是念在唇亡齿寒,天火门与令剑阁都屈服于诛邪圣殿的淫威之下,若是我们再不守望相助,怕是终有一天被各个击破。” “你这小白脸,又有突破,记得回去千万别欺负我们天火门的小辈啊!” 有了一段时间的休息,赤魔罗也已调息得差不多了,悄然传音与止司,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他。 两人在表面上一直装出极度不和的模样,实际上关系却还算得上不错。 毕竟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要应对,所谓的不和,也只是为了削弱诛邪圣殿对他们的戒心罢了。 “庄万古……哼,早晚有一天,本阁主必要斩下他的狗头,以泄心头之恨!” “老红脸,多谢了!” 说是这么说,止司还是没有忘记在表面上装模作样一番,刻意投去一个愤恨的眼神,看得周围的人莫名其妙。 “止司,为何不出令天剑,你不知道一场胜负,于我们玄域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么?” 才刚下比武场,就迎来庄万古狂风暴雨一样的呵斥。 只见庄万古双拳紧握,眼角眉宇之间隐隐有着煞气流转,似乎随时都有暴起动手的可能性。 “庄万古,帮你平一场,已经仁至义尽,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 “还有事情么?若是没事的话,本阁主要先行休憩,打了许久,有些乏了!” 说罢,止司甚至懒得等庄万古会有什么反应,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双目紧闭,进入沉思冥想的状态之中。 “你!” 庄万古为之气结,却又不能直接下杀手。 身为玄域最大势力的领导者之一,肆意诛杀其他宗门的宗主,这样的事情,如果做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也就算了。 偏偏在场还有许多元域的死对头,当中有许许多多的人,庄万古自信能败他们甚至能杀他们,可他们若是想逃,庄万古却来不及追上。 一旦宣扬出去,诛邪圣殿的名誉会一跌再跌,怕是以后再也没有宗门会愿意奉诛邪圣殿为共主。 “罢了,本殿主姑且容忍你一番,等圣主出关,定然第一时间恭请圣主法旨,将你们令剑阁从上到下,尽数抹除!” 思虑再三,庄万古还是强行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扭过头去,不再看这个让人生气的家伙。 五场赌斗,如今已完成了第三场,两边都是一胜一平一负,场面依旧是旗鼓相当,难分轩轾。 玄域一方,尚有金圣老与庄万古两位顶尖高手压阵。 元域一方,也有洛一缘与韩千山两张超级王牌在手。 最后两场比试,倘若韩千山对上庄万古,很大的概率又是一个平手的局面,那么最后的胜败,就全系在金圣老与洛一缘之战。 但如果韩千山与庄万古这一对死对头错开比试,搞得不好又是一胜一负,最终还是平局。 是以,如何安排人员的出场顺序,成了双方都比较头疼的一件事情。 两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到五场比斗下来,平局该如何处置。 是找一种相对折中的方案进行,还是继续再多追加几场比试,直到真的分出胜负为止? 同样的问题,几乎在同时困扰着庄万古与言王紫倾言,令得两人都愁眉深锁,没有率先发言。 “敢问言王,倘若最后平局,该当如何?” 举棋不定之下,庄万古终究还是率先开口,把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与阎罗天子稍作商量,紫倾言就坦然说道:“很简单,既然赌斗是庄殿主提出的要求,那么若是最终结果还是平局,你们退走,当做无事发生即可。” 庄万古刚想要说什么反驳,紫倾言又接着说道:“庄殿主也可以考虑,还是将一切起因都说出来,但是否要配合拆除接天台,还是由我们元域中人自行抉择,你们不得善加干预。” “如此,庄殿主是否满意?” 看起来,元域一方似乎也预感到,在三场比斗出现平局的情况下,最终的结果还是胜负未分的可能性并不在少数。 如此一来,更着急的,应当还是玄域一方,并非自己等人。 “金圣老,若本殿主将韩千山拼走,你是否有把握胜过最后一场?” 心里盘算了一阵,庄万古传音给金圣老,想要有一个更为详尽的答案。 “若是本殿主所料不差,对面除了韩千山之外,剩下的一人,应当是杀死锡圣老的那个刀客,不知你是否有把握?” “此人实力不弱,你可动用金神珠!” 庄万古的猜测,金圣老久历人世,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但一听到金神珠三个字,还是免不了有些心神激荡,苍老的面容上也多了些许兴奋的神色。 “若能得殿主准许,动用金神珠,此战当有必胜的把握!” 先前在诛玄城,金圣老与洛一缘化身的九幽罗刹就有过简单的交手,知道此人实力颇为不简单,手段诡异莫名,颇为不好对付。 金圣老虽然一直以来自视甚高,但对上洛一缘,却也没有绝对必胜的把握。 不过倘若能够动用金神珠,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金神珠乃是诛邪圣殿赋予金圣老这一职衔的至宝,虽不入绝世神物的行列,却也拥有莫大的威能,算得上是顶尖的天兵级宝物,对于他这样造化境的大能来说,一样也有强大的助力。 如果说单打独斗,金圣老尚且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么得到金神珠,金圣老就觉得,此战十拿九稳,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好!” “韩千山,你既然现出真身,那么第四场,可敢与本殿主继续未完成的一战?” 得了金圣老的承诺,庄万古也是心下大定,当场直接叫嚣,点名道姓要韩千山出来一战。 第431章 巅峰邀战 韩千山,一个诛邪圣殿眼里绝对的刺头,出了名的不好对付。 此人有足够强悍的实力,偏偏还喜欢强出头,不管是两域巅峰之战还是诛玄城营救岑万山一役,都少不了他的身影。 圣老与圣子圣女一级的人,去多少都是给韩千山送菜,能够应付十强神话这一级数的高手,也唯有殿主级的人物出手,方可将之驱逐。 但也仅仅只是能够驱逐罢了,韩千山的实力之强,简直超乎想象,想要将他留下,难于登天。 “你这乌龟王八蛋,竟然也有主动邀战的时候?” “好,既然你敢说,老子就敢来!” 好战的韩千山正愁没人可以给自己撒撒气,也没等紫倾言与阎罗天子做出决断,就自顾冲上了比武场。 对于神话如此莽撞的行为,紫倾言等人也只能大呼摇头,无奈至极。 朝廷对于天虚传说尚且没有什么约束力可言,就更不要妄图去管神话的事情了。 韩千山能够应邀赴约而来,可以说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哪怕他在此地胡搅蛮缠地捣乱,紫倾言与阎罗天子都不敢对他说三道四。 第三场的比试方才落下帷幕没多久,第四场的比试就宣告到来,转变之快,令不少人为之咋舌。 被当做中间见证人的紫承厌也是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悦。 倘若都自行邀战,那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岂不是都白费了么? 眼看庄万古的身形缓缓浮起,一众圣子圣女们无不惊诧万分。 这次出行,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地见见世面罢了,哪知道血淋淋的现实,给这群初出茅庐的小家伙们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 刚出来的时候,小家伙们还天真地觉得,天大地大他们最大,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足可纵横元域无敌手。 眼看着银圣老惨败,又见到一场又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众人心中的认知与底线被无限度地拉高。 到了现在,就连堂堂一方殿主都要亲自动手上阵,那种三观破碎的震撼,简直超乎想象。 倘若真的让这群小家伙知道,在场这么多人,除了一群在外看守的普通士兵外,随便拉出一个,都能吊着他们一伙人打,他们会作何感想? 反正,当庄万古真的亲自上阵的那一刻,一群小家伙心里的滤镜纷纷碎了一地,茫然的眼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淡黄色的光幕托起庄万古的身躯,缓缓浮上高空,与韩千山遥遥相望。 玄域、元域两位站在顶峰的强者,就这么仅仅只是隔着几十丈的距离对峙着,场面说不出的奇怪。 “韩千山,你的胆子还真不小,一次又一次的敢站在本殿主的面前,难道真的不怕本殿主杀了你么?” “你若死了,你那狗屁不如的太行山也会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几次三番被韩千山坏了好事,庄万古心里的恨意几乎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恨不得将其扒皮拆骨、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是以,对于韩千山,庄万古没有半点好脸色,就连平日里高高端着的架子都放了下来。 韩千山却是丝毫不以为意,放声大笑道:“你这老乌龟,若有本事,就将老子在这里留下!” “你若做不到,也别扯什么太行山!” “你敢动太行山上野猪的一根毫毛,老子就杀光你北方圣殿的所有熊孩子,看到时候是你这老乌龟心疼,还是老子肉疼,哈哈哈哈!” 庄万古一时语塞,诛邪圣殿强则强矣,太过庞大,有的时候反倒是一种劣势。 碰上一些光脚不怕穿鞋的,最是致命不过,太容易被威胁反制了。 “好了,闲话,就不必多说,你不是要与老子一战么?” “要打就打,正好看看你这乌龟到底有何长进!” 话音未落,韩千山的身影,已悍然杀到面前。 没有什么耀眼夺目的特效,没有什么虚实不定的花招,韩千山玩的,就是实打实的力量。 拳拳到肉,毫无虚假,杀道霸拳一出手,就有浓郁的杀气袭来,强劲的风浪压面,令得庄万古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面对来袭的重拳,庄万古轻轻挥动手掌,一股厚重而柔和的力量升起,淡黄色的玄气光幕涌现,在千钧一发之间,挡在夺命一拳之前。 神话的一拳,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轻易挡下? 中拳之处,淡黄色光幕节节破碎,大片大片的裂纹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硕大的虚空裂痕涌现,可怕的空间乱流亦同时出现,对两人造成无差别的攻击。 面对破坏力极强的空间乱流,韩千山竟然直接视若无睹,任凭它在身上狂轰乱炸,更胜神兵利器的肉身强度一览无余。 一拳未曾建功,浓郁杀意汇聚成一个硕大无比的漆黑杀字,韩千山左手紧随其后,一拳再度轰上。 “砰!” 淡黄光幕虽然已一刻不停地不断修补完善,却终究难以抵御得住杀道霸拳的霸绝力量,当场炸得粉碎。 只是一层光幕粉碎,很快就又有第二层光幕继续补上,登神境的玄气近乎无穷无尽,根本不怕任何消耗的战术。 实力倘若不在一个层级,纵使十数位排在末尾的天虚传说一起上,怕是都难伤他庄万古分毫。 可韩千山,又岂是榜末天虚可以比拟的? 拳劲再度发力,二重劲的威力此刻才显现出来。 被轰中的杀字瞬间爆炸,纯粹的力量席卷之下,一连足足轰碎了三层光幕,直指庄万古面门所在。 险之又险,就在左拳贴近面门的一刹那,庄万古右手如电,死死握住韩千山的手腕。 数十道玄气锁链几乎在同一时间自虚空之中涌现,将韩千山的左手牢牢锁住,至此,无法再探进一分一毫。 冒着浓郁淡黄色光芒的玄气锁链一攀上韩千山的手臂,就好像打蛇上棍,一圈一圈地缠上,只是一瞬间就将韩千山裹得和粽子一样,令其动弹不得。 “力量?区区蝼蚁,一无所知,在神面前,差距,永远都是差距!” 庄万古面有得色,正要趁机下狠手之际,异变突生。 第432章 强者再战 一手钳制韩千山,一手五指微曲,浓厚玄气正在不断积累,蓄势待发。 “神?凭你区区老乌龟,也配称之为神?” “若你是神,那你就是乌龟之神!” 浑身上下都被牢牢束缚住,韩千山非但没有显露出丝毫畏惧的神色,表情反倒越发兴奋张狂。 玄气锁链越收越紧,一寸一寸嵌入韩千山的肉身之中。 连虚空乱流都丝毫不惧的绝强肉身,竟被勒出丝丝血痕,简直触目惊心。 血痕遍布身躯,韩千山却还是放声大笑,右手再度发力,近乎实质的杀气如迷雾一样喷吐而出,硬生生将锁链震散。 腾出右手,杀道霸拳根本不由分说,再度狂袭而来。 庄万古未曾料到韩千山竟能如此轻易冲破束缚,正要撤手迎击,韩千山左臂已反向擒住,令得庄万古想要做出闪避都难。 杀道霸拳正中庄万古的胸膛,破灭一切的力量瞬间爆发,所有的玄气锁链几乎在同一时间宣告溃散。 下方的洛一缘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为庄万古感到悲哀。 庄万古的实力到底如何,洛一缘并不太清楚,能够力压几位圣老,想必不会太差才是。 但韩千山到底有几斤几两,亲自体会过的洛一缘却是再清楚不过。 “殿主!” 几位圣老几乎在同时发出尖叫,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一直以来,不管面对任何危险与挑战,庄万古都显得云淡风轻,游刃有余。 即便是曾经两度与韩千山交手,也没有露出丝毫的败象,反倒在场面上力压对方。 哪知道双方交手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已胸膛大开,身中一拳。 北元草原一方的三位宗师则又是兴奋,又是惊恐。 能亲眼见到顶尖强者在自己面前一较高下,对于自己未来的武道,定然有着难以言说的好处。 只是亲眼看到强者之间的对决,三人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到底有多么的无知,多么的渺小。 且不说淡黄光幕散发出来的浩瀚宏大的气息,令得三人心生畏惧,只觉得自己竭尽所能,都未必能够造成哪怕一条细小的缝隙。 就说韩千山最开头的一拳,都足以令得他们三人粉身碎骨,再无生还的余地。 可怕的力量在体内爆发,饶是庄万古身为玄气九重登神境的绝世强者,硬生生吃下一拳,也要疼得面目扭曲。 在他身后,苍穹、大地齐齐震荡。 云散雨消,山石崩裂,无数道细小的空间裂缝炸裂当场,一片天昏地暗,世界末日的景象。 哪怕是当初的天地大灾劫,怕是也不过如此。 淡黄色的光芒流转开来,庄万古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初,护身玄气及时涌现,将韩千山震退数十丈之外。 玄气第八重的造化境,可夺天地之造化,以自己一点玄气牵动天地伟力。 更在第八重之上的第九重登神境,则是彻底登上神台,肉身与天地融为一体。 韩千山狂猛无尽的杀道霸拳看似轰在庄万古的胸膛上,实则是在以一己之力,与这一片天地硬撼! 纵然有天地为庄万古削去八九成的威力,韩千山的一拳依旧令他痛彻心扉,有那么一瞬的大脑空白,玄气溃散。 一口浊气吐出,庄万古的脸色恢复如常,所有的伤痛疲惫消失得一干二净。 神体的好处,在这一刻就初现端倪,可以将力量消卸,也可以令伤势急速恢复。 “好你个庄万古,乌龟之名名不虚传,你这一身龟壳,怕是没多少人能够轻易打碎吧?” 反震之力震得韩千山右拳至今还在微微发麻作颤,但韩千山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倒是舔了舔舌头,更加的兴奋。 对于好战之人来说,有什么事情会比一个坚实耐打的沙包,更让自己提起兴趣呢? “韩千山,你也身为元域十强神话,若是就此直接认输,本殿主还可以既往不咎。” “难道你真要到败得彻底,丢尽一世英名,方才罢休么?” 踏上神坛,炼就神体,等同于拥有了近乎不败的保障。 感受着神体带来的强大,庄万古信心大增,伸手指着韩千山,大放厥词。 “哈哈哈哈哈啊!” “你放完屁了没有?” 哪知韩千山丝毫不给半分面子,直接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方圆一丈的深坑。 “能打得过老子,尽管过来,不然的话,就给老子好好当一个合格的沙包吧!” 话不投机,双方再无保留,直接放开手脚一战。 两人就像是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孰强孰弱,真的是未知之数。 刚刚交上手,下面的圣子圣女们就已看不清两人的动作,甚至就连气息都捕捉不到,只能看到一黑一黄两团光芒彼此不断碰撞,爆发出极为猛烈的震荡。 待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也加入到一头雾水的状态当中,哪怕将所有功力都凝聚在双目之上,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两人动作地残影。 鹰愁峡里无数高手,唯有紫承厌、洛一缘、金圣老、止司、赤魔罗、地下判官等寥寥数位最为顶尖者,方还能够稳稳跟上两人的步伐,不至于被甩开太多。 众所周知,元域武者在近身短打上颇有优势,也更讲究招式之间的变幻承接。 而韩千山,更是将这种优势发挥到极限,几乎全场都黏在庄万古的身旁,根本不给他时间积蓄玄气施展招式。 两人一进一退,一退一进,看似打了个热热闹闹,实则庄万古一直找不到真正出手的机会,完完全全被韩千山压着暴揍。 好在无上神体抗击打能力极强,又有天地卸劲,配合庄万古挥手便可施展的光幕墙壁,总算力保不失,没有真正变成一个人形的沙包。 但一而再、再而三的挨揍,也让庄万古怒从心中来,索性挺起胸膛,硬接了对方一拳。 拇指微曲,双手拼合呈塔状,庄万古在一瞬间布下数十个光球屏障,将韩千山牢牢围困其中。 这画面,几乎一比一地复刻了诛玄城所发生的一切。 光球几乎在同一时间向着内部坍塌,层层收紧,压迫力由外而内,要将韩千山整个人当场挤成肉泥。 第433章 还以颜色 庄万古虽然为人缩骨不假,但趁你病要你命的理念,却绝对牢记于心! 趁着韩千山被重重围困,任他有千般手段也难以瞬间脱困之际,庄万古自怀中取出一方印鉴,毫不留情当头砸下。 印鉴迎风便涨,须臾之间,已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铺天盖地的印鉴当头罩下,直直轰向毫无防备的韩千山,将他连人带光球一起,重重地砸入地底。 坚硬的山石在一击之下,连柔软的棉花都比不上,似乎根本不设防一样,韩千山被轰得不断向下,连稳定自己的身形都难以做到。 每当他下探数十丈,又有大片大片的地壳岩壁翻滚激荡,将刚刚破土开出的唯一途径彻底封死。 “那是什么?” 止司与赤魔罗两人死死盯着重新回到庄万古手上的印鉴,两位绝世神物的持有者当然能够通过熟悉的宝气,来分辨宝物的强大。 虽然隔着太远,看不清印鉴的具体模样,但上面流转的宝气,隔得再远,也逃不过两人的眼睛。 或许印鉴的宝气还不如令天剑与五火神扇那么强大,但应当和楚江王的那半块卦令一样,同样属于顶尖的天兵级宝物。 韩千山被砸进地底的方位,距离比武场并不算太远,众人都能够感知到大地在剧烈的晃动,余威始终未曾停息,韩千山应当还在不断地下坠,并未脱困。 指尖一晃,一缕淡黄色的流光在印鉴上环绕,印鉴当即缩小了些许,但依旧少说还有数十丈的大小。 得势不饶人,庄万古对着韩千山下落的方位,继续穷追猛打,一印接着一印几乎没有间断地落下。 “轰!” “轰轰轰轰!” 大地疯狂震荡起伏,环境比之先前两人对撼之时还要恶劣,山石碎片如同暗器一样到处飞溅,功力稍弱者,不得不运劲护住自身上下,以求安稳。 “韩寨主不要紧吧?被这样连环攻击,怕是……” 镇北王长期在天海关驻守,对于雄霸太行山的这位总寨主的了解并不算多,只知道韩千山是知名的十强神话之一。 镇北王自问这把老骨头,别说是硬接这么多轮的攻击,就算是挨上一下,怕都要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不少人的心思都和镇北王差不多,易地而处,根本不可能在这样连环轰击下还有侥幸生还的机会。 “放心吧,若这一点小小的按摩,就能伤到我阴曹地府的泰山府君,那他也太愧对这个称号了!” 阎罗天子散发着森然的黑气,连同言王紫倾言一同笼罩在内,护其周全。 看他的神态语气,似乎是信心满满,一点都没有为韩千山的遭遇而担忧。 一下、两下、三下…… 庄万古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使用顶尖的天兵级宝物玄神宝印轰击了多少次,只知道自己如同机械一样重复重复再重复地不断捏着玄神宝印往下砸。 砸得时间久了,就连手臂都免不了有些酸麻,庄万古方才长长吐出一口白烟。 正要放松稍作歇息之际,好不容易平复的天地似乎又出现了异动,一道漆黑的身影自下而上直冲穹苍之上。 来不及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庄万古鼓足玄气,玄神宝印再次当头压下。 “咔!” 轻微的碎裂声响起,庄万古已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紧握着玄神宝印的右手突然一轻,下颚已遭重拳猛轰。 拳劲于脑海中震荡足足四次,将庄万古的脑袋震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密集的拳劲如同狂风暴雨一样,将庄万古的身躯彻底笼罩,一拳紧跟着一拳,势要还以颜色。 此时的韩千山浑身被鲜血所覆盖,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知道有多少处,却好像一点痛感都没有,仍然没有停下挥舞拳头。 淡黄色的光幕一次又一次为庄万古抵挡着可怕的拳劲,渐渐地,原本厚实的护身玄光也开始变得黯淡,变得涣散。 双拳蓄力,重重捶打在庄万古的胸膛上,双重四重劲同时在庄万古的身上爆发,任他有强悍的神体,一时之间也无法将所有的力量全数卸开。 “轰!” 恐怖的爆炸以两人为中心展开,狂扫的气浪几乎席卷了整个鹰愁峡,大片大片孤高独立的山头被直接夷为平地。 许许多多早年就在此建立的古建筑,没有毁在先前几次三番的天塌地陷中,反倒被余波当场吹散。 得亏几位强者及时出手,护住驻守的士卒及一些重要的场所,方才免去一场无辜的浩劫。 但这一击之下,造成的破坏力之强,委实难以想象。 浓浓的烟尘扬起,几乎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尤其是爆炸中央,似乎环绕着一团根本就看不清的迷雾,哪怕顶尖强者以玄气真气去探查,都感知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弥漫的烟尘与迷雾,方才缓缓散去。 只是区区的一刻钟,但那种漫长的感觉,在场众人却觉得比以往的一个时辰甚至是一天还要煎熬。 终于,万众期待的两道身影重新落回了比武场上,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起码两人还是活着,没有拼得只剩一人,亦或是同归于尽。 只是不论是庄万古还是韩千山,两人的状态,显然都不见得很好。 韩千山还是浑身浴血的模样,不过脸上那种狰狞而亢奋的表情却不是假的。 身上少说数以百计大大小小的伤口依旧在向外流淌着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再看庄万古,整体的形象要稍稍好上那么一点点,除了胸膛两个明显凹陷的拳印之外,往日里中年文士儒雅的脸庞,肿得和猪头一样凄惨。 更让金圣老难以置信的,是庄万古手中的那一方玄神宝印,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还紧紧捏在手中,往下部分到处都是破损的豁口,宝气不断逃逸流散,好好的一件顶尖天兵级宝物,就这么废了。 两人静静地站着,就好像刚刚登台一样,尽显高手的风范,只再仔细看看两人那惨不忍睹的模样,谁都有一种想要笑出声来的冲动。 第434章 战况惨烈 “哈哈哈哈,老乌龟,看你平时整日道貌岸然假道学,伪君子,想不到也会这么不修边幅,哈哈哈哈,唔!” 笑着笑着,一股逆血上涌,放浪形骸之外,难免牵动一身伤势,强如韩千山,亦是不太好受。 以肉身硬接仅次于绝世神物的宝物无数下,又顶着绝对压力将宝物打碎,韩千山可谓是内外严重受创,倘若不是有着一身强横到完全不讲道理的真气,也撑不到现在。 好在韩千山意志无比坚定,牙关紧咬,硬生生地将上冲的血箭止住去势,方才免去口喷鲜血的惨状。 堂堂十强神话当众伤到这等凄惨的地步,近些年来,恐怕还真的是第一次。 “哼,哈其啥,本地主早及说果,七七凡人,王图挑战神明,己有喜路一条!” 看到韩千山明明重伤还要强撑,庄万古心里就没由来的一阵兴奋。 两人已是第三次交手,自己终于借着玄神宝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将其重创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但就算这样,庄万古也不敢小看眼前之人半分。 玄神宝印到底有多么厉害,外人或许不了解,他作为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却是再清楚不过。 或许和令天剑、五火神扇这样的绝世神物尚有一段无法比拟的差距,但玄神宝印的杀伤力何其恐怖,便是庄万古自己,也没法硬接玄神宝印的多少次攻击。 能不借助外物,单纯凭借肉身硬抗玄神宝印,已经是一件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韩千山还能用一对拳头,将材质无比坚硬的玄神宝印直接摧毁,更是离谱到有些过分的地步。 别看韩千山现在看起来伤势极重,随时都有晕厥倒地的可能性,可谁知道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尤其是韩千山此人太过阴损刻薄,打人的时候拳头尽往脸上招呼。 除了最后轰来的两记重拳正中胸口外,剩下的拳劲看似覆盖全身,少说有九成都打在庄万古的脸上。 好好的一张儒雅俊脸,给强行打成了猪头,黑肿的眼眶,歪斜的牙齿,七窍口还有结痂的血渍,经营多年的殿主形象,毁于一旦。 牙齿漏风,舌头打结,话也说不利索,庄万古也感觉出了不对劲,悄悄从须弥戒中取出数粒丹药吞服。 “需得尽快恢复状态,不然的话,一旦韩千山恢复,此战就麻烦了。” “想不到连玄神宝印都无法将他压制,难道非要有绝世神物,才能够斩杀这群无法无天的所谓神话么?” 庄万古心中暗恨不已,如果不是自己先前慢了半拍,没有抢到令天剑,眼下的场面至于这么被动么? 诛邪圣殿也不是没有绝世神物这一级别的至宝,只是顶尖的至宝都在圣主手里。 哪怕庄万古身为一方殿主,需要动用绝世神物,也需要找圣主申请等候审批,但这样不就等于在告诉圣主自己能力不足,缺乏神物无法办事么? 正因如此,对于阻挠自己的韩千山与洛一缘,庄万古心中恨意更盛。 庄万古在抓紧时间恢复状态,韩千山也是如此。 双脚站在大地上,无穷无尽的地脉之气正暗暗吸纳入体,不断修复着周身百骸各处的伤势。 还在喷涌着鲜血的韩千山看起来伤势相当严重,实际上也确实不算太轻,只是还没有到要命的程度。 就连岑万山都掌握了对于地脉之气的运用,教授他技巧的义兄韩千山又岂会一窍不通? 严重的伤势在地脉之气的修补下迅速恢复,双方都在争取时间恢复力量,以求能够抓住更多的话语权。 “韩兄,不如你试试与庄万古叫平,由我最后一场来对付金圣老如何?” “你的实力应当与庄万古在伯仲之间,真要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赌斗也不用继续下去,双方只会是彻底激化矛盾,再无任何的转圜余地。” 在两人争分夺秒恢复地时候,洛一缘悄悄传音给韩千山,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 对于九幽罗刹,韩千山的印象尤为深刻,除了大闹诛玄城的事情之外,还有刚刚一同及时出手对付暗算止司的庄万古。 元域这么多人中,唯有此人算是能够跟得上自己的速度。 “叫平不是问题,老子的脸面也不是问题,不过你小子,有把握稳胜金圣老么?” “不要小看这个首席圣老,诛邪圣殿宝物不少,随便赐下一件,都可以让他的战力突飞猛进!” 洛一缘的话,韩千山何尝不明白? 只是在庄万古面前,不能露出丝毫的怯意,不然的话,很容易被这家伙狠狠咬上一口。 元域的十强神话的的确确无比强大,但却是一点都不团结,各自为战。 倘若十强神话真能够团结一心,根本无惧诛邪圣殿分毫。 “森罗密林,草木刀剑。” 仅仅是简单的八个字,却让韩千山双目瞪得浑圆,有些无法相信,修罗恶鬼面具下的人,竟然会是他。 “好,老子信得过你,下一场,就靠小兄弟你了!” 猜到了洛一缘的身份,韩千山毫不犹豫,一口应下,脸上的兴奋色彩更是溢于言表。 “老乌龟,你还想继续打下去么?” “你若是想要继续打,老子奉陪,就看是你先打死老子,还是老子先锤烂你的龟壳!” 想到就做,韩千山也不含糊,直接与庄万古传音商量了起来。 几粒丹药入肚,庄万古的状态也是恢复不少,只是想要将脸上的淤伤完全消除,人也恢复到八九成的战力,仍然需要一段时间。 眼见韩千山一反常态,竟然开始和自己讲道理谈问题,庄万古第一个感觉就是不对劲,肯定有问题! 一个满脑子只有肌肉,没有半点脑浆的蛮夷之辈竟然还会懂得沟通? 这当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和诡计! “韩千山,你想怎样,直说便是,用不着与本殿主拐弯抹角!” “用不着套近乎,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在没有清楚韩千山想干什么之前,庄万古依旧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的松懈。 第435章 再爆冷门 事出反常必有妖,庄万古活了这么久,就是靠着缩骨的性格,方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今天。 至于韩千山出口成脏的污秽之语,庄万古已经懒得和他去计较了。 粗鄙之人,说粗鄙之话,完完全全合情合理。 和这种粗鄙之人去计较一些言语用词方面的问题,实在是太过丢份了。 庄万古自认堂堂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还不想和只知道骂街的市井流氓一般见识。 “拐弯抹角?老子问的这么直接,你和老子说拐弯抹角?” “老子就问你,还要不要继续打?你要是肯打,老子第一个奉陪!” “老子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件狗屁的宝贝,来几件,老子砸碎几件!” 韩千山丝毫没有给庄万古好脸色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狂吼,骂得庄万古一愣一愣,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叫还有多少件宝贝? 玄神宝印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宝物了,你当是路边批发的大白菜,想要多少有多少呢? 话锋一转,韩千山又继续传音说道:“别以为这么简单就逼出老子的极限了,老乌龟你还差得远呢!” 只是一句话,就将庄万古气得七窍生烟,但他隐约感觉到对方似乎话里有话,还藏着什么别的意思,也就按捺住即将暴走的内心,继续听了下去。 “若你不想打了,那不如此战算作平局如何?” “你我之间若是真要分个高下胜负,最有可能的后果,不是两败俱伤,就是一死一伤。” “就算老乌龟你侥幸是伤的那一个,你们诛邪圣殿可是还有另外三位殿主……” 韩千山的意思非常简单明了,打下去的代价太大,他或许承受得起,但自己身边群狼环伺,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自己殿主的宝座虎视眈眈。 初品之下,庄万古不由得微微颔首,觉得眼前之人虽然鲁莽莽撞,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起码还能说出一句像样的人话来。 细细思索之后,却又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韩千山一直以来展示出来的,就是不服便干的个性,怎么会贴心到为对手去思考?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彻彻底底的不合情理。 除非,韩千山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表面上看起来虽然依旧凶悍,实际上却是外强中干,为了不丢颜面强行支撑。 越是往这个角度去思索,就越觉得韩千山虚有其表的可能性更高。 打定了主意,庄万古正要一口回绝之际,却又瞥见对面那洋溢着自信笑容的狞笑,心里再一次“咯噔”了一些。 一时之间,庄万古都觉得,自己识人的能力有所退步,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老对手了。 到底是战,是和,在庄万古心中举棋不定,左右摇摆。 或许也是性格使然,让庄万古但凡做事之前,都会考虑到方方面面,一定要做足了准备方才动手。 一旦哪个环节出现暂时无法解开的问题,就会令得他进退维谷,难以做出抉择。 “他娘的,你这老乌龟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 “老子好心问你,你却犹犹豫豫,是担心老子要坑你不成?” 地脉之气吸纳了许久,韩千山的身躯又经过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神脉等一次又一次的锻造锤炼,并不弱于神体多少,此刻已恢复了七八成的战力。 老虎不发威,很容易被当成软糯的病猫。 韩千山一声虎啸,吓得庄万古浑身一颤,还未来得及细想到底该如何抉择,沙包大的拳头,再一次朝着脑袋轰来。 好在庄万古应变能力够快,及时挥掌格挡,方才将当头一拳给拦了下来。 拳掌相交,再度爆发出震撼全场的可怕力量,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虚空裂缝也开始跃跃欲试,试图再度重现人间。 只此一击,已让庄万古感知到对方仍然拥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方才所说的话绝非包装搪塞之语。 玄气真气不断冲撞,两人却很有默契地几乎在同一时间撤手,令得蠢蠢欲动的虚空裂缝渐渐愈合,并没有闹出多大的波澜。 “此战胜负难料,你我之间若真要分个高低,也不在此时。” “韩千山,此战就以平手论处如何?就等最后一场,再来分个高低。” 神体恢复能力极强,庄万古那歪七扭八的牙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起码说起话来不再漏风,让人有一种完全听不懂的感觉。 “好,你庄殿主难得赏脸,老子又岂有不奉陪的道理?” 既然庄万古承情率先开口,韩千山也索性也卖他一个面子,不再张口闭口老乌龟。 话虽如此,韩千山自己的心里,也是多少有些担忧的成分。 若庄万古真能再拿出与令天剑、五火神扇等同级别的绝世神物,自己还真不一定撑得下去。 到时候神话之名破灭事小,坏了元域的大计才是大事。 双方都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也就都开开心心地结束了第四场比试。 三方观众,除了高深莫测的紫承厌与暗中沟通的洛一缘,都看得是一头雾水。 前一瞬还打生打死,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下一瞬就可以做到好言相劝、握手言和。 这样奇奇怪怪的场面,他们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 难不成大人物的为人处世,都是这么喜怒无常么?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表示无法理解,怎么样都想不通。 “殿主,这……” 见庄万古缓缓飘下比武场,金圣老忙不迭上前相迎,顺带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必多问,下一场,可有信心?” 一连比斗了四场,目前的总成绩双方依旧是持平,最后一场的比试就变得尤为重要。 悄悄从须弥戒中取出金神珠递给金圣老,乍见宝物,金圣老面露喜色,一向来肃穆庄重的脸庞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两人交错着身子,挡住了视线,金圣老不动声色地接过金神珠,郑重其事地冲着庄万古点了点头。 “有此物在,定不负殿主厚望,本圣老势要将那贼寇诛杀,为老六报仇雪恨!” “好,你稍作休息,好好准备下一场比试吧!” 看着金圣老恭敬的模样,庄万古非常满意,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一道微不可察的精纯玄气顺着手掌涌入肩头,静静潜伏在金圣老的玄海之中。 第436章 中场间歇 “庄万古为人谨慎,历来无宝不落,他肯率先让步,定然有问题。” “洛兄,我知你与金圣老也交过手,可有把握?” 阎罗天子双目始终没有离开过对面,见到庄万古与金圣老靠得越来越近,心中免不了生出些许警惕,传音于洛一缘。 “应当问题不大,若是要我直面庄万古,或许我还真有点发怵,毕竟年纪差距在那儿摆着不是么?” “可如果只是金圣老的话,只要没有太大的变故,应当不是问题。” 洛一缘对自己还是颇有自信,亲自与金圣老交过手,知道对方到底有几斤几两。 阎罗天子不由得语塞,扭头看向洛一缘,眼神变得颇为古怪。 真要以年纪论,金圣老怕是比庄万古还要大上不少,洛庄主的逻辑,完全莫名其妙。 第四场比斗结局再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谓的五局三胜制度俨然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两平一胜一负,不论元域还是玄域都是这个成绩,第五场比斗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一场。 倘若第五场还是以平局论处,那么结果,就更有意思了。 “王爷,变故越来越多,还在你的意料之中么?” 鹰王悄悄来到紫倾言的身旁,小声问道。 一直以来,言王紫倾言给人的感觉都是智珠在握,什么时候都逃不过他的算计,但如今变故实在是让人有些心下不安。 横飞鹰、紫云绝等人亦是如此,虽然大家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双方若能不妄动兵戈,乃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情。 一旦诛邪圣殿真的恼羞成怒,与元域全面开战,以天元皇朝如今落败的局势,根本无法抵挡得住如日中天的诛邪圣殿。 十强神话、天虚传说仗着自身实力高强,或许能够置身事外,但是亿万无辜的百姓莫名其妙被卷进来,就没有丝毫幸免的可能。 “无妨,九幽罗刹既然毛遂自荐,应当有足够的把握。” “阴曹地府与我们站在同一艘船上,一枯俱枯,一荣俱荣,我们应当相信阎罗天子的判断。” 紫倾言依旧老神在在,举起刚刚晾到温度适中的清茶,浅浅尝了一口。 “可是……” 鹰王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徒弟横飞鹰给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看到横飞鹰的暗示,鹰王也知晓自己有些僭越了,只能皱着眉头把嘴闭上,心里的担忧一分也没有减少。 “大宗师,依您的判断,两方赌斗,到底谁会输,谁会赢?” “如今这样的场面还真是离奇,老子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识过。” 虎首撕扯着一条烤猪蹄,厚厚的油脂流得满桌子都是。 对他来说,此次南下元域,实在是物超所值,增广见闻不说,还一路上都有好吃好喝奉上,根本不用他操心。 反倒是在草原上,虎首虽贵为百兽府的府主,奈何草原地广人稀,百兽府又圈养太多凶兽,经营不善,早就入不敷出,就连偶尔吃上一顿好的,都需要思虑再三。 “输赢胜负,都是过眼云烟而已,何苦苦苦追寻?” “虎府主还是太过执着于胜败二字,看得不够通透啊。” 因陀罗面有疾苦之色,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串念珠,在手中拨动着。 “去你大爷的,老和尚就知道讲戒讲苦,你懂个屁!” “大宗师,您还是说说看,您的判断到底如何?” 懒得理会因陀罗的话,虎首在他人面前趾高气昂,在紫承厌面前,却是一个乖巧的宝宝,一点都不敢有逾越。 “看着吧,草原虽广袤,却令你们的眼光越发的狭隘。” “真正的比斗,或许现在,才刚刚开始。” 双手抱胸,紫承厌一人独自立于北元一方阵营的最前方。 先前不管是气浪还是余波,都由他一人运气成障,阻挡在外,令得身后的三位宗师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阻挠庄万古偷袭的一刀,不单单被韩千山看在眼里,同样也逃不过紫承厌的法眼。 身为刀法大行家,紫承厌只是一眼,就能够轻易看出里面到底蕴藏着多少的东西,对于化身为九幽罗刹的洛一缘,也高看了几分。 如果玄域一方金圣老只有表露在外的实力,那么这最后一战的战果,几乎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一直没有什么声音和动静的转轮王,自从第四场比斗的结束,双目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洛一缘。 同样以刀入武,他也很想知道,能够被阎罗天子推崇备至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 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之中,洛一缘缓步上前,来到比武场的中央,遥看金圣老。 “果然是他!” “这混蛋竟然还有胆子出来,金老大,一定要将此僚诛杀,为老六报仇雪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铜圣老一看到洛一缘的面具,就想到了当初诛玄城的事情,心里杀意大盛。 如果不是估计到在场还有许许多多的高手在,恐怕早就要上去与洛一缘动手拼命了。 “老三,住口!” “一切的事情,就交给金老大,相信金老大,能够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稍稍有些恢复过来的银圣老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伸手拉住差点暴走的铜圣老。 眼下这种情况,无能狂怒,是没有什么用的,还不如静观其变为好。 银圣老虽然输了一场,为人依旧老谋深算。 金神珠在手,又有庄万古留下的暗手,金圣老信心十足,根本用不着为等下的战况担心。 只见他昂首阔步,虎虎生风一步一步走上比武场,站到了洛一缘对面的位置。 山风吹拂,金圣老苍白的须发随风飘动,与洛一缘漆黑的发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单单从外表上看,两人在年龄上的差距,着实有些悬殊。 不论武修还是玄修,论资排辈,都相当重要。 修炼时日够长,也就意味着功力足够深厚,经验足够丰富。 当然,并不是说年纪大就一定厉害,但年纪大的武修玄修,只要不是资质太差,往往也弱不到哪里去。 “诛邪圣殿金圣老,我们又见面了。” 双手负于身后,金圣老从容不迫,身上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玄气金光。 第437章 老友再见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一连经过四场比斗,消耗了不少的时间。 若非庄万古提议要速战速决,尽快结束比斗,元域一方都想要将时间再度延后到第二天了。 好在区区黑暗,对于高手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到了他们这一修为层级,别说是通宵达旦不眠不休,就算是几十天不合眼都未必会感觉到劳累。 “许久不见,金圣老,你们北方圣殿兄友弟恭,还真是让我好生钦佩!” “上次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在下阴曹地府,九幽罗刹。” 洛一缘微微欠身,以表在形式上,对于前辈长辈的尊重。 至于言语上的尊重,不好意思,有这种玩意儿么? 兄友弟恭四个字,结结实实地戳中了金圣老心里的痛楚,令得他好不容易展露出源于自信的笑容也渐渐消退。 外人看来,北方圣殿六位圣老情同手足,虽非亲生兄弟,关系却比亲生更要密切,彼此尊重爱护,相互扶持,简直就是楷模一样存在。 事实上,六位圣老展现在外的情况,也的的确确如外界了解的那样,只是真实情况究竟如何,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金银两位圣老彼此争锋相对,为了上位互相攻伐;铜铁两位圣老忙着站队,立场鲜明;玉锡两位圣老与世无争,从不介入。 仅仅六人的圣老团,等于间接划分出了最少三个的小团体,所谓的兄友弟恭,更像是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话。 尤其是眼下,六位圣老团中刚刚死了一个,兄友弟恭四个字,就更加好似一个狠狠的巴掌,抽在金圣老的脸上。 “伶牙俐齿的后生小辈,上次你走得快,今天,老夫就要用你的血,来祭奠六弟在天之灵!” 五指朝天,金光玄气自掌心喷涌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化作一尊高达九丈的金甲神像虚影,伫立在金圣老的身后。 神像周身环绕着数面金光玄盾,将金圣老同时护持在内,以防洛一缘突然发难。 上次的教训,金圣老铭记于心,洛一缘那神出鬼没的刀法简直防不胜防,自己可不能在一开始就着了道。 “哈,老乌龟,你手底下的家伙,果然和你是一个德行,都是一副乌龟样!” “为思胜,先思退,本来没错,但是胆小怕事到一上场就龟缩成这样,你们北方圣殿,也算是独树一帜了,佩服,佩服!” 短暂的和谐过后,韩千山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嘲笑庄万古的机会。 一看到被重重护盾围住的金圣老,韩千山就忍不住发出了唏嘘的笑声。 庄万古则是脸色多多少少有些难看,自己手底下的人被人这么说,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怒气。 好在庄万古的养气功夫不错,心中虽然恼怒得很,却还是忍住没有说什么。 黑芒一闪而过,洛一缘的午夜弯刀自手中突然消失,刀身在先刀柄在后,完全没入虚空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一上场就丢刀,到底是什么操作? 不熟悉九幽罗刹的人都愣在原地,怎么想都没想明白,随随便便舍弃手中的兵刃,不就等于把胜利拱手相让么? 些许高手倒是看出了门道,也没发现九幽罗刹到底如何运劲,便能直接破开空间屏障,将兵刃送入虚空之中。 到底是兵器了不起,是刀法了不起,还是九幽罗刹本就拥有一身恐怖的实力? 真正的风暴还在酝酿,不少人的心里都有了另外的小心思。 唯有亲身体会过的银、铜、铁三位圣老脸色铁青,眼部肌肉不断抽搐,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虚空裂缝凭空出现,四道柄弯刀刀影从四个方位突然涌现,齐齐向着金圣老所在的位置冲来。 有过上次的经历,金圣老吸取足够的教训,也不以金光玄盾硬拼,而是双脚轻点,整个人拔地而起,轻易地避开刀影的第一轮攻势。 刀影未有建树,再度没入虚空之中,藏匿于无形。 金圣老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多久,虚空裂缝再度开启,而且数量还比先前更增加了一倍之多。 足足八道裂缝显现,八道刀影在空中划出蜿蜒曲折的黑色流光,向着金圣老再度冲来。 不再是直来直往的套路,令得金圣老无从判断,根本就不知道该闪向何方。 见识过此招的可怕,金圣老本能地就不想硬接,但刀影来势太快,实在是不容他再多加思考,只能率先向着一方闪去。 “想跑,岂有如此容易的事情?” 知道金圣老的实力,绝非寻常圣老可以比拟,洛一缘一出手便是八劈修罗刀第四式四面受敌。 一刀两式,八道刀影或许会令每一道刀影的力量稍稍减弱,但洛一缘自身的实力较之当初在诛玄城也有一段长足的进步,刀影威力不降反升。 在半空中进行了数次腾挪闪避,金圣老本以为此次刀影又会没入虚空,正打算趁着空档反攻,刀影却一反常态,聚拢一处后,齐齐向着金圣老冲来,速度较之先前更是快了三成。 见势不妙,金圣老只能继续慌不择路地奔逃,身后巨大无比的金甲神像虚影也跟着左右来回晃荡,显得煞是怪异。 众位圣子圣女的一颗颗玻璃心都碎了一地,往日里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金圣老竟然一登场就如此狼狈,让他们这些后生小辈都不知该如何自处。 引以为傲的自尊与信念被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众圣子与圣女们在震惊之余,都有些渐渐开始麻木了。 闪躲再三,左支右拙的金圣老终有不慎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道漆黑的刀影。 好在还有金甲神像虚影的盾牌隔挡,刀影摧枯拉朽一样摧毁了七面金光玄盾,力道方才用尽,向着另一个方向弹射而去。 就这么耽搁的一点功夫,又有两道刀影跟踪而至,吓得金圣老不敢再有任何的保留,双掌向前一拍。 背后金甲神像虚影手舞足蹈,高举数十面金光玄盾狠狠砸下! 第438章 金神珠 金甲神像虚影散发着强烈的威慑力,数十面金光玄盾拦在身前,全力护住金圣老。 八劈修罗刀的余下七道刀影也紧随其后,就像是跟踪导弹一样齐齐涌来。 七道刀影呈螺旋状交错替进,相辅相成,威力再以倍增。 杀伤力极强的八劈修罗刀与坚如磐石的金光玄盾相撞,又一次的针尖对麦芒。 沉稳厚重的金光玄盾,在刀影面前就好像一张脆脆薄薄的宣纸一样,只是相碰的刹那,就被绞碎了一半以上。 直至此刻,金圣老心中的不安感觉更是放大了不少,方才知道,对手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眼前修罗鬼脸面具的男人,任意一道刀影的力量,都比在诛玄城一役要强上许多。 眼看数十面金光玄盾只剩下不足两成的数量,对方的刀影最少还有三道,继续下去,自己必输无疑。 一招就被打得落荒而逃? 这样的结局,未免也太过荒唐了一些! 殿主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若自己真的表现得如此惨不忍睹,下场是什么,都不用去细想了。 一念至此,金圣老索性把心一横,直接祭出金神珠。 金神珠得到一丝玄气助力,迅速上浮,升至金甲神像的眉心之处。 万丈金光忽地涌现,灼热刺眼的光芒向外扩张,就连肌肤都被照得生疼。 下方围观群众当中,即便是功力高绝之辈运气护眼,也都感觉到双目有一种难熬的刺痛,实在难以忽略。 身处金芒中央地带,洛一缘首当其冲,即便应变足够灵敏,及时以真气护住周身,依旧感觉到浑身难受,隐隐有一种肌肤焦灼痛楚。 得金神珠相助,金甲神像虚影瞬间拔高到十二丈左右的高度,气势较之先前更是有大幅度的提升。 本就脆弱不堪,濒临彻底破灭的金光玄盾得到神像力量支援,精纯度、厚度、数量全面大幅度提升,终于将八劈修罗刀的刀影彻底拒于门外。 此强彼弱,失去了洛一缘真气相助的双重第四式四面受敌终于宣告溃散,刀影向着不同方向倒飞出去,没过多久就失去了踪迹。 一招反败为胜,重新取回主动权,金圣老的那张老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 金神珠与金圣老所修行的功法相性非常吻合,可以助金圣老发挥出更多的功效。 在金神珠的帮助下,金圣老只感觉身躯飘飘欲仙,灵台却异常清明,仿佛随时都有一团神火可以冉冉升起一样。 只差一步,就能够踏足玄气第九重,成为问鼎天下的真正人间之神登神境,就是这一步,困了金圣老许多年。 庄万古离得稍稍远一些,以他的实力,自然无视金光余波的照射,淡黄色的玄气光幕显现,将所有玄域一方的人护在身后。 他的脸上,与金圣老一样,有一抹难以言说的笑容。 金神珠是什么玩意儿,在场没有人比他还要清楚。 这是一件只差一步就能够跻身绝世神物的准神兵级宝物,比玄神宝印、半截卦令还要厉害一点点。 据说金神珠曾经也是绝世神物级别的存在,但在某次意外中收到了损伤,完美无瑕的珠体上出现了一条微不可察、肉眼难辨的裂缝。 也就是因为这道裂缝,才使得金神珠品级暴跌,无法站稳绝世神物层级,跌落神坛。 倘若不是因为这样,庄万古也没机会得到金神珠,真正绝世神物级别的至宝,都在圣主手中,想要讨要,可没这么容易。 正是知道金神珠与金圣老相性吻合,庄万古才特地将此物暂借于金圣老,这乃是第一步棋。 至于第二步棋,则是庄万古打入金圣老体内的一缕绝对精纯的神级玄气。 金圣老本身的实力就极为了得,功法、根基、底蕴皆是不缺,再加上金神珠、神级玄气的辅助,足可将他的力量暂时推上玄气第九重。 玄气九重,九重登神,只要拥有真正的力量,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任何对手。 一力降十会,只要这个什么该死的九幽罗刹,没有韩千山那样元域神话级的实力,在登神境面前,必败无疑。 首次占据上风,金圣老乘胜追击,双掌猛地一合,金光再现。 强烈的劲风混合着无孔不入的金芒涌来,震得洛一缘双目不能直视,只能紧闭双目以真气硬抗。 一拼之下,洛一缘的身形首次被震得向后退去,体内气血翻涌,震荡不息。 好在血海魔功及时流转,很快就将气血平复,洛一缘只是没想到不仅仅是自己,金圣老同样突飞猛进,与当日判若两人。 左手向后探出,五指发劲,破开虚空裂缝,取回午夜弯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兵刃在手,洛一缘也不含糊,真气灌入午夜之内,身形急速旋转,利用离心力荡开金光气劲,随后一刀辟出,出手便是八劈修罗刀第一式一命呜呼。 硕大的刀影犹如上天伟力,数以百丈计算的刀气足可开山劈海,分川断岳。 刚猛绝伦的一刀挥出,将金光气劲自中心处一分为二,被迫向两旁推走。 金神珠在手,金圣老面对迎头一刀,不再如以往那般畏惧,而是全力驱使金甲神像,舞动金神珠抗衡。 神珠、弯刀落在一处,如同两道光幕屏障彼此互相挤压,谁也不肯让步。 巨爆之声传来,两人同时被一股难以抵抗的力量彻底震得倒飞了出去。 金圣老在空中连翻数十个跟头,方才将冲击震荡的余波彻底卸去,身后再度浮现出无数古朴晦涩的金色古文,金甲神像虚影也重新凝聚,神威凛凛,不可侵犯。 洛一缘却是直挺挺地向后退去,也未曾卸力,任凭气浪拍打肉身,一点一点将体内神脉的力量贯穿到四肢百骸,借着外力加速神脉锻体的进程。 先前两人交手的中心,大片大片的虚空裂缝冒出,无数的空间乱流像是万箭齐发一样涌现,再一次对整个鹰愁峡造成近乎毁灭的打击。 若非退得够快,身处其中,只怕会肉身不是被虚空裂缝给吞没,就是被空间乱流给彻底绞杀成碎片,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来。 第439章 攻守易也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几乎不比庄万古与韩千山的一战差上多少。 可怕的破坏力在几乎沦为废墟的鹰愁峡上方继续肆虐,让这个天海关之后的第一道天堑,连最后的一点体面都无法留下。 来自北元的三位宗师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倘若真有一天,北元百族大军压境,一旦能够成功越过天海关,就再无任何天然险要之地可以阻挡,长驱南下,再非梦想。 就算三位宗师并非日日做着霸占元域的春秋大梦,算是比较与世无争的一派,但亲眼目睹险阻消失,心中也是倍感畅快。 两位始作俑者,不管是金圣老还是洛一缘,望着眼前的虚空裂痕,都多少有些诧异。 但金圣老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借着金神珠的威力,驱使金甲神像再度上前。 金神珠光芒再放,画出无数流转的光晕团,意图将洛一缘层层包裹住。 耀眼灼热的光芒直射,也使得洛一缘双目暂时不能视物,再度陷入目盲的状态下。 火光流转,弯刀附上一层炽烈的火劲,洛一缘干脆紧闭双目,午夜向着四周回旋斩击。 一圈接着一圈炽热的刀影将光芒暂时阻隔在外,但金光无孔不入,仅凭几轮刀影想要彻底隔绝金光,根本做不到。 到了这个时候,洛一缘也觉察出了一些问题。 金圣老的强大,更大程度上在于金神珠,而非驱使宝物的金圣老本身。 相比之下,阎罗天子所赠的午夜弯刀虽然品级也不差,乃是堂堂正正的天兵级刀器。 只是与金神珠一比,难免相形见绌,若非洛一缘自身功力不俗,几番对撞磕碰下来,免不了受些损害。 左手以气御刀,隔空驱使午夜,洛一缘右手腾空,五指张开,真气化作无边吸力,竟形成一道硕大龙卷,将大地上无数山石碎木吸纳而来。 龙卷气劲不断地将山石碎木揉在一起,压缩凝结,去除杂质,渐渐形成一道又一道密不透风的岩层屏障,顶替了五内如焚的刀影。 火劲渐渐散去,金神珠的金芒很快就破开失去真气之助的刀影,全数照射在岩层屏障上。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不绝于耳,就好像火焰与坚冰撞上,大片大片的被压缩过的土层依旧在不断地瓦解与消弭。 只是由于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压缩,岩层屏障的密度得到了无限度的提升,金芒虽威力无穷,密不透风,想要将屏障一举击溃,也并非易事。 何况前段岩层屏障碎裂,后端又有新的屏障凝聚,你来我往,两人的攻守之势,反倒掉了个头。 “依仗神兵利器之威,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 鹰王第一个看不下去,怒拍桌案,浑厚的真气透过掌劲,将摆放着不少瓜果菜肴的桌案直接震成了粉碎。 他的实力较之正在比斗的两人当然相去甚远,但即将临近二百年寿命大限桎梏的鹰王,让他经验阅历却绝非常人可以比拟。 金芒灿灿,反败为胜,都不用多想就知道金圣老靠着不知名的宝物力挽狂澜。 鹰王成名一百多载,从来没有使用过什么兵刃,靠的就是自己的一对铁爪。 若往日里金圣老仰仗什么兵刃成名,像令天剑之于止司,五火神扇之于赤魔罗,鹰王也就忍了。 但金圣老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就让鹰王更加看不惯。 “大统领无需动怒,外物再厉害,也要看使用者,到底有多少本事才是。” “外物可以辅佐兵主,却不能完全决定左右胜败。” “本王对九幽罗刹有着足够的信心,大统领且按下性子,耐心观看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言王紫倾言已站到了鹰王的身后,一手轻轻安抚在鹰王的肩头。 紫倾言神色依旧坦然,对于隐隐陷入下风的九幽罗刹,并没有半分的担忧,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 鹰王浑身巨颤,只觉得一股无可抵抗的力量将全身真气给彻底封锁,令得自己无法随便动怒发难,更连大声喊话都做不到。 单掌压肩,竟有此等威力,堂堂当朝王爷,也拥有一身惊世骇俗的可怕实力。 身体受制,鹰王也陷入沉默,不再多言,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或许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吧。 “以为借一堆废土,就可以挡住老夫?后生小辈,未免也太小看老夫了!” 见岩层屏障层层叠叠,摧毁一层又立刻补上一层,金圣老也是来了脾气,只是现在还不是动用最终底牌的时候。 一鼓作气,金圣老将玄气推上九成威力,尽数灌注于金神珠内。 得大量玄气之助,金神珠爆发出璀璨光芒,势头较之先前再有进境,光芒激射之下,破土裂石的速度也快了足足三四倍。 效率得以大大提升,很快洛一缘布下的天然屏障变得入不敷出,只剩最后一层。 “藏头露尾的后生小辈,给老夫破!” 双掌下压,伴随着金圣老的一声大吼,无尽金芒降下,将最后一层岩层屏障也射得千疮百孔。 “不对,快撤!” 正在金圣老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之际,庄万古已看出了一些问题,传音已是来不及,只能大吼一声提醒。 密密麻麻的疮孔中,诡异瑰丽的紫色华光迸射,与先前刀影周身环绕的漆黑气息大相径庭。 紫光炸裂开来,震散最后一层屏障,显露出一柄由草木岩石去芜存菁,经过反复锤炼后留下的石剑。 剑身荡漾着深邃神秘的紫色光华,在洛一缘左手的操持之下,剑气激荡而出。 万千紫色剑芒升空,若周天星斗,绵密忽闪。 来势太快,金圣老根本无从辩驳究竟哪一道紫芒更加强劲,只能仓惶挥舞金神珠,画出一道又一道的圈痕,妄图将攻势卸守在外。 紫芒临近金圣老,未等与金芒相碰,内中蕴藏的剑气几乎同时炸裂。 爆炸震荡牵一发而动全身,万道紫芒同时爆发的威力,就连庄万古感受了一下,都是脸色微颤,煞是难看。 点星剑之灿若繁星,第一次发挥出它的威力! 第440章 点星剑法 点星剑法,出自昔日风雨山庄的年轻一辈的剑客郁奕,乃是一套潜力十足却并未在天下扬名的剑法。 昔年的风雨山庄,真的是潜力无限,除了庄主洛一缘年纪轻轻已跻身于三十六天虚榜之列,余下的得力干将,每一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不是天赋卓绝惊才艳艳的后起之秀,就是经验老到阅历充沛的老将。 像八劈修罗刀秦渺、金身不动石长发、点星剑客郁奕、凝魄针任然等等,虽然年纪尚轻,经验不足,但相信若没有一场大火,假以时日,这些人一个个都有登上天虚榜的资质。 在风雨山庄的时候,平日里闲着,洛一缘没少与手下对招拆招,对于每一个人的招式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了解。 如此一来,除了能够对于手下之人有更多的了解,还能指点他们招式之间的破绽与不足,让他们得到更快的成长。 能聚集于此,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对于他们,洛一缘也并不吝啬,毫无保留,将自己所有的经验倾囊相授。 一来二去,无论是八劈修罗刀还是点星剑法,洛一缘对于招式都烂熟于胸。 虽然欠缺了与招式配合的心法口诀,会导致招式威力有所缺失,但洛一缘仗着深厚的修为与充足的经验亦可补之不足。 灿若繁星问世,连环的剑气爆炸不但令得金光消散,更是打了金圣老一个措手不及。 猝不及防的金圣老被上万道紫色星光炸得气血翻涌,玄气输送也断了循环。 失去了玄气的助力,金神珠立刻变得黯淡无光,灰溜溜的色泽,一点也配不上“金神”之名。 没了金神珠的相助,金圣老好不容易提升的修为也下滑不少,再也感觉不到那种飘飘欲仙、如虚似幻的感觉。 金甲神像虚影缩水回到正常的九丈范畴,鼓足余力以金光玄盾护持着金圣老的身躯,尽量避免他受到更多的伤害。 好在星光灿烂,爆炸开来就如同烟花一样,只开一瞬。 一瞬过后,烟消云散。 强行凝聚草木岩石,化作一柄短时间内可以比拟天兵级的剑器,着实花费了不少真气。 连番施以手段,洛一缘也不得不稍作调息回气。 左手持剑,右手握刀,洛一缘傲然站在高处,俯瞰正跌落的金圣老,心中也不知道在思索一些什么。 好不容易取得了一丝的上风,却瞬间被破得一败涂地,身形不断下坠的金圣老回过神来,心里暗恨不已。 好在受伤并不算太过严重,金圣老依旧有一战之力。 在濒临落地之前,金圣老总算是稳住身形,双掌向下拍去,释放出大片玄气,借力极速跃升,再度拔地而起。 身后的金甲神像虚影也在方才的一轮爆炸之中变得残破不堪,犹如风中残烛。 但见金圣老依旧胜券在握一样,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加阴狠了一些。 金神珠祭出,金圣老豁尽全力,将玄气尽数注入其中。 黯淡的金神珠再度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华,如同浩瀚神力涌现,不断补充滋润着金圣老干涸的身躯。 金甲神像虚影再度拔高,这一次,直接长到了足足十七丈的高度,比之先前更加强大。 金圣老的心里还有一丝犹豫,不知道是否需要趁此机会,将最后一张底牌也用上。 倘若能够省下体内的这道神玄气,等此事一过,自己很有可能凭借着神玄气中的神力登上神坛,点燃神火,成为真真正正的玄气九重,人间之神。 就在犹豫期间,洛一缘的刀剑已至面前。 午夜率先当迎面而来,刚猛霸道的八劈修罗刀第一式一命呜呼再度来袭,根本不给金圣老喘息的机会。 数百丈漆黑的午夜刀影形象再现,凌空狠劈而下。 劲风袭面,金圣老方才反应过来,忙祭起金神珠抗衡。 刀影浑雄有力,单以金光玄盾相抗衡,就算有金神珠的神力加持,也难抵挡其锋芒。 金圣老也觉察到了金神珠似乎要比对方手中的兵刃强大一些,想凭借着金神珠的品级,反压刀影。 刀珠相抗,毫无花哨可言,纯粹力量之间的较量,两者似乎不相伯仲,难分轩轾。 但洛一缘,尚有右手可用。 石剑脱手而出,以气御剑,绵密紫色剑影分散两旁,从左右同时包抄,将金圣老围困其中。 此乃点星剑法的分星擘两,剑走偏锋,劲力两分虽会削弱力量,却走得是邪异刁钻的打法,令人防不胜防。 见识过紫色剑影的厉害,金圣老面露苦色,知道不好对付。 但金神珠只得一颗,如何能照应两旁? 倘若先去应付两边的剑影,则中门大开,等于直接将破绽拱手相让。 无奈之下,金圣老只能先调动金甲神像虚影,在身体两旁不断凝聚金光玄盾,以求能阻挡一二,为自己争取时间。 金神珠向前推进,金圣老鼓足气力,想要从正面战场先行将洛一缘击溃,可午夜终究不是凡物,又有洛一缘的真气护持着,哪有这么容易破碎? 左右两侧的金光玄盾已被刺得窟窿遍身,剑气袭体,虽未能造成重创,却也将金圣老割开了数百个小伤口。 一时间,鲜血狂飙,伤口流血不止。 这还是在金神珠的神力护体之下,若非有金神珠,仅是一招,哪怕有玄气护体,金圣老就可能被削得肉碎骨散,魂魄升天。 正面战场上,刀劲汹涌澎湃,连绵不绝,金神珠非但没能令午夜弯刀破碎,爆射得金芒反而渐渐被黑气所压制,双臂一点一点向下弯曲。 局势愈发明朗,元域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丝丝的笑容来,显得非常乐观。 再僵持下去,怕是都用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仅仅是两边不断涌来的剑影,就可以将金圣老直接凌迟处死。 “是你逼老夫的!” 心中最后的一丝念想也彻底破灭,想要留下神玄气再无希望,金圣老彻底暴怒,不再有任何的犹疑。 庄万古打入体中的那一缕神玄气,终于爆发出了它应有的力量! 金光暴涨,一缕微不可察的淡黄色泽蕴藏其中,破开刀影剑影,直冲九霄天穹。 第441章 伪登神境 无数流光宇辉环绕,金黄光芒将整片天穹染得透亮透亮。 大地开始震荡,天穹开始倾倒,仿佛是神迹与世界末日同时降临一样。 除庄万古之外,在场所有的玄修都感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怖,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压在心头,令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身怀绝世神物的止司、赤魔罗得到神物神力保护,稍稍好了一些,但令天剑、五火神扇上也传来轻微的异动,令得两人心头不安。 难不成,北方圣殿,将要诞生第二个庄万古了?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仅仅是一个庄万古,就能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金圣老也登上神坛,踏足玄气第九重,除了诛邪圣殿,还有别的宗门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了么? 灵魂、境界上的压制,对于玄修有着不小的影响,当然也仅仅只限于玄气九重向下的压制,对于元域众位强者而言,却没有那么大的影响。 只是动静大到一定的地步,元域诸人也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怎么会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稍加思量,韩千山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第四场比斗已经结束,又要上台与庄万古分个你死我活了。 但见他指着庄万古的鼻子,毫不留情地臭骂道:“你这个乌龟王八蛋,用卑鄙的手段帮人提升?” “所谓的赌斗不是一对一么?你这算是什么?二对一?” “金圣老那老废物几百年都在原地踏步,临场玩突破,你骗鬼呢!” “脸都不要了的王八蛋,就算你们这一场胜了,老子也一定要去把诛玄城给砸个干净!” 面对韩千山劈头盖脸的辱骂,庄万古却是神态自若,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胜负,才是赌斗的关键,脸面,能够当饭吃么? 何况,庄万古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真的以为玄气第九重,有这么容易突破么? 一旦动用神玄气来辅佐,的的确确能让金圣老突破长久以来都踏不出的那一步。 只是有得,必然有失。 世上从来都没有白占的便宜,想要得的,必然就要有失去与付出。 代价,是必然的。 登上神坛,点燃神火,终身只能止步于此不说,妄图窥探神境,寿元大损,就连点燃的神火,都是介于虚实之间,不真不实。 换句话说,突破之后的爆发,并不是金圣老未来的真正力量,虚火过后的金圣老,的的确确可以向前迈出一步,只是从今往后,只能算是伪登神境,永远屈居于庄万古之下。 当然,所有的代价,金圣老根本不可能知道。 就算知道了,在太多外界因素的干扰下,也会被逼得走上这条永无休止的不归路。 只因为想要踏上神坛,实在是太难太难,难到他穷尽一生心血,依旧只能在门口来回打转,始终找不到一扇可以推开的门。 而现在,被力量充盈了的金圣老,脑海之中只剩下区区两个字,那就是无敌。 金圣老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叫玄气九重,九重登神。 踏上神坛,点燃神火,自此之后,人神有别。 玄气开始沾染神韵,一缕一缕蜕变为神玄气,对于寻常玄修,有压倒性的优势。 自此,金圣老总算明白,不管他们北方圣殿的六位圣老以及几十位圣子圣女斗得再怎么火热朝天,殿主庄万古也不多看上一眼,更没有放在眼里。 原来真的,人神有别,就算成为了唯一圣子又如何,就算成为了首席圣老又如何,不成玄气九重,在庄万古的眼里,始终还是一只任人揉捏的蝼蚁罢了。 “轰!” 冲霄金气达到顶峰,渐渐散去,在大片大片的光晕之中,方才缓缓显露出金圣老的身形。 身上所有的伤势完全恢复,苍老的面容下除了往日的肃穆之外,还多了几分难以估量的神性。 浩瀚的金色古文在身后浮现,一行一列难以直视,上下不断浮动着,仿佛一面自带的背景墙幕。 一直忠心守御在旁的金甲神像虚影,已彻底由虚入实,衍化成了真实形态,其高达二十丈的身躯更是犹如巨人一样,令人心中发颤。 神玄气注入金神珠中,暂时弥补了那一丝丝破裂的痕迹,让金神珠趋于完美,同样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金芒大盛,连带着金光玄盾的威力也同步增长。 分星擘两的纷飞剑势一时溃不成军,坚硬无比的石剑上亦添上了不少碎痕,似乎岌岌可危。 百丈刀影形象溃散,洛一缘整个人更是被一股大力震飞了出去,足足飞退了数百丈的距离,方才勉强止住身形。 “后生小辈,你张狂的时间过去了,若你肯跪地求饶,或许还能够留得性命,不然的话……” 获得了超乎想象的力量之后,金圣老就不再将洛一缘放在眼里,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用着最轻蔑不过的语气嘲讽着。 别说是区区一个九幽罗刹,就算元域的神话韩千山,在如今的金圣老看来,也没有那么不可抵挡。 “力量似乎很强,不过,想要说赢,似乎还为时过早了一些!” 深藏在面具下的洛一缘嘴角溢出一丝丝的血渍来,这还是他自重出江湖以来首次受到如此重的伤势。 隐藏武功招式,避免被人看出痕迹,难免让洛一缘的实力要打上一些折扣,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突破后的金圣老,的的确确是一个值得好好应对的强者。 依风剑法、落雨剑法、怜月刀三者,洛一缘已彻底融会贯通,得心应手。 但点星剑法与八劈修罗刀两者是否可以合而为一,还是未知之数,洛一缘也很想试试,能否将这两门武功,推演到更加高深的地步。 低沉幽闷的乐曲,不知从何地传来,空灵而沉寂的感觉,一时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哪怕不在战局之中的围观者,甚至包括韩千山、庄万古在内的两位绝强者,都免不了心头有些触动,神色微微黯淡了一些。 声音飘摇,高低起伏若行云流水,渐渐地将所有人的心神都牵引了过去。 金圣老也不例外,神玄气散发出的金色神光虽然遍布周身,曲声却仿佛无孔不入,令得他目光也开始渐渐柔和了起来。 第442章 暗中相助 感应到主人似乎心智有些被迷惑,金神珠本能绽放毫光,令得金圣老裸露在外的肌肤倍感疼痛,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反应过来,才发现更恐怖的一幕,已呈现在眼前。 凄苦哀愁的乐曲回荡在整个鹰愁峡废墟上,除了极个别人之外,几乎所有围观者都被悲伤的情绪所困扰,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无法自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漆黑而森然的气息流淌在空中,早就将金圣老包围了起来。 才刚刚从迷惑中缓过神来,金圣老的脸上又不免染上了些许愁苦,眼神也开始渐渐涣散。 几乎与此同时,漆黑气息幻化出无数白骨骷髅,手上握着泛着紫黑之气的午夜弯刀,向着金圣老劈砍而去。 午夜临身,痛感自周身各处传来,所有紫黑之气几乎都汇聚在一处。 至此,金圣老方才幡然醒悟,只是为时已晚。 洛一缘一举融合了八劈修罗刀的第七式七魄悠悠与第八式八音遏密,将情绪、音律都融汇于刀法之中,斩出空前绝后的诡异一刀。 最后,更是将点星剑法的北辰星拱也融入进去,将扩散开来的所有力量汇聚于一处,集中在一点爆发。 护身玄气被集中于一处的力量彻底破除,可怕的刀气剑气几乎在同一时间加身,震得金圣老完全与金神珠断绝了联系。 石剑、午夜同时在金圣老身上划出数十道伤痕,纵然有着伪神体的坚挺,也难以抵挡洛一缘刀剑的连环连环攻击。 刚刚恢复不久的身躯,再度遍体鳞伤,无数血肉翻涌飞起,场面虽不如凌迟来得惨烈凄厉,但伤痛与恐惧却是有增无减。 只是金圣老虽然只拥有半吊子的伪神体,恢复能力远远逊色于庄万古那真正的神体,但伤势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怕是多耽搁一会儿,先前造成的伤势,就会恢复得完整如初,一点都不碍事。 兵贵神速,趁此机会,洛一缘刀剑齐施,刀气蜂拥而至,一浪接着一浪,好似无穷无尽,不断在金圣老身上造成新的伤口。 剑气成轮,在刚刚造成的伤口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剑花,灿烂艳丽,也令金圣老痛彻心扉。 疼痛的不断刺激,令得金圣老狂怒至极,蜕变出一丝神力的神玄气猛地炸开,身后无数复古金文也同时炸裂。 剧烈的反震之力反涌过来,洛一缘也不得不挥舞刀剑抵挡。 “噗!” 殷红之中带着一缕金芒的鲜血夺口而出,化作一道血箭向着洛一缘激射而去。 血芒四散,淡金色的神玄气化作一个古朴符文,浩瀚有力,重砸在刀剑相交之处。 达至玄气第九重,即便只是一丝丝的神玄气,也能蕴藏无穷无尽的威力。 虽处于严重劣势,但金圣老脑阅历充足,却并非老实之人,应变能力相当强,爆气反震加上血箭,目的就是要暂且与洛一缘拉开足够的距离。 金圣老需要时间重新与金神珠取得联系,只有金神珠在手,他才能够借用金神珠的力量,暂时将伪登神境中的伪字去除,发挥真正的神明之力。 血箭在刀剑之上炸出一朵灿烂绚丽的血花,众人心里皆是一惊。 哪怕是隔着老远,都能够感受到那股恐惧的力量,身处爆炸中央的九幽罗刹,岂能讨得到什么好处? 除了韩千山、阎罗天子与紫倾言之外,没什么人对化身九幽罗刹的洛一缘有信心。 现在的金圣老,已强得可怕,可怕到外泄出来的气息,分明已经超出了天虚级能够对付的范畴。 “嗯?不对劲!” 血箭上附有神玄气,金圣老自然能够感应到各中的情况,只是对方刀剑的抵抗力虽然不弱,却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强盛。 难不成,自己先前就是被如此弱者给打击到险些丧命的地步? 金圣老凝神细视,却看到绽放着黑气与紫光的午夜与石剑之后,人影渐渐消散,仅剩下微弱的刀剑依旧在半空中格挡着。 石剑或许材质还是弱了一些,剑身上已开始渐渐爬上细微的裂痕,但午夜弯刀终究还是天兵级刀器,质地坚硬,硬生生将血箭拦了下来。 “人呢?” 金圣老还未从错愕之中反应过来,后背已连遭袭击。 以掌为刀,八劈修罗刀大开大合,黑气刀影于金圣老关节处狂劈猛斩。 以指为剑,点星剑法绵密不绝,紫芒剑影连环点在金圣老各处穴道上不断点刺。 近身作战,两套武学或许使用起来不如自己的看家本领来得习惯,但在洛一缘的手底下,也发挥出了不可想象的威力。 没了金神珠的支援,伪登神境的金圣老被一轮连番猛攻打得节节败退,与金神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该死的废物,简直丢人现眼!” 将一切看在眼里,庄万古气得眼角不断颤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金神珠、神玄气,两大外挂相结合,金圣老竟然还是被压在下风,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就连突破了玄气九重,充其量也只是从一个完完全全的沙包变成了一个比较耐打的沙包,没有根本上的进步。 再这么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金圣老就注定一败涂地,甚至有命丧当场的可能性。 骂归骂,庄万古却不会眼睁睁看着金圣老真被压着打。 最后一战干系盛大,既然都已经动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庄万古也不介意再无耻一点。 借着打入金圣老体内的那缕神玄气,庄万古双目紧闭,体内精纯的神玄气源源不断地涌入金圣老体内。 强而有力的神玄气到来,使金圣老力量倍增,伤痕累累的双臂展开,金光乍现。 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金圣老目光决绝,金甲神像轰然炸裂,爆发出剧烈的震荡。 一时之间,烟雾四起,阻挡了洛一缘的视线,让他无法乘胜追击,将金圣老直接拿下。 借此空隙,金圣老的五指已重新将金神珠紧紧握住。 神玄气与神力交汇,金圣老双目被金色光芒所取代,突破后的一身实力,终于可以得到完完全全的展现! 第443章 一招胜负 自修为突破以来,金圣老空有一身强大的实力,却一直被洛一缘以近身短打的方式不断压制,猝不及防之下,只剩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狼狈得简直丢人现眼。 得二度神玄气之助,又有金神珠在手,金圣老一扫先前颓势态,反手开始抢攻。 庄万古虽以神玄气隔空相助,但金圣老也明白,倘若这样自己也没有办法做出一点成绩,怕是首席圣老这个位置,再也别想继续坐下去。 非但如此,金圣老隐隐有一种恐惧感,明白这是殿主的一种警告。 他既然能够捧自己登上玄气第九重,也可以轻易把自己给碾死,碾碎。 知道殿主在警告自己,金圣老收敛张狂,凝视着不远处的洛一缘,恨声说道:“小辈,拖了这么久,也没必要再继续纠缠了,你我就用一招一决胜负吧!” 说着,神玄气全数注入金神珠之内,金圣老双掌交叉,猛地发劲,金神珠犹如炮弹一样弹出,向着洛一缘砸来。 金神珠剧烈震荡,外表散发着炽烈金焰,所过之处一路撕开空间,缔造大片大片的虚空裂缝。 裂缝之中刚刚冒出头来成百上千道空间乱流亦是被金神珠的力量所牵引,乱流没有造成任何的破坏,完全没入金神珠之中。 金圣老自身的伪神玄气、庄万古的精纯神玄气、金神珠、金甲神功、空间乱流,多种力量汇聚于一堂。 一旦金神珠真的命中,爆发出来的破坏力,或许真的足以毁灭一方天地。 感受到高空传来的那种足以毁灭一切的可怕力量,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看着一场巅峰之战分出胜负。 石剑一分二,二分四,以几何速度倍增,瞬间就叠加出几百上千道剑影。 剑尖向着中心,形成一面巨大的剑镜,拦截在金神珠必经之路上,似乎又要上演一场针锋相对的画面。 紫气东来,紫芒剑影汇聚于一点,却不再是先前纯粹的攻击招式,而是以守御见长的星罗棋布。 一张紫色的蜘蛛大网向着四面八方不断延伸,上接九霄,下达幽冥,不断聚纳天地之力,将所有力量汇聚于剑尖中心部位。 诡异的黑色气息包裹着洛一缘,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但不少人却担忧了起来。 区区一把临时以草木岩石凝聚而成的石剑,真的可以与金神珠这等准绝世神物相抗衡么? 纵然九幽罗刹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逊色,但兵刃宝物方面,实在是太过吃亏了。 便是元域的不少人,也不怎么看好,神情当中既有期冀,又有沮丧。 越来越多的力量涌入金神珠之中,原本只有拇指大小的珠身开始不断涨大,好似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拖着长长的金焰焰尾,砸在紫色蜘网正中央。 区区石剑,在品阶上就与准神兵级的金神珠有着天堑一样的差距,就算点星剑法再怎么神妙,也难以弥补此等鸿沟。 最为中央的一圈紫光剑影竭力抵挡,方才勉强做到维系整张蛛网不在第一时间崩塌。 但蛛网中心,仍被金神珠砸得不断向后凹陷,连带着整张蛛网都开始牵扯晃动,向后拖去。 本就爬满裂痕的石剑再也难以维系住剑状形态,碎片开始点点剥裂,形势岌岌可危。 与元域方形势岌岌可危,对于金圣老来说,就是形势一片大好。 金神珠摧枯拉朽的力量,若对方能抵挡住,金圣老才会感觉到奇怪。 双掌呈宝塔状,继续源源不断地传输神玄气,毕其功于一役,金圣老要一鼓作气,将这个难缠的小辈诛杀当场。 只要金神珠继续前行,一切阻挡在前方的东西,都会毁于一旦,再无生还的可能性! 看着天穹之上震撼人心的一幕,庄万古的嘴角也终于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胜利在望,他再也用不着对自己的表情进行管理,一只负于身后的手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精纯的神玄气正一刻不停地注入金圣老的体内。 对面有韩千山盯着,庄万古不敢全力施为,但至少也意味着,洛一缘眼下并非是真正意义上与金圣老对决,而是同时与诛邪圣殿的北方圣殿第一第二人同时战斗。 石剑的崩裂还在继续,象征着点星剑法的紫光开始逐渐暗淡,似乎哪怕有着天地之力的加持,洛一缘仅凭一人,也难以与两大绝世强者相抗衡。 紫色蛛网出现了第一根的断裂,其余汇聚成蛛丝的剑影也摇摇欲坠,估计断碎崩裂,也只是早晚得事情。 至此,蛛网中央已出现一道老长老长的凹痕,金神珠几乎整个嵌入蛛网之内,强大的力量将星罗棋布的剑招一点一点崩坏。 万籁俱寂,一道黑芒一闪而逝。 金圣老只觉得双手一轻,失控的反作用力使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稳住身形。 午夜刀影金圣老与金神珠之间划过,轻易切断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金圣老全然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不照本宣科,表面上与自己硬拼硬碰,实际上却玩偷袭? 再度失去金神珠,体内大部分的力量也都送入金神珠之内,金圣老虽还有庄万古源源不断地供给神玄气,但也是外强中干,想要恢复战力,非得一定时间不可。 “岂有此理,你这后生小辈如此无耻,竟然不讲道理,暗算偷袭!” 惊恐交加,看着迎头而来,逐渐放大刀锋,金圣老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笑话,我从来没说要和你一招定胜负,也没说过要和你硬拼,一切,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何况,有人从中作梗,此战早就不公平,凭你,也配说讲道理?” 又是一道刀影闪过,金圣老后背一凉,才发现神玄气的供给已断。 没了庄万古的隔空支援,又失去了金神珠,金圣老还拿什么与洛一缘斗? “老夫……” 金圣老还待说什么,漆黑的刀影已彻底将他笼罩其中,八劈修罗刀施展到极致,本不存在的第九式刀招九劫轮回首次展现出它的面貌。 死亡的气息,挣扎的恐惧,沉沦的梦魇,一切的一切,都会让金圣老细细品鉴。 第444章 金神危机 黑暗将金圣老彻头彻尾笼罩了起来,什么神玄气,什么金甲神功,什么金甲神像,全部失去了应有的功效。 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金圣老就好像一个垂垂老矣的普通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茫然地跪倒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九劫轮回,乃是当初秦渺与洛一缘联合推衍出,本不存在于八劈修罗刀刀招中的第九式刀法,九重轮回牢狱一旦落下,隔绝一切,封困永世,轮回无常,再无转圜余地。 首次施展出八劈修罗刀的极限,洛一缘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刀法的玄妙,甚至已经出乎他这个使用者的意料之外。 身后的石剑层层破裂,仅剩下不足巴掌长度的短小剑身,还在苦苦支撑。 拉长了的紫色蛛网也被撑到了极限,延伸开来的蛛丝剑影断裂了少说有七八成,中心部位被金神珠向后方拉扯出最少数百丈的距离。 尚未断裂的蛛丝剑影也拉得越来越长,于风中摇曳晃动,随时都有直接断开的可能性。 虽然失去了源源不断的神玄气支持,金神珠本身积累的力量已足够多,足够恐怖,再加上破碎虚空的空间乱流还在不断被牵引加持。 如果真的让如此状态的金神珠砸在大地之上,恐怕方圆数百里内的一切事物都会被余波荡平,中心区域不论人畜,皆尽化作齑粉。 鹰愁峡虽然地处偏远北方,距离天海关不算远,周边也有村落,也有城池。 一旦金神珠真的轰实,真的会导致毁天灭地,生灵涂炭,涂添无数亡魂。 眼见金圣老暂且处于九劫轮回的刀招之中,无穷无尽的轮回已将他吞噬,暂时没有危险,洛一缘身形连闪,更是顾不得暴露身法,将昙花梦影施展到极限,身后所过之处,隐约可见昙花虚影朵朵盛开。 好在洛一缘当年在江湖上出现的时间尚短,本就犹如烟花绚烂,昙花一现。 当时江湖上不少人还在津津乐道这位一飞冲天的后起之秀时,他就销声匿迹,再无踪影。 是以,除了依风剑法、落雨剑法两套剑招在外界广为流传,洛一缘的其他武功外界知之甚少。 倒不是洛一缘有多么圣母,实在是此事乃是因自己而起,若无辜牵连周围的村落城池,自己却视若无睹,也太过冷血残忍了一些。 昙花虚影尚未绽开,洛一缘已重新回到了紫色蛛网之后。 坚硬程度勉强可以比拟天兵级别的石剑,至此只剩下小半个剑柄还勉强存留着。 紫色蛛网破碎了九成九,仅有寥寥几道黯淡无光的剑影还在苦苦支撑着。 金神珠已涨大到十丈左右的直径,真就像是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周围的金焰更是越燃越旺,连断裂了的蛛丝剑影都不曾放过,一一将之吞噬。 时不我待,洛一缘双目凝神,血海魔功运转到极限,周身环绕包围的黑气中泛起丝丝猩红光泽。 如此阵仗,仅凭借尚未纯熟的八劈修罗刀已难以抵挡金神珠甄至神威的锋芒,洛一缘也不得不施展出了压箱底的武功,怜月刀。 月光映照,午夜刀身银芒涌现,清澈如水。 寒光若霜华满天,将这一片空间完完全全封锁了起来。 冰寒冷厉的刀光,就连炽热的金焰也无从抵抗,寒霜一点一点向上攀爬,将所有金焰犹如实质一样,冰封于晶魄之中。 金神珠的神能本能地想要反抗,神珠表层再度燃起一圈无物不焚的金焰,但刚刚出现一点点的苗头,就被寒霜再度笼罩。 一抹弯弯的光影流逝,没入金神珠之中。 金神珠体型放大至十丈,内里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也不再变得肉眼难辨,反倒有迹可循。 原本有着金圣老与庄万古的神玄气填充,暂时弥补金神珠的不足,让它变成短暂的完全状态。 随着神玄气支援的消失,金神珠的威力虽未因此减弱多少,但缺憾,也在同时出现。 瞅准这个破绽,洛一缘毫不犹豫,神脉上下贯通,聚纳天地之气,倾注于午夜之上,劈出前所未有的一刀。 这一刀,只有一抹淡淡的银光。 银色弧光沿着金神珠上一道极细极细的裂痕而入,就没了动静。 非但是刀光没了动静,在寒气封锁之下,就连金神珠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去势不再,停滞于虚空之中。 任谁都知道,如今的安静,只是为了后续更可怕的爆发,堂堂准绝世神物,岂是如此就可以轻易瓦解的? 果不其然,沉寂了片刻不到,困住金神珠的寒霜开始剧烈震荡,大片大片的霜雪从天而降,比冰石乱坠更加凶险。 耀眼夺目的金神珠表层被一圈漆黑的光芒所覆盖着,内里却更加敞亮,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之举。 将午夜收回须弥戒之中,洛一缘身形再度一闪,已来到金神珠的正下方。 双掌自下而上猛推,浩瀚无边的真气涌现,竟然将金神珠缓缓推动了起来。 “不好!” 似乎觉察到洛一缘在打什么主意,庄万古厉声大喝,身影已出现在半空之中,距离洛一缘的距离仅剩下不足数十丈。 可还有两人的动作、反应,似乎比庄万古更快一些,已拦在他的身前。 卸下泰山府君面具的韩千山、北元狄族族长紫承厌几乎同时拦在了庄万古的面前,分毫不让。 “老乌龟,就知道你有古怪,想要介入?痴心妄想!” “庄殿主,插手他人比斗,本就已经足够无耻了,你身为诛邪圣殿一方殿主,还要亲自下场打破规则,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两人态度一人比一人坚决,庄万古就算有心想要收回金神珠,被两人阻拦了一下,也是迟了。 “你们!” 韩千山不好惹,紫承厌同样深不可测,背后那柄硕大的紫刀给了庄万古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罢了。” 说出这两个字,等同于彻底承认了第五场比斗的失败,庄万古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昔日高高在上的气势也不复存在。 落寞地回过身,庄万古也不想再多看结局到底如何,缓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445章 神珠破裂 原本金光灿灿的金神珠又起变化,外圈的色泽愈发的黝黑,似乎是受到外力的影响被不断凝结冻住。 内里的金芒却更加猛烈,不断向着外围冲撞。 整个金神珠也开始震颤、晃荡,再也不像先前一样平静。 神脉加持之下,真气凝聚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洛一缘双掌发力,将金神珠向虚空裂缝中推去。 先前金神珠撕裂空间,造成的虚空裂缝尚未完全闭合,轻易地将金神珠与周围的冰雕吞噬。 眼见方法奏效,洛一缘连忙撤招后退,免得自己也被卷入虚空裂缝之中。 虚空裂缝相当诡异,对于实力不足之人,一旦进入其中,光是里面肆虐的空间乱流都足以将人给吞没。 实力强劲之人,虽然不惧空间乱流,但里面虚无茫然,根本找不到出路,更有不知名的危险,令人望而生畏。 野史曾有记载,一位顶尖强者误入虚空裂缝,被足足关了数十年方才侥幸逃生,着实警醒后人。 扫射而出的空间乱流影响不了洛一缘,虚空裂缝自身庞大的吸力也无法将他一同吞噬。 稍稍退却了一段距离,此处的空间乱流已是少之又少,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 洛一缘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上一下,缓缓合十。 汹涌的真气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硬是将撕扯开来的虚空裂缝给越压越小,越压越小。 终于,在仅有最后一丝丝的缝隙还未完全闭合之际,虚空裂缝内传来剧烈的震荡,似乎是阴寒至极的刀气再也无法封困住金神珠。 内热外寒,相互反冲,若是完好无损的金神珠也就算了。 但金神珠本就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在放大了无数倍之后,金神珠再也承受不住磅礴膨胀的金芒,于虚空裂缝之内炸成了粉碎。 了事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洛一缘也是暗自惊叹,一番操作总算是行云流水,没有出现一丝的纰漏。 倘若整个流程哪里出现一点问题,金神珠的破坏力或许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但爆炸造成的破坏,在场诸位高手,能活下来的只怕也没有几人。 若真酿成如此大的惨剧,只怕不用几天,元域玄域就会直接掀起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整个玄元域也将真正变成人间炼狱,再无宁日。 可怜金圣老,还被困在九劫轮回的轮回景象之中,梦魇一样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侵袭着这个无助的老人,让他深深陷入了不可置信的惘然之中。 不信自己能够逃出生天,不信自己能够破解虚妄,更不信自己曾经拥有过力量。 一旦信念开始动摇,就想要摆脱九劫轮回的折磨,就更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就在此时,一种不妙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金圣老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体内气血便开始汹涌沸腾。 一股逆血上冲,金圣老根本把持不住,当即夺口而出。 看样子,金神珠的破灭,让刚刚还与之紧密相连的金圣老也受到了牵连。 虽然伤势也不算太过严重,但毕竟还是有着不小的影响。 本该是祸不单行的事儿,对于金圣老来说,却可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翻腾的气血,反倒让他重新感应到了体内力量的波动,刚刚动摇的信念迅速拨乱反正。 金甲神功几乎在瞬间便遍布金圣老的全身,神玄气再现,无数深奥神妙的古朴金文再现身旁。 金文齐齐爆发出浓郁金光,刹那间撕碎了困扰许久的九劫轮回景象。 终于逃出生天的金圣老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而去,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些什么似得。 一股冰凉阴寒的感觉从脖颈上传来,低头一看,泛着黑色气息的午夜弯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刀锋森寒透骨,只要再轻轻往右挪动几分,就可以轻而易举割开喉咙,让金圣老一命呜呼。 惊恐恼恨之余,金圣老还想着继续放手一搏,耳畔却传来庄万古的传音。 “认输吧,金神珠已毁,此人实力尚未完全见底。” “此人深不可测,比之于韩千山,也不会相差太多,你不是对手。” 庄万古心底无奈,自己这一趟出来,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玄神宝印毁了不说,就连金神珠都炸了,等自己回到诛邪圣殿,不知该如何向圣主交代。 若非止司与赤魔罗两人出工不出力,五场比试,尚有转圜余地,甚至都可能不需要赌斗,只要亮亮手腕,秀秀胳膊,都可能达到目的。 奈何事已至此,庄万古再怎么阴险刻薄,也是回天乏术。 “罢了,老夫,认输便是。” 看着几乎没受到什么损伤的洛一缘,金圣老嘴皮子动了两下,最终还是忍住心头的欲念,平平淡淡地说出了这七个字。 第五场比斗,玄域代表认输,也就彻底意味着两域赌斗落下帷幕。 元域一方,以两胜两平一负,险之又险地赢得了赌斗的最终结果。 欢喜之色爬满了元域诸人的脸庞,就连声音不阴不阳的楚江王,存在感极低的转轮王,两人狰狞地面具上也勾勒出了几分笑意来。 与之相对的,是玄域除了止司与赤魔罗两人在强忍着憋笑之外,全员如丧考妣,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众位圣子圣女更是感觉天都要塌了一样,三观被毁了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他们将来是否还能够如愿成长。 胜负既分,洛一缘与金圣老便各自回到各自的阵营之中,调息歇息。 硬撼伪登神境的金圣老,强行摧毁金神珠,虽然有几分取巧在里面,但洛一缘也是真气大耗,得亏有着神脉支持,方能坚持到现在。 若是换做先前,除非暴露自身的武功路数,也就是彻底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的话还真难做到如今的效果。 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洛一缘就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以求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到万全之境。 或许是出于对玄域的不信任,也可能是诛邪圣殿在外的恶名实在太过丰富,让洛一缘对他们许下的承诺多少有些难以认同。 只有当自己处在万全状态下,方有信心迎接与面对一切的挑战。 第446章 接天台之谜 “五场比斗已经结束,庄殿主,该履行你的承诺了吧?” “本王想来,堂堂诛邪圣殿的北方殿主,应该不至于做出反口腹舌这样厚颜无耻的事才对,你说对么?庄殿主?” 五场赌斗取得胜利,胜利果实虽然来之不易,却也让紫倾言颇感欣慰。 诛邪圣殿一方的人着实不弱,若非有着阴曹地府的援手,想要胜过其中的几人,仅凭借自己手里的实力,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能够化被动为主动,将话语权牢牢抓在手里,这是一件好事。 “罢了。” 玄神宝印、金神珠两件宝物相继被毁,已经让庄万古不得不直面挫败的事实。 再加上紫承厌疑似也站在对立面,此行的目的显然是无法达成了。 既然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开诚布公地将一切因由全部说出,看能否争取到元域一方的认同。 至于区区五十座城池而已,诛邪圣殿压根没放在眼里。 别说是归还五十座城池,就是五百座,也不见得会让诛邪圣殿皱一下眉头。 俗世之间的权力斗争,还不被高高在上的圣殿看在眼里。 “成王败寇,既然输了,本殿主也就认了,还请言王屏退士卒,此事事关重要,不可外传。” “在座各位,都是元域与玄域之中的至强者,有些事情,本殿主就算现在不说,早晚也会知道。” 调整了一下心态,庄万古神色恢复如常,开始不急不缓地讲述不为人知的辛密。 赤魔罗与止司两人心里最是好奇,他们被强制拉来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架。 到现在两人都不知道打架到底是为了什么,正好趁此机会,多了解了解诛邪圣殿藏着掖着的秘密。 辛密由来太长,庄万古就先从比较通俗易懂的域界融合开始说起。 原来所谓的域界融合,也就是元域众人眼里的天地大灾劫,是猝不及防突然发生的事情,但在玄域看来,却是早有痕迹可以追寻。 每隔数百上千年,就会有一次接二连三的域界融合大事件诞生,不同的域或是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更大版图的世界。 这些域与界之间,可能种族不同,可能语言不通,也可能修行方式不同。 甚至于,史书曾有记载,不少融合的域界,乃是一片荒芜死地,没有半点生灵气息可言。 像是最近发生的玄域与元域的融合,还算是比较正常,起码大家彼此之间都是人,语言上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修行方式上存在差异。 域界融合,看似无迹可寻,其实也是有征兆可以辨析。 玄域一方由于有诛邪圣殿的存在,早早地就对域界融合做好了准备。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玄域轻易集结人马,大举入侵元域,打了元域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探查痕迹,终究还是落了下乘,一些可怕的域界,更是可以主动牵引别的域界并入其中,再行吞并。 根据圣主所说,下一次的域界融合,如今的玄元域将会面临一场难以抵挡的浩劫。 无数天外邪魔纷纷降临,将玄元域化作人间炼狱。 所谓的接天台,就是牵引邪魔入场的一种仪式。 一旦建造了足够的接天台,就会让域界屏障变得越发薄弱,从而加速下一场域界融合的到来。 正因如此,一直闭关的圣主才颁布圣旨,要求天元皇朝终止一切与接天台有关的动作。 “天外邪魔,下一次域界融合?” 别说是对于域界融合概念还处在朦胧之中的元域众人了,就算是赤魔罗、止司及一众圣子圣女,听了都是一头雾水。 故事太过于离谱,以至于众人皆有一种听天书的感觉,根本不能相信这是事实。 “根据圣主所说,天外邪魔已有不少先锋卒子入侵进了玄元域,这才有了接天台之事的出现,各地也经常会出现一些邪气凛然的怪人怪事。” “本殿主也知道你们一时之间不能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若不能将接天台拆除,只会加速我们玄元域的灭亡,到时候,就算我们这些至强者,怕是也难以幸免。”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这个道理,不需要庄万古讲得太过透彻,所有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但是事实,是否真的如他所诉说的那样呢? “若此事如此隐秘,你们的圣主又是从何处得知?” “实在是抱歉,本王不该出言质疑你们的圣主,但是事关重大,若圣主所说的皆为事实,怕是……” 阎罗天子细细思索着方才庄万古所说的话语,却总觉得里面遗漏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前后之间,怕是还缺少了一些什么,会影响众人做出合理有效的判断。 “放肆,竟敢质疑圣主,信不信老夫……” 铜圣老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着。 虽然他们几位圣老也被蒙在鼓里,对于如此辛密,就算是首席圣老金圣老都不知道。 金银两位圣老同时按在铜圣老的肩膀上,金银两色的玄气同时侵入他的体内,化作一只口罩把他的嘴巴牢牢封了起来。 纵然金银圣老也都非常好奇答案,眼下事关重大,由不得铜圣老在不恰当的时间耍性子。 “关于这一点,本殿主心中亦是非常疑惑,但圣主说的,应当不至于是假的。” “以圣主的身份、实力、地位,根本用不着欺骗我等。” 庄万古的这个答案虽然有点难以服众,但也确实如他所说。 诛邪圣殿在玄域的地位无人能够企及,四方殿主都足以匹敌元域神话,怕是圣主更加深不可测。 如此站在世界巅峰的强者,还用得着去编造谎言欺骗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么? “如何判断是否是你所谓的天外邪魔?所谓的邪气又怎么分辨?” 地下判官眉头紧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紫承厌亦是若有所思,前些日子那张位于极北之地的魔脸画面历历在目。 “邪气色泽更偏向于墨绿之色,功效诡异绝伦,可以依附于人的身上,让本该死之人再生,也可以做出许许多多有违伦常的举动。” “截止到现在,本殿主收集到的信息就这么多,而情报也显示,天外邪魔的先锋卒子,的确在我们玄元域出现过,不得不防。” 庄万古神色凝重,一字一句真情恳切,不似作伪。 第447章 邪魔气息 “墨绿色的气息?”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都是愕然,显然他们对于墨绿色的邪气,并不陌生。 横飞鹰的脸色颇为难看,只因他回想起了,那个袭击他与仇鸠的不知真假的圣上紫倾风,所释放出来的真气,呈现的色泽便是墨绿色。 阴曹地府的游魂野鬼都戴着面具,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从个别人微微发颤的身形,也能判断出,他们的变化。 “性格大变,不似人形,是否也和天外邪魔有关?” 地下判官突然又继续问道,似乎心里已有了模糊的目标。 从怀疑,到犹豫,再到半信半疑,只需要一段很短的时间就可以达成。 这当中,尤为重要的一环,就是事实。 庄万古的的确确隐藏了一些难以启齿的消息,不过自他嘴里说出来的,也的的确确是事实,不然的话,也不会轻易就引起共鸣。 对于这些细节,庄万古也未曾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摊开来明说。 “很有可能,若是你们身边有人突然之间性情大变,亦或是起死回生,就很有可能被邪魔所夺舍,亦或是被邪魔蛊惑。” “对于邪魔,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铲除,不然的话,他们会动用一切手段,引导下一次域界融合的到来,接天台,也只是他们的手段之一罢了。” 为表明目的,庄万古还特地着重在“接天台”三个字上落了重音,免得他们忘记了此行的初衷。 “如若事实真的如庄殿主所说,那么天青门的齐寒彦,很有可能就已被天外邪魔所附身。” 回想起前来言元城的途中,地下判官直接将当时的情况简单地描述了出来。 天青老人齐寒彦,在天虚榜上排名并不怎么靠前,但此人资格颇老,辈分甚高,名头也还算响亮,不少人都听闻过齐寒彦三个字。 “是他?” 止司突然回忆起了约莫十年前,扬言要灭令剑阁上下满门的狂妄老者。 动用了一些不怎么高明的秘法,勉强战平了无定剑尊与云萝剑尊,就不把整个令剑阁放在眼里。 当年的止司,还没有现在的豁达心胸,一看到有不知好歹的人出现,自然是动用雷霆手段予以镇压。 面对令天剑还能口出狂言的,止司也没见过几人。 令天剑出鞘,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剑,隔空剑气已令老者身负重创,狼狈逃离。 虽然与老者仅有一面之“缘”,但止司还是记住了这个狂妄之辈的名字,天青门,齐寒彦。 “倘若如你所言,太渊阁祁道庭,应当也有很大的问题。” “不久前,祁道庭曾穿过天海关来找我,想要让我在草原上建立接天台。” 天外邪魔之事,不仅仅是诛邪圣殿与天元皇朝之事,一旦真的发生,北元草原想必也逃不了。 为此,紫承厌也算是放下成见,将之前的所见所闻如实陈述。 “那紫族长是否?” 庄万古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一个天元皇朝的接天台已经够他心烦了,倘若北元草原一方也答应了,事情就变得有些大条了。 相比起元域天元皇朝,北元草原百族更像是蛮夷之辈,难以沟通,且认死理。 和天元皇朝中的人,还能用言语沟通一下,面对草原,鞭长莫及是一方面,难以沟通又是另一方面。 “我不答应,还一刀劈了他。” 紫承厌干净了当的回答,把好几位刚刚吞下茶水的人惊得差点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天虚第一不愧是天虚第一,太渊阁阁主祁道庭怎么说也是天虚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说劈就劈,一点都不含糊。 不少人更是注意到了紫承厌的用词,“一刀”这两个字,就很值得商榷了。 “不过,祁道庭应当未死,似乎是一具分身,亦或是什么手段,我不懂。” “但是他临走前,召来了苍天魔脸,倒是挺吓人的。” “苍天魔脸?” 庄万古心里一惊,难不成天外邪魔对于玄元域的入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以借助天地之力了不成? 若是这样的话,不管有没有接天台,怕是要不了多久,下一次域界融合都会很快到来。 “嗯,遮天蔽日,当时我身处极北之地的冰墙上,魔脸覆盖天穹,声势挺浩大的。” 因陀罗方才反应过来,前些日子自己心里慌乱不堪,连坐禅念经的基本功都有些难以静下心神,敢情是因为这个。 “敢问大宗师,那苍天魔脸最后如何?” 北罗寺位于草原北方,距离无尽冰墙也没有太远的距离。 如果苍天魔脸真的有这么恐怖的话,怕是第一个受到影响的,就是他们北罗寺的门人弟子了。 不少人都把脑袋扭向紫承厌,竖起一对对的耳朵,想要听到下文。 “苍天魔脸聒噪得很,而且态度非常不友善,让我一刀劈了。” 四周一片寂静,便是如韩千山、庄万古这样最最顶尖的强者,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北元狄族的族长,还真是一位猛人,一言不合就劈,劈人不够,还要劈天,简直恐怖如斯。 没人会觉得紫承厌在说大话,以他的身份,也根本犯不上弄虚作假,来给自己脸上贴金。 “洛兄,你失踪十年,恰逢此时重出江湖,该不会你也……” 阎罗天子悄悄传音给洛一缘,话说得虽然有些直白,但语气之中却并没有质疑的感觉。 “阎王未免太瞧得起洛某了吧,当时洛某的处境,阴曹地府应该打听的一清二楚才是。” “何况,洛某浑身上下是否有邪气,阎王与洛某亲自交过手,还辨认不出来么?”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回气,已差不多恢复八九成的状态,洛一缘这才缓缓收功。 行功之时,也将方才诸人讨论的话听在耳中,并没有任何的遗漏之处。 阎罗天子微微颔首,也不以为意。 每一位能够加入阴曹地府的游魂野鬼,都由他亲自考量,确认之后方才邀请加入。 真的有什么不妥,阎罗天子早就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哪里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紫族长手段非凡,实在让本殿主汗颜,不过这种种发生的事情,应该足以佐证本殿主所说的并非虚妄。” “还有,去年的一场天降异象,想必各位应当不会忘记吧?” 见众人已信了有五六成,庄万古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448章 融合因由 “庄殿主所指的,莫非是绿芒星划过长空的那一幕?” 言王紫倾言的话一出,几乎可以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不少先前一句话都没说的人也纷纷加入了讨论圈。 毕竟,邪气外放的疑似天外邪魔先锋卒子不容易遇到,但天相可是只要把脑袋抬起来,就能够注意到的。 “老子的天火门虽然地处偏远,但那日绿光遮天蔽日,老子决计不会忘记。” “老子闭关闭得好好的,被绿芒星搅和得差点走火入魔!” 赤魔罗重重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但很显然,粗中有细的赤魔罗与纯粹没脑子的铜圣老不一样。 狠狠一掌下去,桌案只响不碎,纯粹为了发泄心中怒火,宣泄情绪。 换在先前,看着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诸位圣子的冷嘲热讽肯定如同潮水一样蜂拥而至。 但第二场比试,赤魔罗已用足够的实力来证明了自己,使得圣子圣女们对这个赤发赤髯的糟老头子不敢有半点的小看。 “如此说来,当时我们萨利剑士团正前往荒土原,荒土原乃是高坡一片,也瞧见了这番景象。” “居高临下,能看得更远,当时在下踏上云端,却发现绿芒星似乎更在天穹之上,哪怕我举目相望,依旧遥不可及。” 莫达利斯当初还以为是什么机缘神迹,拼命苦苦追寻,现在想来,着实是冷汗一场。 若真的撞上天外邪魔的先锋卒子,怕是机缘没找到,千辛万苦组建的萨利剑士团也要一朝沦丧。 庄万古点了点头,认同道:“根据我诛邪圣殿情报网的消息,那日的天降异象,几乎遍布了整个玄元域,除了一些天地险境之外,无一幸免。” “根据圣主所说,绿芒,也就是邪气盖天,乃是下一次域界融合的先兆,只是这一次,并非天然自行融合,而是对方强行与我们玄元域融合。” “等等!” 阎罗天子适时出声,打断了庄万古的阐述。 “主动融合、自行融合这之间大有文章可作,庄殿主,请问一下,贵殿圣主既然知道如此多辛密,是否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域界融合如此荒诞不羁的事?” “本王也从野史中翻查到,千百年前元域也曾有过一次域界融合,当时天空化作一片血色,无数生灵曝尸荒野。” “那次与元域相交汇的域界,名唤血域。” 深深吸了一口气,阎罗天子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身躯开始微微有些发抖。 发抖的不止阎罗天子,言王紫倾言与镇北王紫云绝亦复如是,身为天元皇朝紫姓皇室血脉,他们当然也能够了解到许许多多的秘密。 “想必两位王爷也应该看过,外界将与血域有关的消息全部隐去,但朝廷内的典籍中,定然会有记载。” “血域,应当就是属于庄殿主所说的,种族不同的域界。” “如非我元域诸位先辈浴血奋战,怕是玄域诸位当初见到的,就是生机绝迹的修罗鬼域了。” “所以,本王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有域界融合这样的事情,既然庄殿主提到了主动融合,那我们是否能够想办法拖延融合,甚至是拒绝融合?”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一条从未考虑过的道路。 的确,不管是元域还是玄域,在域界融合的问题上,一直是非常被动的接受者。 就算玄域当初提前得知了消息,充其量也只能勉强做一些战前动员的筹备工作,与天外邪魔所谓的主动融合根本不能一概而论。 哪怕到了今天,玄域与元域已融合成了广袤而不知边际的玄元域,对于融合,依旧还是只能被动的接受,毫无主动权可言。 既然天外邪魔可以事先安插先锋卒子进来,也可以通过建造接天台,破坏域界屏障来加速融合的进程,那为什么玄元域中人,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呢? 见众人的眼眸中都充满着希望的曙光,庄万古面露苦色,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阎王不愧是阴曹地府的创建者之一,看待问题一针见血,鞭辟入里。” “不错,阁下说的这个问题,圣主也曾提及过,只是我们根本就做不到。” “破坏接天台,充其量也是对于对方手段的一种反制,所谓的拖延,仅仅只是让时间恢复到正常进程罢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拖延。” “敌强我弱,实力悬殊,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 以庄万古的身份与地位,说出这番话,本有一种自吹自擂的凡尔赛感觉,但他低沉沮丧的语气,却不似作假。 众人也能听得出言语之中的诚恳,被带得刚刚高涨的情绪,又有一些低落下来。 “落后就要挨打,道理,本王也明白。” 紫倾言苦笑着点头,身为天元皇朝的王爷,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深刻了解这个道理。 如果不是天元皇朝固步自封,妄自尊大,岂会让诛邪圣殿有了可乘之机? 与阎罗天子互换了一个颜色,见阎罗天子并无不妥,紫倾言稍加思量,便趁势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接天台之事,我言王府与阴曹地府便接下了,如诛邪圣殿所愿,我等会尽力阻挠接天台之事。” “但下达此命令的,乃是我朝圣上,圣意难违,本王也只能尽力而为。” “不过,庄殿主答应的五十座城池,却是一座都不能少,等回去之后,就应当着手于交还于我天元皇朝的工作,未知庄殿主意下如何?” “呃?” 庄万古也没料到言王思维跳跃能力强到此等地步,上一句话还在商讨着如何应对天外邪魔,下一句就能承接到收服割地的问题。 好在对于城池,诛邪圣殿本来就不怎么看重。 圣殿走得,乃是高端精英的路线,多一些俗世城池,充其量能够在筛选未来人才的时候多一点选择余地罢了。 区区五十座城池,就算是庄万古都不怎么放在眼中。 “当然没有问题,不过言王,既然建造接天台是由贵朝圣上所颁布的圣旨,是否意味着……” 庄万古没有把话说透,但任谁都听得出话里的意思。 天元皇朝的情况到底如何,没人知道,不过建造接天台既然是圣旨,那么发号施令的那位圣上,极有可能已被天外邪魔所蛊惑,沦为了爪牙走狗。 第449章 安乐闲暇 见两位当朝王爷皆是沉默不语,庄万古也不磨迹,继续说到:“若是两位王爷念在血肉同胞,不愿诛除奸邪,我诛邪圣殿也愿意代劳。” “哼,庄殿主倒是打得好算盘,且不论你们先前说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想要借此名义杀入天元城,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紫承厌也没打算给庄万古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的言辞。 “就算要杀,也该由我动手,为先辈一雪前耻,诛邪圣殿想要趁此机会侵入元域,未免有些痴心妄想。” 庄万古为之一怔,好家伙,搞了半天原来是想自己动手,还以为北元百族与天元皇朝和解了呢。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紫承厌同样姓紫,传闻与天元皇朝紫姓皇室同出一脉,虽然年代久远,血脉间隔已遥不可及,但万一说不准呢? 天元皇朝虽然看似真的没落了,但能凝聚的力量似乎尤胜从前。 韩千山、紫云屏、九幽罗刹再加上态度暧昧的紫承厌,诛邪圣殿真的想要动用雷霆手段,除非圣主愿意出手,不然想要攻入天元城,拿下当今圣上,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域界融合的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很快就盖过了赌斗之间的戾气。 众人沉浸在讨论之中,时而群策群力,时而相互倾轧,彼此之间的关系变了又变,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带着洛宝儿入住百草门,已有一段不小的时间了。 得益于百草门的灵丹妙药,石长发刚刚突破不久的金钟罩第八关功力完全得到了巩固,丝毫没有因为冲关太快而造成的不好后续影响。 被大乘佛寺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关了足足十年左右,对石长发的根基实际上有着不小的损耗,好在有百草门的药浴治疗,也将隐患一扫而空。 如今虽还尚未冲入第九关的功力,但石长发距离第九关也不差多远,只等时间一到,水到渠成。 酒饱饭足,石长发依靠在门槛上,看着高挂于天穹上的明月繁星,心中无限感慨。 蹉跎了整整十年,十年都被困在黑暗的地牢之中,天天被一群和尚围着念经,吃不饱,睡不好,时不时还要遭到非人的虐待。 如今的闲暇,真的是得来不易。 凝神静气,感悟着久违的宁静,石长发感觉遍体舒坦,四肢百骸穴道通畅,怕是要不了多久,第九关金钟罩已然在望。 换在当年,初出茅庐的石长发肯定会为了实力即将再度迎来突破而欣喜若狂。 可这段时间,在百草门安静地住了一段日子,也算是了解了玄元域如今的大势,知道自己眼下的实力,只能说是还行罢了。 想要行走江湖游刃有余,甚至是真正成为庄主的左膀右臂,协助左右,起码也需要突破到第十关左右的实力方才有足够的资本。 根据石长发自己的估量,一旦能够突破到金钟罩第十关的功力,基本上就可以比拟一些排名靠后的天虚传说,起码不再会成为庄主的累赘了。 “护法太师叔!护法太师叔!” “您在这里就好了,山下有一个老伯送来一封信笺,指名道姓要交给您!” “师尊有令,百草门封山,所以我没有把他带上来,喏,信笺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石长发的思绪,扭头看去,是一张稚气尚在的脸庞,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中还握着一封烤漆封存的信封。 来人正是陈青新收录门墙的五位弟子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名唤安乐。 从小父母双亡,安乐一直都过着孤苦无依的漂泊生活,连自己的姓氏都不知道。 就连“安乐”这两个字,都是凭借幼时的记忆,自己叫的。 如非遇上陈青,恐怕现在的安乐,还在过着颠沛流离,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算下来,安乐也可以说是百草门新一代的大弟子,故而以师尊陈青的陈字为姓氏,改叫陈安乐。 入门时间尚短,陈安乐作为大师兄,也只是勉勉强强凝聚到了一丝丝的玄气,充其量只能算是半只脚踏足了玄气第一重凝气境初期,身体尚未开始改善。 百草门从山下到山上,所过台阶不知凡几,虽然有着万山镖局帮着修缮,走起路来方便了许多,但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而言,多少还是有些吃力。 见陈安乐伸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呼吸,一点形象都未曾顾及,石长发不禁有些想笑,伸手拍在陈安乐的肩膀上。 玄气与真气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体系,石长发的实力也不足以无视两者之间的区别,但金钟罩疗伤篇运行起来,就不一样了。 疗伤篇启动,淡淡的金光环绕着陈安乐,隐隐汇聚成一口古钟的模样。 身上所有的疲惫尽数消除,陈安乐立刻觉得精神百倍,手脚皆充满了力量。 非但如此,体内那气若游丝的玄气也因此似乎壮大了些许,让陈安乐又是高兴,又是意外。 “小安乐啊,那老头,哦不,老伯还在山脚么?” 撤手回来,看着陈安乐崇拜的的眼神,石长发心里不禁有些自得,终于也算是过了一把前辈高人的瘾。 “嗯,回护法太师叔的话,老伯说要等您或者太上长老太师伯做决定了再走。” 说着,陈安乐恭恭敬敬地将信笺递给了石长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行,我知道了,你小子别只顾着玩儿,宝儿比你年纪小那么多,一个人都可以揍你们一群的了!” “好好跟着你们师尊练功,将来也能够出人头地,明白么?” 陈安乐的年纪终究还小,性格也不定性,石长发也只是规劝几句,毕竟陈青才是这小子的师尊,自己总不好越俎代庖。 “宝师叔可厉害了,护法太师叔拿我们比,没可比性的,都差了一个辈分呢!” 嘟哝着嘴,陈安乐挠了挠头,嘿嘿讪笑了两声,扭头就跑。 懒得去理会小朋友的贫嘴,石长发端量着手中的信笺,若有所思。 信笺外表并没有任何的文字留下,不过封口处的火漆未动,应当是没人做过手脚。 石长发也不知是何人指名道姓要自己与洛一缘收信,但心里,已有了一个猜测。 第450章 通风报信 知道自己与庄主来此的,普天之下也只有珍宝斋三人知道。 如此看来,山下所谓的等候的老伯,要么是珍宝斋的当家人之一盍天青,要么便是他们安排的信使,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保守起见,石长发还是先抖了抖信笺,通过手感应其份量,判断出里面似乎的的确确没有别的重物。 再将其高高举起,试着以月光光华来判断,确认了里面的的确确只有一张纸,石长发才算是点了点头。 不过小心起见,石长发还是从花园里特意捡来一根小树枝,隔着老远运劲一挑,将信笺上的火漆挑开。 被关押多年,石长发外表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枝大叶,内心却已是谨小慎微到了极点。 对于盍天青、聂旭、雪映三个所谓的指天起誓,他是一点都信不过。 谁知道三个口服的家伙,心里到底服不服? 说不准,就会在信笺里夹杂着什么迷药毒药,只等一拆封就洒出毒粉。 火漆再怎么牢固,也经受不住灌满金钟劲的树枝挑拨,“啵”的一声弹飞了老远。 小心翼翼地观望了一阵子,在确认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烟雾飘出来之后,石长发才双手运起金钟劲,将信笺重新捡了起来。 打开信纸,也是并无异样,石长发这才开始阅览里面的内容。 “庄主大人、长发兄长在上:我等兄妹三人得两位提点,不再作恶,珍宝斋亦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再无生事端。” “近日森罗城有新势力进驻,名唤罗刹门,指名道姓打听与百草门有关消息,故盍某特留意些许,提前将讯息传达。” “罗刹门实力不俗,据探有一太上长老、五位长老带队,数十名弟子随行,声势浩大,盍某唯恐他们对百草门不利,但苦于他们势大不敢随意招惹,只能先行通报。” “我等兄弟三人坐镇珍宝斋未敢远离,唯怕打草惊蛇,故派麾下乔庄通传,除书信之外,另有物资若干,用以对敌。” “盍天青,拜上。” 阅完书信,石长发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若是庄主在此,别说区区一个罗刹门,就是十个百个罗刹门倾巢而出,都根本不足为惧。 自己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来补足被夺走的十年,可老天却天天不给自己一点时间闲暇。 难不成,风雨山庄昔日的惨状,还要再来一次么? “也罢,就先行下山一探究竟,等回来之后,再与尚长老和陈小子通气!” 一念至此,石长发不敢耽搁,身形迅速跃起,犹如一只金鹏再空中盘旋了一阵,向着山下俯冲而去。 灵源山角,中年大叔模样的男子悄悄藏在巨石叠层之中,收敛气息,连头都没有弹出来。 仅仅靠着一块反光镜片向外窥探着周遭的情况,稍有风吹草动,就彻底将气息压制到最低,避免被他人发现。 好在森罗城到灵源山也有一段距离,罗刹门前脚踩刚刚踏进森罗城,还没有潇洒享受个够,没这么快直奔主题。 天空之上金芒闪烁,石长发神威凛凛地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以他为中心的不小坑洞,一时之间搞得烟尘四起,难以辨认具体情况。 “石大人,石大人,我在这,我在这!” 轻轻的呼唤声从不远处传来,石长发扭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直到镜片的反光映照出微弱的月光,方才引起了石长发的注意,快步来到碎石堆的边上。 “咦,你不是当初那个知客的上司么?叫什么主管来着?” 石长发看着眼前略显熟悉的脸庞,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只能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整个珍宝斋中,石长发也就记住了三个当家的名号,其余人等,真的是一概不知。 “石大人好记性,我是小十七地上司,盍当家的属下常不成主管,这次就是奉了盍当家的命令,来给您送信的!” “这里还有五个须弥袋,里面分别有阵法、玄石、兵刃、食材与灵药,应该可以勉强缓解燃眉之急。” 须弥戒乃是上流社会才流通的储物宝贝,珍宝斋这样的小地方豪强总共也就没几个,还真用不起。 五个色泽不一的须弥袋落入石长发的手中,石长发不由得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试着用真气探查了一下须弥袋里面的东西,果然满满当当放着许多物资,光是有品级的阵法与兵刃就有不少,玄晶玄石更是一大堆。 这些物资加在一起,甚至于比先前他们在珍宝斋采购的还要多出不少。 可以说,珍宝斋这次雪中送炭,是真的下了充足的血本,并不是空有嘘寒问暖。 自己先前,还是有些小人之心了,想不到盍天青等三人虽然先前卑鄙,一旦归顺之后,的确是挺忠心的。 “常主管的隐匿功夫倒是不错,气息都压制到了极点,若不是你出言提醒,我还真未必能够发现你的踪迹。” “不过如此厚重的礼物带在身上,常主管都没有动心,还真是难得!” 常不成的实力算不上很高,机缘巧合刚刚进入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水准。 五个须弥袋中的物资,对常不成而言,绝对是一笔颇为丰厚的财富,换做不少人,都会动了卷款而逃的贪念。 “石大人说笑了,我不过侥幸习得一些敛息法门罢了,也知道自己的资质有限,能够有眼下的境界,也是三位当家悉心栽培的成果。” “石大人乃是三位当家的上峰,那自然也是我常不成的上峰,财帛虽然动人,却也要看是谁的财帛,以及有没有命享受才是。” 常不成也是个实在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冒着得罪盍天青的危险,为区区一个小知客说话。 “石大人,根据盍当家的预测,要不了几天,罗刹门就会杀来百草门,你们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罗刹门来者不善,为首的太上长老实力不凡,盍当家三人自认联手也不一定是对手,还有一个姓严的长老从中挑唆,事情只怕不能善了。” “言尽于此,石大人,告辞!” 说罢,常不成驱动玄气,震散了压在身旁的石块,向着森罗城的方向头也不回离去。 第451章 夜话长谈 望着常不成远去的身影,石长发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按照盍天青等人的描述,罗刹门的太上长老,实力应当还在他们三人之上,至少也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 至于是否已达至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石长发个人认为不太可能。 这段休养生息的时间,石长发对于当今玄元域的大势,也有了不少的了解,不再是刚刚重出江湖时一问三不知。 罗刹门在二流宗门中的确很出位,不过距离一流宗门终究还是有些差距,不知名的太上长老再难对付,应当也不至于达到了玄气第七重生生境。 何况如果对方真的是生生境,估计盍天青等三人早就倒戈相向了,根本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念头来。 玄气上三重的威慑力,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简单描绘的。 “百草门,不会变成第二个风雨山庄吧?” 不知不觉间,石长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非常荒唐的念头,但很快就被他给抛诸脑后。 “虽然还是没有庄主在,也少了许多同伴,但我已今非昔比,不就是一个纳川境么?” “我倒要看看,玄域纳川境,到底有什么本事!” 战意一起,石长发变得气势十足,双脚在地上轻轻一蹬,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利箭,一飞冲天,向着山门处跃去。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变得有些晚了,弟子辈们都还在长身体的阶段,一个个都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洛宝儿是一个例外,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盘膝而坐,似模似样的运转着内功心法。 一道微弱的红色真气在她的身体里沿着经脉不断流走,显然是已初窥门径,进境较之百草门的各位师侄们都要快上不少。 以辈分论算,洛宝儿与陈青算是同辈,刚入门的陈平安等人见了年纪不如自己的洛宝儿,还要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师叔。 凭石长发的修为,在百草门内行走当然不会引起什么动静,也不会惊动那群后辈弟子。 只是罗刹门之事事关重大,石长发还是通知了尚芸与陈青,让两人一同参详参详。 不得不说,陈青的的确确是一个不错的人才,年纪轻轻,剑劲却一日比一日浑厚。 刚来百草门的时候,石长发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轻松虐得陈青抬不起头来。 可到现在为止,才过去没多久的时间,陈青长剑的力量,已到了石长发也需要重视的地步。 当然,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存在的,除非陈青豁尽全力,将体内的真气玄气彻底融合,那爆发出来的力量,简直超乎想象,就算石长发都得退避三舍。 力量的强大,是一个方面,可在剑法上,陈青就难免有些不足。 毕竟年纪轻轻,虽然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人生大事,但阅历终究还是浅了一些,剑劲有余,剑法不足,反倒像极了未曾开窍的令剑阁阁主止司。 饶是如此,普天之下,怕是也没有多少人敢说能够在同年龄层稳胜过陈青。 石长发甚至都觉得,这孩子的资质直追庄主,将来的成就,保不准还要在自己之上。 “尚长老、陈青,你们两人,可曾听说过罗刹门?” 烛光燃起,照得整个议事厅通彻敞亮,如若白昼一般。 陈青作为百草门的现任门主,位于上座,尚芸、石长发分列左右。 也来不及沏茶,石长发直接问出了关键问题。 心中虽是担忧,石长发还是抱着些许的侥幸,万一人家罗刹门的目标并不是百草门,只是闲着没事探听一阵呢? 毕竟不管怎么说,百草门一直以来与各大宗门都保持着比较友好的关系,就算是许多一流大宗门,都和百草门有一定商业上的往来。 罗刹门再怎么猖狂,应该也不至于做出这种犯众怒的事情才对。 陈青倒还罢了,阅历尚浅的他,仅仅只是听说过罗刹门这三个字,知晓一点玄域民众普遍都知道的基本信息,其余并不了解。 尚芸则是一听到罗刹门三个字,脸色瞬间变了数次,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在诛玄城时的画面。 那个对她百般羞辱的罗刹门长老严进,她到现在,都依旧记忆犹新。 “师叔,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青也觉察到师尊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人也有些恍惚,小声问询。 似有若无地瞥了尚芸一眼,石长发并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和庄主上山之前,在山下收了眼线,刚刚就是眼线回报,说罗刹门可能对百草门有想法,正带人前来。” 说着,石长发又将五个须弥袋全数抛给了陈青,没有一丝一毫的藏私。 “这些物资也是眼线所给的,你们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尽量将山门全副武装起来,不要考虑消耗的问题。” 陈青还没有反应过来,茫然接过五个须弥袋,随意地用玄气探查了一番。 须弥袋中的东西虽然算不得有多么的贵重,但胜在物资品类充足,而且数量极多,若不是形势紧急,都够如今的百草门用上好久好久了。 “师叔,这也太……” 知道这些物资极其重要,但陈青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正要推辞。 “拿着就是,你小子叫我一声师叔,那我们就是自己人不是么?” “你小子也是当一派掌门的人了,口袋里不能没几个铜板不是么?” “何况,即将到来的危机,还需要我们一起好好应对,不然的话,就没有以后了。” 石长发大大咧咧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把些许财帛放在心上。 陈青心下更是感动,眼眶微微泛红。 好在轻重缓急,陈青还分得清,知道危机当头,赶忙喊醒师尊尚芸。 “师尊,师尊!” “啊?” 尚芸被叫了几声,方才回过神来,见两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心里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 “师尊,是否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罗刹门,对我们真的会造成威胁么?” 见师尊恢复过来,陈青心下忐忑,连忙问道。 百草门如今百废待兴,和石长发一样,需要一段长足的时间来休养生息,实在是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了。 “罗刹门,从始至终,都对我们百草门虎视眈眈,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尚芸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丝的阴霾,一向脾气颇好的她,罕见地泄露出了几丝杀气。 第452章 罗刹过往 “根据典籍记载,数百年前,诛邪圣殿自击溃五色教,成为玄域至高无上的存在之后,风头无两,没有人再敢招惹。” “我百草门当时亦是人才辈出,远在该死的罗刹门之上!” “偏偏诛邪圣殿的一位圣老看中了百草门的炼药工艺,想要将整个百草门都抢走,变作他自己的私人财物。” “我百草门列位先师当然拼死顽抗,最终虽然勉强保住了一点火苗,但代价,就是百不存一。” 说着说着,尚芸的语气不由得哀伤了起来,这确实是一段很无奈的历史。 诛邪圣殿的强势,就连当时玄域第一宗的五色教都难以抵挡,更别说只是区区一个百草门了。 虽然动了歪脑筋的仅仅只是一位圣老罢了,但在普罗大众的眼里,圣老已是高高在上无可撼动的存在。 哪怕往日里许多大宗门与百草门之间的关系再怎么密切,也没有一个人有这个胆子站出来与诛邪圣殿硬碰硬。 “百草门虽然没落,但仅余的一些弟子依然坚持不懈,努力将宗门传承了下来。” “就算沦落到不入流的行列,我们的先辈们依旧没有放弃传承,一代接着一代,将百草门延续了下来。” “这当中,固然有不少委曲求全,但也有许多恶毒之辈落井下石,其中就以尸弃宗与罗刹门为最!” 眼眸之中的恨意愈发明显,尤其是在提到两个敌对宗门名号的时候,那种语气,几乎就是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一样。 石长发虽然听洛一缘简单描绘过百草门的情况,但几乎相同的遭遇,也让他能够完完全全换位思考。 带入自己,何尝不是对大乘佛寺有着滔天巨浪一样的恨意? “尸弃宗最开始好歹还算是以礼相待,只是到了最后暴露了狼子野心罢了。” “可罗刹门,从最开始就一直在暗中为诛邪圣殿穿针引线,同时又不断对我百草门进行打压。” “且说最近去诛玄城,他们的长老之一严进就一而再再而三出言不逊,并且毛手毛脚。” “混账!” 陈青年纪尚轻,对于一些宗门典故并不了解,只是听师尊说说,都觉得怒不可遏。 一掌重拍在桌上,陈青的双目好似要喷出两缕火光来,可惜自己生得太晚,实力又不济,根本没有办法为师门长辈讨回一个公道。 “尚长老,根据庄主所说,尸弃宗已被灭,那么不知道罗刹门的实力究竟几何?” “根据眼线回报,此行前来的罗刹门,由一位太上长老牵头,五位长老随行,还有几十位弟子跟随。” “其中有一名严姓长老特别出位,上蹿下跳非常严重,如无意外,应当是你所说的劳什子严进了。” “什么?这么多人?” 刚刚还沉浸在仇恨之中的尚芸,惊闻罗刹门前来的人手,吓得脸色惨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百草门上下如今所有人加在一起,连请来的杂工都算上,也没有二十个,如何抵挡得住罗刹门的诸多高手? 难道百草门,真的要在一次又一次的沉浮之中,彻底被历史的长河所吞没么? 看尚芸惨白到近乎没有血色的脸庞,石长发默默叹了一口气。 一朝被蛇咬,而且还咬得惨不忍睹,也难怪一向坚强的尚芸会心绪不宁。 “尚长老,罗刹门这一群人的实力到底多少?” “如果并没有差距太大,我们大可以搏上一搏,百草门现在虽然人丁单薄,但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亲眼见过风雨山庄被一把火烧成焦炭,石长发也不想再看着百草门落至如斯田地。 当初自己的实力不足,保不住风雨山庄,今次无论如何,他也会死战到底,绝不退缩。 拥有相似的经历,但石长发却不像尚芸那样多愁善感,反倒斗志满满。 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石长发面无惧色,气势汹汹。 “庄主曾说过,玄气五重凌空境不够我打得,玄气六重纳川境或许我不一定是对手,但想要胜过我也不是什么容易得事情。” “再者,陈青门主已今非昔比,小小年纪,一旦不惜一切代价爆发出实力,我都要退避三舍!” “尚长老,我们人数虽居于劣势,但并非如瓷娃娃一样脆弱!” 石长发的话,虽然有故作镇定的安慰成分在里面,但多少也让尚芸恢复了几分神志。 不再纠结于过往,尚芸点了点头,果断地说道:“罗刹门实力在二流宗门之中算得上不错,不过比之尸弃宗,还是有一些差距。” “罗刹门内,门主与两位太上长老为玄气第六重纳川境,门主武沛的实力更是甄至纳川境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踏入玄气上三重,此人若来,我们一定挡不住。” “罗刹门内又有合计十三名长老,当中十二名皆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不可小觑。” “也就是说,此次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位纳川境、五位凌空境,以及若干化晶、重生境的后辈弟子。” 缓过神来之后,尚芸又恢复到往日的神采,一点一滴的消息都阐述得井井有条。 “如此看来,双方亦不是兵力悬殊,还是有一战的可能性。” 陈青亦是眼前一亮,罗刹门这些人不多不少,刚刚还在百草门现阶段能够勉强应对的范围之内。 再多一点点,也就不用指望硬拼了,必输无疑,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不过,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有援手,此事,是否需要通报庄主一声?” “毕竟庄主对宝儿宠爱有加,万一宝儿到时候受到了什么损伤,怕是庄主一怒之下,直接灭了整个罗刹门。” 见两人似乎重拾信心,石长发心中也觉得十分舒坦,但还是将自己的顾虑给说了出来。 洛一缘离去的时候,曾有给他留下传讯石,若真到了要紧关头,他还是会捏碎石头,带着洛宝儿率先跑路。 今时不同往日,科技水平日新月异,传讯石能够做到近乎千里传音,还真是一个好东西。 “不可!” “不可!” 尚芸与陈青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了声,一并阻止石长发的打算。 第453章 积极备战 “啊?” 石长发愣了愣,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的步调为何能够如此得同步。 “为什么不啊?罗刹门即便再怎么厉害,在庄主眼里也只是土鸡瓦狗罢了,根本不堪一击。” “何况,我也只是求个保险,谁知道罗刹门是否还有别的伏兵和后手,庄主若是得知消息,此事也能稳妥一点……” 被两人虎视眈眈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石长发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继续说道:“哪怕来收尸,也能赶得上热乎的……” “洛先生于我们百草门恩重如山,已多次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再麻烦他,实在太过于理不合。” “何况,洛先生此次离去也是颇为匆忙,定然有他要办的大事,我们岂能因为贪生怕死,一而再再而三地令洛先生疏于己事,徒劳奔波?” “陈青,你的意思呢?” 尚芸没有理会石长发的抱怨,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让石长发使用传讯石。 “师尊说得不错,洛先生的大恩,我们早就无以为报,岂能再三劳烦?” “师尊,劳烦你多准备几颗爆神丹、固神丹给我,另外将储备的锻体丹、龙虎玄寂丹交给石师叔。” “到时候,罗刹门的太上长老、五位长老就交给我与石师叔应对,师尊,劳烦你以阵法托住那群罗刹门的弟子,一个也不要放过。” “至于宝儿师妹与新收的弟子,就让他们去后山,以敛息阵法暂避锋芒。” 伸手在长剑剑鞘上轻轻拂过,陈青目光凝重地说道:“百草门,不会败在我们这一代手中!” “好!” 刚刚还一脸贪生怕死之相的石长发,突然站了起来,放声狂笑,双手鼓掌,以表认同。 “陈小子不错,不枉庄主对你如此看中,果然有一派掌门的风范!” “既然你们俩都不怕死,老子也就舍命陪君子,和你们一起,与那劳什子罗刹门斗上一斗!” 事从权急,时不我待,三人不再耽搁,迅速开始准备工作。 尚芸的修为虽然稍微弱了一些,但是经验却是三人之中最足的一个。 在查阅清点过物资之后,尚芸先是在后山寻了一个隐秘山洞,布下小云隐阵,又放置了足够的干粮、清水与足够的丹药。 充足的物资,足够小云隐阵维持至少一年以上的时间,弥漫的雾气瘴气,只要不是有人刻意破坏环境,很难发现此处还藏着一个秘密居所。 将小辈们安置于此后,尚芸又找来石块杂草,将洞口封住大半,伪造成近乎密不透风的模样。 山洞后方,还有一条密道可以逃生,当初尸弃宗杀上山门之际,她与陈青就是借此小路逃之夭夭,为百草门留得一线生机。 至于那些杂役下人,则是暂时被尚芸安排去山下稍待,等候通知。 布置完后手之后,尚芸又在山门前接连布下两座迷阵、三座杀阵。 这些阵法的品级都不怎么高,毕竟珍宝斋的实力有限,藏品收到实力的掣肘与限制,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再加上整套的阵旗本就珍贵无比,凡兵级别的阵旗都是稀罕的宝贝,故而尚芸也不求五套阵法可以对罗刹门造成多少的损伤,但求能够多拖上一点时间,为两位主力争取更多的生机。 好在百草门现在不缺玄晶与玄石,五套阵法的威力是小了一点,但根本不用担心消耗,所有威能可以得到尽情的施展。 阵旗有限,当然不可能面面俱到,偌大的新建百草门,尚芸只在空旷的演武场上又额外布置了几个困阵与杀阵。 至此,已是将珍宝斋送来的所有阵旗消耗的一干二净。 珍宝斋也算是有仁有义,不仅仅是掏空了店铺内的库存,盍天青、聂旭等三人,更是将压箱底的宝贝也送了过来。 演武场上,就暗藏着两套还算不错的地兵级别阵法,一套困阵,一套杀阵,相辅相成,必要的时候或许可以产生奇效,不可小觑。 就算有着现成的阵旗,但阵旗安置也颇有讲究,阵法与阵法之间不能随意安置,不然一旦冲突,一加一的效果反倒很可能会小于一。 布置完所有的阵法,已经过去了一天多的时间,尚芸已是累得够呛,就连发丝都有些散乱地挂在额前,但时间紧迫,她根本不敢有多的休息。 从须弥袋中取出几粒凝神丹,随意吞服下去,冰凉的感觉让尚芸勉强恢复了几分精神。 简单地扎了一下头发,尚芸马不停蹄,又向着炼丹房奔去。 接下来,还需要寻找出适合陈青、石长发两人的丹药,让他们能够借助丹药的力量,在战斗中以一分的力量发挥出三分甚至五分的实力来。 石长发一人独自坐在静室之中,周身金色气劲环回缠绕,渐渐回笼成一个金色的古钟虚影。 若能突破到金钟罩第九关的功力,石长发就再也无惧区区一个罗刹门的太上长老。 什么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在无坚不摧的力量面前,照样可以一拳轰爆。 别看只是区区一关功力的差别,但同样成都的攻击,打在第八关功力身上会重伤垂死,但在第九关功力的人身上最多也只是轻伤,增强幅度可不是一点半点。 当中的差距,就好像开辟了玄海一样,拥有近乎无穷无尽的玄气支撑,当然可以轻易碾压没有玄海的寻常玄修。 五心向天,石长发盘膝而坐,双手结印。 金钟气劲沿着经脉不断流转,石长发双目紧闭,抓紧时间提升自己。 谁都不知道罗刹门到底什么时候会杀来,想要凭借着区区几天的时间提升一关的功力,着实有些不太充足。 哪怕有着锻体丹、龙虎玄寂丹等丹药的辅佐,充其量也只是将进程加速,但还不至于能够加速到一蹴而就的地步。 为今之计,只能放手一搏,能提升多少提升多少,到时候在争斗之中,能撑多久撑多久。 说不准,临阵对敌之际,也能通过战斗,一点一点增强自己的底蕴,达到临门一脚的作用。 金色气劲不断扩张,几乎将整个静室都给包裹了起来,一尊硕大无比的金钟笼罩之下,室内所有声音都变得静谧万分。 金钟虚影缓缓转动着,钟鸣之声,不绝于耳。 第454章 迫在眉睫 龙虎玄寂丹在石长发的体内不断发挥着药力,点滴的墨色血汗被金钟气劲排除,去芜存菁。 盘膝而坐的石长发意识亦投入沉寂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双腿缓缓升空离地,虽仅有一两尺的高度,也足够骇人了。 修行分作玄真气,药力可不讲究这些,龙虎玄寂丹的精纯药性,正一点一点渗入石长发的四肢百骸,让他变得更强。 百草门门主密室之中,陈青一个人默默站在石质古棺面前,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古棺的棺盖。 陈涵还躺在古棺之中,借助石质古棺阴寒的气息,肉身尚且得到了完好的保存。 虽然明知道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几乎没有可能,但陈青依旧没有放弃对于希望的追求。 每天,他都会抽出一段时间,来到密室之中,就这么站在石质古棺之前,和妹妹说上几句话。 “妹妹,百草门又有危险了。” “这次来的,是罗刹门,一个位于西方的宗门,他们很强,不比害了你的尸弃宗要弱上多少。” “但这一次,我们不会跑了。” “我绝对不会让悲剧再一次发生在百草门,绝对不会。” 几次三番遭逢大变,陈青早已没了十几岁少年该有的锐气与稚气。 平日里更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更多的上了年纪的漠然与冷漠。 也只有在门主密室之中,在面对着自己的亲妹妹的时候,陈青才会偶尔露出几分笑容来。 “你还记得洛先生和丁师兄么?就是在森罗密林里的那一次。” “洛先生又多收了一个新徒弟,叫宝儿,你又多了一个师妹,再也不是百草门的小师妹了。” “你放心,这次,哥哥会守护好百草门。” 说着,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冲天而起,银色剑光闪烁无定,破天穹,摧云霄,锐不可当。 不远处的金色佛光似乎也感知到了剑气的强盛,再度大放异彩,金霞漫天。 金光银芒交相呼应,各领风骚,占据半边光景,似乎也在诉说着百草门,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任人欺凌,无力反抗的弱小宗门了。 距离灵源山三百里开外,罗刹门一行人刚刚自森罗城动身离开不久,正在路旁扎营休憩。 “严进,你确认你的消息没有错么?” 一头金发的老者惬意地坐在马车上,强劲到几乎要爆炸一样的肌肉与他脸庞的年纪极度不相符合。 罗刹门算是在玄域之中比较独特的一个玄修流派,玄气化作战铠,可攻可守,威力不凡。 某种意义上,罗刹门可以算作玄域的体修流派,注重近战搏杀,倒是与元域的武者多少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话说当日严进被诛玄城巡察卫统领郭定带走后,刚刚关入大牢没多久,诛玄城就乱成了一锅粥。 战斗的余波破坏了大片大片的建筑,殿主庄万古事后的暴怒又摧毁了几乎小半个诛玄城。 严进也算是因祸得福,趁着混乱之际逃出生天,重新回到了罗刹门中。 当然,回归宗门的严进可不敢交代自己在诛玄城闹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反倒是对于没有得手的尚芸念念不忘。 就在最近这段时间,罗刹门的门主欲要冲击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但罗刹门功法刚猛霸道,很容易导致经脉受损。 功法带来的损伤,不是什么简单的灵草灵药灵丹可以弥补的,这种近乎不可逆的损伤,会持续困扰罗刹门弟子一辈子的时光。 也正是因此,罗刹门在二流宗门之中强则强矣,但想要出一个生生境,带领整个宗门迈入到一流宗门的行列却是难上加难。 正值踌躇之际,严进却献上谗言,只道百草门有一秘宝,名唤百草珠,可补先天不足,或许能够助门主武沛迈入玄气第七重。 罗刹门平日里虽飞扬跋扈惯了,但抢他宗至宝这样的事情,还真不敢做。 毕竟百草门看似没落,谁都可以欺凌一下,但与各个宗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就能请来一尊大佛。 但门主武沛却是寻思着,一旦自己能够迈入生生境,就算百草门关系网再多又有何妨? 因此,邪念一生,就一发不可收拾。 太上长老武昶得门主手令,便带着门内长老及门下弟子,前来百草门讨要百草珠。 名为讨要,实际上当然是强取豪夺,若敢不给,屠戮整个宗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外人只知道百草门有百草密录,依着密录可炼制妙用无穷的丹药。 可惜纵有密录在手,炼丹识草也讲究天赋悟性,无形之中提高了门槛与天赋。 是以百草门虽然没落,却也没什么人有这个兴致去抢百草密录。 也不知道严进是从何处得知百草珠的消息,引得门主武沛颇感兴趣,甚至都许诺,若百草珠真的能够助自己更进一步,也会提拔严进为太上长老。 一群人信心满满,觉得凭借自己一行人,对付区区一个百草门不过是手到擒来罢了。 昔日百草门门主,也只有玄气第五重的实力,整个百草门上下不过几十号人,对付起来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他们却不知道,上一个觊觎百草珠的宗门,还是真真正正的一流宗门,如今已从上到下曝尸荒野,一个不剩。 “回太上长老的话,严某也是先前在诛玄城翻阅古籍的时候发现的,那间书店有诛邪圣殿的背景,应当做不了假。” 有了门主的赏识,严进的态度不免多了几分骄纵。 再加上诛邪圣殿对于诛玄城发生的事情秘而不宣,众人还真以为严进在诛玄城里混得风生水起,不敢有半分的质疑。 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案,武昶也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次出行,还带着几十个资历不一的弟子,就当是一场出门在外的历练。 让这群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见见世面,早一点见识到玄域江湖的残忍,也是一件好事。 罗刹门的弟子,就要在不断地争斗中,才能逐渐成长,一味地闭门造车,是没什么用的。 “休息够了,就出发吧,争取早点将宝物到手,到时候,你们每人都会记上一功!” 说着,武昶的眼眸之中,浮现出一抹隐晦的笑意。 第455章 敌人上山 看着五位长老与诸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弟子在那儿欢呼雀跃,武昶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冷笑。 所谓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 若真能得到百草门的至宝百草珠,凭什么要双手奉上,交给门主武沛? 哪怕武沛与武昶乃是同宗同族,凭什么他武昶辛辛苦苦,劳心劳力,就得为武沛作嫁衣裳? 论修为,武昶的的确确要逊色于武沛不少,不然也不至于在数十年前争抢门主的时候,落了下风,只能屈居于对方之下。 太上长老这个名头,听起来是很唬人,但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在更加有诱惑力。 修为不如,尚可以通过时间慢慢弥补,可至宝只有一件,武昶可不觉得以武沛的为人,自己突破玄气第七重之后,还会无私的奉献出来。 武昶的心里都想好了,一旦等到夺得至宝百草珠,自己就远走高飞,有多远走多远。 躲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等自己他日神功大成,再杀回罗刹门,将自己失去的,亲手夺回来! 一行人若不带着新老不一的弟子,脚程速度自然是快的出奇。 没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修为,也万难成为罗刹门的长老,除非在别的方面有着突出的贡献,方能够以玄气第四重重生境跻身进入。 某种程度上,罗刹门的中坚力量并不逊色于尸弃宗太多,只是少了一位镇压场面的玄气上三重级别高手,故而一直都只能在二流宗门的位置徘徊,始终不得上位。 需要顾及到许多刚入门没多久的弟子的能耐,行程自然而然就慢了下来。 换做寻常都不用多久的路程,一群人足足耗费了大半天的时光,等到来到灵源山附近,已是午夜时分。 黑灯瞎火,黯淡莫名。 山路沿途而上,就连灯火都看不到,唯有山顶的几缕幽光,反倒显得诡异恐怖,鬼泣森森。 “严进,我们没来错吧,这真的是百草门?” “听闻百草门人丁单薄,想不到竟然单薄到了这个地步,未免有些离谱了。” 山路崎岖回环,马车难以上行,武昶也就不再摆起太上长老的架子,下马而行。 “回太上长老的话,应当是没错的,此地草木之气茂盛,隐隐有药香飘荡,是百草门无疑!” 快步来到武昶的身旁,严进左顾右盼一番,见他人都还在打量环境,小声对着武昶说道:“太上长老,这个,严某先前和太上长老提过的……” 见严进一副又小心又猥琐的样子,武昶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放心,老夫既然许诺过你,就不会不认,你大可安心。” “那百草门的长老尚芸,是你严进囊中之物,谁敢动歪脑筋,都得先问过老夫。” 再次得了太上长老的许诺,严进欢欣雀跃,实在是无以复加。 自从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尚芸的那一刻,严进就惊为天人,内心为之倾倒,色魂与授,甚至耽误了修行。 之后多次相见,尚芸都是一副清冷无比,生人勿近的态度,也令得严进的内心愈发的扭曲,从迷恋爱慕到了另一个极端。 一想到十几年的相思之苦终于可以在今天了解,严进的脸上,那淫秽的笑容,几乎是跃然纸上。 “多大的出息,严进,若非是因为这个女子,你早就加入长老团,也不至于白白蹉跎好几年了。” “须知,酒色让人沉醉,荒废人生,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实力,才是最为重要的。” 百草珠即将到手,武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见严进一点都不长进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给了他点小小的提示。 “只要你有实力,早日突破到玄气第六重甚至第七重,普天之下,想要什么,还有得不到的么?” “为了区区一张皮囊,耽搁自己,着实不智。” 严进随口应和了两句,压根就没有听到心里去。 他的心里,早就被尚芸给填满了位置,极端而畸形的单方思恋之下,已开始幻想着过些时候该如何为所欲为了。 武昶见状,也懒得再理会,沉迷色欲的家伙,不足同谋。 这样的人,未来的成就有限,没必要浪费口舌。 为了照顾新入门的弟子,几十号人沿着盘山小路一路而上,速度是慢了一些,但也胜在足够安稳。 夜色浓郁,山路又崎岖,哪怕险峻之处有护栏遮挡,一个不慎,也很容易直接翻下悬崖。 灵源山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修为不够的,跌落深渊,只会落得一个粉身碎骨、尸骨无存的下场,哪怕罗刹门的罗刹战铠都挽救不了。 上山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就算有着新入门的弟子拖累,也该到达山顶了。 但众人弯弯绕绕,似乎还是在半山腰的地方盘旋着,距离山顶山门之处,始终有着一段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 “有点不对劲,小心一些,严进、曹臻,你二人清点人数!” 鼻息微动,武昶总觉得有些古怪,空气中飘荡着的,除了药香之外,似乎还有一股别的味道。 曹臻与严进同为长老,不敢怠慢,连忙遵太上长老号令清点人数。 不轻点倒也罢了,一数之下,倒是让两人吓了一大跳。 原本二十七人的弟子,如今仅剩下二十四人,剩下的三个,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何有在、斯洛、王德何在?速速通报!” “何有在、斯洛、王德何在?速速通报!” 严进朗声大呼三名不见了的弟子名讳,连喊数次,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回应。 半山腰处,只剩下呜呜的山风吹拂,如若鬼哭一样,惹人心烦,让人生厌。 众位还留在周围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种名叫恐惧的气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弟子们之间蔓延开来。 哪怕是五位长老,都觉得有些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太上长老,您看这……” 觉察到有问题,严进连忙请示武昶,换回来的却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喝骂。 “还用看么?哼,定然是百草门在故弄玄虚,曹臻,你留下搜寻不见了的弟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余的随我一起向上,以玄气护住口鼻,若要呼吸也必须以玄气形成滤网过滤!” 武昶不愧是太上长老,见多识广,一下就猜到很可能是山雾之中有问题。 第456章 诡谲山路 曹臻心里暗骂不已,上山之后就是砍瓜切菜,一点危险都没有。 身为罗刹门长老,曹臻多少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百草门到底有几斤几两,就是自己一个人,都很可能可以轻易拿捏。 反倒是在阴森诡异的半山腰上,气氛让人难受得很,留在此地寻找失踪弟子,算是怎么个事情? 见一行人继续向着山上走去,曹臻才没好气地瞪了武昶一眼,嘴巴嘟哝了几句,却不敢真说些什么骂人的话。 太上长老虽走,余威犹在。 仅剩下曹臻一个人,场面顿时又冷了下来,曹臻左顾右盼,连一个鬼影都见不到,更遑论失踪的三个弟子了。 将后背紧贴在峭壁上,又连着吞了几口口水,曹臻方才放宽心了一些。 再怎么让人难以察觉,危险也不至于从石壁中来吧? “何有在!斯洛!王德!你们跑哪去了,快出来!” “岂有此理,你们这群小崽子,让我逮到,回到宗门有你们好果子吃!” 沿着山路向下而行,山风之声似乎小了一点,多少也让曹臻感觉好受了一些。 不知不觉间,雾气似乎消散了些许,前方不远处,隐隐透露出一个人影。 “何有在!斯洛!王德!是你们么?” 嘴上喊着话,曹臻的双掌以鼓足劲力,两团银白色的玄气缠绕不休,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时都可以直接动手。 隔得太远,又有雾气阻拦,让人看得不太真切,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影,双手垂着,似乎在摆动不休。 不过摆动的动作,未免有些机械,有些僵硬,让人心里没由来的产生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吓得曹臻又连连后退,差点没有站稳。 眼前的人,赫然是入门刚刚满十年的王德,玄气第二重塑脉境巅峰的实力,只差一脚就可以踏足第三重化晶境。 天资不错的后辈弟子,此刻静静地贴在山石峭壁上,一把寻常的铁剑刺入心坎部位,只剩一个裸露在外的剑柄。 就算实力不足玄气第四重,无法做到玄气外放的地步,凝聚出真正意义上的罗刹战铠,但王德的实力也不算差,寻常刀剑,岂能伤到分毫? 剑伤之处,没有一滴鲜血渗出,可想而知长剑没入的速度之快,就连血液都来不及迸射,又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刚刚机械摇晃的双手,不过是被山风吹得来回晃动罢了,根本不是人为导致的。 “一招致命,根本没有留活口,好狠的手段。” “不是说百草门都是老弱妇孺么,怎么会有这么凌厉的剑法,以一柄再寻常不过的铁剑破开王德的护身气劲?” 仔细地检查着王德尸首上的痕迹,曹臻骇然发现,全身上下,除了心坎部位的致命伤外,再无一处伤口,就连一点点的淤痕都找不到。 在确认了的确只是一柄随处可见的铁剑之后,曹臻又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想要探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可惜的是,不管曹臻如何深究,始终都难以找到哪怕一点点的痕迹,仿佛铁剑就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王德已遭不测,那另外两人呢?” “斯洛入门仅有三年,怕是更没生还的希望,倒是何有在入门有一段时间,前不久刚刚突破到重生境,足以凝聚出罗刹战铠,应当不会这么容易出事。” 曹臻的心思在一众硬汉的罗刹门长老之中属于比较细腻的,不然武昶也不会指派他来处理善后的工作。 王德已死,滞留于此已是于事无补,放在曹臻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直接跟上大部队,向太上长老武昶汇报此事,但没弄清楚弟子掉队丧命的真相,定然会换来一顿劈头盖脸的喝骂。 要么就是继续向下而行,探究另外两名失踪掉队的弟子,但结果,曹臻自己都觉得不甚乐观。 “罢了,大不了就行至山下,若是实在找不到踪迹,也就算了。” “若是上去晚了一些,连一杯羹都分不到,那才是亏到家了!” 打定了主意,曹臻不再犹疑,继续向着山下走去。 山路蜿蜒,错综复杂,向上还能沿着一个方向不断前行。 向下而走,虽然雾气比之来时已散去不少,但七绕八弯之下,也弄得曹臻晕头转向。 几个弯转下来,前面果然又出现了两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看到这里,曹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与王德的遇袭死得蹊跷不同,何有在的实力强劲不少,足可以护住斯洛的平安。 快步向前走去,却发现两人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个子似乎也较之以往要高出了些许。 “何有在!斯洛!你们在此作甚?还不速速归队!” 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曹臻脚步刹止,硬生生抵住了去势。 仔细看去,两道人影的头颅上,赫然插着两柄似曾相识的铁剑。 自百会穴而下,仅有剑柄露在外头,远处看来,活脱脱的像是发髻一样,难以辨识。 “这……” 几乎不用多想,肯定又是一招毙命的残忍手段,只是对王德能够轻易做到,曹臻尚且可以理解。 何有在入门许久,罗刹战铠已能凝聚成型,守御能力不差,为何也会被一招毙命? 遍体生寒,曹臻只觉得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根本不敢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多待上一阵。 这次,就连两名弟子的尸首都懒得去探查,曹臻慌不择路,扭头就向着山上跑去。 才一转身的功夫,就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暗光涌来,曹臻不敢怠慢,忙运转玄气,罗刹战铠立刻遍布全身,在身后形成一道巍峨的罗刹战神形象。 身为宗门长老,曹臻的临敌应变能力不弱,要紧关头还可双掌合十,于千钧一发之际将暗光截住。 只是,饶是曹臻反应速度已足够迅敏,依旧迟了半步,胸口传来微微的痛楚。 剑尖轻易穿透了罗刹战铠的护身气劲,入肉半寸的距离,并不算是太过严重。 “偷袭?哼,藏头露尾的鼠辈,看来也不过如此,给我……” 话音未落,惨叫声已响彻云霄。 第457章 死亡阴影 非但双掌之处剧痛传来,胸口更是疼得超过了曹臻所能够承受的范围,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剑势螺旋,正反回转,搅动的剑劲破开罗刹战铠的防护,将曹臻的双手刮出十数个大小不一的伤口。 先前如肉半分的伤口,也正好成了剑尖的突破点。 螺旋剑劲不断绞杀,一时之间衣物纷飞,血肉乱涌,伤势不断扩大。 “啊!” 强烈的疼痛刺激着曹臻的大脑,令他如疯似颠,原本仓促之间施展的玄气从八九成暴增至超越极限的十二成。 破碎的罗刹战铠趁势再度凝聚,双掌合十强行压制,方才勉强将长剑稳固下来。 定睛看去,又是那柄平平无奇,并无任何花巧可言的大路货铁剑。 剑身上下布满裂痕,似乎寻常的材质,难以经受住罗刹战铠的的拍合。 偷袭之人以黑色丝巾蒙面,趁此空档,抽身后退。 才刚刚退出数步,拉开距离,斑驳的剑身猛地崩碎开来,碎片“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见对方兵刃已毁,曹臻也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强忍住被割得鲜血淋漓的双手伤势,连点身上数处要穴止血。 直到此时,曹臻才注意到自己的伤势,到底有多么的严重。 手上数个伤口深可见骨,惨不堪言。 即便点穴止血,胸口的伤势也只是勉强得到缓解,向外溢出鲜血的速度稍稍减缓了一些,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功效。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对我罗刹门下此毒手,就不怕我罗刹门的报复么?” 来人也不搭话,深吸一口气,自须弥袋中再度取出一柄兵刃来。 曹臻看得眼皮直跳,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本以为断了一柄铁剑,对于一个剑客而言,没有剑在手,多少也会影响战斗力。 赤手空拳作战,自己虽然受伤不浅,但凭借罗刹战铠的强悍,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慌乱过头的曹臻,却忘了世上还有一种储物宝贝,名唤须弥袋。 这玩意儿普及了有许多年,价格也不算很高,几乎可以说玄域行走江湖的玄修,人手都会带上一个。 别说是区区一柄铁剑,就算是再多上十柄,百柄,也一样可以轻松装下。 惶恐不安,令得曹臻先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泄去。 一步一步地后退,换来的就是对方一步一步地逼近。 “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 “不要!” 疯狂地举起双臂招架格挡,罗刹战铠形成的罗刹战神影像亦双臂交叉横在胸前,似乎要将一切隔绝在外。 银芒,一闪而过。 不远处,继续向上前行的一行人,虽然兜兜转转了许久,但好歹是越走越高,距离山门也只剩下一点点的距离。 越往高处,雾气越发的浓郁,哪怕以玄气倾泻开来驱散浓雾,很快雾气又会被山风吹拂归来,再度遮掩眼前的一切。 唯一值让武昶庆幸的,是这一次麾下长老、弟子,一个人都没有少。 上山的共计三十三人,去掉失踪掉队的三名弟子与曹臻,二十九人皆尽在此,一个也没有再落下。 “太上长老,曹长老下去了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是否需要……” 说话的是一名比较资深的长老邬千亦,年纪只比武昶稍稍小了一些,算是同辈众人,实力也在玄气第五重的巅峰,远胜过严进与曹臻。 “不必管他,曹臻的实力虽然差了些许,但头脑很好,为人也比较谨慎,知进退,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反倒是你们,偌大的一个宝库,就摆在眼前,难道就不心动么?” 看着已在前方出现的百草门山门,武昶的脸上涌现出浓郁的笑意。 “你们不妨想想,百草门什么最多,灵草、灵药、灵丹,不管哪一样,对于我们这些偏向于体的修炼者而言,都是大有裨益。” “大头当然是要上奉给门主,但我们,就不能在这里喝点汤么?” “邬长老,你也一把年纪了,若是不能再有突破,怕是距离大限也没有多久了,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想法么?” 得武昶的提点,先前对于曹臻的担忧完全扔到了九霄云外,邬千亦哪里还去管他人的死活? 自己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开辟玄海,增寿许久,想想,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 “太上长老教训的是,是邬某着相了!” 念头一旦通达,自然再无挂碍。 你曹臻死也好,活也好,与老夫又有何干系? 死了更好,等下抢食的时候,还少一人的份额,能够让自己提升更多一些,岂不美哉? 足够的利益面前,什么同门,什么同宗,都可以扔在一旁。 众位弟子们听闻又有大幅提升功力的机会,一个个也都欢呼雀跃,显得异常兴奋。 罗刹战铠修炼不易,每一次的突破,都需要吃太多太多的苦,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实在是太过困难。 既然可以走丹药这一条路的捷径,这群江湖经验浅薄的后生弟子一个个比谁都要开心。 “嗯?” “似乎不对劲,且慢!” 站在前方的武昶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把手一抬。 身后四位长老连同剩下的二十四位弟子,一并站直了身子,不敢再多向前踏出半步。 山门牌匾之下,赫然有四道身影,凌空而立,无风自动,似乎颇为不凡。 迷雾太浓,雾气中更有着弥漫的药烟,哪怕武昶玄气灌注双目,也无法立时看个真真切切,非得再上前靠近一些不可。 “太上长老,会否是百草门已得了消息,派人在此把守?” 即将见到自己心仪的美人,严进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整个人都有些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别总是精虫上脑,小心一些,自我们上山以来,怪事还不少么?” “何况先前每到一个城池,你敢说这群小子,没有透露过半句话给别人么?” 武昶狠瞪了严进一眼,眼神又扫过身后的一众弟子,看得他们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难得可以踏出宗门,这些个在罗刹门里憋坏了的后生小辈们,一个个的都口无遮拦,能藏得住话才怪。 第458章 山门初相见 见后方一群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垂着脑袋,武昶不想过多得打击他们。 谁还没有初出茅庐的时候,想自己当年第一次踏出宗门,一样的激动,一样的信心满满。 “前方可是百草门的各位?老夫罗刹门太上长老武昶,在此问候!” 双手抱拳,武昶遥遥行礼,自认为算是尽到了礼节所在。 只是,不请自来,还带着如此多的人,一看便知是来者不善,所谓的礼,又在何方? 前方的四道人影也未曾答话,依旧悬浮于半空中,似乎架势十足的样子,一点面子都不给。 “太上长老,有些奇怪,根据线报,百草门仅有门主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怎么会有多达四位可以凌空而立的高手?” “难不成,是他们提前收到消息,请来的救兵不成?” 近在咫尺,严进多少有些心神激荡,但紧张也是少不了的。 眼看半路杀出四个不知名的人物,很可能要坏自己的好事,严进心里也是又怒又急。 “不太对劲,小心一些。” 武昶也觉得有些疑惑,玄气第五重的实力修为,在哪都不是大白菜,二流宗门之中都足以胜任长老一职,怎么可能和大白菜一样,一下子就冒出这么多? 何况罗刹门在二流宗门之中排在前列,威名赫赫。 哪怕别的二流宗门知道了消息,也与百草门交好,但慑于罗刹门的威名,一般来说也会退避三舍,怎么可能还会前来为难? 至于一流宗门率人前来助拳,根本就不在武昶的思考范围之内。 倘若百草门和一流宗门之间的交情真的有好到这个地步,也就不会衰落至此,濒临灭门了。 玄气涌动,在武昶身侧凝聚成银中带着一点金色的罗刹战铠。 屏退左右,武昶仗着有战铠护身,一人上前,先行看看情况再说。 稍稍走近一些,就发现四个人影,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凌空而立这么简单,反倒是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牵引着,固定在半空中一样。 那是一根极细极细的丝线,但似乎拉伸能力很强,吊着四个身躯,也没有一点要崩断的迹象。 “哼,老夫还道是什么高手,原来不过是装神弄鬼的把戏罢了。” “跳梁小丑,也敢装模作样?” 惊觉自己等人被吓唬戏耍了一通,武昶不由得怒意勃发,当即便是一掌平推,缓缓拍出。 掌劲汹涌浑厚,将浓浓迷雾向着两边排开,显露出四道人影的真实面貌。 这四人,赫然便是失踪的弟子何有在、斯洛、王德与长老曹臻。 王德心口嵌着一把铁剑,何有在与斯洛被长剑自上而下贯穿身躯,三名弟子实力不济,被人偷袭暗算,尚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曹臻的身上并没有铁剑,不过脖颈处一道深陷的血痕,也在某种意义上说明了问题。 不管怎么说,曹臻也是长老级的人物,玄气第五重的实力,竟然被人轻而易举地破去了护身罗刹战铠? “好胆,竟敢杀我罗刹门长老弟子,我看你们百草门是不想活了!” 来不及细想,武昶已是一声大喝,身后的罗刹战铠形象再度暴涨三成。 正欲发作之际,先前拍出的掌劲,似乎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反弹了回来,当中还夹杂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 不慌不忙,武昶傲然立于原地,罗刹战铠形象浮现,将掌劲隔绝在外。 玄气掌劲也只是一股单纯的力量,并无后续援助,无法攻破罗刹战铠也在情理之中。 掌劲余波四散,没有造成一丁点的影响。 武昶沉默,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在思索着一些事情。 能够出其不意杀害宗门长老,至少说明眼下的百草门,并非全无反抗的力量。 自己方才推出的一掌,虽然也没用上几分力气,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挡得下来,更别提将之弹回。 “何方高人,不妨现身一见,罗刹门太上长老武昶在此恭迎!” 别看武昶一副垂垂老矣的容貌,爆炸一样的身躯可不是和人开玩笑的。 洪亮的声音内蕴玄气,将大片大片的浓雾谜团也随之震散开来,显现出一片天朗气清的景象。 至此,身后的长老与弟子们,也得以窥见四人的真容。 胆子小一些的弟子,都吓得倒退好几步,躲到同伴的身后,瑟瑟发抖。 如严进、邬千亦等长老,亦是觉得头皮发麻,有些难以接受。 许久之后,也没有任何的回应,百草门就好像是一个空荡荡的宗门一样,连一点声音都未曾传出来。 “好,既然不愿搭理老夫,那老夫就自行动手!” 被轻视的感觉,让武昶怒意更盛,五指并和之下,强大的玄气压迫,将刻着百草门三个字的山门牌坊压得粉碎。 连同挂在上面的四具尸体,一并被强大的压力挤成了肉球,连一具全尸都没有剩下。 只此一下,还不够泄愤,武昶大喝一声,凌空而起,并拢的五指握成拳状,冲着大门就是直击猛轰。 眼看大门就要化作寸碎,金色光芒从天而降,一口硕大的古钟将拳劲笼罩其中。 纳川境的可怕拳劲无坚不摧,并没有那么容易轻易就范。 拳劲在古钟之内横冲直撞,撞得古钟“当当”作响,发出微微的震荡。 古钟轻轻颤振了几下之后,就没了声息,似乎是已将拳劲消化,一点问题都没有。 武昶双眉深锁,仅仅是简单的交手,已感知到对方的实力似乎不差,绝不是百草门中人能够发挥出的力量。 百草门的门人弟子对于识草炼丹有着独到天赋,但是战斗方面就差得太远太远,就算是百草门的门主,也绝不可能接得下自己的随意一拳。 感应着玄气回馈的信息,此人的力量古怪之极,似乎并非玄修才是。 古钟之上,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双手合十,宝相庄严,正是金身不动石长发。 “上天有好生之德,罗刹门诸位,若是愿意就此退去,大家即可相安无事。” 看石长发面泛金光,宝相庄严之余却又神采奕奕,也不知是否真的突破了第九关的功力,故而敢如此托大。 “笑话,杀我罗刹门长老弟子之事,岂可就此作罢?” “任你如何整蛊作怪,终究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 “不过,老夫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话锋一转,武昶心念一动,转瞬又换了一个口径。 第459章 服软妥协 “太上长老?” 一听武昶变了口风,严进心中多少有些惊慌,生怕若对方真的交出百草珠,便因此而放过整个百草门。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即将到手的美人岂不是彻底无望? “太上长老?” 邬千亦也是心头一惊,宗门死了四人,其中一人还是长老级的人物,就算对方真的交出所谓的至宝百草珠,罗刹门也必须做出一点事情讨回场子,绝对不能听之任之。 不然的话,此等事情一旦宣扬出去,罗刹门就连自己的门人弟子都保不住,宗门还有何脸面在玄域立足? “住口,老夫乃是太上长老,比你们地位更高一级,你们是否忘了罗刹门门规?” “门规第三十七条,说得是什么?” 武昶厉声大喝,叫停了两人的问询,冰冷的眼神,令两位长老都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门下弟子,当严守门规,服从门内尊长者号令,如有违背,可废功而逐!” “严进,邬千亦,你们两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竟敢违背老夫的命令?” 被武昶唬了一唬,就连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没来得及说的另外两位长老也战战兢兢地把嘴给捂了起来,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罗刹门门规甚是严格,武昶又为太上长老,地位极之尊崇。 门主不在,武昶所说的话,便是天大的道理。 训斥完门人弟子,武昶回过身,扭过头,一张苍老的脸庞上强行堆砌出几缕假惺惺地笑容来,细声细气地说道:“百草门的各位,你们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只要你们愿意交出百草珠,老夫或许可以额外开恩,放你们一条生路。” “生你娘个狗屁,罗刹门的混账,要战便战,老子要是怕了你三分,就不姓石!” 石长发哪会理会武昶前面惺惺作态? 功力有所增进的他,正好借着眼前的对手,来试一试自己的实力。 金光乍现,古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石长发的身形急速闪动,下一刻已出现在武昶身前。 朴实无华的罗汉拳夹杂着金钟劲第八关的功力涌现,厚实的拳劲正对着武昶的胸膛而来。 眼见对方是一个根本无法沟通的粗人、浑人,武昶又怒又气,毫无犹豫地左掌拍出,将拳头去势完全封死。 拳掌相交,罗汉拳硬撼罗刹战铠,金芒银光迸射之下,石长发被反震之力震得连连后退了三个大步方才停歇,嘴角溢出了微微血渍来。 似乎就连坚如磐石的金钟罩,在纳川境的修为之下,都变得如同破铜烂铁一样,经不起捶打。 反观武昶,左手连连摆圈卸劲,但仍旧向后微微退了一小步。 两人之间,强弱悬殊,只是一招之间,高下立判。 “这一掌老夫使出七分劲,竟然不能震死这个元域的武者,好强横的硬功,好结实的身板!” “若不是站在对立面,这样好的苗子,收为衣钵,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武昶心下暗惊,此子的实力,比之他们罗刹门的长老都要犹有胜之,简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外界不是一直都在传,说元域武者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么? 自己一直以来遇到的元域武者,连能挡住自己随意挥一挥掌风的都没有,想不到今日,竟然见到此等人物。 “石师叔,罢了,敌我之间,强弱悬殊,我们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把石长发弄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说要拼到最后,也不低头的么?怎么你们自己先低头了? 自石长发的身后走出,陈青冷漠的脸庞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似乎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一样。 “这位小兄弟就很识抬举,未知是百草门的哪一位?” 武昶话是说得轻巧,心里却没有一点儿的放松。 陈青身上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重生境气息,并不算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玄气第四重重生境而已,也就是在百草门中比较了不得,在场任何一位长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碾碎他。 只是陈青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年轻得有些过分,连稚气都尚未脱干净,根本没到弱冠之年。 说句难听点的话,此次出行的罗刹门,年纪最小的一个弟子,都要比陈青的年纪要大上不少。 “百草门遭逢大难,死伤无数,陈青不才,被委任门主一职。” 掠过石长发,缓步走到两人中间,陈青平静如常,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四位长老都有一种十分想笑的冲动,百草门人丁单薄,果然不假,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小辈,仅有玄气第四重的修为,也配当一门之主? 唯有武昶并没有小觑陈青,以他的实力,自然感应得到,整个百草门上下,似乎都没有几个生人气息,能够冒出一个天资出类拔萃的小辈,已算是难能可贵了。 “陈门主虽然年纪轻轻,却能够如此识得大体,实在是难能可贵,比起你那不知好歹的师叔,要强上太多太多了。” 说着,武昶还有意无意地瞥向石长发,眼神之中尽是嘲讽之色。 “陈门主的意思,是愿意交出百草珠咯?” 武昶也不想知道百草门到底遭到了什么样的劫难,才能沦落到如今这般地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百草珠。 如果对方真的愿意双手奉上百草珠,那么一切都好商量。 万一对方要来个鱼死网破,还将百草珠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自己就算是挖地三尺,也未必能够搜寻得到。 “百草珠,我可以奉上,但是罗刹门必须就此退去,秋毫无犯,且不能再追究这四人生死。” “四人未经通传,擅闯我百草门禁地,本就取死有道。” “若罗刹门答应这个条件,百草珠我可以双手奉上。” “不然的话,便是拼尽我百草门上下最后一条性命,也绝不会说出百草珠藏于何处,更不会让罗刹门有得到的机会!” 最后的话语拉高了几个度数,陈青似乎也是动了真怒,周身浓郁的玄气萦绕,声势不小。 “陈青!” 石长发咬紧牙关,一直想要劝说,到了最后,却还是只说出了这最后的两个字。 第460章 以退为进 两个字一吐出来,一向来刚直不阿的石长发好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样,疲惫不堪。 就连百草门自己的人都放弃了,他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罢了,你要怎么样,我也拦不住。” 耷拉着脑袋,低沉的语气,无一不在诉说着石长发的内心的惆怅与哀伤。 “好,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陈门主虽然年纪轻轻,却是气魄不凡。”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也甚少见识过如陈门主这样的少年英豪!” “既然如此,就请陈门主将百草珠交出,也可免去两门之间的一场灾祸。” 武昶心里暗喜,只要能够得到百草珠,自己的修为便有望突破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 到时候杀回罗刹门,夺回自己应有的一切,岂不美哉? 至于因此丧命的曹臻长老与三名弟子,根本不被武昶放在眼里。 为了宗门将来的大业,牺牲一点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唉。” 陈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须弥戒中取出一个小方盒端在手中。 须弥戒的出现,看得武昶眼前一亮,百草门这等破落小门派,还能拥有须弥戒如此昂贵的玩意儿,看样子盒子里的东西,应当便是百草珠不假。 方盒捧在手中,陈青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似有犹豫,似有不舍,脸上也不免泛起了几丝悲怆的表情。 这些细节被武昶看在眼里,心下更是确信,方盒之中的物件,定然是百草珠不假。 若非是珍贵无比的至宝,岂会让人如此不舍? 心里虽然急切,武昶也不敢直接上去抢夺,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岂不是弄巧成拙? “陈门主,何必纠结?有舍,方能有得。” “如今的百草门,落寞到只有区区数人,根本保不住百草珠,就算不是我们罗刹门,也会有别的宗门前来抢夺。” “你将此物交于老夫,既可以免去一场祸事,又可以与我罗刹门交好,一件死物,换回两个好结果,何乐而不为呢?” 眼热是眼热,但看陈青始终拿不定主意,武昶也难免越发的急躁,开始言语诱导。 简简单单的三两句话,似乎是说进了陈青的心里。 苦笑着摇了摇头,眼角划过一丝丝的泪痕,陈青痛苦地闭上双目,决绝地将方盒一甩。 在夜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方盒稳稳当当落入武昶的手中。 宝物到手,武昶难以忍耐心中的欲望,伸手就扯去方盒上的锁扣。 身后的四名长老,除了心中郁结难舒的严进之外,剩下三人都悄悄探过了头,想要一睹至宝的模样。 宝物是要献给门主没错,但若能沾染上一丝丝的宝气,化为己用,也可以受用无穷。 满怀期待之下,武昶吞下一口口水,感受到方盒内震颤不止的力量,心中窃喜,缓缓将方盒打开。 一枚拇指宽度粗细的黑色珠子,静静地躺在方盒之中。 没有想象中的流光溢彩,也没有憧憬之中的熠熠生辉,有得,只是漆黑如墨的沉寂色泽,一点都没有宝物的美感。 这,就是传说之中百草门传承许久的至宝百草珠? 别说是武昶,就算三位长老心里都有些许的疑惑,宝物不是多少应该有一些宝气么?为什么在百草珠上,看不到一点点的宝气? 还是说,宝气内敛,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正当几位长老与武昶在疑惑之际,“百草珠”轰然炸裂,数以千计的毒素配合着浓郁的尸气,化作大片大片深紫色的毒雾,将为首的五人直接包裹了起来。 后面靠得近一些的弟子,沾染上了毒雾,身躯顿时大面积地陷入腐烂。 除了极个别修为较高、资历较老的重生境修为的弟子及时运起罗刹战铠,将毒雾阻隔了一些,稍稍好过一些。 大部分倒霉的弟子,真的是一下子就伤筋断骨,身腐肉消,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身处毒雾最中心的四人,受到的影响更是首当其冲。 好在四人实力不俗,心念一动,罗刹战铠已遍布周身,总算是力保不失。 但中央毒雾浓度极高,只是差了片刻,已让毒雾侵入身躯之中,正一点一点发挥着可怕的功效。 唯有先前因为心有芥蒂站得远了些的严进,侥幸躲过一劫,什么事情都没有。 “动手!” 石长发一声大喝,根本不给对方任何祛毒的机会,身形高高跃起,双拳如两座大山一样轰然压下,目标直指实力最强的武昶。 金钟罩内力全开,八关半的功力使得金钟劲再度提升,罗汉拳肆无忌惮,重砸在银中带金的罗刹战铠之上。 先前示敌以弱,不过只是缓兵之计罢了,如今此消彼长,石长发双拳再度发劲,首次占得上风,将罗刹战铠寸寸撕裂。 护身气劲被破开些许,毒雾再度趁机涌来,再加上内里掺杂着生人勿近的尸气,吓得武昶根本不敢硬抗。 整个人抱圈急缩,向着外围闪躲而去。 陈青亦是没有闲着,须弥戒泛起微微亮光,手中已出现了一柄地兵剑器。 曹臻是他所杀,三名弟子亦是他所杀,陈青的实力,早就不是区区重生境可以随意估量。 真气与玄气在长剑上旋转扭曲,趁着三位长老忙着应对毒雾,陈青率先找上了严进,一剑挥出。 对于这个敢觊觎师尊的狗贼,陈青心里恨意之深,还要超过武昶,真玄二气融为一体,令得剑劲威力大增。 严进还在为刚刚的事情冷笑着,突然看到陈青袭来,丝毫不以为意。 年纪轻轻就有重生境的实力,就算是在一流大宗门之中也难能可贵,但是差距,永远是差距。 区区重生境,如何能与凌空境相匹敌? 随意地伸出右手,罗刹战铠显现,严进想要借助玄气将长剑直接钳制住。 很快,脸上的笑容,就转变成了惊恐与痛苦。 真玄剑劲摧枯拉朽地破开了罗刹战铠,更是将严进的右手直接劈得血肉横飞,五根手指尽数削断。 直到痛意来袭,严进方才发现,自己真的低估了这个小鬼。 区区一个后生小辈的实力,丝毫不逊色于自己不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未免太过恐怖了一些。 第461章 趁你病,要你命 先行伏杀其中几人,令得罗刹门损兵折将,再故意营造出难堪重负的环境,示敌以弱,给对方以致命一击。 所谓的百草珠,不过是尚芸结合百草密录的法门,掺杂了石质古棺之中的尸气所炼化的毒珠,只是个一次性用品。 以尚芸的能耐,哪怕有百草密录相助,也万难炼制出能够威胁到武昶这个级别的毒药,两者的实力差距毕竟太大太大,犹如天堑鸿沟一样,无法逾越。 可不是还有石质古棺这种绝世神物在么? 连岑万山豁尽全力都难以攻破的石质古棺,里面即便只是一丝丝的尸气,都可以对纳川境造成不小的影响。 一剑重创严进,陈青却不贪功冒进,直到重伤的老虎反倒更具威胁,转身便向着另一位长老的方向掠去。 趁着王长老忙着祛毒之际,陈青长剑化作密集剑网笼罩,又将刚刚驱除体外的毒雾反推回去。 一来一往,王长老虚耗功力不说,毒性没有一丝驱除,反倒收到绵密的剑气围攻。 好在有罗刹战铠卸劲,剑气入肉不深,但浑身上下又添上数百处的小伤口,反倒更容易被毒雾趁虚而入。 “混账东西,竟敢暗算我等!” 邬千亦不愧是资格较老的长老级人物,既没有像武昶一样直面毒珠,也没有石长发的干扰,总算暂时摆脱了毒雾的束缚,恢复了几分战力。 见小小年纪的陈青都开始逞凶,甚至连伤己方两位长老,怒意更是上涌,利爪迅速探出,要将长剑当场钳制住。 适逢陈青剑招用老,速度放缓下来,未曾来得及变招,邬千亦的五指已紧紧扣在地兵剑器之上。 与严进不同,邬千亦无论实力还是经验都要更为丰富一些,哪怕一身玄气有一小部分要留出压制毒性,罗刹战铠的坚硬程度,亦不是严进可以比拟的。 陈青旋转长剑,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剑身微微扭曲,只是挣脱了分毫,五根手指如同铁箍一样牢牢抓紧剑身,始终不曾放手。 一招得手,邬千亦狞笑不止,正想再施手段,却突然看到陈青的脸上同样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受制于人,还笑得如此猖狂?” 邬千亦尚未反应过来,陈青的左手已多了一柄寻常铁剑。 猩红血色的真气与碧波青苍的玄气汇聚于一体,交汇成的氤氲黄光充盈整个铁剑剑身,冲着胸膛空门大露的邬千亦径直而来。 寻常的铁剑受限于材质,根本无法承受住太过于强大的力量,除非是绝顶高手再额外分出一小部分力量将剑身加固。 真玄二气融汇之下,威力呈现爆炸般的增长,铁剑剑身瞬间炸裂,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密集的暗器激射,全数落在邬千亦的胸膛之上。 中门大开,近乎不设防御,罗刹战铠也难阻碎片暗器的锋芒,只是一下子的功夫,邬千亦的身上也多了数十个细小的血洞。 尸气与毒雾趁着间隙再度涌来,令得邬千亦狼狈不堪,不得不撤招松手,先行应对毒雾。 陈青不断变换战斗方位,根本不在一个地方久留,仅凭借一人之力,就近乎拖住罗刹门的四位长老。 在毒珠余波与剑招的连番攻势之下,四位长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虽不至于倒下,战力却在一点一点不断削弱。 陈青也明白,四人的实力不弱,但凡给任何一人喘息的机会,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是以,他也不得不对四人雨露均沾,让他们根本腾不出手彻底清除毒珠带来的负面效果。 功力大有进境的石长发,神威凛然,与武昶暂且斗了个不相伯仲。 金钟罩坚如磐石,牢不可摧;银中带金的罗刹战铠亦是不遑多让,两人交战至今,彼此都未曾真正意义上受到多少伤害。 只是若等武昶将体内毒性驱除,早晚会慢慢压过石长发一头。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实力,本就是未达到第九关的金钟罩可以硬抗得了,何况武昶乃是纳川境中期,距离后期也仅有一步之遥。 罗刹门的高层战力被石长发与陈青两人设计全部拖住,没有一人有机会脱身。 毒雾依旧在弟子群之中传播,只是时间一久,威力自然有些下降。 何况,也有不少重生境的弟子腾出手来,好不容易扭转的局势,随时都有可能再度翻转。 就在此时,无数锐利的剑气从天而降,每一击的威力或许算不得多强,不过胜在密密麻麻,数量足够。 刚入门不久的塑脉境弟子在一轮剑雨围攻之下,几乎彻底死绝,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化晶境的弟子稍稍好一些,也好不了太多,剑雨的威力极大,每一下都能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少数几个重生境的弟子则是凭借着罗刹战铠将剑雨尽数挡下,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不远处的巨石之后,尚芸一手挥舞着地兵剑器,正气喘吁吁地手捏剑诀,操控着珍宝斋送来的两套杀阵,发挥最大的威力。 以尚芸的实力,本是不足以做到此等地步,不过凭借杀阵将力量不断分散与放大,又有源源不绝的精纯玄晶补充流失的玄气,尚芸才可以接二连三的催动剑雨降下。 可惜剑雨的威力始终还是受限于尚芸自身的实力,无法对重生境的弟子造成太大的影响,不过能清除一批杂兵,也算是尽力了。 先礼后兵的行为,彻底激怒了武昶。 如果不是身处毒雾中心,受到的影响实在太大太大,武昶早就大开杀戒,将眼前一干人等,全部凌迟处死了。 再加上和一个后生小辈斗得难分高下,更是让武昶心中杀意更盛,再也按捺不住。 “吼!” 一声大喝,苍老的面孔上青筋暴起,无数跃动的经脉爬满武昶的全身。 玄气疯狂催鼓之下,罗刹战铠上蜕变出了更多的金色光泽,强烈的反震之力传来,将石长发震飞三丈之远的距离方才罢休。 数十股深紫色的血箭自武昶体内飙射而出,落在青石地砖上,一下子腐蚀出了许许多多的坑洞。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显现,强横的玄气将体内八九成的毒性一口气彻底排出体外。 拼着经脉受创,武昶也发誓,要将眼前两个不知好歹的黄毛小儿,诛杀当场。 第462章 拼死血战 仅有区区一两成的毒性还残留在体内,暂时不算是太过碍事,武昶几乎可以说恢复了大部分的战斗力。 战铠凝成神像,罗刹战神毫不留情,重拳破空而来。 石长发也有心一试对手到底有几斤几两,更想知道八关半功力的金钟罩极限到底在什么地方,索性不闪不避,挺起胸膛。 金色古钟在夜空下泛着耀眼的光芒,无数纹路爬满外壁,令得古钟虚影更是显得疑幻似真,栩栩如生。 重拳轰在古钟外壁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金色古钟摇摆不息,震荡不止,发出一下又一下响彻云霄的巨响。 玄海令玄气汇聚成滔滔江河,源源不绝涌来,石长发只感觉一股难以抵挡的大力来袭,口中已是一甜。 饶是如此,他依旧未后退半步,硬生生将重拳拳劲全数接了下来。 涟漪过后,金钟虚影光芒再现,反倒将武昶震开几尺的距离,给两人之间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一拼之下,场面上似乎石长发占了上风,可具体代价,也唯有他自己才会知道。 胸骨微微传来几丝难以忍受的痛楚,想必是有不少骨骼已出现裂痕。 金钟罩的抗击打能力再怎么强悍,不足第九关的功力,始终难以正面与玄气第六重纳川境抗衡。 将满口血腥强行咽下,石长发双爪火速探出,正扣在武昶的手腕上。 未等武昶回气调息,石长发怪笑出声,双腿连环狂踢,将武昶的身体当做沙包一样对待。 双手被制,先机已失,想要以腿斗腿,石长发却根本不给武昶机会。 但凡武昶的双腿出现任何弯曲抬起的动作,就会有一脚狠狠踹在膝盖上,迫得武昶腿脚再度挺直,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硬实力,你石爷爷不如你!” “可是论技巧,你们罗刹门,和未曾开化的蛮夷之间,有什么区别?” 石长发双腿放肆狂踢在武昶身上各处穴道上,使得他气息也要为之一滞,纵然罗刹战铠依旧包裹身躯,受不到太大的损伤,可画面实在是太难看了一些。 “你!” 武昶气急,双腿无法用劲,唯有依靠双手自救。 双手手腕被石长发牢牢锁住,仅凭手掌那么一点点挪动的空间,根本施展不开什么招式。 再这么下去,自己问题倒是不大,身后的长老弟子,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死绝了。 “想挣脱?有你石爷爷在这儿,老鬼休想!” 石长发口沫狂喷,全落在武昶的脸上,气得武昶杀意更是涌上心头,一张脸都被涨得通红。 正打算再次爆气,仗着浑厚的玄气震退对方之际,石长发的脸突然贴近。 武昶只感到一张脸庞在自己的眼前不断放大,放大,而后脑门就传来沉闷无比的声响。 “轰!” 一记响亮的头槌,砸得武昶整个人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玄气也被再度打散,重新回流玄海之中。 就算有着金钟罩的护持,石长发的额头依旧飚出了一道细微的血柱,可想而知这一记貌不惊人的简单头槌,到底有多么可怕的威力。 再看武昶这边,双眼迷惘,迷茫无神,眼冒金星,完全陷入了迷糊状态。 罗刹战铠再强,强得也并不是罗刹门的肉身。 罗刹门在玄域诸多玄修之中的体魄的的确确强健得很,但若说想要和武者外加硬功高手比,就差得太远了。 石长发一个人就拖住了武昶这位堪称是最强战力的太上长老,陈青与尚芸这边的压力,就要小了许多。 至今还能站着的,除了邬千亦等四位长老之外,也就只有区区数位重生境的罗刹门弟子。 毒珠带来的影响已渐渐消除,不管是陈青还是尚芸,都开始陷入焦灼的态势。 回过气来的四位长老虽然身上各自都有不小的伤势,但四人终究还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联手之下,几乎压得陈青没有喘息的机会。 如果不是真玄二气融合后具备极为强悍的爆发力,恐怕陈青早就倒了下去,根本就无法继续坚持。 他的身上,也有数处伤口,左手硬接了邬千亦的含怒一击,更是酸麻肿胀,短时间内难以持剑。 死伤虽然严重到了极点,但局势似乎在慢慢扭转,严进、邬千亦等人丝毫不给陈青机会,出手皆是杀招。 罗刹门有罗刹战铠护身,便是硬吃一两招也问题不大,可陈青却不一样。 尚未完全成长的身躯,在罗刹战铠面前,几乎就好像不设防一样,根本不容许他有半点错漏之处。 一旦失手,很可能就会被四人抓住机会,围殴到死为止。 除了严进失去一条手臂,战斗力大跌之外,剩下三名长老各自施展浑身解数,拳掌腿指将陈青重重围困。 仅凭一柄地兵剑器,陈青应付得越发吃力,数十个回合下来,已是捉襟见肘,胸口,后心分别又中了一拳一掌,鲜血喷涌而出。 眼看陈青似乎不支,严进眼中凶光大冒,想起刚刚的断手之仇,也顾不得对尚芸的觊觎与单恋,趁此机会右手化掌为刀,欺身而上。 凌厉刀气迎面而来,陈青目光冷厉,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身上的气息再度膨胀,较之先前还要提升了足足一倍不止。 “不好,快撤!” 邬千亦反应最快,已觉察出不妙。 这小子明明还有留手,却故意中招受伤,摆明了又是诱敌之计! 又有两股力量汇聚于地兵剑器之上,令得长剑嗡嗡作响。 强悍的剑劲化作剑芒,暴涨数丈,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冷厉的弧光。 严进位于半空中,根本来不及反应,已被分尸成为数断,直接惨死当场。 剑势再起,向着四面八方而来,数十道弧光如若气浪一样席卷,无数山石随之崩裂。 三位长老退得极快,总算是避过了首当其冲的攻击,及时护住自己,并没有收到太大的损伤。 周边几位急于破阵的重生境弟子,反倒被剑光波及,罗刹战铠好似纸糊的一样,被砍瓜切菜直接破开,一个个断腿断胳膊,哀嚎连连。 地兵剑器上,出现一道极细极细的裂痕,似乎以地兵级的材质,也难以承受住四种力量的融合,开始逐渐崩裂。 第463章 杯弓蛇影 四股力量之中,有两股力量陈青运用得最为纯熟,分别是掺杂着令天剑剑玄之力的玄气与源自洛一缘传授的血海魔功真气。 真气玄气两者的融合对撞,已能让陈青发挥出远远超过目前表现出来的重生境实力,与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强者争雄。 新冒出的两股力量,一股主死,乃是源自石质古棺之中近乎取之不尽用之无竭的尸气。 寻常的尸气当然不值得一提,但石质古棺乃是绝世神物级别的至宝,妙用无穷,里面贮存不知道多少年的精纯尸气。 先前的毒珠,只是掺杂了一丝丝似有若无的尸气,就可以影响到武昶这等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中期的高手,可想而知石质古棺的尸气之强,简直骇人听闻,难以想象。 真玄两种气息早就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如果尸气突然加入,哪怕再怎么厉害,无疑也会打破这种平衡,非但不能让陈青有一点半点的替身,还可能令他身负重创,甚至身死道消。 为此,陈青特地征询了尚芸的意见,请出百草珠,利用百草珠中浓郁旺盛的生命力量,来中和尸气的腐朽与衰败。 百草珠并不算出名,因此到底属于什么级别的宝贝并没有人知道,就连百草门自己的典籍中,也没有任何的记载。 百草珠到底有什么用处,百草门的门人弟子从古至今都是莫衷一是,有的人说在炼制丹药的时候能提升成功率,也有人说将之佩戴在身上可以百毒不侵,永葆青春。 第四股力量,正是用以平衡尸气的生命之力。 两股力量相互冲突,却又拥有不可想象的威力。 可怜的严进贪功冒进,结果成了全力发挥之下陈青的第一块试剑石。 本就断去一臂的严进,被四股力量融汇在一起的剑光分尸成了数十块,惨死当场。 此地发生的一切,本就由严进的一缕邪念而起,严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在情理之中。 一招建功,直接杀死一名罗刹门长老,如此可怕的威力,令得侥幸生还的其余三位长老都有些胆战心惊,后怕得很。 如果不是刚刚他们退得快一些,状态也比严进要好一些,或许现在躺在地上尸骨不全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眼下身上又多添了几处创伤不假,但剩下的三人心里全是庆幸,能活着,都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看着地上又多出了许许多多的碎肉尸块,见惯了世面的三人,也忍不住有些反胃,一阵接着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一滴、两滴,猩红的鲜血滴落在地上。 地兵剑器落叶剑倒插在地上,用以勉强支撑着伤疲交加的躯体,陈青一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诚然,四股力量汇聚于一体的威力太过强大,强大到连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玄修都可以当场秒杀,但代价,也同样惨痛。 陈青的身躯,还是太弱太弱,真玄二气的融合已是这具身体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 冒然驱使尸气与生命之力,仅仅只出一招,已让陈青有些不太坚持得住,肉身濒临崩溃。 “哇!” 又是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陈青的意识已开始有些模糊,不远处的三个虎视眈眈的敌人开始出现重影。 以他不足二十岁的年纪,接连斩杀曹臻、严进两大凌空境的高手,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战绩了。 古往今来,能够在陈青这个年纪达到此等战绩的人物,实在是屈指可数。 即便是露出颓势,邬千亦等三人也是心有余悸,不敢再度上前包抄。 刚刚的画面,他们至今还历历在目,不敢忘怀,生怕又是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 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出现大面积的静脉曲张,酸麻、疼痛等各种负面感受同时涌入大脑之中,陈青只觉得自己快要炸裂一样。 先前受到的伤口也开始不断向外淌血,很快就将陈青染成了一个血人。 就在此时,一直静静躺在胸口的百草珠,开始绽放青绿色的光芒,细微的绿芒如同断断续续的虚线一样,以各种诡异绝伦的方式,缠绕在陈青的身旁。 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坏死的皮肉,翻卷的伤口,在青绿色光芒的照耀下,迅速恢复。 消耗殆尽的真气玄气,也在百草珠的神力相助下,以极快的方式得到了补足。 “不好,他有异宝,正在迅速恢复!刚刚是真的受伤不轻,我们都被骗了!” 邬千亦第一个反应过来,双拳高举,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下压来。 王长老、李长老也不甘落后,纷纷运起罗刹战铠围上。 如果真的让陈青彻底恢复,那么后果,只会不堪设想。 他们四人联手,都需要花费不小的代价才能将陈青重创,如今四人少了一个,想要再对付完全状态下的陈青,更是难如登天。 “狗杂种,去死吧!” 王长老被先前陈青首攻,以至二次中毒,心下已是恨极,双爪锐利而下,撕空有声,要将陈青彻底撕开几份,以泄心头之恨。 陈青与陈涵本就是尚芸收养的一对孤儿,不知父母为谁,听到一句“杂种”,双目顿时变得通红,好似要喷出两道火光一样。 落叶剑拔出地面,四种力量再度融为一体,陈青不管不顾,一剑斩出。 一时之间,陈青的本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三个色泽不一的陈青,分别手持三色落叶剑,向着三位长老攻杀而去。 尸气幻化的陈青紧握黑色落叶剑,找准了来袭的王长老,不顾自身破绽,招招狠辣至极,以两败俱伤的打法,逼得王长老极为难受。 稍有不慎受到些许的创伤,就会沾染上一丝腐臭难当的尸气,皮肉开始大面积的腐烂,就算罗刹战铠也无法阻挠分毫。 生命力量幻化的陈青轻盈灵巧,剑势变幻不定,似乎是找准了李长老,缠住他令他无从分心。 青绿色的落叶剑或许单论力量不如尸气所化的黑色,但每当这个陈青受到些许的小伤,很快就愈合如初,使得李长老的连番抢攻都做了无用功不说,还把自己铺路在满是破绽的险境之中,险象环生。 第464章 巾帼须眉 至于最后一个陈青,则是手持淡黄色的落叶剑,驾驭真玄二气,与邬千亦战在一处。 纯以硬实力而论,两者现在的实力几乎相当,拳剑互撼之下,火花四溅,姹紫嫣红,甚是耀眼夺目。 与王长老李长老被压在下风的处境截然不同,邬千亦实力浑厚,只差一步就能开辟玄海,踏足玄气第六重的境界。 纵然有着百草珠的帮助,四股力量带来的隐患依旧存在。 伤痛可以治愈,但伤痛的过程,却是无比的折磨。 三个陈青每施展出一招一式,都要强忍住几倍身躯撕裂的痛楚。 这种痛楚,足以令人昏厥乃至于精神崩溃,陈青却凭借着坚韧的意志,硬是承受了下来。 眼下,已形成一场拉锯战,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未知是罗刹门这边王李两位长老先撑不住,致使作为主力的邬千亦腹背受敌,还是陈青先行承受不住痛苦地折磨,精神彻底崩溃。 另一边,余下的几名重生境弟子摆脱了阵法的束缚,身上多少有一些创伤余毒,但总算保住一条性命。 侥幸生还的七名罗刹门弟子围攻尚芸一人,令得尚芸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百草门本就不善争斗,尚芸的修为虽然比七人当中最高的一个还要高出不少,毕竟不足玄气第五重,根本达不到形成质的差距。 就连地兵剑器的锋锐,在罗刹战铠面前几乎没有什么用处,微弱的优势也被拉平。 让尚芸能够坚持到现在的,除了以逸待劳之外,靠得就是准备充足的毒丹。 百草可医人,亦可伤人。 灵草灵药的药性之中有万物复苏的生命力,也有腐肌消骨的可怕毒性。 世人只知道百草门炼丹炼药是为一绝,却鲜有人知,百草门在毒功上,亦有不小的造诣。 一本薄薄的百草密录当中,就有少说三成的页面,留给了毒之一道。 将毒丹当做暗器随手甩出,心念一动,依附于毒丹上的玄气便会将之直接引爆,化作一片浓郁的毒雾。 七名弟子起初认为以多欺少,还不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的事情。 直到亲自形成围合之势,才明白投鼠忌器,到底是一种怎样难受的事情。 只是片刻功夫,已有三名弟子不慎被毒丹所伤,毒气入侵体内,就算有强健的体魄,也难抵御由内而外的毒性扩散。 少了三人围攻,尚芸的压力稍稍减少了一些,但是四个几乎是同级别的对手围合,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压迫感。 发髻已乱,几许凌乱的发丝在面前吹拂着,尚芸的眼神却是坚毅无比,一点都没有胆怯与退让,更看不出半分的柔弱。 即便是握着地兵剑器夕雨剑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尚芸也没有半分的犹疑,蓝盈盈的剑光及时补足毒雾的空缺,令四名罗刹门弟子无法形成彻底的围合之势。 上一次尸弃宗来势汹汹,为了给百草门留下一丝香火,尚芸裹挟着陈青遁逃,心中早已觉得有愧于宗门。 同门师长弟子皆尽战死的画面历历在目,尚芸发誓,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与百草门共存亡。 这一次,她不会走,也不能走。 她的身后,就是百草门的未来。 左手指尖轻点,如拈花一样拨弄着,一颗又一颗的毒丹脱手而出,吓得四名弟子左闪右避,左支右拙,根本不敢正面交锋。 须弥袋中的毒丹仅有不足一半,再拖下去,若是石长发和陈青两边不能速速取胜,一旦毒丹消耗殆尽,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趁此机会,尚芸银牙一咬,再度甩出几颗灰白色的弹丸。 见识过毒丹的可怕,四名弟子不欲步上三名同伴的后尘,立刻止住脚步,以罗刹战铠相抗衡。 白色弹丸轰然炸裂,化作漫天尘雾,一下子就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粉尘覆盖面积较之先前的毒雾还要大上不少,为防有诈,四名弟子纷纷以袖袍遮掩口鼻,免得中招。 青色虹光于粉尘之中惊鸿一现,夕雨剑剑尖直刺,没入其中一名中毒者的心脏。 剑光如轮急转,形成轮盘状的剑圈,趁着此人忙着驱毒,毫无还手能力之际,将其整个人绞成粉碎。 一招杀一人,尚芸粗喘着气,还未曾停歇,夕雨剑向着右方另一中毒者而去。 剑身划过脖颈,还没来得及运起罗刹战铠的弟子只觉得脖子处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整个人就失去意识,无力地瘫软在了一边。 粉尘尚未完全散尽,尚芸将剑峰再度一挑,借着回旋的势头,意图斩杀最后一个中毒者。 眼看剑尖即将刺入第三人的胸膛,白茫茫的粉尘之中,一根中指探出,不偏不倚正点在剑尖之上。 力道用尽,疲惫不堪的尚芸难以应对强悍的指力,剑身向着左边飘去,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被带着偏了方位。 终究,还是棋差一着,倘若援手来晚半步,夕雨剑早就没入最后一名中毒者的胸膛。 到时候,七名仅存的重生境弟子,就只剩下四人,虽然依旧处在劣势,但也不是不能坚持。 “方师兄,多谢救命之恩!” 最后一名中毒者险死还生,可惜还在驱毒之中,不敢随意动弹,只能言谢。 “同门师兄弟一场,有什么好谢的,赶紧恢复,一起将这个小娘皮给解决了,为师兄弟们报仇才是!” 方姓弟子灰头土脸地从粉尘烟雾之中走出来,身上都被粉尘所覆盖,一张脸上大半张都是粉末,好不狼狈。 另外三名弟子也差不多,被几颗弹丸搞得措手不及,到了最后才反应过来,弹丸与粉尘皆无任何的杀伤力,纯粹是影响视线,以求赢得声东击西的目的。 一连倒退了好几步,将夕雨剑杵在地上,借着长剑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从收到消息到现在,从备战到布阵、炼丹再到亲自下场,尚芸一刻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已是真正的伤疲交加。 勉强掏出几粒养神丹塞进嘴里,尚芸目光坚毅,将夕雨剑横在胸前,剑指运劲,面对来来势汹汹的罗刹门弟子,严守门户。 第465章 连斩二老 王长老身上的伤口少说也有数百处之多,在尸气的作用下,伤口大面积感染,使得王长老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 尸气渗入五脏六腑之中,罗刹战铠就算外表再怎么坚固,也无法防御到内里出现的状况。 起先王长老就已经被毒珠二度影响,状态不佳,能够坚持这么久,已是一种奇迹 在黑色落叶剑的连番劈砍之下,王长老一声惨嚎之后,整个人再也无力支撑。 破烂到了极点的罗刹战铠化作基础的玄气,如若颗粒一样飘散而去。 至于王长老,则是整个人变作一摊腥臭无比的血水,洒落一地。 解决了王长老,尸气力量所化的陈青也是身形恍惚,摇摇欲坠,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继续投入到下一场战斗,径直向着一旁的李长老攻去。 应付一柄青绿色泽的落叶剑,已让李长老觉得十分为难。 对手只知道用不要命的打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奔着两败俱伤的路子而来。 偏偏又有一股青绿色泽断断续续的光点环绕在对手的四周,但凡对手受到半点损伤,都会及时愈合。 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之下,李长老实在是太过被动,罗刹战铠只能卸劲,却无法治愈收到的伤势,使得他根本不敢与对方一样招招都是拼尽全力。 无奈之下,李长老化攻为守,不求取胜,但求能够多拖上一阵的时间。 只要太上长老那边腾出手来,自然就会援助于他,所有的困境,也就迎刃而解。 可惜的是,慌乱之中的李长老,全然忘记了久守必失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第二个陈青的加入,使得自以为守御得滴水不漏的李长老方才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守住前后同时而来的攻势。 区区几个照面的功夫,李长老就险象环生,身躯接连被落叶剑刺中,形势岌岌可危。 “岂有此理,想要老夫的性命?黄毛小儿,老夫与你拼了!” 腹背受敌,痛彻心扉的李长老根本没有顾及刺入身躯的两柄长剑,十指呈爪状,冲着两个陈青当头罩下。 锐利的指爪划过空气,撕裂出“刺啦”的声音,誓要将敌人天灵当场抓爆。 就在十指距离两个陈青头颅不足三分的位置,动作却骤然停下。 两柄落叶剑拦腰横扫,剑劲破开玄晶,震碎心脉,将李长老直接斩杀。 失去了玄气的供给,所谓的拼死一击自然是不攻自破。 至此,罗刹门派出的五位凌空境长老,就只剩下实力最强的邬千亦一人了。 以一己之力力抗真玄二气所化作的陈青,邬千亦非但没有落入下风,反倒将局势有些逆转了过来。 仗着丰富的经验,浑厚的玄气,邬千亦的罗刹战铠亦不是其他长老可以比拟的,守御能力之强,简直超乎了陈青的想象。 仅仅凭借真玄二气,根本难以对邬千亦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归根究底,还是陈青自己的基础实力太过薄弱了一些。 重生境左右的基础实力,能够跨一阶斩杀敌人,已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更遑论邬千亦距离纳川境仅有一步之遥。 话虽如此,手捏淡黄色落叶剑的陈青却并未完全处于极为不利的状态。 双方从场面上看,应当介于三七开到四六开之间,陈青虽然落入下风,却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拆招之余,偶尔劈砍出的几道剑光,依旧能令邬千亦束手束脚,无法全力施为。 不利的场面,自从另外两个陈青加入战圈之后,终于发生了变化。 尸气所化的黑剑陈青与生命力量所化的青绿剑陈青,单一的能力逊色邬千亦许多,可两个陈青本就同出一源,心意相通,彼此配合之间默契十足,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三人相互照应之下,一点一点将劣势扳回。 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优势就这么葬送,邬千亦心中焦急,暗骂两位长老十足废物,就连多拖上一些时间都做不到。 邬千亦本来自信十足,只要再给自己一段时间,自己足可以将眼前的小鬼当场格杀,到时候就可以腾出手来去援助他人。 哪知道王李两位长老相继殒命,根本就没为他争取来多少时间。 一剑穿透罗刹战铠,邬千亦慌忙抬起脑袋,剑峰在脸颊前堪堪掠过,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邬千亦暗道一声不妙,再这么下去,自己早晚会被活活耗死不可。 “小鬼,凭你以为稳胜老夫么?未免太过天真了一些!” 头也不回,向身后一连挥出两记掌刀,将生死二气所化的两个陈青拒于门外,邬千亦鼓足玄晶之中残余的玄气,只得孤注一掷。 三人之中,虽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身,但威胁最大的,当属真玄二气所化的淡黄色长剑陈青,邬千亦就打算以此为突破口,看看能否建功。 未达到纳川境,玄晶并未开辟出玄海,玄气储量始终有限,根本无法支撑得起长时间的作战,继续拖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 左右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能有不一样的契机出现。 仅存的玄气尽数灌注双拳之中,也令得银白色的罗刹战铠手臂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金芒。 真玄二气所化的陈青不明就里,见邬千亦胸膛大开,空门大露,也不愿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破绽,挺起落叶剑便刺了上来。 猩红、湛蓝两色气劲揉成一团,形成淡黄色螺旋剑芒,直刺邬千亦的胸口而来。 “中计了!” 眼见诱敌深入的方法奏效,邬千亦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残忍,双拳自左右两旁向中间同时狂轰而来。 拳劲尚未临体,可怕的拳压已让陈青有些喘不过气来,那种直面死亡的恐惧,驱使着他迅速止住攻势,向后抽身飞退。 来得快,去得也快,陈青总算是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双拳交击的最中心位置,但落叶剑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本就有一丝丝裂痕的落叶剑,在连番交战之中,早就伤痕累累,豁口极多。 硬受邬千亦全力轰击的两拳夹击,地兵剑器落叶剑寸寸崩碎,淡黄色的碎片重新化作猩红与湛蓝两色,一片片跌落到地上。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几乎同时摧残着陈青的双耳,令得他头痛欲裂,难受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第466章 长老尽灭 地兵级别的落叶剑,一直承受着四种力量融合后的灌注,支撑到现在,几乎早就到了极限,甚至是超过了极限。 邬千亦的双拳对轰,刚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给予了落叶剑最后的一击。 不单单是淡黄色的落叶剑碎落一地,漆黑、青绿两色的落叶剑亦复如是,逃不过粉碎的命运。 兵刃碎裂,身后的两个陈青应变极快,将残存的力量聚于剑指之上,猛点在邬千亦后背神藏、气海两大要穴之上。 生命力量涌入气海大穴,催动玄晶不断碎裂膨胀,隐隐有要直接助邬千亦突破纳川境,开辟玄海的征兆。 换做平日,这种飞来横福,邬千亦开心还要来不及,求而不得的突破契机,根本可遇不可求。 可现在体内玄气衰竭,十不存一,别说是突破境界大关卡,冲击纳川境开辟玄海,就连维系罗刹战铠都显得相当勉强。 如此一来,突破的契机,很可能反倒变成要命的毒药,送他一命归西。 尸气的死亡力量涌入神藏大穴,领地邬千亦本就不怎么平顺的气息更是出现了断断续续的症状,烦闷、焦躁的感觉一下子充盈了头部。 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身后传来的痛楚让邬千亦大脑根本无法静下来思考,冗杂胡乱的思绪充盈的整个脑袋。 罗刹战铠的虚影忽隐忽现,残存的玄气,似乎已越来越薄弱。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邬千亦根本无暇再顾及正前方的陈青,双手抱住脑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身后的两个陈青持续发力,两股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两处穴道之中,死亡的痛苦、勃发的生机同时膨胀开来。 “咔嚓!” 清脆而嘹亮的一声,从邬千亦的体内响起,伴随他许多年的玄晶,彻底破碎了。 玄晶碎裂,化晶成海,本来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体内最后残存的玄气,就连一汪小小的水潭都无法凝聚,所谓的海纳百川,根本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失去了足够的玄气支撑,突破纳川境的过程,几乎是无疾而终。 也可能邬千亦真的已经成功突破了纳川境,却是有史以来,玄海最小最小的那一个,实力甚至比起突破之前,还要不如。 趁着邬千亦恍惚之际,陈青再度杀来,双手合十,剑指并拢,真玄二气剑芒形成螺旋剑劲直捣邬千亦天灵所在。 四股力量同时在邬千亦的身上汇聚,毁灭一切的力量再度涌现,犹如末日一样的破坏力瞬间爆炸。 突破之后的喜悦,就连一刻都没有完全品尝到,邬千亦在三道剑芒、四股力量的汇聚之下,直接炸成了漫天血沫,彻底丧命。 凭借一己之力,连续斩杀了五位罗刹门的长老,陈青终于脱力。 尸气、生命力量所幻化而出的两个陈青几乎在同一时间化作一阵青烟消散,仅留下唯一的一个陈青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双手双脚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身上只要是看得见的地方,都在大片大片的渗血,七窍之中黑色的淤血也在不断向外涌出。 长时间融汇四股力量于一体,陈青的身体,比之地兵剑器落叶剑更早地到了极限,如果不是使命与毅力坚持着,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 区区重生境的肉身,又怎么会比地兵级别的剑器更加坚硬呢? 胸口的百草珠再度涌现出青绿色断断续续的光点,为陈青缓解痛苦,一点点修复着伤势。 可惜坚持到现在,陈青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太重,哪怕以百草珠内蕴藏着的神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将之修复。 三大战场中,已有一场战场胜出,剩下的,就看石长发与尚芸那边究竟如何了。 突然涌现出来的青绿色光点,当然也引起了武昶的注意。 被石长发用以命换命的方法牵扯住,就连四位长老一一身死当场,他都没有机会前去搭救。 僵持得这段时间,武昶也发现了,对手石长发的守御能力,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罗刹战铠,金光涌现之际,恢复能力也是极强。 自己的实力虽然占着不少的优势,但想要将狗皮膏药一样的石长发打退或者打败,根本就难以做到。 “那是?百草珠?” “定然是了,若是能够得到百草珠,罗刹门的家伙死绝了,与老夫又有什么关系?” 青绿色的光点中充满了磅礴的生命气息,看得武昶尤为眼热,甚是心动。 自己身上积攒了无数年的暗疾以及损伤的根基,只要有了充盈的生命力量,都可以全部恢复过来。 石长发嘴角狂飙鲜血,依旧死死抓住武昶的手腕,不让他有额外的动作。 象征着金钟罩的金光已开始逐渐暗淡,八关半的功力已爆降至第七关,石长发却没有半点退让,坚定地挡在最强来犯者的面前。 “滚开!” 玄气疯狂涌现,武昶大喝一声,罗刹战铠再度镀上一层淡金色,反震之力震得石长发再也拿捏不住,松开了一丝丝的空间。 就是一丝丝的空间,让武昶匆忙抽手,反手一击拳罡轰在石长发的胸膛上,而后向着陈青所在的方位冲去。 只剩第七关功力的石长发守御能力大幅下跌,只是一记拳罡已让他咯血不止。 只要等够抢到百草珠,目的就已经达到,到时候自己想走,在场还有谁能阻拦? 梦想,当然是美好的,武昶的眼前,甚至都已经出现将来踏足玄气第七重,乃至第八重的画面,翻手镇压罗刹门,踏足世间顶尖强者之日,指日可待! 美梦还没有做多久,武昶就感到身形一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挠他的前进一样。 回头看去,狂笑之声几乎也在同一时间传来,正是一边吐血的石长发,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腕,死死地拖住了自己前进的脚步。 “该死的狗东西,别想要阻挠老夫!” 武昶怒极,百草珠近在咫尺,只差几步就能抢到手中,这该死的家伙却依然不依不饶。 “想走?你的对手,是你石爷爷!” 狂笑之中,石长发也豁尽全力,金钟劲全数灌注于双手,死死掐住武昶的脚踝。 “咔!咔!” 猝不及防之下,剧痛传来,武昶已有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 第467章 如疯似颠 脚踝之处传来沉闷的声音,武昶已感觉不太妙了。 被抓住的一只脚,似乎不听使唤,无法动弹一样。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石长发竭尽全力的按压下,没来得及运起罗刹战铠护体的腿骨,无法抵挡金钟劲的强大,直接断了。 “呜哇!” 吃痛之下,武昶凄厉地嘶吼咆哮着,后知后觉的罗刹战铠浮现,将石长发踹飞老远。 就算是金钟罩,力竭之后,也需要一段时间的回气方能再战。 一直都没有机会休息的石长发功力暴跌,别说是先前的第七关,就连能不能维系第五关都是未知之数。 腿骨断裂的一记腿风,都将精疲力竭的他踹飞了数丈之远,重重砸在了百草门的墙壁上。 好不容易建成的新百草门山门,一下子坍塌了大片的墙砖,轰鸣之声到处都是。 瘫倒在乱石堆之中,石长发勉强支撑起半边身子,一点都没有为失败而沮丧,喷吐着血渍的嘴里依旧在放声的狂笑。 就是一回头的功夫,武昶再看向陈青处,却惊恐地发现,陈青不见了! 先前的坑洞之中,陈青明明无力地躺在上面生死未卜,怎么就被阻挠了一下子,到手的鸭子就废了? “百草珠呢?老夫的百草珠去哪了?” 武昶如疯似颠,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 好不容易有一个触手可及的机会,就因为被阻了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武昶的心里,都在滴血。 没有百草珠,受限于功法,想要突破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几乎就是痴心妄想,武昶都快要疯了,拳劲疯狂扫荡,拳罡如同龙卷一样,席卷了周遭的一切。 刚刚山门的墙壁只是坍塌了一小部分,破开了一个缺口。 被拳罡一扫,整片山门连同牌匾,全部被轰得七零八落,碎石碎木遍地都是,比拆迁大队来了都还要夸张好多倍。 无能狂怒的武昶近乎失去理智,浑然忘却了脚上的伤痛,更忘了自己依旧身处的环境,根本不吝啬为数不多的玄气。 早早感知到情况不妙,尚芸秀手轻弹,白色粉尘弹丸混杂着毒丹一同抛出,瞅准对手躲避的间隙,借着阵法之力藏了起来。 可怜罗刹门尚且幸存的为数不多的弟子,光顾着躲避毒丹爆炸造成的毒雾,又要小心粉尘遮盖的区域,根本无暇分心他顾,被拳罡扩散开来的余波当场轰中。 三名弟子就连惨嚎声都来不及发出,直接震得骨肉分离,魂飞天外。 余下两人站得位置稍稍靠后了一些,拳罡威力也稍稍减弱了一些。 两人勉强反应过来,运起罗刹战铠相抗衡,还是受到了不轻的震荡,算得上是伤上加伤,但总好过当场枉送性命。 藏匿于阵法当中的尚芸精疲力竭,满脸煞白,没有一丝丝的血色。 一座又一座的阵法被拳罡毁去,大片大片的玄石、玄晶化作玄气填补进入阵法之中,都没来得及得到应有,就连同阵法一并被销毁。 所有凡兵品级的阵法全部被拳罡毁去,看得尚芸好生心疼,索性前不久将安置在演武场上的一套地兵级别的杀阵挪了过来。 借助着地兵级别阵法的强悍,总算是让尚芸保住了性命,但玄石玄晶却疯狂消耗,代价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挥霍了许久,玄海当中近乎枯竭,加之脚踝骨裂处传来的痛楚更加鲜明,方才让武昶从狂怒之中清醒过来。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玄海虽然广袤无垠,却并非取之不尽,用之无竭,除非能够突破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方能够避免这方面的劣势。 感受到玄海的刺痛,武昶及时收手,方圆数十丈之内几乎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断肢血池。 仅剩下的两名罗刹门弟子站得老远老远,用轻伤为代价,躲过了这一劫。 没等他们俩松一口气,夕雨剑与铁剑同时刺穿了两人的心脏。 剑身转动,将两人的心脏绞碎,心脉也在同一时间彻底震散。 劫后余生,正是两人最为放松地一刻,也成了他们同时丧命的时间。 两人一起扑倒在地上,怕是致死也不信,自己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竟然会死得这么仓促,这么简单。 尚芸与陈青各自抽出兵刃,反手就插在地上,用来稳定住摇摇欲坠地身形。 石长发也努力地从废墟之中挣扎着爬起,看起来似乎非但没有被拳罡给波及到,甚至还恢复了不少气力。 原来就在武昶发癫之际,石长发已觉察不妙,赶忙劲灌双拳之中,对着地上狂捶猛轰,开出一条简短的地道。 藏身于地道之中,在拳罡到来之际,总算是避过一劫,毫发无伤不说,还在其间以金钟罩疗伤篇恢复了一些状态。 发癫完毕,武昶看着狼藉到不能再狼藉的百草门山门,怔怔出神。 上山之时,罗刹门几十号人洋洋洒洒,热热闹闹,到了现在,只剩下他这位太上长老孤身一人。 强烈的反差感,让武昶有一种活在梦中,难以置信的错觉。 记忆之中,那个弱小到可能只有一个玄气第五重级别的百草门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亲身体会的,和自己脑补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再怎么坚固的向道之心,在这一刻,也变得有些茫然了。 武昶不明白,也无法明白,自己等人的实力明明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为什么换回来的,会是如此惨痛,如此悲惨的代价? 看着现场还站着的三道身影,武昶更是迷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三个人,不管是石长发还是陈青、尚芸,面对的都是远远强过自己的对手,但偏偏站到最后的,是他们。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老了,老到出拳都没有力气了么? 三人的身影即便是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有倒下的可能性,武昶也不敢信半分。 三个家伙,就好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哪怕受到了再严重的攻击,哪怕一次又一次地倒了下去,都会再一次站起来。 仅仅一个石长发,就折腾得武昶够呛,再加上另外两人,武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退意,在不知不觉间萌生。 第468章 委曲求全 虽然罗刹门的同伴死绝了,正合了武昶的心意,本来在取到百草珠后,武昶也想要将这群碍手碍脚的家伙一并铲除,免得消息泄露出去,反倒不妙。 可问题就在于,如今百草珠只是见到了个影子,都还没有到手,同伴就一个不剩,只留他一人独活于世。 强如武昶,心里也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继续争斗下去,胜负尚且难说,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命都要丢在这里。 脚踝的伤势相当影响行动,还不如先行撤退,留得一条老命,将来再徐徐图之。 退意一旦涌现,就迅速成长成参天大树一样。 什么宝物,什么突破,都是后话。 为今之计,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回头看向下山的路,武昶惊恐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浑身是伤的石长发已站在自己前来的路上,彻底封死了下山的道路。 看他满脸兴奋的狞笑,武昶心里都有些发毛,根本无法理解,区区一个下等元域武者,竟然能够拥有如此顽强的抗打击力,根本就是匪夷所思。 夜风呼啸,响亮的山风声,也打消了武昶跳崖的念头。 百草门所在的灵源山怎么说也有千丈以上的高度,并不是什么区区小山丘可以比拟的。 倘若自己是在万全状态下,仗着罗刹战铠的守御卸劲能力,再配合凌空境的御空而行,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可如今自己的功力十不存一,凌空虚度只会成为无处借力的活靶子,反倒是人人鱼肉。 “罗刹门的太上长老是么?” “想要百草珠,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百草珠的神力持续发酵,青绿色断断续续的光点依旧缠绕在陈青的身旁,让痛苦难当的他也稍稍恢复了一些状态。 落叶剑已碎,陈青挥舞着寻常的凡兵铁剑,自上而下一甩,神情坚定无比。 “陈门主,你我之间,本来本无深仇大恨,不若打个商量,如何?” “你放老夫一条生路,老夫可以用罗刹门太上长老的身份立誓,今生今世绝不再染指百草门与百草珠。” “等回到宗门,定会努力劝说门主与百草门皆为盟友,守望相助,不知陈门主意下如何?” 活了一把年纪,武昶当然不想就此丧命,强硬的语气也开始服软,多多少少有一些求饶的意味在里面。 “如何?” 陈青面无表情的嗤笑了一声,抬起长剑,剑指武昶。 “若是你们来的时候,就能想到这些,还会弄至如斯田地么?” 铁剑只是寻常兵刃,但剑峰依旧寒气逼人,剑气所指,环顾武昶全身,让他不由得又向后退了一两步。 不退还好,一退之下,脚踝上的痛楚再度来袭,让武昶面露丝丝痛苦之色。 “陈门主,谋夺百草珠,实在不是老夫的主意,而是门主武沛想要利用百草珠突破修为,老夫等人,也只是奉命行事。” “老夫……老夫愿意赔罪,愿意承担罪孽,将身上的一切财物全部交出,并且立下天地血誓,陈门主,还请看在老夫如此诚恳的份上,给出一条活路!” 常言道,越老越怕死,说得的的确确有些道理。 像是武昶,活了一把年纪,修为在整个玄域之中也算得上不俗,只要能够活下去,哪怕终生无望突破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依旧可以逍遥快活许多许多年,直到终老而死。 但若是死了,就真的是一了百了,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陈青,不可放过这老鬼,除恶务尽,否则后患无穷!” 陈青虽然已成为百草门的门主,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了,江湖经验,终究还是浅薄了一些。 石长发生怕他一时心软,赶忙传音入密,提醒他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善念而导致更大的祸患。 江湖本就是一个波谲云诡、暗流涌动的多事之地,石长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将来,也不相信什么誓言。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珍宝斋三人指天起誓,石长发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信,反倒还多有提防的原因。 陈青只是年轻,并不是傻。 如果不是自己等人提前知道罗刹门来犯的消息;如果不是自己等人早有准备,以逸待劳;如果不是自己等人屡施妙计,各个击破;恐怕现在的百草门,早就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如武昶这样的带头大哥,不杀,难道还等着过年不成? 感应到三股强弱不一的杀气渐渐升腾,武昶也是刻意压低了气焰,甚至将自己手上珍而重之的须弥戒都取了下来,捧在手心,以表诚意。 向年轻一辈低头认错,并不寒碜,哪怕三人的年纪加在一起,都不见得有武昶的年纪大。 “陈门主,这枚须弥戒,里面蕴藏老夫一生所有的积蓄,老夫愿意双手奉上,只为一条活路。” “只要陈门主愿意网开一面,老夫定然……” 说着说着,武昶更是直接单膝跪了下来,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须弥戒,以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并无虚假。 “好!” 陈青微微点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个字,手底下却并不含糊。 先前攀扯的时间,他已再度凝聚真玄二气,猩红与湛蓝两色光辉在铁剑上凝而不散。 受限于材质,陈青不敢将四股力量同时作用于寻常铁剑上,不然的话力量尚未完全融合,铁剑已炸成粉碎。 直径一丈的黄铜古钟当头罩下,石长发双手结印向下压去,欲要将武昶的所有退路全部封死。 陈青的剑气更是来势汹汹,一剑枭首,直奔脖颈而来,要将武昶斩于剑下。 剑气激荡,钟声回响,原地,却失去了武昶的踪影。 早就知道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武昶从最开始,打得就是诱敌的策略。 什么须弥戒,什么委曲求全,不过都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玄海妙用无穷,短短时间,已恢复了些许玄气,让武昶速度提升,向着百草门内直冲而去。 下山之路被封死,唯一的生机,只在百草门内。 只要能够挟持住一两个百草门弟子,到时候想要走下灵源山,不还是易如反掌之事么? 第469章 生机所在 在场四人虽说都趁着刚刚说话的时间恢复了些许的气力,可坚持到现在,一个个的都是强弩之末罢了。 一时不察之下,竟然武昶趁此机会,溜入了百草门之中。 “不好,老贼想要找人要挟我们,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石长发最先反应过来,赶忙撤去古钟虚影,双腿急蹬,将轻功施展到极限,追着武昶的身影而去。 陈青、尚芸也不甘落后,顾不得调息,紧紧跟了上去。 凌空境之上的实力,在这一刻就显现出了好处,武昶打了一个时间差,本就与三人拉开了一段距离,逃跑的速度又是极快。 除了石长发借助对于地形的熟悉和了解,以轻功的腾挪勉强跟上武昶的脚步,剩下两人硬实力不足,彼此之间的距离被越拉越远。 “奇怪,百草门内部竟然如此恢弘,些许格局壮丽的建筑,一点都不像是大猫小猫三两只的不入流宗门。” “难不成是傍上了什么大宗门,有了后台,这才有资源重建山门?” 武昶的速度虽然不算很快,但眨眼之间已掠过许多房屋,看着空荡荡的各个院落,脑海之中不由得回想起了刚上山门时的画面。 “一个人也没有,就算是不入流的宗门,也不至于人丁单薄到这个地步,难怪那小子会说是刚刚遭逢大难。” “不过既然并不是完全没有烟火气,也就说明此地定然还藏有他人!” 生活的痕迹,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轻易掩盖得住。 武昶一路飞掠,身后三人拼了命狂奔,除了石长发之外,陈青与尚芸都只能远远看着前方的小黑点,心中恼恨不已。 思来想去,武昶眼前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狡兔三窟,这群家伙既然提前知晓了我等的到来,定然早早地将老弱妇孺全部转移。” “灵源山地势险峻,唯一能够藏人的地方,只有……后山!” 玄气虽然恢复的不够充足,但也足够武昶感知周遭环境的情况。 放眼四下,毫无生气,武昶的目光便瞄向了前方后山。 见武昶突兀地抬起来脑袋,紧紧咬在身后的石长发已觉察出不妙,真气在双手间环绕,隔空施展金钟罩。 硕大的黄铜色古钟自高空落下,试图将武昶笼罩其中,从而束缚他的行动。 奈何武昶眼观六路,早就注意到了身后的石长发一举一动。 躬身一缩,身形于半空之中强行平移了一丈的距离,堪堪躲过从天而降的古钟虚影。 非但躲过一劫,武昶还回身还以一掌,罗刹战铠再现,掌劲力灌古钟之上,将本无实质的古钟拍得向内凹陷了大半,向后方弹去。 古钟本是石长发金钟劲所化,硬接一掌,令石长发同样感到不太好受。 再看到古钟倒飞而回,石长发忙不迭撤招松手,古钟方才化作一阵青烟飘散,没有被利用反攻己身。 只是经过这么折腾,两人的距离也再度拉远,并非一时半会可以追得上,气得石长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卯足了劲儿,继续跟上去。 后山密道,被大片大片的碎石与杂草所覆盖,如果只是凭借着一双肉眼,根本难以分辨出问题所在。 密道洞口,还有布下的小云隐阵,品阶虽然不高,但弥漫的雾气与山间云雾几乎融为一体,让密道显得更加隐蔽,难以被察觉。 可惜小云隐阵终究只是凡兵级别的阵旗所布下,能发挥的力量有限。 与真实天地再怎么水乳交融,也终究会有一些格格不入的感觉,只要修为高绝之辈细心分辨,不用多久,就能发现此处的破绽。 “大师兄大师兄,师尊和师祖婆婆他们应该会没事的吧?” 被安排到密道之中暂且躲避,已经有了一两天的时间。 像陈平安这样稍稍有些年纪的,倒还好一些,但是年纪小一些的孩子就比较好动,很难能够长时间坐得住。 这不,五名新收的弟子之中年纪最小的江小蓝最先忍不住,略带着哭腔,左右拉扯着陈平安的衣袖问了起来。 密道之中有足够的空气流通,只是为了防止踪迹泄露,所以也没有点灯和火折子什么的,更无夜明珠之类珍贵的物件照明。 黑灯瞎火,对于小孩子来说又多添了一分恐惧,当然心里害怕了。 看着年纪最小的小师妹哭闹起来,陈平安自己也是一个头有两个大。 说真的,他自己也才刚刚十二三岁,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能够保持勉强的镇定,都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师……师妹别怕,你放心,师尊和师祖婆婆一定不会有事的。” “何况,还有大师兄在,不是么?你们都放心,大师兄会保护你们的!” 拍了拍江小蓝的脑袋,陈平安把几人揽到身后,扎稳马步,屏气凝神,一缕玄气接着一缕玄气在他体内游走。 短短时光,陈平安已破入玄气第一重的门槛,迈足凝气境,真正成为了一名玄修。 “小师侄,你放心,宝儿师叔也会保护你的!” 洛宝儿同样走上前来,拍了拍江小蓝的后背。 明明六人之中,洛宝儿的年纪最小,比江小蓝还要小一岁多,但辈分却是最高的一个,和陈青同辈。 摇摇摆摆地来到陈平安的身旁,洛宝儿也似模似样地摆了个架势,体内猩红色的真气开始流转,显然也是入了门槛。 “小师叔,还有师弟师妹们,都注意一些,我们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免得吸引来敌人,害了师父他们。” “若是渴了饿了,就吃些干粮,喝些水;若是困了,就去远处歇息一会;若是不知道该干什么,就练一会儿内劲玄功。” “放心,黑暗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相信师父和师祖婆婆,一定会很快将敌人打退,来接回我们。” 陈平安年纪轻轻,已显露出大师兄的风范,强行将心中的恐惧压下,沉着地指挥着几人。 “嗯,一定的,石头叔叔也很厉害,我们一定能熬过去的!” 洛宝儿也随声附和着,倒是引得众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欢笑。 压在心头的恐惧气息,似乎也被欢笑声冲淡了一些。 第470章 变故陡生 陈平安与洛宝儿的故作镇定,好歹起了一点点的效果。 余下几名弟子也安静了一些,他们都还只是孩子,年纪最大的都不足束发之年,就要直面生死存亡,实在是有些为难。 洛宝儿也就罢了,啥都不懂,只是凑了个热闹。 陈平安却是明白,自己这点点三脚猫的修为,真遇上什么事情,一点用都没有。 就连如同神仙一样的师尊、祖师婆婆与护法太师叔都如临大敌,束手无策,就凭他们几个刚刚加入宗门的小猫咪,就算想得再多,也没什么用。 不知不觉间,陈平安的心里,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或许,洛太师叔在的话,就什么也不用怕了吧?” 洛一缘在百草门小住了一段时间,和这群新入门的弟子之间也偶有交集。 从师尊、祖师婆婆的口中,陈平安或多或少也了解到了一些洛太师叔的事迹,惊为天人。 倘若洛太师叔没有离开的话,不管有怎么样的大风大浪,想必都能够轻易解决。 “将来,我也要成为像洛太师叔一样的人,为宗门遮风挡雨!” 小小年纪的陈平安心里,就种下了一颗要成为强者的种子,根源与目的,也相当的纯粹。 守护两个字,说起来容易,践行起来,却是别样的困难。 黑暗的环境中,总会让人有一种别样的恐惧慢慢诞生。 尤其是,长期的黑暗,会让人根本无从分辨时间的流逝,不知白天与黑夜,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多久。 祖师婆婆曾经交代过陈平安,让他心里默默记数,倘若五天过去,依旧没有将他们接出来,就带着一众弟子由密道小路下山,能走多远走多远。 到时候,沿途再想办法打听与洛太师叔有关的消息,千万不要贸贸然回到灵源山上。 距离祖师婆婆的离开,已经过去了许久的时间。 其余的弟子,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练功,就连玩心很重的洛宝儿都知道分寸,除了练气打坐之余,也会陪着陈平安一起守望洞口。 时间就好像漏斗一样,一点一滴地慢慢流逝。 陈平安的心里,也越发的焦躁起来。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响起,吓得陈平安与洛宝儿皆是一个激灵,微弱的玄气与真气在他俩的体内运转起来。 原来黑暗当中,冷不丁地窜出了一只大老鼠,刚好蹦到了江小蓝的怀里。 毛茸茸的感觉,如果是猫、狗之类的小宠物,或许会给人以温暖的幸福感,但换在老鼠身上,反倒有些毛骨悚然的吓人与诡异了。 小姑娘家的,哪里见过七八斤重的大老鼠,吓得向后猛地一撞,整个密道都开始一阵的摇晃,竟是撞进了密道的暗道之中。 “不好!” 陈平安第一个反应过来,太大的动静,难免会引起外界的动荡。 “你们几个快去看看小师妹什么情况,这里有我和小师叔守着,快去!” 低声呼喝了一下,陈青与洛宝儿两人紧紧守在密道洞口,严阵以待。 后山禁地,云烟缭绕。 小云隐阵与天然的地形相结合,将这一带变得如同幻境仙境一样,难以辩驳。 别说是初来乍到的武昶,就连布下阵法的尚芸进了此地,都有些难以分辨东西南北,更无从寻找具体的方位。 四人在后山之中失去了彼此的踪迹,只能茫然地凭借着感应搜寻着。 惊恐地尖叫声从密道之中传出,经过一层又一层的隔绝,已变得无比微弱。 偏偏就是一点点的小声音,对于小云隐阵却起到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弥漫的云雾以一种不太合理的方式挪动变幻方位,反倒落了下乘,被武昶看在眼里。 “踏破铁鞋无觅处,果然此处藏人烟,好,看样子老天也待老夫不薄!” 武昶满心欢喜,迅速辨别方位,玄气化作一只大手左撩右拨,清开了部分的云雾。 杂草与乱石堆汇聚而成的密道洞口,暴露无疑,全然显露在武昶的面前。 “变故由此而生,想必里面另有洞天!” 为防万一,武昶还是运起罗刹战铠,如同蛮牛一样,疯了似得轰开乱石,闯入密道之中。 “敌袭!” 眼前的动静越来越大,陈平安只恨自己实力不够,根本帮不上宗门半点,反而还要成为负累累赘。 破开一路的束缚,武昶硕大的身躯挤入密道之中,奈何视线突然变得无比昏暗,让他双目收到刺激,一时之间不能看清楚眼前的状况。 只是通过玄气感知,勉强反应出前方似乎真有两人。 眼见陌生人出现,陈平安二话不说,就是一拳捣出,想要来一个攻其不备。 可惜两人的实力实在是天差地别,小拳头都没触及到武昶的身躯,就被绽放着银色光芒的罗刹战铠轻轻一震,整个人倒飞撞入石壁之中,疯狂咯血,生死未卜。 得亏武昶眼下实力较之全盛时期相去甚远,再加上并非刻意为之,而是罗刹战铠本能的反震,不然的话,只此一下,陈平安早已暴毙当场,绝无侥幸。 “嗯?” 光线的骤变让武昶紧闭双目,大半的身子还没有完全进入密道之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自己一下似得。 “哼,坏人,欺负我的小师侄,看宝儿打死你!” 洛宝儿并没有被陈平安的惨状吓坏,与洛一缘相处了一段时间,曾经只知道哭泣的小朋友,也成长了不少。 猩红血色真气流转,洛宝儿有样学样,一掌劈向武昶伸进来的手腕。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武昶刻意收敛气息,并未向先前一样将洛宝儿震退,反倒是反手一抓,就将洛宝儿紧紧掐住。 “老贼!” 一声尖叫,却是尚芸仗着布阵的经验,加上对于环境熟悉的优势,率先找到了此处。 见武昶大半个身子已挤入密道之中,尚芸吓得亡魂大冒,也全然忘了两人实力之间的差距,更怕毒丹容易伤及密道之中的弟子,只以夕雨剑挺剑直刺。 湛蓝剑芒落在武昶的后背上,剑尖微微弯曲,顷刻之间就倒飞弹起,发出金铁交击的刺耳声音。 第471章 投鼠忌器 一层薄薄的罗刹战铠覆盖在武昶的后背上,夕雨剑虽然是地兵级别的剑器,但由尚芸施展,力量始终有限,连一点皮都没有破开。 非但如此,罗刹战铠的反震之力来袭,还使得尚芸持剑之手微微发麻,气血翻涌不止。 猛地回过头来,武昶上下打量着尚芸姣好的身形,怪笑道:“小娘皮,就你这点力气,给老夫搓背都不够啊!” 左手还在密道之内未曾探出,右手随意一甩,一阵浑雄有力的掌风便扑面而来。 都还没来得及运气调息,平复汹涌的气血,尚芸只能勉强撤剑,格挡在身前。 奈何两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掌风巨力重压在夕雨剑上,压得剑身都有些弯曲。 掌劲透过剑身,震得尚芸嘴角溢出丝丝血渍,险些连夕雨剑都把持不住。 “当!” 一记钟声响起,黄铜古钟从天而降,将尚芸牢牢包裹住。 金钟气劲环回立体,水泄不通,将掌劲卸得一干二净。 石长发适时赶到,总算在危急关头,救下了尚芸一命。 凌厉剑光从云雾之中显现,氤氲淡黄色的剑光裹挟下,铁剑直劈武昶后背。 剑未至,真玄二气融汇的剑气寒芒已让武昶大感吃不消。 半边身体抽出,武昶面无惧色,将左手向后一甩。 还在扑腾大闹的洛宝儿,就被从密道之中直接抓出,当做盾牌,直面森然的铁剑剑锋。 千钧一发之际,陈青总算是看清楚了武昶手中抓着的是什么,慌忙止住剑势。 剑光骤停,武昶毫不客气,趁着陈青犹疑之际,右手一掌隔空,狠狠拍在陈青胸膛上。 可怜的陈青,害怕误伤洛宝儿,手下留情,反倒害得自己身受重伤。 掌劲不止是将铁剑震碎,也震伤了陈青身上好几条经脉。 好在百草珠的神力似乎源源不绝,青绿色的断点再度涌现,为他缓缓修复着身上受到的各处伤势。 如此能力,看得武昶又是眼红,又是心动。 倘若百草珠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仗着无穷无尽的恢复能力,又何惧眼前三个家伙? 见对方似乎投鼠忌器,武昶顿时明白,手上这个小娃娃,似乎真的可以用来威胁一番,没准非但可以活着离开百草门,就连百草珠都说不准能抢到手。 “老贼,放下小孩,这事情和她无关!” 石长发看到被紧紧抓住脖子,拼命挣扎的洛宝儿,目眦欲裂,愤然咆哮着。 从开始到现在,石长发就算是在最劣势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得如此失态过。 陈青踉跄地后退了数步,连点身上数处穴道,紧皱眉头。 事情变得太过迅速,而且事关小辈安危,让他也不敢随意乱来。 “放人?你们三个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只要你们让老夫平安下山,并且交出百草珠,老夫自然会将这小娃娃双手奉还,保证完好无损!” “但若你们要有什么妄动的话,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性命攸关,武昶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之类的事情,手上的力气又微微加重了一些,疼得洛宝儿哇哇大叫,手脚扑腾不已。 刚刚入门了没多久的内家真气,根本无法和武昶百年苦修的玄气相抗衡,洛宝儿所谓的反抗,一点用处都没有。 “坏老头,坏老头,要是我师父在,一定会教训你的!” 越来越难以喘息,洛宝儿拼命挣扎着,完全于事无补,只能用最后的一点点力气喊叫着。 到了这个时候,武昶也注意到了自己抓着的,竟然是一个连十岁都不到的小女孩。 小娃娃的声音,让武昶多多少少松了一点劲儿,方才让洛宝儿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武昶,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放人!” 陈青宁愿自己一死,也不想看到洛宝儿出事,不然的话,他有何脸面去见洛一缘? “笑话,老夫早就说了,让老夫下山,并且交出百草珠,只要你们能做到,老夫不会伤这小娃娃一根头发!” 看着无能狂怒的陈青,武昶对于自己的决定十分的庆幸,一线生机由来不易,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断送。 “小娃娃,你说的师父,是他,是他,还是她呀?” 伸手从石长发、陈青、尚芸三人身上一一点过,武昶放肆地笑道:“这三个家伙,若论单打独斗,一个也不是老夫的对手,所以才要群起围攻,偷袭暗算!” “小娃娃,拜在这种废物师门,你还不如转投老夫门下,如何?” 感应到洛宝儿的体内同样有气息流转,虽然微弱,虽然与玄域的修行法门大相径庭,但也不失为一块好苗子。 见猎心喜,武昶也是起了爱才之心,只是一张老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些猥琐。 “我师父可厉害了,一巴掌就能够把你这个坏老头拍下地!” “石头叔叔,你说是也不是?” 洛宝儿可丝毫感受不到武昶表达的所谓善意,只觉得一张猥琐的老脸越看越让人觉得厌恶,尤其是,他的手还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让自己连呼吸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当然,庄主若在,区区罗刹门,挥手可灭!” 石长发谨慎地凝视着武昶,暗自运起金钟罩疗伤篇,以求尽快恢复实力,方能救回少庄主。 “放肆!” “便是一流宗门,也不敢妄言灭我罗刹门,就凭你们百草门土鸡瓦狗三两只,如果不是仗着下三滥的手段,也配和老夫交手?” “识相的,就赶紧交出百草珠,不然的话,你们就等着给这个小女娃守尸吧!” 武昶闻言,勃然大怒,手上的力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大了几分。 “哇!” 洛宝儿越发觉得难受,手指狠狠掐在武昶的大手上,奈何肉嘟嘟的小手,根本伤不到武昶分毫。 越说越怒,越说越怒,武昶也完全忽略了自己手上,似乎还有着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质,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气势颓然爆发,身后银白色的罗刹战铠再度浮现,凝聚出一尊罗刹战神的形象。 暴躁的气浪向着四周席卷而来,陈青连忙站在尚芸身前,为她挡下余波的侵蚀。 一点没由来的刺痛,突然自武昶左手虎口之间传来。 第472章 凶徒伏诛 前所未有的痛楚来袭,让武昶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莫名的大恐怖来袭,武昶彻底忽略了还有人质在手,罗刹战铠运转到极限,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的玄海疯狂吞吐玄气。 银白色泽的罗刹战神形象表面,再度染上了些许金色的光芒。 小云隐阵连同后山山间自然的云雾,被狂躁的玄气彻底吹散,方圆百丈之内晴空一片,再无阻隔。 越是催动玄气,痛楚就越是严重,就在罗刹战神的光芒几乎要达到最耀眼的那一刻,战神形象的左臂轰然炸裂。 跟着炸开的,还有武昶的整条左臂,不止是血肉横飞那么简单,而是完整的一条手臂,全部化作齑粉,消失得无影无踪。 “呜啊!” 惨叫声响起,武昶根本就无法相信,一个连十岁都不到的小女孩,身上竟然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自己的罗刹战铠,和白纸一样脆弱,就好像完全不设防一样。 猩红血色的浓郁光辉托起失去支撑的洛宝儿,免得她凭空跌落摔在地上。 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就连洛宝儿自己,都免不了吓了一大跳。 “哪里来的混账,连洛某的徒弟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么?” 陌生二字,当然是对武昶而言,可惜现在的他,正处在又慌又疼的状态之下,哪有闲工夫去听一个区区小女娃说了些什么? 小小的洛宝儿凌空飘起,白乎乎的小手伸出,中指食指并拢,冲着武昶轻轻一点。 万籁俱寂,唯有,一道红色剑气而已。 风消,云散,猩红血色的真气自指尖而出,直奔武昶的心房而去。 危急关头,武昶总算是反应过来,有高人暗中相助,感应到来袭的剑气,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跑。 奈何四周的真气形成气机,完全将武昶完全锁定住,让武昶想要腾挪一下位置,都难以做到。 无能为力之下,武昶唯有举起仅存的一条右手,将所有的力量全部灌注在最后这条右臂上,期望能将剑气拦截下来。 继左臂之后,右臂也步上了后尘。 武昶的的确确是将血剑抓在了手中没错,但右臂也寸寸分解,变作齑粉状飘散。 “噗嗤!” 血剑正中心房,将一颗正活跃跳动的心脏,刺了个透心凉。 罗刹战铠连同身后的罗刹战神形象瞬间消散,武昶的嘴中喷出大口的鲜血,双目渐渐趋于无神,双膝一软,终于是倒了下去。 至死,武昶都难以相信,自己堂堂罗刹门太上长老,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强者,竟然会死在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手中。 他更是无法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修为与实力,在对方的面前,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连一息的时间,都阻挡不了。 武昶,带着他百草珠的美梦,去了地下,陪伴那些一起上山的同门。 至此,百草门算是渡过了自重建以来,最大的一场灾劫。 猩红血色的真气渐渐消散,石长发眼光六路,早就化作一道金光冲上,一把将洛宝儿揽入怀中,免得她摔在地上。 极远极远的言元城,言王府别院之内,正在静修的洛一缘突然睁开了双眼,杀意涌现,剑气冲天,直上九霄。 天上的途经的飞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便折翼跌落,也不知性命几何。 就连在同在王府尚未离去的几位强者,也被洛一缘的杀意所惊动,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一缘虽然离开了百草门,却也在石长发与洛宝儿身上留下了后手,两人身上各有一缕剑气留存,只等危急时刻,便会自动激发。 石长发先前看似与武昶生死相搏,但仗着金钟罩八关半的强悍防御力,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伤筋动骨,远远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事实上,武昶纳川境的修为的确不俗,打败石长发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要杀他,并不容易。 正因如此,两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激活洛一缘留存的那缕剑气。 反倒是洛宝儿,由于自身的实力实在太弱太弱,弱到完完全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在武昶的身边,哪怕是一点点玄气的余波都可以将她吹倒。 暗藏在洛宝儿身上的剑气,也正是因此得以激发,轻易将武昶击杀。 自从踏足神脉之境以来,洛一缘敏锐地觉察到,自己在真气的运用上,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实力变强固然是一回事,但运用的巧妙,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很久以前,洛一缘一直都觉得,真气的运用,还是太过朴实无华了一些。 相较于玄气,真气在精纯度与凝聚力上并不输多少,反倒拥有微弱的优势。 可玄气又是可以轻易疗伤,又是可以神识降临,看得洛一缘实在是眼馋不已。 尤其是当初尸弃宗宗主罗血红以神念降临,附身在儿子罗业身上的时候,更是让洛一缘觉得玄气的用途广泛,的确有可取之处。 直到修成神脉之后,洛一缘方才豁然开朗,就连之前留存在石长发与洛宝儿身上的那缕剑气,都可以做到一些以往做不到的动作,发挥较之先前更大的威力。 虽然还无法完全达到与罗血红那种神识长久降临的地步,也已算是难能可贵了。 或许,当洛一缘的修为再进一步的时候,内家真气,同样可以挖掘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妙用。 发现新能力,固然是一件让人欢欣的事情,但有人敢动自己的徒弟,就让洛一缘实在难以掩藏住自己的杀意。 相隔甚远,洛一缘也不知道起因经过到底是什么,既然洛宝儿险些丧命,说明对方已打上了百草门。 只等抽空回去问个清楚,定然要来犯者付出相当的代价,方才能消心头之恨。 行走江湖,洛一缘会扶弱,有善心,却也不是逆来顺受的圣母。 都欺负到自己的头上,忍无可忍,自然无需再忍! “百草门应当已经安全,剩下的,就等我将魔教连根拔起,再带着郁叔叔来找你!” 收回杀意,洛一缘缓缓闭上双目,重新陷入到静修的状态之中。 言王府中的另外几位高手,至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473章 王府夜话 所谓的三方会谈,在秀过足够的肌肉之后,自然而然地落下了帷幕。 对于诛邪圣殿透露出的诸多秘密,元域诸人信了一些,却也没有完全尽信。 按照他们的说法,诛邪圣殿简直成了默默无闻的大英雄、大豪杰,一直在为玄元域的安全做着准备。 为此,诛邪圣殿宁愿担负起被天下人辱骂的恶名,也要将一切隐患掐死在诞生之际。 这种离谱的说法,显然与世间的常识背道而驰。 虽然也有种种事迹在证明着诛邪圣殿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但元域的诸位强者,又怎么可能完完全全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人之手? 是以,在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唇枪舌战之后,双方总算是勉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首先,由诛邪圣殿交还两域巅峰之战时侵吞的五十座城池,此乃赌斗的赌注之一,庄万古虽然一向来不要脸皮,却还不至于反口腹舌到当众自打嘴巴的地步。 至于元域各个城池正在“如火如荼”筹建的接天台,由言王紫倾言负责将之一一拆除,连同京师天元城在内,一座都不剩下。 有关天外邪魔的消息,诛邪圣殿也与阴曹地府达成了君子协定,在一定程度上互通有无,互补不足。 至此,诛邪圣殿方面的问题,算是得到了比较圆满的解决。 相比之下,北元百族的态度,简直可以用和善两个字来形容。 不管是虎首、因陀罗还是莫达利斯,都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善意,他们本就是草原上比较亲和的派系。 哪怕是最为争强好胜的百兽府府主虎首,在见识过接连五场惊心动魄的赌斗之后,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盲目相信北元可以取代天元,成为当世皇者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对此,言王紫倾言也释放出了极大的善意,许诺会在天元皇朝北部,寻找几座城池,方便三位宗师开设分舵,广传教义。 当然,百兽府、北罗寺、萨利剑士团在元域的分舵也需要遵循天元皇朝的统辖与号令,不用事事躬亲,起码表面上要有些态度的表示。 三位宗师自然是非常乐意,北元草原物资贫乏,连年的战乱导致人才更是凋零。 对于元域广袤的土地,他们本就觊觎许久。 何况,北元草原百族征战不休,时不时地就会将九位宗师牵扯其中。 哪一个宗师门下,没有一些部族的亲朋好友? 左右为难,帮与不帮,都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还不如对天元皇朝释放善意,换回的报酬更多一些。 三位宗师算是看明白了,北元百族这个小地方真的只是偏居一隅,自己等人以宗师自居,觉得已站在俗世山巅。 可放眼整个玄元域,见识过一位位绝世强者之间的争斗,方才明白天地之广袤,修炼之无穷。 坐井观天,难有寸进。 让人意外的是,一直以为会是最大刺头之一的狄族族长紫承厌,反倒没有表示什么态度。 临别之际,也只是留下了一张字条,表示自己会南下游历整个玄元域。 离去的时候,紫承厌和三位宗师都没有打招呼,于夜黑风高之际,悄然而去。 看到字条的时候,不管是言王紫倾言还是镇北王紫云绝都是一脸愕然,难以相信。 天海关虽然是隔绝草原与中元地带的天然险要之地,却好像从来都拦不住堂堂天虚第一的传说吧? 夜深人静,言王府内,大多数的人早已进入安眠之中。 许多与三方会谈前来助拳的强者,也都有着各自牵挂的事情,早早离开了言元城。 书房之内,两位当朝王爷,正秉烛夜谈,烛光灼灼,映照人心。 “这次与诛邪圣殿的赌斗,着实不亚于当年的巅峰决战,若非小言你能拉拢到各路强者,恐怕结果实在堪忧啊。”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紫云绝还是不由得一阵后怕。 紫云绝号称枪绝镇北王,一手六合荡魔枪搭配皇家不密之传真龙九诀,百多年来稳坐天虚榜之列。 哪怕排名比较靠后,也是威名赫赫不容置喙的顶尖强者。 只是五场赌斗之中,哪怕是第一场比试就登场的银圣老,都不是紫云绝可以应付的对手。 本以为自己这把老骨头亲临鹰愁峡,多少能够为会谈带来一点点的助力,谁曾料想只是充当了一个背景板似的看客,根本就没有发挥多少用处。 “皇太叔过谦了,我元域不乏有识之士,像阴曹地府的各位朋友,虽然不愿曝露真面目于天下,却也是变相为朝廷效力,为苍生谋福祉。” “若无皇太叔牺牲自我,在边疆固守多年,朝廷又怎么会有这么久的太平盛世呢?” 紫倾言只是笑笑,顺手一记实话马屁,拍得紫云绝舒舒服服的,一张老脸上也多了几许笑容。 马屁这样的东西,拍多了会让人厌恶。 不过也得看是谁拍,拍的内容到底又是什么。 像言王这样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就让紫云绝受用无穷。 舍己奉献了一辈子,堂堂当朝王爷甚至连家都没有成,舍小家而为大家,的确也担得起国之栋梁这几个字。 “不过小言,藏头露尾,毕竟不太好,天元皇朝乃是元域正统,哪怕是十强神话,也都是有名有姓,朝廷知根知底。” “就好像最后一场出现的那位九幽罗刹,看其根骨,似乎年纪并不大,却有着不逊色于神话的手段。” “这样的人,若是脱离掌控,恐怕……” 开心归开心,思虑再三,紫云绝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 不知道身份的强者,往往比知道身份的更加可怕,因为完全没有办法进行针对,对于天元皇朝偌大的一个政权来说,也更容易构成威胁。 “皇太叔,皇太叔,不要激动!” “阎罗天子与我交好,有关阴曹地府的消息,我也略知一二,皇太叔完全可以放心。” “何况用人不疑,若是每一个有能力的人,我们都需要防贼一样防着,那朝廷还如何选贤举能,还如何壮大?” 紫倾言也不由得有些无奈,两人虽然都是朝廷的支柱,却生在不同的时代,对于很多事情,当然会有自己不同的见解。 第474章 双王会晤 镇北王紫云绝活跃的时代,是一个天下真正太平的盛世。 坐拥上千城池的天元皇朝,完全处在巅峰鼎盛的时期,除了北面北元百族时不时地闹腾一下以外,其余三方几乎完全平定。 朝廷之中,也出了紫云屏这样足以跻身十强神话的顶尖人物,让整个元域再无人敢招惹。 朝廷足够强大,当然就更希望能够将一切的东西,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包括各类不确定的因素。 就算诸如其余的神话与天虚级人物,有着各自的骄傲与尊严,无法让朝廷完全纳为己用,起码也摸清了根底,让朝廷可以制定出应对的手段。 到了言王紫倾言上位的时间,没过多久整个元域就陷入了风雨飘摇的时代。 最初是各地都出现了犯上作乱的流民,些许有不臣之心的帮派、门派也不甘于听从朝廷号令,开始阳奉阴违,暗地里搞对抗。 没过多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大灾劫,更是令天元皇朝元气大伤,损兵折将不说,就连城池都连番沦陷。 上千座城池的辉煌,几乎在一夜之间彻底被颠覆。 偌大的天元皇朝,一度沦落到只剩下一座孤城负隅顽抗,万千无辜子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重负之下,紫倾言也顾不得什么掌控不掌控,有人可用,已是难能可贵。 在紫倾言的苦心经营之下,天元皇朝方才恢复了一点点的生气,奈何辉煌不再,人力有尽,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能人所不能。 两人虽同为朝廷当权王爷,立下赫赫功劳,名声无二,但由于身处的环境截然不同,待人处事的态度,也有很大的区别。 “小言,你的意思是,你能够掌控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 紫云绝老则老矣,却也没有糊涂。 虽然对于朝廷内的权力斗争甚少接触,但从小在皇室长大,怎么可能会不了解话中有话的另一层含义? 紫倾言都没透露许多,他已听出了对方言语之中的自信。 哪知道紫倾言却并没有直接应承下来,反倒是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不是掌控,而是相信。” “阴曹地府也是如此,如果事事都要掌握在当权者的手里,皇太叔觉得,像泰山府君、九幽罗刹之类的强者,会听从阎罗天子的差遣么?” “不,他们根本不会。” 紫倾言万分肯定地说道:“每一个顶尖的强者,都有自己的习惯,都有自己的傲气,如果真的愿意屈居于人之下,此等心性,或许能培养出寻常的强者,却无法缔造出真正的绝世强者。” “自我天元皇朝开朝以来,除了皇室一脉、玄阴殿一脉外,可曾有真正培养出过足以睥睨天下的顶尖强者?” “没有,一位都没有。” 轻轻摇动着竖起的一根手指,紫倾言郑重其事地说道:“就看当世,鹰王、横飞鹰、仇鸠、袭风乃至纪纲,都可以算得上是当世强者,但他们也只能屈居于天虚榜之中,无问鼎神话之资。” “忠心与能力,不可能完全都拥有,是以必须抉择。” “盛世用忠,乱世择能。”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紫倾言的脸上,也忍不住泛起淡淡的苦笑。 若真的存在既拥有足够的忠心,还拥有绝对的能力之人,难道他不希望么? 可希望,终究也只能是奢望罢了,就好像鱼与熊掌,两者不可得兼。 明灭不定的烛光,映照得紫倾言脸上忽明忽暗,似乎还能看得到一丝说不出的疲惫。 “小言,或许,当初你的决定错了。” 许久,许久,闭口不言的紫云绝,才说出了如此的一番话来。 “你比起小风,更适合当圣上。” “皇太叔,还请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紫倾言连忙抬起手掌,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怕什么?隔墙有耳又如何,就算是他紫倾风在这儿,老头我的辈分在,还说不得了不成?” “啪!” 一巴掌重重拍在桌案上,紫云绝瞬间来了脾气,恶狠狠地说道:“好好的一个天元皇朝,被他紫倾风霍霍得差点什么都没了,他还有心思在天元城安心享乐么?” “你为了朝廷劳心劳力,结果还要被革除一切的职务,他倒好,自天地大灾劫以来做过什么?” “要不是兄长以正统的名义护着他,老头我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紫云绝口中的兄长,便是十强神话之中的“天”字,当朝另一位皇太叔紫云屏。 “一口一个正统,一口一个正统,他紫倾风如果当年不是你极力让贤,他会有资格坐上去?正统个屁!” “要我看,小言,不如直接打着清君侧的名义,由你来当这个圣上算了!” 大逆不道的话,紫云绝脱口而出,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皇太叔,你……” 面对着辈分高出好几倍的长辈,紫倾言还真就有些无可奈何了,自己往日里的威严与架势,总不能对着长辈用吧? “你什么,难道老头我说的有不对的地方么?” “你在这里辛辛苦苦出谋划策,赢回被吞并的城池,他紫倾风在京师天天享乐,颁布的都是一些什么劳民伤财、民不聊生的政令!” “试问,这样一个昏聩无能、不思进取的废物,如何能够担得起天下共主的重任?” 紫云绝说到气头上,真个是吹胡子瞪眼,也不管什么君臣之别,先是一通大骂再说。 “我是真的不懂,皇兄明明也是高瞻远瞩之人,为什么就会看错了眼,到现在还相信这个败坏家门的畜生?” “小言,你平日里多在京师走动,不像老头子我,终日驻守天海关,可有听闻皇兄的近况?” “自巅峰之战后,皇兄就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寄来,着实有些奇怪。” 看着眼前这个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老人家,紫倾言是完全没了脾气,思维逻辑太过跳脱,自己都有些跟不上了。 “此事,鹰王也和我提过,的确,上次见到老祖宗,还是巅峰之战后不久,自此之后,除了皇兄之外,只怕无人有缘一见。” 紫倾言微微皱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第475章 夜半来客 “皇太叔,你说,该不会?” “小言,你说,该不会?” 两位王爷几乎在同一时间抬起头看向对方,一齐说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两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假设,一个十分大胆,但又十分不妙的假设。 皇室老祖宗紫云屏,虽然对于祖宗家法最为看重,却也不是什么愚昧之人,紫倾风的诸多恶行,他又岂会视若无睹? 到现在为止,紫云屏都是一言不发,甚至连对外的书信都没有一封,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经身陨。 昔日两域巅峰之战,紫云屏出手力挽狂澜,的确是受了不轻的伤势,但还不至于要人性命。 有着朝廷这个最大的后盾,什么样的天材地宝搜寻不到,想要调理伤势,再是容易不过,绝对不可能轻易重伤不治。 极有可能,便是于皇宫之内,遭了毒手。 下手之人会是谁,几乎不用多想,都能够推出结论。 “横飞鹰与仇鸠曾经遭到一个疑似圣上的人暗算,此人也会施展似是而非的真龙九诀,只是紫金龙气呈现墨绿色泽,倒是与诛邪圣殿口中的天外邪魔相似,难不成……” 紫倾言越说越是心惊,按照各种蛛丝马迹推测下去,得出的结论,就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天元皇朝的圣上,元域万民的共主,真的已经被腐化成天外邪魔的卒子了么? “若真是如此,小言,你就更应该放下所谓的祖宗家法,清君侧,靖国难!” “你虽被革去各种职务,但想必紫衣卫与潜龙密影之中,应当还有听命于你的人,事关重大,你要好好把握才是。” “如果诛邪圣殿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天元皇朝万载基业,真的可能彻底断送在紫倾风这个畜生的手里。” 紫云绝一把抓住紫倾风的手,郑重其事,一字一句地说道。 “为万民谋福祉,为朝廷除奸佞,为皇室灭祸害,非你莫属。” “别管什么祖宗家法,什么大逆不道,若皇兄真的已逝,老头我便是紫姓皇室最为年长之人,我说的话,便是真正的祖宗家法!” “轰隆!” 天空一道惊雷闪过,炸裂四方。 初春惊雷,倒是少见的很。 只是,万里无云的夜空,惊雷,究竟从何而来? “洛庄主好大的杀气,不知是何人惹得你如此生气,莫不是那不知好歹的魔教不成?” 推门而入,不请自来的,正是神出鬼没的阎罗天子。 三方会谈之事圆满解决,阎罗天子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借着这个机会,阴曹地府又和诛邪圣殿扯上了一些关系。 虽然彼此之间的敌意并没有完全消除,但想来日后阴曹地府的诸多孤魂野鬼在玄域地界,应当也不至于再颇受排挤了。 阴曹地府也不完全是纯高端路线,除了各路不知名的高手之外,同样也有许许多多分布在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 只是见上一面,洛一缘已几乎能够确认,眼前这个阎罗天子,应当不是最开始招揽自己的那一位。 不过阎罗天子的角色,究竟有几个人在扮演,一时半会之间,洛一缘也说不准。 如果洛一缘的判断无误,眼前的阎罗天子,应当也是在鹰愁峡出现的那一位。 “倒也不是,魔教中人,日后洛某自会慢慢收拾他们,刚刚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洛一缘也不点破阎罗天子的身份问题,而是将对方的提问简简单单搪塞了过去,并不多言。 即便如今站在同一阵线上,洛一缘也不会随意相信他人,尤其是自己拥有软肋的时候。 两个徒弟与石长发等老部下,正是洛一缘如今少有的软肋。 “想不到洛庄主的实力,竟已到达如此高深莫测的地步,着实让本王汗颜才是。” “当初还是本王不识好歹,执意要试探一下洛庄主的手段,原来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罢了。” 阎罗天子自嘲了一番,熟门熟路地找了位置坐了下来,一点也不生分。 洛一缘却是微微一愣,看他的言语,似乎是在强调着最开始见面的,就是眼前这位阎罗天子。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的错觉不成? 洛一缘并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会出现错误,尤其是修成神脉之后,五感更是清晰,绝对不会出错。 “那未知阎王深夜造访,是有什么事情?” “别告诉洛某,说是被洛某先前泄漏的些许气息给惊动,特来看看?” 洛一缘颇有深意地望了阎罗天子一眼,可惜眼下两人都带着面具,除了一对眸子露在外面之外,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 “洛庄主说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此地也是言王王府重地,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本王又岂敢随意走动呢?” 阎罗天子罕见地讪笑了两声,方才慢悠悠地说道:“阴曹地府诸位都有另外一重身份,这一点洛庄主应当也清楚不过。” 洛一缘微微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元域当中的顶尖强者,能排入十强神话与天虚榜的诸人,几乎都有不俗的身份与背景,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自然也少不了。 并不是谁都像自己一样,老家风雨山庄都被毁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 “不过洛庄主也不要气馁,本王既然承诺了,自会亲自陪你往灭绝峰走上一遭。” “此外,本王还邀请到了转轮王,他最近无所事事,满腔怒火,刚好无处发泄,正好用魔教的狗腿子给他磨一磨刀。” 阎罗天子又从须弥戒中掏出了一套自带的茶具,开始表现他的独门泡茶功夫。 “哦?转轮王么?” 洛一缘心中一动,当即回想起了初来言王府之际的场面。 转轮王的实力也算是不错,可称得上是一个助力。 魔教毕竟实力雄厚,哪怕玫婆婆已给出承诺并不会介入,但谁又知道魔教无数年来到底积累的多少高手? 能够得到阎罗天子与转轮王二人随行已是足够,如果泰山府君这等强者真的跟来,岂不是一点也品尝不到报酬的快感么? “不止,判官也说了,如果时间上来得及,他会加入。” 阎罗天子嘿嘿一声怪笑,方才将另一人的情况也说了出来。 第476章 天外异动 “地下判官?” 洛一缘乍一听闻这个名字,也是愣了一下。 三方会谈一结束,地下判官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鹰愁峡,说是要去审判一群为非作歹之人,至于具体是谁,倒也没有详细阐述。 转轮王的实力究竟几何,并未在三方大会上有过显露,先前的试探也只是点到即止。 洛一缘充其量只是知道转轮王实力不弱,应当有天虚传说一级的水准。 而地下判官,作为敢于直接承认是阴曹地府之人的存在,绝对不可小觑。 且不说鹰愁峡赌斗之际,修成神脉,大有问鼎神话之资质,他那八具神鬼莫测的棺木阵法,哪怕不如石质古棺,也差不了太多。 若真能够得到地下判官作为助力,到时候灭绝峰一行,也将再无顾忌。 当年既然邪公子纳兰曜敢于纠结一堆人围攻自己,那么自己还以颜色,请一群朋友包围灭绝峰魔教总坛,也是合情合理,礼尚往来之事。 “判官兄可是说了,魔教早就背离初心,多年以来为非作歹不在少数。” “判官兄虽然厉害,但是一己之力,也难以撼动魔教这个庞然大物。” “他的性格虽然偏执了一些,却也不是傻子,难得有洛兄这样的强者执牛耳,他又岂会愿意错过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地下判官,就是这么一个偏执但又不完全一根筋的人。 作为天虚榜中少见表面上的独行侠,让他以一己之力去对抗整个魔教,的确也是有些为难了。 阎罗天子对于洛一缘的错愕并没有感到意外,手指一甩,一杯还飘着浮冰的冻茶便飘至洛一缘的身前。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冻茶的口感,较之热茶,又别有一番滋味。 三月初春,寒气渐退,即将是春回大地的时刻。 隐隐之中的热气,也开始大面积地反扑。 此时痛饮热茶,虽能沁人暖心脾,却不免有几分灼热之感。 反倒是浮冰起伏的冻茶,茶味甘浓存留不说,还能给人以一种清爽的味道。 “敢问阎王,若是敲定时间,你觉得洛某事该以自己的身份直接去好,还是以九幽罗刹的身份前去好些?” 洛一缘这一问,倒是把阎罗天子问了呆了一下。 不过很快,阎罗天子便明白过来洛一缘话中的意思。 对方自是不担心魔教的人会将消息外泄,一堆将死之人,根本用不着有过多的考虑。 只是前来助拳之人,并不清楚洛一缘与九幽罗刹之间的关系。 若是以洛一缘的身份出现,难免会让人将两者联想起来,可若是以九幽罗刹的身份前去,又有些失了报仇的本意。 “无妨,这点洛庄主自己思索便是。” “不管是光明正大也好,不透露身份也好,总之,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要让自己后悔,不是么?” 心中微微盘算了一下,阎罗天子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反倒是将问题重新抛还给了洛一缘。 阎罗天子成名的时间,较之洛一缘还要长不少,经历得更多,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都是自家兄弟,守口如瓶,哪怕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也绝不会外泄出去,这一点,本王可以亲自作保。” “何况,洛庄主天赋才情如此惊艳,这群家伙若是知道了,抱大腿还来不及,又岂会出卖呢?” “也是。” 洛一缘也是笑了笑,相当不客气地笑纳了阎罗天子的一记马屁。 “未知洛庄主可否定好何日出征灭绝峰?” “本王自己当然是无所谓,还好生期待,不过转轮王与判官那儿,总得给个时间交代一下才是。” “再给洛某几天时间吧,还有一点小事情没有完成。” 不知不觉中,一块传讯石与一颗毒丸出现在了洛一缘的手中,阎罗天子见到两件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玩意儿,心中定然有着自己的好奇,可是也没有多问。 谁还没有自己的秘密呢? 倘若任何事情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非但无法增进彼此之间的关系,反倒会让两人之间产生隔阂。 “既然如此,本王就静候佳音便是,洛庄主若是需要本王现身,在言元城范围内,只需以真气催动此物,本王便会感知。” “若无要紧事宜,一炷香的时间之内,本王定然回来。” 说着,阎罗天子信手一抛,又是一块色泽黝黑的传讯石落入洛一缘的手中。 再看向座椅那边,除了一阵黑漆漆的烟雾飘散之外,人影早就不知道去往何处。 上下掂量了几下新入手的黑色传讯石,洛一缘心念一动,便将之收入了须弥戒之中。 对于阎罗天子的神秘身份,洛一缘心中多少已有了一些猜想。 既然阎罗天子自己也不愿意点破,洛一缘当然也不会去主动戳破,到时候反倒引得双方都不愉快。 “纳兰曜……哼。” 一想起邪公子的所作所为,洛一缘心中,就忍不住燃起一团仇恨的火焰。 十年来,自从身中剧毒、跌落崖底的那一刻,洛一缘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该如何还以颜色。 直到重出江湖,一点一点获悉了真相之后,那火热的复仇焰魂,非但没有完全消退,反倒成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执念。 闭上双眼,洛一缘不再多想,重新进入修炼的状态之中。 猩红血色的真气在一瞬间就充盈了整个别院,将之完全包裹了起来,免得再有外人随意打扰。 旱天惊雷,于此时炸响。 没有密布的阴霾,没有云层的碰撞,惊雷阵阵,连绵不绝。 可惜,一切的动静,都暂时与洛一缘,再无关系。 天穹之上,九天之上,可谓之为天外之天,又被称之为,域界屏障。 屏障之外,密密麻麻的身影傲立在虚空之中,大片大片墨绿色的光芒闪烁,好似在不断轰击着眼前的屏障。 任凭绿芒再怎么耀眼,屏障也安如磐石,纹丝不动,就连一点点的裂痕都未曾显现。 轰鸣的爆炸声穿透屏障,穿过九天,缓缓落下凡尘,渲染起了轻微的震荡。 第477章 君子报仇 “蓝师弟,你说丁影真的会来么?” 说话之人藏在树丛当中,利用地形与环境来隐匿身形。 很难想象,一个谨小慎微的人,竟然也是令剑阁的真传弟子,虽不入十大真传之列,修为也已达至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不可小觑。 站在他身旁的,则是许久未见的内门弟子蓝天余。 其实蓝天余的资质不差,本来若是潜心苦修,不到处惹是生非,说不准现在也迈入真传弟子的行列,甚至能和十大真传一争高下。 小小年纪就有了玄气第四重重生境后期的修为,又有号称掌阵双绝的司徒超长老庇护,蓝天余的风头无俩,一度被认为是将来能够与十大真传别苗头的存在。 可惜黑玄城的一场闹剧,让蓝天余的玄晶被废了九成之多,时至今日都没有修复受损的两三成伤势,也让他突破的时间,变得遥遥无期。 更惨的事情还在后头。 司徒超在令剑阁的地位,虽然不如几位太上长老,可仗着对于阵法的精通,于诸位长老之中,也算是排行前列。 有师尊司徒超的庇护,起码也可以保证蓝天余今后无忧无虑的一辈子。 没过多久,司徒超不声不响,脱离令剑阁不知所踪,才是真正给了蓝天余致命一击。 以往的两个小跟班师弟,也当机立断,与蓝天余渐行渐远。 一切的起因,都是丁影,还有那个该死的黑衣人师父导致的。 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丁影会背弃了那个黑衣人师父,转而受到了阁主的青睐,但这并不妨碍蓝天余对他的恨。 滔天恨意,难以宣泄。 “会,这小畜生最是重情重义不过,也喜欢打抱不平,爱管闲事。” “如果单纯用宗门的命令压迫,对于这个小畜生不一定真的有用,但是如果打出亲情牌,他一定会来!” 蓝天余恨得牙关紧咬,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杀意,让身旁的师兄赵炳成都有些心惊。 赵炳成比蓝天余早入门几年,两人一直算是关系不错,即便蓝天余落魄至今,赵炳成依旧没有做出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依旧算是礼遇有加。 “哪怕真的搬出太上长老的缥缈剑令,小畜生有阁主当后盾,根本不会把区区执法队放在眼里。” “那个姓杨的外门弟子到手了么?” 尝试了不知道多少种方法,始终难以恢复破损的玄晶,蓝天余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转而动起了脑子。 好在他的头脑比较灵活,投靠了一位相对比较有身份地位的人物,负责出谋划策,先前方听禀的一系列骚操作,十成之中少说有九成是出自他的手笔。 “杨初,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罢了,如果不是菜烧得好,博得长老的欢心,估计现在还是一个杂役。” “如此的十足废柴,销声匿迹,也不会有人发现,蓝师弟大可放心。” “我们的人,已将杨初交给了五龙寨的副寨主,一切都如计划进行,并无遗漏。” 别看两人身份与地位差别甚大,赵炳成却不敢丝毫小看蓝天余,一字一句,都讲解得颇为详细,没有半点疏漏。 五龙寨,乃是令剑阁周边一个还算不错的势力。 因其性质更像是帮会,故而没有被列入宗门的行列之中。 加之五龙寨成立的时日不算多长,只有区区十数年的光景,并没有在玄域里闹出什么波澜来。 五龙寨也是盗匪聚集而成,霸占了附近的吞龙山脉,占山为王,好生了得。 吞龙山脉连绵广袤,远眺而视之,若起伏不定的龙脉一样,后方又有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吞龙山脉因此得名。 山脉距离令剑阁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太远,却占据着些许交通通行的要道。 修为高深之人,当然无惧于裂谷的阻碍,直接御风而行掠过便可。 然则玄域玄气修炼至第五重凌空境及以上者,终归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普罗大众,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前进。 更不要说玄域还有无数不通玄气修炼的寻常人,商贸往来,遇上裂谷,都不得不绕道而行。 借路吞龙山脉,就是相对来说最近的一条路。 一旦靠近吞龙山脉,就免不了要遭到五龙寨的剥削,雁过拔毛,一点情面都不讲。 一位寨主,四位副寨主共同执掌五龙寨,也让五龙寨因此得名。 些许形单影只的玄修自恃修为,冒然飞掠吞龙山脉,只要修为不是太高,同样讨不到什么好处,要被狠狠敲上一笔。 面对周围虎踞的顶尖大佬级宗门令剑阁,五龙寨也是把姿态压得很低,年年上供,换来了令剑阁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以说,五龙寨的凶悍与强大,比之同样守在天然险要之地的森罗血盗,丝毫不差。 几乎足可比拟二流宗门实力的盗匪,几乎没有人敢于捋虎须,说出什么要替天行道,惩奸除恶的话。 大家似乎都默认了五龙寨的存在,放任自流。 下面的寻常民众即便叫苦不迭,与顶尖的玄修上流社会,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蓝天余的安排之下,区区一个刚晋入外门弟子的杨初,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关押了起来,转移到了吞龙山脉之中。 几乎是同时,刑堂派出了执法小队前往小令天院,为丁影安排了所谓的年度轮值任务,剿灭五龙寨位于吞龙山脉一角的分寨。 结果,果然如蓝天余预料的分毫不差。 哪怕令剑阁派出的是隶属于刑堂的执法小队,丁影也没有给半分的好脸色。 小令天院甚至就连大门都未曾打开,可把一众执法小队的成员气得够呛。 多年以来,刑堂执法队,代表的就是令剑阁对于弟子生杀大权的权柄,很少会有弟子敢于直接与执法队正面叫板。 执法小队吃闭门羹,本就在蓝天余的预料之内。 既然都算准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蓝天余当然还安排了后手。 随便找了几个眼生的外门弟子跑去小令天院叫门,将杨初被掳走的事情大说特说了一通。 这群不起眼的外门弟子受限于资质,终生无望踏足内门,终生的成就也看得到头,得到了足够钱财的许诺,演起戏来,一个个分外卖力。 第478章 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丁影对于执法队与上门讨要说法的真传弟子们不加以颜色,却对外门弟子们颇有耐心,并没有丝毫的瞧不起。 几名外名弟子哭诉着杨初为了给丁影张罗好食材,去往周遭的城池采购食物,结果被五龙寨掳走的事实。 一字一句都添油加醋,说得是栩栩如生,身临其境,仿佛他们自己就在身旁,亲身体会的一样。 丁影年纪轻轻,阅历不算多,却也绝对不是蠢人一个。 世间之事,怎会如此凑巧,执法队刚刚颁布任务要剿灭五龙寨分寨,自己的朋友就被五龙寨给劫走? 哪怕真的是一个蠢人,都会觉察出两件事情,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 如此明显的痕迹,说是阴谋都显得有些多余,而是明显到了极点的阳谋。 心里就算是再不情愿,为了刚结识不久的朋友,丁影也不得不接下了任务。 初来乍到,丁影人生地不熟,根本就不知道五龙寨的真正实力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情况。 刑堂的执法队也鸡贼的很,受了气之后,只是告知丁影,五龙寨分寨的头目,乃是一个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贼匪,对于整个五龙寨的情况,一点都没有透露。 于宗门之内无亲无故,丁影也未曾通知任何一人,提了长剑便下了山,直奔吞龙山脉而来。 “有人来了,是不是那个小畜生?” 暗藏在密林之内,蓝天余的修为又大打折扣,被废成了有史以来最弱的重生境,感知能力也是减弱不少。 不远处似乎隐隐有动静,蓝天余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以免打草惊蛇。 “看不清,感觉不透,不过气息上感知,应当很年轻,极有可能就是丁影。” 吞龙山脉的寨主修为不下玄气第六重,海纳百川,深不可测,赵炳成在真传弟子当中也只是处于中下游的水准,可不敢太过放肆地释放自己的玄气探查。 没过多久,果然有一名年纪不满二十的少年郎出现,看他身着锦衣华服,玉冠玉面,举止潇洒,风度翩翩。 只是一把宽度一尺有余的古怪巨剑背扛在肩膀上,总给人一种与整体气质完全不相符合的感觉。 巨剑沉重至极,少年每向前走一步,步履都向下微微一沉,踩出一个两寸左右的深深脚印,让人看了无不骇然。 少年郎的心性似乎相当乐天,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吊着一片树叶,负重虽沉,前行速度却并不算慢。 “这小子是谁?” 不管是蓝天余还是赵炳成皆是面面相觑,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人在侧,两人不敢直接交谈,只能以玄气传音。 两人在此地已苦等两天有余,想不到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来了,来得竟然还不是丁影,真是把两人气得够呛。 “不是丁影,会否坏了那名大人的布置,要不要我去赶走他?” 赵炳成多少都显得有些焦急,他们一伙人布置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除去丁影的机会,一旦加入了一些变数,只怕后果难以预料。 眼看着来人即将从身旁经过,蓝天余双目微微发红,心里暗恨,却始终一言不发。 一直到那少年郎踏足吞龙山脉,身影从眼前消失,蓝天余方才喘了一口气,恨恨地说道:“不可,看这小子年纪轻轻,却器宇轩昂,身手不凡,想必大有来头,手底下实力只怕不弱。” “如果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他,恐怕不但会惊动五龙寨,也会让即将到来的丁影有所防备。” “还是放他上去为妙,到时候一旦发生事端,想必丁影会认为他是五龙寨的人,而他也会被迫与丁影大打出手,为我们多添一份助力,岂不美哉?” “我看那少年郎应当也不像是五龙寨之人,说不准又是一个前来惩奸除恶的‘大英雄’,到时候多方混战,我们才更能坐享渔翁,将那小畜生给……” 思虑良久,蓝天余方才说出了如此一番话,同时又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起先,赵炳成心中还多少有些不服,对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自己怎么说都是令剑阁真传弟子,说自己无法短时间内解决对方,不是摆明了看不起自己么? 正当赵炳成怒气逐渐上涌的时候,又听到蓝天余的后面一番话,细细品味,方才明白了蓝天余的用意。 一巴掌狠狠拍在蓝天余的肩膀上,蓝天余如今修为大减,被拍得整个人一阵踉跄,怒目回瞪。 “好你个蓝师弟,果然头脑清晰,思维敏捷,这一点,师兄我的确不如你!” “难怪那位大人对蓝师弟如此看中,蓝师弟,凭你这个脑子,就算你只是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凡夫俗子,也他日也必能登上高位,俯瞰众生!” 一记毫无意义的马屁,拍得蓝天余本来还有些炽热的眼神渐渐冰冷。 他想要的,仅仅只是登上高位么? 没有足够的修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之中,几乎就是任人蹂躏的存在。 就算有着世上最强的头脑又能如何?只要修为足够高,任凭有千般计谋,亦足以一力破万法。 可惜玄晶破碎,却又碎得不够彻底,不够完全,既杜绝了蓝天余修补的可能性,也斩断了他继续上升的空间。 除非蓝天余有胆子自废修为,彻底从头开始,但这当中的苦楚,实在是更难以接受。 玄域玄修虽然不像元域武者拥有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寿命却也是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渐渐增长。 哪怕有着过往的经验,重修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若无足够的天材地宝相辅,少说得有个十年光景,方才有回到如今重生境后期的可能性。 人这一生,又能有几个十年? “赵师兄过谦了,师弟我如今废人一个,若是再不动一动脑子,只怕天地虽大,也无我容身之所。” 蓝天余淡淡地回了一句,也未曾多看向少年郎上山的方向,反倒继续紧紧盯着前方。 “赵师兄,我们还是继续盯着吧,丁影这小畜生的性格我最是清楚不过,要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出现的。” 第479章 春秋大梦 扛着巨剑的少年郎,正是昔日剑冢险地声名鹊起的阚家少主人阚宸。 自打出了剑冢险地之后,老仆人阚永年的实力渐渐有些跟不上进度,被阚宸直接赶回了老家去。 阚家在玄域当中,算不上什么厉害的隐世家族,要说弱,也不弱。 阚家那位闭门不出的老祖,早几十年的时间就一直在冲击玄气第七重生生境,整体实力上,丝毫不逊色于执掌剑冢险地的幽冥剑宗。 故而阚宸初出江湖没多久,就是一副标注的二世祖形态,直到遇上了止司与丁影,遭受了连番打击之后,方才有了些许的变化。 作为诛邪圣殿西方圣殿的圣子后补,阚宸本来只是一众圣子后补当中平平无奇的一员罢了,哪怕将阚家的出身考虑进去,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诛邪圣殿择取圣子,一向都是内部培养七成,只有剩下的三成会在外界选取。 是以,诸如阚宸这样的圣子后补,除非真的实力非常出众,亦或是展现出相当了不得的天赋与潜力,想要脱颖而出,获得圣老与殿主的青睐,实在是难上加难。 西方圣殿也有六位圣老,其中排在第五位的光圣老与阚家老祖多少有些交情,仗着这一层的关系,光圣老对于阚宸总算是多了一些关注。 剑冢险地乃是出了名的天地险境之一,能够在当中坚持到最后一轮考核的,将来十有八九都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 其中最为出名的,当属令剑阁阁主止司,单以年岁而论,甚至都不到许多圣老的一半年纪,手段却丝毫不差。 止司继任令剑阁阁主之前,诛邪圣殿无数次抛出橄榄枝,除了首席圣老的头衔愿意许诺之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主都曾亲自过问。 圣主曾以未来一方殿主为代价,想要忽悠止司投诚诛邪圣殿,却遭到了严厉的拒绝。 同为坚持到最后一轮的阚宸,没有人会觉得他将来的成就,能够与止司相媲美,可成就,一定少不了。 就在不久之前,光圣老就曾亲自接见过阚宸,许诺等阚宸在江湖上闯出一定名堂,就破格让他直接成为西方圣殿圣子之中的一员。 “嘿,等本少爷打垮这狗屁的五龙寨,在江湖上闯出赫赫威名,到时候定要好好教训那家伙一通,哼,让你敢小瞧本少爷!” “还有那元域的长公主,明明是纤腰细柳,婀娜多姿,我见犹怜,却好生英姿飒爽,甚得本少爷的心思!” “等到本少爷成为圣子,在登上圣老乃至殿主的高位,再向天元皇朝的那位圣上提亲,应当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吧!” 阚宸的思绪越想越远,仿佛已梦见自己与紫夜心合卺交杯,对拜行礼的画面,嘴角不知不觉的流下了一丝丝的口水来。 自顾自地向前走着,阚宸心里做着美梦,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环境。 连山下的隐藏的赵炳成与蓝天余都没有发现,如今山上周围丛林茂密,更是绝佳的隐藏之所。 “呛!” 不知不觉间,数把兵刃出鞘,闪烁着亮银银的寒光,冲着阚宸的脖子部位劈砍而来。 “哼!” 阚宸可不是当日吴下阿蒙,脸色瞬间变得平静,两道精光自眼眸之处迸射而出。 身形微动,阚宸甚至连手都没有动弹,仅仅只是步履腾挪,原地转了一圈,山岳巨剑已将所有袭来的兵刃全数挡下。 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乱作一团,数个贼匪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右手,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再看他们手中的兵刃,已是碎成好几节,锋利的碎片洒得到处都是。 山岳巨剑乃是从剑冢险地获得的天兵级剑器,虽无任何的锋锐,胜在沉重浑厚,威力无穷。 寻常兵刃,与天兵剑器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根本连一击都接不住,直接当场断碎。 “一群小毛贼,也敢对本少爷下毒手?” “适才只是小惩大诫罢了,哼,叫你们的寨主出来罢!” 看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贼匪,阚宸并没有乘胜追击,直接补刀。 正如他所说,区区几个玄气一二重的小贼,对他而言,根本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大胆,竟敢擅闯我们五龙寨,我……我……” 玄气第二重塑脉境的小头目还没有把话说完,一口猩红的鲜血就吐了出来。 紧跟着,第二口、第三口血,就好像喷泉一样不断涌出,让他痛不欲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本少爷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欲大开杀戒,你们这群小毛贼,还是不要不知好歹的好。” “竟敢打扰本少爷的美梦,得亏本少爷如今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不然的话……” 阚宸眉头微微一皱,已觉察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反应奇快。 山岳巨剑回手斩出,晃荡出一道浑厚的黄色玄气,重斩而上。 “砰!” 旋转不休的金轮与巨剑硬碰,溅射出大片大片的金光火花。 阚宸一声大笑,二重剑劲涌上,将偷袭之人直接震飞了数丈的距离。 巨剑重插在地上,阚宸方才看清偷袭之人的衣着打扮,与先前的小毛贼都不尽相同,要华丽上不少。 “看起来似乎是来了一个有分量的家伙,你哪位?” 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阚宸丝毫没有将偷袭之人放在眼里,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就是丁影?” “老子乃是五龙寨五寨主古子骞,去向阎王爷报道的时候,记得提老子的名号!” 偷袭之人浓眉大眼,一嘴络腮胡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容,但周身环绕的两面金轮倒是金光灿灿,颇有气场。 古子骞拿捏着其中一面金轮的右手微微颤抖,似乎没有料到对方明明如此年轻,修为竟然不下于自己。 非但如此,其中一面金轮上,还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痕,显然是在兵刃的较量上,吃了暗亏。 即便古子骞方才偷袭有些托大,只用上了七成左右的实力,但对方年纪明显比自己小许多,轻敌之下,虽然没有受伤,却也被震得手臂发麻,不太好受。 输人不输阵,饶是如此,古子骞依旧嘴上不饶人,说得好像自己已稳操胜券,明显占了上风一样。 第480章 初战五寨主 古子骞乃是五龙寨五位寨主当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不然也不至于位列第五。 虽然仅仅只是五寨主,古子骞依旧拥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实力,搭配一手神出鬼没、难以防备的金轮,实战能力绝对不弱。 蓝天余与赵炳成口中的那位通过气的副寨主,乃是二寨主,并不是眼前这个五寨主古子骞。 “二姐让我将处置冒然闯上山的令剑阁小子,想不到竟然是如此棘手的家伙,哼!” “令剑阁的差事,果然没那么容易办妥,不过他们自己窝里斗,却将我们五龙寨也牵扯进来,是否有些不妥?” 古子骞心里犹疑不定,下手的力道自然也弱了几分。 二寨主并没有透露太多的消息给古子骞,故而古子骞对于整件事情,仅仅也是一知半解罢了。 整件事情,就变成了令剑阁弟子买凶杀令剑阁弟子,事情若是成功,也就罢了。 倘若东窗事发,他们整个五龙寨,都不见得会有好果子吃。 “你说什么?” 阚宸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恍惚之中听到了“丁影”两个字,整个人不由得一个激灵。 哪怕在剑冢险地同生共死之后,两人的关系还算得上不错,但先前丁影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还和老子装模作样?” “哪怕你是令剑阁的人,五龙寨也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给我留下吧!” 阚宸错愕的样子,在古子骞看来,反倒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嘲讽。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沟通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三言两语下来,彼此之间都充满了火药味。 知道眼前的少年不好对付,古子骞挥了挥手,先让一众手下离去,而后抬起袖袍,火箭直上云霄。 只听得“噼里啪啦”的一阵烟火气息,天上隐隐出现金龙状的烟花,可惜现在是白天,看得不太真切,就算阚宸举目眺望,依旧只是看得不清不楚,难辨究竟。 元域以龙为尊,非是紫姓皇室,不得擅用龙之形象,不然便是冒犯圣上天威,足以诛灭九族。 玄域却没有这种说法,五龙寨区区一个山贼盗匪团伙,都敢以龙命名。 “怎么,大胡子,你是怕自己不是对手,所以打算叫外援不成?” “不管你们来多少人,本少爷都不怕!” 在剑冢险地习得的两套剑法,阚宸初时并没有觉得有多厉害。 时日一久,方才觉得获益良多,收获颇丰。 南华养神剑虽无什么杀伤力可言,更多的是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功效,看似平平无奇,但却令得阚宸的修为突飞猛进。 “哼,仗着兵刃之利的后生小辈,也敢逞口舌之快?” 古子骞心下恼怒,却也不敢小觑眼前的少年郎,运足玄气,左手运劲,金轮切面而来。 凌厉锋芒来袭,阚宸不慌不忙,单掌抬起,竟是妄图以血肉之躯硬撼兵刃。 三曲连环,阚宸手掌舞动,同样以左手拍出,正撞在金轮轮锋之上。 掌法看似简单,实则暗蕴新学的小九曲大衍剑奥义。 掌劲三曲相迭,守御能力大增,地兵级的金轮一时之间也无法彻底破开守势。 如此一来,就变作两人之间的玄气对撼,看谁到底能够以深厚的玄气率先压倒对方。 比拼玄气,正合了古子骞的心意。 在他想来,令剑阁的弟子就算天赋才情都胜过自己,但年纪终究小了太多,缺乏长时间的积累,底蕴定然不足。 就算两人彼此之间实力相差仿佛,但真要比一比,后生小辈如何会是自己这等前辈的对手? 金色玄气与黄色玄气各自占据半边光景,试图奋力压向对方,但无论哪一方如何努力,始终都维持在一条相对平稳的中间线上,谁都没办法在玄气的较量之中胜过谁。 阚宸一手扶着插在地上的山岳巨剑,一手凌空而抬,暗自冷笑。 比拼玄气? 傻子才和你比拼玄气! 经历过数次生死搏杀,阚宸可不是刚出江湖的无知小辈,真的落入对方的圈套,弃兵器优势于无物,和对方傻乎乎的比玄气。 借助山岳巨剑的力量,阚宸悄悄汲取了几丝地脉之力化为己用,掺杂在掌劲之中。 看似双方豁尽全力,彼此分毫不让,实则阚宸只动用了不到一成的玄气,剩下的都交由地脉之力代劳。 面目狰狞的大胡子古子骞在面前挤眉弄眼地鼓劲,殊不知面对的乃是吞龙山脉的地脉之力,这本就是一场根本不可能获胜的较量。 玄修之间的玄气比拼,和元域武者之间较量内力颇有相似之处,两人如果相差仿佛,一时半会儿之间恐怕也难以分出个高低胜负来。 被一个后生小辈斗了个平手,古子骞的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右手金芒暴涨,另一面金轮循循转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先前受损的金轮脱手,直奔阚宸小腹而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山岳巨剑挑起大片的泥土,直盖向古子骞的脸庞。 泥土当然没有什么威力,古子骞紧闭双目,浑然不惧,只是却没想到山岳巨剑却在此时,重劈在金轮之上。 本就有了一丝裂缝的破损金轮,根本无法与灌满地脉之力的山岳巨剑抗衡,只是一劈之下,就碎得一塌糊涂。 巨剑剑峰去势未曾停歇,隔空斩在古子骞的腰间,血花飞溅。 幸好古子骞及时撤回玄气,补足护身气劲,不然的话只是一剑,就可能被拦腰斩断,尸分两节。 “哇!” 设下的圈套不但没有一点成效,自己反倒遭到重创,还痛失一面金轮,古子骞口吐鲜血,飞退之余,方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小瞧眼前这个少年了。 山岳巨剑转足一轮,重新被扛在肩膀上,阚宸挑了挑眉毛,得意洋洋地说道:“真以为本少爷有这么好骗不成?” “大胡子,这一剑你侥幸躲过,下一剑,你就未必有这么好运了!” 说着,阚宸身形欺进,速度极快,几乎超过了古子骞的想象,巨剑对准了一把大胡子的脑袋,狠狠劈来。 第481章 拦路虎现 趁你病,要你命! 阚宸年轻,但并不蠢。 不杀先前的小毛贼,并非他过于圣母,而是区区小卒子,杀了也没什么意义,根本没有任何的成就感可言。 而古子骞就不同了,五寨主的实力并不弱,倘若不能迅速解决,一旦五位寨主联手,阚宸自问也不见得有多少胜算。 山岳巨剑乃是出自剑冢险地的天兵级剑器,剑身虽无任何的锋芒,但依旧轻易破开了古子骞的护身玄气。 剑未及身,古子骞的脖子上已出现了一条殷红的血痕,甚是骇人。 “撤手!” “竖子尔敢!”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山岳巨剑的去势被止,再难有任何的寸进。 一条通体碧绿,如若水蛇无骨的长鞭,将山岳巨剑的下方拖住,长鞭鞭身紧绷,让山岳巨剑难以用力。 剑尖之处,则是一把蓝盈盈的离别钩拦住了巨剑去路,勾身凹槽刚好卡在剑尖位置。 古子骞侥幸逃得一命,连忙向后疯狂蹬腿,算是躲过一劫,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 “老五,连区区一个令剑阁弟子都对付不了,你太丢我们五龙寨的脸了。” “二姐说的没错,老五,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面对一个令剑阁的弟子,连夺命金轮都碎了一半,太逊了吧?” 一男一女自上而下,缓缓落地。 女子的打扮明明是华丽贵妇的扮相,气质却妖娆妩媚,举手投足尽是搔姿弄首的动作,意在撩拨心弦。 阚宸年纪尚轻,何曾见识过如此香艳动人的画面,一下子就气血沸腾上涌,两条鼻血险些如同瀑布一样飞流直下。 男子的打扮就相比起来要逊色了许多,一脸憔悴疲惫的模样,仿佛几十宿没有休息的样子,随时都有昏过去的感觉。 右眼的位置戴着一个独眼龙标志性的眼罩,披头散发的样子,也多少有些吓人。 “二姐、四哥,你们来了就好,点子扎手,不好对付,你们要小心些!” 退到数丈外开,古子骞方才背靠在一棵数人方能抱合的古树上,对着两人喊话。 两位不速之客,女子正是五龙寨的二寨主秦南烟,一手淬毒青叶鞭若龙蛇翻腾,诡异莫名,难以防备。 男子则是五龙寨的四寨主阴酉三,擅使离别钩,神出鬼没,身法如电,难以追寻。 “这小子的手中的兵器最少也是顶尖的地兵,甚至有可能是天兵,你们可不能不防!” 二寨主秦南烟与四寨主阴酉三的修为虽然要高出古子骞不少,但万一同样小觑了对方,托大而被毁了兵刃就不妙了。 是以,古子骞也顾不得运功调息,先行出言提醒。 几嗓子一吼,也将阚宸从痴迷之中吼得清醒了过来。 秦南烟的魅惑力虽然很厉害,却也只是狐媚手段罢了,阚宸努力观想着长公主紫夜心的模样,心中欲念顿时全部消除,整个人犹如老僧入定,心如止水,再无半点波澜可言。 “喂,你们几个有完没完?什么令剑阁弟子,本少爷才不是令剑阁的人!” “都听好了,本少爷乃是诛邪圣殿圣子候补阚宸是也,你们这群无知匪类,识相的就乖乖引颈受戮,不然的话,哼!” 感知到两人似乎不好对付,阚宸鼓动地脉之力,灌注于山岳巨剑之上,将两人的兵刃震退,先声夺人。 秦南烟与阴酉三一听这少年竟然不肯承认是令剑阁的弟子,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再一听到诛邪圣殿圣子几个字,吓得手中兵刃都差点脱手。 “二姐、四哥,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只是个候补,说白了啥都不是,千万不要被他给吓到了!” 圣子候补中的候补两字,阚宸说得声音格外轻,却还是没有逃过古子骞的耳朵。 “小弟弟,看你生得俊朗不凡,想不到也喜欢信口开河呀!” “不管你是何人,敢上我们吞龙山脉,就该做好准备!” “来,让姐姐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秦南烟妩媚地娇笑着,下手却是狠辣至极,青叶鞭左右闪烁,骤然间变作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 鞭身淬满剧毒,稍一沾上,就会浑身溃烂,化作一滩血水。 阚宸虽不识得厉害,但腥臭难闻的毒气隔着老远都能够让人作呕。 山岳巨剑接连斩出数个虚影,与青叶鞭短兵相交,彼此之间有来有往,斗得热闹非凡。 只是一交手,阚宸已发现眼前这女子的实力,远在五寨主古子骞之上。 自己纵然有地脉之力的加持,握着巨剑的右手依旧被震得微微发麻,虎口疼痛不已。 凶猛浑沉的剑劲劈在青叶鞭上,却无法如面对金轮一样将之劈断,兵刃上的优势已是失了。 青叶鞭虽然只是地兵级别的兵器,但长期用各种毒汁浸泡,韧性极强,再加上有秦南烟的玄气护持,山岳巨剑本身并无锋锐,着实有些吃亏。 几鞭子就将阚宸打退了几步,秦南烟收回青叶鞭,脸上更是笑靥如花,喜不自胜。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少年英豪,想不到只是银枪蜡头一个,中看不中用。” 阚宸脸色发黑,倒不是中了毒,而是被对方三言两语给气的。 “岂有此理,你这老妖怪,本少爷至今未满二十,你怕不是本少爷的几倍年纪,都拿不下本少爷,也敢大放厥词?” “刚才是本少爷疏忽了,有本事再来比试较量一番!” 一个二寨主已是不好对付,身边还有个四寨主虎视眈眈,更不要提尚未露面的大寨主与三寨主,阚宸嘴上叫得虽然响亮,心里却免不了有些发毛。 自己这一趟,似乎是来错了地方,选五龙寨开刀,一个不小心反倒是会把自己给折进去。 且说山脚下,于草丛之中苦苦等候的蓝天余和赵炳成二人,左等右等,都有些不耐烦了。 二人不敢随便布下阵法,又不敢用玄气护住身形,生怕痕迹过于明显,被即将到来的丁影给察觉,以至于功败垂成。 苦等数天,两人身上到处都是蚊虫叮咬的小包,那种麻痒难耐的感觉,让他们都有了要将丁影碎尸万段的冲动。 不远处又有动静,即将暴怒的两人再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盯着前方。 丁影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第482章 张冠李戴 “是他么?” “是他!”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将消息传回给那位大人即可,此事全权交由五龙寨负责。” “就算到时候五龙寨名不符实,东窗事发,也和我们之间,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更不会牵扯到那位大人。” 等到丁影也同样上山,蓝天余与赵炳成两人才细细商量起来。 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 终于见到了坑害自己的罪魁祸首,蓝天余双拳紧握,浑身微微发抖,难以咽下这口气。 蓝天余倒也清楚明白,连师尊司徒超都要卑躬屈膝的那个神秘黑衣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为此才会把满腔怒火,尽数发泄在丁影的身上。 恨归恨,蓝天余却也清楚明白,眼下时移世易,丁影这个小畜生,再也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揉捏的存在。 想要报仇,还需要好好谋划,千万不可以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害了全局。 赵炳成按兵不动,心里却是门儿清。 如他们这般能够进入真传弟子行列,却始终在中下游徘徊的,最懂得的就是站队二字。 想要站好队,就要认清时务,就要有清晰的目光与头脑。 连十大真传之中排在第三位的司空凯都败在丁影的手底下,赵炳成当然不会口出狂言,自己能够独力将其拿下。 “赵师兄,师弟我先回去禀告大人,你且记得,等下若是丁影活着下来,你不宜与他硬碰,等他离去之后,上山灭口补刀,毁尸灭迹,万不可落人话柄。” 临别之前,蓝天余还不忘嘱托赵炳成,免得他一时贪功心起,出了差错。 “蓝师弟大可放心,师兄我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不管是丁影还是五龙寨,都不是师兄我能够惹得起的,我就在此当个眼线!” 赵炳成不以为忤,目送蓝天余远去之后,方才又小心翼翼地将脑袋给缩回了草堆之中。 第一步的目的已经达成,无需再事事谨慎,赵炳成总算是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套小型隐匿阵法布在周围,免得还要费力收敛气息。 紧跟着,又连忙吞服了几颗丹药,止住痛痒的感觉。 经历了数日的蚊虫叮咬,赵炳成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 古子骞初时已受伤非轻,坐在一旁运功调息。 阴酉三手捏离别钩站在身旁,既是为古子骞护法,也是为秦南烟掠阵。 阴酉三眼力不差,经过刚刚两人的初次交手,已看出阚宸实力还要逊色二寨主秦南烟不少,自己根本用不着上去相助。 山岳巨剑沉稳厚重,青叶鞭却轻盈灵巧,秦南烟以快打慢,鞭影连绵不绝,迫得阚宸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能。 得亏五龙寨的三位寨主眼界有限,未能看出阚宸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全凭地脉之力的加持,不然的话,刚踏足玄奇第五重凌空境不久的阚宸,根本无法坚持到现在。 登堂入室的小九曲大衍剑法舞得水泄不通,九曲连环,总算是将青叶鞭的攻势全数招架了下来。 “小弟弟,能挡住姐姐的攻击,你也还算过得去,想不到令剑阁的后生小辈之中,竟然有你这样的高手!” “要不要考虑当姐姐的入幕之宾?也许姐姐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哦!” 一手舞动青叶鞭,秦南烟左手轻掩嘴角,娇笑不迭。 身旁不管是阴酉三还是古子骞,都在只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骚蹄子,表面上也只敢吞了吞口水,不敢多说些什么。 秦南烟能够位列五龙寨第二把交椅,靠的可不是撩拨心弦的狐媚伎俩,而是自己真正的实力。 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踏足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开辟玄海,秦南烟的实力之强,绝不在罗刹门的长老邬千亦之下。 “二姐,我们可是答应了……” “住口,姐姐我看中的人,自然就是姐姐我的人,那还轮得到他人说三道四?” 阴酉三本来还想提醒一下,让秦南烟不要误了大事。 哪知道秦南烟一阵反呛,弄得阴酉三自讨没趣,眼神之中难免多了一丝不悦。 趁着秦南烟与阚宸正在对峙,无暇他顾,阴酉三仅剩下的一只眼睛毫无顾忌地在秦南烟妙曼的身躯上下打量,放肆地过着眼瘾。 “老妖婆你够了!” “本少爷都说了,不是令剑阁的人,你们有完没完!” 久守必失的道理,阚宸也是心知肚明,知道长此以往下去,山岳巨剑会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剑劲狂吐,地脉之力加持之下,山岳巨剑画出连环圆弧黄光,层层叠加。 至第九层时,终于爆发出强大的反震之力,反将秦南烟也震开数尺。 “什么?” “你不是令剑阁的人?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三位寨主也是一愣,挑选在这个时间点来吞龙山脉,不论年纪、兵刃、修为都相当的符合,不是目标丁影还能是何人? 先入为主之下,三人本能地认为是阚宸在胡言乱语,妄图找机会逃命,根本没有将他说的话完全听进去。 “五龙寨的人,给我滚出来!” 一声惊天怒吼,在不远处响起,震得在场四人一个激灵。 四人都是玄气第五重的修为,实力不弱,只是眼下两方对峙,正是高度紧张的气氛,突然响起的声音,难免让诸人有些分神。 阚宸更是身形微微发抖,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没有人比他再熟悉了。 “丁兄救命,我是阚宸啊!” “千玄城剑冢,我们一起冒过险,一起挡过刀,一起救过命的啊!” 秦南烟的出现,让阚宸心里已有些萌生退意,奈何对方尚有高手掠阵,自己就算是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好不容易出现了就行,阚宸也是将所谓的尊严与身份完全扔在了一旁,扯起嗓子高声呼喝了起来。 “又有人闯上山,难道此人真的不是丁影?” 三位寨主的心里都免不了有了同样的疑惑,事情,真的会如此蹊跷么? “不是丁影,那就更妙不过了,哼,让姐姐我先收拾了他,再去应付那个丁影不迟!” 秦南烟应变最快,青叶鞭在空中一转,碧绿荧光已再度脱手而出,直奔阚宸而来。 第483章 丁影到来 面对举止轻佻无度的秦南烟,阚宸可不敢过分托大。 除了心里不断观想紫夜心的形象,摒除一切杂念之外,手底下的速度也丝毫不慢。 山岳巨剑大开大合,以慢打快,汲地脉之力配合小九曲大衍剑法,氤氲黄光九曲十八弯,百折千回,跌宕起伏,守得固若金汤,总算能够力保不失。 “老妖婆,收起你那狐媚姿态,本少爷心里早有意中人,你是诱惑不了的!” “哦?是么?” 被人骂作老妖婆,秦南烟却并没有丝毫的生气,反倒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舞动青叶鞭的速度未见丝毫减弱。 “小弟弟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可敢睁开眼睛看着姐姐呢?” 原来阚宸仗着小九曲大衍剑的环回守势态,可保周身三百六十度滴水不漏,是以连眼睛都闭上,以免看得上火,邪念入侵。 “老四,如果那丁影真的来了,你负责结果了他,此事在我们之中解决就行,尽量不要惊动大哥和老三,明白么?” 见阚宸始终不愿意睁开眼睛,青叶鞭想要侵入也非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 面对一个超级乌龟壳,就算秦南烟实力的的确确要高出阚宸不少,想要速速将其拿下,也不是什么容易得事情。 “二姐的话,当然要听了,老五,你赶紧恢复,为二姐掠阵,四哥我去会一会,那传说之中的丁影!” 被点中了名字,阴酉三也不得不收回了先前那颇具侵略性的目光,瞅准声音飘来的方向,化作一缕蓝光掠去。 古子骞心里暗喜,没了老四阴酉三在边上,自己方才可以肆无忌惮得盯着二姐上下扫荡。 不过首要的任务,始终还是先行恢复状态,不然到时候大寨主追究起来,谁都讨不了好处。 阴酉三擅使奇门兵器,自身的速度在五位寨主之中虽然不算出类拔萃,较之同级别的高手也要高出不少。 蓝光飞掠,快若闪电,不过须臾之间,已行至半山腰处。 前方破空之声传来,阴酉三未及细想,整个人匍匐而下,只感觉身后头皮处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惊天巨响,回头看去,一棵数人抱合的参天古木已被轰得爆碎,残存的木渣化作漫天飞霜,缓缓飘落。 都没等阴酉三喘过气来,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已刺向胸膛。 离别钩出,绽放着湛蓝色的光芒,及时将剑尖挑开,方才避过了穿心之厄。 一连后退数步拉开距离,阴酉三胡乱挥舞着离别钩,总算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中招受伤,但心中的惊恐,却是少不了的。 初次交手,自己就连对方的踪影都未曾看个清楚明白,就险些负伤,对方的速度,绝不逊色于自己,很有可能还在自己之上。 喘息之中的阴酉三刚想要问些什么,一抹紫光已映入眼帘,犹如一轮紫色太阳高挂于天穹之上,世间再无他物。 危机关头,阴酉三拇指按动机巧,离别钩顿时分化成两柄更为轻薄的勾状武器,左右十字交叉,形成叉字绞杀的形态,将紫光去路完全封死。 去路虽封,但剑劲浑厚,并非封住就可以了事。 阴酉三一口鲜血咳出,双脚明明已深嵌入地下,还是被迫得后退了数尺的距离,方才勉强止住退势。 灼热的剑劲沿着双臂缠上,将阴酉三的袖袍烧成了灰烬。 还好阴酉三及时以玄气护住主要部位,方才不至于被烧得一丝不挂,丢人现眼。 至此,来人的面容,总算是可以清楚的看个明白。 同样是一个朝气蓬勃,不足弱冠之年的少年郎,论颜值可能要不如阚宸那般精致俊美,但卓尔不群的气质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阴酉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的少年郎,一个个都如此了不得么? 不足二十岁的年纪,就能拥有堪比玄气第五重的实力,自己这把年纪,莫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小子,你就是丁影?” 阴酉三可不认为自己会真的不如一个后生小辈,哪怕对方是令剑宗的高徒。 在他看来,方才落入下风,不过是自己被打了个束手不及,失了先机罢了。 真要明刀明枪的比划起来,谁胜谁败,尚未可知。 “既然都知道我的名字,看样子定然是有备而来。” “不过,和你这样的小喽喽也没有多说的必要。” 丁影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在阴酉三的身上多作停留,而是向着山上看去。 阚宸的呼喊声,他也听到了,想不到此行还能遇上老朋友,倒也真是有些意外的收获。 对于阚宸这个有些二世祖脾气的家伙,丁影倒也说不上厌恶,两人曾经同生共死,多少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先前的小摩擦,早就如粉笔字一样擦掉了。 “岂有此理,竟敢小看老子?” “老子乃是堂堂四寨主,好让你知道杀你之人到底是谁!” 被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家伙称之为小喽喽,阴酉三当即怒火攻心,玄气灌注双钩,左右夹击,欲要将丁影拦腰斩断。 左右两侧都有劲风来袭,离别钩隐于蓝光之中,难觅踪迹,神出鬼没,看似除了后退一条路外,再无可以走的路。 面对强敌,丁影只是冷笑一声,握住地兵剑器魇月剑,反手一记自内而外的旋斩,紫光漩涡如轮,轻易就将离别钩拦在身前。 “怎么可能?” 自己无往不利的阴招,被轻而易举地破除,阴酉三双手微颤,瞳孔更是巨震。 “你自己想死,我就成全你吧!” 紫光退去,本就漆黑如墨的剑身上,被一层黑气所覆盖,浓郁的死亡气息,让站在不远处的阴酉三遍体生寒,双股站站。 死亡的恐惧,几乎在瞬间就笼罩在阴酉三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眼前的丁影,绝对比二姐应付的那个少年郎可怕太多太多了。 有那么一刻,阴酉三都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承接了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生死分光剑,幻化出密集剑雨,如淫雨霏霏,冲着阴酉三而来。 第484章 山岳逞威 地脉之力源自整座吞龙山脉,几乎可以说是源源不绝,阚宸借由山岳巨剑驱使,颇为得心应手。 即便自身实力较之秦南烟尚有一段差距,地脉之力亦可勉强补足之间的距离。 自己的玄气消耗甚少,阚宸虽然落入下风不假,想败却也不算容易。 秦南烟气得银牙直咬,对方不睁开眼睛,自己的诸多魅惑手段等于全无用处可言,想要寻觅到一处破绽更是难上加难。 “臭小子,你胆子就这么小么?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真把姐姐惹急了,定要将你扒皮拆骨,让你没有好果子吃!” 青叶鞭鞭身淬有剧毒,往日里只需要沾染上一点,都能让对手痛痒难耐,转瞬化作血水。 奈何碰上山岳巨剑,地脉之力加持之下,巨剑虽无任何的锋锐,却有一圈剑光包裹,什么毒性碰上都会自动消弭,让青叶鞭变得全无用武之地。 “老妖婆也不照照镜子,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搔姿弄首,卖弄风情,简直不知所谓。” “要本少爷睁开眼睛看你这等庸脂俗粉、残花败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比起本少爷心目中的白月光,你简直俗不可耐,让人恶心至极,我呸!” 手底下的功夫比不过对方,阚宸一张贱嘴却是一点都不饶人,张口就是一大堆的成语,不管是边上的古子骞,还是秦南烟自己,都听得一愣一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秦南烟一向自命不凡,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有不俗的实力打底,全然没有把天底下的男人放在眼里。 事实上,她的美艳与媚功也的确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一直以来都无往而不利。 哪知道今日,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面前,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二姐,还是头一次有人不吃你这一套,哈哈哈哈!” 就连古子骞都有些忍不住,调息之中险些笑得岔了气,捂着肚子憋得相当难受。 秦南烟猛地回头,要杀人的目光,吓得古子骞赶紧正襟危坐,如老僧入定一样,眼观鼻、鼻观心,一张臭嘴不敢再多吐出半个字。 “小鬼,姑奶奶要将你碎尸万段!” 不得不说,阚宸的嘴,未免也太脏了一些,一大串骂人的话,哪怕单单拎出其中一两个词,都足以气得秦南烟七窍生烟,何况还拼凑在了一起? 青叶鞭上的力道又加三分,原本秦南烟还有几分手下留情,怜悯小白脸的不忍之心,这一刻全数收回。 玄气第五重巅峰的修为全开,软若无骨的青叶鞭顿时变得笔挺笔挺,裹挟着近乎裂天破地的威能,重砸而下。 沉稳的土黄色剑光在接触青叶鞭的一刹那,就崩碎了一丝裂痕。 阚宸只觉得握着山岳巨剑的双手微微一沉,已然察觉出不妙。 但事已至此,再无任何的转圜余地可言,他除了继续坚守下去之外,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下去。 “老妖婆,你最好真的能够将本少爷碎尸万段,不然的话,一旦被诛邪圣殿知道,你们五龙寨就连圣子候补都敢虐杀,嘿嘿!” 诛邪圣殿的名号,着实是响彻玄域。 乍一听到诛邪圣殿四个字,秦南烟也不免心神激荡,手上力道稍稍弱了半分。 五龙寨霸占吞龙山脉为非作歹,也有着依仗令剑阁的意思在里面。 两地相距如此接近,若非令剑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需随随便便派出一两位的长老,都可以将整个吞龙山脉彻底剿灭。 令剑阁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凌驾于诸多一流大宗门之上的诛邪圣殿呢? 圣子候补的重要性的确不能与真正意义上的圣子相提并论,可再怎么不济,同样也是诛邪圣殿外在的脸面。 张狂如令剑阁的阁主止司,想要杀一个圣子逢北,都得思虑再三,也足以说明诛邪圣殿的护短,实在是可怕。 感应到青叶鞭上的力量似乎有些减弱,阚宸瞅准时机,转守为攻。 山岳巨剑剑劲狂吐,将青叶鞭暂且逼退,而后阚宸双脚发力,凌空高高跃起,携无尽地脉之力,施展出一记朴实无华的拜年剑法,自上而下直劈而来。 小九曲大衍剑擅守不擅攻,南华养神剑又不适合实战,阚宸干脆直截了当,借助地脉之力的厚重,或许可建奇功。 先机已失去,秦南烟却是不慌不乱,连忙收敛心神,青叶鞭缠绕曲折,于身前形成一面精致青翠的绿色小盾。 剑盾短兵相交,爆发出轩然巨波,可怕的气浪席卷周遭,就连许多大树都被直接连根拔起,向着外围倒飞出去。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好不容易稍稍恢复了一些状态的古子骞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被气浪吹得在地上翻滚不止,而后重重地砸在数十丈外一棵参天古木之上,弄得伤上加伤。 交战中央,山岳巨剑终于首次破开青叶鞭的守御,青叶鞭无法继续维系盾状态势。 得势不饶人,阚宸把握良机,整个人握剑翻滚一周,第二剑再度劈下。 直到此时,一直安如磐石的秦南烟脸上,方才露出了一丝丝的惊慌之色。 她也未曾料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竟能身怀堪称恐怖的力量,令她都觉得有些无法承受。 见识过山岳巨剑的威力,秦南烟不敢硬接,双腿连点,向着后方飘退了数丈的距离,方才险之又险地避过第二剑的范围。 一连攻出前所未有的两剑,体内积蓄许久的地脉之力也挥霍得差不多,阚宸有些脱力的站在地上,全凭山岳巨剑的支撑,方能够勉强维持站姿。 至此,阚宸方才露出了几丝难以觉察的苦笑,明白自己还是小瞧了天底下的高手。 原以为从剑冢险地出来之后,又经过一番潜修,得了光圣老的认可,已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 想不到区区一个女贼,都能让自己束手无策,险些丧命。 “好你个小鬼,想不到还有此等招数,哼!” “看你似乎黔驴技穷,就让姑奶奶好好炮制你吧!” 秦南烟虽被打退,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创伤,稍作回气,已然精神十足。 青叶鞭也被抽得啪啪作响,随时都可以再度攻杀上来。 “啊!”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似乎有什么体积比较大的暗器,正向着秦南烟的方位直冲而来。 第485章 腹背受敌 暗器来袭,秦南烟早已觉察,就连头都没有回一下,青叶鞭如水蛇一样向着左后方飞去,抽得啪啪作响。 连绵不绝的哀嚎声响起,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耳熟的感觉。 秦南烟总觉得心头狂跳,似乎是做错了什么一般,扭头看去,方才发现巨型暗器,正是被轰得倒飞回来的四寨主阴酉三。 身上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剑伤不说,还多挨了几十记青叶鞭,毒气自伤口侵入心脉,折磨得阴酉三不成人形,就连惨叫的声音,都越来越微弱。 惨绝人寰的阴酉三撞碎了一棵巨树,方才止住了倒退的身形,可手中一对无往不利的湛蓝离别钩,如今只剩下一对钩柄。 “废物!” 老四不争气,秦南烟心里虽是有怒气,却还是随手抛去了几颗解毒的丹药。 倘若再晚上一点点的时间,毒气一旦攻心,阴酉三便会直接化作一摊血水,神仙也是难救。 四寨主中毒,五寨主重伤,形势急转直下,秦南烟也没料到变化如此之快,一时之间未曾缓过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缭绕的烟雾渐渐散去,显露出丁影的身形。 单手提着魇月剑,丁影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一步接着一步,缓缓向前走来。 重创五龙寨的四寨主,对他而言,就好像杀了只鸡一样,轻松简单,根本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眼见又是一个英姿勃勃的少年郎出现,秦南烟心潮难免再起波澜。 单纯以颜值而论,丁影或许稍逊从小娇生惯养的阚宸些许,但清冷孤高的气质,实在是像极了他的师父洛一缘。 很多时候,气质,往往要比外貌更加抓人眼球。 “丁影!丁影!还记得我么?我是阚宸啊!” “这老妖婆要我的命,救我啊!” 一看到丁影出现,最激动的不是秦南烟,而是尚未彻底回过气来的阚宸。 自剑冢险地一役后,阚宸的心里,早就对丁影心服口服,只是少年心性,难免会暗自比较一番。 阚宸也是清楚明白,当初能够活着击败被虚妄神剑虚影附身的申屠浩,成功通关剑冢险地,主要的战力乃是丁影与放两位,自己与紫夜心充其量是从旁辅助的。 秦南烟这个老妖婆的实力的确不弱,不过再厉害,还能够厉害得过申屠浩不成? “还真是你?” 丁影被阚宸慷慨激昂的声音所吸引,定睛望去,见到故友,难免有些欣喜。 “你也被五龙寨给抓来了?” 丁影的问话,瞬间就把阚宸心底的激动全部摧毁,让他一下子就跟蔫了的茄子一样,萎靡不振。 什么叫被抓来? 阚宸略显不满的白了丁影一眼,义正言辞地说道:“本少爷义薄云天,得知此地有贼匪为祸,特来铲除,谁知……” 才说了个开头,阚宸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说不下去了。 总不能说自己学艺未精,剿匪不成,差点羊入虎口吧? “你们攀扯完了没有?” 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秦南烟的语气不再如先前那般轻佻撩人,反倒带着几分的阴狠,叫人不寒而栗。 事情越闹越大,古子骞、阴酉三两位寨主先后受伤,想要将此事瞒下已是不可能。 惊动大寨主,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想到大寨主的可怕,哪怕强如秦南烟,仍是不免打了一个寒颤。 “你又是谁?” 哪知道丁影丝毫不卖秦南烟的面子,更不为她的身姿容颜所倾倒,反倒是冷冷地回问。 令剑阁当中,莺莺燕燕数不胜数,光是十大真传之中,就有数位女弟子,不论是风度气质,甚至是容颜样貌,哪一个不是在秦南烟之上? 些许鬼蜮手段,还没法让丁影色魂与授,心醉神迷。 “放肆,姑奶奶便是五龙寨二寨主秦南烟,丁影,你若是想要你的朋友杨初活着,就乖乖束手就擒,听候发落。” “不然的话,姑奶奶我只需要一声令下,你的朋友便会人头落地,永不超生!” 一个阚宸已是不容易对付,眼下又加上一个丁影,秦南烟腹背受敌,不得不以人质来进行威胁。 秦南烟心里暗恨不已,早知道事情如此难缠,当初就不该答应那人。 如此下去,搞不好事情没办成,五龙寨反倒要惹上一身腥,完全得不偿失。 “阚宸,你先过来!” 丝毫没有理会秦南烟的威胁,丁影左手挥了挥,好像在招呼小狗一样的动作。 生死当前,阚宸也是不管不顾,扛起了山岳巨剑,屁颠屁颠地向着丁影所在的方位跑去。 当然,为防止秦南烟暗中下手,阚宸还是特意向外围多绕行了两步,尽量避得远一些。 “哼,想走?五龙寨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青叶鞭甩出,鞭身骤然延长,向着阚宸捆来。 一抹紫光涌现,紫玉剑法再度出手,魇月剑脱手而出,剑尖点在青叶鞭鞭身之处。 灼热的气劲沿着青叶鞭向上攀爬,很快就烧到了秦南烟双手的部位。 觉察到不妙,秦南烟连忙催动玄气熄灭紫火,奈何青叶鞭错失良机,捆了个空。 作为目标的阚宸,已悄然躲到了丁影的身后,正探出他的脑袋,冲着秦南烟大扮鬼脸。 初次交手,彼此之间只是试探而已,秦南烟已觉察出丁影的实力,竟然比阚宸还要厉害许多。 更离谱的在于,秦南烟竟然摸不准对方的修为,不论是玄气感知还是实际交手,对方的修为境界都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模糊感觉,好似镜花水月,难以追寻。 “你要用我朋友威胁我?” “那你可得做好准备,吞龙山脉上下,鸡犬不宁!” 一晃神的功夫,魇月剑已回到丁影的手中。 单手持剑,丁影将阚宸护在身后,左手负于后背,尽显高手的气势。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昔日青玄城中任人欺凌的小孩。 “是什么人,竟敢口出狂言,要我吞龙山脉上下,鸡犬不宁?” 嘹亮的声音响彻整片天穹,几乎整个吞龙山脉的人,都听到了这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丁影微微皱眉,此人不知是谁,但单凭其显露出来的气势,就明白绝对不易对付。 秦南烟吞了一口口水,冷汗直冒,她当然听得出,说话之人,便是五位寨主之中的大寨主,吞龙山脉的大当家! 第486章 寨主到来 一吼之声,若滚滚天雷,在吞龙山脉之上,翻滚浮沉不息。 涛涛天雷似乎有针对性一样,劲灌双耳,阚宸不得不弃了山岳巨剑,以手捂住耳朵,眉头紧皱。 身旁的丁影同样受到影响,两黑两白四色剑影同时在身旁浮现,将一切影响都消弭于无形。 “好深厚的玄气!” 丁影当然不是没见过厉害的高手,五龙寨的大寨主就算有千般本事,也不可能会是止司的敌手。 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几乎可以和幽冥剑宗的前宗主夏侯迎风相当,只怕在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之中,都能算得上是佼佼者。 “小心一些,等下护住自己,一旦动起手来,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安全,更未必能顾及到你。” 杨初还在对方的手中,丁影多少也有些忌惮,何况玄气第六重实力非同小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若是令天剑还在,借着剑玄之力的神威,以弱胜强,也不是什么难事。 关键眼下令天剑早就物归原主,此战,只怕是一场硬战。 “大哥……” 秦南烟有些失神得喃喃自语,想不到终于东窗事发,自己私下的所作所为,终于还是让大寨主给发现了。 一壮一瘦两道身影缓缓自上空飘落,能够躲过在场诸人的察觉靠近,又从天而降,最少也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修为。 “令剑阁的高徒,真的有这么了不起么?连我五龙寨都不放在眼里,我铁义倒是要好好领教一下了!” 壮汉身高将近八尺,一柄金光灿灿的金丝大环刀扛在肩上,金光四射,其声势并不在山岳巨剑之下,颇为不凡。 光秃秃的头顶搭配起一大把的胡子,再加上一身看着就知道非比寻常的腱子肉,如果不是知道此人乃是玄修,恐怕都要误以为是大乘佛寺里走出来的武僧了。 至于消瘦一些的身影,则是从头到脚一身白衫白帽的书生打扮,生得亦是一副文质彬彬的好皮囊,再配上一把白白净净的白纸扇,说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也不为过。 “丁兄,小心些,秃头的那个是大寨主铁义,书生扮相的是三寨主文无戏,我来之前还是做过功课,应当错不了的。” 不知不觉间,阚宸对于丁影的称呼已经从直呼姓名变成了“丁兄”,看样子情况的变化,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不得不委曲求全一番。 “二妹,我与老三只是出去一阵,你就把吞龙山脉搞得一塌糊涂,就连老四与老五都受了伤,实在是太让大哥我失望了。” 铁义都未去打量丁影等人,反倒是直勾勾地凝望着秦南烟,言语之中,责备之意非常明显。 “二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知道从哪里招惹来了两个毛头小子,该不会这两人,都是你养的小白脸吧?” 有大哥铁义在身旁,白无戏也是胆子更大了一些,再加上秦南烟确有不是之处,这才敢如此加以调笑嘲讽。 换做平日,他可不敢这么和秦南烟这位二寨主如此说话。 “老三,你放肆!” 正要发怒,秦南烟又瞅见了一旁的铁义,好不容易燃起的怒火也逐渐消除。 “你们兄弟姐妹难得相见,要攀交情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别耽搁我的时间。” “交出令剑阁外门弟子杨初,所有的事情,我可以当做都没见到,一笔勾销。” 铁义刚刚想问个清楚明白,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丁影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令得他眉头一皱。 “令剑阁外门弟子?好笑,我五龙寨与你们令剑阁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更是年年上供,犯得着去掳劫你们的弟子?” “何况若是真传弟子,老子掳了就掳了,敢做敢认,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就算老子杀了,令剑阁难道还会与老子为难不成?” 铁义扭过身来,冷声大笑,丝毫没有将丁影与阚宸两人放在眼里。 如果今天来的,是令剑阁的某一位长老,亦或是十大真传弟子当中的其中几位,或许铁义还会看在令剑阁的面子上,好声好气地说上两句。 但两个乳臭未干,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根本不值得铁义多费唇舌。 “大哥,我……” 秦南烟心下焦急,还想要说些什么,话都没出口,就被白无戏给打断了。 “二姐,老四老五伤成这样,你就别再说些惹大哥生气的话了。” 说着,白无戏身如柳絮,随风飘浮至秦南烟的身旁,纸扇一展,悄声说道:“这次出去,大哥被摆了一道,心里正火呢,二姐少说两句,免得引火上身。” 白无戏的眼眸,也在秦南烟的身上不断打转,似乎没少动歪脑筋,只是碍于大哥在场,吞了两口口水之后,也没敢乱来。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秦南烟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纵然有千言万语想要宣之于口,此刻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你的意思,是执意不肯交出杨初了对么?” 对方的态度甚是嚣张,丁影的脸色也变得冷厉了起来。 丁影心里清楚得很,定然是有人想要对付自己,杨初只是倒霉,入了对方的局罢了。 只要自己一去不复还,小令天院才有机会腾空,剩下的人才能够一争高低长短。 为此,设下的局,定然是难以破解的必死之局。 藏在暗中的家伙料定了令剑阁阁主止司不在宗门之内,方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想要破局,借助外力怕是难上加难,一切,还得靠自己才是。 “交人?小鬼,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过丰富了一些。” “打伤我四弟与五弟,你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离开吞龙山脉么?” 话音未落,金丝大环刀自上而下,斩出一道长达八九丈的金色刀芒,破土裂石,直奔丁影而来。 独立面对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强者,丁影不敢怠慢,青出于蓝的紫玉剑法施展到极限,漆黑的魇月剑伤犹如附上一轮紫色的太阳,映照当空。 金刀紫日相交一处,引起轩然大波,狂躁的气浪随即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再度于一瞬间进行清场工作。 第487章 金铉磐龙刀 事发突然,秦南烟与白无戏两人连忙来到重伤的阴酉三与古子骞身旁,一人一个护持着。 四寨主与五寨主伤势极重,若无任何防备,再遭余波冲击,只会伤上加伤,说不准更有性命之虞。 阚宸则是机智地将山岳巨剑重重插在地上,整个人躲在巨剑之后,凭借着天兵剑器的强悍材质,硬吃下了所有的冲击,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 冲击渐渐消散,铁义立于原地,金丝大环刀扛在肩膀上,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反观丁影,于金光一刀之下,整整被迫退了三个大步的距离,魇月剑的剑身上,更是崩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体内的四道剑影微微震颤,就连居于最中央的剑玄之力所幻化的剑影都似有所动,很显然铁义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刀,绝对非同小可。 “好小子,老子的金铉磐龙刀乃是准天兵级的宝刀,你竟然可以硬接一刀而不伤,这份本事,足可自傲了。” “令剑阁还真是有眼无珠,如你这样的人物,竟然都不入十大真传之列,简直贻笑大方!” “小子,别怪老子不留情面,给你个机会,看你天赋不错,既然令剑阁不看重你,还让你前来送死,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五龙寨?” 铁义伸手捋了捋自己糟乱的胡子,放声大笑地说道:“如此一来,你既可以保住一条性命,我五龙寨也可再添一位寨主,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老子甚至可以许诺,让你成为二寨主,地位只在老子之下,到时候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还要屈居于令剑阁一众老鬼之下?” 别看铁义说得是客客气气,言辞恳切无比,他的右手,却始终紧紧握住金铉磐龙刀的刀柄,没有一点点松开的迹象。 若真以为这山贼头目会好心的抛出橄榄枝,那就大错特错了。 铁义表面上情真意切,心里却是再暗自冷笑,只等对方放松戒备,自己便轻而易举一刀斩之,不费吹灰之力。 这种刚出江湖没多久,连丁点儿江湖经验都没有的毛头小子,最是好忽悠不过。 只需要三言两语,许以蝇头小利,就足以让他们的信念动摇,乃至崩塌。 “好!” 哪知道丁影突然一声大吼,别说是铁义愣了一愣,就连身后的阚宸都呆在原地,不敢相信“好”之一字,竟然会出自丁影的口中。 “好你娘亲,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的秃驴,满口慈悲道德,假仁假义,给我死吧!” 阴气、死气两种诡谲的力量同时依附于魇月剑上,染得本就漆黑一片的魇月剑更是飘荡出了阵阵黑烟。 丁影也清楚明白,铁义的实力,单凭紫玉剑法,即便自己已练得比丁家老祖更加出神入化,也难以彻底压下对方。 是以一出手,丁影便将阴阳定影剑与生死分光剑融为一体,数之不尽的剑气如同触手一样,齐齐向着铁义扑来。 铁义虽然生得宽大雄壮,十足一副大乘佛寺武僧的样子,却难免让丁影想起了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 当初在官道上,若非是大乘佛寺的秃驴出手介入,天雷神爪孙明孙前辈很可能根本就不用死在宫红的手上。 是以,对于道貌岸然的秃驴,丁影自然是恨到了极点,出手之间,全无慈悲,尽是狠辣。 “岂有此理,小畜生敬酒不吃吃罚酒!” 前恭后倨的反差,完全出乎了铁义的意料。 剑出只在一瞬间,铁义仓促抬动金铉磐龙刀,已是迟了片刻。 遍布阴气与死气的剑气临身,阴寒之力的笼罩之下,令得铁义出手速度再度慢了些许。 金铉磐龙刀如轮急转,舞得密不透风,铁义失了先机,谨防有诈,不敢肆意抢攻。 金光遮掩,轻易撞断了死气所化作的一道道剑气。 两人之间,终究还是有着一段不小的差距,招式的精妙虽然能补足一些缺失,却终究有限的很。 正当铁义得意洋洋,面露喜色之际,断碎的死气剑气却纷纷自行溃散,化作更加细小的针状,若疾风骤雨一样再度加速,扑面而来。 一时不察,铁义虽然及时运气护体,却还是迟了半步,被死气黑针刺中了少说数十下。 脑门、面颊、手臂、手背等裸露在外的地方被死气侵入,迅速蚕食血肉,吞食生机,可怕程度较之身中剧毒也不遑多让。 好在被打散的死气黑针力量本就不算太强,吃痛之下,铁义不要本钱一样疯狂宣泄着玄气,总算是将死气驱逐出了身体。 饶是如此,生死分光剑化作的死气黑针也在铁义身上留下了数十个细小的伤口。 死气带来的影响固然可以用玄气清除,但受到的伤势却没有办法在瞬间轻易恢复。 想自己堂堂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高手,五龙寨大寨主,竟然一交手就中了对方的奸计,铁义心中是越想越怒,越想越气。 “小畜生,老子要将你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身上还在传来的痛楚,让铁义狂性大发,原本对于令剑阁弟子这重身份还多少有些顾忌,在恨意的驱使下,顾忌全消。 以铁义为中心,一股吸力油然而生,数之不尽的玄气被他吸纳于体内,劲灌金铉磐龙刀之内。 本就金芒灿灿的金铉磐龙刀得了磅礴的玄气灌注,更是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爆发出几近二十丈的恐怖刀影。 不知何时,铁义已凌空高高跃起,自上而下,裹挟着无穷无尽的威力,如一条金龙从天而降,破空而来。 恨极了的铁义,也不管周围还有自家的兄弟姐妹,直接施展出了与金铉磐龙刀配套的刀法。 这一式金龙破空,本就威力无穷,不知道有多少同级别的高手,死于铁义的此招之下。 金龙锁定气机,就算如何腾挪闪避,也无法避开二十丈刀影的围剿。 丁影知道避无可避,一脚横踹在山岳巨剑之上,将阚宸连人带剑踹飞了十数丈远的距离,免得被波及。 阴气阳气齐齐转动,在阴阳定影剑的驱使之下,渐渐与魇月剑上形成一个阴阳鱼的图案。 阴阳鱼越转越快,黑白两色从最初的泾渭分明到融为一体,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轰!” 至此,金铉磐龙刀已至,金龙咆哮着,正撕咬在阴阳鱼的最中央位置。 第488章 力斗大寨主 万钧之力,已不足以形容金铉磐龙刀上所依附的力量。 这一刀若是劈实了,开山或许做不到,但寻常人等定然死无全尸,再无生还的可能性。 阴阳鱼中和阴阳两气,黑白之色渐变为灰,不断旋转之下,大片大片金色刀气被挪得向四面八方飞溅开去。 散碎的金色刀气劈入泥土之中,转瞬便炸开一个方圆数丈,深一丈有余的豁口,简直是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这还只是被阴阳鱼分散开来的些许余波罢了,身处金龙破空的中央,丁影所要面对的险恶困境,还要难上千倍万倍。 魇月剑只是丁影在剑冢险地之中获取的一柄品级寻常的地兵剑器,与金铉磐龙刀初次相交之时,已崩开了一个裂口。 此番遭到准天兵刀器正面劈砍,早已变得裂痕遍布。 如果不是丁影以自身玄气强行稳固其剑势,又有阴阳鱼的卸劲,怕是早就断成无数碎片了。 即便是这样,陪伴了丁影许久的魇月剑,也犹如风中残烛一样,每一块碎片都在不由自主地颤动着,随时都有彻底崩裂瓦解的可能性。 铁义面目狰狞,一身浩如烟海的玄气已全数开动,纳川境的玄海不断起伏,自身的玄气加之天地之间的玄气源源不绝注入金铉磐龙刀。 金色长龙再度暴涨数丈,可怕的冲击力使得阴阳鱼的旋转速度开始变缓,渐渐地都有些难以维系的征兆。 “咔!咔!” 终于,阴阳鱼的承受能力,似乎达到了极限,无数的裂痕以圆心交汇之处为起点,不断地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咔!咔!咔!” 整个阴阳鱼骤然爆开,溃散开来的阴阳二气形成无数细小的剑气,向着四面八方甩去。 魇月剑,终于难以承受住准天兵刀器的劈砍,彻彻底底地变成了碎末,炸裂一地。 气机一时间变得极其混乱,再也无法彻底锁定住丁影。 趁此机会,丁影双腿向后连点,小两界步施展到极限,向后飞退了数十丈的距离,险之又险地避过了绝大部分的刀气,却还是没有完全避开金龙破空的全部杀伤范围,左肩留下了一道不小的伤痕。 伤口入肉不算太深,但浑厚到极点的玄气却震得丁影右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虎口之处破开了一个大豁口,血流不止。 烟尘尽散,金铉磐龙刀前,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出现,很显然这一刀若是劈得实了,莫说是一个修为不清不楚的丁影,换做寻常刚刚突破到纳川境的玄修,也得一命呜呼,命丧当场。 “好精巧的卸力手段,好厉害的判断能力,好迅捷的轻身功法!” 一连三个好字出自铁义的口中,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欣喜之色。 先前所谓的拉拢与劝说,很明显只是客套之词,没有将丁影当场劈死,对于铁义来说,都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自获得金铉磐龙刀以来,铁义仗着与准天兵刀器配套的三式刀法,无往而不利,同级之间几乎罕逢敌手。 开辟玄海,踏足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之后,铁义更是威风到了极点,曾以此刀斩杀过数位同为纳川境的玄修。 是以,哪怕与令剑阁遥相呼应,只要阁主与太上长老不出手,寻常的一两位长老,还真奈何不了他铁义。 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刀,竟然只是让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受了一点不轻不重的伤势,铁义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过奖,铁寨主经验老到,修为了得,丁某佩服,佩服!” 强忍着体内翻滚的玄气,丁影抱拳作揖,脸上尽是嘲讽的神色。 铁义则是脸色铁青,双目之中迸射出凶狠的光芒,好似要杀人一样。 对方只说修为了得,便是在暗讽自己纯粹仗着年纪换来修为上的优势,胜之不武。 不过一想到对方的年纪,连自己的零头都没到,铁义也没法在这个问题上多作反驳。 “小鬼,老子不得不承认,你的实力的确不错,哪怕是令剑阁的十大真传,都未必能够比得上你。” “也难怪那人想要将你除之而后快,你的存在,的确会威胁到他的位置。” “可惜,成长不起来的天才,就连昙花一现的资格,也不配拥有!” 收敛起刚才的狂躁,铁义也恢复了几分神志,抬起金铉磐龙刀,对着丁影喝道。 言语之中,不乏轻视,根本就是直接将丁影当成了一个将死之人。 “大哥……” 秦南烟也觉察出了铁义话里的含义,刚想要开口,就被铁义直接喝止。 “住口,真当老子什么都觉察不到么?” “你想要背着老子讨好那人,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若不是老子及时赶回来,这吞龙山脉,就要被你弄得一塌糊涂了!” 铁义连头都没有回,放声喝骂,秦南烟则是低垂着脑袋,委屈巴巴,不敢有半点的反驳。 本以为和那人打好关系,对于自己的将来定然会大有助益。 在秦南烟想来,不过是坑杀区区一个令剑阁弟子罢了,只要做得足够隐秘,神不知鬼不觉,这笔账谁也不会算到他们五龙寨的头上。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走漏了风声亦或是泄漏了蛛丝马迹,天塌下来,也有大寨主这个高个顶着。 谁曾料想,大寨主竟然早着先机,将一切的秘密洞若观火,什么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铁寨主既然这么言之凿凿,不妨告诉丁某这个要死的人,到底是谁这么想丁某死?” “想必铁寨主对于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该不会认为丁某还有生还的可能性吧?” 生气与阳气自行从两道对应的剑影之中涌出,开始不断修补着左肩处的伤势。 伤口虽然不深,但金芒刀气附着于伤口之上,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多拖上一段时间。 铁义冷笑了两声,并没有注意到丁影肩膀上的异样,说道:“小鬼,你的胆识倒是不小,在如今这样的场合,还能说出这种出乎老子意料的话。” “不过,别痴心妄想了,就算是让你知道了,难不成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有生还的可能性么?” “带着遗憾的死去,才是最好的死法!” 玄气再度凝聚,铁义如何不知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 只是金龙破空的刀招威力虽然强大,耗力着实不少,他也需要一段充足的时间回气,方能再度发出第二击! 第489章 争取时间 双方都在争取时间,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形势就变得极其诡异。 “老二老三,你们给老子并肩子上,别让那小鬼有喘息的机会!” 恐防有变故突生,铁义特地传音于秦南烟与白无戏,让他们两个先行动手。 不求有功,只要能够多拖住一时三刻的时间,自己便可以回过气来,施展第二次金龙破空。 对方兵刃已失,赤手空拳实力大损,到时候万难与金铉磐龙刀相抗衡,就算有千般本事,也要惨死在刀招之下。 “阚宸,你顶得住么?” 另一厢边,丁影一边驱使阴阳定影剑及生死分光剑中的阳气与生气恢复状态,一边暗暗调动体内的力量,积极应对。 为防万一,丁影亦是传音于阚宸,让他多拖上一阵。 “应该顶得住吧?” 看着对面一男一女似乎有所动作,阚宸的额头上不由滴下一点点的冷汗,不敢胡乱打包票。 自己有几分本事,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哪怕只有一个秦南烟,阚宸都不敢说能够斗得过,现在似乎又加上了一个实力不弱多少的白面书生,胜率就更加渺茫了。 “如果可以,挡下那秃头的一刀,你也帮我挡上一挡,或许我可以找准空隙,试试有没有机会击败他们。” “你可是未来的圣殿圣子,总不会连几个小毛贼都不是对手吧?” 感觉到阚宸的言语之中似乎是对自己缺乏自信,丁影无奈,只得使出激将法,逼上一逼。 阚宸到底有多少的底牌,丁影并不了解,但当初在剑冢险地与幽冥剑宗,阚宸展现出来的防御能力,却堪称一绝。 不管是面对被虚妄神剑给附身的申屠浩还是幽冥剑宗宗主夏侯迎风,阚宸都能够顶上那么一下子,挨打能力当属四人之中第一。 “那……那是!” “本少爷可是未来的圣子,未来的殿主,岂会被区区几个小毛贼所难倒!” “要不是我等年纪尚轻,会怕他们几个蛋散杂碎?” “丁影你放心,只管蓄力,等下就交由本少爷来应对,保证撑到你满意为止!” 被一句“未来圣子”一激,阚宸双目顿时绽放光华,整个人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自信心再度充盈! 一手拔起插在地上的山岳巨剑扛在肩上,阚宸快步向前,拦在丁影与铁义两人的中间,还挑衅似得勾了勾手指。 “老妖婆,小白脸,你们两个也要强出头么?” “来,让本少爷见识一下,你们到底有多少本事吧!” 见阚宸突然站了出来,对面三人都不由得为之一愣。 铁义与白无戏先前还没回来,不知道此人的底细究竟为何,还以为是丁影的同路人。 秦南烟却是和阚宸交过手,算得上知晓彼此的斤两,当下娇笑道:“小弟弟,你连姑奶奶一个人都打不过,还好意思出来逞英雄?”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不要猪鼻子插葱了!” 说得是轻巧无比,秦南烟手底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青叶鞭甩得啪啪作响,转眼已有无数绿色藤蔓冲着两人延伸过去。 白无戏更是发出幽幽鬼笑声,身形早就不知所踪,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阚宸周遭的各处方位。 一把白纸扇或点或切,看似动作轻盈灵巧,实则每一下都蕴藏可怕巨力,不得不防。 山岳巨剑在手,阚宸信心百倍,小九曲大衍剑一经施展开来,便犹如九曲连环,一环套着一环,一发不可收拾。 力抗两位强敌,阚宸发挥出的威力,竟然较之先前还要更胜过几分,浑厚的黄色剑光笼罩四方,滴水不漏。 无论是青叶鞭还是白纸扇,都被完全拦在剑光之外,难以有什么明显的突破。 多亏了可以汲取地脉之力的天兵剑器山岳巨剑,方能让阚宸拦下两人的狠辣杀招。 山岳巨剑虽无锋芒,力道却浑沉有劲,无数藤蔓企图绞缠而上,甚至越过阚宸直取丁影,都被巨剑重压,沦为一块又一块的藤饼。 白无戏的身法虽然出众,却不知阚宸的具体情况,妄图以点破面,在铁义面前立功。 纸扇与剑尖相撞,阚宸发狠之下,拼命催使地脉之力,旋动剑身。 螺旋剑劲冲霄而起,将整个纸扇绞得一塌糊涂,连扇骨都没能留下。 若非白无戏身法过人,来得快,退得也快,及时撤手,只怕一条右臂也要随着纸扇被彻底绞断。 暂时逼退了三寨主白无戏,阚宸气势更盛,山岳巨剑剑光不减,旋转着的山岳巨剑反带着阚宸一同旋转,向着秦南烟绞杀而去。 秦南烟脸色微微一变,未曾想到先前弱不禁风的毛头小鬼竟然有此等实力,纤手一动,青叶鞭已全数撤回身前。 瞅准阚宸攻来的方式,秦南烟一声娇喝,反向转动青叶鞭,形成逆向风卷之势,试图以旋斗旋,瓦解对方的攻势。 旋涡剑气与旋涡鞭影一正一反,彼此之间本应该相互牵制、相互削弱,直到有一方彻底停下方才罢休。 奈何阚宸不知何时暗暗服下一颗丹药,足可令体内的玄气精纯些许,暴涨数成之多。 原本微弱的劣势,一下子反败为胜,旋涡剑气不断绞杀,将旋涡鞭影压制得溃不成军。 非但如此,好好的一根青叶鞭,也被山岳巨剑的剑风削去了不少,坑坑洼洼,难看至极。 此消彼长之下,秦南烟终于无法再维系旋涡鞭影,整根青叶鞭彻底脱手飞出老远。 旋涡剑气的去势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继续向前冲来。 失去兵刃的秦南烟猝不及防,只能任人鱼肉。 就在此时,一股磅礴的吸力倒卷而来,将秦南烟整个人的身躯向后拉扯了数丈,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旋涡剑气的攻势。 只见金芒一闪,一条金龙抬起五爪,咆哮着升上天穹,而后直扑而下。 见势不妙,阚宸却不慌不忙,咬碎藏嘴里的另外两颗爆神丹。 丹药入肚,药性散发,将挥霍不少的玄气补足回万全的状态不说,更是将阚宸的功力足足再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剑尖回撤,山岳巨剑带动着旋涡剑气反向后方缓缓而去,形成一道接着一道的波纹状逆龙卷。 小九曲大衍剑,被阚宸施展得得心应手,任何招式都是信手拈来,甚至已到了推陈出新的全新地步! 第490章 反败为胜 金铉磐龙刀一刀既出,就再无回头的余地。 携天地玄气,金龙咆哮狰狞,直入反旋涡剑气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刀剑初一相交,阚宸已经受不住剑身上传来的磅礴力量,嘴角溢出丝丝鲜血。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未曾后退半步,反倒激流勇进,将所有的力量全部灌注在山岳巨剑之上。 地脉之力会同玄气融入山岳巨剑之中,厚实的黄光蜕变为土黄色,反旋涡剑气更是绵密浓稠,如同拖泥带水,将金龙拉扯进来。 旋涡反向绞杀,金龙每向前探进一寸,力道便会减弱一分。 话虽如此,金龙破空的可怕力量,阚宸还是吃了个结结实实,如非山岳巨剑乃是天兵级别的剑器,坚不可摧,恐怕早就与魇月剑一样的下场,变作一地碎片了。 鲜血犹如喷泉一样自阚宸的嘴角喷出,眼、耳、鼻等六处部位也不绝地向外淌着血痕。 小九曲大衍剑虽擅防守,但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 但凡多坚持一息的时间,阚宸的身躯便多爆开一处血花,惨状简直不忍直视。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阚宸仍旧紧咬牙关,坚持死守在丁影的面前,一步也未曾退却。 握着山岳巨剑的双手,早就皮开肉绽,阚宸却没有任何松开的打算,而是一声大喝,悍然挺剑相迎。 地脉之力与天地玄气或许只在伯仲之间,奈何两人的差距,根本不是几颗爆神丹可以弥补的。 山岳巨剑与金铉磐龙刀撞在一处,天兵剑器与准天兵刀器互撼,爆发出惊天巨响。 金龙破空只余下六成左右的威力,但就是这六成威力,也足可分川断岳,轻易灭杀寻常的纳川境强者。 阚宸被轰得倒飞了足足数十丈的距离,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数之不尽的沉重伤势,让他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可哪怕到了这一步,阚宸的双手,依旧死死地握住山岳巨剑未曾松开。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痛苦,反倒有着些许发狂一般的笑意。 若非山岳巨剑的品级占有优势,只怕阚宸纵然有豁尽一切的决心与小九曲大衍剑,也难逃必死之局。 “咔!” 第二招金龙破空又未曾得手,铁义也被刀剑相拼的可怕力量迫退了足足有七步之多,虽然并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势,但双臂酸麻难耐,金铉磐龙刀几乎都要拿捏不住。 最让铁义难以理解与承受的,便是金铉磐龙刀上出现的一个微小的缺口,让他心疼到简直无以复加的地步。 金铉磐龙刀一直以来都是铁义每战必胜的法宝,准天兵级别的刀器与配套的刀法,如此配置完全虐杀许许多多纳川境的玄修。 就算是一些一流大宗门的长老甚至太上长老,配置都不见得能有他铁义豪华。 想不到今日,面对区区两个黄口小儿,一连两式刀招都未曾拿下敌人不说,就连最为珍贵的金铉磐龙刀都崩开了一个豁口,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嗯?不对,那小鬼的巨剑既然能够将金铉磐龙刀也砍破,岂不是意味着品级定然在宝刀之上?” “只要巨剑到手,虽然以剑施展刀招,难免有损其威力,但品级上的优势,可以弥补一切损失!” 想通了这个问题,先前还在肉疼的铁义很快就变得兴奋了起来。 两个碍眼无比的眼中钉,也一下子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怎么看怎么顺眼。 处在亢奋之中的铁义,却没有注意到,丁影左肩上的伤口,早就全部愈合了,就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体内生气、死气、阴气、阳气所化作的四道剑影震颤不休,发出嗡嗡的声响。 居于最中央位置,取代原先玄晶的湛蓝色剑影,则是由令天剑的剑玄之力与丁影自身的玄气共同凝结而成。 新生剑玄之力与剑玄之力并无二致,一样具有难以想象的可怕力量。 只是受限于丁影自身的修为与境界,能发挥出的力量,始终有一个限度。 当两黑两白四道剑影齐齐震颤之际,终于牵动了最中央的新生剑玄之力,绽放出无限光华。 一道寒芒在丁影的右手手心显现,丁影迈起小两界步,不由分说,一剑刺出。 五种力量汇于突然出现的长剑上,直刺铁义面门,快若惊鸿,根本难以察觉。 阳气与生气色泽相近,阴气也与死气颇具相似之处,丁影刻意将本是红蓝色的阳气与阴气变转外形,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乍一看,一剑当中,似乎只有三种力量,敌人的警惕性便大大降低。 丁影却是未曾料想,这一剑,快得出奇,快到哪怕是纳川境的铁义,也根本看不清来龙去脉,更别提剑身上蕴藏着几股力量了。 接连斩出两记金龙破空的刀招,铁义也不得不再度进入回气的状态,此时正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哪还有多余的应对手段? 劲风袭面,铁义方才惊觉对方已从原地消失,忙不迭地回刀格挡,脑袋更是不由自主地向左偏了三分距离。 正是这三分微弱的差距,救了铁义一命。 仓促之下,聚劲不足的金铉磐龙刀根本阻挡不了丁影的剑,只是勉强格挡了一下,根本起不了多少的成效。 长剑紧贴着金铉磐龙刀而过,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再度破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方才使得剑身微微偏移了些许。 加之铁义脑袋刚好向着另一个方向挪动了几分,这才使得夺命一剑也只是刺破面颊,在铁义的脸上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得势不饶人,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反攻之机,几乎是阚宸以自己的性命换来的,丁影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白白的放过。 五股力量驱使之下,剑身轻易挪转,剑尖反刺铁义后脑。 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上走过一遭,死亡的恐惧让铁义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四肢百骸残存的玄气再度汇聚于玄海之中,力灌金铉磐龙刀。 数条细小许多的金龙缠据盘绕,上下腾飞,竭尽全力阻挠着剑尖的进攻。 铁义自身,更是不惜一切转动身躯,带动着金铉磐龙刀翻飞旋转,一击又一击拍打在剑尖之上。 只听得“咔咔”之声不绝于耳,准天兵刀器金铉磐龙刀的刀身上,无端出现数十个小窟窿。 牺牲兵刃为代价,铁义,总算是避过了这将死一劫,重新夺得了一线生机。 第491章 打道回府 玄域代表一行人自离开鹰愁峡之后,就有些不欢而散。 虽然与元域代表之间的磋商最终还是以比较愉快的方式达成了一致,但过程的坎坷与崎岖,着实让北方圣殿的殿主庄万古捏了一把汗。 赌斗输了的代价,区区五十座城池,对于家大业大的诛邪圣殿来说,九牛一毛都难以表述。 让庄万古气的,是他们堂堂诛邪圣殿,竟然在赌斗之中难以胜过元域,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尤其是第一场与第三场的比试,所呈现出来的结果,让庄万古尤为不满。 银圣老的实力并不算弱,北方圣殿六位圣老之中,只在金圣老之下,这个排名,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与岑万山的一场比试,银圣老输得太过仓促,其中固然有轻敌的原因,但平日里的懈怠,也是至关重要。 越是庞大的机构组织,内部的派系就越是错综复杂,难以梳理通畅。 自圣主之下,四方殿主平日里虽然和和气气,明争暗斗也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 只是近些年来,他庄万古独占鳌头,风头正旺,这才将其余三位殿主的气焰稍稍压下去了一些。 殿主之间会斗,各殿圣老之间同样会有争斗。 最离谱的是,同一殿内的圣老之间,还是会有争斗。 银圣老一直致力于与金圣老作对,玩弄权谋之间,多少有些荒废了修行。 如今金圣老得庄万古之助,已踏足伪登神境,可银圣老还在造化境徘徊,距离迈出最后一步,点燃神火,登上神坛不知道还相隔多远。 倘若北方圣殿诸位圣老真的能够上下一心,团结一致,银圣老也不至于因为荒废修行而输给岑万山,锡圣老更不至于在诛玄城惨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总的来说,银圣老虽然输了第一场,但还算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第三场的比试的平局,却是庄万古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结果。 明明拥有令天剑这样足以扭转局势的绝世神物,止司竟然弃而不用,非得与地下判官以性命相搏,如此不识大体,怎能令庄万古不愤怒? 碍于令剑阁本身就拥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止司又能够彻底发挥出令天剑的威能,庄万古即便心中怒火熊熊,也是无处发泄。 是以一离开鹰愁峡,庄万古便带领一众圣老与圣子圣女,加速回了圣玄城,根本懒得再与两位宗门霸主多啰嗦什么。 没有外敌环伺,赤魔罗与止司两人也犯不上装出一副生死仇敌的样子,彼此寒暄了几句,就各回各家。 此次元域一行,止司自己还是颇为满意,非但与元域高手一较高下,过足了瘾,还突破了自身的上限,达至前所未有的新境界。 唯一麻烦的,就是惹得诛邪圣殿不快,只怕日后令剑阁在玄域之中又要受到诸多刁难,这些都是后话。 倘若不是将令天剑束之高阁,不再事事依仗,自己也不可能趁此良机突破到造化境后期。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御空而行,止司身形化作一道湛蓝色的流光,飞速向着九剑山的方向掠去。 九剑山,乃是令剑阁总部所在,以九座险峻至极、如若仙境的山峰而闻名。 事实上九剑山乃是连绵不绝的大片山脉,除了令剑九峰最为出名耀眼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山峰,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堆小剑,正对着令剑九峰朝拜一样。 以规格论算,九剑山的大小,远远胜过吞龙山脉不知道多少倍,乃是玄域的一大奇景。 无数年前,令剑阁开山祖师,便是在九峰之最的令剑峰中寻得绝世神物令天剑,故而开创了令剑阁这一宗门。 随着境界修为的提升,止司游历俗世,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哪怕两旁的光景飞速掠过,但人间百态,也叫他心中百转千回,滋味无穷。 年少轻狂之时的一幕幕场景好似历历在目一样,逐一在眼前浮现。 不知不觉间,止司突然想到了洛一缘,那个在元域官道上,只见过一面的男人。 虽仅有一面之缘,但洛一缘给止司的感觉,颇不简单,对其的评价还在刚刚交手不久的地下判官之上。 或许是同为用剑之人之间的感悟,让止司觉得,洛一缘绝对是一个好对手,好剑客。 一想到洛一缘,止司的心里就有一种遗憾。 这种遗憾,主要还是出自于丁影。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丁影这个孩子,止司是越看越欢喜,奈何人家已有师承,自己总不好强行要求人家改换门庭。 与丁影相处了一段时间,止司也从他的口中得知,洛一缘除了在基础阶段教授了丁影一些之外,并没有真正传授他什么太多的东西。 但丁影的许多行事作风,乃至剑道理念,都深深受到了师父洛一缘的影响。 “都过去这么久,这小子在令剑阁,应该过得还好吧?” “以他的实力,只要不是去主动招惹长老乃至太上长老,自保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止司心里默默地思索着,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欣慰而又苦涩的笑容。 甜中带着一丝苦,苦中又有一些甜。 “倘若这小子真的是我徒弟,是令剑阁的一名弟子,那该有多好?” “一个又听话,又懂事,又有天赋,还能够执掌令天剑而完全不会受到反噬,且发挥出全部力量的徒弟,本该就是我令剑阁下一任阁主的最佳人选啊!” 突然之间,止司的心头一阵狂跳,似乎有什么不太妙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所念即所得,一想到丁影,就有突如其来的警示,让止司心里警惕顿生,不敢再作耽搁。 剑光飞遁的速度几乎在一息之间暴增数倍不止,湛蓝色的剑芒一路破空,划开数之不尽的空间裂痕。 天穹之上,噼里啪啦之声乱作一团,电闪雷轰,空间乱流,所过到处都是。 还好此处距离地面已有近千丈的高度,哪怕动静再大,也不会对地面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不然的话,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生灵,惨死在这无妄之灾中。 第492章 神剑示警 九剑山上,依旧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 令剑阁虽不禁内部争斗,但宗门规矩限定,不得杀害同门,违者废去一身玄气,逐出师门。 是以哪怕明争暗斗无日无休,永远都在上演,除了极个别真的妄自为尊到一手遮天的人,谁都不敢真的弄出人命来,免得惊动历来不问世事的太上长老与阁主。 止司修为全开,再动用了绝世神物令天剑的一丝神力,穿云破日只数等闲,没过多久,就赶到了天令峰。 “嗯?” 玄气探出,小令天院空无一人,连个鬼影都未曾见到。 院落之外,倒也有人围观,不过只是三三两两的外门内门弟子来此游览驻足,并没有闹出什么事端来。 “奇了怪了,丁影的天性,喜静不喜动,若无要紧之事,应当不会随随便便出去才是。” “还是说这小子终于开窍了,结识了什么新的朋友么?” “抢是抢不过来了,这小子认死理儿,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过若是他能与我令剑阁弟子结成夫妻伴侣,修成秦晋之好,倒也是一桩美事!” “如此一来,丁影也算是半个令剑阁的人,嗯,这个主意不错!” 没有惊动外围的任何一人,止司悄然步入小令天院之中。 看着一切的摆设和布局,都和许多年前别无二致,止司的心里,多少也有一些触景伤情。 很多年前,自己就是在这棵黄花树下,手握止戈,一遍又一遍地演练剑法,从白天到黄昏,从黄昏到黑夜,一刻也未曾停息。 每一次的小令天院争夺之战,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哪怕止司入主小令天院之后,就算靠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与实力,也是花费了许久的时间,方才彻底压过同辈中人,而后慢慢向上跃进,连老一辈的长老与执事都渐渐败在剑下。 一想到这里,背后的令天剑突然发出轻微的颤动,似乎是在警示着什么。 到了绝世神物这一层级的宝物,由于内里藏的神力实在太过强大,不管是须弥戒还是须弥袋,都无法贮存,只能够随身携带。 像石质古棺、百草珠、五火神扇之流,都是如此,难以隐藏。 玄气再度外探,以止司如今的修为,哪怕是宽广如九剑山,都可以轻易地全部覆盖住,不会有一点错漏。 与丁影一同生活了有好长一段时间,对于丁影身上的气息,止司可谓是再熟悉不过,甚至比洛一缘都还要熟悉一些。 可穷尽整个九剑山,探遍令剑九峰乃至无数小剑峰,都未曾感知到一点半点与丁影有关的气息。 “令天剑不可能无缘无故震颤,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说……” “缥缈,云萝,速来小令天院!” 吼声直上云霄,震碎重重云层,让九剑山一带重现朗朗青天。 令剑阁内不少修为稍弱的弟子只觉得耳膜生疼,浑身难受,险些跌坐在地上。 不远处的天命峰上,正在舞文弄墨的缥缈剑尊笔触顿止。 受吼声一惊,全神贯注的缥缈剑尊一个踉跄,毛笔掉落在宣纸之上,染上了大片大片的墨韵,让本来已临近收尾的瑰丽画卷一下子变得乌漆嘛黑,目不忍视。 “唉,又是一个多事之春。” 缥缈剑令都给了出去,缥缈剑尊已是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整个令剑阁上下,以他的资历最老,辈分最高,阅历也最是充足不过。 就算是当今阁主止司,与缥缈剑尊也足有两辈的差距,若非止司身为阁主,地位尊崇,见了缥缈剑尊,也得称呼上一声太师叔。 天玄峰上,秀丽端庄的云萝剑尊正望着面前的一片花海,怔怔出神。 吼声响彻云霄,就连天玄峰上的阵法都难以完全抵御。 声浪飘至,整片花海当即东倒西歪,左右摇晃不休,虽然也别有一番美感,却全然破坏了先前的意境,令得云萝剑尊眉头一皱。 “小止司又在发什么疯了?” 云萝剑尊嘴里嘟哝了一句,秀手一挥,一股玄气打出,为花海再度添上一层屏障。 两位太上长老皆是不敢怠慢,各自放下手头上的事,向着小令天院所在的方向掠去。 刚刚自吞龙山脉返回九剑山的蓝天余,还未来得及上山,已是听到了阁主的吼声,心下暗道不妙。 “阁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若是五龙寨的事情不能尽快解决,恐怕会给那小畜生留有一线生机,到时候寻根溯源,一切就都完蛋了!” “不行,此事还是要迅速通报大人,再做安排!” 一念至此,蓝天余强行催动玄气,脚程再加快了几分。 可惜他尚未达至玄气第五重凌空境,无法御空而行,体内玄晶更是被碾碎了八九成,能够发挥的力量有限,根本快不了多少。 “缥缈见过阁主!” “云萝见过阁主!” 两位太上长老虽然一前一后,却几乎同一时间赶到了小令天院之中。 纯以辈分论,不光是缥缈剑尊比止司大两辈,云萝剑尊也比止司大一辈,往昔三位太上长老之中,只有无定剑尊司空玄与止司算是同辈中人。 玄域固然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地方,但实力与地位却更加重要。 两位太上长老面见阁主,也免不了要行一个简单的见礼。 事关丁影生死安危,止司也懒得和两位太上长老多客套些什么,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两位太上长老,可曾知道我徒丁影何在?” 云萝剑尊眼中微微有一丝迷惘,对于门下弟子明争暗斗的事情,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个中内情,她还真的就一概不知。 “阁主,云萝平日里在天玄峰内安分守己,哪怕座下弟子,也都无甚野心,不介入小令天院之争,实在不知。” 缥缈剑尊则是神情微动,但却很好地隐藏了起来,拱了拱手道:“浮生这孩子的性子与缥缈相仿,无欲无求,应当也不知情。” “很好!” “一个都不认是么?” “一个个都当我令剑阁的门规是死的不成?” 止司的心里,是真的怒了。 两人顾左右而言他,对于提问避而不答,反倒东拉西扯,将矛头直指弟子之间的争斗,用意已是显而易见。 第493章 呵斥剑尊 “阁主……” “阁主……” 云萝剑尊听得是莫名其妙,自己好像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训斥? 难不成,真的是座下弟子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瞒着自己悄悄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触怒了阁主? 云萝剑尊座下弟子皆为女子,十大真传之中共有四位女子,其中三位皆是师承云萝剑尊。 若是这三人真的有些不可告人的歪脑筋,她这个当师尊的,说不定还真是难辞其咎。 缥缈剑尊见得阁主似乎动了真怒,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紧张。 就在前不久,还是他将象征着太上长老身份的缥缈剑令交出,给了一个叫方听禀的弟子。 这群弟子到底在谋划什么,缥缈剑尊自己也不太明白,只要别吵着他修身养性,感悟天地,一切事情都可以商量。 反正几乎每一次小令天院要择定主人,都会争得难解难分,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再怎么下流污秽无耻的手段,都会逐一施展开来,为达目的,岂会讲究过程如何? 是以,宗门之间的宗主之争,与俗世王朝的皇位之争,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争名夺利罢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已荣登太上长老的高位,就可以无所事事,坐看云卷云舒,潮起潮落?” “高处待得久了,就觉得宗门的一切都与自己全然无关了?” “且不说其余一流宗门激流勇进,单看诛邪圣殿,就对我等虎视眈眈,无时无刻不想着将我们彻底铲除!” 看着两个一脸无所谓的太上长老,止司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两个家伙就是活得太久了,以至于人情冷暖全然淡漠,哪怕宗门兴衰也视若无睹,只想着修行长生,逍遥自在。 他们的眼里,早就没有了年少之时的豪情壮志,也没了光复宗门的伟大宏远,有的,只是自己能够向着玄气九重的方向步步迈进。 “咳咳,阁主切勿激动,未知你所说的这一切,与丁影一个后生小辈,又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因为说,他是阁主你的入室弟子,就要处处优待吧?” 缥缈剑尊心里多少有些不快,自己虽然也动了一点小手脚,但区区一块令牌而已,无伤大雅。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宗门长辈,辈分在如今的令剑阁中无出其右,哪怕止司身为阁主,也不该如此直截了当的训斥喝骂。 “丁影未曾经过三次筛选,九重考验,就破格进入令剑阁,本就让弟子们颇有微词。” “一来就霸占了诸多真传弟子都谋求的小令天院,更是等于断了十大真传的后路。” “生而为人,都有私心,哪怕你我也不例外。” “但是阁主,你这样做,不觉得对于丁影太过优厚,太伤别的弟子了么?” 缥缈剑尊的一番反驳,也算是说出了身旁云萝剑尊的心里话。 别看云萝剑尊平日里甚少介入宗门事务,座下的弟子时不时也会回到天玄峰来吐吐苦水,抱怨两句。 抱怨的话听得多了,云萝剑尊对于丁影本就有限的好感,更是大打折扣。 加之近些日子来,令剑阁内谣言四起,更有人直指少阁主的选拔私相授受,说丁影乃是阁主的私生子之类的话。 缥缈剑尊与云萝剑尊虽不至于理会这些谣言,但也难免影响他二人的感观。 “优厚?” 止司气得都快要笑出声来,可见他的心里,到底是有多么恼火。 “两位太上长老是不是都已经忘了,我令剑阁挑选阁主,并不以实力论先后,而是看谁和令天剑的相性更加匹配!” “一个人的实力哪怕很弱,但是他对宗门足够忠心,又和令剑阁足够契合,剑玄之力也足以让他突飞猛进。” “而丁影,就是少有的能够真正驾驭令天剑的人,他与令天剑的契合程度,甚至比我都还要高上不少!” “再加上他的天赋才情,天资潜力,比我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然,你们觉得我为什么要偏心?” 令天剑的震荡稍稍减弱了些许,变相也在说明丁影虽有危险,但应当还不算是步入必死之局。 不然的话,止司就不只是趁着这个功夫训话,而是直接将整个九剑山都掀个底朝天了。 “什么?丁影与令天剑竟能如此契合?” 这下子,就轮到两位剑尊震惊了。 他们猜测过种种可能性,无论哪一种,都没有往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上去靠。 两位剑尊少有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止司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畅快可言,怒意依旧有增无减。 “不妨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玄元域即将迎来一场覆盖整个域界的浩劫。” “连诛邪圣殿都要与元域的天元皇朝合作,来谋求一线生机,到时候我们令剑阁能否于灾劫之中幸存,都是未知之数。” “若是真有一天,我不幸战死,能力挽狂澜,拯救令剑阁的,非丁影不可。” 直到这一刻,两位剑尊方才明白,为何止司对于区区一个后生小辈竟会如此的看中,不惜冒着被弟子指摘的风险,置舆论于不顾,也要将丁影推上小令天院主人的位置。 对于止司口中的什么大劫,他们虽然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但阁主既然都说出自己有可能身死的份上,应当不会是故弄玄虚。 “阁主,那……” 一想到自己先前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缥缈剑尊古井不波的心里,也难免泛起了些许波澜,脸上多了一丝丝的羞愧。 “丁影我只是让他在这个位置历练一番,谁能真正夺得少阁主之位,我也不会过问,全凭本事即可。” “但是,丁影此人,对于我令剑阁而言,至关重要,绝对不容有失!” “我要你们动用手底下的所有人脉,以最快的速度,将丁影给我找出来!” 强忍住一腔的怒火,止司沉住气,对着两位所谓的宗门长辈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活着,是最根本的底线,绝对不容有失。 “阁主放心,丁影之事,应当与弟子之间的争斗有关,缥缈本就稍微知晓一些,这就追根溯源,把丁影给找出来!”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缥缈剑尊也就不再摆出什么对抗的态度,双手抱拳,拱手稍作欠身。 第494章 拼死缠斗 准天兵级别的刀器金铉磐龙刀上出现了数个拇指大小的剑孔,刀身结构变得异常脆弱,再也不复准天兵级别的威能。 拼尽全力,牺牲了最为趁手的兵刃,铁义方才躲过必死之局,但身上还是留下了数个深深的血窟窿,状态大坏。 及时拉开一定距离,铁义粗喘着大气,根本无法想象,曾经斩杀过数位纳川境高手的自己,竟然会被区区两个小屁孩给折腾得元气大伤,濒临死亡。 眼下大寨主、四寨主、五寨主皆是身受重伤,二寨主秦南烟与三寨主白无戏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但手中也失去兵刃之助,实力大损。 好好的一个五龙寨,莫名其妙竟迎来了最为危险的时刻。 “你……这是什么剑?” 能洞穿金铉磐龙刀,丁影手中的兵刃,强悍莫名,绝对不会比那把巨剑弱。 锋锐、韧性无一不是上乘之中的上乘,全然超出了铁义的想象,为何两个小屁孩的手中,会有比金铉磐龙刀还要厉害的兵器? 难不成,两人真的是大有来头,五龙寨这一次,一脚踹在了铁板上不成? “此乃,风雨剑!” 丁影在剑冢险地险死还生,为的就是帮师父洛一缘谋求一柄趁手的兵器。 风雨剑自打问世以来,还没有真正地显露过它的锋芒,现在正是它第一次品尝到鲜血的味道。 虽然不懂师父洛一缘的两套剑法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的精要所在,但丁影却凭借着自己对于师父的认识和了解,择取了这把将常规长剑与特殊软剑融为一体的形态。 风雨剑出自剑冢险地,与山岳巨剑乃是同等品级的真正天兵级剑器,威力之强,又岂是金铉磐龙刀这样勉强摸到天兵门槛的刀器可以抗衡的? 阚宸加上山岳巨剑也难以抵挡住铁义的刀招,败因并非是山岳巨剑不行,实在是阚宸的硬实力还是太过低了一些,限制了山岳巨剑的发挥罢了。 重创铁义,丁影也未曾就此罢手。 从小就在逆境之中不断挣扎的他,自然知晓圣母之心不可有,欺身而上,手持风雨剑,接连施展阴阳定影剑与生死分光剑。 阴阳二气不再隐藏形态,黑白赤蓝四色剑光跌宕起伏,打得铁义就连多喘息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只剩招架之力。 勉强举起半残的金铉磐龙刀左支右拙,先前还稳操胜券的铁义节节败退,连一丝一毫的还手之力都没有。 仗着新生剑玄之力的支持与风雨剑的出其不意,丁影占据了些许上风,但想要速杀铁义,却并非简简单单就能够做到。 新生剑玄之力固然强悍,可丁影也和阚宸一样,被年纪与实力牢牢地束缚着,根本无法发挥真正的威力。 新生剑玄之力乃是丁影汲取令天剑的剑玄之力糅合自身玄气而诞生,与自身的契合程度更高。 奈何肉身的强度始终有一个上限,丁影与铁义之间境界跨度,实在太大太大,越级而战,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虽然有着阳气与生气在不断修复着身躯,但丁影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已开始出现渐渐崩溃的态势。 铁义也是郁闷得很,本身的实力并不算弱,又拥有金铉磐龙刀与对应的刀招,同级之中甚少有人是自己的对手。 就本身而言,铁义自己都是一个能够以弱胜强的人物,哪怕令剑阁的诸多长老,也没有几个敢说能够稳稳胜过他铁义的。 玄气九重,前面四重之内以弱胜强并不少见,天赋、技巧、战斗意识、出手速度等等,都可以起到决定性的因素。 然而从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开始,横跨一个大境界的以弱胜强,就不再是天才两个字可以简单形容的。 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可以御空而行,机动性大幅度增强,就算实力稍有不如,想走亦非难事。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将玄晶开辟成玄海,玄气容量与精纯度大幅度上升,对下几乎可以形成碾压的态势。 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玄气生生不息,几乎无休无止,耗都可以耗死一大群纳川境的玄修。 玄气第八重造化境可动用天地造化之力,用一分的力量发挥出十分乃至百分的威力,堪称恐怖。 每向上一个层级,想要以弱胜强越阶而战的难度就更加恐怖。 “你们几个还愣在边上干什么?” “都给老子上,只要挡住这小鬼几息的时间,老子自然能够斩杀他!” 金铉磐龙刀难挡风雨剑的锋芒,铁义又缺乏回气的时间,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身上已又添数道剑伤。 伤痛之下,让铁义更是恼怒,丝毫不顾纳川境高手的身份与气度,直接呼喊起来。 古子骞、阴酉三伤疲交加,又不敢违背铁义的使唤,只得拖着一身疲惫的躯体,一同围了上来。 秦南烟与阴酉三倒是状态稍稍好上一些,虽然没有了趁手的兵刃,但并无多少伤患,实力仍在。 四人齐齐围上,总算为铁义又夺回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四人也是聪慧机敏,知道风雨剑剑势凶猛,皆是不与之硬碰硬,而是守望相助,借助身法与丁影缠斗在一处。 维系着新生剑玄之力,丁影自身也是千难万难,想要脱困追截铁义,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做到。 威风凛凛的金铉磐龙刀破损了足足有四五成的模样,根本无法再度成为助力。 铁义连连后退数十步,为自己争取了足够的距离,而后把心一横,从须弥戒之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 稍稍用劲一捏,瓷瓶便化作齑粉,显出里面的真相所在。 一粒金灿灿的丹药,散发着浓郁的药香,闻上一闻,都能够觉得神清气爽,连功力都有所精纯。 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眼前的这粒丹药,铁义的目光似有怀恋,似有不舍。 此丹名唤金龙丹,乃是与金铉磐龙刀和刀招被一同发现的,总共也只有三颗。 金铉磐龙刀的最后一式刀招龙腾九天,需要金龙丹的配合,方能够将玄气暂时化作金气施展开来,九龙腾飞,直上九重天,威力无可匹敌。 仗着金龙丹,铁义曾斩杀过两位纳川境巅峰的超级高手,一举奠定了五龙寨的凶恶威名。 如今,三粒金龙丹,只剩下最后的一颗,却要用来对付一个后生小辈,如何不让铁义心中难受! 第495章 千钧一发 心里再是难以接受,最后的这一粒金龙丹,也得吃! 铁义并不知道丁影也早已到达极限,每多撑上一息,对于身躯的损伤,便会加重一分。 在他看来,自己尚不是对方的敌手,仅仅凭借手底下的四个饭桶,万难与丁影抗衡。 权衡再三,铁义脸上的犹疑之色皆尽消除,显出毅然决绝之色。 金龙丹吞入腹中,迅速发挥功效。 无穷金气不断涌现,濒临干涸的玄海也附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 玄海吞吐的,不再是精纯浑厚的玄气,而是更为契合金铉磐龙刀刀招的金气。 金气涌现,一下子覆盖了整片玄海,并且不断向外延伸开来,弄得铁义整个人都几乎要被染成了一樽金人一样。 两道锐利无比的金芒自双目中激射而出,正打在山石峭壁之上,顷刻便是一阵天崩地裂的晃动,山壁之上多出了两个硕大的坑洞。 仅仅是一粒金龙丹,已让铁义彻底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或许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金龙丹的效力时间之内,金气自现,源源不绝,生生不息,某种意义上,已是超脱了纳川境的范畴,几乎可以算作玄气第七重生生境方能拥有的威能。 金气在体内游走徘徊,几乎填充了铁义的每一处经络,令他饱受肿胀之苦,实在是不吐不快。 “闪开!” 半残状态下的金铉磐龙刀回环荡漾,不断积蓄着气势,九条金龙在铁义身旁不断游荡,带着铁义渐渐升入半空当中。 听到铁义的呼声,余下四位寨主忙不迭地齐齐向周遭退去。 四人的状态也不怎么好,想要拖住有风雨剑在手的丁影,纯粹也是仗着轻功来回拖延,攻其必救,方才能够坚持到现在。 好在四人平日里知根知底,配合也算得上默契,根本不可能在丁影的手底下撑到现在。 尤其是实力最弱、状态最差的古子骞与阴酉三,身上再度添上了数十处的新伤。 若非慑于铁义的可怕,四人早就逃之夭夭,哪会在此多作逗留? 连番酣战,丁影的战力几乎也走到了尽头。 他的修行时间,终究还是太过短暂,短短一两年的光景,从区区一个凝气境的毛头小子走到现在,已是颇为不容易,能够与玄气第六重的高手交手如此之多而不败,本就可称得上是奇迹了。 九条金龙徐徐升空,云龙无踪,飘渺不定。 金铉磐龙刀力劈而下,九条金龙齐齐向着丁影所在的方位撕咬而来。 金铉磐龙刀的刀招总共只有区区三招,一者攻,一者守,第三招九龙腾飞,更是非得服用金龙丹方才可以施展。 九龙腾空,威力可不止是将第一式金龙破空增添九倍威力那么简单。 在生生不息的金气相助之下,一经发招,根本不用像平时那样回气,只要药效仍在,第二招、第三招完全可以陆续有来。 就算对手真的拥有玄气第七重的境界,也未必能够在金龙丹的时效之内,破去一而再再而三的九龙腾飞,击溃铁义。 四人不再缠着丁影,生气与阳气两股力量总算可以缓缓治愈丁影身上的各处伤势。 奈何积重难返,妄动新生剑玄之力,所付出的代价,着实难以想象。 现在的丁影,体内的伤患早就超过了一个人承受的范围,全凭一股不懈的意念强行支撑着。 先前对付一招金龙破空都已是难上加难,九条金龙同时降世,便是有风雨剑这样的天兵剑器,也难保丁影的性命。 死到临头,丁影勉强抬起手臂,风雨剑剑尖向上,对准着从天而降的九条金龙,依旧凌然不惧。 只是,体内的五道剑影,早已萎靡不振,再也无力让丁影继续坚持下去。 缓缓地闭上双眼,丁影的神色未作太多的改变,不过却多了几分无奈,几分不舍,几分歉意。 想象之中的死亡,似乎并没有来得太过突然。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一刹那之间彻底地停住了。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尚可理解。 吞龙山脉这一片区域,已被七人的争斗毁得七零八落,没有多少生灵还驻留在附近。 然而,就连风声,都停住了。 睁开双眼,一个久违了的熟悉背影,站在了丁影的身前。 淡蓝色的长衫,乌黑飘逸的头发,以及负于身后的古剑,无不在诉说着,此人的身份。 “师叔……师尊!” 刚刚开口,丁影就回想起止司的嘱咐,这段时间,需要扮作他的弟子,只好中途改口。 湛蓝色的光幕形成一道方圆几丈的屏障,总算是在最后一刹那的时间,将九条长牙五爪的金龙挡了下来。 止司未曾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好疗伤,一切有我。” 丁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催动生气与阳气,继续修复着破损的身躯。 金铉磐龙刀劈出的九条金龙在湛蓝屏障上疯狂地啃咬,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可惜雷声大,雨点小。 龙吟之声再怎么高昂炽烈,也难以破入屏障之内,能够荡起微微的涟漪,都已算是难能可贵。 “五龙寨?” “看样子,是纵容太久了,完全反了天了。” 止司心中怒气未消,气极反笑,食指轻轻点出。 一缕蓝盈盈的剑气自指尖激射而出,冲破屏障,在九条金龙之中左右转折,速度之快,根本就让人难以反应。 铁义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九龙腾飞的九条金龙,仅仅发出了最后的一声哀嚎,便被分尸成无数细小的部分,散碎成为一团又一团的金气,缓缓消失。 “你……你是何人?” 铁义看得是云里雾里,根本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心头却突然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似乎是一种无形的警告。 每一次吞服金龙丹,前所未有的力量便会取代已有的修为,以摧枯拉朽的态势击溃眼前的任何敌人。 像今天这样的状况,铁义还是头一次遇到。 心脏越跳越快,铁义的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仗着金龙丹的药效还在,铁义谁都不怕,谁都不惧。 哪怕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真的是令剑阁的长老或者太上长老,自己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或许还能够以下伐上,达成不世成就,缔造崭新神话! 第496章 铁义授首 “不管你是什么人,敢来我吞龙山脉闹事,便是大罗神仙也别想活着出去!” 把心一横,铁义也不管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在金龙丹的药效时限之内,他就是独一无二,真正的神明在世! 金气疯狂暴涨,不吐不快,渐渐蔓延至金铉磐龙刀的刀身上。 被山岳巨剑与风雨剑破坏的许多缺口与窟窿,也暂时被最为纯正的金气填补,得以万全,让金铉磐龙刀足以发挥出巅峰的威力。 伴随着铁义挥刀,九条金龙再度自刀锋涌出,铺天盖地地向着下方席卷而来。 至此,铁义还不罢休,史无前例地连续劈砍斩击,第二刀、第三刀,连绵不绝。 九条金龙尚未落地,第二波的九条金龙已再度出现,接着是第三波,第四波。 铁义笑得是酣畅淋漓,如疯似颠,紧握着金铉磐龙刀的双手舞动如轮,根本停不下来。 想来便是真正的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也无法做到完全不顾及消耗,疯狂使用绝招的地步。 余下的四位寨主早就瑟瑟发抖地躲得老远老远,根本不敢靠近战场的中央地带。 与铁义相识许久,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铁义疯狂到如斯地步,只是眨眼的功夫,天穹之上已有过百条金龙腾云驾雾,上下翻腾。 龙吟之声此起彼伏,响彻天际,四位寨主的心里着实是害怕到了极点,瑟瑟发抖,不敢乱动。 尤其是二寨主秦南烟,事情闹到这个不可开交的地步,全是因为她的一时贪念而导致。 若是日后大寨主铁义一旦追究起来,秦南烟都无法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秦南烟的心里,已在不知不觉间萌生出退意,一想到铁义往日里的狰狞,她就不禁感到害怕。 反正天地宽阔,何处不能藏身?没必要陪着一个疯子继续疯下去。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意识的阚宸,借着一丝丝地脉之力,努力地撑起了半边身子。 满嘴的血腥味让他从昏厥当中清醒了过来,待得看到那个同样熟悉的身影之后,心中的大石,终于是放了下来。 这个跟在丁影身边的神秘人的强悍,阚宸不止一次的见识过,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地步。 幽冥剑宗的宗主夏侯迎风何其厉害,也被逼得自断一臂,跪地求饶。 有这位大佬登场,阚宸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两眼一黑,再度昏厥了过去。 “死吧!” 充盈的金气渐渐上脑,暴躁的杀意占据了铁义的主要意识,让他沉迷在强大的自我之中难以自拔。 数百条金龙呼啸而过,在金铉磐龙刀的牵引之下,向着止司所在的位置扑咬而来。 未见止司有任何明显的举动,只是轻轻跺了一跺脚,整个吞龙山脉顿时不受控制地晃荡了起来。 天地将倾,天塌地陷,恍如天地大灾劫重临人世一般。 铁义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身前已是多了一个人的影子。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死死拿捏住金铉磐龙刀的刀锋。 无论铁义如何催动体内金气,驱使金铉磐龙刀,这柄准天兵级别的刀器,就好像嵌进了大地之中,连微微动弹一下都难以做到。 手掌之上蓝光轻现,一闪而逝。 以手掌为中心,金铉磐龙刀的刀身便开始逐渐崩碎瓦解。 连带着天穹上数百条咆哮的金龙,齐齐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与惨叫,散成了漫天金气,返本还源。 刀身,彻底地破碎了。 刀柄,也是没能幸免。 铁义茫然的双手虚握,好像金铉磐龙刀还在自己的手中一样,胡乱地挥舞着。 金铉磐龙刀不再,充盈的金气无处宣泄,自行化作护身金光,将铁义笼罩起来。 金芒耀眼夺目,天穹之上好似又挂上了一轮明日,映照四方。 止司却是不管不顾,中指与食指轻轻一碰,作剑指状,缓缓地向前探去。 什么护身金光,护身玄气,在止司面前,好似根本不存在一样,连阻挡一息的时间都做不到。 剑指点于铁义丹田之上,蓝光暴涨,摧枯拉朽的破坏了铁义的整片玄海。 金龙丹引以为傲的金气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兵败如山倒,退去的速度比潮水更快上几分。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被废得点滴不剩,可怕的反噬之力转头侵袭铁义,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楚,让他痛不欲生。 按照常理来说,从玄晶开辟成玄海之后,就万难再被废功。 玄晶只是小小的一颗,想要破碎只要有绝强的实力并不是太难做到。 但玄海却犹如汪洋大海,不着边际,几乎无穷无尽,想要摧毁,难度比之破碎玄晶高了足足万倍不止。 可惜的是,铁义碰上的,乃是最以杀伐之力见长的止司,造化境的可怕剑气遮天盖地,如砍瓜切菜一样,将玄海生生毁得不能再毁。 玄海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鸿沟裂痕,根本无法再驻留任何玄气,彻底毁了铁义今后修行之路。 “不知所谓。” 简简单单地一招击溃堪比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强者,止司只是说了这四个字,并没有过多的废话。 抬手一把抓起铁义的衣领,为防止这家伙失足摔成粉碎,止司只能带着他缓缓降落。 天地震荡,终于至此停息。 五龙寨中其余的小卒子状况如何,暂且不论。 秦南烟见得好不容易平稳的一些,拔腿就想要向着外围的方向跑去。 凌空境可以御空而行,秦南烟却不敢张扬放肆到这个地步。 就连大寨主铁义都被轻易击败,秦南烟更加不敢撞上枪口,自寻死路。 才没跑出几步,秦南烟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前方似乎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不论怎么找寻方位,又或是出手攻击,无形的墙壁依旧纹丝不动,将所有离去的方向牢牢堵死。 双腿一软,秦南烟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杂乱的青丝垂在面门,欲哭无泪。 天穹之上,不为人知的两道身影彼此互看了一眼,几乎在同一时间点了点头。 第497章 小院夜话 惊动到令剑阁阁主与两位太上长老出面,五龙寨的事情,再怎么难以平息,也不得不平息。 雄踞吞龙山脉,为祸十多年的五龙寨,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彻底的瓦解拔出了。 除了大寨主铁义被废去修为,暂时关押了起来,其余四位寨主都是被彻底锁住了玄晶,听候发落。 被无故牵连的外门弟子杨初倒是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只是昏迷罢了,已是被救回了令剑阁。 小令天院,倒是出现了久违的热闹场景,阁主止司与两位太上长老坐在桌旁,等候着两位倒霉蛋的苏醒。 夜色已深,莹莹烛火照耀不定,却把三位顶尖强者脸的表情全都映照了出来。 缥缈剑尊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话到嘴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按捺住心里的疑惑。 “阁主,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怪物?” 目光投向丁影,缥缈剑尊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似乎老了,真的老了。 “体内没有玄晶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几道剑影,这事儿已经足够古怪的了。” “看他的气息,应当在重生境与凌空境之间摇摆不定,在这个年纪,能够有这样的修为,位列十大真传也不为过。” “对了阁主,丁影几年几岁来着?” 抬起头来,缥缈剑尊看向止司,眼神当中的疑惑根本隐藏不住。 丁影显露在外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年轻,年轻到缥缈剑尊都有些难以相信。 非但丁影如此,一旁躺着呼呼大睡的阚宸,也有一种青少年才拥有的活力。 止司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稍加思索了一番,方才缓缓说道:“根据丁影自己的描述,过完年的他,应该刚刚十七岁的样子?” 还没等缥缈剑尊接话,止司继续放出重磅炸弹。 “大概在一年多两年前的样子,丁影还只有凝气境的样子,已能击败塑脉境的堂兄。” 缥缈剑尊闻言,不断地点头,微笑着说道:“嗯,从小就是一个好苗子,以弱胜强,不错,不……” 说着说着,缥缈剑尊的嘴巴张得老大,哑在了一半的路上,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阁主,你把话说说清楚,你的意思是,这……这小子一两年前,还只是一个仅有玄气一重的入门者?”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算他两年,两年的时间,从凝气境到重生境,是有什么离谱的奇遇么?” 缥缈剑尊有些难以接受和理解,丁影的妖孽程度,似乎已经有些离谱了。 这么快的修炼速度,与之相比,自己引以为傲的宝贝徒弟,如今位列令剑阁十大真传之首的浮生,也是望尘莫及。 浮生的实力已臻至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初期,可以说是稳坐令剑阁年轻一辈弟子的头把交椅。 但浮生的年纪,至今已经四十有七,较之丁影足足都大了好几轮了。 “硬要说有的话,的确也有,不过再多的机缘与奇遇,能让丁影拥有如今的战斗力么?” 止司微微一笑,反倒显得更加高深莫测,晦涩难懂。 缥缈剑尊与云萝剑尊为之一怔,回想起在吞龙山脉上所看到的画面。 三人来得不算太晚,几乎从铁义登场的时候,就已在暗中窥视。 以三人的实力,哪怕铁义早早地服用了金龙丹,也难以发现三人的任何一点踪迹。 铁义的实力在三人眼里的确属于平平无奇,不过尔尔。 哪怕真的吞服了金龙丹,搭配金铉磐龙刀施展出最强的绝学九龙腾飞,三人也是翻手可灭。 三人当中,哪怕是最为年轻的止司,年纪也是以百岁起论。 放眼令剑阁年轻一辈的弟子,铁义就算是不吞服金龙丹,除了浮生与厉承业之外,都可以轻易全数灭杀。 至于浮生,缥缈剑尊对自己的宝贝徒弟虽然拥有足够的自信,也不得不承认,浮生应当不会是铁义的对手,想保住性命不难,但击败对方几乎没有可能。 自己徒弟都做不到的事情,偏偏这个年纪小了好几轮的丁影却做到了。 就算是仗着天兵剑器的锋锐,但这份实战应变能力,就是想想,都觉得有些恐怖。 “仅仅凭借机缘与奇遇,没有自身的领悟,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阁主,你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云萝剑尊撩拨了一下自己的青丝,长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云萝剑尊座下的最为杰出的三名女弟子,都已入十大真传的行列,遥遥领先同门。 然而与丁影一比,区区十大真传的成就,就显得远远不如了。 “说来惭愧,此事也是我要与两位太上长老先行道明的。” 止司微微颔首,脸上竟然有了些许羞愧之色,双颊微红,反倒看得两位太上长老有些惊奇。 自从止司荣登阁主之位来,一直都是颐指气使,意气风发,还甚少会出现此等面相。 “阁主请说。” 摸不清止司心里在想什么,两位太上长老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难不成阁主是想要破格,直接将丁影确立为少阁主么? 虽然知道丁影的天赋才情的确了不得,又与镇阁神剑令天剑极其契合,但直接接掌少阁主之位,似乎总是于理不合。 何况令剑阁内诸多弟子为了少阁主的宝座明争暗斗,正各自较劲,也算是良性竞争。 倘若真的让他们知道少阁主之位已有固定人选,还是从天而降,岂不是凉了诸多弟子的进取之心么? 云萝剑尊与缥缈剑尊对望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 两位太上长老就算已经很少在理会宗门的事务,但他们座下都有弟子,也都希望能够竞争阁主之位。 这个先例倘若一开,恐怕以后令剑阁就会从变成真正意义上的一脉相承,那么就会变成阁主的一言堂,所谓的宗门,也将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宗门了。 事关重大,两位太上长老也不敢妄下定论,只能竖起耳朵,听听止司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两人心中举棋不定,若是止司真的开口,到底是该顺应他的意思,还是坚决反对呢? “这个……” 止司双眉紧蹙,犹疑再三,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其实,丁影并不是我的弟子。” 第498章 震撼当场 “原来如此,这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两位剑尊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担心的事情总算是没有发生。 不管止司嘴里说出什么话来,只要别提到钦定少阁主之事,一切就都好商量。 高风亮节虽然是两位剑尊平日里标榜自己的修饰词,但事关自己座下弟子,又牵扯令剑阁的未来,也让两位剑尊不得不多作思量。 “等等!” “阁主,劳烦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缥缈剑尊只顾着听自己想听的,回过神来,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甚至,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有些大了,耳朵出现了幻听。 如此离谱的话,竟然也会出自阁主的口中,该不会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吧? 一旁的云萝剑尊同样是僵在那儿,秀丽的脸庞上罕见地露出几分痴呆的模样,显然也是无比震撼。 “这个……丁影,其实并不是我的徒弟,他的师承,另有其人。” 止司的脸上,难免出现了几分尴尬的神色,这件事说出来,的确不怎么光彩。 不是阁主的徒弟,就意味着连令剑阁的弟子都不是,却还被安排入住小令天院,在两位剑尊看来,已经不是离谱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阁主,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缥缈剑尊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双目狠狠盯着止司有些局促的脸,喝问道。 “阁主,你安排一个非本宗门的弟子进入小令天院,应当有自己的理由,对不对?” 云萝剑尊反倒没有缥缈剑尊那么激动,而是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柔声细语地问道。 两位剑尊的心里皆是大为震撼,但显露出来的态度,却又是截然不同。 对此,止司早有预料,不外乎就是缥缈剑尊的弟子浮生如今位列十大真传第一的位置,如无意外,小令天院的下一任主人,很有可能便是这位浮生了。 至于云萝剑尊,虽然有三名弟子列入十大真传当中,可排名最高的方夏也仅仅只在第四位,较之无定剑尊的后人司空凯尚且逊色半分。 是以对于下一任阁主的寄望,云萝剑尊的心里预期,也并没有缥缈剑尊的那么迫切与热烈。 “此事说来话长,应当要从我离开令剑阁,去追寻丢失的镇阁神剑说起。” 深深吸了一口气,止司眼见两位太上长老的神情都相当的不自然,知道事情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还不如早早先说出来为妙。 “当时司空玄弄丢了令天剑,我便将目标矛头直指元域的几位用剑高手,顺带试探一下我们玄域剑道与元域剑道之间的差别。” “两位太上长老可知,结果如何?” “如何?” 缥缈剑尊心有郁结,瞪了止司一眼,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没好气地说道。 “两位自认为与我这阁主相比起来,胜负几何?” 止司并没有直接回答缥缈剑尊的提问,反倒是将问题又抛了回去,弄得两位剑尊心里更是痒痒。 “阁主的剑道造诣,缥缈自然是佩服的。” “若阁主动用令天剑,缥缈不是一合之敌,但阁主若是不使用令天剑,缥缈纵然自问不是对手,却也能抗衡一二。” 虽然不知道止司此次前去元域又有新的突破,但缥缈剑尊倒也还算诚实,并没有摆什么架子。 胜便是胜,败便是败,缥缈剑尊还不至于到不认的地步。 “阁主剑法通神,在玄域之中,除了诛邪圣殿的那位圣主之外,应当在无敌手。” “云萝尚未踏足造化境,更无法与阁主匹敌。” 云萝剑尊也未曾矫揉造作,她也明白,令剑阁内真正能够做主的乃是阁主与缥缈剑尊。 自己虽贵为太上长老,实际上也是因为令剑阁实力断层太过明显,青黄不接而导致的。 换成鼎盛时期,未达到造化境,岂敢自称令剑阁的剑尊呢? “非是我要说一句丧气话,我们令剑阁从上到下,皆是固步自封,长此以往,令剑阁也将越来越没落。” 面对两位剑尊看似恭维的话语,止司非但没有半分笑容,神色却越发的坚定。 两位剑尊显露出来的态度,也越发证明了,自己在做的这件事,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 “元域十强神话之一的剑宗宗主,当代剑宗,击败我,不出十招!” “元域天虚榜排名三的元帮帮主怨,击败我,不出十招!” “虽然没有令天剑在手,我无法发挥最强的威力,但他们也未曾施展全力。” “以至于,我有一种感觉,哪怕令天剑在手,依旧无法胜过他们两位,充其量只是败得不那么惨而已。” 时隔许久,止司早就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失败。 失败,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无法面对失败,才是真正可怕的事。 “咣当!” 茶杯落地,水花四溅。 好在茶杯的品质不俗,并没有当场碎裂开来。 答案,未免有些震撼,以至于一直保持着太上长老风范的缥缈剑尊,都有些无法接受。 从一向心高气傲的阁主止司口中,说服服输的话,简直要比天方夜谭还让人难以置信。 “不可能吧,阁主,元域的高手虽然也不差,但应当不至于强到这个地步啊?” 缥缈剑尊的手微微颤抖,他着实无法相信,一直被玄域压制得抬不起头的元域,竟然会卧虎藏龙,有这么多可怕的高手。 缥缈剑尊辈分不对,修为也不算弱,历来自视甚高。 一直以来,缥缈剑尊都觉得,自己的剑法修为或许不如阁主止司,普天之下,排在前五应当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缥缈,你和当初的我,犯了几乎一样的错误。” “妄自为尊,狂妄自大,这就是我们令剑阁从上到下的通病。” “非但你我如此,就连那些个后生小辈亦复如是。” 止司的语气,多少有些苦涩。 令剑阁存在的问题,由来已久。 奈何当局者迷,他们一群人身在局中,根本无法看清个清楚明白。 再这么下去,或早或晚,令剑阁将会在玄元域的版图之中,彻底消失。 第499章 固步自封 “我们令剑宗一昧依靠着镇阁神剑抱残守缺,不知天地之广袤,不识苍穹之浩瀚,长此以往,早晚会被渐渐抹除。” “缥缈,看你的表情,似乎还不怎么服气?” 止司只是瞥了一眼,就看出了缥缈剑尊的心中所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如说得再直白一些,止司也不怕得罪了谁。 “我令剑阁年轻一辈的弟子当中,浮生、厉承业二人的确可算得上是人中翘楚,非同凡响,不过,也仅限于令剑阁这一小小圈子罢了。” 缥缈剑尊微微皱眉,心中颇有不服,事关宝贝徒弟,当师尊的无论如何也要挽回一点尊严才是。 “浮生年纪也不算大,同辈之中,无人可出其右,即便是宗门长老,有一些资历尚浅的,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阁主,不足五十的年纪,如此成就,试问普天之下,还有几人?” 为了挽尊,缥缈剑尊可以说是殚精竭力,浮生能有此修为,与他这个当师尊的悉心栽培,也绝对脱不开关系。 “几人?” 止司差点都要被缥缈剑尊自认为理直气壮的话给气得笑了。 诚然,在令剑阁年轻一辈的弟子当中,浮生的确算是一个不错的苗子。 纵观整个令剑阁,也唯有年纪更轻一些的厉承业,方能在天赋成就上与之相比。 厉承业的年纪要更小上一些,如今已臻至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巅峰的境界,只差一步便足以将玄晶开辟玄海,踏足玄气第六重境界。 一步之差,还不是无力为之,而是厉承业自认为对于底蕴的积累不够充分,所以一直压制。 再向下看去,不管是无定剑尊司空玄的后人司空凯,还是云萝剑尊的门人弟子方夏、雪奕彤、尧千儿等,都无法与两人的成就相比拟。 令剑阁虽然是玄域知名的一流大宗门,但世上宗门林林总总,如今又有元域的加入,卧虎藏龙,着实不在少数。 坐井观天,只会永远被狭隘的眼界所束缚。 “缥缈,丁影比之浮生更加优胜,这一点,刚刚你曾说过,现在你又是否承认?” 止司的话,让缥缈剑尊升起一种无力的感觉。 用自己的话来回击自己,这还让自己如何反驳? 总不能当着云萝剑尊的面,自打嘴巴吧? 无奈地点了点头,事实摆在眼前,缥缈剑尊心里纵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丁影的优秀,已经到了非常离谱的地步。 不满二十岁的纳川境战力,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那么两位太上长老觉得,这小子又如何?” 止司随意地伸手一指,指向的便是在边上呼呼大睡,睡得无比香甜的阚宸。 “这……” 对于阚宸,两名太上长老一时有些语塞,想不清楚该如何确切的评价。 有丁影珠玉在前的表现,阚宸展现出来的能力虽然依旧出众,却总不免有一些逊色的感觉。 “云萝,不妨畅所欲言,你座下的几个弟子,和这小子相比,孰强孰弱?” 止司并不多给两人思考的时间,而是紧紧相逼。 “这个……” 仗着一柄巨剑,连番击退两位五龙寨的寨主,同时还能与铁义抗衡一二,如此战绩,同辈人之中,说是离谱也不为过。 “单打独斗,无一人会是他的对手,群起而攻之,或许方有一线希望。”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云萝剑尊自己都觉得,双颊绯红,有些羞愧。 “阁主不必问了,浮生未必逊色于此子,但此子仗着巨剑想要胜过浮生,也非是易事。” 见止司的目光又对准了自己,缥缈剑尊心中无奈,知道怎么也逃不过问话,还不如自己先行说出来为妙。 “此子天赋也是不俗,未知可有师承?” 思来想去,缥缈剑尊甚至动了爱才之心。 丁影固然未来的成就更高,但既然得了阁主的看中,本身又另有师承,只怕不是自己能够谋取得了。 倘若能够招揽到一名不下于浮生的弟子,也足可让缥缈剑尊老怀安慰了。 “此人名为阚宸,乃是阚家一名后人,如今也不足二十的年纪,诛邪圣殿西方圣殿的圣子候补。” “只是圣子候补?” 两位剑尊闻言,再次露出了错愕的表情,难以置信。 阚家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家族,两人也算是听过,不过尔尔。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诛邪圣殿区区一方圣殿的圣子候补,已经足可与他们令剑阁的真传之首相媲美了? 虽然知道令剑阁与诛邪圣殿之间,有着一段不可磨灭的差距,但两人却从来没有想过,差距可以如此鲜明。 “所谓圣子候补,不过只是一个虚的头衔,硬要比较起来,真正的圣子,才该与我们的真传弟子做比较。” “两位太上长老,莫不是真的觉得,我们的真传弟子,可以和圣子圣女们相抗衡么?” “当初逢北圣子踩到脸上的时候,有几个真传弟子敢站出来指摘他的不是?” “一个,是一个都没有!” 说着说着,止司也是动了真火,一想起先前自己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一个圣子就敢在令剑阁作威作福,简直将整个令剑阁的脸面都丢得干干净净。 “你们又知道么,圣子圣女之中,固然也有废柴,可亦不乏真正的人中之龙,极个别的人,甚至境界并不逊色于圣老。” “我们令剑阁内所谓的内部竞争,真的只是小打小闹,说出去,贻笑大方!” 见两位太上长老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止司越说越是激动,怒其不争。 “你们觉得,我厚待丁影,有失偏颇,那你们纵容逢北霸占司空玄的剑峰,不也是惧怕他背后的金圣老、庄万古乃至圣主么?” “好,就让我告诉你们,为什么要让丁影入主小令天院!” 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一下心情,止司冷冷地看着两个被时代给困住的人,伸出了第一根手指。 “其一,令剑阁上下已是一潭死水,真传弟子之间虽有你争我斗,实则派系不断,互相攻伐,疏于修行。” “丁影,便是我引来的一条足以搅动一滩死水的鲶鱼!” 第500章 两小苏醒 “丁影的天赋,丁影的实力,足以搅动这一池死得不能再死的水,让我们令剑阁的年轻一辈,多一些竞争的压迫力。” “甚至于,老一辈的长老们,也该有一些危机了。不要以为纳川境就是终点,可以养老享乐,无所事事。” “纯以年岁论,令剑阁里的长老,九成都比我年纪更大,玄气上三重却始终只有我们几人,这是为什么?” 滔滔不绝的止司直抒胸臆,说得缥缈剑尊与云萝剑尊哑口无言,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们从未觉察到,向来傲气的阁主,竟然也会有循循善诱,能言善辩的一天。 更何况,阁主所说的话,听在耳中,便是两人有心想反驳,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什么理据来。 “其二,丁影的师承也不差,我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令天剑,便是由他交还于我。” “根据令天剑给我的反馈,他使用过令天剑,非但没有受到什么反噬,还能以自身剑气压制令天剑的剑玄之力。” 说到这,两位剑尊已是有些坐立不安。 令天剑剑玄之力的强大,他们两人贵为令剑阁的太上长老,比之任何人都要清楚。 压制剑玄之力,那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与丁影的师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过手,但是直觉同样告诉我,哪怕有令天剑在手,我应当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最关键的一点,根据江湖上的线报,此人的年纪,四十不到,或者可能只有三十出头。” “啊?” 两位剑尊彻底懵了,懵得有些无法理解。 一个丁影的出现,已让两位剑尊惊为天人,欢喜不尽。 但一想到丁影的师父,不到四十的年纪,可以轻松拿捏自己,就让两位剑尊免不了心生惶恐,难以自持。 “难不成,一把年纪,真的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若非明白止司身为阁主,从来不说什么夸大其词的谎话,缥缈剑尊都要怀疑此事是否是杜撰出来的了。 “阁主,不用说了,缥缈明白。” “刚好有一个结识的机会,既可以结个善缘,又可以为我令剑阁的将来谋一条出路,阁主做得对,是缥缈的心思狭隘了。” 恍惚之间,缥缈剑尊仿佛老了好多岁一样,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不堪,脸上只剩下了苦涩的笑容。 “儿孙自有儿孙福,浮生也不能踌躇不前,有丁影来激励一下,再好不过。” “阁主,缥缈为先前的态度而道歉,我会回天令峰闭关一月,修心养性,告辞。” 说罢,嘴角微微一抽,缥缈剑尊转身挥手,玄气牵引之下,厢房的木门自行打开。 化作一道流光,缥缈向着天上掠去。 一时之间知晓了太多的事情,缥缈剑尊也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而且,既然阁主已有了决断,他再怎么挣扎,再怎么反对,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顺水推舟来得漂亮一些。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缥缈师叔骨子里争强好胜的性子,还是没有改变。” “阁主万望见谅,缥缈师叔也不是刻意要针对阁主。” 云萝剑尊除了为座下弟子多谋求一些福利之外,本身并无好斗之心。 缥缈已去,反倒是云萝剑尊见止司的神色有些不悦,留下来好言安慰一番。 “丁影之事,暂时不要泄露出去,不然鲶鱼就失去了应有的功效。” “不过,云萝,此事该查还得查,丁影名义上还是我的弟子,有人在令剑阁之中竟然敢对我的弟子下手,未免有些过分了。” “让执法堂的人好好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当中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我全部都要知道。” 看着丁影和阚宸还在昏迷与沉睡之中,止司心里就奴止不住怒气勃发,恨不得一掌打碎始作俑者的天灵盖。 “至于五龙寨的一群贼匪,暂且关入地牢之中,日后我自由安排。” “是,阁主!” 对于止司,云萝剑尊心中多少还是有着些许的敬佩的。 纵然止司的辈分要更小一些,但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在止司的面前,云萝剑尊也从来不以前辈高人自居,更不擅长摆什么架子。 “好了,缥缈是年纪大了,有的事情没那么容易想得清楚明白,云萝,你就先回你的天玄峰吧。” “浩劫将临,你也需要好好提升一下自己了,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不是不行,只是终究有所不足。” “司空玄之死,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警示,你还是尽早突破到造化境,才更加稳妥一些。” 止司挥了挥手,云萝剑尊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屋外飞掠而去。 约莫过去了足足三天的时间,丁影与阚宸两人方才一前一后,从深度昏厥之中幽幽转醒。 “师叔……不,师尊!” 双眼一睁开,丁影就看到默默坐在床边的止司,鼻头忍不住一酸。 不管如何,从小缺失了父爱母爱的他,难得感受到来自长辈的温暖,心情更是激动。 “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似得。” 止司微微一笑,翻手便抓起丁影的手臂,玄气探入他的身躯之内。 五道剑影已渐渐稳定,看起来先前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在生气与阳气的共同作用下,并没有多造成多大的损害,只是难免有些虚耗过度了。 “阚宸见过前辈!” 在剑冢外见识过止司的神威,阚宸慌忙爬起身来,对着止司下拜。 止司的身份,阚宸心中已隐约猜到了一些,只是一直都不敢确认罢了。 谁能相信,差点同桌吃饭的人,竟然会是玄域的顶尖霸主级人物呢? “小子,上次不是还叫我老杂毛,混蛋么,怎么前倨后恭了?这可不像你圣子候补的风范啊!” 丁影无恙,止司心情自然大好,腾出手来,顺势搭在了阚宸的脉门上。 如此,倒是把阚宸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堆起一副虚假到极点的笑容,舔着脸说道:“前辈误会,前辈误会,在下年少无知,万望不要见怪才是。” 玄气下探,阚宸的玄晶周围包裹着大量浓郁的地脉之力,除了玄晶稍显黯淡萎靡之外,也并没什么大的问题。 “你们两个小鬼,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若是我来得晚上一些,怕是只能给你们俩收尸了!” 看着两人睡眼惺忪地样子,止司冷哼了一声,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一丝丝的笑容。 第501章 夜探天机 “什么人!” 寅时的天色,还未完全亮起。 除了极远极远的地方,能看到一丝微弱的亮光,玄元域中的极大部分地方,都还在被黑暗所笼罩着。 幽幽的寒风吹拂而过,看护天机殿的两名御前侍卫双目似闭非闭,好像根本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花草向着一个方向轻轻点头,终于惊动了巡察途经此地的侍卫英统领袭风。 双目之中寒芒闪烁,袭风的一只手已按在腰间剑柄之上。 风吹草动,难逃袭风如炬法眼。 但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佩剑便会随时出鞘,将一切胆敢冒犯天威之人斩尽杀绝。 “啊?大统领,有刺客么?” 被袭风的话语声一惊,两名负责夜班的御前侍卫方才有所觉察,正要将佩刀出鞘。 寒风的风力加大了些许,在暖春之际,倒春寒虽不少见,但冷到这个地步,多多少少有些诡异的地方。 “敌袭!” 冰冷到极点的手掌,横跨两丈有余的距离,几乎同时按在两名御前侍卫的佩刀刀柄上,将刚刚出鞘了一点半点的佩刀重新推回了刀鞘之中。 御前侍卫连话都来不及说,就感觉到一股冻彻心扉的寒意由刀柄侵入手臂,再由手臂攀延至全身,以至于连牙齿都开始不断打颤。 袭风没有丝毫的犹豫,佩剑闪烁着寒芒,凌空连点,状若点星。 凌厉剑光好似在虚空之中盛开了一朵灿烂的鲜花,一闪而逝,终将来人的身形逼退。 “放肆,袭风,你也要阻挠本公公的去路不成?” “本公公有要事通报,速速闪开!” 被剑光一阻,黑影也失了先机,并拢于一处,现出本来的面貌。 笼罩在斗篷之下的,赫然便是历经数朝的大内总管吕严吕公公。 一身黑衣黑袍的打扮,在深宫后院之内,多少显得有些别致,也难怪袭风等一众御前侍卫会如此紧张。 熟悉的公鸭嗓声,让两位值夜的御前侍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而已。 袭风却是神色肃然,并未放下手中的佩剑,依旧高高举起,正对着吕老太监的眉心所在。 “圣上正在休憩,任何人等不得打扰,否则,杀无赦!” 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不加以颜色,甚至都没有露出过笑容,一心只听从圣上的吩咐,袭风这位侍卫营统领,做得还真是听话顺从。 “你……” 感受到剑尖隔空传来的寒芒与杀意,一向来和颜悦色的吕老太监也是变了脸色,阴恻恻地说道:“袭大统领好大的架子,耽误的军机大事,你担当得起么?” “担不担当得起,我不知道,但圣上休憩的时间,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哪怕是你大总管在内!” “请回!” 即便吕老太监以军机大事为由,袭风依旧是半步也未曾退让,依旧沉稳地站在原地,严阵以待。 有这么一位天虚榜传说拦在路上,吕老太监想要硬闯进天机殿,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岂有此理,本公公只是离开了数日光景,你们就完全不把我这个大总管放在眼里了不成?” 吕老太监心里暗恨不已,双手之间寒气不断凝结,已是微微动了杀意。 他们这些个当太监的,没了子孙根,为人更显偏激与计较。 若是好生捧着,也就罢了,但凡有一点点行差踏错,都能让太监们记恨上一辈子。 感知到对方似有若无的杀气,袭风也并未多话,手中长剑紧握,严阵以待。 在皇宫待久了的人,都知道吕老太监绝对不是好惹的主儿,一手至阴至寒的功夫足可杀人于无形。 天色开始微微亮堂,天机殿外的气氛,却犹如寒冬腊月,几乎冷到了另一个极点。 正在两人剑拔弩张,即将大打出手之际,天机殿的大门,却轰然打开。 自内而外刮出阵阵汹涌的气流,几乎吹得两个御前侍卫连站都站不稳,险些摔倒在地上。 “皇宫之内,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沉稳地声音响起,但见一道墨绿色的龙气席卷而出,只在一瞬之间便缠住了袭风的手臂。 龙气回环百折,倒按拨弄着袭风的手臂,袭风也不反抗,顺势将佩剑收回剑鞘之中。 “袭风,不管如何,吕公公也是大内总管,没有孤的旨意,谁都不能对他动手,明白了么?” 声音似有威压一样,两名御前侍卫已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屈膝跪倒在地上,恭敬地低垂着脑袋,不敢多看半眼。 袭风微微颔首,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旁。 或许是沉吟了一会儿,龙气才从天机殿内再度席卷而出。 这一次的目标,却是冲着吕老太监而来。 吕老太监一阵心头狂跳,心中惶恐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从上次朝歌殿上,集三人之力都没能拿下言王紫倾言与燕先生,吕老太监已是隐约的察觉到,圣上对于自己,似乎有了一些疏离的感觉。 一直以来亲密无间的主仆之间,仿佛也出现了一道难以修补的隔阂。 思绪百转千回,吕老太监还是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散去全身的功力,不做任何的抵抗。 墨绿色的龙气迅速缠遍全身,紧紧勒住的束缚感,让吕老太监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本能地就想要运起真气抗衡。 理智却在不断告诫着吕老太监,千万千万不能抵挡,不然的话,老命休矣。 果不其然,龙气上下游走了一阵,似乎也发现吕老太监的一片赤诚之心,很快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临别之时,更是带起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吕老太监整个人倒卷牵扯进了天机殿内。 殿门“轰”的一声直接关上,好似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两名负责值夜的御前侍卫诚惶诚恐,至此才敢抬起低垂着的脑袋,一个个的都是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圣上会功夫,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 可圣上的功夫如此了得,反倒显得他们这些御前侍卫有些多余了一样。 能够进入侍卫营当选御前侍卫,实力在江湖中最少也可算是一流高手的层次,想不到面对圣上,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似乎是注意到了两名侍卫的脸色异常,袭风嘴里轻轻念叨了几句,而后继续巡逻,好似无事发生过。 “不该管的,不要乱管,我们侍卫营的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可以了。” 两人的耳旁,突然响起了袭风的传音,吓得两人把身板站得笔挺笔挺,目不斜视地望向正前方,不敢再有什么偷懒的动作与胡乱的猜想。 第502章 圣心难明 天机殿内,一片昏暗,到处都被黑暗所笼罩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源。 天元皇朝富甲万方,国库之内根本不乏夜明珠之类的奇珍异宝,别说是用来照明,就算是将天机殿填满,都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很是罕见的,殿内空空荡荡,也没有先前莺莺燕燕的舞女环伺左右。 天机殿本是历代圣上用来批阅奏章、私下面见臣子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已成了当代圣上紫倾风的寝宫。 除了上朝之外,圣上甚少踏出天机殿,终日将自己闭门于此。 漆黑之中,燃起两团墨绿色的光焰,阴寒冷厉的感觉,反倒让一身阴寒功夫的吕老太监都觉察到了一些不自在。 “老奴吕严,给主子万岁爷请安!” 君臣主仆之别犹在,吕严丝毫不敢怠慢,双手一甩,慌忙跪下请安。 坐榻之上,两团墨绿色的火焰依旧此起彼伏,不断地燃着微光。 圣上却并没有给出什么回应,只是静静地坐着,好似充耳未闻。 倘若不是近在咫尺,吕老太监都能感觉到极为微弱的呼吸与心脉跳动之声,他可能都要怀疑,圣上是否真的在此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机殿外已亮起微微光明,连带着殿内也不再如先前那样目不能视。 以吕老太监的身手,就算年事已高,也不至于一点点时间就跪得汗流浃背,腰酸腿疼。 奈何身体上的折腾只是其次,心灵上的折磨,才是最叫人难熬的。 吕老太监只觉得芒刺在背,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压制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当真正的第一束光芒透过窗户,照进天机殿的一刻,幽幽的叹息声,终于自前方传来。 “既已离开,又何必归来?” “吕严,你的眼里,真的还有我这个主子万岁爷么?” 冷冷的声音响起,正是圣上紫倾风的口吻,吓得吕老太监一个激灵,五体投地,不敢有半分逾越。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老奴绝无犯上之心,实在是潜龙密影出现动乱,老奴不得不动身前去部署平息。” 脑袋重重叩在地上,将地砖砸得粉碎,待得吕老太监抬头之际,一缕血色自额头间狂飙而出,洒了一地。 “咚!” “咚!” “咚!” 一声接着一声沉闷的磕头声,在天机殿内回荡,每一下之间的间隔都固定得妥妥当当,没有一丝的错漏。 未曾运功护体,吕老太监一把老骨头全力磕头,区区十几下之后,已是彻底头破血流。 不止是天机殿的地砖碎了大片,露出厚重扎实的地基,就连血水也洒得到处都是,有些许还溅得老高,沾到了卧榻的边缘。 怎么说也是服侍多年的老仆,紫倾风便是再怎么绝情绝义,心中难免会出现一丝不忍。 回望过去,一幕幕主仆和谐共处的画面,皆是在眼前浮现。 哪怕是再坚硬如铁的心,也终会有渐渐融化的一天。 “罢了,起来说话。” 一股墨绿色的龙气从无到有,自虚空之中而起,拖住吕老太监的身子,让他无法再拜。 待得抬起头来,鲜血已流满吕老太监整张脸庞,老泪纵横,更是平添几分悲凉之感。 “把话讲清楚,吕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紫倾言的语气稍稍柔软了一些,眼神也不似起先那样冰冷,两团墨绿色的火焰亦渐渐褪去,虽不至于完全消除于眼眸之处,却也不再那么摄人心魄。 “孤准你先清理仪容,别污了天机殿!” “都一把年纪了,还学那群不忠不孝的臣子们表忠心?” “是忠是奸,孤一眼便能看穿,真以为能够逃得过孤的双眼么?” 紫倾言哼了一声,语气一变再变,吕老太监听在耳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最难过的这一道坎儿,总算是迈过去了。 玄阴殿不密之传纯阴玄气运起,额头上的伤口迅速凝结成了血晶,止住了不断流血的势头。 吕老太监年纪虽然是老了一些,身子骨确是硬朗的很,额头上的伤势看着严重,实际上根本不伤及根本。 手心泛起蔚蓝色的真气,吕老太监在脸上轻轻一抹,血污就全部被抹除得干干净净,除了当头的那一丁点儿血晶之外,再无其他痕迹。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是大公公传来信函,说潜龙密影在北面几座城池之中出现异动,接连有探子失踪,老奴这才过去探查一二。” “结果探明,情况可能与诛邪圣殿中人有关,其中北方圣殿的殿主伙同几位玄域宗门之主曾显露过踪迹,具体原因尚未查明。” 吕老太监恭敬地站在下方,事无巨细地禀报着所有获悉的消息。 “又是诛邪圣殿?” 不管是潜龙密影还是紫衣卫,名义上虽然由紫姓皇室统帅,但真正的领导者却是大内总管。 吕严不在京师,紫倾风如同失去了所有耳目,再难对天下之事有所掌控与决断。 这也是紫倾风先前不悦的原因之一,历来吕严但凡有事离开,都会将一切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消息并不会因此而耽搁,唯有此次是个意外。 天元皇朝监察天下,全靠紫衣卫与潜龙密影两个组织。 相比起来,潜龙密影较之紫衣卫藏得还要深一些,手段也更加高明。 敢对潜龙密影动手,等同于是在掀天元皇朝的逆鳞,断朝廷的命脉,如何不让紫倾风动怒? “他们来我元域疆土,究竟所为何事?” “别告诉孤是来游山玩水,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信的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好不容易将近熄灭的绿火再度又要燃起的苗头,吓得吕老太监赶紧扯开话题,转移圣上的注意力。 “还有三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主子万岁爷禀明。” “嗯?” 紫倾风顿了一顿,目光在吕老太监的身上上下游走,奈何吕老太监表情未见有丝毫的变化,掩饰得滴水不漏。 观察了一阵,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紫倾风方才挥了挥袖袍,示意吕严继续说下去。 吕严在身边陪伴许久,最是明白紫倾风的心意,当然也明白孰轻孰重。 未曾开口的三件事,定然比先前潜龙密影相关的消息还要来得震撼与重要。 第503章 惊喜交集 虽然因为疑心生暗鬼,再加上墨绿色邪气的侵蚀,令得紫倾风的神智多少有些处在癫狂的状态之下。 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陪伴与信任,让他并没有过多的怀疑眼前忠厚纯正的老仆,或许,终究还只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满罢了。 “吕严,你且说说吧。” 得了圣上的准许,吕老太监方才微微颔首,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三信封。 三个信封,其中有两个乃是用紫色的烤漆所封制,形式不一,但大体上却大差不差。 紫倾风见得多了,也是认得,一封乃是紫衣卫的内部密函,另一封则是潜龙密影的沟通书信。 至于第三封,通体以蓝为底色,鎏金花纹,烤漆部位则是古朴的做旧风格,紫倾风从未见过。 拆开紫衣卫的内部密函,吕老太监轻轻咳嗽了两声,舒缓了一下喉咙,小声说道:“根据言元城紫衣卫探子回报,言王欲结党成群,裹挟天下大势,要求朝廷取缔接天台的国策。” “言王人未离开言元城,却派出手下与多地官员来往走动,言元城紫衣卫听调不听宣,不受朝廷号令。” 大致解释完第一封信的意思,吕老太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观察了一下圣上的面容。 侍奉多年,吕老太监绝对不蠢,当然不会把信笺之中的文字原模原样照本宣科的念一遍,而是会用自己的口吻与理解,提炼其中的要点,转换为比较适合的文字再转述出来。 紫衣卫与潜龙密影中人讲究的主要还是隐蔽性与功能性,实力或许个个都不俗,不见得输给御前大内侍卫多少,但让他们舞文弄墨,却是绝对不行。 很多密函之中所写的文字,乱七八糟,倘若直接呈报给圣上,免不了又得遭到批评与呵斥。 “紫倾言,嘿嘿,孤的好皇弟啊,好一个赤肝忠胆,好一个忠君爱国!” 没有过多的动作,平铺直白的语气,吕老太监却听得出,圣上心头的怒火,已被彻底地点燃,些许好不容易忘却的回忆,也在不情不愿之中再度想起。 什么赤胆忠肝,什么忠君爱国,怕不是都得打上浓墨重彩的引号来另类看待。 “主子万岁爷,这是京师紫衣卫在言元城的驻守人员送来的消息。” “主子应当也知道,各地藩王都有自己属地的紫衣卫调配权限,并不是完全听从朝廷的管辖,纪纲纪大人与老奴虽然名义上统帅整个紫衣卫,对于藩王属地的部分,却始终力有未逮。” 怕圣上误以为自己办事不力,吕老太监也不得不再多说了一些用以解释。 非但是言王属地如此,天元皇朝如今硕果仅存的其余几位王爷封地内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昔日天元皇朝地大物博,坐拥数以千计的城池,对于藩王的管束也并没有多么的严峻。 不管怎么说,都是紫姓皇室,大家场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是以这么多年来,历任圣上也甚少动过要削藩的念头,因为完全无关痛痒,京师朝廷坐拥最强兵权,根本不怕藩王谋反作乱。 奈何时移世易,眼下的天元皇朝只能算得上是苟延残喘,莫说是有大功于朝廷的言王,就算是别的闲散王爷,心里都很容易滋生出别样的想法来。 担心圣上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吕老太监灵机一动,迅速拆封了第二个紫色信笺。 不同于紫衣卫的密函,潜龙密影的影卫们在江湖上潜伏的更加深邃,且很少会显露出自己的身份来。 不止是元域的江湖,就算玄域的诸多宗门,乃至于诛邪圣殿,都被潜龙密影给潜伏渗透。 “诛邪圣殿轮值殿主,北方圣殿殿主庄万古发布号令,正着手归还五十座城池与朝廷,具体城池名单尚在罗列中。” “其中不乏较大的城池,些许地方城主城守颇有微言,正在据理力争抗衡,但全无任何效果。” “金圣老震怒,授权巡察卫斩杀数名胆敢上书的城主与城守,此后无人再敢妄言。” 第二封密函,乃是潜伏在诛邪圣殿内的潜龙密影暗卫传来的消息。 文字虽然只是寥寥几笔罢了,里面的内容却着实让人震撼,即便是圣上紫倾风,乍一听闻,也不由得错愕当场,难以相信。 天元皇朝日薄西山,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数以千计的城池如今只剩下不到区区五十座,只余下一亩三分地而已,可谓是凄惨到了极点。 诛邪圣殿历来目空一切,怎会轻易归还五十座城池? 事出反常必有妖,紫倾风双眉紧蹙,哪怕消息的来源是潜龙密影,也多少有些难以相信。 “此事,当真?” 沉默了许久,紫倾风只是挤出了区区四个字,容颜上的震撼之色溢于言表。 相较于第一个消息,第二个消息明显来得更加震撼,简直就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非亲非故,诛邪圣殿怎会莫名其妙地示好? 莫说是紫倾风不信,只怕若是传了出去,普天之下都没什么人会相信这是真的,任谁都会嗤之以鼻。 吕老太监苦笑着点头,轻声说道:“主子万岁爷,此事初听之下,的确是荒诞不羁,但青玄城、离玄城、黑玄城等诸多失地之中的潜龙密影也都有消息互通,似乎确有其事。” “是以,老奴觉得,主子也应该早做准备,以应对到时候得变故才是。” “准备?” 紫倾风冷笑了一声,笑声当中,却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凉之感。 “如今朝廷人才凋零,能人异士越发少见,有的,反倒是一群酒囊饭袋、饱食终日之辈,你让孤如何早着先机?” “说吧,蓝色的信笺,又是何物?是你老家玄阴殿的东西么?” 紫倾风心下凄苦,难道他不想好好打理天元皇朝这个残局么? 非是不想,实是不能也。 目光聚焦在第三封的信笺上,从未见过的信笺色泽与外形,反倒让紫倾风苦中作乐,勉强提起了一点点的兴趣。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第三封信笺,的确是大公公要老奴交给主子的信,但和第三件事并无直接关系。” 面对着喜怒无常的圣上,伺候习惯了的吕老太监也不免有些汗流浃背了。 “哦?” “吕严,速速将第三件事说出来!” 第504章 国师回朝 圣上有令,吕老太监也不得不从。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吕老太监方才缓缓将第三件事情娓娓道来。 “回禀主子万岁爷,国师回来了。” “他还舍得回来么?” 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心情的紫倾风,听闻国师二字,一瞬之间又陷入了暴怒状态。 身缠邪气,紫倾风较之先前更显得喜怒无常,稍稍有些风吹草动,就能够让他彻底爆发。 当朝国师,太渊阁阁主祁道庭,一个被神秘包裹的人。 对于此人,紫倾风心里着实是又爱又恨,难以有一个具体的判断。 天元皇朝落败至今,与此人脱不开关系。 不管是对于预言中的事情闭口不言也好,巅峰之战龟缩不出也好,还是倡议颁布离谱的国策也好,桩桩件件,都着实影响着天元皇朝的国运。 此人的出现,却又让紫倾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真正将力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紫倾风方才品味到实力带来的强大,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上次他自顾离去,怎么今日还有脸回来?” 墨绿色的火光再现,圣上的声音也变得较之先前更加冰冷。 “回禀主子万岁爷,国师回来了,还带了三人一同前来,说是要面见主子。” “若是主子应允,老奴就去宣他们进殿朝拜;若主子不想见他们,老奴这就去将他们打发走,免得耽搁了主子休憩。” 说话乃是一门值得讲究的艺术,尤其是像吕老太监这样的身份,每说出一句话,都需要细细地斟酌与商榷。 既要揣测圣意,又不能自作主张,着实不太容易。 “看样子祁道庭是有备而来,哼。” “罢了,就算孤不应允,他硬要来,就凭你、袭风与纪纲,真能拦得住他么?” “你们连言王都挡不住。” 吕老太监不由得苦笑,圣上的心里果然还记着先前的事儿。 这话茬,吕老太监是不敢接的,只能陪着一张笑脸,讪讪而笑,先行退下。 未过多久,吕老太监便带着一行四人,一并踏入天机殿之中。 侍卫营统领袭风不在此处,正巡察皇宫各处。 两名御前侍卫本想上前阻拦,却被祁道庭的双目一瞪,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气,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 “国师,皇宫重地,还是要注意影响的好。” “御前侍卫负责保护圣上,你如此作为,乃是大逆不道,论罪当诛的。” 在圣上面前唯唯诺诺的吕老太监,在他人面前,腰板挺得比谁都要直。 见祁道庭威吓御前侍卫,身为大内总管太监的吕严当下出言喝止,阴不阴,阳不阳,反倒让人心生厌烦。 “吕公公过虑了,这些个废柴,别说保护圣上,不让圣上保护就不错了。” “何况,还有吕公公这样的高手护持左右,何必担心,不是么?” 一段时间不见,祁道庭的外貌、声音愈发显得年轻,返老还童之事,似乎真的在他的身上得到了验证。 “哦,看样子吕公公也是高手,若有闲暇,也可与本教主不妨切磋切磋!” 祁道庭的一席话,瞬间引起了身后一人的兴趣。 却见此人身披绿色斗篷,周身被绿色气息环绕,却又与邪气的感觉有些迥异。 斗篷遮掩住了他的容颜,让人看不清具体的面貌,不过听其声音,应当也比较苍老,不属于年轻一辈的人物。 绿色真气充盈浑厚,远远超过寻常江湖上一流超一流高手的程度,就连吕老太监也要为之侧目。 这个绿衣怪老头,绝对也是能列入天虚榜中的知名强者。 除此之外,紧随祁道庭身后的,一人身着蓝衣,面容枯槁,身形憔悴,双目似闭非闭。 另一人的身上血腥之味则相当浓郁,杀气四散,一看就知道杀人无数,不好应付。 两人并未多话,身上偶尔透露出来的感觉,并不比绿衣怪老头弱上几分,再加上一个深不见底的国师祁道庭,一行四人的实力,将皇宫给掀起都有可能。 “国师与诸位还请稍待片刻,圣上虽有旨意,按照规矩,请容本公公先行通传。” 不知祁道庭来此究竟是何用意,吕老太监也只能先行按捺住心头的不悦,待探明来意再说。 “嘿,圣上,好大的口气,天元皇朝都在苟延残喘了,还敢……” 绿衣怪老头一点都没有将朝廷威严放在眼里,还打算出言挑衅。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祁道庭凌厉的眼神给打断,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懒得理会这群人内部的纷争,吕老太监快步跑入天机殿之中。 “宣,国师,太渊阁阁主祁道庭与众友人觐见!” 公鸭嗓子于天机殿内响起,祁道庭冷笑一声,带同身后三人,慢悠悠缓步进入天机殿。 天色已亮,圣上紫倾风身着金色龙袍,高坐卧榻之上,睥睨的目光在下方四人身上巡视着,一刻也未曾停息。 “祁道庭,你虽身为国师,但国有国法,面见圣上,为何不拜?” 未等紫倾风开口,吕老太监已先行发难。 祁道庭的身份与动机皆是成疑,行踪更是诡异莫名,就连紫衣卫与潜龙密影都难以捕捉到一点半点,甚至还折损了不少人。 是以吕老太监对于这个所谓的国师,本就打心底里的不喜欢,乃至于到了有些厌恶的地步。 趁此机会,刚好磨一磨对方的锐气。 圣上也不说话,任由吕老太监发难,他也想看看,祁道庭一行人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面对刁难,祁道庭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反倒是微微一笑,稍稍欠了欠身,算是见了一礼。 至于身后的三位,本就是布衣白丁,未曾在朝廷内就任一官半职,则是各个心高气傲,连动一下都没有。 “圣上,此番我前来,乃是知道朝廷求贤若渴,特地招揽了三位有见识、有才能的顶尖高手,为朝廷效力。” “三位先生深明大义,也知晓皇恩浩荡,故而也愿意为朝廷奉献一份力量,不知圣上意下如何呢?” 祁道庭不卑不亢,微笑着侧开了身子,将身后的三人正面暴露在紫倾风的眼前。 第505章 殿前比试 紫倾风居高临下,以蔑视的目光在三人身上飘荡着。 任何一人,被这样的态度对待,心里都不会痛快。 何况三人能够被祁道庭称之为高手,往日里的身份也绝对不简单,就算面对的天元皇朝的圣上,也未曾后退半步。 若非与祁道庭早有约定在先,三人怕是早就发难,将劳什子皇宫给拆个底朝天了。 “国师,今时不同往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被称之为高手。” “天元皇朝虽然落寞,却也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会兼收并蓄。” 打量了一阵,三人的身份藏得很好,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紫倾风也不怎么卖祁道庭面子,言语之中也带着针刺。 不用圣上给以眼神,吕老太监早就会意,传音入密给皇宫之内另外两位高手,让他们一并来此,以壮声威。 圣上的话音刚刚落下,两道人影已一前一后飞掠至天机殿的中央,刚好站在吕老太监的身旁,与三位所谓的高手形成对峙的局面。 临场赶来的两人,赫然便是紫衣卫指挥使纪纲与侍卫营统领袭风。 袭风还是一身轻型铠甲,一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纪纲则是风尘仆仆,只是一身便服,就连往日里的紫衣华服都没有来得及穿上,显然是从大老远听到吕老太监的传音,匆匆忙忙赶来。 “不过,既然国师开口为你们说道说道,孤也不会太过绝情。” “三位爱卿乃是我天元皇朝的肱股之臣,手段亦是不弱,如你们能够胜过他们一招半式,孤可以许诺你们,绝不亏待你们。” “不管是高官厚禄,还是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即便是皇朝宝库,也可为你们破例而开!” 话锋一转,圣上的语调又有了转变,虽然言语之中还有着些许的不对味,不过大体的意思已不同于先前。 纪纲睡眼惺忪,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摸不着头脑。 只是上次的表现不好,已是影响了在圣上心中的地位,纪纲心里发誓,等下不管如何,都要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下,以博回圣上的重视。 祁道庭也是微微点头,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还轻笑道:“好,既然圣上开了金口,三位,不妨与眼前三位高手比试印证一二,让圣上过过目,可好?” 绿衣怪老头嘿嘿一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吕老太监,怪叫道:“既然如此,就让本教主先来试一试大内总管的高招吧!” 五指微微弯曲,绿衣怪老头化作一阵绿色的烟雾涣散,下一刻对着吕严的头颅当场抓下。 绿色指风化作厉鬼,张开狰狞无比的血盆大口咆哮而下,威势下压,凌厉万分。 对方来势汹汹,吕严稳稳立在原地,不慌不忙,手中拂尘一甩,寒气顿生。 深蓝色的纯阴玄气自下而上拍打在绿衣怪老头的手腕上,发出“咔咔”的声响。 吕严虽然深居简出,甚少动手,终归乃是玄阴殿训练出来的顶尖强者,寻常江湖超一流高手哪怕有真气护体,经此一击也要冻成冰渣,根本不作他想。 绿色烟雾在手腕处一阵晃动,竟然将至阴至寒的纯阴玄气抵消了大半,完全没有发挥出想象中的作用。 利爪下落的速度稍稍减缓了些许,吕严苍老的脸庞一下子就苍白了不少,知道对方不好对付,拂尘再度甩出。 白丝之上依附着浑厚的纯阴玄气,与利爪一碰之下,彼此之间谁都难以讨到什么好处。 吕严被震得向后微微后退一步,拂尘连着甩了三四个圈,方才将爪劲全部卸去。 绿衣怪老头则是凌空跃起,在空中连环翻了三四个身,而后稳稳当当落回原地。 第一个回合,似乎谁都没有彻底地讨到好处。 “这一位,乃是幽泉教教主,实力非凡,大总管可要小心才是。” 祁道庭的声音在边上响起,好像在为绿衣怪老头解说一样。 “嘿嘿,玄阴殿的纯阴玄气果然非同凡响,吕公公好身手,不过以为这样就可以压过本教主,未免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幽泉教主扭了扭脖子,笑声如同鬼哭一样,足可令小二啼哭。 好在在场的都是修为高深之辈,倒是不至于被些许怪笑所吓到。 “幽泉教主……” 圣上神色微微动容,此人在天虚榜上排名第二十八,虽然不算靠前,但终归也是天虚传说级的战力,若能够纳入麾下,也算不错。 “教主好身手,本公公……” “好了,吕严,幽泉教主知名,孤钦慕已久,算是过关。” 吕老太监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慑于圣上的眼神,只得乖乖闭上嘴巴。 “既然你我皆是用剑之人,就来品评一下老夫的剑法吧!” 形容枯槁的蓝衣老人一眼就瞧上了侍卫营统领袭风,还没等袭风回话,已然率先动手。 剑指一引,背后阵阵剑气犹如流水奔腾而来,连绵不绝。 初时只是潺潺小溪,根本不足为惧,看起来简直可笑至极,可未等片刻,剑势越走越急,大有江河泛滥,万马奔腾之势,全然无法阻挡。 袭风屈指一弹,佩剑出鞘,瞅准剑势弱点,以守为攻。 长剑面对生生不息的剑势,连消带打,借力打力,无论来者有多少道剑气,都被袭风一一化解,没有任何一处错漏。 剑气奔腾至最顶点,赫然出现一道仙人光影,同样以剑指来袭。 仙人光影气势如虹,几可分川断海,哪怕是在袭风身后的身上紫倾风,都不免感觉到芒刺在背,如临大敌。 身处仙人光影最中心,袭风所承受的压力应当是最大的。 可他也未曾多说一句话,真气尽数灌注于佩剑之上,挺剑而上。 剑尖对剑指,又是一次直截了当的短兵相交。 双方似乎都有所顾忌,在最后关头同时撤招,并没有酿成太大的波澜。 两人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既没有前进一步,也没有后退些许。 若非两人还算懂事,别说是区区天机殿,怕是天元皇朝的大半个皇宫,都足以被当场夷为平地,死伤不知几何。 “这一位,乃是齐寒彦,想必圣上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才对。” 祁道庭的声音再度响起,为蓝衣老人表明身份。 第506章 嗜血魔鬼 “天青老人齐寒彦!” 又是一位天虚榜中的传说人物,虽然排名依旧靠后,但这次的排名似乎不太准确。 袭风作为侍卫营统领,素来有御前第一侍卫之称,在天虚榜上排名为第二十三,足足高了齐寒彦七名。 两人虽然只是简单地交手了一轮,但齐寒彦赤手空拳,袭风却手持长剑,暂且难以分出个高低胜负来。 “好一个天河三仙剑,天青门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接连两位天虚传说的加盟,足可弥补虎啸、鹰扬两位将军的缺失,紫倾风的脸上也不免多了几分笑容。 “袭风,你且退下。” “国师,第二人的实力,孤也承认,那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三人当中的最后一人与纪纲身上。 知道来者不善,此战虽然只是简单地过一过招,却关系重大,完全会影响自己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 纪纲毫不犹豫,狰吼刀划出一道紫色光芒,积极备战。 七煞来去刀讲究在出刀之间,通过来去的真气化煞,使得刀影叠加威力,当刀影叠加到第七重之际,便是七煞来去刀发挥威力的最佳时机。 紫煞刀芒一闪再闪,转眼已叠加至五重刀影,煞气与真气共同聚集于狰吼刀之上,隐隐显现出异兽狰的可怕面貌。 都不用再过一息,七煞来去刀便可叠加至巅峰状态,斩出威力绝伦的一击。 第六、第七刀紫煞刀芒已现,只等狰吼刀途径刀芒之处,便可将力量完全聚合。 就在此时,血色斗篷人的身形急转,纪纲双目微凝,竟无法觉察到对方的踪迹。 狰吼刀还未来得及触碰余下两道紫煞刀芒,早有两只苍白苍老的手掌,将其死死抓住。 十指轻轻一捏,煞气毕露的紫煞刀芒直接烟消云散,惊得纪纲魂飞天外。 征战数十年,纪纲还是第一次遇上,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破去他刀招的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哪怕只有五重刀影的威力,纪纲也不敢再度凝聚紫煞刀芒,只能调转刀身,趁着血色斗篷人侧身之际,向着毫无防备的腰测狠劈而去。 五重刀影虽然不足以达到七煞来去刀的巅峰,威力却远非五个纪纲同时出刀可以比拟。 五股力量汇聚于一处,远比分散开来的五股力量要强上太多太多。 纪纲成名多年,虽不入天虚榜的行列,但仗着七煞来去刀,即便神捕司大统领鹰王,也难以与之争雄。 狰吼刀压迫之力极强,血色斗篷人识得不妙,身形如轮急转,待得回过身来之时,狰吼刀的刀锋距离他胸膛只剩下区区半寸不到的距离。 眼见即将得手建功,纪纲心中大喜,连忙不断催动真气,劲灌刀身。 只听“滋滋!滋滋!”的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狰吼刀上紫煞光芒大盛,却是难作寸进,反倒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血色斗篷人十指张开,只用区区两只手的拇指,一左一右,同时夹在狰吼刀的刀身之上。 指甲与刀身相交,肉体凡胎,阻挡地兵级别的刀器,竟然不费吹灰之力。 纪纲心知不妙,想要抽刀撤招,却发现自己的兵器被对方两根手指牢牢锁住,自己在刀柄上无论怎么用力,都难以将狰吼刀给抽回。 血色斗篷人发出嘶哑的怪笑声,胸膛骤然向前一挺。 身形一动,两根拇指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不断向前方推进。 拇指所过之处,血光纵横,异兽狰的虚影好似发出一声哀鸣,轰然消散。 刀身一寸一寸地崩裂开来,连带着纪纲的表情,都变得异常的惊恐。 来不及为狰吼刀的碎裂而哀伤,一只猩红的血掌,轻易破开了纪纲的护身真气,狠狠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噗!” 掌印头题而出,将天机殿轻易破开一个硕大的坑洞,而后向着天穹之上飞去。 鲜血狂喷,纪纲连连倒退了数步,痛苦地捂着胸口,仰天栽倒下去。 还好吕老太监眼疾手快,拂尘白丝瞬间伸长,缠住纪纲的腰身,又一把将之揽入怀中,方才避免了二次伤害。 就算这样,纪纲所受到的伤,也绝对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胸口骨头裂了数根,若无灵丹妙药,恐怕需要修养好一段时间。 “这一位,便是嗜血魔鬼,以朝廷的耳目,圣上也应当有所听闻才是。” 紫衣卫指挥使被重创,身为国师的祁道庭反倒笑得非常开心,丝毫没有过意不去的感觉。 诚然,朝廷一方派出的三员大将之中,纪纲的实力称得上是最弱的一个。 可再弱再弱,也有个限度。 纪纲能够胜过鹰王分毫,足以证明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中应当有他的一席之地,本身并非弱者。 “魔教护教法王的嗜血魔鬼。” 紫倾风脸色阴沉下来,眼神也变得狠厉了许多。 嗜血魔鬼在天虚榜上排名第十二,较之虎啸、鹰扬两大将军都要高出许多,几招之内击败纪纲,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能再添上一位强力的助力,本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纪纲先前的所作所为,虽然让紫倾风多少有点不悦,终归还是自己人。 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嗜血魔鬼对自己人尚且如此狠辣,岂能尽信? “你不是魔教中人么?怎么会想着来我天元皇朝?” 有吕老太监照看纪纲,可保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紫倾风的眼神死死盯住嗜血魔鬼的红色斗篷,声音越发不善。 一旁的幽泉教主与齐寒彦心中也是微微一愣,同行许久,他们尚且不知道身旁之人的身份,想不到竟然是魔教中人。 魔教之势何其庞大,千百年前差点倒反天罡,改朝换代,哪怕沦落至今,亦不是什么小势力可以比较。 十年之前,齐寒彦曾经与嗜血魔鬼有过一次联手,可那时候大家都隐藏着彼此的身份与招数,谁都难以认出对方究竟是谁。 齐寒彦的天青门与幽泉教主的幽泉教就算是加在一块儿,都不够魔教轻轻一捻的。 两人更是明白,嗜血魔鬼的实力,较之他们要更胜过一筹,加之此人心狠手辣到了极点,便是自己人也未必放过。 嗜血魔鬼傲气十足地抬起了头颅,对着卧榻之上的圣上紫倾风勾了勾手指,怪笑道:“圣上,老夫的所作所为,够证明自己了么?” 第507章 真龙退魔 “证明?” 墨绿色的火光于双眸之处熊熊燃起,紫倾风任然坐在卧榻之上,似动未动。 一道身影却从紫倾风的身上跃起,裹挟八条墨绿色的真龙形象,直奔嗜血魔鬼而来。 劲风袭面而来,嗜血魔鬼也未曾料到,高居庙堂之上的天元皇朝之主,竟有此等功力。 身旁稍稍靠近一些的齐寒彦与幽泉教主觉察不妙,默不作声地后退了数步。 三人虽然同行至此,彼此之间却没有多少沟通,更别谈什么情谊。 不管是圣上教训了嗜血魔鬼,还是嗜血魔鬼击退了圣上,他们俩都乐得看一场好戏。 虽然八条墨龙看起来神形兼备,张牙舞爪,声势浩大,两人也不觉得紫倾风有胜过嗜血魔鬼的可能性。 成名百载之外,嗜血魔鬼虽然沉寂了许多年,偶有出手,便是犯下滔天大案,手段残忍,绝非常人能够想象。 别说是他们,就连袭风与吕老太监的心里,都不由得担忧起来。 尤其是吕老太监,紫倾风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圣上有几斤几两,他最是清楚不过。 “真龙九诀,嘿,且看你有紫云屏几成功力!” 嗜血魔鬼同样没有将紫倾风放在心上,一个后生小辈罢了,就算有天元皇朝的资源全力供给,又能有什么成就? 如果今天出手的,是十强神话之中的天,天元皇朝皇太叔紫云屏,或许嗜血魔鬼还会小心一二。 “想给老夫一个下马威?老夫威震天下的时候,你爹有没有生出来都是一回事呢!” 心里对紫倾风看得颇低,嗜血魔鬼手底下却是丝毫不含糊,双掌呈叉字交封,迅速平推而上。 双掌对单掌,血红色的手掌印拼上八条墨龙交击的单掌,一时之间风浪四起,烟尘遍地。 谁都无法迅速压过谁,两人的掌力似乎一时之间难分轩轾。 见势不妙,吕老太监一手按在纪纲的伤势部位,不断输送真气稳定他的伤势,另一只手则是纯阴玄气大放蓝光,迅速凝结成寒冰屏障,将天机殿之内牢牢笼罩起来。 还好气浪尚未彻底扩散,不然的话,偌大的一个天机殿,只怕会在一息之间,彻底坍塌。 血色斗篷之下,嗜血魔鬼脸色潮红,全然想不到自己双掌掌力,竟然还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只手压在下风。 外人或许不知道两人争斗地惊险,嗜血魔鬼这个当事人最是清楚不过,对拼掌力一旦进入胶着状态,很有可能变成底蕴与修为之间的争斗。 什么武功招式,轻身功法,都变得可有可无,除非拥有比较特殊的内功心法,不然就看谁的修为更加深厚。 嗜血魔鬼成名在百载之前,一百多年来苦修冥河血图这一门邪异功法,修为早已臻至化境。 冥河血图乃是嗜血魔鬼一脉相承的邪法,走得虽然还是武道内家真气的路子,却不修胸中五气,顶上三花。 早在数十年前,嗜血魔鬼就已臻至九十九颗血珠的完满境界,距离凝炼最后一颗血珠,汇聚成血神珠只有一步之遥。 血神珠大致等同于神脉之境,一步之遥,阻隔了嗜血魔鬼数十年,无论怎么努力,真气虽然不断浑厚,最后一步却终究难以逾越。 九十九颗血珠在四肢百骸齐齐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嗜血魔鬼可谓是又惊又怒,百多年的功力不管不顾,施展到了极限。 叉字红芒光芒大盛,眼看就有要反扑的迹象。 嗜血魔鬼心中一喜,奈何欢喜连一息的时间都没有停留,就看到了惊恐的一幕。 继八条墨龙之后,第九条墨龙也探出了龙首。 一颗硕大的龙头,正对着嗜血魔鬼嘶吼咆哮。 紫倾风本身还坐在卧榻之上,仅仅是分出一道虚影,几乎已拥有匹敌嗜血魔鬼的可怕力量。 真龙九诀乃是紫姓皇室的不密之传,九条墨色真龙齐齐环绕在虚影之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伟力。 环顾周遭的寒冰屏障裂痕骤现,不断向外围扩散开去,纯阴玄气所凝聚的寒冰屏障根本撑不了多久。 一旦屏障破损,别说是区区一个天机殿了,强者对撼之下,皇宫定然毁得一塌糊涂,就连整个京师天元城能否保全都是难题。 事出突然,吕老太监也不敢怠慢,索性撇下纪纲不顾,双掌齐齐施为,纯阴玄气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一次又一次地加固着寒冰屏障。 吕老太监一张苍白得老脸也涨得通红,血红与墨色的交汇之处,产生的力量简直超乎想象,就算是他都难以持久。 “哇!” 坚持许久的双掌终于被震得向左右两旁退开,堂堂天虚榜排名第十二的嗜血魔鬼,全力之下竟然不敌紫倾风的单掌。 没有了血手印的阻碍,九条墨色真龙穿胸而过,轻易将嗜血魔鬼重创,也算是为纪纲讨回了公道。 一连后退了足足九步之多,几乎都要退到天机殿的殿门之外。 若非有着寒冰屏障的阻碍,怕是嗜血魔鬼真的会被震飞出天机殿,自此名声扫地。 饶是如此,地上一长串的血痕,也足以说明嗜血魔鬼受伤非轻,几乎伤到了元气。 体内九十九颗血珠齐齐散发着浓郁的血光,至此,嗜血魔鬼方才勉强将残留在体内的龙气掌劲给驱除,但受到的伤,却没有办法迅速愈合。 “好一个天元圣上,好一个……哇!” 刚想要说几句场面话来挽回一下丢失的尊严,未曾想到才说了几个字,就又牵动了伤口。 逆血上涌,夺口而出,喷得满地都是。 “比试切磋,印证手段,点到即止即可。” “你却狠下毒手,伤孤重臣,是以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嗜血魔鬼,你,服是不服?” 一掌重创嗜血魔鬼,虚影连带着九条墨龙已渐渐消散。 卧榻之上,紫倾风身躯微微一颤,动静极小极小,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缓缓站起,紫倾风双手负于身后,凌空而立,居高临下俯瞰着在场众人,大有睥睨众生之态。 九条墨龙再度显现,环绕在紫倾风的周身,上下左右到处游荡。 龙威浩瀚,重重压在诸人的心头。 第508章 分封将军 那个曾经荒废朝政,唯唯诺诺的紫倾风,终于显露了一丝丝的圣上气场,压得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齐寒彦与幽泉教主的心里都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庆幸。 且不论刚才对手的实力到底如何,自己等人没有痛下杀手,等于是给自己留了一丝的余地。 如若不然,现在身受重伤的人当中,必然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始作俑者祁道庭也免不了一阵惊诧,想不到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京师之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圣上紫倾风,似乎是真的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变化之大,变化之快,就连他都难以接受。 唯一疲惫不堪、叫苦不迭的,怕是只有吕老太监一人了。 竭尽全力之下,寒冰屏障总算是勉强保住了天机殿,也避免了整个京师天元城遭到灭顶之灾。 散去余下的纯阴玄气,吕老太监连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有一只手贴上纪纲受创的胸口,为他镇压伤势。 不得不说,嗜血魔鬼的血掌印甚是歹毒,掌劲透体而过也就算了,阴损刻薄的血色真气,哪怕纯阴玄气想要化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阴寒的真气相互对冲之下,让纪纲吃足了苦头,叫苦不迭。 “嗜血魔鬼,你,服不服?” 痛苦地捂着胸口,嗜血魔鬼怨毒的眼神显露无疑,若非形势比人强,以他以往的个性,定要在京师大开杀戒,以宣泄心中的怒火。 “法王切勿动怒,先行低头,或许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皇家宝库之中天材地宝数不胜数,或许就能够找到助你凝聚最后一颗血珠的至宝,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 祁道庭的声音在心底响起,令得嗜血魔鬼垂死反扑的念头为之一窒。 细细想来,道理似乎也是如此,逞一时之快,心中固然念头通达,但却于事无补,反倒惹祸上身。 就算这次能够逃出生天,面对整个天元皇朝的围捕,也难以讨得到什么好处。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行低头,谋定而后动。 “服,老夫服了。” 思虑再三,嗜血魔鬼还是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单膝半跪在天机殿殿门之前。 “圣上神功盖世,天元皇朝千秋万载,传承永续!” 齐寒彦与幽泉教主也非蠢人,见嗜血魔鬼都服输认栽,也一同跪倒了下去。 天元皇朝一直以来都是元域公认的官方势力,天下共主,就算紫倾风这位圣上的年纪连他们的零头都够不上,跪一下,也不算辱没了自己。 “圣上神功盖世,天元皇朝千秋万载,传承永续!” “啪!啪!啪!” 不合时宜的鼓掌声响起,所作所为之人,当然带着三人前来的国师祁道庭了。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朝廷又添三员猛将!” “得嗜血魔鬼、幽泉教主与齐寒彦他们三人相助,大可补足离开的鹰王与虎啸、鹰扬两位将军,相信我朝恢复先前荣光,指日可待!” 说着说着,祁道庭也是半跪了下去,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 诛邪圣殿、言王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紫倾言傲立于天机殿上方,放声狂笑。 笑声通过破损的墙壁,向着周围不断扩散,几乎整个京师,都能够听到隐约的笑声。 “好!” “主子万岁爷,这三人来历不明,是不是要老奴先行探查一番底细?” 见圣上陷入狂笑之中,吕老太监心中惶恐,传音给紫倾风,想要稍作劝阻一番。 哪知道紫倾风对于他的问询不管不顾,全然置之不理。 “孤能够得到三位的相助,犹如再多添了好几条臂膀!” “既然三位愿意加入孤之天元皇朝,那么孤也不能太过薄待!” “齐寒彦,上前听封!” 齐寒彦双眼一亮,活了一百多岁的他早就是一个人精,现在有无邪气影响神志,可是清醒得很。 起身前行两步,再度半跪,齐寒彦态度恭敬,可谓是给其余两人做足了表率。 “你乃是天青山脉天青门老祖,孤便以天青为名,封你为天青将军,原鹰扬军尽数划拨你之麾下!” “原属天青门一干门人弟子亦由你自行调配,天青山脉为你天青将军属地,外人不得干涉!” 圣上的封赏,令齐寒彦大喜过望,连忙恭敬下拜,心里再无嫌隙之心。 本以为来此只能讨要一个有名无实的虚职,全然没有想过,圣上真的会许以高官厚禄,并没有吝啬半分。 被自家的后生小辈逐出师门,一直都是齐寒彦心里最难以消解的一个疙瘩。 既然有了官方背书,齐寒彦大可堂而皇之重新入主天青山,将本属于他的天青门给夺回来。 “幽泉教主,上前听封!” 幽泉教主嘿嘿一笑,学着齐寒彦的模样恭敬的走上前来,似模似样地叩拜了下去。 “你乃是南方幽泉教主,孤便以幽泉为名,封你为幽泉将军,原虎啸军尽数划拨你之麾下!” “幽泉教自此不再为游散邪教,入朝廷教籍,可于南方诸多城池之内传道布教,匡扶社稷,但需谨记朝廷法度,不得胡乱作为。” “谢圣上隆恩,幽泉定然不负重望!” 幽泉教只是一个小教派,没有什么根基,也没有什么名望,甚至就连拜火教都有些不如。 不入朝廷教籍的教派,都难以正名,圣上之言,等于解除了幽泉教主的后顾之忧,非常符合他的心意。 “嗜血魔鬼,上前听封!” 两人的分封既然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实力最强的嗜血魔鬼了。 齐寒彦与幽泉教主虽然获得了不少恩赐,但还不足以让嗜血魔鬼完全放下心中的戒备。 犹豫之色遍布脸庞,所幸有斗篷遮掩,一时之间还看不出来。 身躯摇晃不止,众人只当他受伤未愈,疼痛难耐,也没放在心上。 “罢了……” 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嗜血魔鬼移步上前,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痛楚,微微欠了一下身子。 就算败在圣上的手底下,嗜血魔鬼的心里,还是有着顶尖高手的傲气,不愿随随便便臣服于一个后生小辈。 只是,些许小动作,如何逃得过圣上的法眼? 第509章 恩威齐施 从小在深宫后院之内长大,见惯了人情冷暖,别说是些许的微表情,就算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也难以逃过紫倾风的观测。 人心难测,见得多了,也多少能够看明白一些东西。 “你乃是灭绝峰魔教护教法王嗜血魔鬼,孤便以血之名,封你为血王大统领,统帅神捕司,原神捕司下辖一干人等,皆听从你的调配。” “你虽为护教法王,魔教却由他人所辖,不为你物。倘若有一日你可主掌魔教,孤可许诺,亦将魔教纳入朝廷教籍之中,许你于北方诸城发展自行发展。” 初一听闻,神捕司大统领之职,似乎不如将军来的声名显赫,可在朝堂之内,兵权军权固然重要,神捕司的话语权亦不可小觑。 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神捕司大统领的实际权力,较之两位将军还要大上许多,在隐隐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掣肘。 对于这个结果,嗜血魔鬼心里虽然不算满意,也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若是你有心争霸魔教,必要之时,孤也可以为你提供助力。” “魔教传承长久,谁又曾说过,必须在纳兰家的手中?” 紫倾风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后至的一席话语,才是真正让嗜血魔鬼心头微微一动。 自从上一任的魔教教主仙游之后,月灵公主纳兰玫不问魔教之事,两位护教法王,不管是密藏活佛还是嗜血魔鬼,都起了鸠占鹊巢的念头。 邪公子纳兰曜虽然在年轻一辈中也颇有盛名,可在两位护教法王的眼里,终究还只是后生小辈,不值一提。 这么多年来,两位护教法王始觉得,自己为魔教付出了许许多多,且只能为一个后生小辈铺桥搭路,还得卑躬屈膝,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谁人不想登高位,谁人不想踏凌霄? 如果不是始终忌惮位列神话之一的纳兰玫,两位护教法王早就明目张胆地霸占整个魔教,将纳兰曜斩杀或者驱逐了。 时过境迁,按照年纪来推算,纳兰玫应当已受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彻底坐化,嗜血魔鬼沉寂许久的心思,也开始渐渐活络了起来。 被圣上稍稍提醒,更是让嗜血魔鬼心头火热,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舌头。 权力,从来都是诱人犯罪的绝佳诱饵。 些许的神色变化,又怎么逃得过紫倾风的关注? 微微一笑,紫倾风柔声细语,继续说道:“真有一天,血王大统领执掌魔教,对于魔教内部一切事务,朝廷亦不会多加干涉。” “你,便是魔教唯一至高无上的圣教主!” “圣教主”的吸引力,让嗜血魔鬼彻底地沉沦,不顾胸口的伤痛,终于诚恳地跪了下来。 “血王大统领,叩谢圣上隆恩!” 一想到今后可以统领整个魔教,不需要再对纳兰曜卑躬屈膝,嗜血魔鬼的心里就没由来的一阵高兴,语气也越发的真诚。 边上的齐寒彦与幽泉教主心中暗骂不已,都道这老魔见风使舵,先前还一副宁死不屈、刚直不阿的样子,稍稍给了点甜头,就变得如同舔狗一样。 再怎么说也是一代魔头,天虚传说,认下封赐的身份比谁都快,简直有失体统! “此外,天青将军、幽泉将军、血王大统领、袭风统领、吕总管、纪指挥使为我天元皇朝肱股之臣,可入皇室宝库任选一件宝物!” “纪指挥使,因你受伤非轻,孤特许你多选一件,速速提升自己的实力,更好为朝廷效力,为孤效力。” “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孤的一片期望才是。” 缓缓走到纪纲的身前,圣上伸手探查了一下纪纲的伤势。 有纯阴玄气的辅助,纪纲胸口的伤势总算是渐渐稳定了下来,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只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差不多恢复。 心中本来还颇有怨气的纪纲,听到能够进入皇家宝库,伤势之处传来的疼痛都有些顾不上,双眼泪光涌现,鼻头也不由得为之一酸。 皇家宝库,顾名思义乃是只为紫姓皇室贮存宝物的藏库,里面摆满了无数年来天元皇朝积累下来的奇珍异宝。 什么延年益寿的灵草、高深莫测的功法、天兵级别的兵刃器具,都在宝库中能够找到。 纪纲为朝廷效力多年,就连一次皇室宝库都没有去过,想不到因为受伤,还多了一个机会。 “圣上心里,果然还是惦记着我,这点伤痛,倒也不算什么,值得!” “若是流点血,就能够进一次皇家宝库,老子绝对愿意!” 紫倾风可不知道纪纲心里会有怎样的扭曲想法,但是恩威并施,乃是御下之道。 刚刚教训完嗜血魔鬼,同时震慑了幽泉教主与齐寒彦,再每人赏赐一些不被自己看中的东西,换来他们的忠诚。 一番操作,如同行云流水,却是让所有人都觉得大为受用。 “多谢圣上(主子万岁爷)隆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祁道庭之外,天机殿内的所有人,皆是诚心诚意拜服,无人再有怨言。 “好了,你们先行退下吧,吕总管,就由你带着三位初来乍到的爱卿先行前往吏部登记造册。” “国师留下,孤还有话要与你说。” 教训也有了,奖励也有了,紫倾风也觉得微微有些疲乏,挥了挥手,示意一干人等退去。 众人不敢有违,纷纷退出了天机殿。 吕老太监领着三人向着吏部而去,一路上话语不断,向三人介绍起了朝廷的诸多规矩。 三人刚得了好处,虽然只是空口许诺,但心中也算是受用不少,正是高兴的时候,对于吕老太监的喋喋不休也未曾放在心上。 纪纲则是苦兮兮地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地向太医院的方向走去,直到走出了一段路,方才骂骂咧咧,冲着嗜血魔鬼的家人与祖宗问候不休。 唯有袭风一人,默不作声直奔工部,天机殿被轰开了一个硕大豁口,急需工部安排人员进行修缮的工作。 偌大的天机殿内,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清静,只剩下高处卧榻上的圣上紫倾风,与站在下方不卑不亢的祁道庭二人。 相顾无言,冷冷的气氛,又变得诡异了起来。 第510章 半步亭 言元城外向东南延绵三百余里的小山上,有一座出名的亭台,是为半步亭。 亭台坐落之处山清水秀,风景秀丽。 向下有溪水潺潺,南向不止,向上有清泉一束,甘甜芬芳。 古往今来,也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在此流连驻足,创作出许多名传千古的佳句诗篇。 之所以名为半步半步亭,实则因为亭台地理位置极其独到。 向西北方向踏出半步,是为步入言元城的管辖范围。 继续向着东南方向前进,则是进入到了昭元城的管辖区域。 半步区别,却是两片不同的天地,故而半步亭因此出名。 正因半步亭的地理位置极其特殊,身处在两座城池范围中间,故而反倒不属于两座城池管辖的范围之内。 不管是言元城还是昭元城,都不想触碰这个偏远的山芋,久而久之,就变作三不管地带。 贼匪之流也不知是从何处得知了消息,专程在此地截杀游客。 贼匪残忍异常,劫财不够,为防止行踪泄漏,直接杀人灭口,手段干净利落,残忍至极。 好好地一座诗情画意的半步亭,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尸骸遍地的凶煞之地。 时间一久,来半步亭观赏游览的人越发稀少,贼匪觉得没有什么甜头,也就转场去了别的方位。 溪水只剩小石尚在,清泉干涸不见踪迹,所谓的半步亭,再也不复当年的美景。 一道纤瘦的人影在斗篷的包裹之下,一人坐在半步亭之中,左顾右盼,瑟瑟发抖。 虽是日上三竿,半步亭的秀丽风景却再也无法让人有任何的美感,有的,只是凶煞诡异的恐怖气息。 从身形上看,依稀能够看出人影乃是一个女子,双拳紧握,浑身颤抖着,对于周遭的环境排斥到了极点。 就算心中畏惧难除,女子还是不敢离开半步亭,左手掌心处握着几块碎裂的石头,还在散发着微微的荧光。 “啊!啊!” 树丛中的乌鸦突然鸣叫出声,吓得女子整个人一阵激灵,向左挪了一下位置,靠着一根柱子,方才给了自己一点点存在于虚妄之中的安全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阴云渐渐遮盖了天穹上的太阳,呼啸风起,吹拂得枯叶纷飞。 日照之下,半步亭本就鬼泣森森,形同鬼蜮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失去了阳光的温暖,半步亭俨然变作森罗绝域,不似人间之地。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半步亭中,仿佛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全身被黑色的斗篷笼罩着,就连脸上也戴着一块金属材质的面具,让人根本看不清真容。 面具的制式,与阴曹地府各游魂野鬼的完全不同,应当不是阴曹地府之人。 “呀!” 亲眼见到眼前多了一个人,女子吓得魂不附体,直接尖叫了起来。 好在她反应还算是及时,才叫了一声,当即捂住嘴巴,不再多言。 “柳依依,你捏碎传讯石,唤本使者前来,是否紫元庄中又有要事发生?” “本使者的规矩,想必你也清楚,如果你提供的消息没有一丝一毫的助力,反而浪费本使者的时间,那么代价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得很,对吧?” 沙哑的声音自面具之下传出,阴冷可怖,叫人不寒而栗。 看样子,两人应当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然也不可能这么熟门熟路。 “紫元庄来了一个人,打趴下了钱帮的公子哥,被二当家奉为上宾,详细的资料,我……我都记录在册子里了。” “柳依依”的声音似乎在发抖,而且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倒是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说着,“柳依依”伸出纤细的小手,上面正托着一个小木盒。 “柳依依,你的声音为何如此低沉?” 神秘使者并没有直接接过木盒,反倒是对女子的声线起了疑心。 “这个,这个,涉及二当家的事情,乃是机密,想要知道,实在是费了不小的代价。” “这些日子,颤声娇吃得多了一些,是以嗓子越发的不适。” “柳依依”的声音又显露出几分委屈,仿佛都要哭出来一样。 颤声娇乃是知名的欢好药物,实在是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却也比较符合逻辑。 柳依依只是紫元庄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之一,算得上是分庄中层级别,但想要探听到一些高层之间的机密,非得使用一些不太正当的手段不可。 神秘使者方才恍然大悟,嘿嘿地一声淫秽怪笑,也没有多说什么,疑虑已是打消了七成。 当目光停留在小木盒上的时候,就连心里最后那几分的担忧,也彻底消散。 小木盒的款式,与早前几次来往消息所用的木盒别无二致,应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放心,该是你的东西,本使者绝对不会亏待于你。” “不过,本使者还是要先看看,里面的情报,再考量一下,究竟该不该给你,该给多少。” “这一点,你该不会不信本使者吧?” 嘴上场面话说得好听,神秘使者一把接过了木盒。 屈指轻轻一弹,木盒上的铁锁就好像没有任何意义,被直接弹得扭曲变形。 铁锁一废,机扩自然弹起,将木盒的盖子给推了起来。 一个又大又圆的黑色丹药状物体,正平静地躺在盒子的中央。 面具之下,双目睁得浑圆,神秘使者已觉察到几分不对劲,正要将手中的木盒扔出。 黑色丹药却突然炸裂开来,无数的黑烟黑雾飘散而气,一下子就充盈了整个半步亭。 几乎就是在小木盒打开的同时,一道金光不知从何处闪现,掠过半步亭,将“柳依依”抱了出去,方才避过毒雾缠身的厄难。 “金二当家,奴家的这份扮相,还算是可以吧?” 一把扯下斗篷,又伸出手来在脸上扭抹了一阵,拉下一张活灵活现的面具,方才显露出“柳依依”的真貌。 言元城紫元分庄的内奸柳依依,早就咬碎毒牙,自尽而亡,又怎么会出现在半步亭之中呢? 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冲着来人抛了一个媚眼,还不忘隔空送上一记香吻,弄得来人也有些心神恍惚,难以自持。 第511章 神秘使者 掳走女子,带她避过毒雾之厄的人,正是言元城紫元庄分庄的二当家,江湖人称铁算轮盘的金策。 “那面具怪人还信以为真,以为奴家是那个什么柳依依,简直笑死个人了!” 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媚态尽显,论形象,比柳依依倒真是要强上不少。 怀抱着娇滴滴的大美人,饶是金策见惯了风月场面,多少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赶忙松开了手,咳嗽了两声。 “多谢烟雨姑娘与莺燕楼的相助,此番恩情,大当家与金某定然不会忘记!” “这些是先行的酬金,剩下的,紫元庄会和你们莺燕楼再算的,你放心,紫元庄做事……” 正说着,金策掏出厚厚的一叠银票,还有一个小巧玲珑的精致须弥袋,就要递给烟雨。 金策的话还没讲完,烟雨的两根纤纤玉指就封住了他的嘴巴,弄得他方寸大乱,心跳如麻。 手指紧紧贴着嘴唇,上面传来的阵阵余香,就连金策都有些难以自持。 “呵呵,金二当家,那么,多谢了!” 一把接过酬劳,烟雨巧笑嫣然,冲着金策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去。 “想走?” 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半步亭方向传来,沉重的喘息声透过铁质面具,变得更加浑浊。 神秘使者浑身抽搐地从半步亭之中走出来,每踏出一步,大片大片的毒雾沿着脚印扩散开来。 紫黑色的毒性扩散,让只剩下杂草的周围,连最后一点点生机都被剥夺,彻底枯死焉倒。 “快走,此处由金某顶着!” 金策很快就从意乱情迷之中清醒了过来,反手一掌拍在烟雨的后背,柔和的掌力将一点武艺都不通晓的烟雨直接拍飞了数丈的距离却并未伤及她身体分毫。 还好神秘使者状态不佳,步履蹒跚,走得极为缓慢,还相隔一段距离。 可每多向前迈出一步,脚底扩散开来的紫黑毒气便更淡一些,紧跟着神秘使者的速度,便快上一分。 “怎么可能,毒丹乃是柳依依自杀的毒牙蕴藏的毒雾所凝结,奇毒无比,怎么可能会被这么轻易地驱除体外?” 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神秘使者,金策神色凛然,心念一动之下,已从须弥戒中取来新的铁算盘抄在手中。 先前的铁算盘被跟在上官季身旁的凌姓老者所毁,然而紫元庄财雄势大,根本不用担心兵器的问题。 铁算盘在手,金策信心倍增,也不欲让对方有更多的逼毒机会,率先杀上。 欺身而进,金策稍作蓄力,一掌拍出,正中神秘使者的胸膛所在。 金策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牌一流高手,真气外放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没有适合的武功招式作为搭配,劈空掌的威力难免逊色于灌满真气的肉掌。 一层薄薄的淡金色真气裹住手掌,以防毒性延伸,开碑手的威力在神秘使者的胸口炸裂,将两人同时震了开去。 连连后退好几步,金策方才稳住身形,心下大惊。 先前一掌,虽有试探的意思,但开碑手威力极大,中掌之人稍有不济,非死即伤。 对方身中剧毒,却还能震开自己,显然实力要高出自己不少,很可能已甄至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 “紫元庄的混账,竟敢用我的毒来偷袭我?” “若非我有解药在身,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相比起金策连退数步,神秘使者以肉身硬接一记开碑手,只是后退了一小步,嘴角溢出几丝血渍来。 “魔教十六使,阁下到底是哪一位?” “在我紫元庄安插内应,莫不是以为我紫元庄无人了么?” 面对强敌,金策反倒不慌不乱,手中铁算盘转得飞快,宛如轮盘一样严阵以待,无愧于铁算轮盘之名。 “想不到你懂得还不少,不过,那又如何?” 得益于解毒丹与方才那一记开碑手,让最后的些许毒性也被驱出体外。 神秘使者虽然还没有恢复到万全状态,起码也恢复了七八成的战力。 “看你这样子,柳依依应当已经死了对吧?” “敢杀我们圣教中人,金策,你们紫元庄就等着满门被灭吧!” 说罢,神秘使者凌空跃起,周身环绕着诡异的绿光。 金策小心翼翼,以铁算盘为盾,舞得密不透风。 对方虽然是魔教十六使者之一,极有可能是超一流级别的高手,但金策也是老江湖,临阵经验不输多少。 加之对方中毒尚未痊愈,此消彼长之下,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机会。 神秘使者双手挥舞,只是一息之间,便有数十条枯藤从四面八方袭来,欲要将金策捆成粽子一样。 枯藤来势汹汹,上面更是依附着诡异的绿光,速度极之迅猛,金策看得分明,以脚底为中心,不断环回旋转,铁算轮盘疾割向来袭的枯藤。 饶是铁算盘边角无比锋利,又有金策真气灌注,一轮之下,也只是斩断了十几根的枯藤,剩下的那些犹如水蛇一样攀附上来,很快便缠住了金策的手脚。 手腕受制,铁算盘再无用武之地,“咣当”一声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区区紫元庄的废物,如何能与我圣教神功相比拟?” “虽然杀了你会影响少主的计划,不过,既然都被你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 拇指食指弯曲,神秘使者当即俯冲而下,冲着金策的咽喉就要抓来。 危急关头,金策一声大喝,真气不要本钱一样不断宣泄,金光之中夹杂着丝丝猩红血色的余辉,终于将枯藤彻底震散,令手脚重新获得自由。 来不及拾取地上的铁算盘,金策一声大喝,又是一记开碑手迎上。 “轰!” 以掌对爪,两方强猛霸道的真气将伫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半步亭也震得塌陷,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一直信心满满的神秘使者,却是神色大变,面具之下的眼眸中都露出了几许惊慌的神色。 对方手掌上的力量,较之先前的一掌,力道少说提升了三倍不止。 开碑手的浩瀚掌劲非但没有被压下,反过来自下而上,将神秘使者震得七荤八素,五内犹如翻江倒海一样,苦不堪言。 “噗!” 鲜血自铁面具的窍孔之中喷涌而出,神秘使者被震得倒飞上了天空,显然是受了重创。 第512章 另一位庄主 虽然被震得倒飞出去,但神秘使者实力毕竟高出金策太多,凌空之际,伸手已连点身上数处要穴,暂且稳定住伤势。 翻涌的气血,并非一时半会可以彻底平复,神秘使者落回地面,心里已萌生出了些许退意。 此事来得太过于蹊跷,对面分明就是以有心算无心,自己茫然不知,当然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若无万全的手段,对方岂敢设下陷阱? 紫元庄较之魔教的差距的确很大,除了罕有露面的紫元庄庄主之外,任何一人,神秘使者都不放在眼里。 “金策,你以为你们暗算于我,就是你们紫元庄赢了么?” “不,你们这是自掘坟……” 一边说话拖延时间,一边运功调息,只是话没说完,神秘使者赫然发现,这一方小天地内,似乎多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影。 不是先前离去的烟雨,而是一个从未见过,气息极为陌生的男人。 男子站在金策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搭着金策的后背,几缕微弱的真气传输过去,就让金策得以扭亏为盈。 “你是何人?” 传功抗敌,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只是接受传功之人,受限于自身的丹田、经脉、身体素质等等,终归有一个上限。 金策这等老牌一流高手,在寻常江湖中人眼里的确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但在神秘使者看来,不外如是。 就算有人传功,也绝无与自己一较高下的可能性,更加不要提压过自己一头。 除非,背后站着的那个,是一位天虚榜上的传说级高手。 一念至此,神秘使者自己先是心头一惊,紫元庄财雄势大,然而高手数量并不算多,叫得上名号的,只有一位。 那就是天虚榜上排名第七,被尊称为财可通神的紫元庄庄主。 “是否是紫元庄庄主当面,晚辈乃是圣教十六使中的黑木使,见过庄主!” 神秘使者苦笑出声,对付自己区区一个使者,竟然要劳动紫元庄庄主亲自到场,自己就算是认栽,也是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如今的魔教当中,除了生死不知的月灵公主之外,就算是两位护教法王与少主,见了紫元庄的庄主,都需要礼让三分。 神秘使者明白,这一次,算是栽在铁板上了。 紫元庄庄主亲自出手,别说是以有心算无心,就算自己准备足够充沛,也是难逃一死。 “庄主?我的确也是一位庄主,不过是并非紫元庄的庄主。” 站在金策的背后,由于被挡住了视线,以至于看不清真实的面容。 男子轻笑一声,撤去了搭在金策身后的手掌,向着边上挪了半步,总算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袭通体黑色的长衫,细节纹路上有一些微微的血红丝线交织,初一看去就显得颇为不凡。 没有刀剑配在身旁,男子赤手空拳,脸上平静淡薄,未曾有一丝的兴奋,亦无一丝的忧伤,反倒让神秘使者更加看不透。 “另一位庄主?” 黑木使的大脑飞速旋转,绞尽脑汁在思索着对方话里的含义。 不知为何,黑木使总觉得,眼前的人隐隐有几分眼熟,好像在神秘地方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黑木使是否觉得有些眼熟?” “那么,不妨看看,这一招,是否有点印象?” 男子依旧站在原地未动,左手探出,作剑指状。 猩红血色真气在指尖凝而不散,周遭顿时狂风大作。 呼啸的风声扑面而来,犹如海啸奔腾,川流不息,黑木使只觉得自己好像汪洋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根本无从抵抗。 即便是运足千斤坠,劲灌双腿,也有一种要被狂风倒拔而起的冲动。 更加可怕的还在后头,狂风吹拂而来的,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风。 所有的风,皆是由密密麻麻的剑气汇聚而成,黑木使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以剑气化作自然力量的可怕场面。 以剑气化入风中,虽然也是高深莫测的剑道造诣,好歹还算是听说过,也不是太过离谱。 以剑气成风,与以剑气入风,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风……剑……你……” “依风剑法!你是风雨山庄的庄主洛一缘?” 呼之欲出的答案,让黑木使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手脚皆是不听使唤地颤抖了起来。 当初天刀峰袭杀之际,黑木使同样在场,只是受限于实力有限,只能在外围当做替补,根本进不了真正的战圈之中。 “恭喜你,总算是猜对了,看起来黑木使的脑子,还不算太笨。” “不过,奖励,就没有了哦!” 洛一缘轻笑出声,剑指微微上扬。 看似人畜无害的狂风骤然之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黑木使浑身上下数以百计的穴道皆是爆出一朵又一朵娇艳灿烂的血花。 什么护身真气,面对无孔不入的风,全然没有任何效果,连阻挡一息的时间都做不到。 丹田被废,数十年苦修的浑厚真气付诸东流,加之又身受重创,黑木使就连站着的力气都拿不出一丝一毫,双腿瘫软,犹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洛一缘,你……你要干什么?你不杀我,难道以为我会就范不成?” “别以为杀了我,你就可以逍遥快活了,我……我告诉你,面对少主,你只会……” “只会重蹈当年的覆辙,再次被绝望与……与死亡吞没,哈哈……咳……哈哈哈!” 习惯了平日里的状态,黑木使根本无法接受自己从高高在上的魔教十六使者,沦为了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 绝望令他双目变得通红,几乎都要挣脱出眼眶一样,异常的狰狞。 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感,也使得黑木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每吐出几个字,就要倒吸一口气,压制一下不断蔓延的苦楚。 “纳兰曜么?正好,我也要去找他,找你们魔教,好好算清楚这一笔账!” “而你,黑木使,便是第一个牺牲品。” “要怪,就怪你们的少主妄自为尊,没有容人之量吧。” 勾了勾手指,猩红血色真气将烂泥一样的黑木使托起,甩入一旁金策的怀中。 金策吞了吞口水,目睹刚刚诡异的事情发生,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差点一个没抱稳,把黑木使再摔倒地上。 “金二当家,劳烦你带着这家伙一并回一趟言元城,等我的朋友来招呼他。” “在此之前,就有劳你们紫元庄代为照看一阵,可好?” 第513章 过往故去 “当然没问题,洛先生乃是我们紫元庄最为尊贵的客人!” “总庄主已经发话了,无论洛先生有什么需求,我们都要尽力满足,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一把抄起烂泥黑木使扛在肩上,金策想了想,还是从须弥戒中取出几粒丹药来,强行塞进黑木使的嘴里。 腾出一只手来,金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信心十足地打包票。 发话的可不仅仅是他们分庄的大当家,而是总庄的庄主,他们这些个当下属的,自然是无条件的遵从。 洛一缘也为之一怔,没想到素未谋面的那位财可通神,竟然给自己这么多的优待。 就算是当年风雨山庄风头正盛的时候,与紫元庄有诸多的来往,也算不上关系太过亲厚。 当然,洛一缘也不介意多一个朋友,尤其是紫元庄庄主这样,隐隐被誉为天下第一有钱人的朋友。 元域江湖上隐隐有传闻,哪怕天元皇朝坐拥天下,圣上也不如紫元庄的庄主的手里来得阔绰。 “如此,就多谢庄主的美意了。” 洛一缘冲着金策拱了拱手,对于对方刻意释放的好意,也算是欣然笑纳了。 “洛先生客气了,这些都是金某应该做的,应该应该。” 再腾出另一只手,金策可不敢受洛一缘的一礼,连忙抱拳回礼,以表尊敬。 体内尚有一团精纯到难以想象的真气驻留在丹田的一角,这些都是洛一缘援手之时遗留下来的些许零碎真气。 真气太过精纯,以至于金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之化为己用。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这些真气终将渐渐散去,散入金策的四肢百骸之内,不断提升他的实力。 成名多年,金策本以为一流高手已是自己的极限,终生在无望向前迈进一步。 有了这团真气,金策甚至有把握,在一两年之内,踏足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成功实现阶级的飞跃。 “事不宜迟,金二当家就先行一步吧,黑木使在魔教说不上很有地位,也不算低,一旦失踪太久,必然会引起魔教的注意。” “此事,就有劳金二当家了。洛某在此地还有一些事情……” 洛一缘伸手一摊,金策当即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迈开双腿向着西北方向跑去。 三里以外,莺燕楼的烟雨姑娘,还在那儿,苦苦等候着金策的同行。 人虽离去,金策的心里,却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不敢说出口罢了。 “天虚传说不愧是天虚传说,我等辛辛苦苦大半生,依旧在为着点滴的蝇头小利到处奔波,人家洛先生都谋划着对付魔教了。” “难怪庄主要抛出橄榄枝,洛先生的格局与眼界,果然不是我等可以比拟的。” 心中如是想着,金策双腿不停迈动,几个起落已快要赶到汇合之处。 好好地一座半步亭,见证了无数岁月的流逝,终于也因为不可抗力,化为乌有。 不知道多少年后,是否还会有人记得此处,重建亭台,还原往昔美景。 更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半步亭三个字,都被人渐渐遗忘,只有当后人偶尔背诵诗词之时,方能被提及。 看着无辜的半步亭,洛一缘心里既有感慨,也有惋惜。 十年前的风雨山庄,大抵也和半步亭一样,无辜的沦为一片废土。 再到今时今日,还记得风雨山庄的人,已是越来越少了。 抬起头来,目光由半步亭废墟转向阴云密布的天空,感受着暴风雨即将到来之前,一份难得久违的宁静。 “来都来了,不出来见上一面,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呢?” “阎王兄?” 洛一缘的声音无喜无悲,似乎在说这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 黑气陡生,自半步亭的颓垣败瓦之中逸散而出,渐渐聚拢,化作一个人的模样。 头也没有回,洛一缘已感知到,来得人是阎罗天子,而且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位阎罗天子。 阎罗天子非常神秘,元域之中,恐怕没有几人能够知晓他的真正身份。 就洛一缘所认知的范围,最少也有两人,扮演着阎罗天子这个身份出现过。 阎罗王面具之下的,到底是什么人,洛一缘心里虽然也有了大致的猜测,但对方未曾说破挑明,自己也不好直接点破。 对方这么做,定然有他的用意。 “洛庄主终于决定动手了么?” 阎罗天子稍稍前行了两步,与洛一缘一并站在山崖之前。 “算是吧,有仇不报,真以为洛某好欺负的不成么?” “从黑木使入手,或许可以帮我更快打入魔教的内部。” “比如说,混进去?” 简简单单地三两句话,听得阎罗天子脚下一个趔趄。 相信要是他正在喝水,水都难以咽下肚子,会直接喷了出来。 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看着洛一缘,阎罗天子说道:“洛庄主,用得着这么谨慎么?” “以你如今的实力,就算无人帮助,想要推平灭绝峰,应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鹰愁峡一役,洛一缘轻而易举胜过了金圣老,着实让阎罗天子钦佩不已。 正常状态下的金圣老,都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够对抗的,洛一缘能够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做到这个地步,古往今来,究竟能有几人? “起码本王不相信密藏活佛与嗜血魔鬼能够拦得住洛庄主你的脚步。” “不过,话说回来,洛庄主是否早着先机,知道魔教在积极备战,甚至还找到了新的帮手?” “啊?” 画风一变,古井不波的洛一缘脸上终于多了些许的变化,露出了一丝惊诧之色。 将一切看在眼里,阎罗天子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几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洛庄主的样子,似乎还不知情?” “确实不知,他们积极备战,防范我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点点,也仅仅只是一点点罢了。” “还请阎王兄赐教,纳兰曜找了谁当帮手?” 洛一缘也不是自持身份的人,颇有几分好奇地问道。 倒不是怕魔教有帮手,越是有帮手,越是能够在他们最信心满满的时候,给予最致命、最绝望的一击。 洛一缘想知道答案,也是因为只有知道了魔教的帮手是谁,才能做好最最充足的准备来应战。 第514章 推敲端倪 “吓本王一大跳,还以为洛庄主也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情报网,早已洞悉一切。” “本王还以为自己成为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如此看来,本王的到来,也不算是白白浪费时间,起码还是能够为洛庄主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 阎罗天子双手负于身后,笑出了声。 洛一缘给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洛某若是真有这个本事,当年就不会龟缩在天刀峰下,一缩就是十年光景了。” “重出江湖之后,没多久就碰上了阎王兄,哪里来的时间去发展自己的眼线?” “阎王兄还是太瞧得起洛某了!” 话是这么说,当中,多少也有一些苦笑的意味在。 当年风头正盛的时候,洛一缘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纪。 少年成名,就算在幻海魔宫磨砺了心性,也难免年少气盛。 风雨山庄与周遭许许多多成名许久的大势力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多友好,不然的话,当时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也对,是本王唐突了,洛庄主还请勿见怪才是。” “实在是洛庄主的谨慎,让本王多少产生了些许误解,以己度人,方才会这样。” 自嘲似得摇了摇头,阎罗天子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洛庄主可知道,魔教找了什么样的帮手么?” 洛一缘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细细思索了一番。 小心谨慎,只是吸取了诸多经验教训,品尝过苦楚代价之后的一种习惯罢了。 洛一缘还真的没有料到,偌大的一个魔教,竟然也会有求助于他人的时候。 怕是往昔一位位纵横天下的魔教教主,知道了后辈弟子沦落到如斯田地,都会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吧。 “魔教本身实力雄厚,不可能再找弱者求助,是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身就只剩下没有几个。” “月灵公主已答应不再介入,十强神话中,极少会有爱管闲事的存在,洛某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性。” 重出江湖也有一段时间,对于整个玄元域的大势,洛一缘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了解,其中,又以自己最为熟悉的元域了解最为充沛。 “抛开玄域的因素不谈,魔教在元域之中,能找到的两个帮手,不是天元皇朝,便是大乘佛寺!” “大乘佛寺的方丈无因,此人最是心思活络,不安于室。洛某与他打过交道,知道这秃驴不是善类。” “加之魔教护教法王之一的密藏活佛亦属于佛门中人,虽然信仰不算完全相同,但怎么说也算沾亲带故,如果大乘佛寺真的介入,洛某一点都不意外。” 伸出手来,洛一缘轻轻一点,一缕真气自指尖喷涌而出,于两人身前幻化出方丈大师的形象。 “不过,话虽如此,但大乘佛寺真正有能力改变局势的,始终还是终日不出坐忘阁的无有大师。” “无有大师如果不出面,只靠无因秃驴一人,份量似乎有些不够看。” “是以,若是洛某没有猜错的话,魔教应该是搭上了天元皇朝的线,阎王兄,对是不对?” 方丈大师的形象瞬间溃散,继而掌声响起,却是阎罗天子鼓掌称赞,啧啧称奇。 “洛庄主的推断能力果然非比寻常,可惜你生得晚了一些,不然的话,鹰王之后的下一任神捕司大统领,理应由你来当最合适不过。” 阎罗天子心中感慨,自己只是提供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线索,洛一缘就能够推敲出绝大部分的内容,而且与实际情况相差并不算大。 目光如此敏锐,洞察力如此之强,也难怪洛一缘能够在年轻一辈之中脱颖而出。 洛一缘成名太早,以至于许多江湖中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他出道许久。 事实上,在真正的老一辈人眼中,三十岁出头,对于二百年寿命大限来说,还真是年轻的很。 “阎王兄说笑了,不过既然这样,也就是说,洛某的推测没错了?” “元域明面上的第一势力与元域邪道第一势力联手,怕是不好对付。” 洛一缘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倒不是怕天元皇朝调兵遣将,影响自己报仇,而是不管怎么说,天元皇朝与言王紫倾言也脱不开关系。 言王与自己一向交好,过从甚密,对自己也是礼待有加,倘若真的狠下辣手,是否…… 似乎是看出了洛一缘心中的担忧,阎罗天子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洛庄主无须担心,我们外人看来,魔教是一个整体不错。” “实际上,魔教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根据探子线报,投靠朝廷的,乃是护教法王嗜血魔鬼,并非邪公子纳兰曜,是以……” 阎罗天子没有把话直接讲明,但是话中的含义,已经说的非常透彻了。 洛一缘长叹一口气,总算是勉强释怀一笑道:“如此,也好。” “对了,阎王兄,未知阴曹地府之中,是否有善于刑讯逼供的人才?” 阎罗面具上透出两道光芒,阎罗天子的语气顿时稍稍有些兴奋了起来,好奇地问道:“洛庄主有此一问,是否是为了刚刚的那个黑木使?” 见洛一缘微微点头,阎罗天子有些犹豫地说道:“魔教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视死如归,想要用寻常手段撬开他们的嘴巴,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刚才洛庄主的手段确是很了不得,伤了他全身,让他连咬碎毒牙的力气都没有,却又保留了说话的能力,的确细致入微,让本王佩服不已。” 入微之法,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随便便领悟,纯粹看机缘与悟性。 悟性高绝之人,修为哪怕不过尔尔,都可能掌握入微,从而发挥出极大的威力,以弱克强,不算什么难事。 当然也有许许多多修为深不可测之辈,穷尽一生也难以掌握入微,一切都是缘法。 阎罗天子也懂得入微之法,只是手段上并没有洛一缘这么高深。 “过奖,过奖!” 洛一缘多少有些汗颜,老脸微微一红。 入微之法,自从在秦元城中领悟之后,还很少有使用的机会,想不到第一次真正用上,就被人瞧出了端倪。 第515章 阎罗真身 “洛庄主,若是真的想要从一个死士的嘴里撬出一些有用的真实信息,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还要提防他说些弄虚作假的话,故意引导我们走入歧途,难度更大。” “是以,本王建议,还是要找专业的人来应对黑木使,更加妥当一些。” 回归正题,阎罗天子很快就想到了该如何处置。 “专业的人,阎罗兄的意思是?” 语气当中带着微微的问询,洛一缘心里,已然浮现出了两个人选。 “是指言王紫倾言与鹰王么?” 心念一至,洛一缘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的猜想给说了出来。 若非有面具遮挡,阎罗天子真的是想要狠狠地翻个白眼给洛一缘看,只能没好气地说道:“洛庄主不愧是洛庄主,本王想说什么,你都猜得到。” “不错,言王曾经执掌过紫衣卫,论掌控力还要在吕严那个老太监之上,鹰王主管过神捕司,两边对于刑讯逼供都是最擅长不过。” “想必洛庄主也曾听闻过,坊间流传的‘宁见阎罗王,不下紫衣刑事堂’这句话吧?” 坊间流传的话,不外乎是描述紫衣卫的诏狱有多么的恐怖。 寻常人若是运气不好,入了紫衣卫的昭狱,逢管到底有没有罪,先轮候一遍酷刑再说,不死也得脱层皮。 凶名在外的紫衣卫,的确有自己审问的独门手段。 阎罗天子接着补充道:“若是还不能撬开他的嘴,本王的阴曹地府,也有许许多多的手段,连死人,说不定都能搜刮出一些有用的价值。” “若是这样,洛某就先回言元城一趟,转轮王与地下判官那边,就有劳阎王兄帮忙多美言两句了。” “此番恩情,洛某他日必定报答!” 洛一缘双手抱拳作揖,也不再过多的客气,直接化作一道猩红色的流光,向着西北言元城的方向飞掠而去。 看着越飞越远,很快就在天边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红芒,阎罗天子发出幽幽的笑声,随手挥舞了一下。 漫天乌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向着四面八方散去,还了半步亭一带朗朗晴天。 日光照耀在阎罗天子的身上,却无法驱散那些缠绕着他的黑色气息,反倒更显得他阴森恐怖,带着几分诡异莫名的味道。 “洛庄主啊洛庄主,非凡的眼光,超然的天赋,再加上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呢?” “看样子,能够拉你入伙,还真的是阴曹地府最为明智的一次决策。” 阎罗天子喃喃自语,再度伸出手来,掌心向上,摊开五指。 无边的吸力涌现,可怕的力量牵扯着方才四散开来的乌云,不断向下方争先恐后地涌来。 云层不断压缩,不断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夹杂着电光闪烁,火花四溅,俨然一幅将要世界末日的画卷。 “吓!” “发生了什么事?” 策马奔驰在官道上,金策与烟雨姑娘尚未跑出多远,已是觉察到东南方向的异动,回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不看也就罢了,一看之下,差点被吓个半死,连缰绳都险些脱手而出。 好在金策也是老江湖,经验无比丰富,当即劲灌双腿,用力一夹,止住马儿的去势。 烟雨姑娘的速度要稍慢一些,哪里见识过天绝地灭般的末日场景,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金策赶紧翻身下马,止住了另一匹马儿的行动。 两匹马儿鼻子里呼出浓浓的气团,身子虽然定在原地,四只前蹄却是不断抬起,仿佛也感知到了那股力量,焦躁不安。 可怜被绑在马背上的黑木使,浑身上下本就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又经过不断地颠簸,震得口吐白沫,已是彻底昏死过去,无缘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 “金二当家,这是……” 下得马来,烟雨死死抓着金策的手,冰凉的手脚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欠奉,若不是有着金策的陪伴,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先前还一副自信从容的烟雨姑娘,眼下已是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柔弱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不该问的,不要问了。” 一想到牵扯到洛先生,对于发生此等异象,金策心里也就没那么多的疑惑了。 高人行事,当然高深莫测,难以捉摸。 “今日之事,有劳烟雨姑娘,等回到莺燕楼,还望姑娘能够守口如瓶。” “稍作休息,我们速速赶路,不可耽搁。” 一道乌黑黯淡的光芒贯穿阎罗天子的身躯,自上而下,无比通畅,赫然也是一条神脉。 好在末日异象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有短短的十几息,就渐渐趋于平静。 掌心之上,已是多了一个色泽蔚蓝,仅有一尺直径的水球。 五根手指用力一握,水球轰然炸裂,被不断压缩的水汽终于得到了释放,犹如堤坝崩口,疯狂倾泻而下,冲刷着半步亭一带。 干涸的小溪再度被雨水滋润,前仆后继,发出欢愉的雀跃之声。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就能开辟出一条神脉,简直匪夷所思,就算是十强神话,在你这个年纪,怕是也不会有这样的造诣。” “古往今来,也唯有那么几人,能够做到此等成就。” “洛庄主啊洛庄主,希望将来,你不要让本王失望才是。” 缓缓摘下阎罗面具,阎罗天子的真正身份,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微微发白的鬓角与发丝,明明有一种苍老沧桑的感觉,眉宇间却有一种与之完全不相符的年轻英气。 再搭配上略显消瘦而刚毅的面孔,让人根本无从判断他的年纪到底在什么区间。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就好像半步亭,被岁月的冲刷,已是变得锈迹斑驳,只剩下一股腐朽的味道。” “激流过后,或许,能够为此地,带来一些新的生机。” 阎罗天子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明朗的笑容,抬起头来,望向高挂于天穹之上的太阳。 “天元皇朝如是,元域亦复如是,抱残守缺,固步自封,只会被渐渐淘汰。” “唯有一场滔天洪流之后,或许,才能找到一丝生机。” 阎罗天子,或者说,言王紫倾言,敞开怀抱,尽情享受着洪水之后的清新。 第516章 再见鹰王 “洛小兄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真是难得难得!” “上次见面,我们还是在京师之外的一个山涧洞穴之内,想不到一别之后,再次见面,竟然过了如此之久!” 鹰王、横飞鹰等人被诬陷成反贼,早已不被朝廷容许,元域各处城池,到处都是画满他们几人画像的通缉令。 其余藩王的城池也是对他们敬而远之,不敢明目张胆直接与朝廷对着干。 唯有言王力排众议,不管不顾,大开方便之门,收留了一干人等。 就算朝廷一而再再而三地斥责,言王依旧置若罔闻,懒得理会闲言碎语。 “鹰王前辈,久违了。” 洛一缘稍稍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在鹰愁峡的时候,乃是以九幽罗刹的身份出现,对方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当时情况紧急,面对金圣老的金神珠,洛一缘不得不暴露了些许轻功,不过最为出名的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却未曾施展,一直用八劈修罗刀与点星剑法应敌。 是以鹰王的眼力再好,也没可能将两人的身份直接对等起来。 言王府的一处僻静别院之中,鹰王算是卸下了长久以来的重担,进入半颐养天年的状态。 为朝廷效力了许多个年头,就算鹰王身子骨硬朗,毕竟年事已高,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还鹰王前辈呢,你若不嫌弃老头我年纪大,叫我一声横老哥,我就老怀安慰了。” 半躺在小院的之中,于一张躺椅上享受着阳光的沐浴,边上还摆放着瓜子、花生之类的干果,真的让人难以想象,悠闲自得的老人,会是纵横天下的神捕司前任大统领。 江山代有才人出,话虽如此,若寻常年轻人造访,鹰王都不会正眼瞧上一眼,理都懒得理上半分。 不过洛一缘却不一样,先前神捕司比武场的较量,已让鹰王清楚明白,眼前这个后生小辈,绝非池中之物。 对于洛一缘,鹰王也不吝多释放一些善意。 “呃?” “鹰王前辈,道理我都懂,但是倘若真的如此,横兄那边,我又该如何称呼?” 洛一缘多少有些无奈,两人辈分差距实在有些大。 鹰王的年纪,当自己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还前辈?江湖儿女,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各论各的不就成了?你和飞鹰之间兄弟相称,和我之间兄弟相称,也不影响我与飞鹰的师徒之谊。” 见洛一缘执拗得有些绕不过弯来,鹰王佯怒了一下,又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闲话,就不要多说了,先来躺下,好好享受一下阳光浴的感觉。” “这些瓜子花生,还有一些点心什么的,都是言元城地地道道的老字号,味道百转千回,千回百转,好得不得了,千万不要错过!” 随手一挥,鹰王手中的戒指便发出微弱的亮光,又是一张躺椅出现在了边上。 见鹰王如此,洛一缘也不客气,直接躺了上去。 阳光洒在身上的每一处角落中,不偏不倚,收绪兼并。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热,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泛起些许困倦之意。 “哈~!” 张大了嘴巴,打了好大的一个哈欠,伴随着一个久违的懒腰,洛一缘突然明白了,安逸,也有安逸的幸福感。 顺手抄起一把瓜子,两根手指稍稍运劲,瓜子壳便轻易脱落,紧跟着再将瓜子塞入嘴中咀嚼,享受着阵阵香味的回荡,那滋味,别提多享受了。 “怎么样,老哥哥我说的不错吧,嘿!” “老哥哥我忙活了一辈子,想不到最后还是晚节不保,只能躲在这儿,享受享受最后的人生了。” 鹰王虽然是笑着说话,但话里话外,难免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对了横老哥,怎么不见横兄?” 为免鹰王沉浸在忧伤之中,难以自拔,洛一缘将话题直接一转,先是拉起了家长里短来。 对鹰王来说,横飞鹰虽然是徒弟,却是他从小拉扯长大,可以说比亲儿子还要亲上一些。 再加上鹰王并不成家立室,横飞鹰可以说就是鹰王真正的后人了。 “他呀?” 鹰王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飞鹰这小子还年轻呢,当然不可能和我这把老骨头一样在这儿放松,忙碌惯了的人,闲不住的。” “这不,跑去帮言王调教士兵去了,隔三差五才回来看一看老哥哥我。” 一说到横飞鹰,鹰王的脸上尽是发自内心,真真切切的笑容。 为人师者,谁又不想徒弟青出于蓝。 为人父者,谁又不望儿女福寿康宁。 “唉,人老了,废话就多了一些,洛小兄弟可千万不要见怪。” 不知不觉间,雷厉风行的鹰王,自退下了大统领的位置之后,也多出了几分慈祥的气息来。 “哪有,横老哥依旧神采奕奕,更胜往昔呢!” 这种自嘲的话,洛一缘可不敢乱答。 “好了好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洛小兄弟你火急火燎地赶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虽然年事已高,鹰王却不糊涂,知道洛一缘来此,定然有着要事相商。 洛一缘稍作沉吟,整理了一下逻辑之后,方才将打算对付魔教与抓获黑木使的事情以最为简短的方式陈述了一遍。 话语虽然简单,但是牵扯的事情却是甚大,大到足以捅破了这片天穹。 听着听着,鹰王捏着花生的手都僵在了那儿,仔仔细细地听完了所有的陈述,越是听闻,就越是心惊动魄。 “洛小兄弟,你的意思是,当初对付你的,是以魔教邪公子为首的势力。” “如今你抓到了魔教十六使者之一的黑木使,打算撬他开他的嘴巴,看看能不能更获取更多有用的消息?” 鹰王不愧是神捕司的大统领,洛一缘就算是长话短说,也能够轻而易举提炼出里面的主旨。 “若真是如此,老哥我建议你去找找言王与言王府的总管燕先生,刑讯逼供之类的事儿,他们比老哥我更懂一些。” 鹰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神色肃穆起来,整个人也从躺椅上支棱了起来,正襟危坐,好像回到了那个充满激情的峥嵘岁月之中。 第517章 话风突变 “不过,洛小兄弟,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老哥我擅长这些玩意儿?” 未等洛一缘答话,鹰王便拍着胸脯,朗声说道:“老哥我办案多年,刑讯逼供这样下作的手段,自然是万万不会用的。” “神捕司,神捕司,神捕这两个字的含金量,乃是祖祖辈辈就定下来的,到了老哥我这儿,岂能玷污了神捕司的清誉?!” “神捕司抓人断案,讲求的乃是真凭实据,小心假设,大胆求证,方能够将凶徒逮捕归案。” “你说的那些下作、污秽、肮脏不堪的手段,都是紫衣卫与潜龙密影用惯了的下三滥手段!” 鹰王可谓是越说越气,越说越气,说到后来,都不满足于坐着,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狠狠地一跺脚。 百多年浑厚的真气宣泄而出,精准无比的将躺椅炸了个粉碎。 还好鹰王也算是知道轻重,没有让真气扩散开来,影响到王府的其他范围,不然光是一下子,动静就大了。 “老哥消消气,别动怒,我这也是不清楚,所以前来问问嘛!” 洛一缘多多少少有些哭笑不得,上前为鹰王顺了顺背,才让鹰王的怒气消下去了一些。 “老哥我是看不上紫衣卫与潜龙密影的办事手法,但也必须承认,确实真的有效。” 冷静了一下之后,鹰王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两声,自须弥戒中又取出了一张躺椅来扔回了原来的位置。 两人再度躺下,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洛小兄弟,你去找找言王与燕先生,他们两个应该能够给你最好的答案,说不准连那个劳什子黑木使的祖宗十八代都能够问出来。” “你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一下子就抓住了十六使之一,破了他们的阵法。” “阵法?” 洛一缘当即来了兴趣,先前紫元庄的消息之中,并没有提及魔教与阵法相关的东西。 阵法这玩意儿,洛一缘接触的真的不算多,说是一知半解都有些夸大了。 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地下判官随身带着的八口神秘棺木。 八口棺木汇聚在一起,可以组成一个大幅度削弱敌方攻势的阵法,让自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传闻魔教四杀与十六使,各自可以组成一套了不得的活阵,威力无穷,或许未必能够真的围杀一位天虚传说,却可以困住很久很久。” “这些消息,外界很少有人知道,老哥我也是在当年神捕司的典籍之中才见到过。” “你能够歪打正着抓捕其中一名使者,等于是先破了他们的一个阵法,犹如断去一臂,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鹰王感慨着,对着洛一缘比了一个大拇指。 “横老哥过奖了,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当时也并没有想这么多。” 洛一缘撇了撇嘴,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如此,横老哥多有打扰,时间紧凑,我就先去找言王了解一下情况。” 消息打探地差不多了,洛一缘也站起了身子,就要与鹰王告别。 “且慢,洛小兄弟,能否容老哥我多说一两句话?” 说时迟那时快,鹰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洛一缘的手臂,阻止了他前行的脚步。 洛一缘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与鹰王之间的关系一直都还算不错,也没有多想,只是好奇地说道:“横老哥但说无妨。” 上下打量着洛一缘,从头到脚,巨细无遗,那种长辈审视晚辈的眼光,看得洛一缘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了一步。 “不错不错,虽然不够潇洒帅气,却也算气度不凡,不是过于阴柔,亦非太过阳刚。” “横老哥,你……” “洛小兄弟,敢问今年贵庚?” 鹰王不管不顾,直接问询。 这话问得多多少少有些奇怪,洛一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用意,只能先回答道:“这一点我也不太清楚,按照推算应该是三十出头,但还未到中旬的样子。” “那可有家室?” 得到了初步的答案,鹰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双眼几乎都要眯成一条缝,继续问道。 心中“咯噔”一下,以洛一缘的聪明才智,大致已猜到了鹰王的目的。 “我的经历,横老哥应该也调查过,再是清楚不过,哪来的机会花前月下,举案齐眉?” “很好很好!” 鹰王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拉着洛一缘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听闻你从小乃是孤儿,无父无母,颠沛流离?” 洛一缘虽有震开鹰王的能耐,但以两人的关系,着实不好表现的太过刚强,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不错,横老哥,我……”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洛小兄弟,老哥我看你也一把年纪了,是时候想象今后成家的问题了。” “要老哥我看,岑家的那个小姑娘就挺不错的,秀外慧中,兰心蕙质,身家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鹰王的目的,总算是暴露了出来,洛一缘心中苦笑不止,脸上却只能强颜欢笑,装糊涂地说道:“岑家的小姑娘又是哪一位,横老哥,我……” 话又被抢断,鹰王苦口婆心地接着说道:“岑小语,你英雄救美的那个小姑娘啊!” “他老爹岑万山又有万山镖局,哪怕玄域的城池都有分号,虽然不及当年辉煌,说是富甲一方也不为过。” “要不要老哥我来当个媒人,撮合一下你们俩?” “别别别,横老哥,我还有要事,若是耽搁了,怕是不妙,就此告辞!” 生怕继续说下去,别说是拒绝了,鹰王这脾性,怕是连那一天摆酒水,那一天入洞房都要给他安排得满满当当。 洛一缘不敢在此地继续多逗留,只得略施巧劲,柔和地挣脱了鹰王鹰爪的钳制,化作一道红芒,向着小院之外掠去。 人已不在,只留下一朵淡淡的昙花虚影,正缓缓打开花苞。 “洛兄弟,洛兄弟?来都来了,怎么不坐下一起喝一杯啊?” 自屋外刚刚回归的横飞鹰提着几壶刚刚热好的酒,正巧亲眼看到洛一缘夺门而出的场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扯着嗓子在小院门口不断地吆喝。 洛一缘哪敢搭理他?生平第一次把身法发挥到极致,早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 第518章 难逃催婚 “师父,是洛兄弟来了么?为何走得如此仓促?” “难得相见,不切磋切磋,岂非是人生一大憾事?” 眼看洛一缘直接跑得连影子都见不着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横飞鹰满脸皆是疑惑之色,拎着酒壶的手挠了挠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 真人不露相,别看天虚榜排名,洛一缘的名次只排在第二十七位,那是因为当初排布榜单的时候,洛一缘的年纪尚幼,还没有什么知名的战绩罢了。 在横飞鹰看来,天虚榜绝对是瞎拍的,洛兄的名次,再怎么样,也不该屈居于自己之下才对。 “唉,可惜了,可惜了,醉凝楼的酒,最是醇香不过,洛兄无此福气咯!” 踏入小院,就看到正躺在躺椅上享受人生的鹰王,一只手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未曾变过。 “拜见师父,师父?” 很少见到鹰王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横飞鹰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将酒壶都挪向另一只手,而后在鹰王面前晃荡了几下。 好像,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难不成师父被点了穴道不成? 心中如是想着,横飞鹰突然心头狂跳,扯开嗓子,气运丹田,放声大吼起来:“师父,师父!” “啊?” 鹰王这才如梦初醒,眨巴了几下双眼,似乎刚才的事情,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一样。 “师父,您终于有反应了,弟子还以为,还以为……” “啪!” 一记清脆嘹亮的暴栗声响起,横飞鹰委屈地捂着脑袋,向后退了两步。 “小王八羔子,还以为为师驾鹤西去了不成?哼,为师还没有老糊涂呢!” 看着眼前身形挺拔、器宇轩昂的好徒儿,鹰王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恼火,哼哼唧唧地又坐回了躺椅上。 “那师父你刚刚为何一动不动,呆若木鸡,是不是与洛兄弟有关?” “看刚刚洛兄弟离去的如此匆忙,难不成是得罪了师父不成?” 师父教训,横飞鹰当然不敢运功护体,即便早早地便青出于蓝,对于抚养自己长大的授业恩师,横飞鹰从始至终都是最最尊敬的那一个。 若有外人在这儿,恐怕根本无法想象,在外头威风凛凛,号令千军万马的鹰扬将军横飞鹰,也会有一番小儿女姿态。 “得罪?” 鹰王抄起一大瓜子,壳也不去,直接塞进嘴里,猛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最得罪师父的,除了你小子还能有谁?” “一把年纪,比洛小兄弟的年纪都要大了吧?你看看你,无儿无女,连个家室都没有,让师父如何能够安心地闭上双眼?” “看看人家仇鸠,虽然惨得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人家好歹有儿子可以失去,你呢!” 气极了的鹰王连瓜子壳都直接吃了下去,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还中气十足地喝道:“你还好意思问师父我为什么?” “我让你问,我让你问!” 气急败坏的鹰王食指微曲,对准了横飞鹰的脑袋,即将梅开二度,敲出第二记暴栗。 眼看手指关节即将碰到脑门,横飞鹰却是低垂着脑袋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禁让鹰王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孩提时代的小横飞鹰。 一想起过往,鹰王的脸色也柔和了许多,一幕幕甜蜜的画面皆尽在眼前浮现。 手指僵在了半空中,距离横飞鹰的脑门,不到半寸的位置。 “这个,这个,师父您不还是终生未曾嫁娶,孤独终老一生?” 横飞鹰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提起了这事,一下子把鹰王眼前美好的过往全部幻灭。 温馨的场景变得支离破碎,鹰王瞬间变脸,怒意值直接爆表。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暴栗,横飞鹰还是一声没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子不是有你这混小子继后香灯么?你倒好,用这狗屁不通的理由来搪塞老子?” 催婚的事儿,在师徒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横飞鹰自小父母双亡,乃是被鹰王一手抚养长大,视若亲子。 当爹的,当然希望儿子能够成家立室,可横飞鹰倒好,对于舞刀弄枪、上阵杀敌兴趣满满,偏偏对于谈婚论嫁的事儿一再推脱,根本拒之于千里之外。 “师父!” 横飞鹰总算是明白,洛一缘为何会跑得这么快,快到连影子都见不着了。 不待横飞鹰说些什么,鹰王已率先伸出大手来,五根手指明晃晃地挡在眼前,防止他先行狡辩。 “不用多说,为师已经帮你物色了好人家!” “都察院右都御史,兵部陈侍郎刚正不阿,为人清廉,素有美名。” “陈侍郎的千金陈江雪云英未嫁,虽无花容月貌之色,却饱读诗书,也粗通拳脚,和你定然有共同话题!” 喋喋不休的话犹如魔音贯耳,横飞鹰只觉得耳朵边上好像有一千只乌鸦在一齐叫唤着,叽叽喳喳地吵个不休。 情深义重的师父在前,一向忠孝的横飞鹰又不敢遮住双耳直接对抗,更不敢说出什么忤逆的话来。 思来想去,横飞鹰灵光一现,两眼顿时冒出精光。 “师父,徒儿想起来了,与朱都尉约了午时在醉凝楼喝酒,如今时辰快要到了,徒儿再不去,就要赶不及了!” “这两壶醉凝楼的暖阳酒,师父您先喝着,徒儿告退!”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两壶热腾腾的美酒,横飞鹰哪敢在偏院里多作停留? 双腿轻轻一点,横飞鹰整个人凌空跃起,犹如一只银鹰,向着外头飞掠而去。 偏院之内,又只留下鹰王一个人,看了看放在边几上的两壶还冒着热气的酒壶,又看了看方才徒儿站立的方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许久,鹰王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张老脸上泛出些许苦涩的笑容来。 “都是孤儿出谁,谁人又不想花前月下,把臂同游呢?” “正是因为从小没有了家的温暖,才会更需要成家立室,唉。” 指尖轻轻一弹,一壶酒的软木塞子便向着角落弹飞出去。 热酒入愁肠,只会愁更愁。 几口下肚,鹰王的眼神,也变得迷离了起来。 以他百多年浩瀚的修为,岂会随随便便被一壶酒给灌醉? 醉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想醉罢了。 “师妹……” “若你还在……” 剩下的,只有无人听得到,听得清的梦呓呢喃。 第519章 王府逸事 卸下九幽罗刹的面具,在王府之中,并没有遭到什么阻拦,依旧是畅行无阻。 京师的言王府与言元城的言王府大本营的主要人员,还是同一套班子,早在上次洛一缘到访京师言王府之际,就清楚了这位贵客的身份。 “孙总管,好久不见,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燕先生在哪,未知王爷现在是否有空闲呢?” 王府议事厅外,言王府副总管孙休恭敬地站在门外把风。 虽然是低垂着脑袋,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周遭环境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过他的察觉。 神脉一成,对于一切事物的感应与认知,较之先前都要强上许许多多。 洛一缘也是靠近了些许,方才发现,貌不惊人的小老头副总管,一身功夫也不算弱,真气自生且不说,一开始锤炼胸中五气,可称得上是介于超一流与天虚传说之间少见的断层高手。 孙老头的身上,还有一种极其高深的隐匿功法,若非洛一缘的实力高出太多,又有神脉加持,恐怕也难以透过些许轻微的蛛丝马迹,察觉到对方的真正实力。 直到看到洛一缘出现在眼前,孙休方才反应过来有人靠近,整个人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有人欺近身边而不自知,乃是大忌。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横竖都是个死,大不了认栽。 只是孙休身为言王府副总管,还关系着王府的安危,如果来得是敌人,他就算有九个脑袋,都不够言王砍的。 待到看清楚洛一缘的面容,孙休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外敌,还是王爷的贵宾,那就没什么大事情了。 在心里,孙休却是升起了一股警惕感,此等事件可一不可再,必须想方设法杜绝。 “原来是洛庄主,不好意思,小人刚刚有些走神,未曾瞧见洛庄主到访,万望见谅才是。” 冲着洛一缘遥遥下拜,孙休心情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也不敢得罪这位王爷都颇为重视的贵宾。 作为王府的副总管,孙老头的地位较之一字之差的燕先生要差了许多许多,但也勉强能够接触到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爷对于眼前这个洛庄主的重视程度相当的高,当年洛庄主死讯传来,王爷甚至还为他立碑,吊唁缅怀,可想而知此人在王爷心中的分量。 “孙副总管,不好意思,来得仓促了一些,让你受惊了。” “遍寻燕总管未果,洛某也不好冒然乱闯王府,只好先来叨扰孙总管你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孙休也是年长之人,先行见礼,洛一缘当然不会自持身份摆什么姿态,同样回了一礼。 “无妨无妨,洛庄主太过见外了。” “王爷早就交代过,若是洛庄主您来了,王府之内任意通行,无需令牌,无需通报,当做回家即可。” “燕总管有事出游,已有一段时间不在王府了,王爷正在与阎罗天子商议要事,洛庄主可自行进去。” 孙老头让开半边身子,把手一摊,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洛一缘点了点头,冲着孙老头微微一笑,便跨步走了进去。 两人交错之际,孙老头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先是一阵欲言又止,而后还是没有忍住心里的冲动,悄悄传音给洛一缘。 “洛庄主,请恕小人多嘴一句,以后见到小人,能否在总管之前加上一个副字?” 此话一出,引得洛一缘回头侧目,看向孙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外。 孙老头的脸上充满了苦涩的笑容,也不敢张扬,继续传音说道:“小人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王府之内规矩森严,小人可不敢越俎代庖,顶了燕总管的总管位置。” “燕总管毕竟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心眼难免小了一些,洛庄主以后见到小人,喊一声副总管也行,喊一声老孙都行。” 看孙老头一副胆小怯弱的样子,实在是难以把他和一位足以纵横江湖的顶尖高手联系在一起。 不过联想到燕先生身后的势力,洛一缘也大致能够明白为何孙老头会有诸多顾虑了。 只是此事也不好点得太过明白,大家彼此都留一点颜面,才是最好的。 “多谢提醒,孙副总管且安心,洛某会记得的。” 辞别了孙休,进了议事厅内,正巧看到商议得火热朝天的阎罗天子与言王紫倾言。 想不到阎罗天子的脚程也是挺快的,自己只是去鹰王那儿兜了一圈,已是被他迎头赶上。 然而眼前的阎罗天子,真的是自己在半步亭所见到的那一位么? 虽然是相同的衣着,相同的打扮,同样一块阎罗面具,洛一缘不至于因为一些简单的外在,就真的相信是同一人。 很多时候,直觉这种东西,是最不容易骗人的了。 “拜见王爷!” 怎么说紫倾言也是当朝王爷,洛一缘自己也在你朝中有挂职,该有的礼数不可少。 “咦,阎王兄也在这儿,看样子洛某的速度还是不够快啊,先走一步,还被阎王兄追了上来。” 洛一缘明显话里有话,阎罗天子尴尬地笑了笑,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许久不见,洛庄主近来可好?” 见是洛一缘到访,紫倾言连忙起身欢迎,丝毫没有身为王爷的架子。 “好,也不太好。” 三人寒暄了一阵之后,紫倾言坐在最上位,阎罗天子与洛一缘分坐于左右两旁。 寒暄之余,洛一缘眼角的余光,却未曾脱离紫倾言,始终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 言王紫倾言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还招呼孙老头进来,让他安排下人见茶。 时间相当紧迫,多耽搁一阵,就多一分被魔教发现的可能性。 奈何眼下有一件事情,更是让洛一缘心中好奇。 好奇的心思,一旦打开了缺口,就很难关上了。 倘若推敲的没有差错,眼下正侃侃而谈的言王紫倾言,才是当初与自己首次碰面,刚刚又和自己道别不久的那个,才是阴曹地府的创始人之一,真真正正的阎罗天子。 言王,阎王,一字之差,读起来却是一模一样,足以混淆视听。 一念至此,洛一缘自己都有些惊诧,想不到言王沉寂下来,在暗中竟然做了这么多的大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 第520章 可怕真相 一个是元域浮出水面第一势力天元皇朝的第二把交椅,权倾朝野的王爷。 一个是元域公认地下第一势力阴曹地府的创始人之一,从未露面的游魂。 言王,阎王,仅仅只是一个字的差别,却不知道误导了多少人。 两人甚至会在同一场合一起出现,以避免被误解的嫌疑。 仔细想来,整个元域当中,几乎没有人知道阎罗天子的真正身份,就算是颁布天虚榜,号称元域最具智慧的太渊阁主祁道庭,都不清楚。 阎罗天子,仿佛真的就是一个飘荡无依的鬼魂,在无人知晓的一天,突然现身于元域江湖中。 亲手缔造了元域江湖上公认第一的地下势力阴曹地府,创下如此恢弘的壮举,就更难有人把他与紫倾言联系在一起。 这个推断,不可谓不大胆,也不可谓不恐怖。 一个人同时掌握了元域明面上与地下势力最为强大的两股力量,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最最关键的一点,阴曹地府当中的每一个有身份有代号的游魂野鬼,几乎都有着明面上的另一重身份。 就好像洛一缘化名九幽罗刹,韩千山化名泰山府君,不管如何,他们在元域当中,都有另一重身份的存在。 唯有阎罗天子,从始至终,似乎就只有这一重身份,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到底是什么。 至于天虚榜的颁布,多多少少也有祁道庭的主观判断在其中。 阎罗天子在天虚榜上排名第十五,夹在鹰扬将军横飞鹰与虎啸将军仇鸠之间,这个排名,洛一缘着实难以认同。 与阎罗天子打过数次交道,也和横飞鹰交过手,洛一缘能够断定,阎罗天子自身的实力,绝对还要在横飞鹰之上,挤进前十,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这个离谱的推断是真的,那么眼前的“阎罗天子”,也就是曾和自己品茶论道的那位,身份也是呼之欲出了。 抬起头来,看着还在高谈阔论的“阎罗天子”,在真正的阎罗天子紫倾言面前,更多的作用是帮衬与辅助,此人除了王府总管燕先生,还能有谁? 虽然没有直接与燕先生打过太多的交道,洛一缘也能觉察的出,这位出自玄阴殿的宦官,绝对也是一位了不得的高手。 能够让顶尖超一流高手孙休甘拜下风,燕先生绝对拥有着准天虚乃至于真正天虚传说级别的实力。 只要戴上阎罗面具,将功法气息渲染得似是而非,就算是真的上手较量,也难以分辨出真假。 “言王的这盘棋,下得好大,好大……” “不过,这些事情,该头疼的,也不是我,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嘲似地一笑,紫倾言与燕先生既然想要继续演好这场戏,自己不妨就陪着他们演下去。 正好,洛一缘也想看看,同时手握两方大权的言王,到底能不能给腐朽不堪的元域,带来一些新的希望。 “洛庄主,洛庄主?” “不知你对天外邪魔,有什么看法?” 见到洛一缘自走进议事厅后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也未曾参加讨论,整个人就双目无神,就好像神游物外一样,紫倾言多少也有些疑惑。 “洛一缘的性格虽然冷厉,却不似闷葫芦,奇怪,难道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此人目光卓绝,推断能力极强,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也不算奇怪。” “应当不至于,若是他真的知晓,是否会给后面的部署,带来变故?” 紫倾言心中有些捉摸不定,与一旁的阎罗天子对望了一眼。 阎罗天子自然是猜到了紫倾言心中所想,微微点头,明没有多说些什么。 为防万一,紫倾言还是率先打破了僵局,问询出声,将洛一缘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骤然回神,见到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洛一缘也显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只好用微笑来掩饰尴尬。 “王爷,不好意思,刚刚在思考一些东西,稍稍有些走神,还请见谅。” “洛某想问一个问题,或许有些唐突,不知王爷是否应允?” 此话一出,不管是上座的紫倾言还是被面具覆盖的阎罗天子,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暗叫一声不好。 两人目光交汇,虽然也有诧异,彼此之间却没有丝毫的杀意,显然早就将洛一缘视作了自己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紫倾言早就知道,双重身份,早晚会有暴露的一天,只是想不到这一天来得,竟然如此之快,快到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洛庄主请说,以你我之间的关系,本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调整了一下心态,紫倾言面不改色,依旧和颜悦色地说道。 两人的小动作完全没有逃过洛一缘的注意,心里也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只是两人既然默契十足地未曾宣之于口,他洛一缘也不会傻傻地当众拆穿。 这场戏,就让自己陪着两个名角儿,一起继续演下去吧。 “王爷客气了,洛某素问王爷与燕先生执掌朝廷的潜龙密影与紫衣卫,不知对于刑讯逼供是否有研究?” “阎王兄应当也清楚,洛某刚刚抓获了魔教十六使者之一的黑木使,想要从他的嘴里撬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奈何自己对于这些方面一窍不通,是以……” 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洛一缘的脸上也流露出些许的苦笑来。 突然,洛一缘也想到了,自己好像还在紫衣卫与潜龙密影都有挂职,这么一看,自己这个差事,当得还真是不负责啊。 一听到洛一缘说得事情并非是身份之谜,紫倾言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轻松的感觉,放声大笑了起来。 “刑讯逼供嘛,说起来的确有些不怎么光明正大。” “但是很多时候,为达到目的,也不得不使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洛庄主不了解,也在情理之中。” 紫倾言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浅笑道:“不知那黑木使身在何方?本王即刻命人将其提来,洛庄主大可以放心。” “到了紫衣卫的手里,不出一天时间,本王就能够让他吐出所有知道的事情!” “紫衣卫的诏狱,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第521章 做戏做足 “洛庄主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啊?” 既然没有在身份的问题上过多的纠缠,紫倾言心底的顾虑也就消除了大半,言语之间亦是多了几分笑意。 “没错,刑讯逼供,从律例上来说,的确是不对,不应该的事情。” “或者说,这是下三滥的勾当,本王也承认,见不得光。” “但紫衣卫与潜龙密影,与神捕司那样的简单执法机构,又不太一样。” 稍稍顿了顿,言王神色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凝重,缓缓说道:“紫衣卫与潜龙密影处理的许多事情,事关朝廷安危,不得不特事特办。” “一些悖逆狂徒,可能干系着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牺牲区区一两个本就该死之人的性命,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情。” 洛一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根本就没有往这个角度去揣摩。 轻重缓急四个字,说说容易,把控起来,实在是很有讲究。 “王爷言重了,洛某从来没有说过紫衣卫与潜龙密影的不是,更没有指摘过王爷的分毫。” “不然的话,洛某又岂会求到王爷这儿呢?” “成大事者,若还要拘泥于世俗小节,大事如何能成?保小节而失大意,洛某明白!” 莞尔一笑,洛一缘轻松将凝重的气氛给缓解了些许。 三人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几乎在同一时间举起了茶杯,举向对方。 “好!” “洛庄主快人快语,倒是让本王好生钦佩。” “不知你口中的黑木使身在何方,本王让孙休将之提来便是!” 言王为人素来爽利,拍着胸口大打包票。 洛一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阎罗天子,轻声说道:“阎王兄应该也知道,此人目前由紫元庄在言元城分庄的二当家金策押解而回。” “他们两人策马奔腾,三百里路应该要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 言王仿佛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颇有一些好奇地问道。 “魔教的黑木使,还能乖乖跟着骑马归来不成?铁算轮盘金策,本王的确有所耳闻,不过,应当还束缚不了黑木使吧?” “王爷多虑了,金策虽然薄有威名,当然还不是魔教十六使者的对手,同行之人乃是莺燕楼的烟雨姑娘。” “洛庄主使得一手好计谋,不但抓出了紫元庄的奸细,还擒获魔教的黑木使,本王也是佩服得很。” 阎罗天子从旁解释着,好像真的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一样。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飙戏的模样,洛一缘索性也不拆穿,陪着他们嘿嘿地笑着,打着哈哈。 “孙休!” 紫倾言一声高喝,门外驻足把守的孙老头转瞬便踏入了议事厅之中,步履踏地之时悄无声息,足以显示出高明的轻身功法。 孙休低头抱拳,恭敬地说道:“王爷!” “传本王的令,去紫元庄找金策拿人,直接押入言元城紫衣卫大牢,明日此时,我要见到一份完全的口供,明白么?” 言王态度平易近人不假,在发号施令的时候,也是有模有样,充分彰显了上位者的气场,一点都不含糊。 “属下遵命!” 孙休双手抱拳,身形如风如电,迅速离开了言王府,直奔紫元庄而去。 “王府手下无弱兵,孙副总管看起来貌不惊人,功力着实不俗。” 目送着孙休离去,洛一缘也不得不感慨。 当年的风雨山庄,除了洛一缘之外,如果能多上几位孙休这个级别的高手,也不至于在一夜之间被人给攻破了。 像郁奕、秦渺、石长发之类的少年英豪,天赋的确不俗,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有所成就,可惜在当年,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一些,尚未能够称得上独当一面。 “洛庄主客气了,本王执掌紫衣卫与潜龙密影,尤其是潜龙密影,负责的都是最机密、最重要的情报工作。” “外表俊朗、气度不凡的人固然有利于在特定的场合刺探情报,但是只有平平无奇之辈,才不容易被看穿与发觉。” “水没入湖泊中,才能更好得藏匿起来,不是么?” 似是而非的道理,却也不得不承认,真的有点道理。 浅浅地尝了一口茶水,洛一缘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对了,王爷既然掌管紫衣卫,那不知对于紫元庄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是否有所耳闻?” “紫元庄?” 紫倾言稍稍愣了一下,紫衣卫与潜龙密影每日回报的消息千千万万,紫元庄又在各地都有分号分庄,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洛一缘到底说得是哪一件事。 “哦,本王明白了,洛庄主说的,应当是我言元城的那件小事吧?” “钱帮四公子上官季带着玄域小贼一起大闹紫元庄对么?” 很快很快,紫倾言便反应了过来,洛一缘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当时紫元庄被钱帮的人给清了场,架子还大得很,就连衙役与紫衣卫都拦在外面不让进去。 许多消息,还是事后紫衣卫从他人嘴里获悉的,情报当然有所延误。 由此也可以从侧面看出,钱帮仗着自己傍上了诛邪圣殿,就开始变得无法无天,别说是没有将紫元庄放在眼里,就连天元皇朝都有些看不上了。 “看样子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王爷的法眼,嘿嘿,不过洛某还挺好奇上官季最后的下场到底如何。” 一杯清茶下肚,喉咙也变得舒润了一些。 反正黑木使的事情交由言王府来负责,比自己更加得心应手,洛一缘也就趁此机会多聊上一会儿。 “区区一个天虚传说的后辈,也敢如此张狂,还真是闻所未闻的事儿,不是么?” 话已出口,洛一缘就感觉到两股诡异的目光牢牢盯在自己身上,目光之中的含义百转千回,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阎罗天子戴着阎罗面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言王脸上的表情就多多少少有些丰富多彩的怪异了。 “怎么,洛某这是说错了话么?” 洛一缘不由得有些疑惑,自己说的,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啊? “洛庄主,这话由你说来,或许还觉得挺对的,不过在外人看来,未免有些太过于……嗯,这个词该怎么形容来着?” 阎罗天子强忍住心头的感慨,为洛一缘解释。 “洛庄主可知道元域有多大,生活在元域之中的人,又有多少?” 第522章 胡乱攀扯 “抛开比元域更广袤许多的玄域先不谈,单单只说元域,就可以称得上是浩瀚无垠,难着边际。” “哪怕是洛庄主,也没有游历过元域山川大河任何一处角落吧?” 阎罗天子的话说得也算有些道理,洛一缘不由得点了点头,只是依旧没有弄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说得不太对,惹得两人不吐不快了。 别说是游历整个元域,就算是元域十分之一的范围,洛一缘都没有亲眼见过。 北方的草原冰原,南方的密林瘴土,西方的贫瘠黄沙,东方的瀚海无涯,都还未曾好好游览过,哪怕中间的十年未曾被偷走,都不可能做得到。 “整个元域如此广袤,蕴养的百姓犹如天上的繁星,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但天虚榜上,却始终只有三十六名传说级高手。” “姑且不论十强神话,整个元域,加上一些不被计入榜单中的隐士,能够算在同一层级的,都不会超过百人之数。” “百人,在分散到如此广袤的大地上,你觉得真的多么?” “还区区天虚后人?天虚传说,在外头就是金字招牌,别说是后人,就算是为奴为婢,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争先恐后的来抢着当!” 阎罗天子没好气地说着,虽然只有一对眸子露在外面,但从眼神之中,也能看出他心里的无语。 真当天虚传说是路边的大白菜,到处都是呢? 此话一出,洛一缘不由得为之语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才好。 难得略显憨状地挠了挠头,洛一缘笑得多少有些尴尬,说道:“呃,可是洛某一路走来,见到的天虚传说不知凡几,反倒是超一流高手之类的并不多见。” 话都没有说完,言王似乎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因由,苦笑了两声。 “洛庄主你这是自己层次高了,平日里接触到的都是强者,是以才会觉得,天虚后人,也不过如此。” “要知道,江湖上一流乃至超一流的高手,就足以镇压一座小城池或是开宗立派。” “在许许多多偏远地区,皇权所不能达到的地方,天虚后人的名头,可比本王这位当朝王爷的用处大多了。” 言王的言语之间多多少少有些无奈,但事实就是如此。 古语有云,穷文富武,并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 就好像玄域的玄修修行,足够的财力,也能够堆砌出一定的高度来。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只要是修行,就注定了是一个金字塔形的三角结构,越是向上,能够容纳的人数就越来越少。 “不可否认,洛庄主,你的推断能力,你的临敌应变,你的天赋才情,都是人中龙否,毋庸置喙,但是洛庄主,你的阅历,确实太少了一些。” 紧紧凝视着洛一缘,阎罗天子这番话,或许不怎么好听,可怎么说也算是掏心掏肺了。 “缺失的十年,让你本就逊色于同级的阅历更加浅薄,说句实话,你这个年纪,能够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堂,成为小有名气的一流高手,都算是不错的了。” “好吧,这个问题,暂且略过。” 耸了耸肩膀,洛一缘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下去。 阅历方面,的的确确也是自己的短板,对于缺点,洛一缘还是有着清楚的认知。 尤其是缺失的十年,少了与外界的沟通接触,刚刚重出江湖的时候,两眼一抹黑,几乎就与时代完全脱了节。 好在伴随时间的推移,洛一缘也总算是渐渐恢复了状态,一点一点地追了上来。 当事人都发了话,言王与阎罗天子总不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扯得有些远了,那上官季的下场到底如何?紫衣卫拿了人,总不至于惧怕上官正德的威名,又将这小子给放了吧?” 把那些有的没的思绪都扔得干干净净,对于当初飞扬跋扈的富家公子的下场,洛一缘还是多少有些好奇。 不管怎么说,当初上官季出场的时候,排场与气势还真是不小,将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给洛一缘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最后粉墨登场的沧浪供奉,实力确实不算差。 按照洛一缘心中的估算,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位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玄修,令剑阁那位号称掌阵双绝的长老司徒超,在沧浪供奉的手底下,也难以撑过十招。 如果不是刚巧自己心血来潮,进了紫元庄闲逛,恐怕言元城的这个分庄,会被上官季当场拆成废墟。 “天虚传说固然不可小觑,不过洛庄主,你难道真的觉得,本王会怕了他区区一个上官正德么?” 紫倾言的脸色稍稍有些不悦,当然明显看得出是在故意开玩笑,并非真的动了怒。 “他上官正德仗着有诛邪圣殿撑腰,早就全然不将天元皇朝看在眼里,前些日子还让人来紫衣卫,说要提走上官季,真是好笑。” 说是好笑,紫倾言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整个议事厅都不由自主地晃动了几下。 “紫衣卫的大牢,岂容犯了事的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本王都未曾出面,孙休就将他们给打发走了。” “他上官正德真要是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来本王的言元城闹事,本王就连他一同拿下,押入紫衣卫的诏狱之中以正视听!” “本王也想看看,到底还有多少个不长眼的家伙,以为有了新的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 言王的义愤填膺,并不是没有道理。 天元皇朝一朝失势,改换门庭,另投他人的可不只是钱帮,还有天南三宫的三位帝君,同样也转为奉诛邪圣殿为主,极尽两面三刀之色。 形势比人强,天元皇朝也只能忍气吞声。 隐忍许久,如今言王羽翼渐渐丰满,也是时候向着天下人彰显一下自己的翅膀了。 “也就是说,上官季这货,至今还在紫衣卫大牢之中?” “王爷不愧是王爷,洛某佩服!” 洛一缘拱手抱拳,皮笑肉不笑地恭维了两句,算是敷衍过去了。 左右也是无事,三人就这么东拉西扯的,你一句我一句,继续闲聊了起来。 第523章 只差一点 夜色渐渐深沉,天穹之上星星点点再度显现,犹如诸天神明,俯瞰大地。 星辰当空,并无阴云,不然连绵细雨,就算是连夜赶路,都会颇有不便。 两匹骏马奔行在官道之上,马蹄声踏得飞快,两旁景象不断向后方掠过。 紫元庄财大气粗,两匹骏马都是上好的乌骓,区区三百里的路,根本用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只是一来多拖着如同烂泥一样的黑木使,难免增加负重;二来烟雨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每过一段时间,都需要歇息一阵。 时而前行,时而歇脚,难免耽搁了行程。 距离言元城只剩下不到几里的路,换做他人,估计就算赶到了言元城,也难以踏进城门半步。 言元城不似京师天元城,还有宵禁这种新出台的政策,但夜间城门的把控也要严格许多,避免多生祸端。 有紫元庄二当家的身份在,城门关隘当然不成问题。 见到目光所及之处渐渐出现微弱的火光,金策的心里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紧张了许久的心思总算可以落下。 “金二当家,想不到骑马还真是累啊,回去之后,你们紫元庄可得多照拂一下我们莺燕楼的生意,别让妾身痴心错付哟!” 喘着气的烟雨姑娘发丝都有些凌乱,多少有些不复先前风情万种的美感。 路途匆匆,仪容这种东西,哪里还能兼顾得了? 就算烟雨姑娘平日里再怎么爱漂亮,也不得不将就将就,体会一下风尘仆仆的感觉。 “烟雨姑娘大可放心,金某在整个紫元庄或许算不上什么,不过在言元城的紫元庄分庄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 区区三百里路,对于金策这样的老江湖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别说是喘口气,就连一丝丝的疲倦都未曾拥有。 怎么说也是江湖上薄有威名的老牌一流高手,虽然还未曾达到真气自生之境,却也相差不远了。 追着月色奔行,未免有些枯燥乏味,好在还有美人相伴在侧,总算还是多少有点点宽慰。 高挂于天穹之上的残月突然之间显得有些黯淡,本是温柔如水的月光不再如先前那样轻轻照拂在身上。 多年江湖的经验,让一缕不安悬上心头。 金策来不及多想,一声大喝,疯狂地勒住了缰绳。 座下马儿的一对前蹄高高抬起,险之又险地避过从天而降地一道月白色光束。 光束没入地下,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来。 金策算是勉强逃过一劫,一旁的烟雨姑娘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丝毫不懂武艺的她,就连及时拉紧缰绳都没能来得及做到,周遭数十道细如牛毛的星光闪烁,将烟雨身下的马儿直接射成了筛子。 数十个血洞同时绽放出鲜艳的血花,好好的一匹乌骓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烈无比的哀嚎,后背高高扬起,将烟雨姑娘抛飞了出去。 “啊!” 剧烈的颠簸与疼痛,让烟雨姑娘再也难以承受,发出低低的哭嚎声。 重重摔在地上的烟雨姑娘连续翻滚了好几个圈,手肘、脚踝处皆是擦伤,好歹还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好快的应变能力,竟然被他给躲过了?” “果然是黑木使,哼,速速交出黑木使,否则,杀无赦!” 两道消瘦的身影从天而降,看衣着打扮,与黑木使极为相似,只是脸上的面具又有所不同。 两人的身份,几乎是呼之欲出,乃是与黑木使齐名的魔教十六使者中的两位。 如非顾忌到生死不知的黑木使,两人早就抢先一步,将金策碎尸万段了,哪里还用得着多费口舌来交涉? 如今黑木使就被束缚在马背上,距离金策只有一步之遥,两人这才投鼠忌器,不敢胡乱动手。 “烟雨姑娘,没什么事吧?” 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金策已是大致猜到两人的身份,更加不敢妄动。 感觉到后方传来微微的哭泣声,金策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目光凝重地望着眼前的两人,同样不敢随便乱来。 “岂有此理,若是洛先生还在,要对付你们区区两个使者,一根手指都嫌多!” “偏偏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就可以回去交差……” 心里暗暗发恨,金策表面上还得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免得被两人太快看出破绽来。 先前对付一个黑木使,都有一种捉襟见肘,难以为继的感觉,如今一口气同时面对两个,如何不让金策心中慌乱? 眼见两人偷袭并未得手之后,就不再靠近,金策也明白对方的担忧,一只手作手刀状,向后按压在黑木使的脖颈位置,严阵以待。 “两位不知道是魔教十六使者中的哪两位,既然有缘得见,不妨报上一个名号,也好让我金某人当一个明白鬼!” 知道事情难以善了,金策也只能强忍慌乱,先行拖延一番时间再说。 “敢伤我们圣教中人,就算你是紫元庄的人,也别想活着!” 魔教中人行事速来毫无顾忌,根本不管你有什么后台之类的,该杀就杀。 如果不是担心损失了黑木使,以至于阵法不齐,难以发挥出最大威力会遭到少主的责罚,两人才不会管黑木使的死活,一并杀了便是。 “是么?” 金策冷笑出声,两人的打算,怎么可能瞒得过老江湖的他? “有本事,你们就动手,看看是你们杀了金某速度快,还是金某斩下你们同伴的狗头更快!” 说着,金策刻意抬起了胳膊,在黑木使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 当面叫嚣,着实把两位使者给气得够呛,可同伴在对方的手上,他们两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人的实力与黑木使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 两人若是联手,想要击杀金策,或许都用不着几十招就可以轻松拿下。 奈何两人只要稍稍有所动作,金策便会手起刀落,轻而易举将黑木使的头一刀两断。 “你!” 两位使者气急,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够暂时僵持着,谁都奈何不了谁。 巧妙的平衡暂且形成,彼此之间相互牵制,奈何这样的稳定,注定不会长久。 第524章 相互制衡 金策面对两位魔教使者,根本一点小差都不敢开,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抓住机会近身。 他可不知道,对方想要的,并不仅仅是活着的黑木使,而是要完好无损的黑木使。 若是两位魔教使者知道黑木使已彻头彻尾的沦为一个废人,怕是连继续僵持的理由也没有,直接大杀一通后便会扬长而去。 没有了武功的黑木使,在魔教的眼里,比一个死人还要没有价值。 “看他与那女子同行,两人之间,应当多少有些关系。” “拿下那个女子,或许能够逼他就范!” “好,我来引开他的注意,免得陷入被动,只要那女子落入我们手中,形势将会彻底逆转!” 两位魔教使者皆是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修为非同小可,传音入密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操作罢了。 金策看不到两人的交头接耳,只能凭借着目光判断两人的嘴唇微微张开闭合,似乎是在轻声诉说着什么。 “江湖上人称铁算轮盘的金策金二当家对么?” “在下圣教十六使之一的邪月使,适才一缕月光,便是本使者的手笔,让金二当家见笑了。” 邪月使微微欠身,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 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庞,看不到他脸庞上具体的表情,但是通过狡黠的语气也能够判断出,邪月使的脸上,定然挂满了难以言喻的怪笑。 “至于本使者身旁的这一位,同样是圣教十六使,名唤残星使。” “同时面对我们二人,金二当家,你真的觉得,自己还有取胜的把握么?” 魔教十六使,任何一个都是非同小可,几乎个个都是真气自生之境的超一流高手。 莫说是两人联手,就算只是出现一人,金策拼尽一条老命,都未必能够是对方的敌手。 “那又如何?” 金策临危不乱,真气灌注于掌刀之上,散发出微微金芒,死死抵住黑木使的脖子,一点都不敢放松。 “你们只要敢向前半步,黑木使就得身首异处,到时候金某人固然是一死,但……” “但失了同伴,怕是你们两人回到魔教之中,也难以交差吧?” 黑木使乃是如今唯一的筹码,金策自然知晓利害,将唯一的筹码牢牢握在手中,能够多坚持一息便有多一息的机会。 就算机会再怎么渺茫,也比当场放弃要来得好上一些。 在心里,金策的无奈更是深重,倘若自己不是多年来修为止步不前,也不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 一流与超一流之间,终究还是存在着一层难以逾越的天堑。 邪月使嘿嘿一笑,站直了身子,眼眸之中照出两道与月光相似的柔和白光,轻声说道:“金二当家乃是商人,我们何不做上一笔买卖?这笔买卖,对于金二当家来说,稳赚不赔!” “哼!” 金策也明白,对方意图让自己放松戒备,好伺机而动,当然懒得应承,只是冷哼一声。 “金二当家想必也知道,你们紫元庄在江湖中的势力的确不小,但在圣教眼里,犹如蝼蚁一般。” “除了藏头露尾连正脸都不敢出现几次的紫元庄庄主,圣教要推平紫元庄,甚至都不用动用两位护教法王大人,四杀大人与我等十六使就可以轻松将你们夷为平地了。” “金二当家,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醒悟过来么?” 话音刚落,一抹月华再现,犹如激光直射向金策的面颊。 好在金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邪月使的身上,看到对方刚刚有点动作,就已开始小心起来。 稍稍偏了偏脑袋,总算在电光石火之间,避过了足以断头的隔空一击。 “邪月使,金某人看你是不想要黑木使活着了对么?” 掌刀下压半分,黑木使的脖颈之处皮肤已然陷下,渗出微微的血痕来。 只要再稍稍用上一点点力气,黑木使这条半残的命,就得当场魂飞天外。 “哦?是么?” 一击没有得手,邪月使的笑声再度袭来,仿佛连带着天穹上的残月,都开始明暗闪烁,恍惚不定。 “金二当家莫非没有注意到,本使者的同伴,已然不在身旁了么?” 直到这个时候,金策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眼前,仅仅只剩下了邪月使一人而已。 另一位魔教使者残星使,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没了踪迹。 “不好!” 金策暗道一声不妙,扭头向后方看去,才发觉残星使已出现在烟雨姑娘的身旁。 相隔太远,金策根本没有阻止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残星使伸出手来,遏住烟雨姑娘的咽喉,将柔弱的身躯给直接提了起来。 残星使与烟雨姑娘身高上还是有一些差距,双脚离开地面,所有的支撑点全在与手相交的咽喉部位。 烟雨从昏迷之中被呛醒,痛苦的感觉让他双脚不断地乱动着,一双粉拳乱舞,皆尽砸在残星使的手臂上。 然而,垂死的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想不到金二当家临死,还有红颜作伴,真是艳福无边啊!” “啧啧啧啧,看着这个小美人,还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哦!” 残星使的声音较之邪月使更加病态一些,烟雨姑娘的挣扎,没有半点用处,反倒是让残星使更加的亢奋起来。 将烟雨姑娘拉近一些,残星使的脑袋凑上前来,面具之下传出粗粗的呼吸声,似乎是在贪婪地享受着什么一样。 “好香,好香!” “金二当家,你如果不肯交出黑木使,恐怕,就得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小美人香消玉殒了哦!” 右手高高举起,残星使发出更加狰狞的笑声来,五指指尖皆是散发着微弱的星光。 不用多想,五指只要当头罩下,毫无武艺在身的烟雨姑娘,头颅上必然多出五个坑洞来,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但倘若真的交还了黑木使,以魔教自古以来凶残的性子,真的会放过自己两人么? 一时之间,金策的心里百感交集,犹豫到了极点。 再是坚定的意志,在生死大事面前,也容易发生动摇。 自己孤身一人,死就死了,又有何妨? 可若要看着无辜之人因为自己的坚定而死,就算金策心硬如铁,也还是难以做到。 第525章 峰回路转 “还在举棋不定么,金二当家?” “当然,你也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小美人香消玉殒,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邪月使趁着金策心神摇摆之际,开始阴阳怪气,言语之间,又多了几分引诱。 “等到你的小相好咽了气,金二当家你的处境,似乎并没有改变,依旧是二对一。” “没错,你可以不顾及她的性命,可得到的结果依旧是这样,你的付出,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你,还能够坚持多久呢?” 邪月使“循循善诱”,一字一句,犹如一根又一根锋锐的箭矢,狠狠扎进了金策的心里。 彷徨无地,不知该如何自处的金策,内心可谓是百感交集,眼神之中更是出现的不忍。 内心深处,金策也是清楚明白,邪月使说的那些话,虽然都是歪理,某种意义上,确实没错。 “金二当家,时间是不等人的,你的小相好,也坚持不了多久。” “到时候不用残星使动手,她都快要窒息而亡了,不如这样,本使者给你一个机会。” “三息之内,你若是愿意交还黑木使,本使者可以作担保,保你们一对苦命鸳鸯一条活路,如何?” 伸出三根手指来,伴随着邪月使那充满邪异的怪笑之声,第一声的倒计时开始响起。 “三!” 绝望的宣告来袭,一旁烟雨姑娘的哭喊声音越来越低,让金策更添上几分内疚,心里已是隐隐开始动摇。 “二!” 一根手指的落下,象征着距离死亡又近了一步,金策茫然地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神却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好似心中下了什么决定一样。 “一!” 邪月使的声音更加兴奋,仿佛也在期待着结局一样。 三息时间已到,金策还是立在原地,既没有做出抉择,也没有回应任何的话,好像被点了穴道,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一样。 “金二当家,你真的太让本使者失望了。如此简单的一笔账,你都不会算,真的就不在乎她人的死活么?” “既然如此,残星使,动手吧!” 邪月使的声音由兴奋转为冷厉,对着一旁的残星使高声呼道。 “烟雨姑娘,你的恩情,金某无法报答,唯有来生再报了!” 金策低低地念叨了一句,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可惜声音实在是太小太小,在场几人,只听得到呢喃的嘟哝,根本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得到了邪月使的呼喝,残星使残暴凶戾的笑声再度响起,五根手指径直罩。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掌刀微微抬起,而后向下猛劈而去。 被逼到绝路,金策已是退无可退,不如将黑木使斩杀当场,再拼上一条老命。 到最后,自己等人固然是一死,但对方也别想得到想要的东西,甚至于还有可能要付出一些些的代价! 蔚蓝色的水波宛若滔涛激流呼啸而至,撞开了即将落下的掌刀。 受此突如其来的一击,金策根本无从应对,整个人被带得偏离了方向,连着转了好几个圈,狼狈地栽下马来。 水波去势迅猛,后发先至,一息不到的时间,已然冲至残星使的身后。 残星使作为魔教十六使者之一,身经百战,实战经验何其充沛,又是超一流高手,反应极之迅速。 危险临近,残星使撤爪为掌,头也不回,蕴藏星芒的一掌便向后方拍去。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残星使被震得浑身酥麻,踉跄地向后退去,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糟糕!” 残星使暗叫一声不妙,偷袭之人的实力绝不逊色于自己,或许更在自己之上,轻敌之下,根本不是对手。 左手一松之际,烟雨姑娘已然脱离了掌控,被水波缠绕之下,落入一人怀中。 失去了唯一的筹码,不论邪月使还是残星使的脸色都变得相当难看,只是被面具遮掩,外人无法得知罢了。 形势急转直下,让两位魔教使者变得相当被动,一时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偷袭之人既然劫走了那名女子,定然是敌非友,想要回黑木使,只怕变得更加困难。 “动不动就玉石俱焚,可不像是你金二当家的作风啊!” 老者轻轻捋着胡须,显露出几分笑意,似乎与残星使硬撼一掌,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丝毫的影响,依旧气定神闲,轻松自若。 揽住烟雨姑娘的左手从后一推,一股蔚蓝色的水光柔劲轻易地便将她送还到金策的身旁。 “敢在言元城的范围内生事,魔教的手,伸得是越来越长了。” 老者声如洪钟,仅仅是气势上就将两位魔教使者压得陷入了下风。 仓惶接住烟雨姑娘,金策定睛看去,方才注意到老者的面容,喜不自胜,连忙大声喊道:“多谢孙总管相助!” “咳咳,金二当家牢记,是老孙我是不总管,可不敢乱说!” 来者,赫然便是言王府副总管孙明。 一被叫“孙总管”,方才的高手气场便荡然无存,孙休多少有些狼狈地故意咳嗽了两声,用来掩饰尴尬。 在言王、洛一缘等人面前,孙休表现的恭恭敬敬,真的好像一个仆人那般,不敢有一丝逾越。 但在江湖上,孙休还有一个堪称响亮的外号,那便是百川归海! “铮!” 佩刀出鞘的声音一连响起四次,四道紫色的刀光以诡异到难以觉察的角度,从四个方位同时斩向了邪月使。 邪月使微微皱眉,方才发现刀光角度刁钻,不好应对,只能先行闪身避让。 月光匆匆急射,几乎以毫厘之差,从刀光的封锁中钻出,向着边上掠开数丈的距离。 夜幕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了四名紫衣华服的大汉,杀气腾腾,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之人。 只是看上一眼,金策就能够判断出四人的实力,似乎任何一个都不比自己弱上多少,都是一流级别的高手。 四人腰间挂着的牌子,也暴露了他们的身份,正是言元城紫衣卫百户中的佼佼者! “魔教邪月使,残星使对么,既然来言元城,就都留下来吧!” “你们四人,请邪月使留下做客!” 话音未落,孙休一个闪身,已到了残星使的跟前。 第526章 攻守交替 却说孙休副总管得了言王的差遣,早早地便带着紫衣卫的一干人等去了紫元庄言元城的分庄等候金策的回来。 哪知道左等右等,都是毫无动静,分庄的大当家又去了总部开会,余下的一些中层根本一问三不知,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心急火燎的孙休满脑子想的都是要赶紧回去述职交差,可不能莫名其妙地坐着浪费时间,让王爷在贵客面前丢了面子。 夜色刚刚到来之际,孙休已是走出了紫元庄,在言元城西门与南门不断的徘徊着,居高临下,不断眺望,生怕出了点点差错。 好在孙休的预估并没有问题,半路的确遇上了截道之人,若非他早着先机,想要在危难关头赶上,恐怕已是来不及了。 吃过一次亏,残星使可不敢再小觑对手半分。 就算心中已是萌生退意,但一想到回到圣教之后会受到的惩罚,残星使便不由得遍体生寒,想起来就害怕。 紧咬牙关,就算知道夺回黑木使的概率越发渺茫,残星使也不得不出手。 小天星掌携点点星芒一连拍出数十掌之多,其中有虚有实,虚实难辨,彻底将迎面而来的孙休包裹了起来。 孙休看似一把年纪,身子骨却硬朗得很,双掌画圆,两道蔚蓝色水波圆弧急荡,轻而易举便将小天星掌的攻势尽数化解。 双掌不急不缓,带起蓝色波纹平平推出,浩瀚川流如期而至,锁定的气机令残星使想要闪躲已是不能,唯有针尖对麦芒,以小天星掌硬抗。 星芒闪烁,明灭不止,小天星掌本是杀伤力极强的招式,偏生碰到了孙休,如同遇到了命中克星一样。 首当其冲的一轮两轮海浪被小天星掌炸得溃不成军,残星使顿时目露凶光,觉得自己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然则孙休成名多年,虽然屈居于燕先生之下,一身功夫又岂会是等闲? 既然是百川归海,掌劲之中,又岂是区区一两波的海浪那么简单? 第三波第四波真气海浪到来之际,残星使还尚可应对,只是眼神之中已多了一丝慌乱,不复先前的狂妄之情。 等到第五第六波真气海浪紧随其后的时候,小天星掌上的星芒已微弱到几乎难以觉察的地步,即便是真气自生之境,续航也有个限度,跟不上一浪接着一浪的水波浪潮。 慌乱转变为恐慌,残星使的嘴角开始渗出微微的血渍,运使小天星掌的双手也渐渐颤抖了起来,似乎到了极限,无以为继。 “魔教十六使者,听着名头很大,想不到技止于此,不外如是。” “要想与老夫交手,让你们的四杀出面吧!” 残星使已到力竭之时,孙休却是兴致正浓,怒潮掌掌劲再度叠加,海浪如同海啸一样席卷而来。 “咔咔!咔咔!” 双臂臂骨节节断裂,殷红的鲜血自嘴角喷涌而出,残星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顷刻之间,便败给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 蔚蓝色的真气沿着双臂冲入体内,让残星使就连内腑也受到了剧烈的冲撞,伤势非轻。 一招得手,孙休还未罢休,右手手指连点残星使云门、天溪、巨阙、商曲四处要穴,令他真气不通,血脉不畅,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电光火石之间便拿下一名超一流的高手,孙休的手段不可谓不恐怖,简直把边上的邪月使给看得眼眸都要瞪出来了。 百川归海孙休沉寂许久,以至于当初响亮的名号反倒鲜有人知,可这并不妨碍他再度创下辉煌的战绩。 同时面对四名紫衣卫百户,邪月使也是觉得颇有压力。 倘若只是寻常的百户,或许这点时间内,早被邪月使杀个干净,还留有部分余力。 偏偏孙休带出来的,乃是四名百户之中的佼佼者,四人配合的环环相扣,紧密无间,根本找不到什么破绽可言。 偶尔一人出现破绽,另一人即刻将破绽顶上补足,全然不给邪月使还击的机会。 一边要应对四柄身经百战、手段狠辣的紫光长刀,一边还要留意残星使的动向,本就左支右绌的邪月使稍有不慎,便连番挂彩。 还好自身实力够硬,所受到的几处刀伤都不算严重,较之臂骨折断的残星使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眼见残星使已失去战斗力,邪月使吓得亡魂大冒,哪还敢在此地多做逗留? 别说是救回黑木使与残星使了,再继续下去,自己都有被留在此地的风险。 四道紫色刀光再度来袭,邪月使把心一横,双手聚于胸前,一声大喝。 华光照射,白皙的月光耀眼夺目,一下子将四名紫衣卫百户的双眼全都蒙蔽。 双目不能视物,四名紫衣卫百户连忙挥刀格挡,将周身上下舞得水泄不通,力保不失。 趁此机会,邪月使一手指天,以自身真气牵动月华之威,一连打出数十道月神光柱,也不看看战况如何,双脚连点,向着远方掠去。 “若是被人走脱,就算问出了机密,得来也是无用。” “倘若能拿下三名使者,利用囚徒困境,相互印证,撬出来的机密也可保万无一失!” 残星使这边问题已经解决,孙休明白事关重大,不敢耽搁,身形化作水波流光,奋起直追,速度之快,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两人一逃一追,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烟雨受到连番惊吓,已是又昏了过去,金策只得将她先行安置在马背上,上前与四位紫衣卫百户打个招呼。 “陈大人、陆大人,还有着两位大人,金某在此先行谢过!” “四位大人,孙副总管那边……” 四人当中,有两人与金策比较熟络,平日里也算得上有来有往,是以还能搭得上话一些。 “金二当家不必言谢,我等也是公务在身,职责所在罢了。” 陈百户连忙抱拳回礼,也未有过多的客套。 “孙副总管出手,那名魔教使者插翅难逃,绝不会泄露消息,金二当家大可放心。” 陆百户也只是上前来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多寒暄两句。 “此地虽已进入言元城的管辖范围,但夜长梦多,不宜久留,我等还是先回言元城再说!” 说着,陈百户便招呼另外三人,先行将残星使押下,几人同行,一并进入了言元城之内。 第527章 群策群力 “洛庄主,不知你对天外邪魔之事,如何看待?” 从下午一路尬聊聊到大晚上,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这个问题,言王紫倾言与阎罗天子自打知道的那一天开始,就接连不断地讨论了许多次,始终得不出一个有用的结论来。 群策群力固然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但此等机密事关重大,如果让太多的人知晓,只会引起全天下的恐慌,反倒没有任何的意义。 紫倾言当然也清楚硬愁峡一役,洛一缘是以阴曹地府九幽罗刹的身份参与其中,但又不能明着说出来,不然的话,岂不是更加坐实了阎罗天子的身份存在问题? 洛一缘也是如此,刻意流露出些许错愕与木然的表情,惊讶地说道:“天外邪魔?这又是什么东西?” 阎罗天子与言王对望一眼,各自撇了撇嘴,还是由阎罗天子先行开口。 “是这样的,洛庄主,消息的出处,来源于诛邪圣殿北方圣殿的殿主庄万古。” 说着,阎罗天子便将鹰愁峡所发生的事情,长话短说,简短地讲述了一通。 讲着讲着,阎罗天子的语气也是变得有些古怪,怕是想到对方明明知晓一切的情况,此刻还得刻意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绷不住了。 若非两人都清楚明白,洛一缘此人虽然不像他们一样,拥有着广袤的情报网,推断能力却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也懒得与他多费唇舌。 待得阎罗天子啰里吧嗦将长篇大论给说完,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之中。 洛一缘并没有直接接过话茬,反倒是沉吟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 先是喝下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润了润嗓子,洛一缘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方才开口。 “王爷、阎王兄,所谓天外邪魔之事,既然出自诛邪圣殿,就应当不至于与事实相差太远。” “哦?” “此话怎讲?” 紫倾言与阎罗天子心里对于这个推断虽然都是比较认同的,但也想听听他人的意见,所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大意便是如此。 “原因无他,而是简简单单可以概括为三个字,没必要。” 天外邪魔之事,洛一缘也早有所闻,心中早有自己的思量,只是一直忙于别的事情,没空好好梳理梳理。 趁着阎罗天子将各种细节重新复述一遍的时间,洛一缘也在心里,将各种线索重新梳理了一趟,总算是理清了些许的脉络。 “诛邪圣殿的强大,想必王爷最是清楚不过,若是四方圣殿真的能够团结一致,天元皇朝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力量。” “十强神话固然是我元域最为顶尖的强者,但各自为战,只会给诛邪圣殿逐个击破的机会。” “更遑论巅峰之战中,尚未出手的圣主,谁都不知道能够让四方殿主都心悦诚服的圣主,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 “是以,诛邪圣殿明明有实力直接推平过来,何须为了区区接天台的事情,刻意编造一个看似破绽百出的谎言?” 紫倾言点了点头,这个逻辑推断尚算正确,条理清晰,并无不妥之处。 “实不相瞒,我二人也是这么想的,话虽如此,推论却始终是空中楼阁,缺乏切实依据。” “圣主究竟是何许人,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常人所不知晓的秘闻?” “就算是被我们怀疑很有问题的太渊阁阁主祁道庭,也是以性命为代价,观测天相,方才窥探到一丝丝的天机,而今的所作所为,是否又是天机反噬?” 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可想而知这位勤政爱民的言王心里,疑惑到了极点。 即便是手握大权,消息渠道遍布整个玄元域,很多玄之又玄的东西,始终难窥究竟。 到了如他这样的位置,每走出一步,做出一个决定,都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牵连到无数的无辜百姓。 “对此,洛某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首先,洛某想问一句,根据朝廷的情报与文献的记载,应该有关于历史上诸多堪比乃至超越十强神话的强者归宿何在吧?” “洛某不相信,古往今来这么多人当中,从来没有人试图探究过九天十地的奥秘。” 洛一缘适时接过话茬,说出来的话语,却让言王也要为之一惊。 角度刁钻古怪,切入点,似乎有些奇怪啊。 “吾等习武之人,修为到了高深之处,飞天遁地,亦不是什么难事,但天有多高,地有多深,始终莫衷一是。” “穷尽无数强者与学者毕生精力,也难以探其究竟。” 阎罗天子也感慨着,这些乃是共识,并不需要过多的赘述。 “古往今来,一直都有天上天庭、地下地府的仙神故事流传民间,但根据本王的了解,天上地下,皆是难觅仙神踪迹,仅有点滴的记载而已。” “在这一点上,想必王爷坐拥朝廷的资源,应当能够比我等江湖游散闲人知道的更加多才是。” 话头又转向了言王,两人的目光齐齐聚焦于紫倾言身上。 紫倾言也不知洛一缘问出这些来,究竟是何用意,但既然对方问起,自己又刚巧知晓一些事情,也就不吝回答两句。 “朝廷传承万载,大部分的典籍流传至今,并未有所疏漏,其中的确有涉及到这方面的东西。” “两位应当知晓,我等习武之人固然可以飞天遁地,但终究有一个限度。” “越是向上,周遭环境带来的压力就越是厚重,让我等不得不鼓足功力抵挡。” “不通神脉者,万丈高度已是一道难以跨越过去的高峰;待得神脉畅通之后,万丈天堑已难以阻拦,只是到了最上方,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会阻挠着人的前进。” 言王顿了一顿,努力回想着当时文献中的内容,心有余悸地说道:“那是一片近乎生命的禁区,明明看起来与先前别无二致,一旦踏足其中,电闪雷轰不曾停息,非要将闯入之人劈成齑粉方才罢休。” “一千六百多年前,皇室有一位顶尖强者,便是想要一探究竟,直上九天,而后便再无音讯。” “哦?” 洛一缘眉头微皱,不由问道:“王爷怎知道那位前辈是化作齑粉,而非已超脱凡俗?” 第528章 生命禁区 听到洛一缘的问话,紫倾言不由的苦笑了起来。 超凡脱俗,羽化登仙,自古便有典籍撰述其中,说来容易,从古到今,又有几人真的能够做得到? 玄域的修炼体系路途明朗,倒还好上一些。 所谓“玄气九重,九重登神”,字面意思便是只要踏足玄气第九重,就可以说迈入神之领域,成为超脱世俗的人上之神。 偏偏元域的武学一道,在强度上并不输给玄域多少,却一直都缺乏系统的流程与体系。 又因为不知道从哪传出的一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以至于许许多多传道授业之人敝帚自珍,对于一些关键的知识总喜欢留一手。 再加上传承的断代,战火的纷飞,以至于元域从始至终,都缺乏一套可以像玄气九重一样的体系化产物,只剩下江湖上约定俗成的规矩。 什么超一流高手、一流高手、二流三流好手,不过只是笼统的描述罢了,根本无从评判一个人真正的实力标准。 除了超一流高手,好歹还有个真气自生的标准用以衡量之外,剩下的档位,全靠脑补。 过了超一流之境后,什么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神脉之类的,对于九成九的习武之人而言,更加显得虚无缥缈。 别说是亲身体会了,就连社交圈子,一辈子能不能接触到步入这些层级的人物都是一回事。 “那位皇室先祖名唤紫擎,自踏入那片生命禁区雷池之后,就再也没有一点消息回来,就连气息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朝廷内有人同行,在雷池之外苦等一月有余,毫无任何反应,不得不返回。” 长长叹了一口气,紫倾言的言语之间也多了一份哀伤之色。 虽然隔了不知道多少代,彼此之间连了解都没有多少,更遑论什么亲情。 但不管怎么说,始终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如此湮没,终归还是让他有些感伤。 “天元皇朝虽然名义上为元域天下共主,可朝廷也只有记载内部人的文献,对于外界诸人的动向,尤其是绝顶强者,根本无法把控。” “洛庄主,扪心自问,就算你与本王的关系十分融洽,你愿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朝廷的注意中么?” 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洛一缘,上下打量了起来,连带着紫倾言的表情,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个问题,连回答都不用,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自由,是任何人都向往的一种理念。 强者,本来就已拥有了可以独立自主的权力,又如何会愿意屈居于他人之下,处处受到监视呢? “王爷说笑了,若是有什么正当的要求,洛某好歹也在朝廷挂职,自然应允了。” “只是王爷你这眼神,未免也太……” 洛一缘的话没有说下去,实在是被紫倾言的眼神给顶的有些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 洛一缘突然想到,当朝圣上已多次大婚,后宫妃嫔数不胜数,偏偏眼前这位言王却是未曾婚配,别说是王妃了,就连一个相好也没有。 “该不会,言王是虚的吧?” 一念至此,洛一缘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着门口挪动了一点点的方位。 “呃?是本王唐突了一些,洛庄主还请见谅才是。” 心下感慨洛庄主明明年纪也不算大,为人却是精明得很,一番回答滴水不漏,没有半点破绽,让人想要挑刺都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如此人物,若是真的能够全心全意为自己效力,实在是自己的福分。 这种妄想,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便是了,保持良好的关系,都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本王之所以看向洛庄主的眼神异于常人,实在是事出有因。” “洛庄主可曾听闻过,你们洛家曾经有一位非常了不得的先祖。” “不对,准确的说,是因为当年那位洛家先祖的盖世威名,才让你们洛之一姓,名扬四海。” 洛一缘这才微微颔首,暗自想到原来如此,看起来是自己多心了。 “这一点,洛某也有所耳闻,洛某与天青门的恩怨,便是拜这位先祖所赐。” 说来也是冤枉,如非洛家先祖与天青门的齐氏一脉结怨极深,天青门的那位天青老人齐寒彦也不至于处处针对自己,非要将自己置之死地才安心。 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洛一缘翻了个白眼,用不怎么愉快的声音说道:“人家都是享有祖上庇佑,后辈福泽绵长,洛某倒好,一点好处都享受不到,还惹了一身腥,真是无语。” “不过那位先祖,与此事又有什么干系?” 方才还在谈及皇室一千六百多年前的绝世强者,怎么突然间又跳到洛家先祖身上了? 谈话之间的跨度,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紫倾言心里没好气地感慨着,却是不敢直接表露出来。 “这位洛家先祖,名唤洛河,说起来还可能是我紫姓皇室一脉自小流落在外的血脉,当然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就不说了。” “当时也有一场与天地大灾劫相似的劫难出现,洛家先祖便是在血域降临前夕,一飞冲天,成就不世威名。” “灭魔教、斗异族,诛血域,协助朝廷平定叛逆,而后江湖之中有关洛家先祖的消息就越来越少,近乎趋于绝迹的状态。” 说到关键之处,紫倾言也是语气慷慨激昂,仿佛心神也伴随着那位洛家先祖,一同参与了一场又一场惊天动地、鬼神皆泣的决战之中。 “有消息称,洛家先祖曾与朝廷那位紫擎先祖一样,踏足过天穹雷池,生命禁区。” “当然,本王刚刚所说的这些,很可能只是一些完全经不起推敲的谣言罢了。”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紫倾言也是稍稍有些乏了,面上多了一些微微的疲倦之色。 只是引经据典,回眸过往之时,好像也在心里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很多没有头绪的观点,也被渐渐梳理清晰了起来。 “按照王爷的说法,,既然如此多的先贤强者都试图踏足生命禁区,是否也意味着,天外,真的有异样的世界?” “或许先贤们也并非真的灰飞烟灭,化作齑粉一片,而是达到了我等无法企及的天外之地,受限于某些因素,无法重临人间?” 虽然对于自家先祖,洛一缘的心里还是有颇多的微词,然则听得却是相当仔细,没有一字一句的疏漏。 待得言王稍作休憩的期间,洛一缘直接推出了一个颇为大胆的假设。 第529章 发散思维 “生命禁区,天穹雷池,说着的确很可怕,然则诛邪圣殿也说了,既然天外邪魔已有部分马前卒降临人间,是否也意味着,他们成功越过了雷池?” 如果说前面的些许推断,即便有些大胆,也还在合理的区间范围,那么后面的假设,就显得更加跳脱,而又在情理之中。 紫倾言尚且还处在震惊当中,无法自拔,一旁的阎罗天子似乎已缓了过来,就连声音都变得低沉了一些。 不仅仅只是如此,断断续续的声音,明显也表示阎罗天子虽然缓和得快了一些,但震撼亦是非常明显。 “洛庄主的意思,是生命禁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禁区,或许也存在着可操作性。” “或许只要有足够强的抵御能力,又或者找到雷池的漏洞所在,就可以破解其中的奥秘?” 有些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阎罗天子骇然发现,原本被堵住的逻辑之路豁然畅通,许许多多的念头犹如爆炸一样的涌现出来。 由于过分的激动,阎罗天子也难以掩饰自己的心境,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将一张本就显得艰苦朴素的做旧桌案直接拍得粉碎当场。 好在阎罗天子的反应也足够迅敏,五指捏合,一阵蓝黑色的气息自掌心指缝之间逸散开来,迅速笼罩整个桌案。 邪魅诡异的蓝黑之气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坚硬无比的寒冰,算是勉强维系住了桌子的形态,不至于太过出洋相。 “呵呵,不好意思,刚刚是本王太过激动,以至于神情激荡,难以自持,还望王爷与洛庄主见谅才是。” 略显尴尬的笑声,用来掩饰内心的波动,阎罗天子的话,怎么看怎么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仓促之间,阎罗天子并没有注意到,是以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这一下,却算是彻彻底底地暴露了功法的根底所在。 缓过来的言王紫倾言却是眉头皱起,一双眼眸紧紧盯在洛一缘的脸上,生怕他发现了什么似得。 “阎王兄无需在意,些许俗物罢了,本王虽然说不上富有,一张桌子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些许小细节,洛一缘反倒不以为意。 两人身份之间的小把戏,在自己看来,并没有什么太过要紧的地方。 “破解奥秘,只是其次,王爷,阎王兄,我们不妨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一些,格局也打开一些,不要只是停留在表象。” 为免在一些细枝末节上继续纠缠,弄得大家都不怎么愉快,洛一缘干脆将话题重新扯回正途。 “目光?格局?表象?” “洛庄主难不成还有高见?” 紫倾言心里的惊诧几乎都要喷涌而出,难道今天真的还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么? “根据诛邪圣殿的说法,既然天外邪魔的马前卒已经降临玄元域,那么反过来想,是否我们也能够通过类似的手段,离开玄元域,找寻到天外邪魔的大本营,然后……” 洛一缘微微一笑,并没有故作神秘地吊胃口,反倒直截了当地将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伸出手来,在脖子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割喉的残忍动作,洛一缘的声音免不了冷上了几分。 “他们可以对我们玄元域进行荼毒残骸,为何我们不能够进行斩首行动,反过来将天外邪魔率先诛灭?” “一旦天外邪魔尽数被诛除,哪怕玄元域中些许渗透的马前卒再怎么搅风搅雨,最终也只会得到惨烈的代价,沦为毫无意义的跳梁小丑。” “不知王爷与阎罗兄觉得,洛某说的话,对也不对?” 将心底的推测和盘托出,洛一缘也觉得算是松了一口气。 近些日子又是忙着忧虑洛宝儿的状况,又是忙着部署对付魔教的事儿,反倒忽略了这件关系到整个玄元域的大事件。 借着两位在元域几乎可以说是权势滔天的人沟通之际,趁此机会好好推敲一番,也算是了却一桩心头之事。 待得洛一缘平复一下心境,望向两人之际,却发现两人全然没有任何动作,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那种异样的感觉,别提有多古怪了。 呆若木鸡的两人好似被点了穴道,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直到过了许久,洛一缘已是忍耐不下去了,方才刻意咳嗽了两声,以表心中的不悦。 “王爷,阎王兄,为何一言不发,反倒是直勾勾地盯着洛某,难不成是洛某的脸上有花不成?” “还是说,洛某刚刚所说的话,太过荒诞不羁,让两位觉得洛某是一个非常可笑之人么?” 话虽如此,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感觉,却并不是真的动怒,反倒让两人从震惊之中清醒了过来。 甩了甩脑袋,阎罗天子有面具笼罩面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就罢了。 言王紫倾言倒是难得丢了身为王爷的仪态,失去了对于情绪的掌控,许久许久,方才缓和过来。 “洛庄主,你,你这脑洞开得,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紫倾言嘴角不由得抽了一抽,方才缓缓吐出这句话来,眉宇之间,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本王也不得不承认,你的假设虽然荒唐,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逻辑。” 双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紫倾言突然间觉得,自己被太多的琐事给束缚了思维,是以总会在思考之时,按照已有的条条框框去思考,去揣测。 因为有了太多的顾虑,因为每一条决策,都很可能关系到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以至于紫倾言在做出每一个决定的时候,都会显得太过瞻前顾后,深思熟虑。 不知不觉间,紫倾言心里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或许有欣赏,也有羡慕,更多的则是对自己被困于现状的无奈。 能够跳出思维的定式,不用太多顾虑的洛庄主,才是自己真正所渴望的生活方式。 “洛庄主既然提出了他的观点,那么我们不妨沿着他的思路继续走下去。” “首先,如何穿过生命禁区,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这一点如果不能做到,后面的一切,全都免谈。” “而时间并不等人,按照推测,快则数年,慢则百载之内,天外邪魔必然降临,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第530章 魔教例会 理越辩越明,紫倾言的心里,已然是有些认可了洛一缘的推断,只是能否真正的执行,却是相当关键。 有的事情理论上可行,但却完全没有实际可操作的空间,那和失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区别。 “王爷莫要忘了,有一个老混蛋,身份最是可疑不过,由他开刀,正好不过!” 洛一缘也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指出了真正关键所在。 紫倾言、阎罗天子皆非是蠢钝如猪之辈,当下便明白过来了洛一缘所指为何人。 “太渊阁阁主,祁道庭!” 三人几乎同时开口,就连气氛,都变得欢快了些许,不复先前那般沉重。 灭绝峰听着仅仅只是一座山峰,实际上却是一片接着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 像是吞龙山脉、葬坟山脉、天青山脉之流,与灭绝峰的规模根本无法比拟。 寻常的山脉千丈百丈连绵不绝,看起来已然是巍峨无止,令人望而生畏,难以企及。 哪怕千百年前的灭绝峰大战,致使灭绝峰损失了数百丈的高度,灭绝峰依旧拥有着数千丈的可怕高度。 数千丈的高度,别说是寻常人等妄图攀爬而上,哪怕是一些内功不错的江湖高手,越是到了上方,都会有一种气息不畅的窒息感。 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天然险要地势,简直成了最佳的守成之地。 得益于先辈的缔造,灭绝峰内部魔教总坛固若金汤,哪怕天元皇朝大军压境,也难以对其进行有效的清剿工作。 反倒是千百年前,妄自为尊的时任教主纳兰圣意图席卷整个元域,结果惹得天下大乱,无数豪杰围攻灭绝峰魔教总坛。 历代先辈苦心孤诣建成的总坛毁于一旦,经过千百年来的后辈谨小慎微的励精图治之下,至今也只是勉强修复了六七成的状态而已。 明灭不止的灯火无风闪烁,让本就处于阴暗环境下的魔教总坛透露出几分诡异的感觉。 端坐于教主宝座之上,邪公子纳兰曜拨弄把玩着自己的一小撮头发,轻柔举止,反倒有着几分妩媚的怪异感觉。 但看他周身吞吐的紫黑色的气息,已知其内功修炼到极为不凡的地步,着实非同小可。 在场人数众多,唯有护教法王密藏活佛一人,方能够注意到,邪公子的头顶之上,隐约可见三朵娇艳欲滴的紫黑玫瑰缓缓绽放。 阵阵摄人心魄的香气,便是由此而来,由此而生。 哪怕是仅在两位护教法王之下的四杀,都无缘见识到此等诡异的景象,只是隐约觉得毛骨悚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与害怕。 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少主已越来越显得深不可测,颇有当年老教主的几分风范了。 密藏活佛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面孔,一手拈花,一手托合,未曾有什么变化。 殊不知笑靥之下,快要眯成两条细缝眼神何其冷厉,都快要冷到置人于死地的地步了。 “顶上三花已成?些许年的光景,怎地会如此之快?” “想不到纳兰曜这个小畜生这些年来功力竟有如此进境,真是岂有此理。” “本以为死老头没了之后,小畜生羽翼未丰,始终不成气候,佛爷我还以为竞争对手会是老魔头,哼!” 一想到多年未见的老对手嗜血魔鬼,密藏活佛就忍不住杀意萌生,恨不得将之斩尽杀绝,以泄心头之恨。 若非嗜血魔鬼的牵制与掣肘,密藏活佛早就将魔教内部统一,连纳兰曜也不会放过,又如何会弄至如斯田地? “当年的死老头,就是有感于自身实力不足,强行修炼不完整的灭绝剑法,以至于筋脉尽断,沦为废人一个。” “想不到小畜生真的另辟蹊径,利用修罗教的修罗邪功补足灭绝邪功的残次,非但没有走火入魔,还更进一步,以后想要再收拾他,就更加麻烦了。” 密藏活佛虽不知道纳兰曜的修为到底已到了什么地步,但上次简单交手,已知这小兔崽子的修为着实不弱于自己多少。 哪怕全力出手,都不见得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这小畜生彻底拿下,看样子此子大势已成,想要再对付并非一件容易得事情。 “活佛目光锐利,似乎对本圣主颇有微言,又是不妨明说。” “本圣主添为圣教主,自然当广纳谏言,功则赏,过则罚,绝不会偏私任何一人。” 下方一干教众等人皆是噤若寒蝉,连连发抖,被紫黑色气息的威压所笼罩着,一个个心悦诚服,不敢有违。 十六使者尚缺三位到场,仅有十三人在列。 四杀倒是一个不缺,全部坐落在下方,老老实实,未曾逾越。 四杀本就是老教主培养的死忠心腹,就算纳兰曜未曾显露出半点天赋能力,也不会有半点不臣之心。 强行把目光从纳兰曜的宝座上挪开,密藏活佛拈花指尖,泛起点点金光,将缠绕在自己身旁的紫黑之气强行驱散开来。 紫黑之气虽然邪异万分,但碰上了对于邪门功法有着天生克制能力的金色佛光,还是难有招架之力,只是一瞬的功夫,便被轻易驱散。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纳兰曜仅仅只是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再怎么样,密藏活佛也是护教法王,地位尊崇,又是前辈的身份,还需给以几分尊敬,免得面子上太过难看。 “无量光佛,小僧岂敢对少主不敬,岂敢。” “只是见到循例大会之际,嗜血不来,就连三位使者也未曾到访,着实有些……” 密藏活佛笑得多多少少有些牵强,矛头一转,轻易地便将话题扯向了另外一边。 话说了一半,声音就越来越轻,然而话中的语调,却是微微上浮,难免让人心中起疑。 “黑木使、邪月使、残星使本就另有要事,不日便会返回总坛之中,活佛无需多疑。” “至于嗜血魔鬼……” 说到这里,纳兰曜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极其不友善,甚至是到了杀意毕露的地步。 “多年来的例会,活佛钻研你的大涅盘经之余,尚且会偶尔到场,可嗜血魔鬼身为护教法王,却总是推脱,本圣主看来,此人早早地便有了叛教之心!” “既然如此,我圣教也是时候,换一位新的护教法王了!” 第531章 刻意针对 “换一个……” “护教法王?”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就连底下被震慑的教众都开始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更遑论暗者、使者之流了。 若非四杀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恐怕都要认为眼前的少主是否被人冒名顶替,以至于胡说八道,胡乱发号施令了。 自打魔教创教之初,护教法王之位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现任法王尚在的情况下换人。 纳兰曜此举,可谓是真真正正的前无古人,完全打破了魔教历代墨守成规的不成文规矩。 密藏活佛作为唯一在场的护教法王,一下子更是成了所有教众的焦点所在。 万众瞩目,犹如芒刺在背,灼灼目光,让密藏活佛相当地不痛快,有一种莫名其妙被针对的错觉。 回看向纳兰曜的眼神,也变得非常的不善,更是隐隐有一种挑衅的意味在里面。 “岂有此理,小畜生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魔头虽然态度恶劣了一些,小畜生说换就换,是不是根本不把佛爷我放在眼里?” “还是说,小畜生翅膀硬了,是打算趁此机会敲打佛爷?”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拈花之手已多了一串硕大的念珠,一粒一粒不急不缓地拨弄着,密藏活佛心中流转过无数的念头,始终无法确定纳兰曜的打算究竟是什么。 居高临下,纳兰曜懒洋洋地伸出手来,五指张开,紫黑色的真气倾泻而出,可怕的威压再度席卷全场。 除密藏活佛与四杀有位子坐着之外,其余众人,包括使者、暗者在内,皆尽被威压给强行压制地跪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动一动都做不到。 先前的不敢动,是害怕,是畏惧。 现在的不能动,是强迫,是限制。 纳兰曜用他远远超出常人理解的实力,向魔教诸多有资格踏进总坛的教众表明,他的的确确有这个实力来驾驭教主的身份,来做出违背祖宗的决定。 “尔等是不是忘了,我们虽然以圣教自居,但是外人却称呼我们为何物?” “魔教!” 此话一出,密藏活佛两眼一翻,一对硕大的白眼几乎都要撅到天上去了。 魔教二字,在圣教之中可是被严厉禁止提及的,想不到还是教主率先带头违背,看样子不是自己疯了,是纳兰曜这小畜生真的疯了。 四杀吓得差点从各自的座椅上跌下来,纳兰曜一而再再而三地语出惊人,使得死忠得他们心里都开始产生了微微的疑惑。 或许,丁点儿的疑惑还不至于让他们的信念发生动摇,但种子一旦播撒下去,生根发芽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什么是魔?” “什么又是魔教?” “你们有谁,能回答本圣主么?” 纳兰曜慵懒又带着几分邪气的声音响起,在场诸人,却是没有一个敢接话茬。 哪个蠢货敢在这个时候冒出头来,不是明摆着给教主找不痛快么? “随心所欲为魔,凶残暴戾为魔,无法无天为魔,总之,什么不好的名头,统统加在我们圣教的身上。” “是以,有违祖训又如何?” “我等圣教中人,从古至今,就从来不是安分守己,循规蹈矩之人!” 纳兰曜说得是慷慨激昂,奈何下方的人根本不敢多说半个字,一个个匍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洒落,只求时间快些过去。 烛火闪烁着,忽明忽暗,照得绝大部分人的脸庞阴阳交辉,就好像映照出了他们的内心,在挣扎,在徘徊。 手中念珠越拨越快,突然止在一处,密藏活佛双掌合十,慢悠悠地说道:“哦?” “敢问少主,是何人有此分量,足以取代嗜血魔鬼,成为我圣教护教法王?” 无人敢质问纳兰曜,唯有他密藏活佛,方才能有这个分量。 心里对嗜血魔鬼虽然憎恨恼怒到了极点,然而两人交手了这么多年,谁都没有办法真正意义上彻底压倒另一方,始终都算是互有胜负。 硬要说起来,密藏活佛仗着功法克制上的优势,勉强取得了一丝丝微弱的上风,但也仅仅只是微弱而已。 天虚榜的排名中,密藏活佛排在第十一位,嗜血魔鬼排在第十二位,由此可见,的确还算是公正,并无偏私之处。 密藏活佛的意思非常明显,若非足够强的人,岂有这个资格担当护教法王如此重要的教职? 阴冷的目光在黑龙杀、白夜杀、紫邪杀、赤血杀身上一一扫过,看得大名鼎鼎的四杀也不敢与之对视,纷纷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四杀的实力不弱,比之天虚传说或许还有一段长远的距离,比起江湖上超一流的高手,又要优胜许多。 四杀联手之下,更是足以与寻常的天虚传说相提并论乃至并驾齐驱,乃是魔教又一大杀手锏。 “无量光佛在上,少主莫要告诉小僧,是这四人当中的一人。” “若是他们的话,小僧服不服或许并不重要,嗜血魔鬼倘若回归,一旦知晓此事,定然大开杀戒,闹得鸡犬不宁。” “新人若不胜旧人,如何担当护教之职?” 三言两语当中就看得出,密藏活佛对于换一个护教法王的仓促决定,非常不认同。 话虽如此,密藏活佛也不想当下就和纳兰曜彻底撕破脸面,只能将嗜血魔鬼拉出来挡枪,以期望不谙世事的小畜生能够快些收回成命。 统领一个教派,并非是小孩子过家家,想一出是一出。 在密藏活佛的眼里,纳兰曜始终还是太过年少轻狂,根本不懂得如何去韬光养晦,将圣教慢慢发扬光大。 “新人胜旧人?” 纳兰曜挑了挑眉毛,语气也变得更加轻佻了起来。 “既然活佛都开了口,刚巧活佛也在,就让活佛来试一试我们圣教新任护教法王的斤两,也算是帮你的老对手称一称分量,不知活佛意下如何?” “啪!” “啪!” “啪!” 密藏活佛哪知道一段时间不见,纳兰曜竟会变得如此伶牙利嘴,正想要说些似是而非的佛偈来反驳,却不料对方已然拍起了手。 三声击掌之声落下,总坛宴会殿后方,一团阴影自墙角徐徐浮现。 第532章 新任法王 就算是密藏活佛,在这时候也不由得愣了一愣,冷汗不受控制地淌下。 以他的修为,竟然没有发现,在场当中,竟然还藏着另一个人! 到底是放松了警惕,还是粗心大意,密藏活佛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得知。 他只是不信,突如其来的这个人,实力会真的高到连自己都难以应对的程度。 这,就是密藏活佛身为天虚传说的绝对自信。 “小僧自然是没有意见,一切全凭少主定夺。” 话是这么说,密藏活佛的一对眯眯眼始终紧紧盯着角落处,想要窥破阴影迷雾,一探究竟。 手中念珠再起,越拨越快,也足以说明密藏活佛的心,不再如往昔那般平静。 邪公子纳兰曜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就撩拨得越发见成效,连密藏活佛也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 阴影之下的人影总算是渐渐显露了身姿,虽还未完全露出面容来,但在烛火余辉的勉强映照下,也算是能够看清了大致的轮廓。 左边看去,婀娜多姿,凹凸有致,就连密藏活佛这等定力高深之辈,都不免被触动了心弦,大觉口干舌燥,难以自持。 些许胆子稍稍大一些的教众更是口水不断,开始幻想着春光乍现的旖旎画面,魂飞九霄,忘乎所以。 待到右边的身影出现,就又给人感觉异常不同。 精壮而结实的肌肉虽然不像外加硬功高手那样,呈现出爆炸一样的视觉效果,线条刚硬挺括,仍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只是视觉上的反差,与先前的美人画卷大相径庭,十足十地让人大倒胃口。 “难不成取代嗜血魔鬼担任护教法王的,是由两人同时担当的不成?” 几乎绝大部分的教众心里,都出现了这个荒唐到极点的念头,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既然活佛都发话了,你可以出来了。” 所有教众的反应都被纳兰曜看在眼里,满意地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轻轻挥动了其中一根手指。 “是,圣主!” 前一个字,千娇百媚,柔声细语,只是听到,就有一种如沐春风,春风化雨的美感,让人沉浸其中。 后两个字,则浑雄有力,刚劲不阿,低沉到了极点,明显是男子的声音。 一阴一阳两种截然不同的嗓音,竟然出自同一人的口中,给人怪异到了极点的感觉。 自阴影之中彻底走出来,来人左边身子明显男相,右边身子却是典型的女子形态,揉为一体,阴不阴,阳不阳,男不男,女不女,说不出的别扭。 若是遮住来人的半边脸庞,倒也能够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之色,花容月貌之肌,可与另外半边脸庞一起,就有一种令人作呕的冲动。 脸庞如是,身躯亦如是。 “你……你是?” 密藏活佛瞳孔地震,总觉得半边男相的脸庞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可好像时间太过久远了一些,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脑海之中,一下子浮现出了数个形象,不论哪一个,都无法与眼前的阴阳人彻底对得上号。 “新任护教法王,活佛当年也算是见过。” 纳兰曜见目的算是达成,挥手之间便撤去了压在教众身上的威压。 紫黑之气一散,众多教众只觉得肩膀一轻,好似负担尽数消除,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一位,乃是修罗教祖,想必活佛,应该还记得他的名字才对。” “当年圣教大举攻入修罗教,修罗教祖正是闭门苦修修罗邪功的紧要关头,真气紊乱之下,仍然能够与活佛和嗜血魔鬼交手数十个回合方才落败,足以显示他非凡的实力。” “记得那一年,本圣主连八岁都不到,只能站在远方,看着活佛大显神威,想不到岁月匆匆,一眨眼,已是过去了数十年的光景。” 纳兰曜仿佛在感慨着,又好似在诉说着修罗教祖的身份背景,好让众位教众心悦诚服。 黑龙杀乍一听闻“修罗教祖”四个字,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差点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来。 四杀之中,黑龙杀成名最早,还是黑龙使者的他曾随大部队一举攻入修罗教中,就连疯癫的修罗教祖一招都没接下来,直接被一爪轰飞了出去。 好在一条小命总算是保住,方才能够让黑龙使者活到今日,更是成为了四杀之首的黑龙杀。 那张苍老到近乎腐朽的脸庞究竟有多么的可怕,黑龙杀就算是到死,都不会忘记。 仔细看,左半边的脸庞上,眉宇之间,尚且与当年垂垂老矣的将死老者有几分接近,黑龙杀更是吓得心脏不断狂跳,许许多多被封存的不好记忆画面再度浮现。 “修罗教祖虽败于圣教之手,却是心悦诚服,更奉上了修罗邪功于本圣主参详,补全灭绝邪功之中的不足。” “此乃大功一件,顶替嗜血魔鬼的护教法王之职,绝对足够。” “不过!” 话锋一转,纳兰曜有意无意地撇了撇密藏活佛,继续说道:“既然活佛有言在先,要称一称新任护教法王的分量,修罗教祖,你就不妨向老对手讨教一二。” “当年一战,修罗教祖受制于真气紊乱,未能尽兴,着实令人遗憾。” 密藏活佛则是满脑子皆是问号,完全无法理解纳兰曜的思维逻辑。 “岂有此理,本佛爷什么时候说过要称分量了?” “该死的小畜生自说自话,还想要拉本佛爷下水!” “也好,走了一个嗜血魔鬼,佛爷我倒要看看看,你个不男不女的阴阳老怪物,到底有几斤几两,也敢在佛爷面前大放厥词!” 密藏活佛还未起身,修罗教祖已然抢先一步,形如鬼魅的身躯霎时间便来到了跟前。 敌方来势汹汹,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密藏活佛也来不及多做准备,金色梵文佛印当空显现,拦在身前。 女相一侧,纤细玉手指甲暴长数分,好似鬼爪自幽冥地界探出一样,冲着密藏活佛的心坎处径直抓来。 “无量光佛,教祖下手狠辣,实是不该!” 端坐原地,密藏活佛未曾挪动半点,捏着念珠的手一拳捣出,携梵文佛印,正中鬼爪。 拳爪初相交,噼里啪啦之声便络绎不绝,响个不停。 第533章 修罗教祖 如今天虚榜中并没有修罗教祖的名字,并非他实力够不上,亦或是太渊阁的消息不够灵通。 而是最近几次排布三十六天虚传说榜单的时候,修罗教祖早就销声匿迹于江湖多年,没人再有与他相关的半点消息。 修罗教遭魔教入侵,彻底瓦解,也是多年来一直被江湖上津津乐道的话题,热度尚未完全消退。 修罗教本身也是邪道宗门,风评极差,魔教将之剿灭,只能算是黑吃黑,无人关心内情究竟为何物。 魔教乃是邪道第一势力,几乎是全江湖乃至整个元域公认的事实。 修罗教虽然也算得上高门大户,可是仍然无法和魔教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提并论。 实际上,以修罗教祖当年的水准,问鼎天虚榜,绝对是轻而易举,没有什么问题。 多年以来,修罗教祖一直被秘密关押在魔教总坛的一间密室牢房之中,除了邪公子纳兰曜之外,无人知晓。 哪怕嗜血魔鬼与密藏活佛身为护教法王,都不知道修罗教祖尚且存于人世间。 看着两大绝世高手的较量,纳兰曜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丝狰狞的笑容。 数之不尽的紫黑之气自他身后涌现,如同一张巨网铺天盖地,将整个宴会厅彻底笼罩了起来。 一朵极之邪恶的紫黑莲花显现,束缚住密藏活佛与修罗教祖周身所有的气息,免得气浪席卷开来,波及到无辜的教众。 “想要鸠占鹊巢?该死的臭喇嘛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修罗邪功与灭绝邪功互补不足,本圣主不可随意出手,就那你这野心之辈,来试一试崭新的修罗灭绝邪功的威力吧!” 纳兰曜的眼神中充满着期待,迫切无比地想要一睹新功法到底有何妙用。 拳爪只是初一相交,密藏活佛就已觉察出几分不对劲。 大涅盘经虽然不是正宗的佛门功法,也有那么点儿歪门邪道的意味在其中,但梵文佛光对于邪门功法多少都有些克制的能力。 女相之手柔弱无骨,不吃多少力量,密藏活佛也能够理解一二。 只是拳劲轰出,却好像砸在一片虚无幻海之中,除了泛起轻微的涟漪之外,什么效用都未曾见到。 大涅盘经催动的梵文金色佛印刚刚要有所异动,对面的邪气就恍如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难以起到该有的克制作用。 就在分神的功夫,男相的半边身躯拳头轰杀而至,以拳对拳,以硬碰硬。 梵文佛印硬撼紫黑邪劲,彼此各自占据半边光景,似乎谁都无法彻底将对方给压制。 “桀桀桀桀!” “呵呵呵呵!” 糅合了男声与女声于一体的怪笑声同时响起,数之不尽的鬼魅之手自虚空中伸出,纷纷抓向密藏活佛的身躯各处。 见势不妙,密藏活佛神色微微一动,手上念珠金光乍现,一颗接着一颗炸了开来。 每飞出一颗金色念珠,便有一只鬼魅之手被轰得烟消云散,重新逸散成紫黑色泽、充满邪劲的真气。 一串小小的佛珠,也不过十数颗念珠所构成,根本就无法彻底将袭来的鬼手全数消灭。 形势非但没有丝毫的转变,还愈发的危急,密藏活佛也未曾料到真正字面意义上半男半女的修罗教祖实力大有进境,想要轻易胜过对方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怒极之下,密藏活佛双目泛起金色光芒,巨口张开,一声虎吼顿时响起。 身后一尊四手乾闼婆王佛像栩栩如生,若隐若现,犹如神明在世一样,身放异彩,不可直视。 双手拈花斜对,双手怀抱琵琶,轻轻拨撩琴弦。 只闻得一声“铮!”,无数金灿灿的丝线交织交错,向着四面八方平推而去。 先前还前赴后继的鬼魅之手,被音波丝线掠过之后,皆是化作原始真气,渐渐消弭于无形。 教主宝座之上的纳兰曜感应到佛像显现,已是觉察到几分不妙,赶忙不断往紫黑莲花中注入力量。 真气源源不断输入莲花莲台之内,大片大片的邪劲倾洒而下,为寻常教众遮风避雨。 若无纳兰曜的护持,怕是在场众人,除了修为尚算不错的四杀之外,就连使者、暗者一起,没一个能够在音波金线之下侥幸生还。 鬼魅之手被尽数消灭,修罗教祖的脸上也未曾显露过丝毫的怯意,男相女相两张半边脸庞同时狞笑起来。 女相之手向后拍去,一尊青面獠牙、赤发狰狞的邪魔形象亦宣告登场,与乾闼婆王遥遥相对。 “好了,双方比试,点到即止即可,无需真的动怒,免得伤了和气。” “活佛,未知修罗教祖的实力,可够分量坐上护教法王的位置?” 时隔数十个寒暑,再度交手,密藏活佛与修罗教祖谁都难以轻易压倒对方,第一回合的交手,基本上是以平局收尾。 “是,圣主!” 邪魔虚影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纳兰曜的指示尾音都没有落下,修罗教祖已是撤去了所有攻势,借着密藏活佛的拳劲飞退回了另一个护教法王宝座边上。 也不知道纳兰曜给修罗教祖吃了什么迷药,还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与约定。 实力雄厚的修罗教祖恭敬无比地半跪在地上,未敢有一丝一毫的违背。 密藏活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非常难看,往日里一直挂着的吟吟笑容也消失不见。 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甘,纳兰曜既已发话,对手又自行退去,他还能不分轻重去追杀不成? “少主目光如炬,修罗教祖实力强劲,的确可以取代老魔头成为护教法王。” “无量光佛,小僧对此,并无异议。” 就算有再多的怒火,就算明知道纳兰曜是在借此机会敲打自己,密藏活佛也没办法多说一些什么,唯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无异议,就好。” 纳兰曜满意地点了点头,散去紫黑莲花,再度懒洋洋地坐回到他的教主宝座之上。 “既然修罗教祖成为新任的护教法王,那么传本圣主的号令!” “从今天起,嗜血魔鬼不再为我圣教中人,叛教作乱者,当受千刀万剐之刑!” “从今天起,若有与嗜血魔鬼再度来往者,视为同谋,一律,杀无赦!” 第534章 邪心束缚 例会不欢而散地结束了。 来时还是满面笑容的密藏活佛神色冷峻,两道神憎鬼厌的目光无人敢于对视,自顾自地离开了总坛。 本以为可以仗着资格够老,实力够强,在魔教之中为所欲为,哪知道突然又杀出了一个修罗教祖,将密藏活佛的全盘计划完全打乱。 若非大涅盘经尚未精研到最为高深的地步,密藏活佛早就鸠占鹊巢,将魔教大好江山全部据为己有。 “岂有此理,形势比人强,一个修罗教祖已是不太好应付,再加上小畜生和四个废物,哼。” “小畜生羽翼已丰,想要铲除不再容易,唯有先行虚与委蛇,谋定而后动!” 憋了一肚子火的密藏活佛连肺都要气炸了,被连番敲打羞辱之下,也不想再总坛多呆片刻。 灭绝峰一带的山脉广袤而难知边际,内部何止九曲十八弯,弯弯绕绕,遍地都是机巧陷阱。 若无地图指引,就算是魔教内部的教众,没有个十年八载的经验,都难以彻底熟悉环境。 一处极为隐蔽的密室之内,唯有纳兰曜与修罗教祖二人而已。 密室周遭极大的一片区域之内,连一处生灵的气息也没有。 莫说是四杀不知晓此处的密室,就是嗜血魔鬼与密藏活佛两位昔日的护教法王,亦对此地一无所知。 如这样真正意义上的密室,灭绝峰总坛之中,还存在着许多许多。 很多秘密,如果没有到了该被揭开的那一天,就会被一直封存下去。 暗无天日,不见五指,直到,永远为止。 与天元皇朝一样,传承了千载万载的魔教,怎么可能仅仅只是浮于表面的些许力量这么简单? 邪公子纳兰曜负手背对着修罗教祖,看似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之心。 几抹冷笑的浮现,也更让纳兰曜添上了些许难以捉摸的味道。 在洛一缘声名大振之前,江湖上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又岂会是平日里表露得纨绔模样? 修罗教祖静静地伫立在墙角,脸上无喜也无悲,不论男相女相,皆是沉默不语。 实在难以想象,曾几何时的一方霸主,会变作今日望之不似人君的鬼魅之相。 “怎么,和老仇人交手的感觉是不是很兴奋呢?” “终于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侯寒,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恨意么?” 纳兰曜简简单单地两句话,却让百岁之上,年纪比他大了许多轮的修罗教祖从心底冒出了一股无从抵抗的寒意,手脚都开始有些不听使唤。 两张半边脸庞强行挤出丝丝苦涩的笑容来,修罗教祖跪倒在地上,毫无任何尊严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五体投地,以表露绝对的臣服,修罗教祖对于纳兰曜的畏惧,绝对是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完全做不了假。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若非圣主仁心仁德,属下已惨遭毒手,在无半点生机可言。” 阴阳两色的声音同时响起,听得纳兰曜眉头大皱。 “圣主……” 修罗教祖侯寒还待说上一些话,纳兰曜已是回过身来,一记沉重而响亮的耳光,重重地甩在男相的半张脸上。 紫黑气息与紫黑气息对撞在一起,亏得两人所修炼的功法都是修罗灭绝邪功,本源相近,这才没有造成太大的伤患。 只是耳光响亮,重重甩在修罗教祖的脸上,也甩在他的心里。 心头微微一颤,就算有再多的怨恨,修罗教祖也唯有忍着,继续忍着。 “别用你那半男半女的声音和本圣主说话,记住你的身份,侯寒。” “在他人面前,本圣主给你几分颜面,叫你一声修罗教祖,你可别忘了,若是没有本圣主,你早就死在密牢之中,这辈子再无看见日出的那一天。” 一只脚踩在修罗教祖的后脑上,纳兰曜俯瞰着眼前曾经的一方霸主,冷笑不止。 “没有本圣主的灭绝邪功,没有本圣主为你提供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没有本圣主擒来的三百余名阴年阴月阴日生辰的女子,没有本圣主为你取来的至宝,你能够破而后立,修成如今阴阳交泰的邪魔之相?” “别试图反抗,也别试图另觅出路,侯寒,修罗教早就灭了,你只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本圣主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就得死,明白没有?” 紫黑之气在纳兰曜的五根手指之间萦绕不休,其中一枚黑色的戒指闪烁着微光,掌心之上,赫然出现半颗心脏。 墨绿色泽遍布半颗心脏裸露在外的全部位置,就连断开的豁口也是如此。 丝丝墨绿色的邪气自心脏里逸散开来,似乎是漫无目的地到处找寻着什么一样。 很快,邪气就好似找准了方向,冲着跪倒在地上的修罗教祖扑了上去。 放在静静地躺在纳兰曜手心一动不动地半颗心脏,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开始一收一放,一收一放,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虽然被踩着头颅,什么尊严都跌落到了泥土里,修罗教祖还是贪婪地呼吸着每一缕靠近身边的邪气,脸上尽是陶醉的享受。 五根手指微微用力,甚至是稍稍有些嵌入到半颗心脏之中,修罗教祖顿时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之声。 男声女声同时尖锐而响亮的嚎叫着,四肢手脚全部不受控制地抽搐,紧跟着便是浑身上下青筋暴起,口吐白沫,眼看下一刻就要暴毙当场。 似乎是折腾够了,纳兰曜才轻轻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指,让半颗心脏重新归于正常的状态之中。 至此,修罗教祖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所打湿,隐隐显露出半男半女的诡异身躯来。 刚毅的线条,妙曼的曲线,本应该是美轮美、相得益彰的画面,却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圣主~~~!” “圣主!!!!” 两种声音再度同时响起,纳兰曜的眼眸闪烁着微光,刚刚要重新聚合五指,声音总算是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苍老、疲惫,有气无力到了极点,这就是属于修罗教祖侯寒本身的声音。 “属下……属下知错,圣主,千万,千万莫要再催动了。” 第535章 总坛景象 “属下……属下也不是故意要用这样的嗓音,实在是修罗灭绝邪功的副作用所导致的,属下也没有办法!” “阴阳初步交泰,只是第一步,阴阳之相泾渭分明,根本没办法彻底融合在一起。” “如果不是有它……恐怕属下早就在融汇之初,就已经彻底身死魂消,再无半点用处了。” 命脉握在对方的手上,即便是曾经再怎么地位尊崇,身份显贵,修罗教祖侯寒也不得不放低了姿态,彻底认命。 只要能够活下去,比什么都强。 “别和本圣主说这些有的没的。” “本圣主问你,适才与密藏活佛交手,应当估摸出了他的斤两来,能否胜过这家伙?” “若是能胜过那该死的大喇嘛,我等在无需惧怕他人,大可依葫芦画瓢,将密藏活佛、嗜血魔鬼两个乱臣贼子一同拿下!” 半颗邪心的跳动速度渐渐放缓,纳兰曜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脚,多少给对方留一点点颜面。 再无压迫,侯寒忙不迭站起了身子,努力维持着属于自己的正常语气,磕磕巴巴地说道:“回禀圣主,密藏活佛的大涅盘经,应当也没有参悟到最高深的地步。” “他与属下之间,究竟孰强孰弱,倘若不真的下死手,难以彻底分出胜负来。” “想必嗜血魔鬼也是如此,不过仗着阴阳交泰的邪魔法相,属下有信心能够将他们斩杀,只是……” 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半颗墨绿色的邪心,侯寒有些不受控制地舔了舔舌头,尽显贪婪之色。 感受到密室之内的气温似乎再度降低了一些,侯寒连忙收敛起放浪的形骸,男相女相尽显一本正经的样子。 “只是,若是本圣主能够将另外半边圣心赐予你,你就可以彻底勘破阴阳之别,将男女双相融为一体,定可以斩杀他二人,对不?” “哼,侯寒,你想得倒是挺美,你知不知道,为了找寻圣心,为了不惊动外界给你搜刮纯阴生辰的女子,本圣主花费了多大的代价?” “将来若是你真能立下大功,本圣主或许会考虑,将圣心赐予你,让你达成真正的极乐修罗之境。” 话锋一转,纳兰曜也不再步步紧逼,反倒是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也算是给修罗教祖些许期望。 看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侯寒,纳兰曜的心里止不住地冷笑,也不想再与他多说些什么。 阴阳交泰的半男半女之相,的确让修罗教祖变得更加强大了一些,强大到落后了数十载的光阴,都可以奋起直追,不输于密藏活佛等老对手多少。 付出的代价,同样沉重的很,除了变得不似人形之外,在当下的状态,喜怒哀乐,根本隐藏不住。 “别以为等拥有了完整的圣心,就可以脱离本圣主的掌控。” “本圣主赐予你的灭绝邪功,并不完整,到时候……” 收回半颗邪心,纳兰曜再度背过身去,嘴角微微扬起。 离开了此间密室,纳兰曜不急不缓地赶往另一处地方。 黑灯瞎火的地道当中,途经不少秘密的囚牢,都能够听到里面发出沉闷的喘息声,尖锐的嚎叫声。 每一处的囚牢,或许都关押着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人物。 但只要灭绝峰总坛还在一天,这些人就永远不可能见得到炽热的太阳,不可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不是所有的人,都如修罗教祖一样,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许许多多的囚犯都被锁住了琵琶骨,以秘制毒药封死了丹田气海。 再加上日日夜夜的鞭打、折磨、挨饿,囚犯们连半点恢复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越狱而出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有钱,我把钱都给你,放我出去!” “纳兰狗贼,不得好死,你们一生一世,不,世世代代,都不得好死!” “魔教妖人,杀我一家十八口,我姜长安与你不共戴天,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还能够喊出话,并且中气十足的,十之八九都是近些日子才抓进来的囚犯。 被关在此等近乎鬼蜮,时日一长,连眨眼的力气都不见得能够腾出来,就别说还整天嚎叫骂人了。 囚犯们的心里也清楚,被关入魔教地牢,几乎就等于彻底没了希望。 传承千载万载,魔教灭绝峰总坛只被攻破过一次,他们想要逃出生天的概率,比登上天穹还要低太多太多了。 对于这群手下败将、丧家之犬,纳兰曜连一丁点儿的怜悯都不会流露,径直穿过地道回廊。 七绕八弯之后,纳兰曜终于登上了灭绝峰顶部,感受着近乎与天比高的巍峨与雄壮。 旭日东升,日光灼灼。 大片大片的云层尚且难以拦住峰顶的冲天之势,被纳兰曜轻易尽收眼底。 云层缓缓流动,犹如海浪来回翻滚,循环不息,生生不止。 越是向高处走,天穹之上带来的压力就越是巨大。 换做一个没有半点武功根底的人胆敢站在灭绝峰顶,早就被无边的压力给压成血沫,从此再无踪迹。 前方,四道身影已在悬崖之旁,云海之边恭候多时了。 紫、白、黑、红四种鲜明不一的色泽,也充分说明了他们的身份,不是魔教当中赫赫有名的四杀,又是何人? “属下,拜见圣主!” 一见纳兰曜出现,紫邪杀、白夜杀、黑龙杀、血刃杀几乎同时单膝跪下,参拜行礼,行动整齐一划,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四杀乃是老教主的死忠一派,对于少主纳兰曜的诸多行为,虽然也有些许微词,但心还是忠诚无比。 “还真是风雨欲来啊!” 没有理会四杀的叩拜,纳兰曜缓缓向前走来,脚下浮云遍布,如同托着仙神,神圣而不可侵犯。 只是几步的功夫,纳兰曜已行到悬崖峭壁的最边缘地带,可他的速度,似乎并没有因为前方无路而有所减缓。 一脚踏出,一脚踏空。 “圣主!” 四杀见状大惊,连忙大呼出声。 修为高深者,上天入地虽然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度。 数千丈的高度,光是吹拂的罡风,都足以消耗大量的真气,倘若再无处着力,直接摔落,钢筋铁骨也要变成粉身碎骨。 第536章 魔染大地 “圣主不可啊!” 灭绝峰顶距离地面少说也有数千丈的高度,还不包括不少深不见底的峡谷。 四杀惊慌失措,以他们的修为,站在如此高度,也不得不运功抗衡,方能够抵御四面八方不断袭来的可怕罡风。 一旦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根本连救援的能力都没有,自保都只能说尚且勉强。 越是向上,天穹带来的束缚就越是明显,哪怕强如四杀,也难以抗衡无穷无尽的自然之力。 一脚踏出,纳兰曜的身形非但没有半点晃荡,反倒如同踩在实地上一样,稳稳当当,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脚下那团迷迷蒙蒙的白云,却在一息之间发生了质的变化。 清净纯白的云团渐渐蜕变成紫黑色的邪魅模样,黑气升腾,渐渐将纳兰曜的身躯都笼罩了起来。 若是仅止于此,也就罢了。 紫黑色的气息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开始不断向外围延伸开去。 很快,周遭百丈之内的云层,全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紫黑之色。 乌云翻涌,生生不息,犹如邪魔降临人世,魔染大地。 “圣主……” 四杀惶恐不已,姿势也从原先的单膝跪地变作双膝下跪,再无犹豫。 如此场景,简直骇人听闻,诡异到难以言喻的地步。 即便是老教主在世之时,也未曾有过如此声势浩大的举动。 百丈之外,云海依旧我行我素,仿佛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 纳兰曜默然不语,许久之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即便是融汇了修罗教祖侯寒贡献上来的修罗邪功,补足了不少灭绝邪功的缺陷,想要修成神脉,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办妥的事情。 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能够上下一气贯通,修成神脉,纳兰曜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带领圣教重现往昔的辉煌。 到时候何止是区区方圆百丈尽染,千丈万丈,都由他一人所掌控。 什么十强神话,什么天虚传说,终有一日都会被他纳兰曜全部踩在脚底下。 可惜,距离神脉之境,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的距离。 好像明明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看得见却摸不着,让人心里好生焦急。 “难道,真的要像侯寒一样,使用半颗圣心填补缺失的东西么?” 眼前的画面,不再是苍苍茫茫的天穹云海,转而变作半颗正在欢雀跃跳动的邪心。 一起,一伏,一起,一伏,如同正在迎接着纳兰曜的到来一样。 一想起修罗教祖如今阴阳交泰的鬼样子,纳兰曜的心里就没由来的一阵恶寒,赶紧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忘得干干净净。 对于实力,纳兰曜虽然无比看中,无比追求,却也不会不择手段到连自我都舍弃的地步。 见纳兰曜莫名其妙地摇头,四杀还以为是做错了什么,触怒了对方,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诚惶诚恐,不敢有半分的违逆。 “你们四人,何须如此拘泥?” “说起来,本圣主还要称呼你们一声哥哥或者叔叔,你们也是从小看着本圣主长大的,何须如此生分?” 四人的动作让纳兰曜从自我沉迷当中清醒了过来,看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由得摇了摇头。 “属下不敢!” 四杀有自知之明,这样的便宜,占了没有任何的好处。 从小看着纳兰曜长大,他们深深的明白纳兰曜的品性,绝对的睚眦必报,四人只是死忠,并非死蠢。 “好了,起来说话吧,没有外人在此,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踏步走回悬崖上,纳兰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 无数紫黑色的气息也紧随其后,迅速被其收回身躯之内,于丹田气海之处,化作一朵半虚半实的瑰丽莲花。 “残星使、邪月使、黑木使等人渗透紫元庄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扭过头来,目光瞄准资历最老的黑龙杀,纳兰曜平心静气地问道。 十六使者比四杀低一个层级,名义上四杀各自管理着四位使者,彼此之间守望相助。 黑龙是为之一怔,连忙回答道:“紫元庄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从一个分庄下手,理应万无一失。” “圣主谋划巨细无遗,一切应当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黑龙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大力地拍着马屁。 纳兰曜微微颔首,脸上终于首次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百多年来,魔教虽然号称江湖第一邪道势力,却因为种种原因,始终不能明目张胆地抛头露面,只能小打小闹得来。 魔教家大业大,除开灭绝峰总坛之外,元域各地都有不少罕为人知的分舵,教众之多实在是难以想象。 再怎么丰厚的基业,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靠着黑吃黑,吞并一些小的黑道、邪派势力,总算是苟延残喘地撑到了现在。 好不容易等到纳兰曜开始登上舞台,渐渐成为棋手的时候,整个魔教都快被挥霍得成为一个空壳了。 倘若再不能想些办法填补空缺,怕是要不了多久,除开些许精英教众之外,大部分人都得心思涣散,整个魔教也将面临分崩离析的绝境。 “紫元庄财雄势大,底蕴浑厚,远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钱帮可以比拟,哼。” “只要能够将紫元庄抢到手中,就可以彻底解决圣教眼下的财务困境,到时候……” 一手紧紧握拳,纳兰曜仿佛看到了魔教美好的明天,正在冲着自己招手。 “别忘了吩咐他们几个低调行事,从分庄下手,安全系数会更高一些没错。” “言元城怎么说也是言王紫倾言的封地,此人老谋深算,不可小觑,千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 “紫衣卫的鼻子,比狗还要灵敏,需得谨慎。他们实力虽然稀松平常,在许多方面,比我圣教的教众更加优秀。” 对于紫倾言,就算纳兰曜再怎么心高气傲,也不得不写一个服字。 还好言王醉心黎民百姓的福祉,在武功方面似乎并不怎么出众,不然的话,纳兰曜就算是对他心服口服,也得想方设法,将这个可能成为绊脚石的人给铲除。 黑龙杀听得是冷汗直流,连忙双手抱拳道:“属下明白,属下领命,定然不会让三使惊动言王的人!” 第537章 一宿过后 “孙副总管,如何,那名魔教的什么什么使者,交接到了么?” 日上三竿,看着孙休风尘仆仆地从外头赶来,洛一缘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不太好意思,站起身来迎接。 果不其然,“副总管”三个字一出口,孙休脸上几许疲惫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尽是满足的喜悦。 见洛一缘真的把自己说的话记在了心里,并且付诸于行动,孙休心里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比吃了千年人参还要滋补。 “托洛庄主的福,孙休幸不辱命!” 先是给洛一缘回了一礼,孙休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来到议事厅中央,冲着紫倾言躬身下拜。 “回禀王爷,小人已将紫元庄战俘黑木使带回紫衣卫诏狱。” 折腾了一晚上的,言王的脸上多少也显露出了些许倦容,却还是强行打起精神来,上前将孙休给搀扶了起来。 “孙老辛苦了,快些去休息吧,王府之中还有他人,些许小事,交由他人来做便是了。” 孙休成名已久,加入王府也有好多年的光景,忙前忙后劳心劳力,一切的付出,言王也是看在眼里。 如此忠心的老仆,也值得他刻意起身相扶。 “王爷,使不得啊!” 声音都有些颤抖,连番触动之下,老江湖的心,就算是一块坚冰,也会被渐渐融化。 洛一缘坐在一旁,暗自点了点头,心中感慨着紫倾言御下的手段,的确高明。 哪怕是演戏,表情、动作、神态都非常的到位,最起码情是真的。 在紫倾言的搀扶之下,孙休赶紧站直了身子,从须弥袋中掏出几份信笺来交给言王。 “回禀王爷,小人幸不辱命,除了黑木使带到之外,还抓捕了前来劫走人犯的另外两名魔教使者。” “又多了两个?” 不止是言王略显惊讶,就连边上的阎罗天子与洛一缘皆是面露惊诧之色,有些难以置信。 难不成魔教中人真的蠢钝如猪,一个个自行前来送人头不成? “有劳孙副总管,此番恩德,洛某定然铭记于心!” 洛一缘也是欢喜无限,隔着一段距离,冲着孙休再度行了一礼。 “洛庄主客气了,这些都是小人的分内之事,无需言谢。如今三人正关押在言元城紫衣卫地牢之中,由千户看管。” “残星使、邪月使由小人封住浑身各处穴道,无法再度作恶。” “这些,乃是小人从三个人犯口中撬出来的消息,应当没有什么再藏私的了,还请王爷、洛庄主过目。” 孙休递交完信笺之后,就老老实实地离开了议事厅,重新回到他原本站着的位置继续把守。 望着孙休离去的背影,洛一缘不由得感慨道:“王爷的王府之中卧虎藏龙,果然名不虚传。” “单看这位孙副总管,如无意外,距离登上天虚榜,应当也没有多远了。” 紫倾言莞尔一笑,也不以为意,三人再度回到座位落座。 聊了一整宿的时间,三人之间没有多少藏私与保留,脑洞大开,相互探讨,互补不足,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足了打算与铺垫。 未雨绸缪的事儿,也聊得差不多了,孙休的到来,刚好让话题直接换成更有明确指向性的魔教一方。 “听阎王兄说,洛庄主是打算对魔教下手了么?” 打量着三封墨迹隐隐有些渗开来,显然是刚刚写好尚未来得及风干的信笺,言王重拾心情,好奇地看向洛一缘。 “明知故问。” 心里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洛一缘却不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调整了一下表情,洛一缘只是淡淡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既然他纳兰曜敢纠集党羽,先行截杀于洛某,十多年后,洛某还以颜色,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王爷的意思,该不会是还要帮纳兰曜说情吧?” 挑了挑眉毛,洛一缘目光锐利地紧盯着紫倾言,神脉之境的气势稍稍泄露了半分,已是弄得议事厅内风起云涌,可怕的气浪犹如海啸来袭。 “怎么会呢,先不说亲疏有别,洛庄主无需担忧,本王也只是问问,并非要阻挠洛庄主的行事。” “洛庄主若是有任何用得到言王府的地方,但说无妨,朝廷与江湖之间虽然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但魔教势大,为祸极深,若能够趁此机会将毒瘤一举拔除,也不失为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情。” 说着,言王连看都不看信笺之中写了些什么,直接信手一抛,将三封信笺全部掷给了洛一缘。 如此直爽的态度,反倒是把洛一缘弄得有些不会了,小心翼翼地接过三封信笺握在手中。 回望向紫倾言,看着他那真诚而不似作伪的面容,洛一缘不由得好奇问道:“王爷,这三份情报,可是你们紫衣卫审问出来的结果,真的不用先行过目么?” 紫倾言只是微微笑了笑,而后摆了摆手,说道:“无妨,紫衣卫那儿定然还有备份在,稍后本王自会过目。” “时不我待,洛庄主还是先行看看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是否有用再说。” “若是让魔教知道了三名使者折在了言元城,怕是会有所准备,扰乱了洛庄主的部署,就不太妙了。” 至此,洛一缘也不含糊,速速拆开了第一封信笺,没有错过一字一句,细细阅览着里面书写的内容。 淡淡的墨香混杂着一丝丝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可想而知在紫衣卫的诏狱之中,三位曾几何时高高在上的魔教使者,遭受到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与拷打。 三个信笺,对应三位使者的最终的陈述结果,为了避免某些硬骨头死到临头仍然不肯就范,三个信笺里的内容,需要互相印证,方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囚徒困境的好处,就在于三人之间根本无法互相通气,为了一丝渺茫到近乎没有的生还希望,不得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哪怕有一人真的说了谎言,谎言也可以从另外两人之处得到验证,再出现差错的可能性,就变得微乎其微。 事关复仇大计,洛一缘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的线索。 只是越往下看,本还一脸兴奋的脸庞,渐渐趋于平静,而后变得更加冰冷。 第538章 罄竹难书 议事厅内的欢声笑语,随着洛一缘的脸色,也渐渐少了下去。 阎罗天子与言王也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着洛一缘。 看完第一封信笺,洛一缘的脸色虽不能说是冷酷到了极点,却也所差无几。 等到第二封、第三封一一浏览完毕,洛一缘的一对眉毛难得凝紧,寒霜之色早已爬满面容。 “洛庄主,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言王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应该先行扫视一番,起码可以知道大致的状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等着坐在边上。 两人心里也被激起了好奇心,都想要知道,信笺之中,到底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能让一向习性补录语塞的洛一缘的表情变得如此古怪。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洛一缘手指一弹,一股柔和的巧劲便将三张信纸送还到了紫倾言的面前。 事态似乎有些不怎么对劲,阎罗天子也顾不得这么多,化作一道黑烟,迅速一闪到了紫倾言的身后,一同观看信纸上所书写的文字。 “好,好你个纳兰曜,竟敢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不看倒还好,一看之下,言王的表情岂止是震怒两个字可以形容? 纳兰曜,或者说魔教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简直就到了罄竹难书,令人发指的地步。 黑木使、邪月使、残星使三人身为魔教使者,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整个魔教的中高层,所知道的许多事情,就连执掌紫衣卫多年的言王也不清楚。 三人当中,黑木使的年纪最大,在魔教的时间更长,所知道的秘密,也就更加丰富。 如果说仅仅只是涉及到黑道、邪派宗门之间的狗咬狗、黑吃黑事件,紫倾言看了也就当是看了,如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一样,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偏偏在很久很久之前,魔教就已经开始试图插手朝廷内部的事宜,就让言王再也无法容忍下去。 时值先皇驾崩,天元皇朝内乱之际,魔教就曾试图祸乱朝纲,派遣无数教众试图渗透进入朝廷内部。 权柄极大的紫衣卫,执掌各处要务的六部官员,就成了魔教教众首要的针对目标。 当时不论是言王紫倾言还是当今圣上紫倾风,都还未曾手握大权,许许多多的秘闻根本知之不详。 还好玄阴殿那位神话殿主大公公实在看不过去,插手介入其中,略施手段,将所有的暗棋全部扫荡个干净。 若无大公公的援手,只怕天元皇朝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分崩离析,沦为魔教的傀儡。 在诸多根本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鬼蜮手段之下,文武百官与紫衣卫们,又能抵挡得了多久的诱惑? 作为朝廷支柱的言王根本就不可能有成长的机会,就会被直接扼杀在萌芽的阶段。 自此之后,南元城大坝决堤、兴元城粮仓大火、东方黑莲教作祟等等一系列的事件,全部与魔教脱不开关系。 天地大灾劫降临之际,魔教更是使用了许许多多阴损到极点的手段,令诸多沿途抵抗玄域联盟的势力土崩瓦解。 或许在强大的玄域联盟面前,些许元域门派或是武者所形成的一股一股小势力只能算是散兵游勇,连螳臂当车都算不上。 但此番行为,无异于在扯整个元域的后腿,将无数元域的普通民众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言王甚至都不求魔教能够在天地大灾劫之中挺身而出,只要别在后院放火,天元皇朝很可能就能多出一些时间来纠集各路强者,在巅峰之战中争夺更多的话语权。 待得巅峰之战终于落下帷幕,魔教又开始发动各地教众,怂恿许多还没有被吞并的城池搞独立,弄得天元皇朝四面楚歌,真正变得江河日下。 看到这里,紫倾言的一对双眼之中,几乎都要喷出火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不断颤抖着,完全难以控制。 就连边上一同观看信纸内容的阎罗天子,也是凶光毕露,杀意凛然,周身黑气大冒,令得整个议事厅里的温度都径直跌到了冰点。 王府下人好不容易续上的热茶,在一瞬间被冻成了冰雕,连带着茶壶上,都被一层厚厚的冰晶所覆盖,看着甚是吓人。 好在洛一缘内功修为极之深厚,哪怕温度继续降低,五气三花神脉具在,体内自成循环,无伤大雅。 尚有最后的几行字没有看完,紫倾言已是怒不可遏,真气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紫金色泽的真龙形象骤然显现,吞云吐雾,尽显皇家威严。 “魔教,本王容忍你们存在多年,你们真的太不识抬举了!” “千多年前的魔教,会舍生成仁,豁出一切对抗北元异族,想不到今时今日,魔教尽是一堆无可救药的朽木!” 简简单单地三封信纸,足以让紫倾言对魔教近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三名魔教使者所知道的,也许还不是全部,但信纸当中所书写的,字里行间,全都是魔教在各地到处破坏。 对于一蹶不振的魔教而言,倘若元域是太平盛世,天下安宁,则永无出头之日。 是以,魔教才会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到处挑起各种事端,没有矛盾,也要制造矛盾。 只有当整个元域都彻底乱做一锅粥的时候,魔教方才能够真正做到浑水摸鱼,趁势崛起。 洛一缘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率先阅览过信纸上所写的内容,当然明白言王为何动怒。 有的事情做得实在是太绝太绝,连他都有些动了肝火,就别提一心只为万民谋福祉的言王紫倾言了。 “王爷,别忘了三张信纸的最后一段,都曾提及紫元庄。” “洛某素来听闻,紫元庄之所以能够如此强盛,都因为紫之一字,象征着官方背景,是否需要提点一二?” 过去的事情,可以去追究,可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已成事实的结局。 紫元庄怎么说也和洛一缘关系还算不错,金二当家此次又是为了自己身犯险境,洛一缘也不希望看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 第539章 怒火难平 紫倾言正被信纸当中的文字给气得够呛,多少都有些情绪失控,正巧被洛一缘提醒了一嘴,身后的阎罗天子又贴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股寒意随着掌心涌入紫倾言的身躯之中,很快便将一肚子怒火扑灭了大半。 在洛一缘的示意之下,紫倾言总算是耐下心来,继续将最后的一段话也看了个清楚大概。 鸠占鹊巢紫元庄的工作,主要由黑木使负责操刀,残星使与邪月使从旁协助,以补不足。 紫元庄的背景深不可测,哪怕是一直以来的老对手钱帮,在获得诛邪圣殿的支持下,都没有将其彻底打压。 今时今日,在元域所属的势力范围内,紫元庄依旧能够稳稳地压过钱帮不止一筹。 唯有在一些偏远地带,或是元域所不能触及之地,紫元庄往往也有开设分庄,却被打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门可罗雀,着实可怜。 紫元庄家大业大,又有三十六天虚传说榜中排行第七的财可通神庄主坐镇,想要一口气直接将整个紫元庄吃下,就算是魔教都没有这个魄力。 是以,先从一个规格并不算小的分庄着手,慢慢渗透,慢慢蚕食。 分庄与分庄之间的情报网近乎完全互通,倘若真的让魔教得手,拿下了属于言元城的分庄,非但大量的资源会源源不绝地输送回魔教,紫元庄遍布天下的消息网也就成了魔教最好的眼线。 到时候凭借着魔教的种种手段,在循序渐进,徐徐图之,要拿下整个紫元庄,也不是什么痴人说梦的事儿。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纳兰曜你哪来的胆子,竟敢对本王封地的紫元庄分庄动手?” “反了,反了天了!” 本就已经火冒三丈的紫倾言,匆匆看完最后黑木使供出几句话,彻底地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颇有深意地望了言王一眼,洛一缘心中暗自思量着,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魔教在言元城的范围内动手而怒,还是为了魔教对紫元庄下手而怒。 一直传闻紫元庄有皇室背景,两者不管哪一种猜测,都大有可能。 “洛庄主,本王还要多谢你,若无你这次引蛇出洞,恐怕根本不知道魔教的图谋竟然大到这个地步。” “朝廷、紫元庄,他们都不放过,非要弄到天怒人怨,万民颠沛流离的地步才罢休么?好,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怪本王做事不留情面了。” 骤然起身,紫倾言脸上煞气涌现,用着低沉到近乎咆哮的声音喝道:“洛庄主,你原本打算何时动手?” 洛一缘稍加思索,漠然回答道:“兵贵神速,应当就在这几天的功夫,具体还需筹谋一番。” “洛某也知道王爷心中有一团火,只是凡事,还需要以大局为重。” 上下摆了摆手,一团柔和的气息轻轻抚在言王的胸口,也算是为他顺了顺气,洛一缘凝重地说道:“魔教存续千万年,绝对不可能只是表露出来的那么简单。” “所谓兵贵精,不贵多,王爷要应付圣上、北元与诛邪圣殿,手底下可不能底牌尽出,不然的话,后方空虚,只会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阎罗天子在一旁听了,也是不由得点头。 某种意义上,魔教乃是江湖势力,就算用千军万马将灭绝峰一带团团围住,也起不到什么有用的效果,反倒是白白浪费军力,还折损军粮,得不偿失。 “王爷切勿动怒,洛庄主所言属实,一切还应以大局为重。” 阎罗天子心中也是无名火起,但站得角度不同,很多东西的看法就不太一样。 紫倾言作为当朝王爷,很多事情更多的是站在黎民百姓的角度去考虑,盛怒也是难免的事儿。 诸如阎罗天子与洛一缘,若是从江湖的角度去看待,固然觉得可恶到了极点,但既然称之为魔教,本就邪性十足,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倘若历代魔教教主真的能够做到像他们的先祖纳兰泠一样,不惜牺牲自我抗击北元南侵,具备无私的大奉献精神,反倒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 “王爷,灭绝峰地势险峻,哪怕是寻常高手,也难以攀爬到高峰,就算大军杀过去,也没什么用处。” “除非王爷你调动所有紫衣卫、神捕司、潜龙密影的诸多高手齐齐围攻,但如此一来,确实大大不妥!” 似乎是怕紫倾言头脑一热,做出什么不太正确的决定来,阎罗天子的语气都免不了焦躁了几分,火急火燎地劝说了起来。 言王虽非真正意义上的天子,却也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一怒之下,伏尸百万,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玩笑话。 出自言王之口的任何一个决定,随随便便都可能影响着无数人的命运。 “如此一来,朝廷内部空虚,容易让有心之辈趁虚而入,引得朝廷动荡,此为其一。” “圣上已剥去王爷你的所有官职,哪怕你依旧指挥得动紫衣卫、潜龙密影等人,也难免落下口实,为心思险恶之人所诟病,此为其二。” “所谓江湖事,江湖了,洛庄主既然都打算动手了,本王也早就说过会随行助上一臂之力,就定然不会让魔教有好果子吃。” 阎罗天子从旁分析利弊,悄悄然以寒气从上到下笼罩着紫倾言,也让他眼眸中的怒火渐渐消了下去。 “就算如此,本王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对魔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洛庄主,你就与阎王兄一并前去灭绝峰,搅他一个天翻地覆,就算是学着你的先祖,将灭绝峰再斩断千百丈,本王也绝不追究!” 两人的游说,多多少少起到了一点作用,也让言王的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了下去。 “等你们在灭绝峰多掀起一些水花的时候,就是本王在各处拔除毒瘤之际!” “本王手下的兵马与尚能掌控的部分紫衣卫,或许难以在灭绝峰上有所作为,但元域各处的魔教分舵,却是可以尽力一网打尽!” “到时候,洛庄主、阎王兄,你等与本王里应外合,将这条残害了元域多年的毒虫彻底歼灭,还元域一片朗朗青天!” 第540章 天令峰上 “阚宸!” 低沉浑厚而富有魅力的嗓音响起,吓得阚宸整个人一阵激灵,差点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都说令剑九峰,天令最险,这句流传千古的话,阚宸从小听到大,今日终于有缘得见。 天令峰高数千丈,若非有止司带着,凭借阚宸刚刚踏足凌空境没多久的实力,根本飞不到如此高的位置。 阚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属于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诛邪圣殿固然是玄域最顶尖的存在,诸如令剑阁、天火门、玄冰宫、尸弃宗,稳稳站在当世第一流,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加入而没有门路。 诛邪圣殿的选拔实在是太过严苛,数之不尽的玄修只能把期望寄托在一流大势力上,指望着能够混进去,哪怕是当个外门弟子,在外头也是倍有面子。 二流势力听着要弱上一些,诚然,像是幽冥剑宗、罗刹门、森罗血盗、五龙寨之流,已是寻常玄修能够企及的极限所在,镇压数座城池的范围都是轻而易举。 能够聚纳玄气,成就玄修,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 玄域广袤无垠,较之元域的浩瀚疆土更加不着边际。 更多的玄修为了能够带领着一家人更上一层楼,在这残酷的俗世之中脱颖而出,只能想方设法加入各种势力之中。 二流之下,许许多多不入流的势力犹如周天星斗,根本无法计算出确切的数量来。 阚家,就属于二流势力之中,比较靠前的存在。 家族形势的势力,除非是隐世大家族,不然自上到下,阶级与实力固化都是相当严重。 后辈子嗣如果不外出谋求发展,很难出现超越祖辈的存在。 阚宸所在的阚家,便是如此,阚家老祖的的确确算是一个人物,与诛邪圣殿中西方圣殿的光圣老乃是同辈中人,多少有些关系。 可惜阚家老祖受限于种种原因,一把年纪,始终未能突破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 阚家老祖年事已高,阚家全靠他一人支撑,倘若阚家老祖有一日魂归九泉,只怕阚家就会一下子沦为不入流的小家族,从此泯然众人,只能在滚滚红尘之中不断浮沉。 心中虽然向往着能够加入诛邪圣殿,成为一名威震天下的圣子,但阚宸对于令剑阁,也是尊崇有加,仰慕已久。 如果当初在千玄城的时候,阚宸知道教训自己的人,乃是令剑阁的阁主,真正意义上的一方霸主,只怕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前辈,啊不!” “阁主大人好!” 一旦了解了止司的身份地位,阚宸就没由来的感觉到手足无措,往日里的能说会道与自信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开始的时候,阚宸本能地认为,止司与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阚永年一样,都是随从老仆,不值一哂。 等到出了剑冢险地,见到止司举手投足之间震慑了目中无人的幽冥剑宗宗主夏侯迎风,逼得他断臂谢罪,阚宸就知道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可是再怎么不简单,阚宸也未曾将止司与高高在上的一方霸主联系在一起。 “怎么,小家伙,上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还趾高气昂,要我们让出房间,滚出去吃饭么?” “怎么现在地位有所提升,真成了什么圣子候补,反倒胆子小了许多?” 看着阚宸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止司唯有强行忍住心底的笑意,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来。 “啊?” 茫然地退后了几步,阚宸的双手双脚都忍不住自己发起抖来。 哪怕止司没有泄露出半点属于造化境的气势来,那种来自灵魂上的差距,也让阚宸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就算是在被光圣老破例接见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阁……阁主大人饶命,晚辈当时是猪油蒙了心,是刚出家族,没见过世面,不识好歹,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阁主大人。” “阁主大人念在我与丁影兄弟在剑冢险地与吞龙山脉同生共死的份上,就将我当成一个屁,直接放了吧!” 不敢直视止司那对锐利到可以看破一切的双目,阚宸只能委屈巴巴地用求助的目光瞄向站在不远处的丁影。 怎么说也是共过不止一次患难的战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哪知丁影连双眼都没有睁开,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俨然一副进入修炼的架势,仿佛完全不理会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止司丝毫没理会阚宸所说的话,泠然说道:“那又如何?丁影这臭小子与我有何干系?连一声师尊都不愿意叫,这等不忠不孝之辈,哼!” 此话一出,阚宸可谓是万念俱灰,就算有着八面玲珑的心,也难以猜到眼前这位阁主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了,师叔在和你开玩笑呢,阚兄切莫着急。” 丁影虽是进入修炼的状态,却也没有完全忽视周遭的环境,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便直接传音入密于阚宸,安抚一下他慌乱的情绪。 至此,止司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陪同着后生小辈一起开开玩笑,果然也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自己的前半生,只知道不断挥舞着手中的佩剑,不断地向着更高的山峰攀登上去。 一路走来,急匆匆地,反倒是忽略了道路两旁的景象。 少了众生百态,少了真情实感,现在回想起来,不免还是有些遗憾。 “呼!” 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挥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来,阚宸刚刚是真的被吓得小心肝噗通噗通直跳,差点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在江湖上行走了有一段时间,阚宸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令剑阁阁主的些许传闻,脾气又臭又硬,就连诛邪圣殿的人都不卖面子。 自己与光圣老的那点点微不足道的关系,在这儿连屁用都没有。 别说是光圣老不在跟前,就算光圣老亲临现场求情,都不见得能起到什么效果来。 “好你个丁影,你们联合起来耍本少爷是吧,我……” 缓过神来的阚宸,作势就要冲着丁影打打闹闹,可刚刚踏出一步,眼角的余光又瞄到了止司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吞了吞口水。 第541章 家中困境 “好了好了,阚兄,师叔是在逗你玩儿呢,真要教训你,用得着把你从吞龙山脉救出来么?” 修炼之事,一时三刻也急不来。 就算天令峰上的玄气浓度,较之小令天院也要胜出太多太多,丁影还是不打算继续抓紧时间。 虽说玄修修行,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凡事都讲究循序渐进。 丁影也清楚,近些日子以来,自己的修为进展速度,快到有些难以置信。 遥想在青玄城的时候,玄气第二重塑脉境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 天天被堂兄丁空以各种惨无人道的方式与手段欺负,食不饱,饭不足。 小小年纪的丁影连身子骨尚未完全长开,就得被迫参与许多苦力工作,生活环境连丁家堡的下人都无法比拟。 玄气第一重的凝气境与紫玉剑法,都是丁影自己找准了空闲时间偷偷摸索,方才有了一点点的头绪。 时隔一两年,当初那个任人欺凌,连两个丁家堡执事都差点要了性命的少年,已长成到足以与吞龙山脉的大当家一较高下的地步,如此跨度,简直是匪夷所思。 经过止司的救治,身上的伤势算是好了大半,然则耗力过度,体内的五道剑影已呈现出萎缩的态势,需要一段长足的时间方能够缓缓恢复。 从蒲团上站起了身子,丁影拍了拍自己身上铺满的灰尘,一把搭住阚宸的肩膀,笑出了声。 天令峰上长久无人来往,止司除了闭关练剑,就是外出到处游走,甚少在峰内坐镇。 没有仆人打扫,也没有人收拾,灰尘当然是越积越多,到了有些令人发指的地步。 “哈哈哈哈,知我者,当属丁小子你了!” “若是和阚宸你这毛头小子还要斤斤计较,那我堂堂令剑阁阁主,未免也太丢人了一些,不是么?” 止司放声大笑,心里,反倒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 阚宸讪讪一笑,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止司给他的感觉,总好像没有一个绝世高手该有的架子,论威严也不如光圣老,反倒有一种亲近长辈的感觉。 “小家伙,不要紧张,你和丁影既然是朋友,那么在我面前,也不用毕恭毕敬的,令剑阁不是那劳什子诛邪圣殿,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止司大手一挥,大片大片的灰砂尘埃就化作一道有形龙卷,向着外头涌了出去。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天令峰上的各处,又恢复到崭新的画面,一尘不染,洁净不已。 “不要见外,直接坐吧!” 面对着玄域真正的一方霸主,阚宸可不敢再耍他的少爷脾性,更不敢随随便便地套近乎,老老实实一屁股坐到就近的蒲团上,乖巧到让人难以想象。 “听闻你小子去诛邪圣殿当什么圣子候补,是因为阚飞尘的决定,对么?” 止司也回到了属于阁主的座位上,懒散地半躺着,没有一点骨头的样子。 一提到阚飞尘,阚宸的神色顿时变得肃穆了起来。 阚飞尘,既是阚家老祖,与光圣老同期出道的老字号人物。 真要以辈分来推算的话,阚飞尘应当与缥缈剑尊算是同辈中人,较之止司也大了不止一辈。 面对止司的问询,阚宸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之中既有坚定,又有疑惑,可以说是矛盾到了极点。 从小到大,阚宸也只是听说过诛邪圣殿的圣子有多么威风,又多么神气,但是成为圣子之后到底会有如何的变化,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在长辈一次又一次的熏陶之下,小阚宸的心里,当然就种下了希望的种子,一直被训导着要向着圣子的方向去努力,去前进。 哪怕是事到如今,阚宸付出的一切努力,也都是按照家族中长辈的安排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地前进着。 真的要问阚宸心里的想法到底是什么,答案,恐怕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见到阚宸倍显矛盾的神情,止司已是知晓了个大概,轻笑出声道:“阚飞尘都好几百岁的年纪了,如果不能勘破玄气第七重的桎梏,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人死如灯灭,阚飞尘若是真的离去,往昔的关系也会烟消云散,阚家便会自此一落千丈,从二流顶峰,暴跌到不入流的水准。” 低垂着脑袋,阚宸没敢直接接话,只因他清楚明白,止司所说的内容,句句都是实情。 表面上光鲜亮丽的阚家,真的已经渐渐走到了一个举步维艰的地步,稍有不慎,家族当中无数人的命运,都将就此改写。 老祖阚飞尘的确不弱,虽然没有突破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地步,却深耕纳川境多年,玄海的浩瀚早就超出常人的想象范畴。 同级之间,几乎是罕逢敌手,如吞龙山脉仗着金铉磐龙刀耀武扬威到不可一世的大当家铁义,在阚飞尘的手中,都走不过几个回合。 可惜家族的发展与成长,的确会存在一种金字塔式的局限性。 自阚飞尘之后,整个阚家再无第二个纳川境的玄修可以挑起大梁,甚至就连有望冲击纳川境的后辈都几乎不存在。 正因如此,阚飞尘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年纪尚幼的阚宸身上,又舍下一张老脸,找到老友光圣老走动关系,期望能够为阚家谋上一条后路。 在阚家老祖的眼里,只要阚宸能够成为诛邪圣殿的一名圣子,哪怕自己真的有一天魂归九泉之下,阚家也能够得到保全,不至于被他人蚕食迫害,自此绝迹。 “他阚飞尘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惜千算万算,他也漏算了好几件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暮鼓晨钟,重重砸在阚宸的心头之上,让他幡然醒悟。 明知道指摘族中长辈,乃是大不敬的罪名,但止司何许人也? 堂堂令剑阁阁主,哪怕当着阚飞尘的面破口大骂,阚飞尘也只能低头忍着,根本无法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来。 阚飞尘做不到,阚宸同样也做不到。 “阁主大人,敢问到底是哪几件事?” 隐隐之中,问出这句话的阚宸,心里还有着一丝莫名其妙的雀跃与兴奋。 第542章 少年颓然 重新盘膝坐在一旁的丁影虽然默不作声,也是竖起一对小耳朵,想要听个大概。 玄域的许许多多秘闻,没有一定的消息渠道,想要获知,真的是难上加难。 早先在处地偏远的青玄城,丁家堡就那么丁点儿大,一亩三分地的小地方,最强者仅仅只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而已,能够获知的消息实在是有限。 谁人没有好奇之心,丁影也不过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求知欲更是熊熊燃起。 “其一,诛邪圣殿的圣子,在外界看来似乎的确是高不可攀,犹如神明一样不可亵渎,哪怕是一流势力都需要礼待有加,说的却是没什么错误的地方。” “只是阚飞尘他不清楚,诛邪圣殿的圣子,一直以来都有两种,分别是外界选拔与内部培养。” “外界选拔的,固然讲究对于天赋与实力,但就算你侥幸真的成为了屈指可数的特招圣子,真的能够有想象中的一切么?” 止司的话,犹如利箭一样,一箭接着一箭,狠狠射进本就懵懂无知的阚宸的心房之内,给他造成了颇大的震撼。 “圣子,也还分成两种的么?” 阚宸有些茫然了,在此之前,不论是老祖阚飞尘,还是破例接见过的光圣老,都从来没有与自己说起过这些。 “那是自然,小家伙,你们阚家应该也有自己请来的供奉对么?” “请来的供奉与自己的族老,亲属之别,你该不会弄不明白吧?” 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就让阚宸瞬间明白了两者的区别。 从小培养到大的圣子,或许的确缺乏了江湖经验,在为人处世方面颇有不足之处,但只要经过足够的历练,可以保证真正的忠心,不会背叛。 外界选拔出来的圣子,即便再怎么优秀,再怎么脱颖而出,也会因为本身背景的原因,被打上一个不可完全信赖的标签。 就好比家族、宗门对外聘请的供奉一样,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牺牲,可以无视,只是一个高级点的打手罢了。 “诛……诛邪圣殿不是天下玄修心目当中的圣地么,为什么,为什么也会与俗世同流合污,沾染上这样的坏习惯?” 想明白了问题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阚宸无法想象,将来自己千辛万苦登上的圣子之位,只是诛邪圣殿眼中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弃子。 “小家伙,真以为成为了圣子之后,就可以竞争殿主的宝座,再不济也能混个圣老当当么?” 阚宸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止司如何不了解? 谁还没有年少轻狂,心怀梦想的时候呢? “外界选拔而来的圣子,从来就没有当上殿主的先例过,能够成为末席圣老,都是天大的恩赐了。” “历史上,侥幸成为圣老的那位外籍圣子,很快也在一次争斗之中牺牲了,所以……” 止司没有把话说得太死,留出了一丝丝的遐想空间来。 “刚刚说的,只是第一点罢了。” “其二,阚飞尘异想天开,以为成为了圣子,就可保阚家一时安宁,就算他驾鹤西去,也算是有靠山。” “他想得未免也太天真了一些,真的以为诛邪圣殿内部,就是铁板一块,不存在明争暗斗么?” “这一点,我想丁小子是感触最深的,不是么?” 止司话里有话,矛头直指丁影。 丁影闻言,不由地嘴角抽动了几下,方才苦笑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再小再小的一个势力,除非都是宗教性质的狂信徒,不然内部绝对不可能是齐心协力的铁板一块。 丁家堡已经足够小了,小到别说是玄域,就算元域的门派,都有数之不尽的势力可以一根手指头碾死丁家堡。 就算如此,丁家堡内部也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派系,彼此相互掣肘,胡乱争权夺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句话,或许不完全正确,却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话。 “别说圣子之间不是铁板一块,圣老之间,圣殿之间,同样有尔虞我诈,争权夺位的事情发生。” “就算你真的飞黄腾达,一路高歌猛进,获取了殿主的关注,成为了最为出色的圣子,你觉得别的圣子会不眼红,不对你暗下毒手?” “有自带背景,而背景又不够强的你,在强敌环伺之下,如何能够保得住你们阚家?” “到时候,阚家面临的危险,只会比现在面对的更加可怕,更加难以坚持,千年基业,一朝丧尽。” 止司越往下说,阚宸的脸色就越发的凝重,再也不复初时的欢声与笑语。 等到后来,阚宸的神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脸颊眉心之处,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阚宸能够在年纪轻轻有混到如今的成就,脑袋瓜子自是不可能愚蠢,听得出止司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并无虚假。 双拳紧握,指甲早已死死地嵌入肉中,几乎都要渗出血来。 阚宸突然发现,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灰暗到根本没有光亮的期许可言。 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地阚家,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经营,似乎也摆脱不了颓然倒下的厄运。 “师叔,说得这么直白,是不是太伤着他了?” 怎么说与阚宸也算是两度生死之交,丁影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忙着传音给止司。 止司却是没有理会丁影,连眼神的交流都未曾有,始终直勾勾地盯着阚宸。 “呵。” 浑身抖动了许久,似乎是一直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阚宸突然如释重负,紧握的双手也渐渐松开,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呵呵,一切,都是徒劳么?” “阁主大人,还请继续,相信您应该还有第三个理由,未曾说出口吧?” 阚宸的声音变得有些萎靡,也有些疲惫,只是眼神之中,希望之火尚未完全燃尽,依旧保留着一丝最后的清澈。 “很好。” 止司不由得点头,若是阚宸自此一蹶不振,反倒枉费自己苦心孤诣的一番游说。 如今阚宸的这副模样,倒是正合止司的心意。 “阚飞尘错的第三件事,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高估了光圣老在诛邪圣殿当中的地位,一子错,全盘皆落索。” 第543章 令剑阁的橄榄枝 止司豁然发现,自己当初第一眼,有些将阚宸这小子看得太轻贱了一些。 此子外表虽然有着些许二世祖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骨子里却还算是个可造之材,识时务,知进退,倒还有的救。 “光圣老所在的西方圣殿,与其余三间圣殿别无二致,都是一名殿主,六名圣老的配置。” “光圣老在六名圣老之中,排在第五位,圣老职权,自上而下,也就意味着,光圣老手中的权柄,着实有限的很。” “阚飞尘倘若找到排在第一位的雷圣老或者第二位的水圣老,或许仗着首席与次席圣老的地位,还真有可能把你收录进圣子的队列之中,更有可能视你如己出一样。” 稍稍顿了顿,止司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惜,与阚飞尘有交情的,仅仅只是排在第五的光圣老,于他而言,能够在危机四伏的圣殿中保全自己,就算是很不错了。” “本阁主与北方圣殿交道打得最多,就算是金银两位圣老所说的话,有时候也只能听听罢了,当不得真。”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非常的明显了。 阚宸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家老祖所托非人,以为多年的交情加上付出一些代价,可以换来一个圣子的名额,可以换来阚家的长存永续。 谁知光圣老所谓的承诺,只是一张永远无法实现的空头支票,永生永世都没有兑现的可能性。 最过分的就在于,哪怕明知道对方言语之间尽是玩弄与忽悠,阚家,却一点反制的能力也没有,依旧只能犹如舔狗一样继续舔下去。 也有可能,阚飞尘其实并非完完全全蒙在鼓里,其实他也知道,找光圣老求情托关系,实际上对于阚家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反倒可能沦为他人眼中的笑柄。 但是阚飞尘或许是真的没办法了,病急乱投医,为了延续阚家基业,在大限到来之际,阚飞尘也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那……阁主大人的意思是?” 阚宸的心思无比活络,虽然沮丧万分,却也在绝境之中隐约嗅到了几分生机。 眼前站着的人,可是堂堂令剑阁的阁主,站在玄域顶峰的绝世强者,如果没有什么别的用意,绝对不可能和自己多说这些废话。 阚宸也明白,自己与丁影之间的关系虽然说得上熟络,还不至于被爱屋及乌到如今这个地步才是。 破局的关键,很有可能,就在眼前。 丁影也是有些好奇,一直以来与止司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话虽然也不少,却也不会无缘无故说上长篇大论。 在丁影看来,止司这么做,定然有他自己的用意。 “想要庇护阚家,诛邪圣殿是一条思路,自是不必多说,那么,不知道小家伙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目标呢?” 犹如魔音贯耳一般,止司那充满诱惑力的语气,彻底展现出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诚然,令剑阁不如诛邪圣殿,这点本阁主也不得不承认,别说是那位犹如神明在世的圣主,即便是四方殿主,我也未必真的是对手。” “但令剑阁,依旧是诛邪圣殿之下最强的势力之一,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小家伙,有没有考虑改换门庭,抛弃不知所谓的光圣老,投入我令剑阁的麾下?” “啪!” 以手扶额,拍出一记响亮的声音,丁影多多少少有些无奈了。 最后的这几句话,相处的近一年来,他反反复复听过了无数次,耳朵都快要起老茧了。 终于等到有一天,止司不再对着自己说这番话,而是令对他人,丁影除了有一丝庆幸之余,也免不了生出几分滑稽的感觉。 “啊?阁主大人,您的意思是?” 阚宸彻底地坐不住了,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他都有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若是能拥有令剑阁作为靠山,阚家自是不必再担心老祖仙游之后会有什么可悲的下场,变相等同度过了一场灾劫。 “来来去去都是这么几句话,你不烦,我还嫌烦呢!” “当初的骄傲,当初的气势都跑到哪里去了?” 止司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本阁主看你也是可造之材,不如这样,今年令剑阁中秋大典,你小子就留下来一同参加。” “若是你能够过关斩将,拿下第二名的好成绩,本阁主就破例收你为入室弟子,你看如何?” 阚宸的天赋的确算得上是不错,与丁影比起来当然还是有着一段无可逾越的差距在,但谁让丁影就是一块食古不化的硬骨头,不论怎么样都不愿意改换门庭。 青黄不接的令剑阁,也是时候找寻一个新的接班人,止司唯有退而求其次,将目光锁定在阚宸的身上。 “本阁主至今尚未收徒,将来说不好你便有可能继承阁主的宝座,再不济,成为一名剑尊,就算是诛邪圣殿的人,对你也要礼让三分。” “怎么,这么丰厚的条件,还需要考虑么?” 止司心里忍不住地纳闷,现在年轻一辈的小家伙们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就有这么不招人待见么? 丁影不肯拜自己为师,是因为已有师承,尚能理解。 可这个阚宸,条件都开得如此优渥了,怎么还是犹疑再三? 止司不懂,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换做当年他们那一辈人年轻的时候,能够得到前辈高人的青睐,感激涕零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挑三拣四,嫌东嫌西? “那个,阁主大人,晚辈能够问一个小小的问题么?” 似乎是鼓足了勇气,阚宸终于下定决心,果断开口。 只是在做出真正的决定之前,阚宸还是希望能够让唯一的疑惑得到释然,不然的话,岂能心安。 止司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丁影,方才开口道:“你说吧。” 深吸一口气,阚宸凝重了许久,小心翼翼地问询:“请问阁主大人,为什么只要在中秋大典拿下第二名,就算是好成绩?” “晚辈虽不知道令剑阁的真传弟子有几人,修为境界几何,但一般设定标准,不都是争抢第一么?” “莫不是阁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预设的冠军,所以……” 第544章 幸福敲门 “你小子还真是……本阁主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蠢钝如猪!” 止司骤然翻了一个白眼,差点没背过气去。 “难不成你还觉得能胜过丁小子不成?我对你的期望,胜过我令剑阁的所有真传弟子,已经算是非常了不得了,就你现在的水准而言,没有一丝丝的可能性。” “须知,我令剑阁十大真传,每一个的修为,都在凌空境中期之上,真传之首赫然已踏足玄气第六重,玄海广阔,远非你这蠢猪可以比拟。” 止司突然间有些后悔了,感觉不管怎样,似乎还是丁影更加吸引人一些。 可惜丁影这臭小子始终固执的坚持己见,不愿意投入他的门下,不然的话自己哪里还需要多费一番唇舌? “如果你小子真觉得自己能够胜过丁影,本阁主将条件改成第一名,也未尝不可。” 止司打量着阚宸,语气之中倒有几分说不出的狡黠。 “啊这,不不不,当然不用,当然不用,承蒙阁主大人不弃,晚辈当然愿意,当然愿意!” 阚宸直接忽略了与丁影有关的所有消息,就差直接给止司下跪拜师了。 胜过丁影?这是开什么天大的玩笑呢! 两次生死患难之后,阚宸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明白丁影的天赋,远比自己要来得更加出众一些。 剑冢四人组之中,阚宸的实力也就勉强能够与皇长女紫夜心相提并论,算是第二梯队的人物。 若说同辈当中,阚宸见过的人之内,能够和丁影比肩的,恐怕也只有那位轻鸿一瞥的放。 一手出神入化到精妙绝伦的剑法,就算是时至今日,阚宸还是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如果说丁影的强大,更多的是在于功法与招式上,那么放的强大,就是纯粹的剑法如神,难以企及。 “如此,甚好,甚好!” 止司满意地捋了捋自己本不存在的胡子,脸上欣慰之色掩藏不住。 无法收丁影为徒,的确是人生一大憾事。 在天赋上,阚宸确实不如丁影颇多,但止司却相信,将来如果有自己的调教,未必会逊色丁影多少。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好胜之心,止司也想和只见过一面的洛一缘比上一比,究竟谁带出来的徒弟更加出彩,更加优秀。 “好了,小家伙你一旁先歇着去。” 随意地挥了挥手,一股柔风将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阚宸送往了殿外。 凌冽的山风吹得阚宸浑身上下直打哆嗦,不得不运起玄气抵抗。 一丝暖意自玄晶之内涌出,很快便游走四肢百骸,让阚宸觉得稍稍好过了一些。 只是天令峰顶来自于天穹之上的强大压力,还是压得阚宸有些喘不过气来。 被“扫地出门”的阚宸,丝毫没有感到哀伤和不满,反而兴奋的感觉让他有些难以抑制住自己膨胀的内心。 令剑阁阁主的入室弟子,未来的令剑阁阁主,这是多么了不得的地位啊! 即将落败的阚家,将在自己的手里一手崛起,简直就是一件自己先前根本不可能想象,也无法想象的事儿。 最不济将来也能成就剑尊,坐拥一座剑峰,在整个玄域也享有尊崇的地位,比半吊子的圣子好上太多太多了。 画饼的条件都没有完全达成,阚宸已经再度开始期盼,脑海之中全是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 为此,连与家中长辈的商议都未曾有,阚宸直截了当地满口应承了下来,只觉得心里甜得美滋滋的。 至于被止司认定比不过丁影这回事儿,早被他完全抛在脑后,想也不去想了。 打是打不过的,这丁点儿自知之明,阚宸还是有的。 “丁小子,你觉得是谁对你下毒手,用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阳谋逼你去吞龙山脉的?” 阚宸一走,止司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自己只是离开了没几天的功夫,令剑阁上下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 要知道,如今丁影身上,还挂着小令天院主人,少阁主的头衔,都能够被如此针对,可见令剑阁的内部,千疮百孔,已是烂得有些惊人了。 明刀明枪的争斗,光明正大的较量,止司作为阁主,自然是无限欢迎。 强者上,弱者下,能者居之,本来就是理所当然地事情。 令剑阁从来也没有说绝对违背众意,指定哪一人继承阁主的事情发生过。 但用阴谋诡计,联合外人谋害自家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止司所能够容忍的底线。 稍稍思索了一番,丁影也只能回答道:“这一点我也不太清楚,我到令剑阁之后,上上下下到底有多少人都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应当不会是我的行为得罪了人。” “归根结底,应当还是师叔你把我推上的小令天院主人这个位置,让人有些眼红了。” 从小就经历了家族内部的斗争,对于尔虞我诈之类的事情,丁影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按照常理推算,将我拉下之后,谁最有概率获益,谁的嫌疑就最大。” “要怪的话,只能怪我自己实力不济,差点连吞龙山脉都走不出来,别说是破局了,自己都差点折进去。” 一想起金铉磐龙刀那刚猛霸道到无法力敌的可怕力量,丁影就不由得撇了撇嘴角,流露出一丝情真意切的苦笑。 自己与五龙寨大当家铁义之间的差距,终究还是太大了一些,哪怕有着两套精妙绝伦的剑法辅助,配合新生剑玄之力,都难以胜过对方。 “如此说来,十大真传,个个都有嫌疑。” “一个个的不想着如何努力提升自己,整天只知道歪门邪道的内斗,无休止的内斗,哼!” “当初逢北那王八蛋圣子来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倒好,好啊!” 十大真传的脸庞一张张在止司的眼前浮现,每扫过一人,止司的眼神就冰凉了几分。 待得观想完十大真传之首的浮生之后,止司的脸颊上,已是布满了一层寒霜,气氛冷得有些吓人。 “丁小子,你继续假扮我的弟子,让阚宸这臭小子装作你师弟,你们就继续在小令天院住下。” “距离中秋大典,只剩没几个月的时间,刚好让我趁着这段时间,看看令剑阁上下,究竟谁是人,谁是鬼!” “鬼”字出口,止司整个人荡起无数湛蓝色的玄光,冲天剑意直破云霄,引动九天之气,惊得千里无云。 第545章 四邪齐聚 四道色泽不一的诡异身影,在官道上方飞驰而过。 寻常人等,就算是抬起头来,也绝难以看清,四道比之流光还要快上许多的微光,近乎连周遭空间都有些微微扭曲。 四大天虚榜传说并肩而行,可谓是少见到了极点。 “此次有劳三位一同随行,老夫铭记于心,不管事成与否,他日若有需要,老夫定当相助!” 率先说话的,乃是一身血腥红色的嗜血魔鬼,周遭被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所笼罩着,闻上片刻都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还好其余三人都是顶尖高手,呼吸之间自成循环,轻易将血腥瘴气隔绝于体外,一点都不会受到影响。 四人向北而行,目标直指灭绝峰,看样子是瞅准了魔教教主的宝座而去。 多年较量,嗜血魔鬼与密藏活佛之间始终难以分出个胜负高低来。 两虎相争,谁都不愿意退让,反倒平白让年纪尚幼的邪公子纳兰曜得了可乘之机,趁此机会白白做大。 如今前虎未驱,又迎后狼,着实让嗜血魔鬼的处境尴尬无比。 只是若要让他放弃魔教大好基业,又是千不愿万不愿,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 嗜血魔鬼的处境,与密藏活佛相近,却又不完全相同。 密藏活佛好歹还执掌一个边陲地区的小教派,就算混得再不济,滚回老窝成佛作祖,也可逍遥度日。 嗜血魔鬼却是一脉单传,孤家寡人一个,虽也被封了血王大统领,执掌统帅神捕司,心里着实还不甘心。 “好说好说,他日老夫要重回天青山,夺回一切,也有劳大统领相助一臂之力!” 得益于邪气的改造,年轻了些许的齐寒彦嘿嘿地怪笑着,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什么二百年寿命大限桎梏,在如今的齐寒彦眼里,根本就不值一哂。 重新焕发生机,拥有比之年轻之时更加强盛的力量,让齐寒彦觉得无比畅快,许许多多曾经不敢想的事情,也开始一一涌上心头。 “嘿嘿,大统领,不对,今后该称呼为嗜血教主才是,我幽泉教只是边陲小教,日后还望教主多多提携,不要误伤针对才是。” 一身绿衣的怪老头幽泉教主也是邪笑不已,言语之间放低姿态,极尽恭维之事。 嗜血魔鬼的实力有目共睹,虽是被当今圣上给敲打了一通,好歹也是天虚榜上排名靠前的传说,不论是齐寒彦还是幽泉教主,都显得相当客气。 “两位将军何须多礼,哈哈哈哈,等老夫拿下教主宝座,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一切还要多谢国师,若非有国师的引荐,我等也不会相识,更不会如今在朝中手握大权,哈哈哈哈!” 一想到垂涎多年的教主宝座即将落入自己的手中,嗜血魔鬼就忍不住要流下口水来。 多年心愿,终于能够得偿所望,那种满足感,难以用只言片语来形容。 嗜血魔鬼可不相信,自己一行四位天虚传说,会奈何不了密藏活佛与纳兰曜两人! 默不作声在一旁的祁道庭身影忽隐忽现,话说得最少,存在感也最是低位。 然则剩下的三人,无一敢于小觑这个容貌时老时青的怪异国师。 “血王大统领过谦了,老朽也只是穿针引线,略尽绵力罢了。” “一切,还得归功于各位自身……” 话到一半,祁道庭的声音突然降低了好几分,就连前行的速度也慢了八九成,把另外三人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忙不迭地跟着停下了脚步。 “呵呵……呵呵……” 渗人的笑声,犹如魔音贯耳,惊得祁道庭大白天冷汗直冒,些许不好的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你们……你们听到了么?” 连头也不敢向后看去,祁道庭浑身紧绷,丝丝墨绿色的邪气溃散开来,将他浑身上下围得严严实实。 “国师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莫说是幽泉教主与齐寒彦茫然不知,就连实力强劲的嗜血魔鬼都皱起了眉头。 三人一路前行,除了呼啸的风声与彼此的说话声之外,什么都没有留意到。 在印象里,国师祁道庭给人的感觉虽然也是时不时地神神叨叨,却也并非是胆小怕事之人。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才能让国师如此惊恐? 三人目光如炬,皆是注意到了祁道庭僵硬的身姿,彼此对望了数次,心里的疑惑更加浓厚了。 “魔教之事,不急于一时,国师,要不我们先到地面上再说,如何?” 哪怕心里对于夺取魔教教主之位火热朝天,嗜血魔鬼怎么说还要给祁道庭一些面子。 一直僵在高空也不是个事儿,四人一合计,还是先行下降,慢慢落回到了官道之上。 双脚刚刚踏足地面,祁道庭就是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如此大触霉头,让三人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寻思着国师的实力明明不弱,身子骨怎么虚到如此地步? 站在大地上,祁道庭方才感觉踏实了些许,左顾右盼了一阵,确认周遭似乎没什么人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声音,你们真的没有听到么?” 多年以来的谨小慎微,让祁道庭养成了胆小怕事的良好习惯,非得确认完全没有风险,方才敢继续前行。 “国师,真的有什么声音么,是不是你刚刚思虑过多,有些幻听了?” 彼此身上气息几乎同出一脉,齐寒彦感觉到对方身上邪气翻滚不休,如临大敌,大感惊诧。 在场的几人之中,唯有他最了解神出鬼没的太渊阁阁主,国师祁道庭到底有几斤几两。 连苍天魔脸都能够随意呼唤出来,祁道庭的本事可见一斑,绝对没有外表所表现的如此简单,怎会怕成这个样子。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之后,吐出一口带着墨绿的浊气,慌张的祁道庭总算是震惊了些许,慢悠悠地说道:“也许,真的是老夫的错觉,耽搁了几位行事,万望见谅才是。” “哪里哪里,国师若是无碍,未免夜长梦多,我等就继续上路了!” 三人连忙客套了几句,便打算继续向着北方掠去。 “呵呵……呵呵……” 刚要起身之际,嗜血魔鬼那略显兴奋的神色也为之一怔,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了。 第546章 幽幽魅声 笑声带着一点点的哭腔,仔细听来有仿佛根本没有任何哭泣的感觉,有的只是冷,冻彻心扉的冷厉。 “等……等一下!” 正当大家即将再度启程之际,嗜血魔鬼却突然伸出手来,叫住了所有人。 “你们有听到一个怪笑声么?” 嗜血魔鬼强吞了一口口水,脑海当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来。 “怪笑声?” 幽泉教主与齐寒彦对视一眼,均是觉得莫名其妙,完全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是祁道庭,又是嗜血魔鬼,一个个的出状况,让两个尚未有任何异样的家伙完全摸不着头脑,心里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听到别的声音出现,也根本理解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也听到了么?” 祁道庭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变得凉飕飕的,非但如此,手脚亦是冰凉透顶。 论消息的渠道,普天之下除了执掌紫衣卫与潜龙密影的天元皇朝,无人能够与太渊阁阁主祁道庭相提并论。 没有人会比祁道庭更加了解,鬼魅的笑声,意味着什么。 嗜血魔鬼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面色惨白地开口说道:“国师,我们是不是?” 话说出口,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可想而知,一向狂放不羁的嗜血魔鬼,是真的从心底里开始害怕了。 “走,快些走,此地不宜久留!” 阵阵墨绿色的邪气涌现,总算是让祁道庭的内心多了一丝丝的安全感。 邪气带来的邪念与恶意,短暂地压倒了心里无限放大的恐惧。 齐寒彦与幽泉教主则是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祁道庭与嗜血魔鬼的对话,在他俩眼里,就好像是打哑谜一样,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也难怪会出现如此大的分歧,一来两人并没有听到如同鬼魅地笑声,浑然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 即便听到了,两人在天虚榜上的排名也相对靠后,对于一些只在顶尖高手之中流传的秘闻知之甚少。 说白了,齐寒彦与幽泉教主虽然也挂着天虚传说的名号,实际上并没有混进元域真正顶层的圈子之中。 “国师,大统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两人的脸色为何如此之差?” 本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糊弄过去算了。 幽泉教主最终却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问出了声来。 “呵呵……呵呵。” 正当幽泉教主开口之际,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突然从心底升腾了起来。 是笑声,还是哭声? 幽泉教主有些茫然,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分辨不清声音当中的具体情绪。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声音,似乎是女声。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声音的出现,幽泉教主的上下牙齿,都开始忍不住地打颤,连说话都变得有些不太利索。 警惕万分的祁道庭注意到了幽泉教主表情细微的变化,当下就明白了,声音又出现了。 “不要再犹豫了,不然的话,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儿!” 祁道庭不想继续在此地逗留,身形闪烁腾挪,化作一道墨绿色的流光,向着北方疾驶而去。 余下三人也是不甘示弱,运起轻身功法,紧随其后。 来时的欢欣与喜悦,点滴不剩。 除了什么都还没有听到的齐寒彦之外,其余三人皆是心中忐忑不安,谁都不知道下一秒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四人卯足了劲儿,也不管真气的消耗与否,拼了命地狂奔。 两旁的风景犹如闪电一样向后飞退,四人不管不顾,仗着功力深厚,也不理会前方到底有什么东西阻碍,见着房屋、树木乃至于大山,都是毫不犹豫地撞了过去,只求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让人心悸的诡异地方。 四人的强弱,也在近乎不要命的飞驰之中,渐渐拉开了差距,表现得越来越明显。 一马当先的,自然是难以探究深浅的祁道庭,墨绿色的邪气引领着所有人,差距明显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天虚榜上排名更加靠前的嗜血魔鬼反而被甩在了第二位,血红色的气息不断涌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嗜血魔鬼心中也是惊诧莫名,未曾料到看似只懂得耍嘴皮子的国师,手底下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齐寒彦的实力本来是要逊色幽泉教主一点点,但得了邪魔手臂的援助,齐寒彦的功力突飞猛进,早已不是当初垂垂老矣的天青老人。 或许较之嗜血魔鬼还有一段差距,但也将幽泉教主甩开了一小段距离。 沦落到最后一名的幽泉教主还没来得及生气,就感觉自己的速度好像又减缓了些许,不由得眉头大皱。 自己明明已经卯足了劲儿,半点都未敢松懈,怎么连维持基本的速度都做不到,反而还越跑越慢了? 感应到与齐寒彦之间的距离逐渐被拉远,幽泉教主难以隐藏心中的一丝愠怒,终于将苦修百载的幽冥黄泉真经施展到极限。 浓郁的绿色真气喷涌而出,当中带着丝丝的邪性,单是从色泽上看,反倒与邪魔之气有些相似之处。 哪知道功力越是催鼓,速度非但没有丝毫的提升,反而还比先前要慢了三分。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岂会随随便便地发生? 幽泉教主已然心知不妙,连忙传音给前方三人,要他们暂缓脚步,且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人身形急刹,幽泉教主只觉得压力沉沉,好似背负了一座巍峨大山一样,根本难以稳住身形。 可怕的压力从肩膀开始,由后背延伸开来,完全不受控制。 幽泉教主想要扭过头来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脖子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只能勉强向左右挪动几分,根本无法做到一些基础的简单动作。 前方三人听得传音,也停下脚步,回过神来,却看到了无比惊恐,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只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正搭在幽泉教主的肩膀上。 由于被挡住了部分视线,三人只能勉强看到幽泉教主的身后,的的确确有一个人,似乎还是一个穿着红衣,显露出优美身姿曲线的女人。 第547章 血域骷髅 没有办法回头,已经让幽泉教主有些难堪,多多少少都觉得不太对劲。 身后远超万钧的巨力,更是压得幽泉教主有些喘不过气来,即便是将幽冥黄泉真经施展到了极限,盈盈绿光近乎照耀了大半边的天地,后背的重量似乎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减轻,还在不断地变得更加沉重。 沉重到,幽泉教主再怎么深厚的修为,也感觉越发的吃力,难以负担。 再加上前方回头的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越发的古怪,让幽泉教主有一种颇为不妙的预感。 绿芒的最中央,一抹微弱的红光始终若隐若现,并没有被彻底的掩盖。 红光闪烁之处,那浓郁到近乎实质化的血腥味,就算是隔着好远一段距离,以杀戮为乐的嗜血魔鬼,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感难以忍受。 齐寒彦与祁道庭更是有一种忍不住反胃的冲动,钻入鼻息的血腥味浓郁到令人发指,黏稠的感觉让他们连呼吸吐纳都有一种不顺畅的感觉。 “你们都看着本教主作甚,莫不是后面真有什么东西不成?” 幽泉教主心里焦急如焚,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看三人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忍不住大吼大叫了起来。 “是……是她么?” “可能是吧?” 祁道庭与嗜血魔鬼的阅历最多,已是猜到,招惹到了什么不太好的玩意儿,吓得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身后的重量突然轻了些许,幽泉教主心里立刻一喜。 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古怪离去,总好过继续僵持下去。 僵硬的身姿也稍稍得以恢复,刚要扭过头去一探究竟,一股无可抵抗的巨力猛然来袭。 谁都无法想象,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竟然可以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血色光芒几乎在瞬间就彻底掩盖了映照半边天地的绿芒,摧枯拉朽地破坏了幽冥黄泉真经的所有护身真气,一掌重拍在幽泉教主的后背。 七窍部位,鲜血疯狂喷涌,幽泉教主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座飞来的大山给重重轰上,身躯恍如彻底散架了一样,连一点动弹的能力都没有。 犹如炮弹一样,幽泉教主被轰飞到了数百丈之外,只剩一个小点还勉强在视野的范围之内。 散作漫天,正在不断消逝的绿色光点,仿佛也在宣告着,幽泉教主的结局,以惨败收场。 “呵呵……呵呵……” 直到此时,一直藏在暗处的身影,方才显露出了真正的踪迹来。 那是一名美艳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女子,在一身红衣的覆盖下,显得更加娇艳欲滴,好似绽放的玫瑰,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哪怕是以容貌冠绝天下的花魁娘娘与蜂后,在此女子的面前,也无法说是更胜一筹,彼此之间,各有不同的美感。 换做平日里,如此美丽的女子,绝对能让嗜血魔鬼这等无恶不作之人食指大动,色心大起。 只是现在,嗜血魔鬼却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再任由下体支配自己的意识。 女子的左手处,五指张开,正托着一个血红色的骷髅头骨,滴滴流淌而下的鲜血,正是血腥味的真正来源。 天虚传说也不堪一击,又有如此独到的造型,来人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不是鬼魅,更胜鬼魅,整个元域,也唯有一人符合。 “血骷髅!” 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三个字,自打获得邪魔之力后的祁道庭,本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是天不怕,地不怕,想不到身躯,依旧还是本能地产生了恐惧。 那是一种,被长久的历史熏陶,深深烙印在骨子里,难以自拔的恐惧。 十强神话中的最后一个字,集杀戮、终结、死亡、恐惧于一体的可怕存在,血域骷髅堡堡主,当代血骷髅。 血骷髅是一个代称,历代的堡主,不论姓谁名谁,一旦成为了骷髅堡的主人,就会以血骷髅自居,这一点倒是与大乘佛寺的方丈大师颇有类似之处。 血骷髅所到之处,几乎很少有能够活着离开的人,除非祂不想杀,不然就没有杀不死之人。 血域骷髅堡地处一片血海之中,终日被一片污浊所环绕着,简直就是人间鬼蜮。 就连同为十强神话的花魁娘娘,都要特地叮嘱洛一缘,日后倘若见到此人,有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试图交涉沟通,更不要妄图交手。 十强神话之间,还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过手,或许也有,只是不为大众所知晓罢了。 无论如何,血骷髅,绝对是十强神话之中,最可怕,最难缠的一位。 轻柔到难以相信的一掌,重创了天虚传说幽泉教主,血骷髅的脸上挂着一丝人畜无害的笑意,嘴里发出轻微的呢喃之声。 “呵呵……呵呵……” 笑声越是甜美,听在剩下三人的耳中,就越发的冰冷,带着几分渗人的味道。 “十强神话的血骷髅?她有病么?为何要偷袭我等?” 齐寒彦只知十强神话之名,对于血骷髅的种种事迹却知之甚少,完全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才刚一开口的功夫,就觉得眼前一花,那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子,已然凭空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心!” “小心!” 祁道庭与嗜血魔鬼的传音几乎同时在耳旁响起,震得齐寒彦头昏脑涨,再一眨眼之际,眼前,已是多了一张脸庞。 丝丝令人无限遐想的幽香,混在这叫人五内翻腾的血腥味涌入鼻息,那绝美的脸庞正紧紧贴着齐寒彦的面颊,彼此之间,只有半分的间隔。 “噗通!噗通!” 心头一阵前所未有的狂跳,几乎已经要跳出嗓子眼来。 血骷髅来得太快,快到齐寒彦连动弹一下都未曾来得及反应,五根纤细的手指已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好在尚有邪魔左手,根本不需要调动,自行拦在胸前,总算是在最最危急的关头,为齐寒彦挡下了致命一击。 墨绿色的邪气自半截手臂中疯狂涌出,自发形成了一张魔脸护盾,却连一息的时间也维持不了,就被五指给硬生生抓破。 不再是红色的光芒,而是白光,白到不能再白,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就此湮灭,沦为最原始的混沌。 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548章 魔脸对骷髅 引以为傲的邪魔之手,一直以来都是齐寒彦的秘密底牌。 平常的时候,邪魔之手也会收敛些许,与正常人的肤色并无二致,不会显得特别与众不同。 当遇到危机之时,邪魔之手也会自行变回初始的墨绿色泽,一次又一次力挽狂澜,救齐寒彦于水深火热之中。 魔脸邪盾护持的范围并不算太大,仓促之间,能够及时反应,都已经算是邪魔之手作用非凡。 “咔!咔!” 护持了齐寒彦数次的魔脸邪盾当场溃散,白光灼灼,只是触碰之下,已将墨绿色的邪气驱散了大半。 只余极少数的邪气侥幸尚存,逃难似得缩回了邪魔之手中,连带着手臂的颜色,都蜕变得浅了不少。 五根纤细的手指已然嵌入胸膛,带出五个深深的血洞。 鲜血形成血柱飙射而出,更有几许溅落到了血骷髅那略显柔弱的脸庞上。 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又是一位天虚传说,沦落到与幽泉教主几乎一致的待遇。 在不可抵挡的庞然巨力震荡下,天青老人齐寒彦的身影,由近及远,由大到小,只剩一个茫茫然的小黑点,飞出了老远老远。 随随便便的两招,就让两位天虚传说生死不知,此等伟力,真的还是人的范畴所能够做到么? 不论祁道庭还是嗜血魔鬼,都被吓得亡魂大冒,惊骇之情溢于言表。 适才血骷髅无论是身形腾挪闪烁,还是出手伤人,以两人的眼力,都难以看清半分,只有一道模糊的红影闪烁。 扪心自问,换做自己,是否有真的能够硬接血骷髅一击而不伤? 两人都觉得,好像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你带他们先走,该去哪去哪,此地,由我撑着!” 眼眸之处闪过两缕墨绿色的火光,祁道庭也不敢再度耽搁,悍然大吼出声。 歪着脑袋的血骷髅,伸出白皙的手来,轻轻擦拭着雪白的脸庞,将一点点腥臭的血液抹去。 笑容未曾改变,笑声未曾停息。 就连春日里温暖人心的微风,也在时有时无的鬼魅笑声当中,变得阴冷不堪,如同寒冬一样刺骨。 知道大难当头,既有人愿意出来顶缸,嗜血魔鬼开心还来不及,又岂会假惺惺地推辞? 不敢怠慢,生怕晚了一息,也会遭到相同的待遇,嗜血魔鬼身形急展,将冥河血图中的身法篇施展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几乎变作一只血色蝙蝠,向着齐寒彦与幽泉教主所在的方位掠去。 这两个家伙的实力,的确距离嗜血魔鬼相去甚远,但不管怎么说,都能称得上是不错的战力。 被轻松击败,并不是两人太弱,而是血骷髅实在可怕,可怕到几乎已经超出人该有的范畴。 若有一丝希望,嗜血魔鬼也还是想要救一救两人,不然的话,自己一人跑去灭绝峰总坛,不等于羊入虎口么? 目送嗜血魔鬼离去,血骷髅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呵呵……呵呵……” 凄惨的笑声来回飘荡,幽幽地穿过一层又一层护卫着身躯的邪气,贯入祁道庭的双耳之中。 就算祁道庭的心境早就到了看破红尘,心如止水的境界,被笑声萦绕得照样头昏脑涨,心神早就失去了自主的掌控能力。 方圆数十里的云层,都被邪气所牵引,渐渐汇聚在祁道庭的正上方。 只听轰鸣的雷声连绵不断地响起,云层不断堆积挤压,色泽越发乌黑,越发深邃。 然而雷声就算再怎么响彻寰宇,也难以掩盖住直入人心的鬼魅笑声。 声势是越来越浩大,祁道庭的内心反而越来越慌张。 对面的血骷髅依然呆立在原地,好像并不在意猎物的逃去,也不紧张祁道庭的积极备战。 乌云被邪气牵引,不断向下倒卷而来,形成乌黑的龙卷之势,齐齐落在祁道庭的身后部位。 一张狰狞的邪魔鬼脸再度显现,无穷无尽的力量源源不绝地涌入四肢百骸当中,使得原本有些瘦弱的身躯,都变得壮实了不少。 邪魔鬼脸咆哮着,一缕接着一缕的邪气犹如藤蔓一样缠绕而来,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感受到邪魔鬼脸支援的力量,较之先前几次似乎又提升了几分,祁道庭心中一片狂喜,再无畏惧。 “呵呵……千疮百孔的蝼蚁,为何尚且偷生?” 阴寒女声响起,令得祁道庭为之一愣,还从来没听说过血骷髅会说人话。 不是一直以来,只有“呵呵呵”不断地笑声么? 玉指轻轻一点,血红色的头颅颅骨仿佛受到了重击,一路划开两道细细长长的虚空裂痕,直奔祁道庭而来。 汹涌的空间乱流自裂痕处涌出,将一片好好的官道毁得一塌糊涂,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随意一片指甲大小的空间乱流落在地上,紊乱的气流便炸出一个数十丈大小的缺口,场面混乱到难以想象。 得倾天邪气之助,祁道庭心底那一丝来自于过往的恐惧也被消除的一干二净。 暴戾、躁动、狂妄、自大、疯癫等诸多负面情绪萦绕在祁道庭的心头,此刻的祁道庭,早已不再是其本人,而是一尊邪魔在人间的化身。 面对来势汹汹的血骷髅头,祁道庭非但没有半分的退让与畏惧,反而挺身相应,双掌呈爪状,欲要将飞来之物彻底拦下。 “嗤!” 血红色的头颅颅骨狠狠撞击在双掌之间,力道之浑雄,分川断海也不在话下。 但邪气源自天地之间,虽然依旧稀微淡薄,却也是无穷无尽。 得益于此,祁道庭纵然身躯止不住得强烈晃荡,整个人都有一种被撞飞了的感觉,却还是牢牢站在原地,一步也未曾退让。 背后邪魔鬼脸不断地喷吐着墨绿色的邪气,一点一点缓解来自于血骷髅头上的可怕力量。 “原来,只有这点本事?” “十强神话的血骷髅,技止于此么?看样子,是老夫高估了你!” 就算嘴角还在狂喷鲜血,祁道庭依旧放着狠话,如疯似颠,猖狂地怪笑着,根本没有将血骷髅放在眼里。 可惜祁道庭似乎忘了,眼前被牢牢拿捏在手中的血色骷髅头,仅仅只是血骷髅用手指轻轻一点的后果罢了。 真正的十强神话,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双手之间,已亮起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色泽。 第549章 国师三陨 邪气流淌在四肢百骸之中,充盈到近乎难以想象的地步。 自废过数次修为,好不容易重新修成的些许真气早被邪气给同化,丹田之内再无一丝真正意义上的真气,也无试图重修过的玄气。 无穷无尽的邪气早早汇聚成了一颗墨绿色的邪珠,坐落于祁道庭的丹田气海之处,不断闪烁着邪恶的荧光。 邪气上脑,让一直以来谨小慎微,连观天塔都不敢迈出一步的祁道庭有了超乎寻常的自信。 负面情绪的不断攀升,使得祁道庭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血骷髅所谓的攻击,仅仅只是轻轻撩拨了一下指头的小动作罢了。 接着邪魔鬼脸的邪气之助,虽然还是伤得不轻,好歹也接住了十强神话之中最为可怕的一击,祁道庭的脸上老态尽去,无比张狂。 左手漆黑如墨,右手炫白如玉,一左一右的两种光芒映入眼帘。 天地仿佛以血骷髅为分界点,划分成黑白两色。 唯有中心位置,一点血光闪烁,始终明灭不息。 残存的神志勉强压过了邪气的负面情绪,让祁道庭回想起了太渊阁对于这位血腥神话只言片语的记载。 “阴阳宝鉴!” 忍不住惊呼出声,拿回些许自主意识的祁道庭,再度被源自内心的恐惧所侵蚀。 某种意义上,恐惧,不也是最可怕的负面情绪之一么? 祁道庭眼中的世界,变得异常纯粹,阴阳分割,黑白两半,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色泽。 两只小了好几分的手,轻轻搭在血色头颅颅骨上,向前一推。 去路被挡的血骷髅头好像再度焕发了生机,爆发出了远远超出先前的力量。 邪魔鬼脸依旧在祁道庭的身后,从始至终,不离不弃。 只是现在的邪魔鬼脸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焦躁,几分不安,反倒更是人性化了一些。 周遭百里之内的云层已被牵扯一空,翻滚的云层与轰鸣的雷声愈演愈烈,浓浓的邪气自魔脸的七窍中喷涌而出,不断地汇聚在祁道庭的身上,妄图助他拦下血骷髅的真正一击。 阴阳伟力随着血色骷髅头延伸到祁道庭的双掌、双臂,继而是整个身躯,半边膨胀,半边萎缩,仿佛是一种根本无法抵挡的自然法则,一一应验在了祁道庭的身上。 阴阳力量,仅仅是显露在外的表象,真正的力量,至此方才显露端倪。 浩瀚到无可形容的力量汹涌而来,比之空间乱流更加暴躁,比之海啸更加狂猛。 双臂首当其冲,在冲击之下,变形、扭曲到极点,手臂之中的骨骼早就断得一塌糊涂,连碎末都难以寻觅。 力量持续传达,身后的邪魔鬼脸也是为之色变。 墨绿色的邪气藤蔓本来如同触手一样,源源不断地为祁道庭提供援助,这下倒好,反倒成为了血骷髅力量传递的最好介质。 只是须臾之间,狰狞无比的邪魔鬼脸已然涨大了十倍有余,部分位置的形象再难继续维系,同样变得一塌糊涂。 汇聚方圆百里云层而成的邪魔鬼脸,仿佛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几乎不属于人间的力量,开始犹如实质一样出现了丝丝裂痕。 裂痕一旦冒起,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向着四面八方不断蔓延开来。 只是刹那的功夫,偌大的一张邪魔鬼脸,已被裂痕攀爬得到处都是。 一道接着一道深绿色的荧光自裂痕当中激射而出,很快,邪魔鬼脸已被阴阳宝鉴传递而来的力量震得千疮百孔,让这方天地,多了第三种颜色。 身在魔脸前方的祁道庭,当然也感应到了后方亮起的冲天绿茫,只是此刻的他,哪里来的闲情雅致,去观赏什么不同的风景? 如今的祁道庭,已被血色头颅颅骨传来的力量震得完全不成人形,体内骨骼断了九成以上,早就该是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了。 但阴阳二气,却又在他的体内交泰融汇,构建出了微弱的平衡,勉强维系着早就没有生机的躯壳。 一抹红光,出现在黑、白、绿三色绘制的画卷之中,成为了第四种颜色。 那是,血的颜色。 祁道庭最后的意识,只看到大片大片的血色沾染了整幅画卷,与黑、白、绿交相呼应,整个人就被轰得彻底阴阳失调,炸裂当场,大片血肉喷洒而出。 肉身消亡,身后的邪魔鬼脸也难以继续维系,失去的邪气的掌控,本就已是千疮百孔的邪魔鬼脸,更是直接承受了血骷髅的所有力量。 “轰!” 邪魔鬼脸同样宣告炸裂,恐怖的轰鸣声带起一朵墨绿色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奔走而去,沿途所过之处,皆尽被毁的一塌糊涂。 以此地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直接形成了一个硕大无比又深不见底的坑洞,什么残骸、枯木、断枝之流根本就不存在,到处都是齑粉,随风飘散。 风消,云散,烟尘尽去。 祁道庭不再,邪魔鬼脸不再,有的,只是一个柔弱的红衣女子,双脚轻轻一点,自深坑之下跃起。 右手拖着血色头颅颅骨,血骷髅将之拿到面前,轻轻一口气吹在上面。 微风拂面而过,将血骷髅头上沾染的大量粉尘吹了个一干二净,留下被鲜血染得通红的头颅颅骨。 “呵呵……蝼蚁,尚在。” 百里无云,则换来一片朗朗晴天,格外炽烈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让散发着阴冷气息血骷髅也染上了些许暖意。 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太阳,血骷髅的面容似乎变得更加柔和,只是眼神依旧冰冷,冷到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言。 目光锐利如箭,一路向上,直上九霄,仿佛犹如真正实体一样,狠狠扎进了天穹雷池,传说中的生命禁区之中。 天雷震荡,许久未曾有人涉足的生命禁区,犹如被激怒了一样,发出撕天裂地的咆哮,一道接着一道雷霆闪烁,却始终在天穹上游荡,终究未曾真正落下。 许久,许久之后,方才停息。 所幸这一片区域,四野早已再无生机可言,即便是尚有什么幸存者,也听不到那来自于九天之上的滚滚雷鸣。 第550章 魔脸人脸 千里之外,京师天元城观天塔之内,九层顶峰之所。 居于最中央的的祁道庭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整个人肉眼可见了衰老了好几分。 好不容易恢复到黑白半掺头发,再度染上了大面积的白色,只剩下寥寥数根发丝,还保留着顽强的乌黑。 本已有些光滑的肌肤,也再度染上几许褶皱,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如此。 “十强神话,血之一字,血骷髅,我还是小觑你了!” 鲜血不受控制地夺口而出,紧跟着的还有一团接着一团的邪气,在观天塔九层萦绕着来回游荡,始终未见消散。 令人无法想象的是,一直在外到处游走奔波,上下游说,同时又彰显出不凡力量的国师祁道庭,竟然只是一具邪气凝聚的分身罢了。 虽然仅仅只是分身,但同样有血有肉,有伤有痛。 分身的所见所知,所想所感,都会毫无保留地传回给留守在天元城的本体。 每当祁道庭利用天外邪魔的邪气渐渐加强自身,返老还童,一度超越巅峰之际,就会有人给他以近乎毁灭的打击。 到现在为止,分身足足被毁去了三具,每一次都对祁道庭的本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第一次分身,断送在诛邪圣殿的一位殿主手中。 那时候的祁道庭,尚且不能熟练地运用邪尸魔身的法门,分身战力稍显不足,也未能引动天外邪魔之气,幻化汇聚出魔脸增强自身。 是以首次施展邪尸魔身,却惨遭毒手,分身被砸作齑粉,虽然场面有些残忍,到还在祁道庭能够容忍与理解的范畴。 对方毕竟是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玄域真正意义上一人之下的存在,足可算得上是人间之神,自己落得如此下场,也算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只是不合作就不合作,也不用打打杀杀,将自己的分身化作齑粉吧? 第二次施展邪尸魔身,祁道庭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更是可以利用邪气沾染天地,唤出魔脸。 本以为如此实力,配合魔脸相助,虽不说是天下无敌,却也应当在玄元域之中难逢敌手。 结果梅开二度,平白损失了一具分身不说,连唤出的苍天魔脸都被狄族族长紫承厌一刀劈成了两半。 一样还是话不投机,但好歹还是沟通了一下,只是狄族族长之流乃是蛮夷之人,茹毛饮血之辈,民智未开,根本不足与谋! 今次,乃是损失的第三具分身,又是在拥有魔脸相助的情况下被彻底轰得连丁点儿血肉都未曾剩下。 第三次的损失还更加离谱,在祁道庭看来,完全属于是无妄之灾,刚巧撞上了元域当中公认的大恐怖,方才有此一劫。 如果不是嗜血魔鬼、齐寒彦与幽泉教主三人还有足够的利用价值,祁道庭又岂会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垫后? 几次三番遭到重创,令得祁道庭伤疲交加不说,心思都有些麻木了。 淤血吐尽,喷涌而出的邪气亦开始不断回流,一点一点地修复着祁道庭身上的各处伤势。 趁此间隙,祁道庭也开始反思,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方式与手段出现了问题,方才导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想要做到的事情,也迟迟未有推进。 “祂们,明明应允了我,邪魔之力,无比强大,哪怕只是一点点,都可以碾压尘世间的一切,为何会弄至入司田地?” “一而再再而三的折戟,邪气的威能,也与想象之中相去甚远,到底错在何处?” 乱做一团的头发彻底披散,配合祁道庭狂性大发地不断扭动身姿,早就显得杂乱无章,整个人更加疯癫。 品尝到了返老还童带来的诱惑与甜头,祁道庭明显又不满足于现状,想要得到更多更多的东西。 有了邪气,便能够长生不死,容颜永驻,祁道庭便又妄图得到力量,得到权力,得到一切能够得到的东西。 贪婪,同样是负面情绪之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总会在无时无刻干扰着神志。 哪怕自以为能够超脱苦海,却始终在其中沉沦。 “不可能,不可能的,浩瀚、伟岸,如同苍天一样不可描述的祂们,怎么会欺骗于我?” “不可能,不会,不可能的!” 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脑袋,十根手指不断用力,祁道庭发出撕心裂肺地咆哮。 回流的邪气,也带着浓郁到极致的负面情绪,不断地影响着他的认识,他的判断。 焦急、迷惘、沮丧、颓废,凡此种种,几乎在同一时间发挥着可怕的影响力,动摇着祁道庭的意识。 血丝爬满双目,在双峰贯耳的猛击之下,祁道庭再度咳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双臂无力地垂倒,似乎是终于消停了一点点。 通红的双目开始渐渐恢复清澈,好似属于祁道庭自身的神志占据了上风。 只是在瞳孔的最深处,依旧是墨绿色的光芒闪烁,犹如烛火一样,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未曾真正熄灭过。 “水可灭火,杯水却难灭炼狱焦池;火可焚金,烛火却难烧绝世神兵。” “邪气的确很强大,只是作为载体,我的邪尸魔身分身还不够强,方才被他们有机可趁!” “仅仅只依靠渗透而来稀薄邪气,根本不足以让我完成大业,唯有尽快建造接天台,破开天地屏障才行!” 祁道庭自认算是想通了,却是向着另一个更加不归之路越想越偏,偏到有些离谱了。 元域的水,本就极深极深,再加上一个由诛邪圣殿制霸天下的玄域一起,单凭祁道庭一人,想要在搅风搅雨,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狡兔死,走狗烹又如何?我穷尽一生,算无遗策,岂会不知祂们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只要拥有了足够的邪气,我甚至可以变得比祂们还要可怕,到时候,再将一切全部纳入麾下,再无人可以阻挠我做任何事情!” 一点挂碍通透,所有的念头便皆尽通达。 祁道庭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样,放声狂笑了起来。 那略显狰狞的表情,配合着丑态百出的面容,几乎就是一张活脱脱的苍天魔脸再现人间。 第551章 槐花桃花 槐花树下,落叶纷纷。 不少熬了一个寒冬的枯叶,尚且颇为勉强地挂在枝头,坚持着不肯离去。 伴随着一阵劲风滚滚而来,这些坚守原地的枯叶,终于被迫离去,为新芽腾出了些许的位置。 早有两道人影站在树下,默默地等候着他人到来。 一人身上气息狰狞狂躁,宛如凶兽再世,杀气腾腾,神威莫犯。 其腰间别着的一柄鬼头刀,亦是非同小可,刀身隐隐有宝光流转,色泽虽然暗淡了一些,却不可小觑。 另一人则是黑色气息缠绕身旁,若隐若现,似有若无,却可以算是老熟人了。 两人皆是戴着凶恶的鬼脸面具,截然不同的花纹刻画的都是无从辨析真正的身份。 适才劲风袭面而来,一朵昙花在两人面前缓缓浮现。 花苞缓缓开放,疑真似幻的香味随之浮现,渐渐幻化作一道黑袍人影,不是洛一缘又是何人。 “阎罗天子,有劳相助,未知这位是?” 另一人,洛一缘也曾见过,也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但为了不直截了当地表明身份,有的时候该装一下,还是要装一下。 “一点点小事,洛庄主无需挂碍。” 阎罗天子嘿嘿一笑,身形向一旁硬生生平挪出几尺的距离,伸出手来,介绍道:“这位乃是我阴曹地府的转轮王。” “洛庄主既然要对付魔教,转轮王听闻,也觉得有几分兴趣,是以……” 阎罗天子的话尚未说完,已是被转轮王直接打断。 转轮王见识过化身九幽罗刹的洛一缘,却没有见过洛一缘的本尊,是以多少有些嗤之以鼻。 两人在槐花树下,已足足等候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倘若有着充足的筹备与谋划,也足以完成许多事情了。 白白等候了一个时辰,也难免转轮王的冷哼当中,有着诸多不满。 “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大名倒是久仰了,想不到当年你名声鹊起,却在最为灿烂的一刻烟消云散,着实可惜。” “只是,失踪十余年,谁知道你是否是银枪腊头,虚有其表?凭你,也想找魔教的麻烦么?” 转轮王神色阴婺得很,一点都没有将后起之秀放在眼里。 面对直截了当的挑衅,洛一缘也是不以为意,并没有觉得有多少过分的地方。 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都是一个非常讲究资历与实力的地方,两者缺一不可。 当年江湖上后起之秀第一人,未来的一代剑神,名头听着的确很唬人,却也如洛一缘的身法一样,仅仅只是昙花一现,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何况洛一缘在天虚榜上的排名也并不怎么靠前,糊弄糊弄寻常的江湖中人还是可以的,但在顶尖高手眼里,就显得多多少少有些分量不足了。 “那……转轮王的意思是?” 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毛,洛一缘非但没有多少的愤怒,心里反倒有些兴奋,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期之内。 “冷静,两位都是本王的挚友,何须如此……” 阎罗天子心里无奈得很,明明事先都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非要临阵变卦,弄出一点事情来。 看样子,强者成群,想要对他们有一些行之有效的约束,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无妨,久闻阴曹地府大名,今日有幸与转轮王一见,既然转轮王要称一称洛某的斤两,洛某自然也愿意奉陪!” “只是洛某重出江湖时日尚短,只与寥寥数人交过手,对于深浅轻重,或许把握的不是太好,还请转轮王见谅才是。” 言语之中好似示弱,实则战意满满,没有一丝一毫的怯弱。 转轮王再度一声冷哼,眼眸之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之色。 “既然洛庄主有此胆色,也好,你我就以三招为限,简单试探一下,如何?” “你也无需真的要胜过我,只要能够让我认可,便会随你去灭绝峰,给魔教一点甜头。” “只是,若你连我都不是对手,那么此行,就此作罢,也差不多了。” 转轮王的话也并非只是威胁,也算得上合情合理,甚至还藏着一些为洛一缘考虑的因素在里面。 对方怎么说也是阎罗天子介绍来的人,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转轮王为人就算再怎么阴婺桀骜,还不至于到完全难以沟通的地步,基础的人情世故,还是知道一些的。 洛一缘也明白,若是连转轮王这一关都过不了,就不要想着什么大闹灭绝峰之类的事情了。 灭绝峰总坛险阻重重,没点本事,根本就是去送死,不可能会有另外的结局。 “唉,真的要弄到如此地步么?” 阎罗天子一手扶额,然而有着阎王面具的遮挡,这个无奈的动作,反倒显示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滑稽。 知道此事几乎已成定局,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阎罗天子幽幽地哀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为谁而叹息。 森罗黑气将阎罗天子团团围住,下一刻,他的身形已是出现在了数十丈之外。 “既然是转轮王是前辈,作为后辈,理应礼让三分,洛某就让出三招先机,转轮王,请吧!” 左脚向后稍稍跨出一小步,洛一缘摊开手掌,冲着槐花树下的转轮王做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招手动作。 泥人也有三分火,遭到如此挑衅,转轮王眼眸中那一丝本就不多的欣赏也消失得荡然无存。 蔚蓝色的真气自转轮王身上倾泄,吹得不少刚刚盛开的槐花纷纷落下。 一朵朵洁净纯白的羽状小槐花,正是盛放得最灿烂的时节,随着真气纷飞舞动,白蓝相间,煞是好看。 几朵小小的槐花,在无声无息之中悄然靠在了一起,渐渐拼凑出一朵更大的花形来。 洛一缘只觉得眼前一花,好似蓝光一闪而过,美丽的小白花已是面目全非,只剩一片粉红菲菲,艳丽无边。 数朵微小的槐花,赫然拼凑出了一朵接着一朵稍大一些的粉色桃花来。 “这又是什么功夫?杀伐气息如此旺盛的转轮王,施展的招式怎会有这么大的反差感?” 洛一缘心下大感疑惑,却也不敢有任何的放松警惕。 高手交锋,除非真的完全难分高下,不然胜负只在一瞬之间,稍有差池,谁都容易惨死当场! 丹田之处,猩红血光微微亮起,正是血海魔功的征兆。 第552章 桃花洗髓 “洛庄主,转轮王的实力虽如不你,却也是当世强者,只是他的身份,请容本王不能告知。” “同为阴曹地府的游魂野鬼,大家皆在俗世凡尘飘荡,若无转轮王的准许,本王万万不能透露于第三者知晓。” “本王唯一能说的,便是转轮王所施展的功法,名唤桃花洗髓刀,还望洛庄主小心!” 阎罗天子的声音飘然而至,直接传音入密之法。 虽是身处数十丈之外的遥远距离,阎罗天子声音却根本不受阻隔,完完全全落入洛一缘的双耳之中。 由此也能看得出,阎罗天子多少也有些维护洛一缘的意思。 即便是未曾披露真正的身份,但知晓了功法名称,足可推敲出许许多多的细节来。 然则转轮王就在眼前,岂会有多的时间,让洛一缘多加思量? 蓝光乍现,配合着粉色系的桃花上下纷飞,犹如一幅美轮美奂、美不胜收的画卷。 如此诗情画意的招式,怎会出自杀意腾腾的转轮王之手? 转轮王身上流露出的气息,阴婺与偏激占了绝大部分,根本不像是一个舞文弄墨、诗情画意的人。 莫非流露出来的气息,仅仅只是转轮王的伪装与掩饰,用来隐藏身份的? 蔚蓝刀意犹如流水一样柔和,纷飞的桃花花瓣骤然散开,化作满天星辰,根本望之不及。 花瓣若隐若现,很快就只剩勉强可见的轻微轮廓,洛一缘却感觉到危机四伏,仿佛周围都已经被秘而不发的刀气所环绕着。 又是将武功化入难辨虚实的环境之中,这一点,倒是与洛一缘所创的两套剑法不谋而合,立意大体相同。 再看向转轮王,果然已是执起原先别在腰间的鬼头刀,摆出一个与造型格格不入的优雅架势,缓缓舞动着。 一股浓浓的哀伤之感,以转轮王为中心,随着粉色桃花形象,向周遭扩散开来。 身处桃花花瓣雨之中,洛一缘的情绪也是避无可避地遭到感染,一向来淡然的神情受到影响,也不免显露出几分哀愁来。 情绪,很是能影响临阵的发挥,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若融入功法之中,也会有许许多多难以言喻的变化。 神情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却还不足以让洛一缘彻底放弃抵抗。 藏匿在袖袍之内的左手呈剑指状,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却被宽大的袖袍所掩盖,让人完全无从发现。 平地无风,却是无风自起。 早已临近洛一缘身旁蓄势待发的无数花瓣,被微风吹拂得左右摇摆,再也无法稳定住先前似有若无的状态。 卷地风来,剑意随心而动,由内而外,未有丝毫的耽搁,便将所有花瓣吹开老远。 桃花散去,仅有的水流也无所遁形,悄然靠近的流水刀意也被疾风吹得东倒西歪,威力大打折扣。 水流倒卷而回,回落到转轮王的身前,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来。 “依风剑法,以势破势,好功夫!” 桃花洗髓刀虽然只是施展了最为简单的一招桃花初绽,却被破得干干净净,一点余地都未曾留下,倒是让转轮王惊讶不已。 以至于,转轮王看着洛一缘的眼神,也变得谨慎了不少,先前那一丝丝仅有的欣赏,似乎又回来了。 虽不知晓转轮王的外在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但既然俯瞰作为风雨山庄庄主的洛一缘,天虚榜上的排名定然是只高不低才对。 本以为消失十余年的时间,重出江湖的洛一缘虚有其表,早不复当年气势,哪知亲自试探过,方才明白,什么叫做更胜从前。 一招失了先机,反倒是激起了转轮王的好胜之心,心里更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当年享誉盛名的跨时代少年英豪,到底成长到了多么了不得的地步。 “转轮王谬赞了,阁下的手段也是非凡,洛某只是占了后手的优势罢了。” 散去依风剑法,洛一缘拱了拱手,也是一笑置之。 “哼!” 转轮王又是一声冷哼,似乎想要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正常情绪的话,并不算一件容易的事情。 双手紧紧握住鬼头刀的刀柄,转轮王的身影几乎在同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好像先前的桃花花瓣那般,融入自然,润物无声。 以洛一缘的眼力,都难以看清楚个中细节,可想而知这桃花洗髓刀,究竟有多么可怕。 洛一缘微微皱眉,哪怕以真气探知,都未曾觉察到转轮王究竟去往何方,如此一来,岂非更难防备? 一抹粉色自洛一缘的后背涌现,鬼头刀破开虚空,如轮急转,刀光四起,隐隐幻化出一朵盛大的桃花。 好在洛一缘早有防备,剑指后发先至,堪堪点在刀刃之上。 刀剑首次真正意义上的相交,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引起滔天气浪。 桃花一触即散,化作漫天花瓣飘零而落,再度隐于虚空之中。 洛一缘虽未曾后退半步,剑指却被震得微微发麻,已是知晓转轮王不仅仅实力强横,手中看似平平无奇的鬼头刀,也是难得的好兵刃。 一击不中,即刻溃散,隐于虚空,谋求再动。 这便是转轮王的近身短打之法,招式诡异,本就难辨踪迹,令人防不胜防。 桃花刀轮显露出四五次的踪迹,一次比一次出现的刁钻,一次比一次出现的力道更加刚猛。 洛一缘的心里,已是微微有些不耐,猩红血色光芒大盛,依风剑法如法炮制,再度出手。 剑指牵引之下,剑意形成劲风龙卷,妄图逼迫转轮王显出原形。 龙卷吸扯之力极强,便是介于虚实之间的桃花花瓣也无所遁形,更何况偌大的一个人? 不远处的老槐树更是遭了无妄之灾,几乎整棵树要被强大的牵扯力给吸得倒拔而起。 还好阎罗天子眼疾手快,一缕真气激射而出,总算是护住了这棵为他们遮蔽阳光足足一个时辰的功臣古树。 饶是如此,砂石、草叶等等零碎之物,也在劲风之中翩翩起舞。 这些细小的微粒,看似无声无息,实则被依风剑法所驾驭,同样蕴藏着无穷的威力。 “仅仅只是故技重施,就想要再度破我的桃花洗髓刀,洛一缘,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第553章 风雨碎花 转轮王的声音骤然响起,好像来自于某一处方位,也好像根本不在该处方位。 好像四面楚歌,环回立体,又好像遥远苍茫,不可追觅。 洛一缘心下暗自赞叹,虽不知晓转轮王的真正身份究竟是谁,但单凭这一份藏匿气息的手段,加上只是初见一眼,便窥破依风剑法的部分奥秘,足可称得上当世少有的强者。 像是天青老人之流,空有一个天虚传说的名头,不管是所作所为还是天赋能力,都是有限得很,只会为洛一缘所不齿。 “无法找寻到我的踪迹,便不可能破得了我的刀招,洛一缘,你只会在一轮接着一轮无休止的花海之中,永世沉沦。” 换做他人,转轮王桃花洗髓刀既出,又岂会多说只言片语,反倒给了对方趁机搜寻自己方位的机会? 言语之间,既有指点,亦有挑衅,足可说明,对于自己的刀法,转轮王有着足够的自信,完全没有想过刀招被一而再再而三破解的可能性。 鬼头刀本身杀气重重,煞气亦是不在少数,可桃花花轮每次显现,都是那么的哀怨缠绵,犹如一对热恋之中的痴男怨女,难得聚首,相吻相拥,形影不离。 每次刀身一现之际,上面蕴藏的力量并不算太强,奈何刀身一旦出现,便瞬间抡足一圈刀影,宛若桃花花瓣。 刀影步步驻留,花瓣一旦结成,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桃花花轮,威力再度暴增。 一花飘零,不消多时,一花又现。 “能够破去我一招,你已足可自……” “傲”之一字,还未说出口,就见场中形势,又有变化。 风卷未歇,流水刀意所化出的盈盈蓝光,竟有一些不受控制得被强制剥离了出来,融入洛一缘自身的剑意之中。 转轮王的语气的确为之一愣,动作却并未有所迟缓,斩尽一轮桃花花轮,便再度隐入虚空之中,踪迹难觅。 “转轮王啊转轮王,你的实力的确不俗,只是,如果小看洛庄主,怕是要吃大亏。” “难不成你还真以为,当年洛庄主遭逢不测是他自己倒霉么?” 远方的阎罗天子,在心底冷笑,差点都要笑出了声来。 转轮王的心高气傲,永远都是他最大的弊端。 亲自体会过洛一缘依风、落雨两套剑法之威,阎罗天子当然明白洛一缘到底有多么厉害。 普天之下,任何胆敢小觑洛一缘的人,不论是谁,都会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被牵扯的水流聚集在洛一缘的指尖,随着猩红血色光芒大盛,化作比牛毛还要再细微数筹的血雨。 随着洛一缘指尖向下轻点,沾染到血色真气的血雨几乎是毫无间隙,铺天盖地地向着周围席卷而去。 狂风也在同一时间呼啸声起,一刻未曾停息地怒嚎着方圆数百丈内的一切事物。 剑风来势汹汹,阎罗天子本以为站得距离足够远,应当可以清澈无遗地观赏到一场酣畅淋漓的精彩对决,哪知道一个不慎,连自己都被卷入其中。 无可奈何地暗自喊了一声“晦气”,阎罗天子唯有再度打出一道黑色真气,护持住那棵有所付出的老槐树。 槐花盛开,白净无瑕,若是被牵连而损毁,未免太过无辜了一些。 趁着剑风扫荡,阎罗天子御风而行,身形直挺挺地再度向后飘退了数十丈的距离,彻底离开了无差别攻击的范畴。 阴曹地府的每一位游魂野鬼,都是阎罗天子亲自考量,确认各方面都无误之后,方才会酌情考虑批准加入其中。 是以,包括泰山府君韩千山在内,阎罗天子与任何一人都交过手,知晓其大概的本事。 桃花洗髓刀的可怕,阎罗天子亲身体会过,当然也知晓个中厉害,想要破除刀招,绝非易事。 风雨同台登场,交相辉映,洛一缘仅仅只是单手作剑指状,已然同时施展出两套剑法。 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之间彼此穿插,却没有一处影响到对方,形成掣肘,反而相辅相成,在无形之中将力量发挥到了最大。 风雨交织,洛一缘周身百丈范围之内,空间以极高的频次不断震荡,风吹雨打,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匿踪迹的地方。 转轮王的桃花洗髓刀固然能够近乎完美的隐匿气息,却始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遁入虚空,只要无差别地排查,终有被迫显露人前的一刻。 果不其然,剑风凌厉,血雨绵密,都不得不运功抵抗,方能够避过灾厄,免受伤患。 桃花花轮骤然绽放,转轮王也不敢硬接双重剑招,唯有暴露身形。 踪迹一旦显露,在风吹雨打的环境之下,想要再度隐匿,就没那么容易了。 鬼头刀抡动一圈又一圈,也难保桃花花瓣无恙,剑气径直洞穿花瓣,令得花轮也变得不再圆满,流水刀意更是被不断抽取,不断剥离,融入到血雨之中,令得刀招的破绽越发明显。 和风细雨迫得转轮王再难维系状态,疾风骤雨破去桃花洗髓刀的完整形态,洛一缘神色不变,剑指凌空虚点。 疾风骤雨的剑势再度变得猛烈了起来,狂风暴雨不断侵袭,转轮王唯有一刻不停地舞动鬼头刀,妄图对抗无孔不入的剑气。 初时,还能听得到“叮叮当当”刀剑相交的声音,转轮王虽然明显处于守势,凭借着自身精湛的功力与临敌经验,倒也能拼个有来有往,不相上下。 奈何风雨无休无止,更有愈演愈烈之态。 仅是片刻过后,鬼头刀舞动的速度已渐渐有些跟不上剑气纵横,转轮王身上多处挂彩,血花飞溅。 虽然只是些许轻微小伤,无阻挂碍,从整体上看,转轮王却是败象已呈,颓势难挽。 眼看胜负将要在此分出,阎罗天子那幽幽的声音几乎同时飘入两人耳中。 “两位的目标皆是魔教,何必在此斗个你死我活?” “既然都是朋友,强弱胜负,真的有这么必要么?达成目标,不才是我等更要关心的事情。” 眼看再斗下去,转轮王难以讨到半分的好处,阎罗天子也知晓胜负已分,故而想要从中调停,免得双方真的打出了真火,伤了和气,那就不太好了。 第554章 前倨后恭 刀招节节败退,转轮王却是退无可退。 四面八方皆是不断袭来的剑气,桃花洗髓刀刀势一旦溃散,就再难以重新凝聚出先前一轮强过一轮的攻势。 饶是如此,转轮王的恶鬼面具上,两缕凶光透出,似乎并没有就此认输的打算。 就连握着鬼头刀的双手手臂都有数处见红,转轮王却依旧死死握住刀柄,没有任何松懈。 身处残破到极点的桃花花轮最中心,蔚蓝色的流水刀意与桃花花瓣越来越向着中央汇聚,仿佛在不断蓄力,打算做出垂死反扑。 猩红血色的光芒从剑指之间率先散去,洛一缘向后再度退却一步,完完全全撤去了所有的剑招。 一时之间,风消雨歇,所有围困着转轮王的剑势,统统烟消云散,彻底消弭于无形。 若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最最离奇的是,转轮王身上被剑气所伤的数道血痕,也完全恢复如初,就好像一切的事情,根本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曾经鲜艳绽放的血花飞速收回,就连残缺的几处破损衣角也莫名其妙变得完好无损。 先前的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犹如大梦一场,方觉初醒。 杀意与煞气渐渐消退,转轮王面具之下的两道凶光也变得温和起来,看向洛一缘的眼神,也多了一分难以道明的复杂感。 虽然提前有三招之约,但既然阎罗天子从中调停,洛一缘又率先撤招,转轮王虽然阴婺得很,却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桃花渐散,流水逝去,鬼头刀上的粉红刀光,也逐渐趋于平和状态。 “洛……洛庄主,你已打通了神脉?” 呆立在原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转轮王的语气之中,也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感觉。 五气朝元,三花聚顶彻底修成之后,下一步才是神脉之境。 想要上下一气贯通,修来神脉,谈何容易? 洛一缘在转轮王的眼里,只是一个江湖上薄有威名的后起之秀罢了,还蹉跎了十年的光景,竟然能做到后来者居上? 不成神脉,如何轻松地将桃花洗髓刀破得干干净净? 不成神脉,又如何能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桩桩件件奇幻之事? 被面具阻隔,无人能够知晓,转轮王的神色多多少少有些黯然。 桃花洗髓刀妙用无穷,先前两招,也只能算作小试牛刀,尚有好几记绝招未曾施展。 转轮王一直都是信心满满,奈何遇上神脉的洛一缘,也只能彻底抱憾认栽。 感觉到转轮王的心境上似乎发生了变化,洛一缘也并没有借故发难。 不可否认,转轮王的实力,的的确确算得上元域当中的强者行列,桃花洗髓刀更是精妙绝伦,让洛一缘也大开眼界。 如果不是近些日子刚刚修成神脉,想要胜过转轮王或许能够做到,可场面绝对不可能做到如此的轻松写意。 “月余之前,刚巧打通第一条神脉,已感受用无穷。” “洛某观转轮王的桃花洗髓刀,亦是非同凡响,他日若是神脉有成,只会更加惊人!” 洛一缘也未曾计较转轮王的针锋相对,易地而处,两人之间本就非亲非故,只因朋友相邀,就要去对付号称邪道第一势力的庞然大物,谁都会显得更加小心谨慎一些。 前倨后恭的态度或许不太地道,洛一缘却也没有过多的苛责。 哪怕转轮王的态度比之当下表现出来的还要再差上许多,单看他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助一臂之力,洛一缘就不会对他太过苛责。 “神脉,岂是如此容易达成?” 转轮王的语气,急转直下,再无一丝往日的桀骜,反倒是哀伤不已,心痛万分。 “十强神话,皆有神脉傍身,我若有神脉,岂会沦落至此,变成一个连面都不敢露出半分的孤魂野鬼?” 虽然言简意赅,但洛一缘也听得出,转轮王定然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苦涩过往。 只是,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谁不是饱经风霜,历经坎坷呢? “好了好了,转轮王何苦如此自怨自艾?你入阴曹地府,我等便是情同手足。” “他日你若有何差遣,只要本王能做到,定然舍命相陪。” 眼见争端已了,阎罗天子的身影在百丈之外瞬间消失,下一刻一突然出现在转轮王的身旁,一把搭住他的肩膀。 “今朝你助洛庄主一臂之力,相信以洛庄主的为人,他日也必定不忘恩德。” “我等联手,虽未必能够做到‘还愿’,但‘复仇’应当没什么大问题,不是么?” 阎罗天子不愧是阎罗天子,仅仅只是三言两语,就说得转轮王神态大变,沮丧哀伤,转头之间,便一扫而空。 洛一缘知道这也是阎罗天子给得一个台阶,故而抱拳朗声说道:“灭绝峰总坛乃是魔教万载基业的根基所在,洛某虽有几分本事,双拳始终难抵四手。” “明知山有虎,转轮王也愿意舍命相陪,洛某感激涕零,必不忘怀!” “好!” 转轮王抬起头来,语气竟有几分凝噎。 “既然如此,先前是我多有得罪,还望洛兄见谅。” “事不宜迟,我们先行动身,免得夜长梦多。” 嫌隙尽消,转轮王的态度也与初见之时有了极大的变化,多了几分热情。 “转轮王说得是,不过阎王兄,你曾说过,地下判官对于魔教也是颇有微词,只是碍于魔教势大,始终未能亲临审判,不知这位地下判官如今身在何处?” “传闻魔教卧虎藏龙,内里高手数不胜数,若能多一分助力,也算是多一分将之彻底剿灭的希望。”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魔教在元域之中早就老树盘根,若不能将其精锐一口气剿灭,只怕后患无穷。” 洛一缘的话,则是让刚刚态度大变的转轮王倒吸一口凉气。 想要一口气剿灭魔教精锐,谈何容易?如此远大的目标,竟然出自一个后生小辈之口,偏偏他似乎还真的有能力做到这些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有那么一刻,转轮王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老了,天下,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阎罗天子也是稍稍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爽朗地笑道:“地下判官神出鬼没,便是本王也不知道他的踪迹。” “不过既然他答应了,应当不会错过此次千载难逢的‘盛会’,相信只要时机成熟,定然能够见到这位判官!” 第555章 乔装打扮 “来人止步!” 前方突如其来的三道黑影,让把守在山峰之下的几名教众顿时起了疑心。 灭绝峰总台乃是魔教圣地,非有邀请函或是通行令牌,不可擅入,否则杀无赦。 魔教威名赫赫,号称元域第一邪道势力,曾经大有席卷天下之势,问鼎中原之势。 如今的魔教,早不复当年之勇,花果凋零,近乎于绝迹江湖,却终究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是强如天元皇朝、大乘佛教之流,对魔教也是礼让三分,恭敬有加,不想过多招惹。 把守十三号出入口的,都是一些寻常教众,连隶属于四杀麾下的暗者都不是。 虽然这些个寻常教众身着魔教服装,行为看起来统一一划,雷厉风行,实际上吓唬吓唬普通江湖人还行,面对高手,着实没有什么还手的能力。 好在魔教重地,平日里也没有几个不长眼的胆敢来犯,这群教众也就呼来喝去,又是日复一日地过去了。 三道身影着装也是颇为统一,看样式似乎也是魔教的制式服装,只是级别要高出教众甚多。 三人除了脸上的面具之外,几乎找不到什么不同之处,速度之快,行如鬼魅,才刚刚显出踪迹来,下一幕已到了跟前。 “来人止……呜呜!” 一个刚加入不久的教众还想要借着魔教的名头,狐假虎威一番,话才到嘴边,就被一旁资历老一些的教众一把捂住了嘴。 老教众资历老一些,修为也要稍稍胜过不少,按住他的脑袋,就向后扯去。 “使者大人勿要见怪,小古他初来乍到,人都没认全,所以冒犯了使者大人,还请不要见怪!” 老教众指尖连点,一下子封住被称作小古的新人身上数处穴道,而后这才忙不迭地回过身来,躬身下拜。 衣着、面具、腰牌,三者合一,方才是认定魔教身份的关键所在,任何一处作假,都会被轻而易举地识破。 教众一级,地位太低,别说是独特的面具了,就连腰牌都没有资格获取,能有一身具有象征意义的统一着装,就算是很了不得了。 暗者行走江湖也算是一把好手,虽无面具,却有腰牌作为凭证,可以自由进出各处寻常入口。 眼前三位使者大人,老教众虽不识得,却也认字。 三人的腰牌,从左到右,赫然写着“黑木使”、“残星使”、“邪月使”几个大字。 几位一同把守的教众连忙躬身行礼,做足了礼数。 十六使者在魔教之内地位尊崇,对于最末席位的教众,即便是毫无因由的随意斩杀,都不会受到任何的处分。 “哼!” 为首的黑木使冷哼一声,连看都没有看向老教众一眼,与残星使、邪月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待得三位使者扬长而去,并未有任何的责备,几位教众方才松了一口气。 唯有那被称作小古的教众,完全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怒目圆睁,可惜被点了哑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小王八羔子,差点让你给害惨了!” “还好今天三位使者大人心情好,没有和我们计较,不然的话,一巴掌就能要了我们的小命!” 伸手解开了小古身上的穴道,老教众可谓是气不打一处来,年纪轻不懂事,尚且可以理解。 不懂礼数,不分尊卑,就麻烦了,一个不慎,死得可不仅仅只是小古一人,他们整一个班次的守卫都可能一同陪葬。 “使者又怎样,使者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我们普通教众当人了么,我!@#¥%” 好不容易恢复到了自由的状态,小古还待说些什么,嘴巴又被周围的众人七手八脚堵了起来,免得他说出些有违伦常的话,自找苦果。 “你这混球,收起你的心高气傲,认命吧,我们这些个人,都一把年纪了,真以为心中充满了信仰,一心一意为圣教服务啊?” “这也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差事,我们天赋、根骨有限,注定不可能成为人中龙凤,但只要活着,便能够让家人吃上一口安乐茶饭。” “你这混球,奉劝你一句,不要去和上级随意顶撞,尤其是,真的能够主宰你生死的上级。” 伸手拍了拍小古的脸庞,老教众挺直了腰板,颐指气使地说道:“今天老头我就给你好好上一课,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黑木使等三人才懒得理会十三号通道的几个小喽喽之间的高谈阔论,原因无他。 只因三人,根本就不是真正魔教使者,又岂会在乎魔教教众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 “洛庄主,你是怎么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混进来的?” 伪装成邪月使的阎罗天子左蹭一下,右挠一下,总觉得身上痒痒的,似乎有一种不太自在的感觉。 “该不会这身衣服,都是你从三个魔教使者身上拔下来的吧?” 一想到这里,阎罗天子就觉得浑身难受,被面具遮挡的脸色显得更加古怪了些。 就连一言不发的转轮王也不由自主地驱使真气,将衣服上的尘埃震散开去,免得沾染己身,平白污了自己。 “两位说笑了,莫忘了刚刚洛某迟来一步么,正是去了一趟紫元庄,原模原样复刻了面具与着装,至于腰牌嘛,拿来直接用即可,何必这么麻烦?” “不过不得不说,紫元庄的老师傅手艺是真的不错,没有耽搁多久的时间,就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 与黑木使曾亲自打过照面,洛一缘便扮作黑木使的模样,也算是信手拈来,如非是熟知之人,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再加上紫衣卫交上来的三位使者有关的信纸之中,对于三人的日常习惯、语气、做法都有一些大致的描述,稍加阅读,多做留意,鱼目混珠,以假乱真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洛兄,你已修成神脉,虽不说天下无敌,要平推魔教,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合我等三人之力,也不需要走小路进来,完全可以神挡杀神,何必如此麻烦?” 易容成残星使的转轮王准备不够充分,也不敢随便出声,只能传音给洛一缘,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三人联手,魔教上下,又有几人能够抵挡得住? “洛兄,难不成你在担心月灵公主么?” 第556章 峡道密话 月灵公主,乃是魔教最最辉煌的金字招牌,十强神话之一的月之一字。 昔日江湖第一美人,即便已经年华老去,光阴不再,也依旧为无数老一辈江湖人士津津乐道,始终无法忘怀。 哪怕新一代江湖第一美人蜂后横空出世,并夺下天虚榜第七传说的位置,也无法动摇月灵公主在江湖人心目中的地位。 任何一方势力,但凡想要对付魔教,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纳兰玫这三个字。 不是教主,更胜教主,自兄长仙游之后,纳兰玫苦苦支撑着群狼环伺的魔教,一点一点将之再度展现最后的荣光。 同样拥有神话坐镇的天元皇朝、大乘佛寺之流的顶尖大势力,也不敢轻易招惹魔教,就是因为纳兰玫的存在,方才让外敌多了忌惮,不敢随意动手。 后续纳兰玫虽然淡出江湖,隐居于幻月林海之内,却也没有人敢壮着胆子向魔教的新秀纳兰曜动手。 以至于渐渐地,才被纳兰曜博得了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称号。 “月灵公主么?” 洛一缘的声音微微一顿,眼前浮现出了那个陪伴了他许多年的老婆婆。 明明是白发苍苍,皮肤上却没有丝毫的褶皱,步履轻盈,踏雪无痕,偏偏如下凡仙子,不可直视。 “洛兄,难不成你认得月灵公主?” 听洛一缘的语气古里古怪,转轮王也是一阵错愕,自己只是随口一说,难不成还真蒙中了不成? “月灵公主绝迹江湖已有几十载,极有可能已经超过了寿命大限。” “如果外界传闻无误,那么我们此行,应当问题不大,我不信魔教硕果仅存的几个废物,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只是,月灵公主如果真的还都留在灭绝峰,我想,我们还是先行一步,再做打算为好。” 武者之道,虽也有拳怕少壮之说,但修习内家真气者,随着年岁的增长,经验、实力等无一不在飞速地提升。 到了一定高深的境界,可不会因为区区年老而有损太多的战斗力,反而会更加显得可怕。 除非真的是临近寿命大限桎梏,类似于神怪故事之中的天人五衰到来,不然的话,月灵公主只要还未死去,就是一个不可力敌,或者说近乎于天下无敌的超级老怪物。 对于自己,转轮王有着足够的自信,即使面对魔教两位名声在外的护教法王,都不会逊色多少。 只是此等实力,在元域之中或许已是超凡脱俗,世所罕见,但与神话之间,仍然有着一段差距,一段无法逾越的差距。 传说与神话,看似都是亿万众生遥不可及的存在,可除了传说之中的前几位,真的再无人能够随随便便碰瓷神话。 转轮王知道阎罗天子的实力同样深不可测,或许更在自己之上,却也并不认为,两人联手,有挑战传说的可能性。 潜入的三人当中,唯有已被证实修成神脉的洛一缘,方有机会在神话的手中生还。 哪怕已经知道洛一缘的实力已非自己所能企及,转轮王还是习惯性地觉得,眼前这位洛庄主,应当不会是月灵公主的对手,自保或许问题不大。 桀骜与阴婺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无法熄灭的复仇之火。 转轮王还有血海深仇未报,绝不会甘心命丧于此。 回忆渐渐散去,洛一缘留意到了转轮王身上散发出来的异样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传音入密说道:“转轮王请放心,玫婆婆与我有言在先,魔教之事,她并不会介入,也不会插手。” “灭绝峰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只有伤心,只有回忆,再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地方了。” 最后一句,乃是洛一缘自己的喃喃自语,非但转轮王听不到,便是阎罗天子,竖起了一对好奇的小耳朵,也没有听清半个字。 “两位,待会若是遇上了什么人,就由本王来主动沟通。” “阴曹地府拥有庞大到无可想象的信息网络,就算是魔教中的事情,本王也知道一些,你们知之甚少,等下少说少错,免得提前露出马脚!” 听了半天,却似乎什么都没听到,阎罗天子也只能无奈地嘟哝了两句,先行嘱托二人。 “好,一切就有劳阎王兄了。” 洛一缘的脸庞被面具遮住,不然早就是一副要骂出声的架势了。 如此重要的事情,不早点说,还要自己煞费苦心,又是引蛇出洞,又是囚徒困境式地审问,平白浪费了不少精力。 “至于转轮王所问,为何要秘密潜入,不光明正大的杀进灭绝峰,而是要秘密潜入,无非就是想给纳兰曜这个不知好歹的畜生致命一击罢了。” “倘若让他提前知道消息,一旦走脱,天地之大,一旦这畜生铁了心要躲起来,洛某只怕要抱憾终生,再无报仇的机会。” 知道两人心里终究还是好奇,对付魔教为何要显得如此谨小慎微而大费周章。 洛一缘也是明白,既然三人同坐一条船,有些事情讲讲清楚,也免得彼此之间生了嫌隙。 “洛兄说得好,报仇,就该要致命一击,万不可以贸然,更不可以让仇人有逃走的机会!” 转轮王似乎是找到了知音一样,另一手也似模似样地拍了拍洛一缘的肩膀,彼此之间欢笑连绵。 阎罗天子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在来灭绝峰的路上,要打生打死的也是这两人,现在一口一个兄弟之音的又是这两人。 两个家伙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近了? “哟,这不是黑木使么,什么时候和残星使这么要好了?” “就是,邪月你站在边上像个木头一样,就一点也不吃醋么?嘿嘿嘿?” 峰中峡道四通八达,三人虽然已是几乎用传音入密沟通,但气息的流动,还是将他人给引了过来。 来者同样是三个人,身着漆黑为主色调的宽松长袍,与洛一缘等人身上的颇有相似之处。 唯一不同的,就在于三人脸上的面具,也在向着他人说明着,刚刚自拐角出现的三人,同样是魔教十六使者当中的三位。 第557章 讨嫌三人 三位魔教使者言辞之中充满着挑衅与嘲讽的意味,显然平日里,就与黑木使、邪月使、残星使三人并不怎么对付。 纳兰曜既然安排黑木使等三人一同负责潜入紫元庄的工作,便说明三人在平日里关系尚算不错,可以互补不足。 洛一缘与转轮王虽然知道魔教的大体架构,对于魔教内部的许许多多的内情关系却是知之甚少。 面对三名使者的突然发难,还是把嘴巴闭上,将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由先前主动请缨的阎罗天子为妙。 “破海,上次被揍得还不够,想要继续尝尝月煌杀的滋味不成?” 化身邪月使的阎罗天子冷哼一声,向前踏出一步,身后月华闪烁,明灭不定,颇有几分真正邪月使的感觉。 刚刚说话最难听的,便是站在前方,面具上有些许湛蓝之色的破海使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邪月使”,破海使显然失了先前的气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两步,色厉内荏地数道:“哼,你们仗着人多,两个打我一个,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就明刀明枪地斗上一场,看看到底是你的月煌杀厉害,还是我的破海刀更胜一筹!” 叫嚣虽然依旧凶狠,但面对“邪月使”的迫近,破海使后退的举动,明显有些违和的感觉。 月光清澈如水,照得狭小的峰道异常明亮,破海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一样,连连后退好几步的距离。 “哼!” 只听得一声冷哼,异变顿生,四周土石骤然凸起,层峦叠嶂,迅速形成一层又一层的阻隔,将月华彻底拦在了外头。 这一手利用地形之便,固然施展的挺漂亮,可想要胜过“邪月使”却万万不能。 哪知阎罗天子十足戏精,整个人竟然刻意慌了一下,向后踉跄了一步,装作不堪负荷一样,着实令身后的两人大翻白眼。 “灭地,你横加暗算,到底意欲何为?” 深吸一口气,“邪月使”的声音变作几分冷厉,冲着对面直接质问了起来。 “何为?” 灭地使的实力与地位,显然要比破海使高出不少,一把将挡在前方的破海使给扒拉到身后,傲然站到了“邪月使”的对立面。 “圣教教规有令,教内同胞不得手足相残,不得恃强凌弱,邪月,你与残星联手欺压破海,此事怎么算?” 灭地使自身实力够硬,脾气也够冲,一开口就是直接以势逼人,弄得现场的气氛越发的僵硬。 十六使者皆是达到真气自生之境的超一流高手,看似无分先后,皆称为使者,实际上彼此之间,依旧有强弱之别。 四位使者分别归属于一杀所管辖,是以彼此之间,除了强弱之争,亦有派系之别。 灭地使较之真正的邪月使,要隐隐强上半分,是以阎罗天子虽然态度依旧强硬,气势上已弱了不少。 “你们两个兔儿爷形影不离,仗着联手的优势欺负破海,此事若是宣扬了出去,嘿嘿……” 灭地使的话尚未说尽,只是留下了一串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明前因后果的转轮王尴尬地站在后方,不敢多说半个字,生怕露了马脚。 面对区区几个魔教使者的挑衅还要忍气吞声,这种耻辱感,让转轮王心里怒火狂烧,但一想到覆灭魔教的大计,再三有余,还是忍了下来。 “那又如何?” 泥人也有三分火,灭地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更是将丢人现眼的“兔儿爷”给宣之于口,就算真的邪月使在此,恐怕也是不会再退。 “破海他技不如人,单挑也胜不过我,就到处说我们以多欺少,倚众凌寡,简直就是小人所为!” “此等厚颜无耻之辈,与我等齐名,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 “倒是你灭地,胡乱编排我圣教教规,矛头直指圣主与法王,该当何罪?” 灭地使为之一怔,全然没有料到,一直以淡薄寡言的邪月使,一段时间不见,竟会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张口就来。 凸起的土石迅速散去,灭地使伸手指着邪月使,怒声喝道:“混账,你说谁编排圣主与法王?” 魔教在外界看来是魔道中人的翘楚,行事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实际上教内规矩还是颇为严苛。 哪怕是十六使者,胆敢编排教主与法王,说不定也会沾染上杀身之祸。 “邪月使”还想再说上两句,进一步刺激一下灭地使,哪知道对面的灭地使已然暴走。 本就狭小的峰道开始不断地震颤晃荡,仿佛在不久之后即将彻底崩塌一样。 趁着立足之地发生变故,灭地使不容“邪月使”多做思量,以掌为刀,一掌直直向着面门劈来。 连五气朝元都未曾彻底踏入的灭地使,一记掌刀的威力,在阎罗天子的眼里,着实有限,根本不会存在任何的威胁。 然而眼下他的身份却是实力稍稍弱上半筹的邪月使,想要连实力都演得一模一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当阎罗天子犹疑之际,一手搭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待得回过头来,看到黑木使之际,心下才稍稍安宁了一些。 沙包大的拳头后发而至,正巧对上了迎面而来的掌刀。 黑木使那闪烁着绿光的拳头,裹挟着阵阵青绿色的真气,重重砸在掌刀之上。 几乎与此同时,无数苍翠的真气化作藤蔓状,几乎在眨眼之间便攀爬上了峰道石壁上。 刚刚还地动山摇天塌地陷的峰道瞬间稳固,如若磐石一样,任凭在怎么晃荡,也只是撒下了一点点不起眼的尘土。 “呜哇!” 拳掌相交,明明是后发,却是先至,一拳荡开掌刀不说,拳劲还向着灭地使的面门直奔而去,颇有一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味道。 灭地使心下大骇,一声惨嚎,已感觉到手骨微微作痛,说不准出现了轻微的骨裂征兆。 “圣主对我委以重任,岂是你等低三下四之辈可以胡乱编排的?” “邪月、残星负责协助与我,一同负责紫元庄之时,你们主动挑衅,多番折腾,莫不是想要坏了圣主的好事?” “还是说,是你们背后的黑龙杀大人,想要坏了圣主的好事?” 一招先声夺人,“黑木使”的拳头停在灭地使面前半寸的距离,便堪堪停了下来。 强烈的劲风吹拂,让灭地使都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第558章 吞天之使 黑木使与邪月使、残星使等人追随的是白夜杀,与灭地使、破海使等跟随的黑龙杀本就是死对头。 四杀历来是效忠于纳兰氏教主一脉的死忠之辈,彼此之间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依旧存在着微妙到极点的竞争关系。 表面上不至于做出互相下死手的举动与行为来,但暗地里使绊子,下手段却是少不了。 明争暗斗,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存在。 魔教四杀如是,十六使者如是,哪怕到了两位天虚传说级别的护教法王,亦复如是。 黑木使能够被委以重任,单独承担渗透紫元庄的重要任务,实力自是不弱,败给洛一缘,纯粹是实力差距太过悬殊,根本就没有一点侥幸的可能性罢了。 “黑木,你不是有要事在身么,为何会返回总坛?” “难不成你不知道擅离职守,乃是重罪,圣主可以轻松治你的罪么?” 手骨微裂,体内气血不住翻涌,灭地使连连倒退了好几步的距离,面具之下的眼神之中,尽是不可思议的诧异之色。 平日里诸位使者之间也多多少少有过交手,大家到底有几斤几两,都算是心知肚明。 曾几何时与自己难分伯仲的黑木使,只是出去了一段时间,竟然将自己拉开了一大段的距离,难不成是得到了什么奇遇或者宝物? 面对来者不善的问责,又牵扯到了四杀乃至于圣主,灭地使当然不敢随随便便地接过话茬,只能勉为其难地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转移到另外的地方。 “灭地,现在的你,不配与我交流,让你身后的吞天来吧。” “若不是在总坛,就看你刚刚对邪月擅自出手,我杀了你,黑龙杀大人也未必会追究于我。” “何况就算真要追究下来,自有白夜杀大人为我辩驳,现在的你,只会是死路一条。” 一抹苍翠的绿光在“黑木使”的指尖游荡着,似是而非的沙哑声音,让灭地使的心为之一寒。 两人的曾经的实力确实只在伯仲之间,但仗着木克土这种奇奇怪怪的相生相克道理,黑木使总能在实战之中占据微弱的上风,已是让灭地使大感无奈。 差距再一度放大,让灭地使连一点话语权都没剩下,就好像刚刚的邪月使那样,不得不地下了高傲的头颅来。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一环扣一环,便是如此。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灭地使的后方响起。 声音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天外,也好像就近在咫尺,出声者明明就在不远方,却根本难以探究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黑木,长本事了。” “灭地问你的,如实相告,否则……” “否则如何?” 得阎罗天子指点,洛一缘已是知道,此时说话的,便是藏在破海使、灭地使身后,黑龙杀麾下最为得力的助手,最强大的使者,吞天使。 不得不说,黑龙杀麾下的几位使者,气魄一个比一个大,口号也是一个喊得比一个响。 破海使、灭地使的名号,听着已经多多少少有些离谱了,吞天使的名号,则是明显有些不识好歹了。 也许还是半吊子的缘故,虽然一直有古话说,习武练功,本身就是一件逆天而行的事情,通过打通各处穴窍,带来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习武之人的寿命,较之常人也要更多一些,一般情况下最多可达二百年的寿命,已是一种超凡脱俗的表现。 但修为越到高深之处,就越明白,天意难测,天威莫犯的道理。 人力终有尽时,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盛极一时的强者想要打破天之束缚,摆脱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突破生命禁区的天穹雷池,达到天外天之境,但是真正做到的,又能有几人呢? 天之一字,永远都是高悬于头顶的一把利剑,无时无刻俯瞰众生。 吞天使竟敢号称吞天,着实是有些不识抬举,不懂得敬畏上天。 不过在魔教十六使者之中,吞天使的实力,也可算得上是独一档的强度,这也是他自傲的资本所在。 已然开始锤炼胸中五气的吞天使,较之破海使之流平平无奇的真气自生之境的使者,要强出不止一筹。 感受着狭小的峰道之内气息急速涌动,一股股微弱的震颤在暗流之中隐藏,洛一缘冷笑了一声,根本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吞天使的确狂傲得很,不过连言王府的孙副总管都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 他的傲气,也就只能仅仅在魔教十六使者的小圈子里面圈地自王了。 “否则,你就要上报你的主子黑龙杀大人,还是要上报圣主,参我等三人一本?” “吞天,你最好考虑清楚,小人手段,是不是真的有效。” “我若办事不力,自有圣主责罚,我若立下大功,岂容你在这里颠倒是非,抹杀圣教功臣?” “黑木使”的牙尖嘴利,委实出乎了吞天使的意料,让他始料不及。 一直以来都是以势欺人的吞天使,还是首次碰了一鼻子的灰,有一种有劲儿没处使的感觉,整个人憋在那儿,难受极了。 “你……你说什么?” 周遭的气息一开始变得有些扭曲,吞天使的声音不再如先前那样难辨踪迹,反而汇集于一点,声音异常冰冷。 十六使者之中,吞天使仗着修为高深,一直以来独断专行,跋扈惯了,还是首一次遇上硬茬子。 “我说,你吞天想要动手,随便你,我黑木若是后退半步,动弹半分,就自戕当场!”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总坛之内,随意出手,不被发现也就罢了,一旦闹大,本就要受到斥责,若是耽搁了圣主的大事,嘿嘿……” “你!” “吞天,冷静,黑木这老狗就是在激你动手,千万不能找了他的道儿!” 一旁的灭地使一眼就看出了黑木使的手段,刚要上前阻拦,哪知道怒火烧心的吞天使,岂是说拦就能拦得住的? 上前拉扯非但没有丝毫的效果,灭地使整个人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大力震得一阵趔趄,下一刻便被磅礴的气浪狠狠挤压在了峰道石壁上,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哀嚎声。 好在吞天使怒则怒矣,总算还是知道分寸斤两,下手没有太狠,控制住了力道,不至于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第559章 震慑反制 可怜的灭地使,明明都是一伙人,却是第一个受害者,被气浪给压得死死的,连抬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破海使在后方吓得大惊失色,仓惶地倒退了十几二十步的距离,方才觉得那种渗人的压迫感稍稍好了一些。 另一方,除了傲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的“黑木使”,“邪月使”与“残星使”皆是装模作样的退后了些许,努力假扮出一副无法承受的感觉。 转轮王与阎罗天子皆是在心里冷笑不止,区区一个魔教使者,也敢号称吞天,还口气大到如斯地步,简直就是不知死活的典范。 如果不是担心到影响大局,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随便一巴掌,都能拍的吞天使生死不知。 “竟敢对我吞天如此无礼,黑木,你以为你真的是四位大人不成?” “今日便是拼着被黑龙杀大人与圣主惩处,我也要叫你知道,有的东西,不可有半分的逾越!” 掌刀再起,无边无际的压迫感油然而生,冲着“黑木使”狂压而来。 隔空掌刀自上而下,虽无浩大的声势,却大有毁天灭地之感,仿佛末日一样的画面在眼前呈现,倒是无愧于吞天之名。 杀招袭面,“黑木使”依旧纹丝不动,甚至是做出一副引颈受戮的慷慨就义的动作,就等着吞天使将其一招毙命。 掌刀落在黑木使面具之前半寸的位置,只差一点点就能要了对方性命之际,却骤然停了下来,未再有半分的动作。 吞天使咬紧牙关,冷汗直冒,终于是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停住了不知所谓的狂妄举动。 杀一个教众,或许不会引起圣主的怒意,但自暗者开始,每一人,皆是圣教之内宝贵的财产。 除了教主之外,即便护教法王,也无权随意惩处,更遑论吞天使自己,也只是区区一个使者。 再强的使者,终究也只是使者,不入四杀之列,面对威严到无可违逆的森严教规,吞天使也无幸免的可能。 “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有心无力。” “吞天,你的名字,果真人如其名,不外如是。” 此时此刻,“黑木使”仍旧不忘嘲讽两句,根本不曾想过,自己的生死,完完全全“掌握”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两根手指轻轻地搭在掌刀的手背处,向又一拨,陷入自我矛盾与纠结之中的吞天使反倒被拨得阵脚大乱,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重心,向着另一侧甩飞了出去。 好不容易从峰道石壁上落下的灭地使,无辜地再度遭到重创,被飞来的吞天使压了个正着,再度发出一声惨嚎,彻底昏了过去。 “我还有要事,要向圣主禀告,没有闲工夫与你等无所事事之辈瞎折腾。” “你等三人,好自为之吧。” 重重地挥动了一下袖袍,带起大片大片的沙尘,侵扰了吞天等三位使者的视线。 待得三人回过气来,正要气势汹汹地报复之际,眼前早已没了黑木使等人的踪迹。 片刻功夫,洛一缘等三人已然走出了老远老远。 “洛兄,就这么放过他们?” “你既然是来报仇的,为何不除恶务尽,区区几个使者,杀了就杀了。” 转轮王对于洛一缘放一条生路的行为其实并不理解,但碍于此行的主角是对方,一直隐而不发,心底的疑惑一直都在。 又是复行数十步,转轮王终于难以压抑自己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声来。 “十六使者联手可以比拟天虚传说,或许的确不是一句谣言,只是十六缺三,注定他们的阵法难圆,根本不足为惧。” 吞天使等三人那点微末的实力,在外界寻常人的眼里,的确已是高不可攀的地步,就算在域界融合之后的玄元域中,也可算得上是强者了。 但是在洛一缘等人看来,却是根本不放在眼里。 “洛某的目标,主要便是邪公子纳兰曜,他当日既然能够做到如此狠辣,洛某便会尽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冰冷的声音,令一向阴婺的转轮王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早就听闻过这位后起之秀的大名,可与洛一缘相处的时间实际上并不算太长,连几天都没有。 即便如此,转轮王也是自认为大致摸清了洛一缘的性格,从未想到,一个平日里温柔随和之人,竟也会有此滔天恨意。 快要化作实质的杀意涌现,便是同样怨念极深的转轮王,都要感到心惊。 “洛庄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的意思是?” 阎罗天子的心思最是敏锐不过,很快就把握到了洛一缘话里的另一层寒意,不由得为之一窒。 “当初你遇难的时间前后,传闻万毒谷曾对外售出过一株无色无味的陀罗阴世花,难不成真的用在你的身上?” “以无数白骨为养分培育出来的陀罗阴世花,可以把中毒者的功力压制到近乎于没有的地步,完全任人鱼肉……” “就算侥幸寻着法子,歪打正着解了陀罗阴世花的毒,也会持续受到阴邪之力的侵扰,持续许久许久……” 看向洛一缘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古怪,阎罗天子骇然问道:“洛庄主,先是身中剧毒,又被重重包围,你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 转轮王也是目瞪口呆,全然没有想到,当初江湖上风头正盛,如日中天的风雨庄主犹如昙花一现,竟然还有此等不为人知的内幕消息。 陀罗阴世花的可怕,转轮王混迹于江湖多年,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不少。 出自万毒谷的毒药,没有一样是简单的玩意儿,哪怕只是随随便便的一朵毒花,一株毒草,毒性凶猛,都可能直接葬送一整座城池的生机。 “想不到阎王兄的消息如此灵通,连陀罗阴世花的事情都知道?” 洛一缘微微有些诧异,只是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有过多的纠缠,轻易地将话题给扯开了去。 “他们对洛某用毒,洛某也还以颜色,应当不算太过卑劣的事情吧?” 轻巧简单的语气,反倒让身旁的两人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谁人能够料想得到,一直以风雨剑法闻名江湖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连毒之一道,也会有所涉猎? 第560章 未知回廊 “洛庄主你……也懂得用毒?你是何时下的毒?” 阎罗天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对于掌控各种消息来源的阴曹地府创始人来说,没有什么会比超出掌控的情报,更加让人难以置信。 除了十余年前,洛一缘现身江湖,每一次都只是惊鸿一瞥,一击即走,很少会在一个地方有过多的停留。 能够收集到当初邪公子纳兰曜疑似用毒对付洛一缘,都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 从来还未曾有消息流出,说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也会毒功,这简直就是一件彻底让人无法置信的事情。 毒之一字,历来就被敬而远之,不管是江湖人士还是寻常民众,主观都会觉得是邪门的玩意儿,尽量不要沾染。 厉害的毒药,完全可以达到跨级杀敌的可怕作用,也能够轻轻松松杀人于无形,是以一直被妖魔化,谈之而色变。 唯有少数的顶尖高手,方才能够跳出世俗的偏执眼光,从更高的层次来看待毒之一字。 归根结底,毒与刀剑枪棍一样,不过只是一种兵刃,一种对敌的手段罢了,怎么能够称得上邪恶二字? 为人恶者,赤手空拳乃至三言两语,都可以杀人无数,祸害众生。 为人善者,手握万夫莫敌的大杀器,也能够肃清祸乱,止戈止战。 三十六天虚榜上的传说之中,位列第四名的万毒谷谷主与排在第五位的鬼医传人,都是此道高手,为天下无数人所仰慕憧憬 毒用的巧妙,亦可以治病救人,造福人间,关于这一点,鬼医传人贯彻的最为透彻,行踪虽然难以察觅,却始终坚持治病救人,延续着鬼医一脉的优良传统。 相较之下,万毒谷的所作所为,就有一些让人恶心与不齿,只是碍于谷主一直以来的强势,江湖中人对于万毒谷行走在外的地址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拉拉扯扯过去就算了。 “难道洛兄你师承万毒谷或是鬼医传人?” “如此也不对,洛兄你若是万毒谷的人,魔教又岂会用陀罗阴世花来对付你?” 转轮王只觉得自己现在一个脑袋有两个大,已修成神脉的后生晚辈就连毒都会用,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吧? “好了好了,两位稍安勿躁,洛某也只是略知一二,若非如此,早已丧命于天刀峰之下,焉有机会与两位相逢?” 洛一缘低声一笑,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逗留,继续说道:“适才与吞天、灭地二使交手之际,已在他二人身上落下了些许轻微的毒素,日后自见分晓。” 见洛一缘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两人也就不再多问,而是继续跟随洛一缘的脚步不断前行。 灭绝峰总坛固然机关重重,危机四伏,但那是对外人而言的。 就算总坛内部没有任何人把守,单凭无数陷阱机关,都足以让不足天虚实力的冒然闯入者喝上一壶,大有命丧当场的可能性。 只是有了真正的黑木使等三人供出的地图,几乎绝大部分的问题,都变得不再是问题。 除了个别连三位使者都没有权限知道的秘密之所,其余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三人一路左右转向,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地图上所没有描绘的秘密之所。 越是靠近顶部,就越是有人把守,而且负责把守的人也从寻常的教众开始渐渐提升到了暗者级别,更有使者到处游走。 一个不慎,再遇上一些使者,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成功脱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到了现在,转轮王都有些不太能理解洛一缘报仇的脑回路,不过既然应承下来,也就不再多话,跟着前行便是。 “小心一些,这条回廊,黑木使等人的地图中并没有详细的记载,只是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但是穿过这里,却有一座可以直达魔教高层所在的通天长廊,所谓高层,应当至少也是魔教四杀这个级别。” 看着眼前黑灯瞎火的一片,两旁灯架上早就爬满了蜘蛛网,凝固到彻底风干的蜡油,也仿佛在诉说着,这里,似乎已经有许久许久,没有人来光顾过了。 走廊沿途,倒是有不少的金属门,斑驳到遍布整扇门、一层又一层覆盖着的锈迹,也让人无从判断到底是什么材质,只是知道此处建筑年代相当久远。 金属门的上下两处,各有一大一小两道滑动口,不少已被锈痕黏连在了一起,不用上一些力气,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 阎罗天子与转轮王各自轻轻敲了一下金属门,从浑厚的声响中得到了自己的判断。 两人的眼神皆是无比惊讶,其中包含的情绪,多多少少有些无法相信在其中。 “少说七八种稀罕的金属糅合而成,韧性厚度,当世牢房无出其右,即便是朝廷的天牢、紫衣卫的诏狱等,也相去甚远!” “本王根本无法想象这等规模非凡工艺,竟然会出现在江湖势力当中,魔教什么时候这么财大气粗了?” “听成色,此门最少厚达数尺,非是真气自生之境的超一流高手,即便毕其功于薄弱点,也难以攻破,只是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始终还是不堪一击,这玩意儿,真的有用?” 两人纷纷出声,洛一缘也能够从他们的对话当中,听到彼此的震撼。 真气探查之下,确认了后方无人,阎罗天子便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点在第一间用于探视滑口金属板上。 岁月的风吹雨打,还不足以将金属彻底腐朽,但阎罗天子的轻轻点击,已然彻底超出了该金属门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黑气侵蚀之下,滑口处稍薄一些的金属直接化作齑粉,唯一残留下来的些许粉尘,也在真气的吹拂之下,烟消云散。 透过滑口向内看去,便是见过不少世面的阎罗天子,也屏住呼吸,阎罗面具之下,露出两道震撼的神光来。 感应到阎罗天子的变化,转轮王也是颇为好奇,伸长了脖子向着滑口内看去。 不看,也就罢了。 一看之下,转轮王也是错愕到呆立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561章 封尘过往 两根木桩呆立在当场,将滑口本就不大的展示区域给彻底挡得严严实实。 位于二人身后的洛一缘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心底却是被勾起了一丝好奇。 他也想知道,究竟回廊的第一间密室之中,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才能让两位身手不凡的顶尖强者也震惊到如斯地步。 屈指轻轻一弹,一缕渺小到几乎难以察觉踪迹的剑气激荡而出,正点在金属门的中央。 神脉加持之下,即便是最最普通的一拳一脚,举手投足之间,都拥有难以想象的莫大威能。 剑气击中金属门的正中央,形成激荡绞杀的势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整扇门从上到下,全数化作齑粉状。 齑粉稀稀拉拉洒落一地,声势不大,动静却不小,看得阎罗天子与转轮王更是瞠目结舌,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两位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样的东西,情绪上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波动?” “不过两位是不是忘了,眼前这就算是再怎么特制的金属门,经过无数年的摧残,根本不可能受得了我们一击。” “既然如此,何须拘泥于区区滑动口,直接破门而入,岂不是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没有了门的束缚,洛一缘稍稍弯了弯身子,透过两人的缝隙,方才清楚明白地看到了密室内的情况。 抛开司空见惯的蜘蛛网、被消磨得勉强看得到雏形的老鼠骨架之外,几十根粗细不一的铁链散落在各处。 哪怕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的岁月,依旧能够想象得到,被困在密室中央的人,过的究竟是如何惨无人道的日子。 部分的铁链还勉强耷拉在墙壁上的铁扣上,尚未完全脱落。 而在密室的最中心,一具已然风化了大半的骸骨,仅仅剩下小部分的骨头还能勉强看出一个人形来。 辨认之下,此人生前应当被彻底封死了身上数十处紧要的穴道,又以特制精铁洞穿了身上各处要害,将其活活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金属门被毁,一股无形的风自外头吹拂而入,吹起地上厚厚的灰尘,让被深埋在边上的一柄宝剑重现人间。 上好槐花木制成的剑鞘早就被腐蚀的差不多,只剩一点点零星的纹路还挂在剑身上,与没有剑鞘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一抹寒光闪烁,晃得三人眼前一亮。 一柄上乘的好剑,哪怕过去几十年上百年,内里蕴藏的剑气,依旧可以惊天动地,搅动风云。 只是,时间的跨度,怎么仅仅只有这么一点点? 不论是阎罗天子还是转轮王,都非真正的用剑之人,心下虽有感慨岁月蹉跎,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反倒是站在后方的洛一缘感应到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剑气自剑身上涌出,见猎心喜之下,五指张开。 吸力自掌心涌现,将封尘许久的长剑倒卷而回。 剑柄落入手中,只是轻轻一震,已将剑身上所有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尘垢震得一干二净,只留下通体闪烁着寒光,篆刻着不少纹路的古朴长剑。 看剑柄上残留的少许字样,与当今时代都有些不尽相同,极有可能并非这几百年间的物件,追溯的时间,或许还要更长,更远。 轻盈寒光四射,便是没有任何的光源所在,剑身也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幽光,仿佛是在诉说着曾经的无限辉煌。 只是再光辉的过往,也被岁月折磨得落入尘埃之中,长埋不知道多少年。 “这……” 阎罗天子注意到了剑柄末端,还隐约能够看得到雏形的仙鹤状,骇然说道:“两位可曾听闻过,三千多年前的雪剑仙?” 顺着阎罗天子的目光,洛一缘也注意到了剑柄上的独特之处,反手一握,细细端详,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寻常势力,能够坚持数百年屹立不倒,都已算是难能可贵了,能够真维系千年万年而永远站在云端的,除了天元皇朝、大乘佛寺、魔教之外,也不剩几个了。 “雪剑仙?” 洛一缘两眼一抹黑,别说是知道,听都没有听过。 这就是成名时间短,缺乏阅历和沉淀的遗憾,洛一缘虽有强绝天下的实力,但上苍也算是比较公平,不可能让他面面俱到,什么都一骑绝尘。 转轮王端详了剑柄末端的仙鹤许久,颤声问道:“莫不是三千多年前的天下第一剑,闻鹤碎雪剑的主人雪剑仙?” “野史记载,雪剑仙独斗十八门派掌门,只出三剑便将敌人尽数击败,而后更于无终崖顶,一剑开天穹,被誉为当世第一剑!” “只是自此之后,不论朝廷官方还是野史,都没有雪剑仙的任何记载,只有流传于坊间的笑谈,说是雪剑仙剑开天门,成就天人之位,当了真正的仙人。” 越是说到后面,转轮王的语气就越发的古怪,字句与字句之间,也多了不少的阻滞。 “该不会,被困在密室之中的这人,便是雪剑仙吧?” 阎罗天子走进密室牢狱之中,蹲下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为数不多的骨头,发出了几声罕见的苦笑,说道:“或许吧,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一直困扰着我们元域无数年,除了极个别的例外,无人能够摆脱这个束缚。” “残存的枯骨上,依旧具备着凌厉的剑气,加上这柄闻鹤碎雪剑,此人不是雪剑仙,又会是何人呢?” 洛一缘不认得谁是雪剑仙,但听了转轮王的一番简单描述,大概也知道了他的故事。 或许,便是在最巅峰,最辉煌的时刻,雪剑仙中了魔教的阴谋诡计,被囚禁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幽幽地牢之中,一步一步,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闻鹤碎雪剑不是什么绝世神物,神兵剑器,但陪伴一位堪称神话的古人多年,多少也沾染了不少的灵性在。 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提及,闻鹤碎雪剑在洛一缘的手中微微抖动着,剑身晃荡,剑尾更发出如同仙鹤哭啼的哀嚎之声。 锋锐的寒光也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好像在为主人的逝去,为封尘的岁月而感到无尽的哀伤。 第562章 同病相怜 这,就是陪伴了主人多年的佩剑,用尽它的所有,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 闻鹤碎雪剑不入神兵之列,但在雪剑仙一直以无上剑气蕴养之下,早就变得超凡脱俗,用现世的标准来判断,已是了不得的天兵剑器级别。 奈何三千多年的时光,明珠尚且蒙尘,何况断绝了蕴养的天兵剑器,也终于是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 “既然如此,洛某便送你一程,与你主人一同去吧。” 虽然不太清楚雪剑仙更多的事迹,但剑上传来的感觉,却是不会偏差太远。 同为用剑之人,同为一名剑客,洛一缘较之另外两人,更能够对雪剑仙的曾经感同身受,一幕一幕过往恍如定格画面一样,在眼前为洛一缘呈现出来。 从锋芒傲视到万众伏诛,从剑开天穹到阶下之囚,种种不为人知的隐秘,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传递了出来。 两名剑客虽身处完全不同的时代,但在人生经历上,却多少有那么一点相似共通之处。 或许,就是这点共同之处,引发出了虚无缥缈的共鸣,让洛一缘得以窥见,三千多年前,傲视天下的雪剑仙。 温和的真气灌入剑身,寒光再度绽放,如同黑夜之中的一点火光,将这黑暗了无数个岁月的囚牢照得灯火通明。 如此,约莫维系了仅仅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 当第一条裂痕爬上剑身之际,寒光,已开始变得逐渐黯淡。 “咔!咔!” 裂痕犹如蛛丝,只在瞬间就遍布了整个剑身,继而如同那金属材质的牢门一样,散作一地的粉末。 就连雕刻这仙鹤鹤头的剑柄,也逃不过命运的束缚,一并逝去。 主人去矣,闻鹤碎雪剑亦无继续存留在世上的理由,甘愿常伴于此。 “雪剑仙,走好。” 手中空空如也,就连心头,都变得有些空荡荡的。 魔教施展出此等铲除异己的手段,雪剑仙不会是第一个受害者,自己或许也不是最后一个。 如果不是种种机缘巧合,让自己侥幸谋得一线生机,恐怕自己的下场,较之活活被困死在这儿的雪剑仙,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闻鹤碎雪剑与雪剑仙送行,同样也是洛一缘,在为过去的自己送行。 昔年风雨山庄的洛一缘,早已死在天刀锋,死在一场没由来的阴谋诡计之下。 “洛兄,走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洛一缘那有些低落的情绪,转轮王拍了拍他的后背,也未多说什么。 此处乃是回廊的尽头,关押的都是千多年前的绝顶高手,三人一路前行,也不知道见证了多少过往知名人物的最后一刻。 雪剑仙、天绝怪叟、神藏师太、黑白双奇等等在元域江湖上,都曾留下浓墨重彩的绝世高手,都在不为人知的回廊之内,走完了绝望的一生。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雪剑仙那样,还残留着倔强的枯骨没有彻底风化,不少人的骸骨都彻底消散,只余残破的兵刃,还在诉说着他们生前的身份。 阴森的回廊仿佛没有尽头,也不知道究竟关押过多少威名赫赫之辈,三人一路走来,仿佛也在同时见证了元域江湖的历史。 越是向前走,距今的时间,就越是靠近。 最近打开的牢门,骸骨尚在,铁壁铜墙之上,还有以惊人指力刻下的只言片语。 怒海狂刀,成名于一百多年以前,是当时最出位的海盗之,也只剩下一副白骨而已。 “放我……放我出去!” 轻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喊声,在不远处的前方响起。 得亏三人皆是实力高绝之辈,真气的加持之下,耳目较之常人更加灵敏许多,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个声音。 “前方有人,难道也是被关押之辈?” 阎罗天子的声音多少有些犹疑,听这声音半死不活,衰弱到了极点,似乎随时都会有断气的可能性。 被关押在此的苦命人,也不一定都是曾经在江湖上留下浓墨重彩的高手,更多的是籍籍无名之辈。 他们可能在某一方面,有些特别出彩的能力,也可能拥有着数之不尽的万贯家财、金山银山,但被魔教所觊觎,便只能终生铁壁相伴,无灯一盏。 “小心一些,此地虽不一定都是无辜之人,也有可能关押穷凶极恶之辈,狗咬狗之事,从来都不少见。” 转轮王的心里,可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不会去当那个要包揽一切的救世主。 洛一缘与阎罗天子闻言也是点点头,运起轻身功法,双脚离地半寸,不沾尘土,飘然而行。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纳兰老贼,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绝子绝孙,绝子绝孙!” “我还藏有宝矿三座,我愿意全部奉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嗜血魔鬼,你杀我一家三十七口性命,我就算是死,也要缠着你,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越是向前走,一间间密牢之中传来的声音就越是洪亮,似乎有些被关押之人的精神都还算不错,起码还有力气同魔教之人叫嚣。 “目前先不急于打草惊蛇,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将此处的苦主全数放出,想必会让魔教的阵脚大乱吧?” “不过还需小心一些,驱虎吞狼,也要防人不仁,若是反被咬上一口,就不太妙了。” 话锋一转,却是源于三人左侧的一间密牢之内,虽然没有半点声响传出,但内里的可怕气息,却藏匿不住,犹如实质一样外泄开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陷入沉睡的远古凶兽,哪怕没有张牙舞爪,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靠近。 “奇怪,一直以来关押的,都是身负重创之辈,怎么还会有人气息如此澎湃?” 阎罗天子也是感知到了左侧的状况,免不了升起了警惕之心。 显露出来的气息,最少也是天虚传说之上的实力范畴,怎么被困在这里,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苦衷么? 为免惊动此人,酿出不必要的事情,三人加快脚步,向着前方的通天长廊而去。 一条虚无回廊,不过是无数人的埋骨冢罢了。 第563章 通天长廊 黑木使等三人的口供当中,也只是略微提及过通天长廊,有关虚无回廊的消息,更是一概不知。 正常情况下,使者在总坛内走动,也是严守规矩,不该乱闯的地方就不会乱闯,不该靠近的位置就不会靠近。 哪怕是通天长廊,都只是在白夜杀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黑木使等三人,连踏足的资格都没有。 通天长廊的名字听着挺唬人的,实际上就是一条盘旋曲折、蜿蜒向上的楼道。 只因不论是自下而上还是自上而下,都望不到尽头,又无栏杆依靠,若非是艺高人胆大之辈,稍稍走上几步,就得胆战心惊,连腿都迈不开。 如此险要的地势,再配上到处藏在暗中,随时都可能冒出来的机关陷阱,足以阻挠大批冒然闯入的寻常人了。 建造之初的想法,固然是相当美好的。 若无事先知晓机关方位,哪怕是轻功卓绝的一流甚至超一流高手,都容易一不小心着了道儿,被暗箭所伤。 洛一缘等三人抬头望向漆黑一片的上方,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阵阵冷笑之声。 常人眼里高不可攀的通天长廊,还能难得住他们三人不成? 真气探出,洛一缘的神情微微一动,已是觉察到向上千丈左右的高度,开始逐渐有人把守。 负责把守通天长廊的,乃是魔教暗者之中的成员,实力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当然无法发觉到自身的踪迹都被瞧了个大概。 暗者们每一个都借助地势之便,藏在缝隙部位,若无真气探查感知,仅仅凭借着一双肉眼,哪怕有着灯火相助,也万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以暗者介于江湖上二流好手至一流高手之间的实力,加上熟悉地形、暗中发难,再有机巧暗器相符,便是超一流高手,一个不慎也要中招。 一共二十一名暗者,倘若聚在一起,也是一股了不得的势力。 三人对望了一眼,甚至都没有开口说话,已然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漆黑的气息骤然涌现,将阎罗天子的身影彻底吞没。 黑气来无影去无踪,仿佛根本就是破开虚空,凭空而现。 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通天长廊,正是黑气隐藏的最好依仗,一名名暗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已被点住璇玑、玉堂、天池、云门等诸多要穴,完全无法动弹。 真气闭塞于穴道,气血阻滞于血脉,几名暗者连出声示警都做不到,直挺挺地靠在了石壁之上,沦为了一具僵硬的死尸。 洛一缘则是发出一声浅笑,向上方抬起手掌,只见指尖闪烁着微弱的猩红血色光辉,而后一缕剑芒冲天而起,渐渐趋于无形,隐没入暗空当中。 无形剑芒每掠过一名暗者,便会分化出一道细如牛毛的剑气,轻盈地划过喉咙,亦或是洞穿眉心,手段狠辣,皆是一击毙命,绝不留活口。 转轮王也未曾闲着,掌刀祭起,一圈又一圈的刀气幻化出一朵美艳不可方物的桃花,缓缓地向着上方飞去。 侥幸躲过前两轮的暗者们,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朵小小的粉色桃花,煞是美丽。 越是美丽迷人的东西,往往越带着勾魂夺魄的危险。 桃花如同有着迷人心神的能耐,让暗者们完全忘乎所以,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伸出手来,抓向眼前的光芒,似乎已成了暗者们心里唯一的执念。 桃花也是并非真正遥不可及,而是双向奔赴,慢慢向着暗者们所在的方位靠近。 五指,紧握。 当暗者们满心欢喜地抓住了桃花之际,一股犹如流水般的气劲几乎在瞬间席卷了他们的全身。 桃花洗髓劲之下,浑身上下骨骼,除了头颅之外,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全数被粉碎。 剧烈的疼痛,让暗者们一下子从迷茫当中清醒了过来,想要做出一些事情来补救,可惜,为时已晚。 双脚踏空于千丈之高的悬梯之外,骨骼尽碎的他们,就算曾经身怀不俗的武功,又能够如何? 就算是状态良好的情况下,无处借力,怕也是摔个粉身碎骨,尸骨无存,更遑论现在? 数名暗者,连一声惨嚎都没有机会发出,纷纷从高处跌落。 一朵紧跟着一朵的血花,在三人的身旁绽放,间隔极短。 “桃花洗髓刀,想不到还有迷惑人心的能力,若是转轮兄先前切磋之际施展开来,胜负如何,还是未知之数。” 一朵又一朵的血花,也可算得上是一幅别样美丽的画卷,对于复仇之魂熊熊燃烧的洛一缘与转轮王而言,只会是欣赏。 乍一听闻洛一缘的夸赞,转轮王嘴角抽了一抽,无奈地摇头说道:“一点点微末的伎俩罢了,对付一些实力不足的杂碎还能起到一点点用处。” “如你我这般,哪一个不是神志无比坚定,心念无比稳固,岂会被轻易动摇?” “更别提你已修成神脉,诛邪辟易,唉,此事,不提也罢。” 一想到洛一缘年纪轻轻,已然走到了自己都未曾达到的高度,转轮王心里就多少有些黯然。 “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还在这里吹吹捧捧,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阎罗天子又从一团黑雾之中探出了半个身子来。 向上而行的暗桩已清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大部分机关陷阱,也都是与石梯台阶有关,完全无法对三人的脚步造成任何的阻碍。 在玄域之中,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便可以轻易御空而行。 如今的三人,可都是至少在天虚传说这个层级的顶尖强者,又怎么需要拾级而上,白白去体会机巧的存在感? 三道流光闪烁,三人身影拔地而起,千丈高度,只在眨眼之间已被掠过。 距离仇敌越来越接近,洛一缘那古井不波的心境,也难免泛起阵阵波澜,难以如同往常一样随意压下。 “纳兰曜,希望十年之后的你,能够多接得住我几招!” 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激动,十数年的期盼,终于即将画上一个句号,洛一缘的手脚,都有些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第564章 重伤逃离 “好可怕,这就是神话与天虚之间的差别么?” 险死还生的幽泉教主与齐寒彦一并龟缩在一处狭小的山洞之内调息,洞口有嗜血魔鬼把守,总算是避过了必死之局。 一想到前不久那惊心动魄的场面,齐寒彦就不止一次心惊肉跳,手脚冰凉,完全无所适从。 不管是当年直面令天剑,还是后来被洛一缘一剑震碎筋脉,都无法与血骷髅带来的恐怖相提并论。 连一点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算当时有四位天虚传说在场,齐寒彦也想不到半点胜过对方的可能性,不论付出多少代价。 自打得到邪魔手臂以来,齐寒彦不仅断臂再生,真气修为也是破而后立,高歌猛进,绝对做到了更胜从前的地步。 本以为普天之下,再无多少敌手,最起码自己若是想要走,无人能够随便留住自己。 哪知道血骷髅的出现,将齐寒彦对于未来的所有憧憬,全部化作泡影。 齐寒彦甚至都在怀疑,如果没有邪魔手臂的相助,血骷髅的一爪,都可以将自己变得四分五裂,连全尸都留不下来。 何况,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爪,真的就是血骷髅的全部实力么? 瞅了一眼身旁伤势要更重一些幽泉教主,齐寒彦的心底,除了不断升腾寒意之外,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点点的庆幸。 哪怕有着诸多天材地宝与灵丹妙药的辅助,齐寒彦自身的伤势也只是恢复了七八成的状态,邪魔手臂更是一度陷入萎靡,想要恢复到万全战力,怕是还需要一定的时光。 至于幽泉教主,就更是倒霉了一些,没什么防备还是其次,最主要就在于,他少了邪魔手臂的外力之助,伤得更加惨烈。 就算到了现在,也不过勉强算是恢复了五成左右的状态,还不可妄动真气,免得牵连伤患,加重伤情。 “两位,如何?” 若非有祁道庭的穿针引线,若非眼下处于同一阵营,依着嗜血魔鬼的脾气,可不会与他人好声好气的沟通,不趁机落井下石,都算是大发慈悲了。 见到嗜血魔鬼那高大的身影走进山洞,齐寒彦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伸长了脖子左右窥探,始终未见到祁道庭的踪影。 “有劳大统领舍命相救,老夫感激不尽,只是国师如今何在?” 齐寒彦左顾右盼,甚至是以真气探查,也未曾发现半点与祁道庭有关的气息,心里不由得凉了半截。 “好说好说,两位将军与老夫同朝为官,自当守望相助,相互扶持才是。” “何况两位此行乃是为老夫助拳,若无两位相助,老夫想要拿下纳兰曜那小畜生,亦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眼前两人怎么说也是同一阵营之人,再加上又是天虚传说,嗜血魔鬼怎么说也会给出几分薄面,不会把关系弄得太僵。 如果只是区区一个纳兰曜,嗜血魔鬼才不会放在心上。 但尚有密藏活佛在,魔教的底牌究竟有多少,便是身为护教法王的嗜血魔鬼,也是犹如镜中花水中月,只能窥见一二,始终无法看个清楚明白。 况且纳兰曜年纪虽轻,心思却颇为缜密,手段也毒辣到极点,就算嗜血魔鬼想起,也是免不了摇头。 对于客套话,齐寒彦也是懒得去理会,在天青门当了无数年的老祖宗,什么样的客套话没有听过,早就习以为常了。 “大统领,不知道国师……” 齐寒彦的语气有些焦灼,自打得到邪魔手臂以来,祁道庭还是唯一一个让他有同出一脉的感觉,算是在这孤独的世界上,唯一的同伴。 若祁道庭真个就此命丧血骷髅之手,自己今后的路途,岂非越发的渺茫? 一提到祁道庭,嗜血魔鬼的神情也不由的肃穆了起来。 哪怕一直以来都是杀戮无度的嗜血魔鬼,对于祁道庭也生出了敬佩之意,更是对位列神话之一的血骷髅产生了不少无从抵抗的恐惧。 “血骷髅出手,岂会留有活口?国师一人断后,只怕……” 话没有说死,嗜血魔鬼仍然心存一丝期冀,国师的手段颇多,或许有机会夺得一线生机,逃出生天。 “且不提国师了,不知两位伤势恢复的如何?” “未免夜长梦多,我等还需速速赶往灭绝峰,迟了只怕生出变故,白白浪费了国师的一番牺牲。” 哪怕到了这个份儿,嗜血魔鬼心中所想的,更多的还是他魔教教主的春秋大梦,逝者已矣,何必再多思虑? “老夫的伤势已恢复了不少,不过幽泉教主伤得有些重,眼下的状态,就算赶到灭绝峰,怕也无法起到太大的效果,反而会耽误大统领的大事。” “不若我等在此多等上一个时辰,反正以我等的脚力,赶到灭绝峰也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大统领觉得可好?” 费力地撑起身子来,齐寒彦的语气之中,稍稍有一丝的不满,不过隐藏得颇为巧妙,正处在兴奋劲上的嗜血魔鬼也未曾察觉,完全忽略了过去。 “一个时辰?也罢,老夫这里还有几株品质上好的千年灵芝,希望能够相助幽泉将军尽快恢复。” 稍作思量,嗜血魔鬼还是打消了立刻启程的念头,宽大的赤色袖袍一甩,抛出几株血红色蘑菇状的玩意儿,扔到了幽泉教主的身旁。 少了一个祁道庭,一行四人的战力已跌落不少,倘若幽泉教主不能发挥出十足的战力,想要稳稳拿下纳兰曜与密藏活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两人并肩走出山洞,给幽泉教主留下足够的空间休息与恢复。 偏远荒野,杳无人烟,更兼天色渐渐暗下,乃是藏匿踪迹的最好方法。 为免血骷髅沿着血腥味追杀而至,嗜血魔鬼早早在周遭摁碎了数枚香丸,借着香味的掩盖,断绝身上残留的气息。 凶名在外,嗜血魔鬼的仇家也不在少数,总会遇到一些被迫逃亡的时候,一点点小小的手段,齐寒彦也是见怪不怪了。 日落月升,眼看着一轮孤月高挂天穹之上,齐寒彦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丝的悲凉之感。 第565章 惆怅愁肠 “大统领,老夫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被自己的宗门驱逐出去,虽然此事没什么人知道,但还是让齐寒彦的心里感到无尽的悲凉与哀伤。 天青门乃是在齐寒彦的护持之下,方才避过了一场又一场的灾劫,得以延续至今。 结果到了现在,齐寒彦这位天青老祖,反倒被逐出师门,赶出了天青山。 从门派老祖,沦落到有家不能回,齐寒彦的心里也有恨,相当的恨。 对于掌门齐升弘的恨,对于太上长老沐语的恨,对于洛一缘、令剑阁的恨,以及对于整个天青门上下所有门人弟子的恨。 此恨绵长,难以消绝。 正如嗜血魔鬼不为魔教所容一样,心里也有着几乎相近的恨意。 情绪这种玩意儿,总是很能够感染人。 尤其是相似的情绪汇聚在一起,最能够引起共鸣。 似乎是被齐寒彦的哀伤与恨意所感染,嗜血魔鬼的眼神也变得微微有些迷离。 一直以来显露在外的狰狞表情开始渐渐消退,如若魔鬼的邪恶脸庞上,也多了几分罕见的愁肠。 “今日不知明日事,只叹无奈空叹思。” “什么大统领,什么天元皇朝,什么护教法王,什么魔教,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思绪入愁肠,总是千般泪。 嗜血魔鬼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在不知不觉间,说出了与他的性格完全不相符的话。 齐寒彦不由得为之一愣,高居三十六天虚榜第十二位的嗜血魔鬼,杀人不眨眼、凶残暴戾到极点的嗜血魔鬼,竟然也会有如此一面? 笑声过后,只剩寂静。 伴随着飘荡在山间的微微风声,让本就落寞的两道身影,显得更加的落寞。 月光如水,平静而温柔地洒在大地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明明只是相识不久,不知为何,两人却好像重逢的故友一样,完全能够感知到彼此的情绪。 “大统领之名,休要再提,嗜血魔鬼,也不过只是杀的人多,被好事之徒冠上的诨号罢了。” “老夫的真名,已经有许久许久,没有人叫过了。” “到底是五十年?还是八十年?” “老夫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当死在老夫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多,嗜血魔鬼的称呼,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自那以后,老夫便是嗜血魔鬼,嗜血魔鬼便是老夫,整个江湖上,在没有一人记得老夫的真名,包括祁道庭,也包括纳兰老教主,没有人记得。” 说着说着,心硬如铁的嗜血魔鬼的语气,似乎也多多少少有些哽咽,惨然一笑。 “其实,老夫还是记得的,老夫的名字,叫应玉堂。” “应玉堂?” 齐寒彦一直在边上静静地听着,直到最后,方才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在心里细细地咀嚼起来。 差不多的遭遇,也发生在齐寒彦的身上。 自成名之后,江湖上只知天青神剑或是天青老人的名号,就连天虚榜上,也是以这两个名号来代替。 如果不是天青门一直以来都由齐氏一脉传承下来,门内诸多弟子乃至当今掌门都是齐寒彦的后辈,恐怕就连齐寒彦自己,都会沦落到与嗜血魔鬼相同的境地,渐渐地,忘却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应玉堂!” 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几遍名字,齐寒彦陡然一惊,总算是回想起了许多年前,偶尔听到的一则江湖逸事。 嗜血魔鬼成名,较之齐寒彦要小了不少,某种程度上算起来,还算是一个晚辈。 当应玉堂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初露锋芒的时候,齐寒彦已是天青门内赫赫有名的长老,下一任掌门最有希望的候选人之一。 天青剑法天下闻名,虽不说天下无敌,行走江湖自保,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齐寒彦对于一些少年剑客,也颇有关注与留意,更希望能够吸纳一些颇具天赋才情的人加入天青门,将天青门发扬光大。 应玉堂,便是齐寒彦曾经注意过的一位少年英豪,二十出头的他刚刚在江湖中崭露头角,就犹如烟花一样,一闪即逝,像极了曾经风头无二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 当然,应玉堂的名气,没有洛一缘那么响亮,但都是突然崛起,又突然地消失。 没过多久,江湖上就出现了一个心狠手辣、满手血腥的嗜血魔鬼,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作呕。 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嗜血魔鬼的真名是什么,不少人还以为嗜血魔鬼师承血海骷髅堡,乃是血骷髅的传人。 但很快,这个传闻就不攻自破。 嗜血魔鬼加入魔教,成为四杀之一的血手杀,不久之后更是攀爬到护教法王的位置,一路登上天虚榜第十二名的宝座。 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让一个阳光、正义的少年英豪,变作如今的嗜血魔鬼? 齐寒彦不得而知,就算是想破了脑袋,怕也是想不明白。 这当中,定然有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惨痛而曲折的故事。 “回眸过往,总会让人黯然神伤,或许,这就是破绽吧。” “一处永远无法弥补的破绽,心境的不完美,以至于血神珠无法大成,达到真正堪比神脉的地步。” 嗜血魔鬼,也就是应玉堂叹了一口气,仿佛也是觉察到自己刚刚多少有些失态了,连忙重拾心情。 “齐寒彦,刚刚你不是有话要问老夫么?但说无妨。” “你也算是江湖老前辈了,如今你与老夫又是同一阵线,但有所问,老夫定然不会推搪。” 没有去看应玉堂如今的表情究竟如何,齐寒彦稍作沉默,终究还是问出了埋在心里的疑惑。 某种程度上,年龄,的确与阅历有着正相关的联系。 但有的东西,不达到一定层级,就算活得再久再久,只要还没有触碰或者靠近那个境界,就永远只会被拒之门外,根本连一点消息都难以知道。 齐寒彦虽然也是天虚传说,天青门也是大门大户,可与真正的顶尖,永远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神话,永远只是神话,与天青门的历代门人,没有缘分。 “请问应兄,你在魔教多年,应当也见识过月灵公主,不知与血骷髅之间,究竟是孰强孰弱?” “神话的可怕,真的是我们传说无法抗拒的么?” 第566章 些许因由 “神话么?” 一想起当年风靡江湖,惊为天人的月灵公主,应玉堂就忍不住嘴角泛起一丝柔软的微笑。 加入臭名昭着的魔教,固然有着躲避仇家,寻求庇护的因素在,但被月灵公主的名声所吸引,情难自抑,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 曾经的惊鸿一瞥,让懵懂无知的应玉堂从此心神沦陷,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老夫的确见过纳兰公主,也深深为她所倾倒,即便时过境迁,年华老去,老夫自己也变成了垂垂老矣的一副老骨头,那爱慕之心,始终未曾改变。” 说着说着,应玉堂的眼神当中,好似泛起了微微的神光,整个人都似乎有劲了一些。 什么魔教教主,什么天下霸业,一时之间,都被完完全全地抛之脑后。 现在的他,不再是嗜血魔鬼,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气血旺盛,展露峥嵘的应玉堂。 齐寒彦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沉浸在过往的嗜血魔鬼,少了太多的戾气,一点都不像是自己记忆中的可怕存在。 何况,自己所问的,并非是月灵公主如何风姿绰约,如何倾国倾城。 一长串莫名其妙的答非所问,让齐寒彦着实无语到了极点。 齐寒彦与纳兰玫也算得上是同辈中人,当然知道昔日月灵公主,有多么让整个江湖癫狂。 只是天青门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与魔教势不两立。 论身份,一边是魔教公主,一边是正派长老,水火不容。 论实力,一边是横扫同辈,无可匹敌,一边是剑压天青,薄有威名,相去甚远。 有了一定阅历的齐寒彦,可不会如年纪还小的应玉堂一样,做着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春秋大梦。 “齐兄可知,何为神脉?” 应玉堂的突然开口,将齐寒彦从轻微的抱怨思绪中重新拉回了现实。 天青门虽然自诩名门正派,高门大户,但在真正大势力的眼里,终究还是不外如是。 除了千百年前,融合两套绝世剑法,创出断绝剑法的齐家先祖齐郁之外,整个天青门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唯有凭借着年岁与资历,勉强混进天虚榜的齐寒彦了。 顶上三花尚且遥遥无期,更遑论神脉这种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玩意儿。 没有的先人的经验可以参考,单单靠自己摸索,想要达至等同于神脉的境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神脉?应兄的意思是,只要修成神脉,便可问鼎十强神话?” 神话,神脉,一字之差而已。 既然两个词中都有神之一字,定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齐寒彦不明所以,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认知胡乱地联想。 “对,也不对。” “天虚传说排名靠前的几位,怕是也都修成神脉,是以神脉是问鼎神话的必经之路,但神脉,也不等于神话。” “至于齐兄你先前想要问的,血骷髅与纳兰公主之间,到底孰强孰弱,这个问题,请恕老夫无法作答。” 应玉堂的声音有些黯然,也有些沮丧。 加入魔教之际,应玉堂的实力还没有达到如今的高度,区区四杀之一,想要独自会见月灵公主,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等到好不容易攀上护教法王的位置,月灵公主已渐渐退隐,甚少在江湖上行走,踪迹更是成谜。 “神话之间,应当也有高下之分,不可一概而论。” “就好比齐兄,自问能够接住同为天虚传说的狄族族长紫承厌的紫祸刀么?” 面对如此尖锐的问题,齐寒彦连脑子都不用动,直接摇了摇头。 紫承厌,几乎是整个江湖公认的天虚榜第一人,魔刀紫祸,天下无双。 别说是排名在榜末的齐寒彦,就算险些挤进前十的嗜血魔鬼自己,都不敢说能够接住紫承厌的一刀。 齐寒彦不由的苦笑,搞了半天,还是没有弄明白血骷髅与月灵公主之间,究竟孰强孰弱。 那沾染着鲜血的头颅颅骨所带来的阴影,只怕一时半会儿,都难以彻底消除。 “差距么?哼,天大的差距,也有弥补的办法!” “一条邪魔手臂,已可助我破而后立,只要找齐所有部位,相信不论什么十强神话,天虚榜首,也不是我一合之敌!” “到时候,再回到天青山,夺回断绝剑法,普天之下,将尽收我齐寒彦手下,岂不美哉!” 沮丧与阴影是一回事,心里的春秋大梦,又是一回事。 被邪魔手臂中暗藏的邪气不断侵蚀之下,齐寒彦已渐渐开始迷失了为人的本性,心底里的邪恶与兽性被不断的激发出来。 好在齐寒彦也知道时机尚未成熟,先前的那些事儿,在自己心里想想就行,千万不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天青诀的真气在体内流转,蒙蒙青气将邪气再度压回邪魔手臂之中,齐寒彦的双眸又恢复到往日的清澈,不再如先前那样凶光显露。 “话说回来,应兄当年为何要答应纳兰曜那小兔崽子,一同狙杀风雨山庄的洛一缘?” “这个问题,一直埋在老夫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以应兄当时的身份、地位、实力,应该根本不怕区区一个刚刚崛起的后起之秀吧?” 收敛心神,齐寒彦总算也是问出了埋藏在心里十余年的疑惑。 自己答应纳兰曜一并出手,除了风雨山庄所在的黑元城与天青山颇为相近,算是卧榻之侧外,祖辈的恩怨,多少也牵扯其中。 为此,齐寒彦才会拉下一张老脸,与后生小辈一起下毒,一起埋伏,一起偷袭,做出一长串完全有辱身份与地位的事情来。 可嗜血魔鬼又是为何也会加入其中?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再见到她一眼了。” 应玉堂的脸上,挂起了几丝幸福的笑容,竟然使得周遭的气温,都渐渐开始回升了起来。 “纳兰曜这小畜生虽然羽翼未丰,却是唯一知道纳兰公主身在何处的人,毕竟都是一家人。” “为了能够再见到纳兰公主一面,老夫不惜放下身段,去偷袭一个刚刚崛起的后辈,呵呵……” “齐兄,你可知道,在姓洛的那小子倔强的眼神之中,老夫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已经死去一百多年的应玉堂。” 第567章 再踏征途 齐寒彦为之语塞,一时之间也多多少少有些茫然懵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回想一下,似乎也确实是如此。 对于当年从应玉堂到嗜血魔鬼的转变,眼前之人只是用了只言片语就搪塞过去了,但谁都明白,当中定然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 孤身一人,深陷埋伏,身中剧毒,哪怕是到了现在,不论应玉堂还是齐寒彦都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洛一缘一路坚持力战群雄,从山脚处战至峰顶。 最后在跳下山崖之际,风雨交加,无尽剑气扫荡席卷,更是重创了绝大部分的袭击者。 就连嗜血魔鬼这等排名靠前天虚传说,亦是受了不轻的伤,可想而知洛一缘的垂死反扑,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老夫虽然在那小子身上,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老夫既然许下承诺,就定然是言出必行,绝不会随随便便自打嘴巴。” “纳兰曜那小贼知道老夫心中所求,以再续前缘为代价,邀老夫一同对抗他的心腹大患。” 冷笑了两声,对于纳兰曜,嗜血魔鬼从来就没有什么太高的评价。 诚然,纳兰曜此子无愧于纳兰家的优良血脉,天赋之高,简直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已有一段时间没有与纳兰曜接触,但嗜血魔鬼却有一种不知道是否真实的感觉,纳兰曜 此子如今的实力,怕是不会在自己等人之下,即便不如,也不会逊色太多。 要找到,两人相差的辈分何其之大,纳兰曜能够后来居上,哪怕有着魔教的丰厚资源,若没有自身的天赋,断然不可能做到此等地步。 只是他的心胸,实在是太过狭隘,为人,也太过偏激,毫无容人之量。 “诚然,事成之后,这小贼要带我前去面见纳兰公主,但就算见上一面,又能如何?” “纳兰公主乃是当年江湖第一美人,风华绝代,彻底压制了整整一个时代的人物。” “老夫只是一介屠夫,满手血腥,杀人无数,哪怕再见上一面又有何用?” 从冷笑转为苦笑,情绪的变化,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齐寒彦则是说不出的无语,对于嗜血魔鬼的评价,稍稍降低了几分。 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学小年轻沉沦于情情爱爱,简直不知所谓。 心中腹诽归心中腹诽,当着应玉堂的面,齐寒彦也还是不敢直接嘲讽,唯有顺着他的思路,继续问道:“应兄又何必妄自菲薄?当世巅峰,哪一位的手上会完全清白干净,没有一条性命?” “若是将来应兄真的登上巅峰,成为魔教教主,身份地位尊崇,又岂会不相匹配?” 应玉堂摇了摇头,周围的气息似乎又再度冰冷了下来,浓浓的血腥味透出。 唯有认清了现实,他才是那个人人畏惧的绝世凶魔,嗜血魔鬼。 “就算这一天到来,月灵公主只怕也经受不住寿命大限的桎梏,彻底香消玉殒。” “老夫所要做的,就是彻底地守住魔教,为她曾经牵肠挂肚的基业,守好最后一站路。” 至此,齐寒彦已经是彻底不想再说什么了。 谁人能够想到,凶名满天下的嗜血魔鬼,竟然会是愚昧到不可救药的恋爱脑,哪怕垂垂老矣,都不忘为梦中情人献上最后的一份力。 最难理解的,就是应玉堂与纳兰玫之间,还从来没有真正表露过心迹,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罢了。 两眼向上一翻,齐寒彦翻着白眼,差点就直接背过气去。 明明已是天下有数的强者,却还要卑躬屈膝,委曲求存,感情二字,真的有这么让人着迷么? “好了,莫名其妙的闲聊,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一个时辰也差不多过去了,该去看看我们幽泉将军,恢复到了什么样的状态。” 柔声细语不再,冷冰冰的语调,带着几分张狂,几分邪性。 仅仅只在回忆中出现了片刻的应玉堂又再度被封尘了起来,嗜血魔鬼,重临人间。 两人回过神来,重新回到先前的山洞之内。 适才嗜血魔鬼抛出的几株千年灵芝,如今只剩下最后半株,尚留有一小半幸存,其余的那些,应当都被幽泉教主给炼化,用以修补伤势。 哪怕如嗜血魔鬼这样身家丰厚,千年灵芝也不是唾手可得,越是年份久远的药材,功效就越好,也越是罕见。 对于常人来说,哪怕仅仅是从千年灵芝上剜下一点点的边角料,都足以强身健体,舒筋活血,令得功力大有进境。 一连炼化了几株,也足以见得,幽泉教主先前受到的伤,到底有多严重,若无及时救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魂归天外。 只见一缕接着一缕血红色的气息自幽泉教主的头顶百会穴缓缓冒出,看似微弱,几缕气息中内藏的力量,便是齐寒彦也要感到心惊肉跳。 似曾相识的恐惧感再度来袭,恍如血骷髅再现眼前,让齐寒彦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 血色气息向上攀升,很快就触碰到了山洞的顶端,一阵刺耳的“刺啦!刺啦!”声响起,径直将山洞顶腐蚀出了一个硕大的坑洞。 随着时间的推移,血红色的气息越发稀少,越发微弱,渐渐开始向着白烟的方向转变,到了最后,已是彻底变成介于黄绿之间的正常色泽。 随着一口漆黑的淤血喷涌而出,幽泉教主身上的伤势总算也恢复了不少,大致有七八成的状态。 只要不是拼死一战,应当不会有损太多的战力。 两人看在眼里,除了感慨于身为神话的血骷髅的可怕之外,对于幽泉教主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幽冥黄泉真经,果然名不虚传,可惜这幽泉教主似乎并未练到最高深的地步,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仅仅只挨了一掌,就有如此惨状。” 嗜血魔鬼心中冷笑,倘若不是眼下正缺人手,幽泉教主这类勉强挤进天虚传说的碎料,还不配浪费自己辛辛苦苦的天材地宝。 “既然恢复的差不多了,幽泉将军,我们就动身吧。” “夜长梦多,老夫也不想到时候发生别的变故!” 第568章 反复失败 灭绝峰总坛,圣主密室之内,纳兰曜盘膝而坐,周身紫黑气息不断涌现。 气息不断糅合幻化,一朵接着一朵紫黑色泽的妖异花朵在纳兰曜的身旁绽放。 艳丽的玫瑰,洁净的莲花,只是沾染上了奇怪的颜色,总会给人一种难以适应与习惯的感觉。 每一朵花从花苞开始,渐渐绽放,待得盛开到最灿烂的那一刻,一尊尊面容扭曲的妖魔影像亦随之而孵化,张牙舞爪,甚是骇人。 可惜的是,妖魔影像依旧只是虚影而已,并非实质,仅仅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倾数溃散,仿佛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白白净净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一抹不应出现的潮红,纳兰曜双眉一皱,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晃荡了起来。 伸手连点身上数处穴道,双掌缓缓下压,总算是将于奇经八脉之内胡乱逃窜的真气重新压回了丹田之内。 饶是反应如此迅速,纳兰曜还是难以逃过真气紊乱的后果。 先前在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已然令他的经脉轻微受损,倘若在晚上一时半会儿,一身功力能否保住还是其次。 真气一旦彻底失控,将会再无顾忌,反噬主人,令纳兰曜的身躯当场炸成碎片。 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嘴里满口的血腥味,纳兰曜的心里充满着苦涩,多多少少有些沮丧。 “灭绝邪功中缺失的部分实在是太多太多,哪怕以修罗邪功尽力补足,关键之处,始终还是有着不少的缺失。” “仅仅凭借如今的修罗灭绝邪功,想要踏足九重天,开启神脉,根本力有未逮。” “每次行功,乱窜的真气造成的反噬,便会令得威力大大减弱,修罗妖魔形象涣散,徒具其形,却失其神髓,毫无意义。” 自打融合修罗教祖献上的修罗邪功之后,纳兰曜的实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的确是做到了长足的进步。 两门邪功相辅相成,互相补足,令得五气朝元与三花聚顶两个大门槛毫无压力地渡过了。 三花聚顶之境,强则强矣,想要真正统辖整个魔教,与天下群英争雄,未免还是有所不足。 修罗灭绝邪功的第九重天,早就被纳兰曜推演而出,理论上都是行得通的,但在运功的时候,却终究免不了枝节横生,错漏百出。 好在纳兰曜为人心思谨慎,总能提早一步悬崖勒马,方才避过了爆体之苦,沦为与上一代教主一样的命运。 魔教教主之位,一直把持在纳兰家的手上。 可惜的是,纳兰家瓜果凋零,人丁单薄不说,好不容易有了子孙后辈,也不一定具备了不得的天赋与才情。 上一代教主,连天虚榜都没有挤进去的可怜人,为了强练灭绝邪功,正是月灵公主纳兰玫的兄长纳兰翱。 自身实力有限,根本压制不住两位虎视眈眈的护教法王,纳兰翱唯有孤注一掷,强练灭绝邪功,结果自招苦果,经脉尽断,暴毙而亡。 本以为利用修罗邪功,可以将所有的缺憾全数补足,哪知道来去之间,终究还是有一些错漏,终究无法完善。 “可惜那老虔婆的武功太过阴柔,男子根本无法修炼,不然的话,我也不至于走这么多弯路,岂有此理。” 一想到月灵公主纳兰玫,纳兰曜的心里就止不住的生出一股难以压抑的怒气。 “混账东西,身为纳兰家的人,却只知道吃里扒外,哼,若是这老虔婆真的愿意悉心栽培,以我的天资,又岂会一直止步于此?” 严格来说,纳兰曜与洛一缘一样,都曾在幻月林海的幻海魔宫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也正是这段时间的打好的基础,才让两人日后在江湖上得以大放异彩。 不同的是,洛一缘对于纳兰玫,是从心底里的感激与感恩,纳兰曜却是完完全全与之相反。 贪得无厌,反目成仇,便是纳兰曜最好的写照。 “咚咚咚!咚咚!” 三长两短的急促敲门声传来,正在气头上的纳兰曜双目之中激射出两道紫黑色的光芒,恰好命中了不远处的一张清心蒲团。 清心蒲团,乃是元域上流势力最为喜欢的硬货之一,采集无数种奇珍与草药炼制而成,有收敛心神、趋吉避凶、抱元守一的功效,对于修炼内功有着无上的好处。 好好的一个清心蒲团,沾染了丁点儿紫黑目光,顿时燃起丁点儿紫绝火苗。 只是一瞬的功夫,火苗便熊熊燃烧,将整个清心蒲团烧成了焦炭,内里蕴藏的诸多灵草奇珍,皆是付之一炬。 紫黑之气一闪而过,纳兰曜那苍白中透着一点点潮红的脸庞立马恢复如初,一点也看不到有不对的迹象。 非但如此,就连先前吐在地上的几口血渍,也在紫黑之气的震荡之下,化作最原始的尘埃,与齑粉无异。 “进来!” 区区一张蒲团罢了,魔教家大业大,纵然不如从前,些许损耗,也还算是承受得起。 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失败,纳兰曜的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 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怒气,吓得外头敲门之人心里“咯噔”一下。 石门缓缓打开,一名暗者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都无暇顾及密室之内尚有难闻的气味与未曾散尽的黑烟,直截了当地跪倒在了地上。 “属下拜见圣教主,圣教主万寿无疆,福与天齐!” 马屁拍得是无比的响亮,奈何纳兰曜正是怒火烧心之际,再怎么响亮的马屁,也只会拍在马腿儿上。 “本圣主不是说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要来打扰本圣主练功么?” “暗三十三,你是不把本圣主的话放在眼里,还是你的主子没有好好地教你?” 暗三十三,乃是八十暗者之一,从来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代号而已。 “圣教主饶命,圣教主饶命!” 纳兰曜虽然还没有在魔教之内举办过真正意义上的教主登位大典,但四杀与十六使者、八十暗者对纳兰曜皆是心服口服,出言必称圣教主。 唯有两位护教法王,不但嘴上不服,心里也是不服,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才让早就定好的登位大典之事,一直耽搁到了今天。 第569章 震怒杀意 “圣教主饶命,圣教主开恩!” “实在是属下有要事通禀,不得不打扰圣教主,万望圣教主看在三十三多年为圣教效力的份上……” 纳兰曜的小心眼是在魔教上下出了名的,莫说是区区一个暗者,便是使者或者四杀在此,照样责罚不误。 毕竟十六使者与四杀培养不容易,每一位都是花费了大量资源,但暗者人数众多,说杀就杀,说换人就换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魔教成千上万的教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升上来,一个个都眼睁睁地巴望着上头有人会出事情。 暗三十三惶恐不已,不断磕头,将地板砸得“咚咚”作响。 三两下的功夫,暗三十三的脑袋上就染上了殷红的一片,鲜血如同血箭一样飙出,将刚刚干净了没多久的地砖上再度染上异样的色泽。 “好了好了,起来吧,本圣主又没说要怎么责罚于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无法突破到修罗灭绝邪功的第九重天,本就让纳兰曜心里无比烦闷,手底下的人再来上这么一出,更是让他的心里厌恶到了极点。 嘴上虽然说着宽宏大量的话,纳兰曜内心的杀意,已开始逐渐萌发。 “说说吧,急着找本圣主,究竟所为何事?” 散去威压,纳兰曜冷冷地盯着匍匐在地上的暗三十三,声音不急不缓,好似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得了纳兰曜的准许,暗三十三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连脑袋上不断流淌的鲜血都不敢擦拭一下,忙不迭地直接开口。 “回禀圣教主,首先是黑龙杀大人让属下来通传,说黑木使、残星使、邪月使三位大人已回到总坛,而且与破海使、灭地使、吞天使等三位大人发生了一点小的冲突。” “黑龙杀大人觉得此事涉及到使者大人的层级,又牵扯到了白夜杀大人,不可轻易做主,所以让属下来请示大人,该如何是好。” 暗三十三每说上几句,就要抬起一下头来,观察一下纳兰曜的表情,免得一时不察,触怒了圣教主,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使者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了好了,四杀掺和个什么劲儿?” 随意地挥了挥手,一点点内部斗争的小事而已,何须特地跑来通传一声? 纳兰曜只觉得兴致缺缺,再加上真气反噬的后遗症尚未完全消退,上下眼皮已是忍不住开始打起架来。 “嗯,等等,刚刚你说的是谁?” “刚刚你是不是说了黑木使、邪月使、残星使他们三人的名字?” 刚刚有些倦意的纳兰曜只记得好像隐约听到三人的名字,一下子又清醒了不少,心里免不了生出一些警觉来。 这三个家伙,不是被派出去完成渗透紫元庄的工作了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回到总坛? 纳兰曜不动声色地微微皱眉,左思右想,也没有想个清楚明白。 “回禀圣教主,正是黑木使等三位使者,听闻他们是有要事一并回来向圣教主述职。” “第二件事,便是护教法王大人业已回到总坛,同时带回了座下五大尊者,说是要彻底效忠于圣教主。” 被纳兰曜盯着,暗三十三可谓是汗流浃背,独自一人面对圣教主的感觉,实在太过可怕。 现在的暗三十三,脑海之中一片混乱,只想尽快把事情交代清楚,赶紧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哦?” 此事,倒是出乎纳兰曜的意料之外,属于是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同为护教法王,密藏活佛与独来独往的嗜血魔鬼又不太相同,自己本身拥有一支小教派,平日里成佛作祖,好不威风。 五大尊者听着威风八面,实际上的战力也不算弱,勉强齐平魔教使者层级,算得上是中坚力量。 “难不成是被修罗教祖刺激,以至于大喇嘛想通了,彻底投诚?” 纳兰曜的心里,始终还是犹疑不定,野心了许多年的密藏活佛,怎会如此轻易地认输? “此事当真?” 一股雄浑有力的气势下压,压得暗三十三连头都抬不起来,支撑在地砖上的两条手臂倍感压力,忍不住颤抖起来,险些快要坚持不住了。 暗三十三又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在暗地里叫苦,唯唯诺诺地说道:“回禀圣教主,此事乃是千真万确,并无作伪。” “护教法王大人差小人通传的时候,还特意说了,届时会奉上大涅盘经,只求……” “只求……” 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也是越来越微弱,很明显说到末尾,暗三十三自己也觉得有些天方夜谭,匪夷所思。 “只求什么?暗三十三,别告诉本圣主,还要求着你把话说明白?” 纳兰曜微微眯起眼睛,藏匿在眼神之下的杀意几乎快要掩饰不住了。 暗三十三无奈,唯有紧咬牙关,而后闭上双眼,说道:“护教法王大人说了,希望奉上大涅盘经,以换取圣教主手中的修罗邪功与灭绝邪功参阅……” “砰!” 精铁浇筑的圣教主座椅,左侧的扶手彻底被纳兰曜以五指捏成了粉碎。 散碎的金属粉尘化作大片烟雾,充盈了整个教主密室。 猛地站起身子来,纳兰曜苍白到极点的脸庞上,多了一丝殷红,倒不是如先前那样岔了真气,而是被活活气出来的。 “密藏活佛,好算盘,好算盘啊!” “区区一本大涅盘经,也想窥探本圣主的修罗灭绝邪功,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哼,什么牛鬼蛇神,都想要骑到本圣主头上来了么?” “没你的事了,你先起来吧。” 暗三十三心中一喜,浑身筋骨齐鸣,刚要站起身子来,却有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只听得一声“咔”,冰凉的感觉从头顶传来,纳兰曜左手的五根手指,已深深嵌入了暗三十三的头颅之中。 真正意义上的,脑洞大开,便是如此。 飕飕的凉意遍布全身,可惜的是,暗三十三,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志,更没有反抗的能力。 紫黑之气自上而下遍布全身,将其骨骼、筋脉彻底震成了粉碎。 如同一摊烂泥,介于江湖二流好手与一流高手之间的魔教暗者,便就此瘫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第570章 无奈投诚 “岂有此理,该死的大喇嘛,投诚是假的,谋夺我修罗灭绝邪功才是真的!” “看来大涅盘经的最后一关,似乎也不容易参透,哼,我到底该不该准许呢?” 丝毫无视付出了一辈子的暗三十三,杀一个区区暗者,对于纳兰曜而言,就好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不会有丝毫的愧疚。 整个魔教,都被纳兰曜完全视作囊中之物,完全掌握着生杀大权。 还在流淌着殷红鲜血与白色脑液的五指轻轻从头颅颅骨上伸出,紫黑之气轻轻一震,便将沾染在手上的污秽之物全数剥离,没有一点留在手上。 目光如炬,两道紫绝之火一触碰到暗三十三的肉身,便开始贪婪地向着周围扩散开来,熊熊燃烧的瞬间,火焰升腾,一张狞笑的妖魔脸庞浮现,与苍天魔脸,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妖魔脸庞只是出现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很快退去。 盖因作为燃料的暗三十三,肉身已是完全化作齑粉,再无一点存在于世的痕迹。 “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无法踏足第九重天,也就意味着无望神脉,终生只是蝼蚁而已。” “难道,我也得和修罗教祖一样,借助于外力?” 左手手掌转而向上,掌心之内,紫黑之气缠绕之下,渐渐显露出一样散发着宝光的奇物。 墨绿色的光芒比之夜明珠还要明亮千倍百倍,照得整个教主密室之内再无别的颜色。 哪怕是纳兰曜的双眸,都被墨绿的色泽所取代,有那么一瞬之间,忘乎所以。 “咚!” “咚!” “咚!” 仅仅只剩下半颗的“圣心”,开始缓慢地跳动了起来,约莫数十个呼吸,方才缓缓跃动一次而已。 只是每一次的跳动,都能牵动纳兰曜的心脏,猛烈地抽动,连好不容易压制在丹田气海之内的真气,都开始蠢蠢欲动,欢呼雀跃。 耳畔响起了轻微的呢喃之声,阵阵幽香也随之拂过鼻息之间,感受着圣心的跃动,品味着血脉的相连,仿佛是一件再美味不过的事情。 纳兰曜有些沉醉了,沉醉得忘乎所以,完全忘了自己是谁,完全忘了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圣心”上,几缕血痕之处,裂开的豁口,悄悄伸出数之不尽的墨绿藤蔓,犹如触手一样,小心翼翼地靠近着纳兰曜,想要将他彻底包裹起来。 眼看纳兰曜的身子将要被藤蔓触手吞噬,紫黑之气犹有不甘,拼命倾泻开来,于纳兰曜的身后,再度形成了介于虚实之间的妖魔脸庞。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墨绿的眼眸总算恢复如往昔一样,紫黑色泽重新占据了瞳孔的关键部位。 “孽障,想要反客为主?” 感受到跃动的“圣心”越发的放肆,纳兰曜眼神冰凉,五指狠狠嵌入半颗“圣心”当中,丝毫没有对于奇物的珍重之情。 知道不可为,所有的藤蔓触手尽数回撤到“圣心”以内,跳动的速度越发缓慢,好似龟缩封存起来,不敢再胡作为非。 几道从“圣心”伤痕处飚射而出的绿血与邪气,则是被纳兰曜轻轻一吸,全部没入了鼻息之内。 哪怕全身处在无比舒坦的环境之下,纳兰曜还是懂得分寸,稍稍运劲,将诡异的半颗“圣心”重新收了起来。 绿血邪气一入体内,立刻随着经络游走全身,修补纳兰曜速成邪功带来隐患的同时,不断融入修罗灭绝邪功的真气之内,使之逐渐壮大。 感应到冥冥之中紧紧关闭的修罗灭绝邪功第九重天的大门,如同细开了一条渺小的裂缝,隐隐能够窥看到门后的景象,纳兰曜便喜不自胜。 倘若将圣心吞下,或者彻底融入躯壳之内,所谓的难关,将再也不是困扰的问题。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圣心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过邪门。 仅仅是接触片刻,以纳兰曜如今的修为,都有一种无法自控的感觉,别说是手脚与真气,就连意识仿佛都要被侵占,沦为圣心的傀儡。 是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纳兰曜绝对不会妄动这天大的杀器,给自己招来无穷无尽的祸端。 收回圣心,再度行功一周天,纳兰曜只觉得神清气爽,状态前所未有得好。 死了区区一个暗者,早就不被他放在心上,或许已经完全抛在脑后,都忽略了有发生过这回事儿。 灭绝峰总坛内西北方向,另一处巨大的石室之内,密藏活佛一脚踩在珍贵的皮草垫子上,一只左手不断拨动着硕大的念珠。 每一颗念珠都有枇杷那么大,在密藏活佛肉嘟嘟的手不断拨动之下,越转越快,几乎产生了重影,来来回回,循环往复,好不骇人。 下方站着高矮胖瘦形象不一的五人,有男有女,想来便是密藏活佛麾下五大尊者。 五尊者站得位置要稍稍远上一些,但也能感觉到密藏活佛心中的焦急。 好在五尊者都算是识趣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 念珠拨得飞快,密藏活佛的心里也是百转千回,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在脑海中浮现。 “该死的老魔头,竟然找到了新靠山,如此一来,岂不是只有本佛爷是孤家寡人?” “不管是小畜生还是老魔头,一旦真的要玩针对,佛爷我这大猫小猫三两只的小庙,根本难以抵挡。” 嗜血魔鬼投靠天元皇朝的消息本身极为隐秘,也不知道密藏活佛是通过什么渠道知晓了此事,陷入了无休无止的自我内耗的焦虑之中。 “何况两边谁占上风,最终成功拿下教主的宝座,对佛爷我而言,都不会有任何的好结局,还不如干脆投诚算了。” “对峙多年,老魔头绝对不会给佛爷我半点机会,也唯有指望那小兔崽子,能够多念一点旧情了。” 拨动念珠的手指突然停顿,循环往复的声音戛然而止,吓得五尊者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触怒了密藏活佛。 五人小心翼翼地向外围挪动着脚步,却又不敢离开这间石室的范围。 “无量光佛在上,希望这一本大涅盘经,可以助佛爷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抢先一步勘破最后一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密藏活佛的右手位置,已紧紧捏着一本色泽泛黄的典籍,斑驳的痕迹爬满了书籍的全身,也不知道究竟存在了多久。 第571章 终登高层 在常人眼里犹如登天之梯的通天长廊,被洛一缘等三人轻轻松松登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传出去。 从这里,就能看出元域与玄域的区别。 玄域传来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阵法,以玄气布阵,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惊动布阵之人,用来防备,可以说是妙用无穷。 相较之下,真气在许多地方,诸如杀伤力方面,的确并不逊色多少,可论及适用范围,就远远不如了。 也可能是元域的武者之间的门户之见更加深沉,以至于彼此之间越发缺少交流沟通的机会,才会让真气的发展长期止步不前。 “一口气损失了这么多还算不错的手下,想必纳兰曜应当会挺心疼的吧?” 足足二十一名暗者,每一位都是介于江湖上二流好手与一流高手之间的实力,配合魔教的功法,再加上悍不畏死的实战流派打法,完全可以打高一班,与不算太过出众的一流高手斗得难解难分。 二十一名暗者单单拎出来扔到江湖上,都算是一股不错的势力,也难怪阎罗天子要幸灾乐祸,发生出轻声地怪笑。 “小心一些,过了前面的拐道,就是正常的路线,我们千辛万苦才潜入进来,不要还没见到正主,就露出破绽。” “按照计划,我们先去见上一见三位使者的直属上司,就算要面见纳兰曜,也得先和他通禀一声。” 洛一缘的目光左右探查,眼神之中全是戒备之色。 好不容易即将迎来报复的时刻,心里说不紧张,不激动,肯定是假的。 阎罗天子曾经亲眼见识过三位魔教使者供出的状纸,里面有着魔教多年来所做的诸多恶行,对于这个荼毒天下苍生的邪派组织,同样没有什么好脸色可言。 一个魔教的倒下,不管是对于阴曹地府还是整个元域,都是百利而无一害,阎罗天子自然是乐见其成。 唯有转轮王心中一直在嘀咕着,始终不太能够理解洛一缘所谓的复仇,为什么要弄得如此曲折迂回,以他神脉之境的实力,普天之下还有多少是做不到的事情么? “黑木使等三人与曜日使,乃是归属于四杀之一的白夜杀所管辖。” “白夜杀此人心机颇深,谨小慎微,手段亦是毒辣非常,一个不慎,我们可能全部都会露出破绽。” 阎罗天子早就做过功课,再加上有阴曹地府多年收集的情报,故此对于魔教内部的事情如数家珍。 想到情报之中关于白夜杀的描述,阎罗天子的心里就多少有点担忧。 自己也就罢了,平日里皆是以伪装现身,假扮起他人来,自然是习以为常,得心应手。 可身旁的两人,在这方面的能力就估计要薄弱不少了。 留意到阎罗天子的言语之间,多多少少有些担忧的感觉,洛一缘嘿嘿一笑,悄然传音道:“阎王兄何须担忧?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 “只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我等的身份宣之于口,以我等三人的能力,若是不能在一息之间止住白夜杀,我们三个还是自己抹脖子算了,也不用给纳兰曜送一份大礼了,对也不对?” 阎罗天子不禁哑然,一旁的转轮王更是差一点点笑出了声来。 代入黑木使等三人的身份一久,惯性思维之下,连实力也自然而然地代入了其中,竟然会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担忧来,多少都有些好笑。 念头既然通达,就再无挂碍,三人缓步前行,向着白夜杀所属的位置走去。 得亏有了三位使者供出来的地图,不然的话灭绝峰总坛高层之处,依旧是四通八达,到处都是密道,还缺乏把守之人,每一处的拐角都给人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算有心留意,做上记号,许多石柱与石壁也会在不经意间悄悄扭转,让曾经留下的记号也无从查阅。 越是向前走去,周围的环境就越是以浅色调为主,待得深入了许多路程之后,周遭已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倘若不是知晓自己等人乃是在一处高山山腹之内,恐怕三人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身处一片荒芜的雪地当中。 越是靠近白夜杀所在的位置,整体环境也就越发的冰冷,大有一种阴森透骨的感觉,连血液都要为之而冻结。 “外界一直谣传,说四杀实力远远胜过寻常的超一流高手,四杀联手之下,更是可以媲美排名靠后的天虚传说。” “只是这个消息乃是许多年前就流传出来的,如今四杀的实力到底几何,谁都不会知道。” 一路上,阎罗天子都在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为两人分享着自己知晓的所有情报。 四杀的实力不俗,只要不遇上神话与传说,纵横江湖绝对不在话下,跑到外头开宗立派也是绰绰有余。 偏偏转轮王却是一点都不服,冷笑了一声,一点都不以为意道:“就算他们再有进步,两人联手能够媲美一位天虚又如何?排名靠后的那群,不过是凑数的废物罢了,不堪一击!” 话一出口,转轮王就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这才想起洛一缘在天虚榜上,也仅仅只是排在第二十七位,算得上是非常靠后了。 “洛庄主莫怪,我不是在指桑骂槐针对你,实在是祁道庭这狗东西做事不厚道,胡乱编排的天虚榜,瞎了眼了!” 对此,洛一缘也只是笑笑,没有半点放在心上。 “来人止步,此处乃是……” “咦?是黑木大人、残星大人与邪月大人?” 守在白夜杀居所出口的,乃是暗六十一,与黑木使等人似乎颇为相熟。 “我等奉圣教主之命,外出执行任务,如今偶有所得,故而回来渎职,需要先行向大人汇报。” 阎罗天子向前迈出一步,高举自己“邪月使”的身份腰牌,怪怪的声音自面具之下传出。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缘故,阎罗天子假扮邪月使,利用真气轻轻影响喉咙,说出来的音色与语气与真正的邪月使,竟然有八九成的相似之处。 如果不是平日里关系密切之人,一时三刻,只怕还真听不出来有问题。 第572章 白夜杀 作为白夜杀的亲信,暗六十一能够被安排在如此清闲的岗位,地位当然与其余的暗者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换做平日里,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想要来打搅白夜杀,难免要被为难一阵,让暗六十一展示一下自己的身份地位方才罢休。 只是此刻三位使者联袂而至,事情又牵扯到圣教主,一点都容不得暗六十一装模作样。 “三位大人这边请,等下进去之后,还请稍候片刻,白夜杀大人正在闭关练功,请准许属下前去通报。” 阎罗天子轻轻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三人就随着暗六十一一并走进了石室之内。 安排完三位使者分别落座,暗六十一也是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隐入一处拐角,敲动机关,前往白夜杀的闭关之所门口进行等待。 不敢直接打扰正处于闭关状态下的白夜杀,暗六十一只得在门口左右踱步,心急火燎地等候着。 白夜杀大人得罪不起,带着圣教主使命的三位使者大人也同样得罪不起,左右为难之下,暗六十一唯有自行精神内耗,双腿都快走得要冒烟了,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该要如何是好。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约莫又足足过去了一刻钟左右的光景,石室的大门,方才缓缓向上升起,蒙蒙白雾透出,浑浊的烟尘,熏得暗六十一不得不掩住口鼻,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发生何事?为何如此焦躁?” 行功完毕,白夜杀的声音缓缓透出,带着几分的尖锐,同样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俯瞰。 面对圣教主与面对暗者,完全是两副不一样的面孔,像白夜杀这样的魔教高层,也只能如此了。 “回禀大人,黑木使等三位大人已至偏厅等候,说是奉圣教主之命回来述职,有要事先行禀告。” 都还没来得及适应状态,暗六十一就老老实实地先跪了下去再说,免得一个不慎被穿了小鞋,受到无妄得责罚。 阴风拂面而过,暗六十一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被强制性平移了数丈的距离,离开了石门的范围之内。 通体雪白的身影自闭关石室内缓缓走出,阴冷的感觉较之先前更加鲜明了几分,让修为也不算差的暗六十一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头雪白的头发配上苍白的皮肤,若是不仔细看去,恐怕会误认为白夜杀乃是一名形容姣好的女子。 就连身形都是偏向于纤瘦的感觉,好似大风一吹就能将之给吹倒的样子。 而偏偏,白夜杀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若非修炼的功法白夜阴风诀本就偏向阴柔之感,也不至于弄成如今这样古里古怪、不男不女的模样。 对此,暗六十一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每次见到白夜杀大人的背影之时,总是免不了心神激荡,心里生出无限的遐想。 “出去了没多久的时间,这么快就回来?”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希望这几个小崽子,别给本座惹出什么祸患回来。” 白夜杀步履轻盈,仔细看去,双脚竟然不沾地面,不触碰半点尘埃,可想而知他的轻功造诣,已达到了一定的境界。 虽不至于说是踏虚如地,但踏雪无痕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此处没你的事儿了,去门口守着吧!” 感应到身后的暗六十一还痴痴呆呆地跪倒在地上,白夜杀也是不以为忤,袖袍一卷,一阵袖风便将暗六十一倒卷出了十数丈的距离。 双脚不落地,几乎走路便没有任何的声音。 奈何这点小伎俩,还瞒不过洛一缘等三位少说也是天虚传说级别的顶尖高手。 白夜杀一出密室,洛一缘等三人便感知到了他的出现,彼此相视一笑,也未曾多言。 “你们三人这么快就回来,圣教主要求你们办的事儿,可有进展?” 人未至,声音与寒气已先行到来。 本就阴森的偏厅石室之内,已是爬满了寒霜,就连石壁上摇曳着的烛火,都被直接冻成了冰雕,再也发不出微弱的光芒。 白烟滚滚而来,下一刻,白夜杀已然出现在偏厅的正中央,双手负于身后,态度极之倨傲。 使者看似高高在上,在四杀的眼里,也还是不过如此,两者看似只是一线之差,实际上的差距却是极大极大。 就好像当初言王府的副总管孙休,若是铁了心要拿下一名使者,根本不用几招的功夫。 “咳咳,这个,进展自然是不俗,我等略施手段,拿下了紫元庄在言元城的两位当家,如今言元城的紫元庄已算是大部分都在掌控之内。” 负责本次潜入工作的“黑木使”尚未直接答话,依旧是由“邪月使”来回答。 “哦?” 本以为潜入紫元庄的工作,会是一项旷日持久的工作,哪知道进展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已起到了不俗的反响。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喜讯,言元城的紫元庄虽然与位于京师的总部存在着不小的差距,好歹也是屈指可数的大分庄,权重不低。 拿下了第一处分庄,第二处,第三处就不再遥远,说不定再过上个十年八载,整个紫元庄,都将要被魔教彻底吞没。 “此话当真?” 心中的激动自然不必多说,白夜杀却不会被激动彻底给冲昏头脑。 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堂堂魔教四杀之一,仅有实力没有脑子,是完全不够的。 “圣教主曾经将重任委托于黑木使,为何黑木使自己不说话,要由你邪月使代为发言?” “本座可是记得,你邪月使与残星使,只是从旁协助而已吧?什么时候越俎代庖,变作由你来主导了?” 黑木使低眉垂目,一言不发,与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大相径庭。 再加上刚刚的推断,多少都让白夜杀心里产生了些许疑惑。 “回禀大人,黑木身受重伤,所以状态多少有些不善,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恐怕黑木早已命丧他人之手,使得整个计划功败垂成,有负于大人与圣教主的厚望。” 阎罗天子不愧是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言两语下来,子虚乌有的事儿,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与真的一模一样。 光是这一份本领,就让从旁默不作声的洛一缘与转轮王佩服不已。 第573章 维系谎言 “黑木使,邪月使此话当真?” “圣教主对紫元庄之事甚是看重,故而才会对你委以重任。” “此事干系甚大,牵连我们整个圣教,你万不可有行差踏错之举,不然的话,就算是本座,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紫元庄之事事关重大,与魔教将来的存续大有关联。 黑木使能够获此重任,作为上头的白夜杀也是与有荣焉,当然前提是事情要办得漂亮,办得精彩。 一旦出了什么纰漏,所有的问题,就都要归咎于白夜杀的身上,到时候另外三杀再落井下石一番,就算是白夜杀,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咳咳嗨,大人所言甚是,黑木定然铭记于心。” “言元城紫元庄的大当家单虹与二当家金策不过尔尔,属下借助一些小技巧,总算是将二人拿下。” “这乃是两人的信物,还请大人查阅。” 洛一缘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声音上稍稍有些不正确。 刻意压低了声音,装出一副伤势尚未痊愈,影响了身体状况的样子。 自须弥戒中取出两个物件递给白夜杀,洛一缘再度坐会椅子上,一整个病恹恹的样子,正好掩盖所有的破绽。 一物乃是一对橙红色泽的双环,环身还有好几个被捏得变形的手掌印,一看便知道是以力破巧造成的。 另一物乃是只剩下半截的铁算盘,上面算珠都只剩下少许,勉强还能够看得出曾经的模样。 “言元城紫元庄大当家单虹的惊鸿双环,二当家金策的铁算盘,黑木,做得不错,你倒是给了本座一个大大的惊喜。” 白夜杀那张惨白到不忍直视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几分难以压抑的笑容来。 不管是真正的彻底渗透掌控紫元庄的分庄,还是将分庄的高层给擒住,都是一种不错的进展,为将来整个吞没紫元庄,奠定了夯实的基础。 掂量着两件奇门兵刃的分量,白夜杀的声音却突然抬高了八度,略显尖锐地说道:“只不过,铁算轮盘金策的实力,根本连与你交手都不配。” “大当家单虹的一对惊鸿双环倒还算过得去,可惜迈入真气自生之境的时间实在太短,应当也不是你的敌手。” “本座倒是很想知道,凭你的实力,区区言元城紫元庄的分庄,究竟是如何让你身受重伤,还伤到如斯田地的?” 谨小慎微四个字用来形容白夜杀的为人处世,是最贴切不过的形容词。 即便是在兴头上,白夜杀也没有一丝一毫地放松警惕,反倒更加注重对于细节的把控。 哪怕两件世俗罕见的奇门兵刃都摆在眼前,白夜杀也依旧用着审视的目光,紧紧盯在“黑木使”的身上,想要从那病恹恹的身子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可惜的是,黑木使的身上,似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微弱的草药气息之外,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被草药味所掩盖着,非是鼻子灵敏,根本察觉不出来。 “嗯?” 白夜杀并不会因为兴奋而被冲昏了头脑,能够走到如今的这一步,谨慎两个字,救了他无数次。 白夜阴风诀自行运转,一股阴柔而又冷冽的气势死死地压在“黑木使”的身上。 洛一缘心里那个恼啊,戏还没有演够,如今就彻底掀桌子,未免有些太过于浪费先前准备的一切。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对如同凉风拂面的气势,洛一缘唯有自行运功,将骨骼震得“嗡嗡”作响,同时拼命摆出一副有气无力,不堪重负的样子来。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并非是黑木大意,实在是机缘巧合,刚好碰上来巡视的孙休,方才弄至如斯田地。” 明白洛一缘的心意,阎罗天子连忙从旁找补,为“黑木使”受伤这件本就不存在的事儿多添上几个补丁。 “孙休?” 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激起了白夜杀的注意,压迫住“黑木使”的白夜阴风诀也当场散去。 “江湖人称百川归海的孙休?他不是已经隐退许久了么?为何会在言元城刚巧出现?” 白夜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脑海中思绪飞速旋转着,正在用有限的线索,推敲一切的可能性。 孙休此人,许多年前白夜杀也曾与之交过手,彼此之间难分高下,互有胜负。 当时两人都还刚刚踏足真气自生之境,尚未纯熟,谁都奈何不了谁,唯有以平手收尾。 时隔多年,孙休早就退隐江湖,白夜杀也从白夜使提升成了白夜杀,本以为两人今生今世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哪知道今日又再度听闻。 “回禀大人,孙休加入言王府,如今贵为言王府的副总管。” 阎罗天子连忙继续解释,这些倒也是实情,说出来并无不可。 白夜杀闻言,总算是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 “紫元庄一直传闻与朝廷之间有瓜葛,孙休加入言王府,与紫元庄有走动不足为奇。” “不过,凭你们三人,就能驱逐孙休?何况,孙休的出现,是否也意味着你们的事情已经暴露?” 说着说着,白夜杀再度目露凶光,好像要吃人一样,渗人不已。 石室偏厅之内的温度也随之下降了不少,白夜阴风诀再度运转,寒气逼人,大有冻彻心扉的感觉。 若是此时在这儿的真是三位魔教使者,如此靠近白夜杀,恐怕还真吃不消这股扑面而来的寒气。 想要维系一个谎言,只能用另一个谎言来继续补缺。 谎言说得越多,破绽便越是明显。 阎罗天子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夜杀终归是魔教的高层人物,心思细腻,想要欺骗,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唉,大人,你若是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装糊涂,事情不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么?” “你非要刨根问底,追根溯源,来展示一下你高高在上的威风与气派,这又是何必呢?”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四道黑色龙气,已紧紧地缠住了白夜杀的双手与双脚。 黑龙成锁,四道龙索越缠越紧,令得白夜杀四肢皆被束缚,想要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掌刀指剑,更是在同一时间驾在了白夜杀的脖子上,一前一后,相互呼应。 但凡白夜杀有任何轻举妄动,都会遭到刀剑夹击,当场身首异处。 第574章 揭露身份 变故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白夜杀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形势已然彻底发生了变化。 从轻易压制三位“使者”,到被三位“使者”给碾压,连一息的时间都没有到,白夜杀的大脑运转速度再快,也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邪月,你……” 话一出口,白夜杀方才明白,自己栽进了陷阱当中,而且还是主动跳进来的那种。 眼前三人,如果真的是黑木使、邪月使与残星使,怎么可能有如此的本领,有如此的胆识,敢于犯上作乱,对自己出手呢? “还搁这儿邪月使呢?看样子,我们的白夜杀‘大人’,似乎依旧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啊!” 转轮王本身那阴不阴阳不阳的声音响起,彻底打碎了白夜杀心里最后的幻想,让他真正面对残酷的现实。 至此,三人依旧没有撤下面具,反而还是以魔教使者的外貌显露于人前,给人一种无比荒诞滑稽的感觉。 “你们……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闯入圣教总坛,难道就不怕被圣教报复么?” 喉咙的前后都有掌刀指剑紧紧贴合,白夜杀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免得一旦用力,造成了不必要的伤害,那就非常不妙了。 “报复?” 洛一缘惨然一笑,声音也变得狠厉了不少,指尖猩红血色光芒越发的鲜明,低声说道:“被你们魔教害得家破人亡,你们还能怎么报复?” “或者,你白夜杀‘大人’可以考虑去往下,报复报复?” 张口闭口,皆是大人二字,足见三人对于白夜杀的揶揄与嘲讽。 白夜杀自己也知晓,奈何形势比人强,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意见,也不敢宣之于口。 只要活着,就会有无限的希望,若是就此死了,连未来都没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几滴豆大的汗珠自苍白到比面粉还要白上不少的脸颊上落下,白夜杀手脚皆被黑龙锁所束缚,哪怕有心反抗,都没有半点用处。 自命不凡的白夜阴风诀真气刚刚从丹田内涌出,就被黑龙锁再度逼回了丹田,搞得白夜杀进退维谷,气息阻滞,丹田肿胀,难受到了极点。 成名多年以来,白夜杀还头一次受到如此的羞辱,本就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颊,更是不断地发抖。 “你们……你们究竟是何人?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圣教底蕴有多么可怕么?” “擅自假扮圣教使者,本就取死有道,即便你们侥幸暗算于本座,你们真的觉得,自己还能够活着走出灭绝峰么?” 事到如今,白夜杀还没有把眼前的三人当成是真正的大敌来看待,也不曾觉得,魔教已遇到了千百年来少有的绝对危机。 至于失手被擒,白夜杀也将一切归咎于自己刚刚出关,一时大意以至于身陷险境,全然没有想过彼此的势力,会有完全无可抵御的差距。 “是何人啊?白夜杀‘大人’,一别十余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呢?” “遥想当日,白夜杀‘大人’可没有今日这般硬骨头,跟黑龙杀、紫邪杀一并躲在外围晃荡呢!” 伸手摘下属于黑木使的面具,露出本来的面貌,洛一缘的声音又趋于平淡,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事情一样。 白净中带着些许沧桑的感觉,眉宇之间的傲气已被时间的流逝所抚平,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深邃。 乌黑浓密的头发配上略显消瘦的脸颊,明明并不算是异常的俊美,整体的气质上却又有一种超凡脱俗,遗世独立的孤高感。 只是一眼,仅仅只是一眼,白夜杀便瞳孔地震,本就冰凉的手脚都附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彻底不能动弹。 眼神当中,有冷笑,有不屑,有轻蔑,有无奈,种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叠加在一起,白夜杀永生永世,都不会忘怀。 “你……是你……?” 白夜杀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脸庞,一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重新回到脑海之中。 无边的恐惧再度来袭,无孔不入的漫天剑雨,根本不是四杀这个级别可以抵挡的住的伟岸力量。 说来也是耻辱,堂堂魔教四杀中的三位,只能在外围游走,趁着真正高手围攻的间隙,补上一两下无关痛痒的攻击而已。 “你真的没死?” 到了现在,白夜杀方才真正吓得胆战心惊,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已认出了洛一缘的身份,心中的惊恐,根本难以用言语来诉说。 十余年前,除了密藏活佛未曾出手,魔教几乎是倾巢而出,为了对付这位风雨山庄的庄主,都费了老大的功夫与代价。 今时今日,他白夜杀只是魔教区区的一个四杀,连天虚传说都算不上,根本没有谈论筹码的余地。 “怎么,白夜杀‘大人’很希望洛某死在天刀峰么?” “也是,你们大费周章地围杀洛某,却功败垂成,的确很失望,对么?” 洛一缘的情绪,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没有半点即将复仇的喜悦与激动。 “君投以桃,我报以李,你们的主子纳兰曜做了初一,就不要怪洛某做十五咯。” 轻轻的收回剑指,有转轮王的掌刀与阎罗天子的黑龙锁在,洛一缘也不虞白夜杀有反抗的余地在。 “让洛某来为‘大人’介绍一下,‘邪月使’乃是阴曹地府的创始人阎罗天子,至于‘残星使’,乃是阴曹地府的转轮王。” 在白夜杀的理解之中,最少也等于是两位天虚传说的出现,让他彻底堕入绝望的深渊之中,再无任何侥幸的机会可言。 “想必白夜杀‘大人’也清楚,自己如今的状况吧,那么,你究竟是想要求生,还是求死呢?” “求死的话,非常简单,洛某都不必动手,只需要转轮王的掌刀向前推进半分,或者阎罗天子再用上一丝丝的力气,大人你就可以安详而去。” “放心,两位兄台杀人的水平绝对不错,你不会感受到半点的痛苦。” 微笑着说出如此渗人的言语,洛一缘在白夜杀的眼里,已经沦为最最可怕的恶魔,那种魔怔一样的气质,比之他们魔教,还要令人畏惧。 “求生,求生,洛庄主,本座……我不要求死,我要求生!” 第575章 被迫投诚 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白夜杀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根本不管锋锐的掌刀,已经在脖颈处割开了细细的伤口,渗出一丝又一丝的血渍来。 除了哀到极致,形如尸骸的人外,又有几人,能够在生死抉择之间,坚持所谓的本心呢? 什么誓死效忠,什么死忠之臣,在真正面对必死之局时,都是可怜的笑话罢了。 撤回掌刀,转轮王的眼神之中,轻蔑之色更是显而易见。 倘若白夜杀还能硬着头皮傲气一段时间,或许转轮王对他的态度,还会有几分改观。 可惜,直截了当的滑跪,让本就桀骜的转轮王,更加看不起自诩为“本座”的白夜杀了。 就连阎罗天子都发出了几声轻蔑的嗤笑,黑龙锁缠绕的程度也稍稍松开了几分,不如先 前那么死锁。 “是么?生与死,只系于大人你的一念之间,白夜杀‘大人’还是好好思量一番,再做决定为妙。” “毕竟,洛某可是听闻,你们的主子纳兰曜,最是小肚鸡肠,容不得任何的背叛。” 犹如魔鬼一般,洛一缘的声音在白夜杀的耳畔响起,一字一句,皆是直抵心灵深处,让本就忐忑不安的白夜杀更加如坐针毡,左右为难。 邪公子纳兰曜的种种过往在眼前浮现,那凶辣狠厉的手段,现在想起来,都有一种后怕的感觉。 “求生,我选择求生!” 纳兰曜再怎么可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如果眼下不能做出正确明智的判断,一条小命,就毫无意义地交代在这儿了。 直到死了,死得透透得,主子纳兰曜都未必会惦记着自己的好,自己的付出根本就没人知道。 那种落寞而凄凉的既视感,无时无刻萦绕在白夜杀的心头,也助他做出了有史以来最最正确的判断。 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了几十年的白夜杀,再是清楚明白不过。 “很好,我想,你做出了最最明智的决定。” 两根手指轻轻地点在白夜杀的后背脊骨之处,猩红血色剑气透体而出,化作一道巨型剑光。 虽是如此,剑气却并没有对白夜杀造成任何的损害,只是在他经脉之内上下游走,不断几乎取代了原先真气流淌的线路。 “洛庄主,饶命,饶命啊!” 生死完全掌握于他人的手中,彻底击垮了白夜杀最后的心理防线。 “放心,洛某既然说过给你留生路,又岂会随随便便食言呢?” “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洛某可以保证,此间事了,非但保你性命无虞,还会给你机会远走高飞,彻底远离是非之地。” 行功完毕,化指为掌,轻轻在后背拍抚了一下,毛骨悚然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吓得白夜杀有苦难言,无所适从。 “白夜杀‘大人’,现在开始,你的体内有洛某打入的剑气与毒,只要洛某一个念头,就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洛某可不是反口复舌之辈,只要等一下你能够乖乖听话,事成之后,洛某自会为你解除所有的隐患。” “若是白夜杀‘大人’不信,大可以现在试试大声呼救,亦或是使用传讯石等小玩意儿,看看究竟是你的主子先来救你,还是你先爆体而亡,化作一片血雾。” 有没有中毒,白夜杀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体内的剑气,是真真切切做不了假的。 惜命之人,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黑气龙锁也渐渐退去,有了洛一缘的手段,阎罗天子也没必要在用其余的方式再来束缚白夜杀的自由。 颓废地跪倒在地上,白夜杀两股战战,再没了初登场时那种睥睨天下的霸气,森然阴寒的白夜阴风诀营造出来的氛围与环境,俨然成了天大的笑话。 “好了,既然洛庄主已先落一子,本王也不可示弱。” 懒洋洋地坐回到属于邪月使的椅子上,惬意地半瘫着,阎罗天子发出了嘿嘿的怪笑声,听得白夜杀毛骨悚然,心里只剩悲怆。 “很久很久之前,天元皇朝的上一任圣上还在位之时,也曾在魔教当中布下一招暗棋。” “直到出发之前,言王才将消息告知于本王,让本王也能够出一出风头!” 说着,阎罗天子抬起左手,指尖黑色气息流转,须弥戒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一块不大不小的四方形传讯石,显露于掌心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眼看两人不断有所动作,转轮王有些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仿佛此次应邀前来,自己只是一个纯粹的打手罢了,既没有提前准备,也没有充足预案,完全是走个过场一样。 手掌稍稍一用力,传讯石就被捏成了粉碎,一抹若隐若现的气息飘散出去,随风而逝,也不知道飘向何方。 传讯石这玩意儿,也是随着域界融合,由玄域一方引进的。 换做十几二十年前,元域之内传递消息的手段,还要落后许多许多,不成神脉者,没有匪夷所思的神通手段,只能凭借书信进行飞鸽传书或者人肉交递,效率要差太多太多了。 “圣教之内,还有他们的同伙?” “能够在这一带的,都是高层,到底还有谁会是他们的人……” 形势比人强,白夜杀已经开始渐渐接受眼下受制于人的现实,并且心里的天平,也逐渐向着洛一缘的等人的方向倾斜。 毕竟背叛二字,乃是实打实的存在,纳兰曜若是取得最后的胜利,自己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魔教对待叛徒的手段,凄惨到难以想象,白夜杀唯有求神拜佛,期盼着眼前三人真的能够成事,不然的话,下场,实在是不敢想象。 约莫又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遥远的外头传来交替有序的脚步声,沉稳有力,虎虎生风,较之步履轻盈、踏雪无痕的白夜杀,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他?” 听到脚步声,白夜杀已是大致猜到,来的会是什么人,只是本能地不太愿意相信,携手作战多年的同僚,竟然会是来自于天元皇朝的细作,这样事情,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了。 一抹紫光映入石室,来人的身份,已是不言而喻。 第576章 紫邪长楠 “是你!” 白夜杀彻底呆住了,同僚之中,此人是最籍籍无名的一个,既不争着出风头,也从不把事情办砸,凡事都是不上不下,马马虎虎。 就连他麾下的人,做事都是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被他的作风与习惯深深的影响。 四杀之中,黑龙杀最重名利,白夜杀最谨慎,血刃杀最狂躁,唯有紫邪杀,无欲无求,不贪不占,仿佛老僧入定,心境极之平和。 略显斑白的鬓角,在诉说着此人也算是饱经风霜的过往。 虽然有半边面具遮住了脸颊,只露出了左边的脸庞,但还是能够从展露出来的部分看出,略显尊贵的气度,绝非一般常人所能够比拟。 再加上一小撮从前方挂下的刘海,与后方披散着的柔顺长发,说他是身份显赫的富家贵公子,都不为过。 “白夜,冒然闯入,还请见谅。” “本座收到消息,特来巡查一番,咦?” 见到坐在椅子上气势汹汹的三人,紫邪杀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愣,显然并没有意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真是想不到,堂堂圣教四杀之一的紫邪杀,竟然会是潜伏多年的细作,哈哈哈哈!” “老教主看走了眼,纳兰公子也是看走了眼,谁都料不到,最不咬人的狗,竟然是最凶狠的那一条!” 好不容易见到了个可以唇枪舌剑攻阀的对象,白夜杀总算是找到了丁点儿由头,极尽嘲讽之能,不断讥讽辱骂着刚到来的紫邪杀。 身份被点破戳穿,紫邪杀的脸上非但没有半点紧张之色,反倒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松弛感。 多年苦等,只为今朝。 微微泛红的眼眶,稍稍抿动的嘴唇,都足以说明紫邪杀此刻的心情,只剩下无比的激动。 “三位是?” 颤颤巍巍的声音出自紫邪杀的口中,以他的眼力劲儿,当然看得出,眼前好好坐着的三位,绝非真正的魔教使者,而是另有身份。 没见到四杀之一的白夜杀,正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连站起来的胆识都没有么? 望着一身紫袍的紫邪杀,阎罗天子缓缓站起了身子,眼神之中充满了无比复杂的情感。 “本王乃是阴曹地府阎罗天子,受当朝言王紫倾言之托,请紫长楠一见!” 一枚紫金色的令牌在手中熠熠生辉,金光闪烁,于昏暗的石室之中绽放出异样光彩。 令牌之中,“紫”、“言”二字最是鲜明醒目,正是象征着言王紫倾言的身份令牌。 “微臣……微臣紫长楠,叩见言王!” 见令牌如见言王,紫邪杀,也就是紫长楠一见令牌出现,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一阵晃动,而后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上。 五心向地,足表虔诚。 眼泪于瞬间决堤,堂堂魔教四杀之一的紫邪杀,在瞬间哭成了一个泪人。 别说是白夜杀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洛一缘与转轮王两人,都是没有丝毫的准备,直勾勾地盯着正上演着主仆戏码的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洛兄,言王此人,你可相熟?” 转轮王的声音幽幽而至,语气之中包罗万象,完全听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唯一能够判断的,就是这句传音当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真情实感。 “还算是相熟吧,言王为人不错,也无架子,对洛某不薄,转轮兄有何见解?” 洛一缘有些意外地瞥了转轮王一眼,不知道他在思索些什么,又想要问些什么。 “言王此人,我素有所闻,对他的态度,也很矛盾。” “敢为天下先,力抗万钧担,我佩服他,但愚昧愚忠,不知变通,我看不起他。” 说完简单的评价,转轮王就闭口不言,弄得洛一缘莫名其妙,也不知该回些什么才好。 “一别几十载,果然,朝廷并没有忘了我,哈哈哈哈!” 紫长楠的笑声之中,多多少少有些悲凉的感觉,但流出的眼泪,却是最为炽热的。 快步上前,将跪倒在地上的紫长楠轻轻扶起,阎罗天子柔声说道:“为朝廷付出过的,王爷又岂会忘怀?” “王爷说了,今次收网,长楠皇叔便可回归故乡,也做一个闲散王爷,终日逍遥,不用再为俗世所束缚了。” 紫邪杀紫长楠,乃是当朝圣上紫倾风、言王紫倾言的长辈,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皇叔。 上一任圣上紫长歌在世之时,曾秘密安排了紫长楠潜入魔教,此事哪怕在天元皇朝之内,也是极度的机密,就算是当今圣上紫倾言,都未必知晓。 本想放长线钓大鱼,等到时机成熟,再来一个里应外合,将魔教这颗元域毒瘤一口气拔除干净。 哪知道紫长歌在不久之后,悄然而逝,许许多多的后手,根本来不及安排。 而后又是皇位继承的争夺之战,又是天地大灾劫的域界融合,天元皇朝的乱象,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的停止过。 像是紫长楠这样被派遣出去的暗棋,也就沉寂了下去,一过便是几十年的光景。 若非玄阴殿留存着历来各个暗棋的身份密录,辗转又流落到了言王的手上,恐怕紫长楠就要一辈子扮演魔教中人,终生再无望回归故土。 几十年来,紫长楠一直很努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从一个不知名、不入流的教众,一步步地爬到暗者的地步,再入选十六使者,成为紫邪使,最终走到今天紫邪杀的地步,付出的代价,根本难以用常理去揣度。 紫长楠虽然不是紫长歌的同胞兄弟,本也可以当一个闲散王爷,获得一块不大不小的封地,终日里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但为了天元皇朝,为了亿万百姓不用再遭受魔教的荼毒,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成为了一个细作,一个不起眼的细作。 日复一日的苦等,每一天睁开眼,紫长楠都会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被朝廷所遗忘,被所有人所遗忘。 每一天的夜里,紫长楠又得不断地提醒自己,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魔教紫邪杀,而是天元皇朝的紫长楠。 心里憔悴的等候,终于等来了尽头。 看着老泪纵横的紫长楠,不知为何,阎罗天子的眼眶,也开始微微的发红。 第577章 新的情报 “几十年的守候,终于到了收尾的一刻了么?” “微臣紫长楠,叩谢皇恩!” 便是参拜魔教老教主纳兰翱与邪公子纳兰曜的时候,紫长楠都是随心而至,纯粹的装模作样。 但现在,紫长楠的叩首,却是真情实感,真真切切。 “呸,细作就是细作,还装出一副深情得很的样子来,着实让人作呕。” “和你这样的人同袍多年,还真是……啊啊啊啊啊!” 白夜杀还待再嘲讽几句,体内镇压着的剑气已然开始失控,沿着经脉穴道到处乱窜,疼得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嘴里发出胡乱的哀嚎,疼得在地上不住打滚。 按理说白夜杀的意志力不可能如此薄弱,连区区疼痛的感觉都无法忍耐。 然则剑气将丹田气海彻底包裹,白夜杀想要以自身真气压制痛感,真气却龟缩在内部,根本不敢出逃分毫,想要镇痛,连一点都做不到。 “人家君臣守望多年,多么感人肺腑的画面,哪轮得到你这废柴叽叽歪歪,诸多阴阳怪气?” 没有洛一缘的操控,剑气哪会随意乱动,对于这个表里严重不一的家伙,洛一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久居灭绝峰,并不意味着与世俗彻底隔绝。 相反,魔教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四杀也会时不时地外出执行各式各样的任务。 如果今日来的人,奉的是当今圣上紫倾风的号令,紫长楠还说不准还真的会好好考虑,有没有必要听从一个昏君的调配。 言王却是不一样。 言王的付出,言王的成就,即便是天不服地不服的邪公子纳兰曜,对其都是推崇备至,那种舍己为民的精神,普天之下,无出其右。 即便是上一任圣上紫长歌,在紫长楠的心里,分量都未必有言王来得重一些。 “敢问特使,微臣需要如何配合行动,方才能将魔教这毒瘤一举歼灭,免除后患?” “几十年的部署,微臣几经波折,虽然爬上了四杀的位置,但魔教内部势力派系错综复杂,底牌层出不穷,绝对不可小觑。” “除了自命圣主的邪公子纳兰曜之外,两大护教法王的实力也非同凡响。” “就在前几日,纳兰曜革除嗜血魔鬼的护教法王之职,转而捧了新人上位。” 好不容易等来了苦苦守候的机会,紫长楠也是一改常态,从惜字如金到喋喋不休,三言两语便将魔教当今的情况给陈述了一遍。 “哼,两面三刀的家伙,就你会说话么,本座……啊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喘息了一小会儿的白夜杀刚刚要开口,就再度蜷缩起了身子,在地上不断地痛呼打滚。 无可抵抗的内在痛感,让他的眼泪涎水流了一地,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聒噪!” 转轮王瞥了这家伙一眼,只是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就把目光挪开,免得玷污了自己。 白夜杀疼得不停呼喊,心中的委屈委实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自己这次开口,最终的目的,也只是想学着紫邪杀,多供出一些内幕消息,以谋求相对好一些的俘虏地位罢了。 谁曾料想,话都没说上几句,又挨了一顿训。 浑厚到连一丝抵抗的念头都生出不了的剑气在体内无休止的乱窜,白夜杀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新人?” “嗜血魔鬼投靠朝廷的事儿,都已经传到魔教了么?” 阎罗天子的反应相当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紫长楠的眼神有些茫然,眉头微皱道:“什么?嗜血魔鬼投靠朝廷?这样的满手血腥的大魔头,朝廷又岂会……” 说着说着,紫长楠便想到了,当今圣上紫倾风的所作所为,就算是远在灭绝峰的他,都有所耳闻。 神色免不了有些黯然,紫长楠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高涨起来的情绪,也在瞬间低落了不少。 “纳兰曜应当还不知道此事,两者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不过新上任的护教法王实力并不比嗜血魔鬼弱多少,几招之内,与密藏活佛难分胜负,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差。” 回想起那一日在大殿上,金光灿灿的乾闼婆王法相迎战紫黑之色的男女双相邪魔虚影,紫长楠的心里就生出一种无力抵抗的恐惧感。 “嗜血魔鬼与密藏活佛在天虚榜上排名第十一十二,能与他们俩相提并论的,并不多见,长楠王爷,未知是哪一位?” 魔教内部的消息,还没有这么快外泄,所以阎罗天子并不知晓,也不足为奇。 “当年被魔教剿灭的修罗教教祖,侯寒!” 紫长楠咬牙切齿,心中忿忿不平。 修罗教、幽泉教之流的小教派,都是在一个地方起事,而后渐渐壮大,为祸人间。 不论哪一个教派的教义,都不是导人向善,反倒是满足己身私欲,无所不为。 除了洛一缘茫然不知,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之外,阎罗天子与转轮王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洛一缘出道的时间比较晚,早已错过了修罗教为祸肆虐的时代,但转轮王与阎罗天子却是知道,这位教祖,在当年,也是一个了不得的狠人。 “知己知彼,方能够百战不殆,还要多谢长楠王爷为我们提供的情报,不然的话,到时候这个暗亏,我们非得吞下不可。” 说着,阎罗天子还瞥了缩在地上的白夜杀一眼,吓得白夜杀紧紧抱住了自己,大气都不敢多喘上几下。 “对了,忘了为长楠王爷介绍,这位应该是王爷的老相识了,你们应该认识才是。” “此次行动的主要原因,便是这位了。” 用眼神教训完白夜杀,阎罗天子微微一笑,侧身让出半边身子,令洛一缘的身影显露在紫长楠面前。 “你?” 紫长楠的目光射向洛一缘,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总觉得多多少少有一点面熟,可惜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模糊的记忆,在长年累月的精神损耗中,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许久不见,紫邪杀,当日的手下留情,洛某还未曾多谢!” 洛一缘也不客气,笑着冲紫长楠拱了拱手。 第578章 魔教秘闻 剑气乱窜的刺激已渐渐退去,白夜杀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状态,乍一听闻这话,差点两眼一翻,又昏厥过去。 十余年前,魔教三杀奉邪公子纳兰曜之命,一同围攻洛一缘,只有血刃杀适逢其会,有任务外出,赶之不及。 那时候洛一缘虽然身中陀罗阴世花的剧毒,战力几乎降到了低谷,但魔教三杀依旧只能在外围打打酱油,想要靠近一点,都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同样是打酱油,为何自己就要沦为阶下囚,紫邪杀却能被和颜悦色的对待? 白夜杀的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只能委屈巴巴的缩在角落,不敢再多说什么。 随便多两句嘴,就得挨上一顿难以忍受的痛楚,这种差别待遇,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白夜杀唯一期望的,就是眼前这群家伙,真的能够说到做到,将魔教这座压在心头的大山给推翻。 也只有这样,白夜杀才有望重获自由之身,而不是为后生小子纳兰曜所掌控一切。 “你……你是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 “你真的没死啊?” “啪!” 洛一缘以手扶额,脸上的无奈都是明摆地写着了。 紫长楠不是第一个说出这番话的人,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说来也是,当初天刀峰一役,实在是太过惊险,是个人都不会觉得洛一缘有生还的可能性。 若是洛一缘侥幸未死,风雨山庄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之际,他为何不出现阻止呢? 阎罗天子与转轮王则是偷笑不已,此等事件,在他们身上,也算是出现过,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洛某若是当日真的命丧于天刀峰,今日又岂会有机会与长楠王爷相见?” “今日,洛某邀两位朋友来此,便是为了一雪前耻,让邪公子品尝一下失败的苦果。” “这是他当中种下的因,也该到了收获果的时候了。” 语气越来越低沉,声音中的杀意涌现,犹如实质化一样,环绕在洛一缘的周围。 一股可怕到无法想象的煞气直冲脑门,吓得紫长楠向后连跳了两步,拉开一定的距离,方才缓解过来。 洛一缘的可怕,紫长楠实在是深有体会。 当今元域江湖,断代着实有些严重,自邪公子出道问世之后,但凡稍稍有些天赋才情之辈,皆会被邪公子打压,再难有出头之日。 若是邪公子不除,整个元域江湖,除了传承之辈外,怕是再无新人能够出头,将会渐渐走向衰败的局面。 “好了好了,洛庄主,都已经到这儿了,就暂且忍一忍,不急于一时的,不是么?” “有我等联手,什么纳兰曜、密藏活佛、修罗教祖,都不在话下,无须担心!” 阎罗天子无惧杀意,径直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洛一缘的后背。 抬起头来,洛一缘神色无比淡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冲着紫长楠问道:“敢问长楠王爷,传闻我风雨山庄郁奕为魔教所擒,关押在地牢之中。” “我等一路走来,未曾见到郁奕的踪影,不知他是否真的在魔教之中,若在的话,又身在何处?” “郁奕?洛庄主你问的,可是一个紫色头发的忧郁少年郎?” 紫长楠闻言一愣,还是边上的白夜杀先反应了过来,高声呼喊道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缩在墙角的白夜杀,这时众人才想起还有这个家伙的存在。 紫长楠多多少少有些疑惑,冷声问道:“此事连我都不知晓,白夜,你是怎么知道的?” 好不容易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切入点,可算让白夜杀扬眉吐气了一阵。 高高地抬起头颅,正要趾高气昂一番,可看到洛一缘那冷若寒霜,比他白夜阴风诀还要寒冷几十倍的眼神,白夜杀眼神当中的火热,又渐渐消退了下去。 “那紫发少年名唤郁奕,对吧,精通一手不错的剑法,据说还是自行观测星象所创,叫什么点星剑法。” “圣教主……不,纳兰曜感觉剑法当中,有许多东西可以用来补足残缺的镇教神功灭绝剑法,是以将他单独关押了起来,就算是护教法王,都不知道更加具体的消息,就不要说我等了。” 小心翼翼地环视了周遭一眼,见众人都凝神倾听,白夜杀也是自我感觉再度良好了起来,大有几分侃侃而谈的样子。 “诸位想必也知道,我圣教的镇教神功,自古以来便是刀剑双绝,刀乃是圆月魔刀,毫无破绽可言,剑则是灭绝剑法,灭绝一切生机。” “只是由于许许多多的历史变故,导致镇教神功都残缺破损,只有少部分流传了下来。” “这些事情,还是因为当初有一段时间,是由我来拷打那小子,方才……方才……” 眼见众人的眼神越来越微妙,尤其是洛一缘本就冰凉的眼神中杀意更盛,吓得白夜杀连说话都吞吞吐吐,结结巴巴。 “方才如何,继续说下去。” 在洛一缘的凝视之下,白夜杀强行吞了一口口水,苦笑着说道:“方才知晓了这些事情,不过后来纳兰曜似乎另有打算,将郁奕转移到了另一处地方,我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看来,白夜杀你的分量似乎也不够重啊,关键消息没有,与没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我们有长楠王爷一人便足够了,这家伙留着似乎也没意义,洛庄主,要我看,还是手起刀落,直接将这厮解决了,也清净一些,不是么?” 阎罗天子那淡然的声音响起,白夜杀更是被吓得汗毛倒竖,慌不择路地怪叫道:“别别别!” “我还知道别的秘密,别杀我,别杀我,我全都说出来,还不行么?” 哭丧着一张脸,白夜杀魔教四杀的高大形象彻底崩塌,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四杀当中,由于种种原因,白夜杀反倒最为纳兰曜所信任,许多事情都委任他去操办,也正是因此,歪打正着,让洛一缘等人知道了许许多多就连紫长楠都不知晓的秘闻。 第579章 五大尊者 “无量光佛在上,你们说活佛带我们来总坛,究竟是对是错?” 密藏活佛心中忐忑,焦躁不安,一怒之下,将五大尊者全部驱逐了出去。 这下倒好,本就忧心忡忡的五尊者,自是乐得清闲,一个个躲到了外围,缩在了一起商议着未来。 妙树尊者是五大尊者之中唯一的女子,一头金灿灿标新立异的头发,与元域绝大部分人截然不同的面相,也仿佛在诉说着,她并非是中元人士。 “无量光佛在上,活佛的本事大家都知道,就放一万个心便是。” “只不过此地阴森怪异,着实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也不知道我们几人,能否习惯。” 接话的乃是一名壮汉模样的喇嘛,名唤龙象尊者,据称未曾习武之时,便身怀龙象之力,英武不凡。 “无量光佛在上,其实在西罗城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虽然穷苦了一些,但我等苦修之辈,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中元地带繁华是繁华了,但是明争暗斗无日无休,又人才辈出,只怕我等……” 慈悲尊者亦是出声附和,脸上愁苦之色愈发的明显。 自踏足中元一带开始,他的担忧,就从来没有消停过。 “无量光佛在上,有什么可怕的,中元一带人才辈出,美女特别美,俊男特别俊呐!” 冷不防冒出的声音中充满着一股猥琐的气息,正是五尊者当中风评最差的欢喜尊者,一身大红色的长袍与较为嶙峋的面颊,让人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一种不太好的感观。 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欢喜尊者的一双眸子,从始至终就紧紧盯着妙树尊者那凹凸有致的身躯上,看得妙树尊者大为光火。 碍于师出同门,妙树尊者不好直接发难,唯有以袈裟遮挡了一下身子,算是应付过去。 “无量光佛在上,活佛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只需要遵从便是。” 最后的华严尊者倒是显得相对正常一些,不论是外形还是整体的气质,都最贴近一位西方高僧的形象,多少有点宝相庄严的气度在里面。 “不过诸位师兄妹所担忧的,也并无不妥之处。中元地带人杰地灵,高手层出不穷,我们在西罗城可以呼风唤雨,在此地,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自打进入灭绝峰以来,华严已感知到数股四处游荡的气息,绝不弱于我等。” 目光环视周遭,被华严尊者盯到的人,一个个都神情肃穆了些许,不再如先前那般放浪形骸,连最不知好歹的欢喜尊者,都收敛了不少。 “为了不给活佛惹事,我等还是先小心做人,免得招惹到什么棘手的敌人。” “尤其是你,欢喜师兄,收收你那贪花好色的性子,不然的话,为活佛招惹大敌,无量光佛都未必能救你!” 华严尊者虽然说得厉声厉语,却是言辞恳切,其余三位尊者,皆是点了点头,表示相当的认同。 五大尊者之中,华严尊者入门的时间是最晚的,却也是最得密藏活佛看中,天赋最高的一位。 加之他为人心思缜密,做事瞻前顾后,让师兄师姐对他也是颇为信服。 唯有欢喜尊者一听到不能出去拈花惹草,整个人就好像蔫了,萎靡不振,嘟哝着小声说道:“华严师弟,不能招惹女子,那招惹男子行不?” “师兄我观中元一带,男子亦是长得阴柔俊美,那是不是可以……” 话音未落,欢喜尊者的脸颊就凹陷了一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在半空中一阵扭曲,重重地向着石壁的方向砸去。 得亏灭绝峰的石材浑然天成,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机缘造化,坚硬非常,不然的话,只是一撞之力,就足够砸出一个又大又深的坑洞来。 “不可以,想到不要想!” “欢喜师兄,师弟我最后说一次,安守本分,千万不要胡作非为。” “不然的话,即便活佛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师弟我也会依照门规,对你进行惩处!” 华严尊者袖袍鼓动,一记隔空掌力,竟然有如此力量,看得另外三位尊者皆是冷汗直冒,口水狂吞。 华严尊者入门最晚不假,但修行成就,并不以时日论高低。 大涅盘经的修为,华严尊者要远远胜过其余几人,几乎具备压倒性的优势,便是不服也不行。 一阵柔和的凉风轻轻拂面而过,除了华严尊者之外,其余四人什么都没有觉察出来,除了感觉一股寒意莫名攀爬,还以为是错觉而已。 “嗯?” 华严尊者猛地回过头来,看着漆黑的幽幽石道,连个鬼影都不曾显现,一对剑眉不由得缩在了一块儿。 “难道,真的是小僧看走了眼么?” 左顾右盼,依旧是毫无所获,华严尊者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双眼,更敏锐的确信自己的直觉,应当不会出错。 对于其余四位尊者的疑惑全然置若罔闻,华严尊者默默运起大涅盘经,周身金光若有若无地闪烁着,向着法王石室内探去。 哪知道金光才刚刚离开身躯不过几丈的范畴,甚至尚未靠近石室太多,就好似撞在一股无形的气墙之上,彻底溃散了开来。 气墙的出现太过于突兀,绝对不正常,华严尊者担心密藏活佛出事,不敢怠慢,连忙大喝道:“你们齐齐助我!” 华严尊者有令,哪怕是刚刚挨了一记耳光的欢喜尊者都不敢违背,连忙搭上一只手。 四位尊者的手掌一同抵在华严尊者的后背,五人所修行的内功皆是大涅盘经,乃是同出一脉,自然水乳交融,互通有无。 四股金光犹如潺潺溪流,汇入江河之中,融汇成一道耀眼夺目的金色佛光,分外耀眼,将整个石道长廊都照耀得灯火通明。 五人联手,大涅盘经再被推上了一个高度,渐渐形成了一个梵文佛印,向着先前无形无相的气墙直接撞去。 只见紫黑之色一闪而过,梵文佛印所对准的方位,一朵艳丽绝伦的玫瑰,骤然绽放。 盛开的花瓣一层一层打开,也将金光佛印一层一层的剥离。 无可抵抗的大力顺着金色佛光倒卷而来,华严尊者只觉得胸口如遭重击,嘴巴一甜,身形犹如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 第580章 交换谈判 “活佛,看起来,你的弟子,反应还是相当敏锐的嘛。” “只是片刻的功夫,就能够察觉到本圣主刻意遗留下来的丁点儿气息,联手加以反击。” 纳兰曜平平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属于护教法王的独立石屋之内,环回立体,却又恰到好处,不会有一点向外泄露出去。 站在对面的密藏活佛脸色顿时一变,石屋外头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即便是他,也无从知晓。 自打邪公子纳兰曜踏进石室的那一刻起,修罗灭绝邪功的独门真气已将石室周遭彻底封死。 除非密藏活佛愿意与纳兰曜彻底撕破脸面,破门而出,否则休想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 心里对于纳兰曜的预估,已然不低,密藏活佛自己都没有料到,区区十几二十年的光景而已,当初那个不成气候,仗着两位护教法王与月灵公主的扶持才登上天虚榜的后生小辈,已经走到了一个足以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地步。 “涅盘宗五大尊者的名号,在西罗城可是非常响亮,五人同心同力,加上活佛你的大涅盘经,足可匹敌圣教四杀之一,不错不错。” “反应够了,实力也不俗,可惜,眼力劲儿实在太差了一些。” “什么东西能够得罪,什么东西不能触碰,如果分不清的话,可是会自招苦果的哟!” 看着纳兰曜站在面前趾高气昂地对着自己的一众得意弟子评头论足,言语之中更有着指桑骂槐的暗讽,密藏活佛那张圆嘟嘟的脸庞就气得一阵青一阵白。 再好的养气功夫,让人贴着脸一顿输出,也难免会心浮气躁,无法彻底忍住。 奈何有求于人,为了借阅修罗教的修罗邪功与魔教镇教神功灭绝邪功,就算纳兰曜的所作所为再过分五倍十倍,他密藏活佛也得忍着。 很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密藏活佛强行堆出一张恭维式的笑脸,密藏活佛微笑着说道:“圣教主教训的是,一群后生小辈而已,学了几天三脚猫的功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那涅盘宗,不过是自己鼓捣出来的小门小户,一直以来都有赖圣教的支助,方才有了那么点儿小小的薄名罢了。” 长叹一口气,密藏活佛脸上好不容易堆砌出来的笑容,也随着一口气的叹出而渐渐消退。 “本次带着几个不成器的小家伙回归圣教,也算是为圣教奉献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还望圣教主垂垂怜。” “垂怜?” 纳兰曜将这两个字反复念叨了几遍,整个人向前迈出了一个大步。 就是这一步,一股强猛的气浪自他的身上不断涌出,狠狠压在密藏活佛的身上。 以密藏活佛今时今日的修为,都觉得有一种吃不消的感觉,整个人就好像汪洋之中的一叶孤舟,四处漂泊,无依无靠,随时都有被吞没的可能性。 “活佛也好意思管这个叫垂怜?” “呵呵,别以为本圣主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被两位护教法王压在头上许多年,邪公子纳兰曜也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 自打上一任教主纳兰翱仙游之后,两位护教法王几次三番阻止纳兰曜进行教主接任大典,一直都以“少主”之称来敷衍,绝口不提“教主”或者“圣教主”的尊讳。 纳兰曜也未曾想到,时移世易,为了两本神功秘籍,密藏活佛竟然叫出“圣教主”这三个字。 狠狠地一甩袖袍,几乎都要当面抽密藏活佛的脸颊了,饶是如此,为了能够在有限的将来勘破大涅盘经的最后一重关卡,密藏活佛还是咬紧牙关,硬是忍耐了下来。 “你觊觎修罗邪功与灭绝邪功,即便你是护教法王,也是该死之罪,本圣主便是将你就地处决,历代圣教主在天有灵,想必也会拍手称庆!” “不过,本圣主宽宏大量,亦有容人之能,活佛你想要的这两样东西,也并非不可给你。” 吃准了密藏活佛的心态,纳兰曜阴阳怪气的话可谓是吊足了胃口,偏偏密藏活佛对其还无可奈何,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算是对自己有再多的信心,觉得花费一些代价,可以将眼前的小畜生直接拿下,密藏活佛也不敢赌上一赌。 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修罗教祖,如今不知躲在什么地方,一旦与纳兰曜联手,自己说不定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得不偿失。 无奈之下,密藏活佛也唯有顺着纳兰曜的意思来,强行装出一副欣喜若狂地样子,又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圣教主有何吩咐,但凡小僧能够做到,定然竭尽全力,以报效圣教多年的栽培之恩。” “吩咐?嘿嘿,本圣主可不敢吩咐护教法王活佛大人。” “修罗邪功与灭绝邪功的抄本,就在本圣主的手中,给你倒也无妨。” 说着,纳兰曜的掌心便多出了两本厚厚的典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还能够勉强嗅得到尚未彻底干透的清幽墨香来。 “想要两本秘籍也行,交出大涅盘经,此为其一。” 一根手指轻轻抬起,纳兰曜的口风格似乎是松动了一点点。 密藏活佛暗自捏了一大把汗,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以物易物罢了,自己以一换二,虽然两本邪功秘籍都是残缺不全,严格来说,自己还是赚的。 只要有商量的余地,就有将两本秘籍要到手的机会,也就有希望勘破大涅盘经的最后一重境界。 一旦更进一步,达到涅盘再生的境界,那便是天高任鸟飞,区区圣教,再也束缚不了他密藏活佛。 “本圣主要先行参悟大涅盘经,活佛需得给本圣主时间确保经书内容无误,以三年为限。” “三年之内,活佛也必须为本圣主彻底效力,不得阳奉阴违,此为其二。” “时间一到,本圣主便会将两本秘籍双手奉上,供活佛参阅,不知活佛意下如何?” 当第二根手指缓缓竖起的时候,密藏活佛已猜到,交换的条件,必定不可能太过简单。 纳兰曜此子心机深沉,无宝不落,定然不会白白便宜了自己,只是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大到密藏活佛也需要好好斟酌其中利害得失,方才能够下得了定论。 第581章 血誓再起 事关重大,密藏活佛心中举棋不定,一时三刻之间,无法彻底狠下心来,做出决定。 似乎也看透了密藏活佛的心态,纳兰曜除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外,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也并不过分咄咄逼人。 有的时候,逼得太急,对于结果,并不一定会有正面的作用,反倒可能激发对方的逆反心理,导致适得其反。 “两本再也用不上了的残缺秘籍,若能换来大喇嘛的死忠,绝对值得,只是还需好好拿捏分寸,不可让这笑面虎反客为主才是。” 纳兰曜心里暗自寻思着,想着想着,脸上的笑意就渐渐褪去,转而变作几分阴冷。 鸠占鹊巢,反客为主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不可能发生,而是差一点就真的变成现实了。 在纳兰曜年纪尚幼之际,邪公子三个字也只是薄有威名,根本难以镇压整个圣教。 如果不是因为嗜血魔鬼与密藏活佛之间的内斗,两者中的一人,早早地便取代了圣教教主的位置,也就不会再有今日的纳兰曜了。 “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有佛爷我,小畜生与修罗教祖三尊可以比拟顶尖天虚的传说,只要不轻易招惹神话,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除了个别脑子不太清醒的家伙,也都会顾及一下月灵公主的面子,是以,安全方面,应当不成问题。”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这小畜生说话不算话,或者过河拆桥,这样的话佛爷我就亏大发了!” 脸上的笑容不减,密藏活佛的心思早就想过了无数种可能性,一对咪咪小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地打转,活络得很。 “圣教主……” 抬起头来,双目紧盯着纳兰曜,密藏活佛欲言又止。 “活佛请说,不论如何,我们都是自家人。” “既然是自家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无需扭扭捏捏,反倒显得太过于生分了些,还堕了活佛的威名,不是么?” 知道密藏活佛心中已有定论,只是还欠缺一个合适的台阶,纳兰曜也干脆顺从他的心意,顺着他的逻辑问道。 “圣教主开出的两个条件,小僧都可以应允,只是……” “只是小僧也有小僧的担心,万一圣教主将来神功有成,会否做出卸磨杀驴的勾当?” “小僧也不希望将圣教主想得如此不堪,只是先小人后君子,才更加稳妥一些,对于双方,都是更加妥善的解决之道。” 纠结再三,密藏活佛还是没有忍住诱惑。 “小僧也需要一些保障,不然的话,小僧实在是难以安心。” 纳兰曜轻轻一笑,知道此事已经成了九成,就差最后的一点小小的推力,便可水到渠成。 “自天地大灾劫之后,玄域颇为流行的天地血誓,也在元域的疆土当中盛行了起来,据说颇有奇效。” “活佛与本圣主之间,何不效仿玄域的那些家伙,立下天地血誓,对你对我,也都有一个保障,不是么?” 普通的发誓,想要有保障,只能看起誓之人的良心,对于品行败坏、道德低劣之人,根本没有半点的约束力可言。 圣教中人,个个随心所欲,怎么会被区区一两句毫无代价的誓言所束缚? 良心两个字,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密藏活佛不会相信誓言,纳兰曜更不会相信誓言。 这种玩意儿,只要有了足够的利益,随时随地,都可以轻易的推翻。 反倒是天地血誓,只要上苍感应,便表明血誓成立,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威慑力。 哪怕强如神话与传说,或是玄域造化境、登神境的绝世大能,也不敢说明目张胆的违背天地血誓,后果的应验,太过恐怖。 “好!如此甚好!” “圣教主不愧是圣教主,目光卓绝,英武不凡,让小僧汗颜!” 天地血誓,刚好可以完美解决如今的困局,密藏活佛心中欢喜不尽,一想到将来可以有机会窥探大涅盘经的最高境界,什么烦恼与忧愁都没了。 不过只是区区三年的时间罢了,的确难熬了一些,但还是等得起的。 毫不犹豫,密藏活佛一掌狠狠拍在自己的胸膛,一股巧劲震颤,心房之处飘出一条细细的血柱。 金色佛光涌现,将心血凝聚成一小团不大不小的血珠,在左手掌心上方漂浮着。 佛光安抚在胸膛之上,温和地修补着身躯上极细极细的裂痕,免得日后留下隐患。 “今日,小僧密藏以心头之血,对天地起誓,为圣教主纳兰曜奉上大涅盘经,并誓死追随三年光景,如有违背,愿遭天地惩处,五雷轰顶,神形俱灭!” “很好!” 纳兰曜总算是点了点头,右手五根手指高高举起,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左边胸膛位置。 随着五指重新抽出,每一根手指之上皆沾满了猩红的血迹,还在止不住地向下流淌。 心口处五个鲜明到极点的血洞亦是如此,浓浓的血腥味飘散而出,便是见多识广的密藏活佛,也不由得为之色变。 下手狠辣的人,密藏活佛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见过不少,自己也算得上是此道中人。 但对自己都可以下得了狠手的人,究其一生,能够见到一两位,都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鲜血当面,纳兰曜不哀不嚎,依旧是先前笑吟吟的表情,还多了一些正常人不应该有的兴奋。 “今日,本圣主纳兰曜以心头之血,对天地起誓,待护教法王密藏活佛履行完先前承诺,便会奉上修罗邪功与灭绝邪功供其参详,如有违背,愿遭天地惩处,天诛地灭,万劫不复!” 哪怕身处灭绝峰山脉之内,两人依旧感觉到天穹之上,云层翻滚,震荡不息。 少顷,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轰隆声在两人的耳畔之处响起,震得两人气血翻涌,真气涣散,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震雷霹雳虽是惊天动地,却也只有立下天地血誓的两人听到,其余人等,哪怕靠得再近,也是充耳不闻,一概不知。 仿佛苍天正在用最为简洁明了的手段告诫两人,自己已是知晓了此事一样。 天威莫测,天意莫欺! 第582章 心满意足 轰鸣之声渐渐消散,名义上的主仆二人皆是一脸震撼,对于刚刚发生的玄之又玄的事情表示无法理解。 心血起誓,乃是玄域传闻中天地血誓的最高规格,无出其右。 一种奇妙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两人都感觉到天地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锁定了两人一样,在暗示着两人千万不能违背自己许下的承诺。 血誓结束,两人算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管事情最终发展的导向如何,起码就目前而言,两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属于是双赢的结局。 “圣教主,你这……” 既然已经宣誓在三年之内彻底效忠于纳兰曜,密藏活佛也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或多或少又拉近了不少。 看着对方尚在流淌着鲜血的胸口,密藏活佛就是一阵没由来的心惊肉跳。 如今某种意义上,纳兰曜乃是自己的主子,如若真的提前没了,自己的两大秘籍,岂不是终生无望? 留意到密藏活佛那带着丝丝关切的眼神,纳兰曜一点也不以为意,只是神秘地一笑,伸出手指来,轻轻点在心坎的部位。 紫黑色的气息在指尖闪烁跃动,一朵洁净无瑕的紫色莲花由此绽放。 莲花花瓣张开,将伤势之处全部覆盖了起来。 五个明晃晃的血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愈合,连一点点的血痂都没能留下。 除了紫黑色的长袍与内衬上,依旧留有五个明显的破口之外,一切都变得与之前别无二致。 “圣教主神功盖世,天下无敌!” 密藏活佛眨巴眨巴了眼睛,怀疑自己几乎都要看错了。 从重伤到恢复如初,只在一瞬,除了绝世神物之外,密藏活佛委实无法想象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轻轻松松地做到这等底部。 除非纳兰曜,已率先迈出了那一步…… 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密藏活佛也不敢多想,还好自己赌对了,不然的话,下场只怕是凄惨无比。 “区区小伤而已,不足挂碍,活佛有心了。” 纳兰曜轻抚着自己的心口,紫黑之气弥漫开来,阻挡住五个指印造成的破洞,让衣衫看起来与崭新的没有什么区别与变化。 “既然都是自家人,本圣主自然不会如先前那般提防着活佛,此物,活佛就先接着吧。” 说罢,黑光一闪,一物已出现在纳兰曜的掌心,随着屈指一弹,轻飘飘地飘落到密藏活佛的面前。 尚未反应过来的密藏活佛茫然接过此物,定睛一看,顿时喜出望外,情难自抑。 只见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赫然写着“阿修罗那含功”,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修罗教镇教神功,也就是俗称的修罗邪功! “圣教主,这……” 在密藏活佛的心里,纳兰曜乃是一个极度自私私利,从不为他人考虑的阴险恶毒之人。 誓言以三年为限,密藏活佛早就做好了在这三年之内被各种羞辱折磨的准备。 谁曾料想,刚刚发下血誓,都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对方就将其中一本秘籍直接递了过来。 “拿着吧,既然活佛要为本圣主办事,本圣主又怎么可以亏待自己人?” “活佛好好的提升修为,也能更好的为本圣主办事,为圣教谋利,不是么?” 纳兰曜全然不以为意,脸上浮现出一丝丝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圣教主,我涅盘宗的大涅盘经在此,还请圣教主先行过目。” 将视如珍宝的修罗邪功秘籍收入须弥戒当中,密藏活佛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取来了他的大涅盘经,小心翼翼地双手呈递上去。 经此一役,虽然还有一半的东西尚未到到手,但密藏活佛对于纳兰曜的态度,已有了极大的改观。 从主观的厌恶与敌对,变作今时今日的亲近与友善,或许距离心悦诚服还有一段长远的距离,但已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如此,本圣主就多谢活佛的美意了。” 轻盈无比地接过大涅盘经,纳兰曜身后紫黑之气涌现,化作一朵瑰丽的玫瑰花苞,将他一口吞了进去。 “本圣主尚有要事,就不多打扰活佛了。” “活佛麾下的五大尊者尚算不错,自此之后,在圣教之中,可享使者待遇,依旧交由活佛你直接调配!” 玫瑰绽放,紫黑之气彻底笼罩了整个石室,伸手之间,难见五指。 一睁一闭的功夫,石室之内只剩下密藏活佛一人而已,纳兰曜的踪迹全无,就连刚刚滴落在地的丝丝血迹,都在紫黑之气涌现的同时不见踪影。 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怪梦。 梦里的内容,哪怕现在回过头来细细想想,密藏活佛也觉得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好在须弥戒之中静静躺着的修罗邪功秘籍做不了假,密藏活佛那张圆圆的脸庞上,总算是露出了最最真心、最最灿烂的笑容来。 同为灭绝峰总坛之内,整体海拔稍稍低一些的石室内。 白夜杀痴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木讷地听着眼前几人的密谋,心里眼泪水都快要流淌出来了。 整个石室的周围,都被洛一缘以强绝的真气隔绝开,除非月灵公主亲自到访,不然的话,魔教上下,没什么人能够窥探内里的半点动静。 技不如人,也就只能沦为阶下囚,成王败寇,便是如此简单的道理。 无奈之余,白夜杀也在庆幸,自己还活着,也就说明自己拥有足够的可利用的价值,而不是一件一无是处的废物。 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实力,在面前的几人眼里,屁都算不上,多多少少让白夜杀有些沮丧。 好在几人顾着大声密谋,也没有闲工夫来折腾白夜杀,甚至还“贴心”地给他搬了一把椅子来坐,反倒让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如此这般,等一下,就让那小白脸带着我们几个去找纳兰曜,然后依计行事。” “密藏活佛与修罗教祖,阎王兄与转轮兄你们各选一个,帮我先应付一下,不求彻底拿下,但求拖住他们的脚步,不要来惊扰洛某与纳兰曜的雅兴。” 复仇在即,洛一缘却已过了最最激动的时刻,心中无喜无悲,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 第583章 好戏开场 “洛庄主大可放心,密藏活佛与修罗教祖虽然也算得上难啃的骨头,不过交给我们俩,不成问题。” “这两个家伙,手段不少,要就地格杀,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不过拖住一时三刻么,嘿嘿。” 别看阎罗天子在天虚榜上的排名只是在中游水准,还要屈居密藏活佛之下,但口气却是一点都不小。 毕竟所谓的天虚榜,也只是历年来太渊阁推出的一份榜单罢了,而且又有十多年的光景未曾有过更新,根本做不得准。 何况高手过招,生死胜负只在一瞬之间,种种微不足道的因素都可以成为决出胜负的关键。 仅仅凭借区区一张过时的榜单,就要妄论输赢强弱,未免有些太过愚昧了。 “若是如此,那劳什子修罗教祖,就交给我吧,” 转轮王冷哼了一声,那柄自带煞气的鬼头刀应声出现在了掌心。 一朵粉红色的桃花花影在黝黑的刀身上浮现,潺潺水流犹如绞丝缠绕周身,正是转轮王的独门绝学桃花洗髓刀。 “修罗教祖空有一身实力,在元域之中却是籍籍无名,正好是我的对手。” “修罗邪功的大名,当年我也有所耳闻,正要试一试,到底有几分手段!” 见转轮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阎罗天子不免觉得几分欣慰。 转轮王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高冷与桀骜的样子,实则内心暗藏滔天的恨意,始终郁结难舒。 前不久在鹰仇峡,没有机会让转轮王稍稍发泄一下,今次的修罗教祖,可以说是一个适逢其会的好对手。 “既然这样,那么密藏活佛,就交由本王来处置便可,洛庄主大可放心。” 洛一缘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感谢地表情,而后扭头转向紫邪杀紫长楠与白夜杀,拱了拱手,道:“两位,到时候黑龙杀与血刃杀,就有劳你们代为‘照看’了。” 紫长楠赶忙抱拳回礼,应承了下来。 唯有白夜杀一直是哭丧着脸庞,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魔教四杀独自出面,不如天虚传说是事实,但放到江湖上,每一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强者,也是事实。 四杀之间,谁都不敢说能够必胜过另外三人,多年交手下来,彼此之间互有胜负,难以彻底地分出高下来。 “洛……洛庄主,还有诸位,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 “应付他们两人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如今我体内既有剑伤,又有毒素,实在是太过影响发挥了。” “何况等一下要由我率先带着你们进去找纳兰曜,万一被看出了什么破绽,那小贼率先发难,只怕……” 说来说去,白夜杀还是打起了退堂鼓,一直以来的畏惧又有些占了上风,以至于萌生丁点儿退意。 魔教长年累月的威慑力,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压制就可以轻易化解的,除非从一开始就拥有最最坚定的意志与信念,不然被长期洗脑,想要反抗,可没那么容易。 “白夜杀‘大人’大可放心,关键时刻,洛某可不会引动剑气与毒素拖你的后腿。” 洛一缘一巴掌拍在白夜杀的肩膀上,拍得他整个人一阵激灵,差点直接跳了起来。 “自断臂膀的事情,洛某可不会做,必要的时候,说不准还能够助你一臂之力呢!” 教主密室,得了大涅盘经的纳兰曜,脸上充满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与激动,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 修罗灭绝邪功的第九重天无法勘破,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儿。 灭绝邪功与修罗邪功的残缺部分实在太多,能够修炼到如今的地步,都已经算是上天对于纳兰曜的恩赐了。 好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大涅盘经亦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邪道修炼法门,与残缺的修罗灭绝邪功正好互补不足。 哪怕尚有不足之处,也可以减缓对于“圣心”的依赖,让纳兰曜不至于像修罗教祖一样,变作不男不女,不人不妖的怪物一个。 静静地坐在密室中央所摆放的清心蒲团上,大涅盘经摆放在身前几尺的位置,只需要稍稍催动真气,便可自行翻阅查看。 眼眸之中凶光闪烁,纳兰曜双手急急摆动,正要催动修罗灭绝邪功之际,密室之外又响起了急促的敲击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三长一短、三长两短,乃是四杀级别专用的切口密令,可不是先前暗三十三所能比拟的。 若无什么大事情,一般情况下,四杀很少会独自前来单独汇报,都会让暗者亦或是使者代为通传。 “又有什么事情,扰了本圣主的雅兴,真是岂有此理!” 凶煞的目光险些再度化作紫绝之火,将清心蒲团连同刚刚到手的大涅盘经一同焚烧殆尽,还好纳兰曜反应过来,及时抬起脑袋,方才让大涅盘经避过灭顶之灾。 “似乎是白夜杀那小白脸,也不知道究竟有何事情,难道是与渗透紫元庄的事情有关么?” “小白脸懂得分寸,知道进退,若无大事,断然不会随随便便来 叨扰本圣主,定然是三使取得了了不得的成就。” 袖袍一甩,大手一挥,大涅盘经已被重新收回了须弥戒当中,免得一不小心出了差错,抱憾终身。 密室之外,白夜杀孤身一人等候在此,忐忑不安的心情,委实难以形容。 感应到体内的剑气与毒素都是真实存在的隐患,白夜杀明明哭丧着一张脸,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笑容满面如沐春风的感觉来。 切口密令已经打了出去,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密室之内更是毫无动静可言,安静得出奇,让白夜杀更是忐忑不安。 “到底该怎么办?圣教主若是不出来,我……本座……我该走,还是继续候着?” “若是回去,那群煞神会不会不放过我,让我继续再来?或者直接毙了我?” “若是继续留在这里等候圣教主,会否又显得太过于刻意,让圣教主发现端倪?” “唉,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就在白夜杀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之际,紧紧闭合的密室石门发出了“嗡嗡”的震动之声,缓缓升起。 第584章 好事连连 迷蒙的白色烟气自石门的缝隙之中飘出,滚烫的灼热之感烧灼烧得白夜杀裸露在外的肌肤通红,一张本就是英俊苍白的脸庞犹如刚刚出炉的猪蹄,说不出的怪异。 心里暗叫一声不妙,白夜杀苦着一张脸,也不敢临阵退缩,唯有暗自运起白夜阴风诀,真气带来的阴凉之感游走于全身,方才觉得稍稍好过了一些。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面前已是多了一道人影。 无边无际的压迫感来袭,白夜阴风诀刚刚提起的真气瞬间溃散,白夜杀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人影的身前。 “属下白夜拜见圣教主,圣教主文成武德,中兴圣教,千秋万世,一统江湖!” 好在白夜杀的反应相当灵敏,既然都跪下了,干脆趁势问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白夜杀做足了该有的礼数,后果如何,就不是他能够掌控得了的。 “白夜,你来此,所为何事?” “若无重要之事,你可知道,惊扰本圣主,会有何等的后果?” 纳兰曜居高临下,双脚之下,一朵紫黑色的莲台轻轻托着,散发着氤氲之气,倒有一种颇为不凡的神圣之感。 胸口那明晃晃的五个洞已然不见,未免失了气度,纳兰曜还是先换了一身衣服,再出来面见下属。 邪公子纳兰曜的手段狠辣,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什么念旧情,念旧恩的事情,从来不会发生在一个极端自私自利的人身上。 换做老教主纳兰翱,或许还会体恤一下四杀多年来的辛劳,说话稍稍客气一些,可这样的情况,从来不会出现在纳兰曜的身上,尤其是羽翼渐丰的纳兰曜。 曾经仰仗的四杀,在今时今日的纳兰曜看来,已经是有些过时的废物,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罢了。 “回禀圣教主,黑木使、残星使、邪月使三人传来喜讯,言元城的紫元庄分庄已是彻底拿下。” “大当家惊鸿双环单虹、二当家铁算轮盘金策已全部拿下。” “如何进行下一步的部署,还请圣教主明示!” 白夜杀低垂着脑袋,免得自己脸上惶恐不安的表情被看出了破绽。 刚刚的这些话,倒也几乎都是真的,怎么说两人的拿手兵刃都被收缴而来,也算不得是欺骗,是以白夜杀说起来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算是有几分底气。 “哦?” 纳兰曜乍一听闻,还是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先前暗三十三前来通报的时候,就有提及三位使者已然回到了总坛,还与黑龙杀麾下的三位使者发生了点冲突。 一切的逻辑,似乎豁然贯通,一下子就全都理顺了。 “白夜,你的意思是,京师的紫元庄,已尽在掌握?” 纳兰曜的语气变得有点急促,显然是这个天大的喜事,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到来,一切都渐渐走上正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先是得了大涅盘经,让修罗灭绝邪功的第九重天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再是收获了护教法王密藏活佛的忠诚,即便只有区区的三年光景,但三年的时间,也足够做许多事了。 密藏活佛之流可不同于四杀可有可无,而是圣教真正的顶尖战力,不论去到哪儿都是。 渗透紫元庄的工作,取得了初步的成效,还是立竿见影的那种,则是第三个天大的喜讯。 圣教无数年遗留下来的物资,早就在年复一年的养精蓄锐之中消耗得差不多了。 同为顶尖的大势力,圣教与天元皇朝、大乘佛寺又有不同。 天元皇朝坐拥无数城池,每年光是赋税与开采的物资就数不胜数。 大乘佛寺虽然不事生产,却有无数善信捐赠香火,财富日积月累,只增不减。 唯有圣教坐吃山空,一点一点将先贤积蓄下来的财富消耗一空。 只要能够鸠占鹊巢,霸占了素有天下第一庄之称紫元庄,圣教便能够真正做到一劳永逸,再也不用为了山穷水尽的问题而苦恼。 “回……回禀圣教主,按照三使的说法,应当是差不多,不过里面还有些许细节,需要呈报于圣教主。” “由于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属下也知道兹事体大,故而不敢多做耽搁,直接前来禀告了。” 说着,白夜杀自须弥戒中取来残破的惊鸿双环与铁算盘,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等候纳兰曜的定夺。 轻轻一挥手,一股柔劲倒卷而来,两件兵刃同时脱手,被紫黑之气所牵引,落入了纳兰曜的手中。 端详着两件知名残兵,郑重其事的纳兰曜脸上笑容越发的明显。 两件奇门兵刃,江湖上使用的人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肯定便是单虹与金策两人的贴身之物。 “黑木使说,后续有许多事情,他们三人不敢随意决断,一切还需圣教主圣裁。” 总算到了正题,白夜杀浑身颤抖地说完这些之后,整个人大汗淋漓,好似经历过一场大战一般,几乎都要虚脱了。 纳兰曜本该注意到这多少有些明显的破绽,只是正在兴奋劲儿上,接二连三的好消息,已经有些冲昏了他的头脑。 往日里十成的注意力只剩下了区区两三成,哪有闲工夫管白夜杀的自身状况? 何况就算真的注意到了,纳兰曜怕是也会认为,白夜杀乃是因为心神激荡,方才有些失态,并不一定会真的往心里去。 “好,好得很,消息若是真的,白夜杀你也该记上一功!” “传本圣主的口谕,一个时辰之后,护教法王、四杀、十六使与暗者众在大殿集合!” “谁若不来,以叛教之罪论处,一律处以极刑!” 说罢,纳兰曜挥了挥手,一股不可抵抗的大力涌出,正拍在白夜杀的胸膛之上。 力量虽然刚猛到了极点,纳兰曜却注意分寸,并没有令其受到半点伤害,只是将之退出老远老远。 “轰隆隆,轰隆隆!” 石门缓缓下落,再度将教主密室与外界隔绝了起来。 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纳兰曜也不想放过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打算先行参阅一番大涅盘经。 一切的事情,都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纳兰曜似乎有一种预感,属于自己的时代,即将到来, 第585章 纷纷到来 灭绝峰山脉之外三十余里的方位,泥泞的沼泽到处是肉眼可见的瘴气。 扑面而来的恶臭味,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难受作呕。 三道身影一前两后,盘踞在沼泽的上方地带,凌空而立,颇显不凡。 瘴气被微风所吹拂,刚要靠近三人一点点,就有一阵浑厚的气墙一闪而逝,将所有不安稳的因素皆尽隔绝在外。 “应兄,此行向前,前方那隐约可见,高耸入云的连绵山脉,便是灭绝峰么?” 活了一大把年纪,几乎都要走到生命的尽头,齐寒彦还是第一次靠近灭绝峰,与魔教正面打交道。 说来也是惭愧,天青门从古至今,皆是以名门正派自居,以降魔卫道、匡扶正义为己任。 可自齐家先祖侥幸窃得灭绝剑法的正本之后,就与魔教沾染上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此后,天青门与魔教之间更是秋毫无犯,连来往都没有多少。 首次看到如此壮观连绵的景象,回想起先祖手书中曾记载的片言只语,齐寒彦就忍不住发出源自内心的感慨。 幽泉教主面色潮红,虽有千年灵芝相助,短时间内可弥补气血的不足,但显然还没有彻底恢复到十足的状态。 只是看着眼前那若隐若现的连天山脉,幽泉教主也是忍不住心潮澎湃,有些忘乎所以。 灭绝峰总坛,只是魔教的总坛,并非魔教的全部 。 幽泉教主的苦心孤诣创下的幽泉教,与之一比,别说是小巫见大巫了,说是腐草之荧光比之天空之皓月都不为过。 “若是有一日,老夫的幽泉教也能够有此等恢弘的规模,老夫便是魂归九泉之下,亦是再无半点遗憾。” 幽泉教主的心里不由得燃起了熊熊火焰,那是足以燎原的野心之火。 宗门教派的发扬光大,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强如天元皇朝、魔教之流,也是经过无数代的积累与传承,方能拥有今时今日独步天下的地位。 草创仅有几十年的幽泉教,至今仍是偏居一隅,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应玉堂早死了上百年了,齐兄,你该称呼我为血王大统领才是。” 看着期许多年的总坛近在咫尺,嗜血魔鬼也是心情激荡,一幕幕往昔的画面,犹如掠光浮影,在眼前重现。 “密藏活佛的实力不弱,乃是本统领的老对手,就由本统领亲自动手,歼灭此寮。” “邪公子纳兰曜手段不少,不可小觑,齐兄,适逢你偶有精进,就由你来应对,如何?” “当年你与他也算是打过照面,不求速胜,只要拖到本统领击杀或者击败密藏便可,不知齐兄意下如何?” 密藏活佛与嗜血魔鬼在天虚榜上的排名仅有一名的差距,稍逊半筹的嗜血魔鬼从来不认为,动起真格来,大腹便便,终日只知道笑哈哈的密藏活佛会是自己的对手。 生死搏杀,勇者上,怯者下。 哪怕前些日子被天元皇朝圣上紫倾风压了一下气焰,嗜血魔鬼对于自己的实力,依旧有着充足的自信。 一时的胜负,不足以论成败,何况自己不过是一时不察,遭了暗算,失了先手罢了。 “大统领放心,区区一个邪公子罢了,老夫自问实力较之当年有了长足的进步。” “哪怕还是不敌后生小辈,老夫也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为大统领多拖上一阵子。” 曾经的齐寒彦是信心满满,尤其是成功融合了来自令天剑的剑玄之力与内家真气之后,又夺得了令天剑,满以为普天之下,再无敌手。 直到后生小辈洛一缘的出现,亲手将齐寒彦编织的美梦撕成了粉碎,才让他大梦初醒。 邪魔手臂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强大助力,但终归只是一条手臂,尚有不足之处。 在齐寒彦看来,邪魔手臂较之令天剑还是多有不如,若令天剑尚在手中,自己面对血骷髅之际,也不会如此被动,如此狼狈。 “圣教四杀、十六使者,联起手来,足可比拟两位天虚传说,但只要速度足够快,以强绝之势率先击伤一两人,便足以破坏阵形,令他们的合击再无威慑力。” “幽泉兄,四杀与十六使者尚有利用价值,本统领希望尽可能的只伤不杀,未知你能否做到?” 嗜血魔鬼的话,让幽泉教主神色微微一动,脸上免不了多出了几丝为难的神色来。 眼下说说容易,真要到了战场上,场面瞬息万变,只伤不杀,未免太难了一些。 都还没到灭绝峰,就身受重伤 ,难免有一种出师不利的悲凉感觉。 “大统领,非是老夫不够自信,老夫身上伤势尚未彻底恢复,若四杀与十六使者真的咄咄相逼,为求自保,老夫能否狠施辣手?” 出手要控制力度,留有余地,是最难最难的打法,嗜血魔鬼也知道如此要求,多多少少有些强人所难了,是以并没有当场回答,而是沉默了下来。 良久,良久,嗜血魔鬼一声长叹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十六使者,杀几个便杀几个,问题不是特别的大,四杀尽量留着吧。” “本统领也不希望,成功夺得的圣教,乃是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 “如此得来的教主之位,没有任何的意义。” 听着嗜血魔鬼的叹息,齐寒彦在一旁反倒是幸灾乐祸地怪笑道:“嘿嘿嘿,幽泉兄,你若是觉得为难,不妨与我换一换目标如何?” “对付一群小崽子,老夫游刃有余,要不换幽泉兄去面对邪公子,你看如何?” 三人之间虽然刚刚经历了同生共死,却也是因为利益相关,加之祁道庭的游说,方才能走到一块儿,并不是说三人真的有患难真情,相扶与共。 一想到邪公子纳兰曜那在外头响亮到极点的凶名,幽泉教主有忍不住变了脸色,打了寒颤,即刻开口道:“无妨,大统领还请放心,老夫尽力而为便是。” “日后幽泉教如有状况,还请未来的圣教主多多担待则个。” 嗜血魔鬼点了点头,对此不置可否。 三道光影,也不再多言,冲着前方上接天穹,下达黄泉的灭绝峰山脉掠去。 第586章 涅盘八音 三人各怀不一样的心思,向着相同的目的进发。 心绪已被各自的心事所装满,没有注意到,在极远极远的地方,一抹深邃的猩红,亦是向着相似的方向,不断接近。 灭绝峰总坛议事大殿,久违的灯火通明。 不再是明灭不一的烛光火焰,仿佛也在象征着魔教真正的上下齐心,告别了一直以来的分裂。 两位护教法王分坐左右,低眉垂目,恭敬有礼。 下方四杀、十六使皆尽到位,无一疏漏。 唯有暗者,由于种种原因,数量参差不齐,反倒显得人丁单薄。 好在总坛内部尚有不少身居要职的教众参与议事,在地位上,并不逊色于暗者多少。 修罗教祖被纳兰曜给掌控拿捏,无法升起任何叛逆之心。 密藏活佛得了阿修罗那含功的秘籍,初步品尝到了甜头,又有天地血誓的束缚,对于纳兰曜自然也是暂时的心悦诚服。 原本涅盘宗的五大尊者则是恭敬侍候在密藏活佛的身侧,与对面孤苦伶仃、形单影只的修罗教祖形成了极之鲜明的对比。 加上一直死忠于纳兰家一系的四杀,魔教上下的团结一心,起码也能称得上是近几十年来的头一回。 总坛议事大殿空间极大,哪怕成百上千的人聚集于此,都留有大片大片的空白之处。 可想而知,昔日正处在巅峰时期的魔教,所谓的魔吞天下,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而千百年前的灭绝峰一战,将上接天穹的灭绝峰都削去了大半个顶峰,又是多么的难以想象。 “嗡!” 尖锐到极点的刺耳嘈杂声响起,在场诸人只觉得双耳刺痛难当,头疼欲裂。 魔音贯耳,直入神魂,实力稍显不济者,早已是两股战战,双眼泛白,口吐白沫,难以自持。 唯有实力稍稍高一些,到了真气自生境界的使者层级,方能够以真气护住双耳,减缓受到的痛楚。 至于向上的四杀与双法王,则是稳坐高台,安然无恙。 尖锐魔音再是刺耳,也难以影响到他们这个实力阶层,并无大碍。 第一轮尖声持续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方才缓缓消退,不少暗者与教众已是难堪负荷,鲜血夺口而出,直接昏死了过去。 说来也是奇怪,人一旦昏厥之后,仿佛就不再受到怪声的侵扰,仿佛伤害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自行消散一样,不至于对所有的教众造成大面积毁灭性的损伤。 间歇只持续了十数个呼吸的时间,第二轮更加刺耳的噪音再度来袭。 “嗡!嗡!” 第二轮刚刚响起,所有的暗者已全部经受不住,纷纷倒下,唯有使者级以上的人还在苦苦支撑。 十六使者各显神通,各式各样的真气护持着双耳,努力避免遭到魔音的侵蚀。 奈何实力有高下之别,部分诸如破海使、红艳使之流实力稍弱的使者,已是有些坚持不住,真气渐渐涣散,后继无力。 别人还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或是认为圣教主要给大家一个下马威罢了。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密藏活佛的心里最是惊骇,唯有他才觉察出,适才一直响起的尖锐之声,与大涅盘经中所描述的涅盘八音发音方式并无二致。 涅盘八音,一轮更比一轮猛烈,乃是记录在大涅盘经中极为高深的音攻法门,面对环伺的群敌,颇有妙用。 精研大涅盘经过百载的光阴,密藏活佛也不敢说将这本翻得早已滚瓜烂熟的经书全然吃透,涅盘八音,也只是稍有涉猎,尚有最后两音未曾完全掌握。 纳兰曜拿到大涅盘经就连半天的时间都不到,所发出的涅盘八音,竟已初具规模。 威力或许还是尚显薄弱,但神形具备,就连密藏活佛都要叹为观止。 “圣教主的心胸或许还是稍稍狭隘了一些,为人也偏激了一点点,但惊世骇俗的天赋,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如此天资,假以时日,圣教或许将会迎来第二位神话,一统天下,也未尝不可!” 密藏活佛的双眸之中,都要冒出炽热的火光来,看来自己前不久做出的决定,并没有错。 哪怕真的得到修罗邪功与灭绝邪功,想要将之融入到大涅盘经之中,也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在自己寿命大限桎梏到来之前,能否勘破大涅盘经的最后一重关隘,都是一件未知之数。 但若圣教真的能够再得到一位神话的庇护,在这惶惶不可终日的乱世之中,密藏活佛也算是多了一份自保的保障。 邪公子纳兰曜,大有神话之资! 第二轮尖啸渐渐消退,间歇了许久之后,第三轮却并没有到来,就此打住。 一抹妖艳到足以刺瞎眼眸的紫黑之色闪过,内里夹杂着微弱的金芒,令得密藏活佛瞳孔再度地震,心中的怀疑彻底得到了印证。 那一抹微弱的金芒,正是大涅盘经的象征! 紫黑金三色莲台浮现,三色气息渐渐升腾,不断汇聚成一个消瘦的人影形象,不是邪公子纳兰曜又是何人? “属下参见圣教主!” “圣教主文成武德,中兴圣教,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魔教上下,万众一心,尚能站立的所有人,齐齐跪下,高声拥护,哪怕是护教法王也不例外。 分崩离析多年的魔教,终于又回归到上下一心的状态,还原了真正的元域邪道第一势力。 那是足以令天元皇朝、大乘佛寺等都要为之色变的可怕势力。 “圣教主,涅盘八音伤害太大,恐有损圣教内众人的生机!” 见礼过后,密藏活佛已是按捺不住,率先开口。 成百上千的教徒与暗者在下方东倒西歪乱成一团,对于魔教而言,没有半点好处。 “区区小事,无关痛痒。” 纳兰曜静坐在莲台上,不以为意,只是挥了挥手,一股三色真气已是自袖袍当中涌出,飘向大殿的正上方位置。 紫黑金三色真气居于大殿正中央十余丈高的位置,以圆球状的形态呈现。 三色圆球不断地旋转着,每转动一周,就有数十道色泽稀薄的真气气柱喷涌而出,没入教徒的身体之中。 深受涅盘八音困扰,以至于重伤昏厥的众位教众,自打得了真气入体之后,便伤患尽褪,神清气爽地站了起来。 一来一去,众人非但没有留下丝毫的隐患,就连停滞不前的功力都有了不少的进境,实力更胜从前! 第587章 威压圣教 如此神乎其神的手段,就连当初月灵公主在位之际,都没有显露过。 先前所有倒下的教众们,纷纷五体投地,一个个发自肺腑地欢呼着“圣教主英明”、“圣教主万岁”。 修罗教祖与密藏活佛距离纳兰曜的位置 最为接近,看着这位大出风头,史上最为年轻的圣教主,心中感慨万千,着实难以对外人道也。 “难不成圣教主已勘破最后一关,修成神脉,足可比拟神话?” 如此荒诞不羁的念头,在两位护教法王的心里几乎是同一时间冒了出来,并且挥之不去。 “够了!” 低沉的声音,犹如雷霆咆哮,震耳欲聋,以纳兰曜的教主宝座为中心,向着周围扩散开来。 一言祭出,轻轻松松压过了成百上千教众的纷纷扰扰,令得他们一个个乖巧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废话半句。 雷霆渐散,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自上任教主纳兰翱身陨,月灵公主退隐之后,圣教四分五裂,各自为战,乱得是一塌糊涂。” “法王之间相互攻讦,四杀十六使勾心斗角相互猜度,内耗无日无之,一点一点消磨圣教的力量。” “时至今日,谁还曾记得,圣教,乃是足以与大乘佛寺、天元皇朝相媲美的顶尖势力?” “时至今日,在元域玄域江湖上,圣教可曾还有半点的威严威信?” 纳兰曜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议事大殿上,一字一句深入所有人的双耳之中,听得众人纷纷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颅,不敢抬头。 “扫除嗜血魔鬼这等圣教叛逆,拥立修罗教祖为新任护教法王,乃是本圣主励精图治,所做的第一个正确的决定!” “如今法王归心,圣教上下勠力同心,本圣主相信,只要给我们足够时间韬光养晦,我们定然能够再现先祖荣光,让圣教的光芒挥洒在玄元域广袤的大地上!” 不得不说,纳兰曜为人虽然偏激阴狠,但说起动员的话来,还是颇有煽动的能力。 大片大片的教众纷纷被挑动了情绪,一个个亢奋到了极点,高高地举起拳头,大声吼叫道:“圣教万岁!圣教主万岁!” “圣教万岁!圣教主万岁!” 最开始只是些许教众在嘶吼着,继而暗者、使者也开始跟着念叨,整齐一划的吼声,便是严严实实的议事大殿,都开始发生了轻微的晃动。 当然,表面上“光明”一片的圣教之内,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反对之声? 只是碍于大势所趋,一个个的都藏在暗处,隐忍不发罢了。 “这厮疯了,真以为自己是当今朝廷的圣上,开口闭口都是什么万岁?简直不知所谓!” 阎罗天子与洛一缘、转轮王、白夜杀、紫邪杀等人一直保持着微弱的传音,为防止传音的动静被发现,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太过张扬。 直到现在人声鼎沸,呼声震天之际,阎罗天子也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愤懑,吐槽了几句。 “天要令人灭亡,必先令其疯狂。狂妄无度,纳兰曜是自寻死路,与人无尤。” 洛一缘化作的黑木使也在十六使者的人群中,对着口型装模作样地喊上了几句,心里却一直冷笑不已。 穹顶之上,还有三道人影,隐藏于一片黑暗之中。 借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隐藏痕迹,三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发生的一切,沉默不语。 单纯的口号持续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方才渐渐平息下来。 纳兰曜缓缓地从莲台上站了起来,脚下三色莲台亦随之消散,化作三色真气,重新涌入了他的身躯之内。 “就在前不久,白夜杀麾下黑木、残星、邪月三使为圣教做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让圣教在通向真正万世基业的宏伟目标上,有迈出了长足的一步。” “黑木使,此事既然由你主持,就由你上前来汇报吧!” 声音从高昂变作平日里的慵懒,立威已毕,也无需再刻意惺惺作态,纳兰曜双手负于身后,尽显教主姿态。 “是,属下遵命!” “黑木使”恭敬地应了一声,便站起了身子,缓缓向前走来。 “前不久,圣教主委任于本使,进行一项事关圣教生死存亡的大工作,如今已有进展,还请圣教主定夺!” “两人的残兵,属下已呈交给白夜杀大人,相信圣教主已提前看过。” “属下这里,还有两人的身份令牌可以为证,只要时机成熟,我等完全可以偷天换日,取而代之,而后徐徐图之,将更大的版图全部纳入圣教的麾下!” 似乎是有所顾虑,“黑木使”当众并没有将所有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而是有所保留,只提及了其中一些关键的细节。 知道是什么事情的纳兰曜,自然是听得相当满意,一张俊俏的脸庞上笑意也越发的浓郁,更是多添了几分兴奋的神色。 其余不明就里的使者则是一脸懵逼,全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听得云里雾里,唯有在心里暗骂不已。 “看不出来,这个什么黑木使胆色不小,明明实力有限,面对如此多的强者,也是谈吐得当,不卑不亢。” “看样子圣教之中,的确人才辈出,难怪历万载而不衰,经百世而不败。” 藏身于暗处的几人,亦是在啧啧称奇。 待得“黑木使”侃侃而谈完毕,便从须弥袋中取来两面金光灿灿的令牌,一看便知令牌的持有之人非富即贵,身份非同一般。 “两人的身份令牌在此,还请圣教主过目!” “黑木使”向前几步,单膝跪下,双手托起两块令牌,态度无比谦卑,完全挑不出半点错漏之处。 对此,纳兰曜亦是非常满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渗透进入紫元庄,本就是一个极为艰巨的大任务,哪怕目标仅仅只是分庄一处,很可能需要花费的时间与精力,都需要好几年起步。 哪知道任务颁布下去并没有多久,就已经初见成效,给自己带来了天大的惊喜。 纳兰曜的身形在教主宝座之前消散,三色气息再度于“黑木使”的身前汇聚成人的形状。 “起来吧,此乃大功一件,若是将来真的再有立功,或许本圣主会考虑,破例为你黑木使增设第五杀的地位!” 此言一出,黑龙杀、血刃杀皆是一惊,紫邪杀神色淡然,并无太过明显的反应,白夜杀则是面露苦色,实则心里笑个不停。 一股吸力自掌心生出,两块象征着单虹、金策身份的令牌,便轻而易举地被纳兰曜吸入到了手中。 第588章 陀罗毒发 两块金牌只有微乎其微的尺寸差别,仅仅凭借肉眼根本难以区分,如果不是掂量在手中,也不会有所察觉。 稍大一点点的金牌上多了一道紫色的条纹,造型特立独行,与平日里所见到的各种样式令牌都有不同。 内部中空,外部由许许多多的机巧环环相扣,严密缝合,方才能够组成一块精致的金牌。 金牌正面都是两个简简单单的“紫言”字样,应当是指持牌人归属于紫元庄言元城分庄的意思。 金牌反面,稍大一些的刻着“单一”,略小一些的则刻着“金二”,大致是表明两人在言元城分庄的排序。 紫黑金三色气息在手上缠绕着,除了纳兰曜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看清楚两块金牌上的所有细节。 所有的目光几乎都聚焦于纳兰曜的身前,想要看个清楚明白,但任凭他们如何想方设法,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依旧是云里雾里,一团迷糊。 “很好,果然是那两人的身份令牌,如此,下一步大可以继续执行,无需有所顾虑。” 随手一抛,将两块金牌重新扔给“黑木使”,纳兰曜上前两步,伸手拍了拍黑木使的肩膀,总算是说道:“做的不错,黑木此次立下大功,本圣主看在眼里,圣教也会记得你的付出。” 十六使者之中,黑木使不论地位还是实力,一直以来都处在中游水准,不上不下。 见平日里平平无奇的黑木使都能够得到特别的称赞,一众使者皆是愤愤不平,望向黑木使的眼光中,有钦佩,有羡慕,更多的却是嫉妒与延误。 像是吞天使、葬魂使等本身实力强劲的使者,更是恨得牙痒痒,又不能怪到纳兰曜的身上,只能哀叹为何被委任的不是自己。 连黑木使这等废物都能够完成的任务,难道还会很难很难不成? “先前,你说尚有细节未曾交代,需要进一步部署,究竟所为何事?” “放心,本圣主金口玉言,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圣教上下,都会尽力配合,扫除一切障碍!” 一切的事情都向着明朗的方向在发展,纳兰曜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声音一扫先前的慵懒与阴郁,反倒多了几分爽朗的感觉。 还有什么能够比日博西山的圣教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蒸蒸日上更加让人兴奋与喜悦的呢? “黑木使”却没有如此乐观的态度,反倒是一脸愁容,欲言又止,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堵在了嘴边。 “嗯?” “黑木使,你可是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你肩负着复兴圣教的伟大任务,只要有所需要,别说是你的上司白夜杀,便是两位护教法王,亦或是本圣主,都会倾力相助。” 满脑子都是圣教重新登上巅峰,压皇朝、灭佛寺,创下圣教列代先祖都未曾达到的惊世伟业,丝毫没有留意到“黑木使”表现与往常大有不同。 荣获圣主破天荒的嘉奖与表彰,还能这么淡然自若,真的还是一个使者应有的表现么? 沉浸在美梦当中,总容易忽略身边的现实。 “回禀圣教主,言元城之中高手众多,尤其是当朝言王紫倾言的言王府,更是强者云集,深不可测,对我们的推进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狸猫换太子之举,于属下而言并不是太过困难,但言王曾执掌紫衣卫与潜龙密影,手底下耳目众多,属下也担心万一露出破绽……” 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纳兰曜直截了当地打断了。 “言王此人的确雄才大略,智谋过人,不得不防。” “只是玄域步步紧逼,紫倾言应当也没有这么多的精力留意这些闲杂之事。” “本圣主到时候只需要再在元域各处添上一把火,让他更加焦头烂额,就……” 说着说着,纳兰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非常得难看,难看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一股略显熟悉的细微气味涌入鼻息,左手手掌有一股微弱的刺痛感,让纳兰曜心生警惕。 抬起手来,黝黑中带着一抹艳丽的粉红印记,令得纳兰曜倒吸一口凉气,一幕幕不怎么美好,又不怎么光彩的回忆,在心头浮现。 “陀罗阴世花?”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纳兰曜难以相信,此毒,不正是自己当年下在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身上的么? “是大涅盘经,还是刚刚那两块金牌?” “不可能的,陀罗阴世花,不是只有万毒谷才有的天下奇毒么?” 眼下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纳兰曜与“黑木使”的身上,根本容不得半点错漏。 韬光养晦多年,好不容易成功立威,纳兰曜决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破坏自己的大好前程。 暗自运起修罗灭绝邪功,心有余悸,纳兰曜甚至都不敢催动与大涅盘经有关的法门,想要偷偷将毒性压下。 陀罗阴世花的毒性,若真的这么容易被压制,洛一缘当初,又岂会被围攻得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紫黑之气上涌,试图将陀罗阴世花的毒性压制到最低,只是眼下尚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场,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真的会给纳兰曜充足的时间与机会么? “圣教主,不知道陀罗阴世花的味道如何,是否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呢?” “哦对对对,本使差点忘了,当年圣教主虽然动用过这种奇毒,自己应该还没有品评过它的味道吧?” “也对,哪有用毒之人,自己先尝一尝味道的。”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在这个特殊到极点的时候贸然开口。 在众人目光所及的中心,“黑木使”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僵在原地的纳兰曜身旁。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粉白色的气息,渐渐上升到了脸颊部位,加上过度运功而憋得通红的脸庞,纳兰曜表现出了少见的局促感。 咬牙切齿的挤出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纳兰曜感觉自己早就纯熟无比的修罗灭绝邪功,竟然变得无比陌生,真气游走一周天所花费的力气,比之平时,还要疲累数倍不止。 “放肆,黑木你在干什么?” “你这无法无天,无父无君的畜生,竟敢对圣教主这么说话?” 与黑木使素有嫌隙的吞天使再也忍不住,站起了身子,指着远方的“黑木使”就骂了起来。 第589章 暗中有虎 有破口大骂念头的,又何止是吞天使一人? 诸如破海使、灭地使等等,一个个都是心里记恨得牙痒痒,只是被抢了风头,未曾拔得头筹罢了。 “黑木使”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太响,刻意用真气将嗓音控制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唯有纳兰曜一人听得见。 修罗教祖与密藏活佛两位护教法王皆是疑惑不止,以他俩的能力,也只能看到“黑木使”嘴唇微动,却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受到陀罗阴世花的影响,纳兰曜也不敢大声开口,以免泄了本就难以调动的真气,让场面变得更加不堪。 是以,当倒反天罡的形势出现之后,除了早就知晓内情的几个别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上面的三位,好戏看得还不够多么?” 纳兰曜不敢大声说话,“黑木使”则没有丝毫的顾虑,扯开嗓子,冲着议事大殿的顶端直接嘶吼了一嗓子。 “纳兰曜身中奇毒,实力十不存一,错过了今日,可就再没有机会了哦!” 话音一落,议事大殿之内,哪里还看得到刚刚嘚瑟的“黑木使”的踪迹? “什么?” 密藏活佛、修罗教祖皆是错愕的抬起头来,以他俩的实力,竟然都没有发现,竟然还有外人悄然潜入了灭绝峰总坛,还就藏在自己等人的眼皮子底下。 与此同时,陀罗阴世花的毒性再度达到一个难以轻易压制的高峰,原本煞白的脸庞上已被粉白色的氤氲所沾染,变得醉眼迷离。 双腿骤然一软,纳兰曜再难坚持住站立的身形,单膝跪倒在地上,只靠一只手与一条腿负隅顽抗着,利用坚强的意志力与旷世奇毒的药性做着垂死的斗争。 全场一片哗然,谁都不曾想到,瞬息之间,能够发生这么多的变化,反应稍稍慢一些的人,根本都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愣在原地,怔怔出神。 “洛庄主,你不趁机发难,难道说?” 场面完全躁动了起来,使者、四杀齐齐围上,护在纳兰曜的身旁以策万全。 外人找寻不到“黑木使”的踪迹,最为熟悉洛一缘的阎罗天子可不会找不到,直接传音,心下也是疑惑不解。 趁你病,要你命,本来应该是最好的解决答案,何必要假手于人呢? 莫说阎罗天子不太理解,转轮王、紫长楠等人亦是想不明白。 只是在来之前既然都说了,此行以洛一缘为主心骨,几人当然不会多说什么。 “静观其变,坐看魔教内乱,不是一场更加美妙的演出么?” “看样子纳兰曜树敌颇多,想要取他性命的,似乎并不止我们一行人呢!” “黑木使”,也就是洛一缘的身影藏匿在一处灯火难以照耀到的阴影之中,整个人完全被黑暗所包裹了起来。 如非他自己发出传音,即便阎罗天子,也难以探究他到底身在何方,只能勉强感知到一个范围而已。 议事大殿顶端,苦等多年的嗜血魔鬼,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双眸之中凶光毕露。 就连与身旁的两人商量一下都没有,嗜血魔鬼身形化作一道赤红色的血光当场掠下,速度之快,更是前所未有,难以想象。 错过这个机会,嗜血魔鬼自己都不知道,还要等上到底多久的时间。 冥河血图一经施展,嗜血魔鬼仅有的一道身影瞬间幻化出十数道,向着包围在纳兰曜身旁的使者与四杀冲杀而去。 “不好,是老魔头,他杀回来了!” 密藏活佛心中一惊,慌忙推开拦在身前的五大尊者,运起大涅盘经。 修罗教祖的眼神也是阴冷无比,目光死死地定格在嗜血魔鬼这个老对手的身上,周身却不见半点动作。 十数个嗜血魔鬼或拳脚,或掌指,同使者与四杀硬拼了一击。 仅有真气自生之境的使者们,哪怕是最顶尖一批的吞天使等人,也难以经受住一击之中的庞然大力,一个个疯狂咯血,被震飞了老远的距离。 好在嗜血魔鬼化身不少,多多少少有些分薄了力量,才让破海使之流实力稍弱的使者捡回一条性命。 四杀彼此之间虽然互有明争暗斗,但多年的配合早就让他们默契无边,守望相助。 四人联手硬撼四具化身,各自被震得后退了数步,体内气血翻涌,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十数道身影归一,重新化作嗜血魔鬼那高大的身影。 至此,半跪在地上的纳兰曜身前,已是再无阻拦,完全任由嗜血魔鬼鱼肉。 未免夜长梦多,嗜血魔鬼连话都未说,血光在掌指之间凝聚,对着纳兰曜的胸膛径直抓来。 “嗡!” 千钧一发之际,连绵不绝的魔音不断灌注于嗜血魔鬼的双耳,尖锐嘈杂的声音刺得他耳膜生疼,不得不分出些许力量来护住双耳,免得尚未伤敌,先受其害。 被这一耽搁,血爪上的力量难免迟滞了片刻,一张笑吟吟胖嘟嘟的脸庞,已映入嗜血魔鬼的眼帘之中。 血爪狠狠抓在恰好赶到的密藏活佛胸膛上,金红两色的光芒几乎掩盖了整个议事大殿,让所有人的眼前都被耀眼的光芒所取代,根本看不见别的东西。 大涅盘经不断运转,密藏活佛第二声涅盘八音呼啸而出,总算是令得陷入胶着状态下的两人分开了些许。 曾经平起平坐,共同护持魔教的两位护教法王,终于又一次在魔教灭绝峰总坛之中大打出手。 密藏活佛身后的四手乾闼婆明王神像虚影一闪而逝,爆发出来的猛烈佛光震得嗜血魔鬼倒飞了足足十数丈的距离方才勉强止住身形。 得了好处,密藏活佛总得特别卖力一些,为了占据场面上的上风,不惜硬吃一爪。 看似密藏活佛是拦下了至关重要的夺命一击,还将嗜血魔鬼给震了开去,实则两两相交之下,密藏活佛也不好受,五内如焚,体内流淌的血液好似被一股五行之火烧灼,令他有一种随时都要窒息的感觉。 “大喇嘛,你真的要屈居于这个小畜生之下么?” “今日他能够将老夫这护教法王除名,他日也可以卸磨杀驴,把你也拉下神坛!” 嗜血魔鬼周身环绕着赤红色的血光,对着死死守在纳兰曜身前的密藏活佛劝谏道。 第590章 螳螂捕蝉 嗜血魔鬼当了多年的护教法王,对于总坛之内的地形与守卫,早就了如指掌,了熟于胸。 灭绝峰所谓的各处险阻,对于嗜血魔鬼三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影响,一路过来,畅通无阻,连半条性命都未曾危及。 对外,他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下手不留情的嗜血魔鬼,但对内,他依旧是那个怀揣梦想,守护一切的应玉堂。 方才出手的刹那,嗜血魔鬼本可以直接下狠手,使者当中有不少人绝对经受不住此等大力,怕是会殒命当场。 奈何嗜血魔鬼还是留有一丝旧情,没有彻底下死手,也算是使者们命不该绝。 两位老相识隔空对望,谁都没有半分的退让。 密藏活佛心中苦笑,嗜血魔鬼说的这些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刚刚得了丁点儿甜头,又有天地血誓的束缚,让密藏活佛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认同的两个字。 “老魔头,你若就此退去,小僧与圣教主或许还可以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但你若是执迷不悟,就休怪小僧无礼了。” 双掌合十,密藏活佛那笑吟吟的面容全数褪去,只留有痛心疾首的疾苦之色,反倒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气息逸散开来。 嗜血魔鬼本也不想就这么早的现身,只是机会千载难逢,纳兰曜中毒的样子不似作伪,再要隐忍,怕是会错过唯一的机会。 至于被叫破了行踪的事情,以及自己护教法王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多少有些眼熟之人的事情,嗜血魔鬼眼下没没有多的闲工夫再去理会。 一切的一切,都等先将纳兰曜拿下,武力夺下灭绝峰后再说! “你们两个,依计划行事!” 密藏活佛到底有几斤几两,没有人会比僵持了几十年的嗜血魔鬼更加清楚。 一时三刻,想要拿下眼前的大喇嘛,根本就是痴心妄想的事。 嗜血魔鬼也不敢多浪费时间,早早悄然传音给依旧藏匿在暗中的两人,责令他们见机行事。 两道身影自大殿顶端直直落下,向着人群而去。 绿色的身影散作漫天的烟尘,没有半点的犹豫,将使者们与四杀都包裹了起来。 蓝绿色的身影速度更是极快,以身化剑,直奔纳兰曜而来。 面对天下闻名的邪公子,齐寒彦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警惕,一出手便是天青门的进阶剑法天河三仙剑。 三道剑影从天而降,犹如上天之河倾泻而下,剑光闪烁之间,寒光四散开来。 不少不明就里的教众,仅仅只是一个不小心瞅上了一眼,就觉得双目生疼,眼眸仿佛被千年寒冰给冻结住,一个个的在地上翻滚不休,惨嚎不已。 身处剑影中央,纳兰曜所面临的压力更是空前绝后,难以估量。 拼尽全力,才只是勉为其难地撑起半边身子来,纳兰曜眼神之中的恐惧几乎是溢于言表。 直到如今亲身体会,他方才明白,出自万毒谷的陀罗阴世花,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修罗!” 奋力地嘶吼过后,就是浑身虚脱,纳兰曜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地砖上,感受着冰凉的地面,也不知做何感想。 剑指距离纳兰曜的头颅,只剩下最后一寸的距离,只有一寸。 只要再往前探进一点半点,浩瀚的剑气冲击下,魔教圣教主,邪公子纳兰曜的头颅将会碎得满地都是,再无生机。 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了齐寒彦的手臂,无论他如何催动天青诀与天河三仙剑,也无法再前进半分的距离。 大手越捏越紧,齐寒彦只觉得臂骨疼痛欲裂,想要抽手,却是为时已晚。 “休要,伤我主人!” 轻柔到几乎娇喘的声音,在齐寒彦的耳畔响起,惊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没来得及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紫黑两色的气息,犹如巨龙一样狠狠撞击在齐寒彦的胸口。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齐寒彦双目瞪得浑圆,只来得及将左臂拦在胸前。 “轰!” 堂堂天青老人,被轰得倒飞上了议事大殿的顶端,在精铁浇筑的顶端砸出了一个硕大的裂洞。 “为何……为何来得如此迟缓,候寒,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害得本圣主魂归九泉?” 匍匐在地上,纳兰曜勉强分出一丝丝的力气,呵斥着姗姗来迟,一直在作壁上观的修罗教祖,心里满是恨意。 “本圣主若是死了,也会带着半边圣心一并离去,你同样别想好过!” 一拳狠狠砸在地上,被陀罗阴世花困扰着的身躯,连半点力量都难以发挥出。 看似好勇斗狠的一拳,只是震起了些许久未清理的灰烬尘土,连一条微小的裂缝都没有砸开。 初始还一脸无所谓的修罗教祖,听到这话,立时变了脸色。 心中的小算盘被当众戳破,修罗教祖无奈至极,唯有拦在纳兰曜的身前,守护好这尊一枯俱枯的主人。 假扮邪月使的阎罗天子与假扮残星使的转轮王,不知何时早早地混迹在人群当中,并没有与突然出现的幽泉教主缠斗在一块儿。 以他俩的实力,在如今无比混乱的场面中,想要藏匿身形,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洛兄,你怎知道还有人藏在暗处?” “这三个家伙的气息藏得未免也太好了一些,我竟然半点都未曾察觉!” 转轮王隐身于一处阴暗的角落中,气息几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身边游走的教众们就算目光瞥过,也发现不了此处有问题。 还好螳螂捕蝉,自己等人尚未露面,不然同时遭到三位天虚传说级别的高手袭击,下场如何,转轮王都不敢想象。 哪怕对于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转轮王也不觉得,在天虚传说中以一敌三,自己能够讨得到什么好处。 “本来洛某也是察觉不到的,不过其中一人的身上,依旧留有洛某留下的丝丝剑气,哪怕极为微弱,又岂能逃得过洛某得观测呢?” 从齐寒彦踏进灭绝峰的范围开始,就已落入了洛一缘的注意之内。 想不到一个被废了内功的家伙,竟然能够这么快恢复修为,而且似乎还更胜从前,满身邪气甚是诡异,让洛一缘不得不防。 第591章 仇人齐聚 “天青门,齐寒彦!” “魔教,嗜血魔鬼!” 洛一缘眼神冰冷到了极点,那种看着死人一样的目光,只有在洛宝儿曾遭到袭击的时候,才出现过。 原本只是想坐山观虎斗,看着魔教内部先行乱起来,自己等人再伺机而动,给纳兰曜最为致命的一击。 谁曾料想,得来全不费工夫,大部分的仇人,尽皆聚集于此,到时候一举收网,也免了自己后续的许多事情。 “洛庄主,眼下魔教狗咬狗,我等该如何自处?” “趁火打劫,还是静观其变?” 阎罗天子交游广阔,目光如炬,轻易就认出了与使者们缠斗在一块儿的幽泉教主。 对于这些个在元域各处大肆宣扬邪门教义的教派,阎罗天子本能就有一种反感。 身形依旧藏在暗处,气机已将之完全锁定住,只待洛一缘一声令下,就会上前给予致命一击。 “再等等吧,陀罗阴世花的毒性,可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驱除的。” “险象环生局势,起码还能持续好长一段时间,就让纳兰曜先行破局,等到他自认为万无一失,雨过天晴之际,再给他当头一棒。” 洛一缘的声音平淡如水,但转轮王与阎罗天子却能够从平淡的语气之中,听到山雨欲来,惊涛骇浪的未来。 四杀之中,白夜杀与紫邪杀两人早已生了反心,出工不出力。 动手施招之间,每每弄得声势何其浩大,威力却平平无奇,反倒搞得幽泉教主一头雾水。 饶是如此,以一己之力力敌十数位真气自生之境的高手,幽泉教主也是大感吃不消,只能仗着神出鬼没的身法勉强力保不失。 好在十六使者不够齐全,无法组成阵法共同对敌,不然的话幽泉教主怕是输多赢少,早早地便要败下阵来。 嗜血魔鬼与密藏活佛一对老对手早就斗在了一处,激烈的余波不断席卷着整个议事大殿,令得精铁铸造的外壁都产生了严重的受损。 冥河血图与大涅盘经两种邪门功法,早在几十年间,便已交手过无数次,谁都没有办法轻易将对方给拿下。 两门功法各种长短高低,嗜血魔鬼与密藏活佛又都是只差最后一步却迟迟无法踏足神脉级的领域,红金两色的光辉几乎充盈了整个议事大殿。 许许多多可怜的教众,连抵挡余波的能力也没有,被气浪一扫,直接化作齑粉,惨死当场。 两人越打越是兴奋,也越打越是光火,渐渐已打出了真本事。 若非知晓灭绝峰乃是圣教的总坛驻地,两人还知道收着一点力量,不至于胡乱扩散,恐怕灭绝峰又将上演千年前的戏码,再度被轰得削去千丈的高度。 “老魔头,你真的要造反不成?” “若是真的害了圣教没了将来,你对得起你的月灵公主么?” 缩龙成寸,整个人成球抱圆,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连环三记血爪,密藏活佛双手忙不迭地摆弄架势,捏动法印。 趁对方招式已老,密藏活佛张开血盆大口,涅盘八音根本无需蓄力,张嘴便是。 劲贯双耳的魔音让嗜血魔鬼的动作稍稍顿上顿,换来的,却是更加猛烈,更加凶狠的攻势。 “正是为了月灵公主,老夫才更要守护圣教,不能让她坚持守候的家业,败坏在这个小畜生的手中!” “大喇嘛,你既然知晓老夫的心意,为何又执意与老夫作对!” 撤爪换拳,血色拳劲自四面八方如潮水般的涌来,每一击都浑雄有力,足可分川断海。 嗜血魔鬼越说越气,冥河血图的九十九颗血珠齐齐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拳劲一拳胜过一拳,反倒将天虚榜上排名更高的密藏活佛压得喘不过气来。 法印结了一半,就得被迫迎敌,忙活了一阵,与没忙活完全没有任何的区别。 密藏活佛气急败坏,可又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憋屈感着实让他难受到了极点。 大涅盘经的威力辉宏无比,绝不会逊色于嗜血魔鬼的冥河血图多少,奈何未曾修炼到最高境界,出招之间,总需要聚气结印,方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来。 只是差了一两个呼吸的功夫,法印尚未完善,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密藏活佛脸都快丢尽了。 “该死的老魔头,你以为本佛爷真的想和你打生打死么?” “如若不是天地血誓的束缚,佛爷我早就溜之大吉了,岂会在这里” 心里腹诽着,密藏活佛手底下的速度却不慢,一边以涅盘八音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一边积极还以颜色,务求能够讨回一些颜面。 两位老对手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分出个高低胜负来,绝对不是什么容易得事情。 再看另一厢边,少数没有被两位护教法王余波给影响到的,也唯有纳兰曜、齐寒彦与修罗教祖三者了。 有着实力强劲的修罗教祖护持,纳兰曜一点都不用担心气浪余波带来的伤患。 身处修罗教祖的真气护罩之内,纳兰曜可以安心的运功,慢慢尝试压制陀罗阴世花的毒性。 话虽如此,刚刚经历了中毒与险死还生,对于一直以来顺风顺水,几乎没有收到过什么打击的纳兰曜来说,有着极大极大的影响。 到了现在,纳兰曜还没有彻底缓过来,黯淡的眼神中,依旧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感觉。 修罗灭绝邪功的真气被陀罗阴世花所压制,丝丝阴寒的气息更是不断地侵入体内,渐渐在丹田气海周遭形成一个冰圈,正是阴世之效。 陀罗主毒,抑制真气流通,令人酸麻无力;阴世主寒,影响真气再生,使人行动缓慢。 两者相结合,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陀罗阴世花的真正威力,哪怕五气朝元、三花聚顶之境的天虚传说,都逃不过陀罗阴世花的影响。 或许陀罗阴世花的毒性并不算是太过猛烈,不疼不痒,纳兰曜却还是被种种因素折磨得难受至极,整个人依旧匍匐在地上,双拳紧握,浑身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眼耳口鼻都不受控制地流出了眼泪、鼻涕与涎水,一个不怎么好的念头,突然在纳兰曜的心里升起。 第592章 破口大骂 圣心! 只要祭出圣心,只要与修罗教祖一样,将仅存的半颗圣心与自身融合,非但陀罗阴世花的毒素可以彻底消除,就连修罗灭绝邪功都可以得到长足的进步。 说不准,圣心一旦融合,便可以打通神脉,踏足前所未有的地九重天境界。 动用圣心的念头自萌生开始,便在纳兰曜的脑海之中不断徘徊,无论如何努力,都挥之不去,难以消除。 被震得倒飞上殿顶的齐寒彦,整个人已彻底穿过了精铁浇筑的外壁,嵌入了石层之内。 几次三番遭到重击,对于齐寒彦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了。 好在前不久刚刚被血骷髅重创,修罗教祖的一击虽然刚猛绝伦,霸道异常,但与血骷髅这样的神话一比起来,未免还是逊色太多太多。 痛彻心扉,是真的,只痛不伤,也是真的。 关键时刻,又是邪魔手臂发挥了功效,为齐寒彦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传来,齐寒彦的心里却冒出了一种不欲与修罗教祖为敌的冲动,尤其是那条几次三番救了他性命的邪魔手臂,更是不由自主地震动着,好像尤为兴奋。 “你是何人?” 邪气自邪魔手臂中源源不绝的涌出,宛若触手一样游走四肢百骸。 只是眨眼的功夫,齐寒彦已感到痛楚全消,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 邪气融入己身,或许不如当年的剑玄之力与真气交汇而得的力量更加爆炸,却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用处,适用范围更加广泛。 远眺看向动作诡异,略显矫揉造作的修罗教祖,齐寒彦大为皱眉,对于此人的身份来历,一点都没有头绪。 活了一大把年纪,抛开突如其来的玄域不谈,元域当中的诸多顶尖强者,齐寒彦自认为就算没有见识过,也多多少少听闻过经历与事迹。 偏生眼前之人,容貌半男半女,身姿集阴柔与阳刚于一体,说不出得令人作呕,摆明一副半人半妖的怪模样。 元域之中,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人物? 纤细柔弱的左手轻轻抚捻着一小撮的头发,捏于指尖不断地把玩,粗狂敦实右手则是握紧拳头,上下挥舞。 “桀桀桀桀!” “呵呵呵呵!” 男声与女声同时发出怪异的笑声,令齐寒彦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久仰天青老人大名,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好生失望!” “老夫乃是圣教新任护教法王,修罗教教祖候寒!” 侯寒两个字,在当今元域之中,名不见经传,早就几乎没什么人听说过。 但在几十年前,候寒与修罗教的名气,可是不小,手段残忍毒辣,在元域一方为恶,名声丝毫不逊色于嗜血魔鬼分毫。 得邪魔手臂之助,齐寒彦的状态已是彻底恢复如初,整个人慢慢从石壁中强行拔出,漂浮于议事大殿上方。 “修罗教的教祖候寒?哼,你的修罗教不是早就被魔教给剿灭了么?” “苟且偷生到了今天,还给纳兰曜这等后生小辈当狗当得这么开心?” 摆脱了寿命大限的桎梏,除了身体恢复得年轻了些,齐寒彦的心态也不复从年那般苍老,开口就是一顿阴阳怪气的喝骂。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竟然还能够低三下四地给人家当狗,简直匪夷所思,难以理解。 上下打量着不男不女的修罗教祖,齐寒彦冷笑了几声,揶揄道:“怎么说你也曾是堂堂一方老祖,给仇人为奴为婢,还要把自己弄成不男不女的妖怪样子,候寒,你还有脸在世上苟活?” “哪怕是宫廷敬事房,又或者最下贱的烟花柳巷之地,都讲究皮囊色相,就你这副尊容,为什么还不找块豆腐撞死?” “最起码,你的爹娘在天有灵,不会再因为自己的不孝后辈丢人现眼而羞愧难当!” 一通连环的长篇大论骂完,齐寒彦心里郁结多年的闷气也算是舒缓了不少,同时也为自己流畅无比地一通好骂而震惊。 难道自己那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心态,真的也随着身体机能的逐渐恢复,而变得年轻了么? 莫名其妙挨了一通难听到极点的喝骂,候寒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越听越古怪,越听越不对劲,到了后来,候寒的脸色已是难看得很,双眸之中那种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的目光,实在是藏匿不住。 到了他们这一层级的人物,再怎么也是阅历无数,得有一点点的高手风范与气度,岂能与市井无赖一样破口大骂,还辱及父母先人? 已经有许久许久,候寒没有体会过如此脏的脏话了。 “你,你,你住口!” 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候寒翘起兰花指,蹦出了尖锐刺耳的女高音,一张阴阳不一的脸庞涨得通红通红。 “齐寒彦,你,你也是前辈高人,怎可说出如此污秽的话?” 候寒怒极反笑,看着大放厥词的齐寒彦,犹如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话音刚落,兰花指的指尖便升起一抹紫黑色的光晕,暗芒迸射,破空而出,直射齐寒彦的心房而来。 先前初一交锋,齐寒彦已知晓对方的厉害,早有防备,侧身一闪,便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致命一击。 齐寒彦可以闪避,身后的石壁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灭绝峰的山石峭壁本就坚固得远胜过寻常精铁,在一记指风之下,直接被轰出了方圆三丈的坑洞,至于坑洞具体有多深,根本无人能够知晓。 听着身后碎石不断陷落,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齐寒彦也算是动了真怒。 本想遂了嗜血魔鬼的心愿,只要拖住纳兰曜即可。 既然侯寒处心积虑地想要致自己于死地,那么自己也就不再留手便是! 何况,心底,深处,一直有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反复地呼唤着,念叨着。 杀戮的渴望,嗜血的冲动,原始的本能,足以掩盖住谨慎的克制,彻底释放好勇斗狠的天性。 青焰熊熊燃烧,一抹青色剑光闪烁,将充盈着整个议事大殿的金红两色光芒撕开一道硕大的豁口。 从朝廷皇室宝库中取来的天兵剑器青焰玉心剑,千百年来重新问世,首度在齐寒彦的手上,展露光辉。 第593章 邪剑斗邪魔 若是尚有绝世神物令天剑在手,齐寒彦有足够的自信,融合剑玄之力与真气的毁灭力量,足可在几招之内轻易灭杀修罗教祖。 可惜令天剑早就不知去向,齐寒彦又一直两手空空,找不到趁手的兵刃来使用。 这才趁着前往天元皇朝皇家宝库的机会,挑选了一件还算不错的宝剑佩戴在身侧,用以迎敌。 见识过令天剑及其自带的剑玄之力有多么可怕之后,寻常的剑器再难走进齐寒彦的眼里。 好在青焰玉心剑品阶不差,怎么说也算是天兵级别的剑器,自带炽热焚城的青灵焰,威力惊人,也可提供不俗的助力。 修罗教祖固然强大,他身上隐隐泄露出来的邪气,也让齐寒彦如痴如醉。 在心底,一个声音正不断告诉着他,只要能够斩杀眼前之人,便能够将其身上的邪气全数吞噬。 到时候,非但邪魔手臂可以更加的壮大,自身的实力,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剑随心动,有了青灵焰的助力,天河三仙剑的威力较之先前暴增一倍不止。 剑尖轻点之下,三道青色剑影惊鸿倒挂,犹如银河瀑布一样垂悬而下,直至纳兰曜、候寒两人所在的位置。 膨胀的青灵焰将修罗教祖的护身气罩彻底围合,开始不断地蚕食、焚烧,碧绿夺目的光芒刺目生疼,便是修罗教祖也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前所未见的碧绿火焰,隔着真气护罩,已灼得修罗教祖裸露在外的肌肤炽热难当。 身后便是主人纳兰曜,所谓一枯俱枯,修罗教祖除了迎战之外,再无退路可言。 “吼!” 一声低沉的男音虎喝,修罗教祖竟然不退反进,主动散去了真气护罩,两只品相截然不一的双手狠狠地向前方插去。 未知从何时开始,一朵泛着邪异光泽的紫黑色莲花,已盛开在纳兰曜的脚下。 同出一源的修罗灭绝邪功相护,以保纳兰曜暂且不受外力的侵蚀。 至于内在的陀罗阴世花之毒,修罗教祖就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左手向左,右手向右,纤细与粗犷的手臂皆是青筋暴起,身后一尊邪魔法相也随之现形。 邪魔法相与修罗教祖的形体极为相近,也是半男半女的妖异怪相,张牙舞爪,突然间又涌出了数十条黑不溜秋的鬼魅之手。 沿着双手勉力撑开的缝隙,鬼魅之手渗入其中,一同向着两旁不断发力。 青灵焰的一片火海,连同三道倾泻而下的银河,就被如此简单的以力破巧,彻底破了个干干净净。 仅仅只是一招,便能做到此等地步,两人之间的实力强弱,还是颇为悬殊。 仓惶撤剑回防,齐寒彦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寒意,冷汗直冒。 本以为借助邪魔手臂中不可思议的邪气力量,重新夺回了逝去的修为,还尤有精进,应当已不逊色于天底下的顶尖高手。 哪知道先是被血骷髅敲打了一阵,明白了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的道理。 如今又被名不见经传的修罗教祖给以力破巧,彻底丢了颜面。 到了现在,齐寒彦方才明白,三十六名天虚传说之间,的的确确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差距。 能够比拟排行前列天虚传说的修罗教祖,并非自己这个排在榜单末尾的老家伙可以相提并论的。 饶是如此,齐寒彦也并没有直接退缩,反倒是一甩青焰玉心剑,凭空剜出几朵青色剑花。 “不知所谓的东西!一把年纪,还牙尖嘴利!” 低沉的男声响起,修罗教祖男相半边的脸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似若癫狂状。 “我还道天青老人实力非凡,今日一见,浪得虚名,好生失望!” 尖锐的女声惊叫,修罗教祖女相半边露出妩媚痴迷的神态,还带着一丝丝的哀怨。 男女两相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一张嘴里发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老妖怪,论实力,老夫的确要逊色于你几分。” “只是你若妄言要胜过老夫,也只是虚妄之谈罢了。” 换手持剑,以邪魔手臂握住青焰玉心剑的剑柄,滔天邪气倾注于剑身之上,青焰光辉再盛三分。 两人也不再多言,直接交战于一处,以邪斗邪,战得是不可开交,场面相当混乱。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杀十六使?不外如是,你们纵然联手又如何,在本教主的神功之下,不还是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十六使者尚缺数人,五大尊者唯有先行顶上,以填补力量的不足。 只是白夜杀与紫邪杀两人为保全实力,刻意留手,魔教使者与涅盘宗尊者之间又缺乏配合,反倒给了幽泉教主逐个击破的机会。 幽冥黄泉真经大放异彩,幽泉教主一双肉掌犹如猛鬼拍门,接二连三重创了数位使者与尊者,就连黑龙杀与血刃杀都受了不轻的伤势,场面急转直下。 幽泉教主也是精明得很,知道不能给对面足够的时间摆成阵型,故而一直采用以快打快的路子,从不恋战,亦不贪功。 哪怕明明有机可乘,也宁可撤招退身,避免了被围合的厄运。 几十个回合下来,反倒是魔教一方的诸人险象环生,形势岌岌可危。 紫邪杀与白夜杀心怀鬼胎,一昧退让,只为保全自身,反倒让血刃杀与黑龙杀连连挂彩,气得两人牙痒痒。 场面上大大的占据优势,幽泉教主却是有苦自知,全为了强撑颜面罢了。 前不久遭受血骷髅袭击的伤势,本就未曾彻底恢复,战线一旦拖得久了,难免牵动旧患复发,实在是不得不防。 正在幽泉教主头疼之际,身后一阵劲风来袭。 好在幽泉教主早有防备,身形原地打转,一掌直接拍出。 掌掌相交之下,庞然巨力来袭,幽泉教主自登场以来首次被迫退了几步的距离,心中惊骇溢于言表。 偷袭之人的掌劲并不算太过猛烈,奈何对方掌劲中暗藏的一点毒火,却趁势延伸了过来。 感应到掌心微微的灼痛感,幽泉教主慌忙运起幽冥黄泉真经,镇压左手的伤势。 只是一点紫黑色的火焰,犹如附骨之疽,始终在掌心缠绕着,哪怕阴寒的真气,也无法将之彻底驱除。 待得回过神来看清楚偷袭的人,幽泉教主大惊失色,整个人都不由得晃了一晃。 第594章 教主与教主 偷袭之人,步履蹒跚,尚且不能很好的稳定住自己的身形。 脚下一朵紫黑色的莲花栩栩如生,不是魔教的教主纳兰曜又是何人? “纳兰曜?你不是中毒了么?” 感应到掌心的灼烧痛感愈演愈烈,幽泉教主也不犹豫,迅速调动黄泉真气凝聚于掌心之处。 冰火交融的滋味并不好受,幽泉教主备受煎熬,但好歹灼烧感渐渐消退,也算是避过了无妄的灾厄。 紫绝之火的威力弱得让人有些意外,幽泉教主方才明白,纳兰曜身上的中毒状况,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状态也并没有恢复到万全。 明白了纳兰曜强弩之末的处境,幽泉教主那苍老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狞笑,随意向着左侧挥出一掌。 数丈之宽的绿掌虚影立时涌现,将飞扑过来想要救场的黑龙杀犹如苍蝇一样拍飞了出去。 可怜的黑龙杀浑身震颤不止,嘴角鲜血狂喷,奈何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邪公子纳兰曜,当今的魔教教主对么?” “老夫乃是幽泉教教主,且看是你这个魔教教主厉害,还是老夫这个幽泉教主更胜一筹!” 幽泉教主也明白得很,如今乃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能将纳兰曜直接拿下,自己的幽泉教声威便如日中天,无人不知! 一出手的功夫,幽泉教主已然将幽冥黄泉真经施展到了极限,森罗地狱就此显现,黄泉真气化作无边无际的黄泉之水,如海啸一样汹涌而至。 得修罗教祖同出一脉的修罗灭绝邪功相助,纳兰曜总算是勉强恢复了一丝丝的元气,奈何体内余毒未除,十成的功力,连一成都发挥不出来。 陀罗阴世花的粉白色药性尚在作祟,不然的话,先前蕴藏紫绝之火的一掌,足可将不知所谓的幽泉教主重创当场。 黄泉之水源源不绝,蕴含剧毒且不论,其阴寒的特性,远远胜过白夜杀那引以为傲的白夜阴风诀不知道多少倍。 身处幽冥黄泉真经的覆盖之中,纳兰曜只能凭借着好不容易抽调出来的一丝丝真气左支右拙,勉强腾挪身形,尽力减缓被攻击到的时间。 只是,久守必失,海潮不断袭来,纳兰曜还能够躲藏的方位,已是越来越少。 “嘿嘿,天虚榜第二十六,本教主看你还能躲得到哪儿去!” “什么狗屁邪公子,什么魔教教主,不过是绣花枕头,银枪蜡头罢了,中看不中用!” 幽冥鬼爪接二连三地撕扯着纳兰曜身上的血肉,碧绿色的爪印在虚空中留下痕迹,也在纳兰曜的身上留下一条接着一条深深的血痕。 血光四射,迸射而出的滚烫鲜血才刚刚飘飞出不足几尺的距离,已被森罗寒气给冻成了血晶,状况甚是惨烈。 自打出道以来,纳兰曜还是首次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奈何今日他能够调动的人手,全部被拦了下来,再也无人援手,唯有他一人孤军作战。 脚下的紫黑色莲花正一点点缩小,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起来,纳兰曜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忙于与齐寒彦生死搏杀的修罗教祖候寒,面对着邪气充盈的青焰玉心剑,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迎敌,分不出多余的心思来护住纳兰曜。 感应到浑身上下各个部位传来的就位的痛楚,纳兰曜自嘲似的苦笑了几声,心里总算是多少有些明白了,当年洛一缘的处境。 “难道,真的不得不动用那半颗圣心么?” 一想到修罗教祖那不男不女的妖怪模样,纳兰曜就忍不住汗毛倒竖, 他一向自诩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器宇轩昂,俊美不凡,要是也变成和修罗教祖差不多的老妖怪,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圣心很强,这是纳兰曜认定的事实。 足可比拟绝世神物的圣心,乃是纳兰曜千辛万苦才寻得的,一旦真正使用,铁定能够化解眼前的危机。 只是情况,真的已经恶化到了不得不用的地步么? 幽冥鬼爪毫不留情,对着纳兰曜的脑门当头抓下。 幽泉教主可不会白白放过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扬名立万的机会,幽冥黄泉真经不惜一切地施展到十二成功力,将毕身真气尽数灌注于利爪之上。 这一爪若是真的抓实了,以纳兰曜如今的状态,免不了催魂破脑,身死魂灭的噩运。 “魔教教主,不还是要死在老夫的手里,哈哈哈……呜啊!” 兴奋不已、狂笑不止的幽泉教主的兴奋劲儿才刚刚开了个头,就无疾而终。 凄厉的惨嚎声响起,幽泉教主只觉得自己手腕一凉,体内的真气不受控制地外泄了出去。 茫然不知所措的幽泉教主只见到了一抹邪异的紫光一闪而过,还泛着微微绿芒的手掌便上浮到了自己的眼前。 当着自己的面,那只手掌被剑光连斩,硬生生斩成了数百块微小的碎肉,而后被紫光绞杀,彻底消失殆尽。 疼痛的感觉,至此方才传入大脑,幽泉教主疯狂后退,不住地哀嚎着,终于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已被直截了当地斩了下来。 “灭绝……灭绝剑法!” 四个字在幽泉教主的脑海当中浮现,当年魔教纵横天下的两大绝学,其中之一,便是杀伐之力最盛的灭绝剑法! 约莫四尺一寸长短的长剑通体泛着氤氲的宝光,紫气流转不休,杀意之盛,犹如实质一样令人见之心寒。 魔教的镇教神兵灭绝剑,用当下的标准来评价,较之绝世神物一级的神兵剑器尚有不如,但在天兵剑器之中,绝对属于当世难寻的顶尖兵刃。 以灭绝剑支撑柱身子,纳兰曜脚底下紫黑色的莲台已彻底枯萎,所有莲叶花瓣全部凋零。 先前石破天惊的一击,消耗了太多太多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力量,陀罗阴世花的毒性再度占据了上风,令得纳兰曜苦不堪言。 “呜啊!” 抱着切口凭着的右臂,幽泉教主惨嚎不止,紫绝之火附着于伤口处,虽有助于镇止伤痛,却也彻底断绝了手臂在修复的可能性。 手掌被斩成了粉碎,手腕断口处又彻底坏死,幽泉教主就算侥幸能够逃出生天,也注定一辈子要当个独臂之人。 第595章 四杀斗幽泉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没有人会放过。 先前围攻幽泉教主毫无半点进展可言,早就让四杀与使者们脸上无光,大感丢人现眼。 “幽泉教主?给我死来!” 手中的兵刃早就被震碎,破海使双掌合十,自上而下狠击幽泉教主的背部。 双掌聚力,形成数丈大小的蔚蓝色刀芒,海潮翻滚,生生不息。 烂船也有三寸钉,何况幽泉教主与破海使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大到完全难以相提并论的地步。 震怒之下,幽泉教主一声大喝,连头都没有回,回气不足五成的幽冥黄泉真经猛地吐劲,阴寒气息沿着掌刀向后蔓延而去。 只是一瞬的功夫,破海使已沦为冰雕一尊,尚且保持着先前的姿态,不只是动作,连神情也被定格。 “想杀本教主,就凭你们这群杂碎?” 猛地回头,幽泉教主那张本就布满褶皱的苍老脸庞上凶光毕露,仅存的一条左手顺势一拳向后方捣来,正中破海使的心窝。 只听得“咔咔”的声音接连不断,在大块大块的碎冰晶当中,夹杂着一条又一条撒得遍地都是,惨不忍睹。 连一具全尸的结局都没有,如此情况,虽然早就在诸位使者的意料之中,亲眼目睹惨状,也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 一举击杀破海使,算是勉强震慑住了还打算继续偷袭围攻的使者们,幽泉教主忙不迭回过头来,警惕万分地盯着正前方还在粗喘着大气的纳兰曜,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唯有极速运功回气,以求恢复更多的自保之力。 失却右手的痛楚还没有完全消退,依旧在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幽泉教主的神经。 退意,开始渐渐萌生,可若是就此褪去,断掉的右手,岂不是白白损失了? “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圣主上,将这不知所谓的入侵者给杀了!” “谁能斩杀此寮,本圣主便赐下灭绝邪功,助你成就天虚之位!” 破海使的死状实在是太过凄惨,四杀、其余的使者与尊者皆是心有余悸,不敢随随便便贪功冒进。 只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谁人不想成就天虚之位,纵横世间? 一个倒霉的破海使的死亡,只会变作诱人的血腥味,让其余人等的心里更加的热切。 “长楠皇叔,找个机会假装被幽泉教主重创,逼他与纳兰曜硬拼!” “白夜杀‘大人’,等下瞅准时机装作不敌,纳兰曜还没有到极限,需要让幽泉教主多逼上一逼,你明白么?” 双杀接受了背后之人的指令,已是知道该如何行事。 “杀!” 灭绝邪功的诱惑之下,黑龙杀率先耐不住性子,冲了上来。 身旁黑龙龙气盘旋,聚劲许久,黑龙杀等得就是这一刻。 漆黑的龙头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幽泉教主右半边的身子袭杀而来。 “岂有此理,真以为本教主好欺负不成?” 被一群远逊于自己的人藐视、围攻,还当成猎物一样看待,幽泉教主本就不多的脸面已是丢得一干二净。 体内胸中五气不断凝聚出黄泉真气,幽泉教主咬紧牙关,再度挺身而上,以爪对爪。 幽冥鬼爪再现,碧绿色的磷光绽放出异常耀眼的华光,轻易将黑龙杀的龙爪手攻势击溃。 黑龙龙头形象宣告溃散不说,黑龙杀身上亦是多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飞溅开来。 与此同时,一对血色刀光从地下探出头来,直奔幽泉教主的下盘而去。 血刃杀手持血红双刀,交错绞杀,血光熊熊,一旦命中,幽泉教主距离人彘将会再靠近一步。 连喘息的机会都未曾拥有,幽泉教主被迫凌空跃起,双腿犹如疾风骤雨一样疯狂踢踹,方才避过了被斩断双腿的厄运。 双脚狠狠踩在血色双刀上,幽泉教主心中发狠,幽冥鬼爪对准了血刃杀的天灵盖直接罩下。 眼见双刀刀势被彻底封锁,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血刃杀虽然打起来不要命,却也不至于傻到会枉送性命。 松手,撤刀,借着反震之力后撤倒退,一气呵成,方才避过了头颅碎裂的命运。 怒急攻心的幽泉教主,又岂会容许血刃杀全身而退? 幽冥鬼爪虽然未曾爪个严实,逸散开来的爪风却还是在血刃杀的胸膛上留下了三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接连双杀交手,明显能够看得出,幽泉教主的力量大大削弱,回气的速度似乎是打了不小的折扣。 白夜杀与紫邪杀对望了一眼,两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同时跃入战场之中。 白夜阴风诀施展开来,无数寒气就此凝结,想要束缚住幽泉教主的动作。 紫邪杀也不遑多让,手指连点,数十道足可洞金碎石的紫色指风在狭小的范围内左右弹射,根本防不胜防。 一者减速定身,一者扰敌佯攻,看起来环环相扣,没有丝毫的破绽可言。 两人把戏做足,不论是光影还是特效都发挥到了极致,看起来场面颇为宏大,谁来了都挑不出什么错漏。 至于灿烂的光芒当中,实际威力到底几何,就见仁见智,唯有两人自知了。 “米粒之光,也敢放华?” 白夜阴风诀的寒气凝结,着实把幽泉教主给气笑了。 仅仅运转五成功力幽冥黄泉真经,由内而外的森罗鬼狱气息瞬间便冲散了寒气,反向在白夜杀的身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凌厉的紫色指风也受到了影响,弹射前进的速度慢了不少,正好给了幽泉教主可乘之机。 仅有的一只左手裹挟黄泉真气,以劈空掌接连挥出两掌,间不容发地正中白夜杀与紫邪杀的胸膛。 双杀一前一后发出凄厉的惨嚎声,猛地喷吐出了大口的鲜血,犹如断线风筝一样跌落下去。 接连挫败魔教四杀,幽泉教主本就伤势未愈的身躯更是伤上加伤,虚耗功力的他,眼下丹田气海之内空空如也,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外强中干。 新旧伤势交替,幽泉教主却强自挺直了身子,傲然环视周遭,一点都没有怯场的表现。 “魔教四杀,不外如是,纳兰曜,看样子今天死的,只会是你!” 目光最后锁定在纳兰曜的身上,那柄闪烁着紫色光辉的长剑,始终让幽泉教主忌惮不已。 第596章 涅盘降魔 “无量光佛在上,活佛在上,幽泉教主休要猖狂!” 四杀被尽数击退,使者们又不敢胡乱抢攻,还有胆子出手的,也唯有密藏活佛麾下的五大尊者了。 华严尊者入门虽是最晚的一个,却当仁不让,率先迈出一个大步,来到了幽泉教主的对立面。 身后妙树尊者、慈悲尊者、龙象尊者、欢喜尊者一一现身,手结法印,高呼“无量光佛”的尊讳,金光涌现,金莲四起。 涅盘宗五大尊者所修功法同宗同源,互为助力,水乳交融,哪怕纳兰曜对五人的评价,也是相当的出彩。 四道金光齐齐迸射于华严尊者的身上,让他的大涅盘经再度提升了不止一个层级。 先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冲着自己打开了一道崭新的大门,华严尊者神情肃穆端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客气可言,当即推门而入。 金色佛光加持之下,华严尊者信心满满,双掌挥舞,结成佛印。 天生慧根,华严尊者在大涅盘经上的造诣堪称五大尊者之最,虽然还是远不及密藏活佛,无法唤出乾闼婆王的佛身法相,却也另辟蹊径,缔造出别样的光景。 金光盛极而衰,转做漆黑一片,一尊轮盘徐徐浮现,不急不缓地转动着,声势声势骇人。 八条手臂手握降魔杵、法刀、木锤、渔鼓、雷剪、电叉、金钹与赤手空拳,一一自黑暗当中露出踪影。 一边有八条臂膀,一边却还少了一只右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奈何这个时候,幽泉教主也无心计较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抓紧每一个呼吸的时间镇压伤势,恢复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青面獠牙,怒而狰狞,双眼混元,洞若雷霆。 这尊法相终于在黑暗的光幕之中露出了全部的面貌,正是忿怒明王! 忿怒明王的虚影也是虚实不定,忽明忽暗,很明显就算有着其余四位尊者的援助,华严尊者也不是很能把控这股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多少有些生疏与勉强。 高达数十丈的忿怒明王虚影几乎占据了将整个议事大殿给挤穿,庞然大物稍一动作,便有劲风四散,吹得不少躲在外围的教众伤上加伤,惨不忍睹。 与之一比,幽泉教主那连一丈都不到的身躯,就显得异常渺小,与蝼蚁一般,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背后轮盘停滞,一股佛光照耀在忿怒明王的其中一条手臂上,明王张开血口,吐出浓浓烟雾,紧紧抓着降魔杵的大手似乎是受到了感召,当场砸下。 庞大的身形,若无对应的举重若轻之能,虽有强大的力量,却无灵活的应变能力,反倒是一种没必要的负担。 如此简单的道理,幽泉教主又岂会不明白,正要冷笑出声,周围的气机已趁他为忿怒明王神慑的功夫,将之完全锁定。 原来是华严尊者有自知之明,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驾驭忿怒明王法相的强大力量,唯有逸散一部分出去,用以锁定住幽泉教主的身形。 气机被锁,周遭环境顿时变得犹如泥潭一样,便是幽泉教主有心闪躲,也会行动缓慢,早晚还是不得不直面忿怒明王的刚猛一击。 “混账玩意儿,竟敢阴本教主?” 感受到忿怒明王逸散开来的余威,幽泉教主狂吞口水,如果说不紧张,完全是骗人的。 换做正常状态下,这尊劳什子法相,他随手一击便可彻底毁去,怕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上一眼。 只是如今经过多次受伤,整体状态已大不如前,曾经的蝼蚁,也可威胁到幽泉教主的性命。 降魔杵带动雷霆金光,使得附近的空间都开始剧烈的震荡,隐隐有一种要破碎虚空的感觉。 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降魔杵直挺挺地对准了幽泉教主,悍然砸下。 逃又逃不了,闪又闪不开,幽泉教主唯有举起那硕果仅存的左手,自下而上,硬接这降妖伏魔的雷霆一击。 仅剩下三成多状态的幽冥黄泉真经将森罗鬼狱的炼狱场景不断收缩,仅仅只留有身边一小圈的范围。 黄泉真气严重不足,幽泉教主已快要无法维系当下的状态,一旦真气储备再少下去,势必要牵动旧患,形势只会更加不利。 真气形成屏障,挡在身前,与降魔杵来了个简单明了的短兵相接。 无尽雷霆迸射开来,降魔金光紧随其后,充盈着大半个议事大殿。 争斗的不可开交的嗜血魔鬼、密藏活佛与齐寒彦、修罗教祖两对,都被惊得暂时止住了手脚,扭过头来,想要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人皆是顶尖高手无疑,都清楚地感觉到,忿怒明王法相所表露出来的气势与威力,已隐隐迈入天虚传说的范畴,就算幽泉教主状态十足,抵挡起来也不见,得会太过简单。 碧绿色的磷火化作气罩护盾,死死守住身前的一亩三分地,幽泉教主的嘴角不断渗出血渍,未曾露出半分怯意。 雷霆轰鸣,转瞬即逝。 为防止对手突然袭击,四大顶尖高手也懒得看结局究竟为何,继续他们的捉对厮杀。 四人的实力差距并非想象之中的那么巨大,想要分出个真正的胜负来,没有一时半会儿,还真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 “后生小辈,就是后生小辈,经验不足,哈哈哈哈!” 一头邪绿色长发的幽泉教主,整个脑袋都已被雷霆之力给电得焦黑不堪,绿发变作焦炭状的黑发不说,整个人还不断冒着黑烟,闻起来大有一股烤肉的焦糊味儿。 忿怒明王法相中的威力的确很强,强到幽泉教主都有些心惊的地步,可惜操控忿怒明王的华严尊者,实在太弱太弱了。 与吞天使差不多强度的华严尊者,连四杀这一层级的实力都没够上,妄图驾驭忿怒明王法相的力量,本身就是痴人说梦。 大部分的力量都在空中逸散开来,化作雷霆之声与耀眼金光,只有不足三成的力量,真正轰在了幽泉教主的一条独臂之上。 感受到右手手腕根部的灼烧感已不复先前那般猛烈,幽泉教主定睛看去,却惊喜地发现,困扰着他的紫绝之火已彻底消失。 第597章 灭绝剑法 大涅盘经带来的降魔金光,竟然还有此等完全出乎意料的效果,着实让幽泉教主惊喜万分。 紫绝之火邪异莫名,哪怕以幽冥黄泉真经的阴寒属性,也很难将之彻底化解。 紫绝之火不除去,哪怕只留下微弱的一丝,都会犹如附骨之疽,时时刻刻带来灼热难当的痛楚,不断消磨着幽泉教主的真气与精力。 佛光耗尽,五大尊者也呈现出疲惫的态势,手脚发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其中,又以华严尊者的情况最是恶劣不过,强行驾驭远超自己境界的力量,反噬的可怕,也让华严尊者头晕目眩,难以自持。 “密藏活佛的小崽子们,能够伤到本教主,你们也足以自傲了!” 就算体内的真气储量再度暴跌至前所未有的低谷状态,幽泉教主终究还是天虚传说,并非常人可以比拟。 碧绿色的光雾一闪而过,五大尊者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应对,已被赏了一人一掌,雨露均沾。 得亏幽泉教主真气亏空,实力大不如前,不然全力一掌施为之下,五人无一能够幸免,都将化作血肉爆散开去。 饶是如此,五大尊者也是惨遭重创,被抛飞出数丈之远的距离,除了体格最为强健的龙象尊者外,全都昏死过去。 体内真气只剩不足三成,一旦再度下降,血骷髅造成的伤患定然无法再维系,会彻底爆发出来。 幽泉教主不敢怠慢,直接从须弥戒中取来先前嗜血魔鬼所赠的最后半株千年灵芝,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 珍奇灵药直接入口吞服,效果自然不如渐渐炼化来得好些,但胜在立竿见影。 灵芝一下肚,一股暖流顿时从丹田气海处缓缓升起,药力迅速转化成真气,令幽泉教主再现神威。 “你们这群小畜生,本教主要将你们一个个凌迟处死!” 猛地回过头来,瞪向还在周围待命的使者们,幽泉教主苍老的声音又洪亮了起来,碧绿色的磷火光芒再度暴涨数分。 纳兰曜此人太过邪乎,幽泉教主可不敢再直接去找他的麻烦,谁知道灭绝剑什么时候会再度大发神威,是以首要的目标,便是先将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一网打尽,免除后患。 碧绿鬼影闪烁,速度之快,已是超出了使者这一级能够接受的范畴。 实力稍强一些的,诸如吞天使、红艳使、日月使等,还稍稍好一些,能勉强捕捉到幽泉教主的动作,拼尽全力稍作格挡,总算没有在第一时间便葬送性命。 实力弱一些的,诸如落魄使、追魂使等,连一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在幽冥鬼爪之下,直接被分尸成了好几份,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来。 几个起落之间,已有四名使者命丧当场,幽泉教主手段之残忍,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 正在得意的关头,仅剩的一只左手手背上,又传来一阵阵酸麻难忍的刺痛感,与紫绝之火的感觉大相径庭。 “毒?” 幽泉教主无比错愕,如此症状,定然是中毒无疑。 只是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觉察到? 错愕,令得幽泉教主的动作暂缓,出现了不少破绽。 藏匿于阴影之中的洛一缘在一旁冷笑,也并未直接出声介入。 他们三人在进入灭绝峰总坛的时候,曾与破海、灭地、吞天三使有过一段冲突。 就是在那个时候,三使已身中奇毒而不自知,洛一缘的用毒手段,乃是沿袭魔教月灵公主纳兰玫,与万毒谷谷主、鬼医传人相比定然没办法相提并论,却也不是区区使者可以随意发现的。 前不久幽泉教主将破海使一拳打成血雾,自然而然地也就沾染上了毒素。 只是可惜的是,洛一缘“对症下药”,对于破海使等人用的分量并不算是多重,是以直到现在,方才开始慢慢发作。 小分量的毒,对于幽泉教主这等天虚传说而言,的确算不了什么。 但强敌环伺的灭绝峰总坛,稍有不慎,便可能遭逢大厄。 抓住不可多得的机会,灭绝剑拔地而起,一抹深紫色的剑光划破虚空,径直没入石壁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反应过来的幽泉教主暗道一声不妙,可惜,为时已晚。 疼痛的感觉,至此方才慢慢显露出来,钻心剜骨的痛楚,再一次浮上了幽泉教主的心头。 仅有的一条左臂,也与肉身分离,重重地摔在地上。 左肩之处光滑平整的伤口,没有一点点血丝渗出,剑芒的锋锐,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即便是藏在暗处的三人,见识到此等剑法,也不禁神色凝重,双眉紧蹙。 “灭绝剑法的威力,竟然如此恐怖?难道说,纳兰曜的陀罗阴世花之毒,已然化解了?” 转轮王惊骇莫名,那一抹深紫色的剑光,便是他看到了,也要忌惮几分。 桃花洗髓刀固然博大精深,与灭绝剑法一比起来,难免还是多了几分舞文弄墨的惺惺作态,少了几分平铺直叙的杀意。 “解毒,就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凭他纳兰曜,怎么可能?” 洛一缘忍不住冷笑出声,声音当中充满着肃杀的味道。 “陀罗阴世花的药效要是只有这么点点的时间,当年洛某早就轻易杀出重围,岂会在深谷之下被困许久了。” 如今纳兰曜身上所中的陀罗阴世花之毒,正是洛一缘从自己身上提炼出来的,药性较之当年打了不少折扣,却也还有五六成的样子。 莫说是一时三刻了,就算是一百时三百刻,若无外力相助,想要靠自己逼毒,根本没那么容易。 “除非有完全对应的解毒丹药,又或是有奇效的绝世神物,不然就凭他纳兰曜?” 又是冷笑几声,对于这位从来只会藏在暗处算计他人的邪公子,洛一缘是打心眼里的瞧不起。 阎罗天子也加入了传音的小圈子,悄然说道:“灭绝剑法,最重杀伐,威力强大,也在情理之中。” “就算纳兰曜身上毒性尚在,两位教主之间的胜负,似乎也要见分晓了。” “洛庄主,我们,需要乘势而上么?” 非但是阎罗天子,就连转轮王的语气,都明显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劲。 第598章 山穷水尽 天虚传说级别的交手,难免让他们见猎心喜,心痒难耐,早就想要亲自下场一试高低。 作壁上观了许久,两人心底也产生了一丝好奇,难道洛一缘,真的就这么沉得住气么? “不急,咱们的教主大人底牌还没有出尽呢,魔教卧虎藏龙,绝对不会只是表面显露出来的法王四杀这么简单。” “何况,等他把底牌彻底用出,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再给予最后一击,不是来的更加美味么?” 阎罗天子与转轮王虽然并不太能代入洛一缘的心境,但对他的想法,也表示了理解。 换做自己,血海仇深之人就在眼前,还能压抑住自己的心境,实在是做不到。 “这幽泉教主也是倒霉的很,双手被废,他该如何迎敌,该不会要跳起来,用双脚踢人了吧?” 许久未曾见到天虚传说混得这么惨了,三人皆是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评头论足一番,大感有趣。 “呜啊!” 右边虽然少了一只手掌,起码还留下了一条手臂;左边可是自臂膀部位齐根而断,什么都没有留下。 好不容易重新占据的主导优势一下子又沦为泡影,无限惊恐攀爬上幽泉教主的脸庞,死亡的恐惧再度来袭。 惨嚎声的响起,幽泉教主连抱着自己断去的左臂都做不到,唯有不断地在地上翻滚扑腾着,哪还有半点一方教主的威严? 疲惫地支撑在灭绝剑的剑身上,纳兰曜的嘴角亦是流下殷红的血痕,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一连强行施展两招灭绝剑法,本就受限于陀罗阴世花之毒的纳兰曜更是几乎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若非灭绝剑的庇护与支撑,如今的纳兰曜怕是都要彻底脱力,摔倒在地上了。 所谓输人不输阵,凭借着灭绝剑撑起半边身子,纳兰曜依旧傲然立在原地,审视的目光瞅准了幽泉教主,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冷笑。 “侯寒,不惜代价,诛杀幽泉教主,不得有误!” 知道以自己眼下的身体状况,除非真的直接融合半颗圣心,不然万难再挥出第三剑灭绝剑法。 左思右想之下,纳兰曜还是下定了决心,直接大喝出声。 气海被锁,真气枯竭,纳兰曜想要传音密谋 “圣主,可是天青门的齐寒彦苦苦纠缠,属下一旦撤招,只会先伤及自身。” “到时候幽泉教主就算得除,属下受伤,也是难以力敌齐寒彦这厮,前狼止而后狼又至,根本无从应对!” 也不知道是真的忙于应对齐寒彦,还是心中自有别的小心思,修罗教祖丝毫没有焦急的感觉,反倒不急不缓得很。 十足十的阳奉阴违,将纳兰曜气得够呛,只是自己已真的到了几乎弹尽粮绝的地步。 “岂有此理,你这贱奴,等渡过此劫,本圣主定会要你加倍奉还!” 暂且还有赖于修罗教祖的相助,纳兰曜也不敢直接破口大骂,唯有心中不断地咒骂着,只怪自己乐极生悲,太过粗心大意,以至于身中奇毒。 嗜血魔鬼等叛教之人犯上作乱,还只是其次,纳兰曜更担心的,是先前假扮黑木使的人。 场面有些混乱,纳兰曜也并未将黑木使的所作所为完全忘记,观其言语,似乎并不是与嗜血魔鬼等人一路。 嗜血魔鬼、齐寒彦与幽泉教主三人,底牌尽出,或许还有拿下三人的可能性。 藏在暗中下毒,一直坐山观虎斗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纳兰曜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预设的名字,也唯有他,才会对自己使用这么残酷,这么狠毒的报复手段。 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 外界一直谣传说洛一缘并未死在天刀峰,起先纳兰曜还是将信将疑。 恶劣到极点的形势下,还能夺得一线生机的可能,实在是太低太低。 易地而处,尤其是亲身体会过陀罗阴世花的奇毒之后,纳兰曜自问绝对没有半点生还的希望,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该死的洛一缘,难道你真的是本圣主命中的克星么?” 纳兰曜心里暗恨不已,目光却不敢离开幽泉教主半分,哪怕对方距离人彘的目标,又迈出了长足的一步。 双手被废,新伤旧患同时爆发,好不容易吃下去的半株千年灵芝,还不够镇压伤势。 惨嚎不止的幽泉教主,犹如一条受了伤却獠牙已失的野狗,癫狂的状态越是声势浩大,反倒越显得他孱弱不堪。 教主在旁督战,四杀害怕秋后算账,不敢怠慢,齐齐冲了过来。 耽搁了一小段时间,好歹也让四杀恢复了些许的元气,又有了一战之力。 功利心最重的黑龙杀一马当先,双手龙爪犹如探囊取物,轻易便抓住了幽泉教主左腿的关节部位。 黑龙杀的脸上也是一喜,全然没有想到,靠近幽泉教主,竟然会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双爪上下一折,意图将骨骼分离,筋脉折断。 身后黑龙龙首形象显现,黑龙杀鼓足力气,双爪却纹丝不动,反倒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等黑龙杀露出惊诧的表情,吃痛的幽泉教主右腿提膝,狠狠地撞在了黑龙杀的太阳穴上。 可怜的黑龙杀寸功未立,反遭撞飞,犹如炮弹一样被轰入石壁当中,生死不知。 血刃杀不知从何处又寻来了两柄型号稍小一些的刀刃,一跃而起,挥砍出一圈又一圈的血色刀光。 刀轮急转,似要与幽泉教主以硬碰硬,好好斗上一斗。 踢飞了黑龙杀,左腿得以释放,幽泉教主心下发狠,一跃而起,左腿自下而上,找准了刀圈的缝隙,直踹血刃杀的心坎所在。 继黑龙杀之后,血刃杀也步上相同的结局,两柄刀刃脱手,整个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没入了石碓之中。 回落到地上,幽泉教主的左腿上又多添了数条刀痕,其中一条还深可见骨,伤势匪浅。 “还真能用飞腿踢人啊?” 阎罗天子多少有些惊诧,看样子为了生存,形象之类的东西,完全可以抛弃了。 洛一缘也是微微颔首,跟着应声道:“若幽泉教主的状态无恙,这一脚根本就不可能中刀。” “可惜的是,他虽有看出刀招破绽的眼力,自身的速度,已开始下滑,跟不上反应了。” 第599章 龙陨丹 “自身的速度跟不上眼力,中招,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洛一缘的话音未落,白夜杀与紫邪杀,再度齐齐围了上来,一起弄出声势浩大的样子。 仗着身法带来的优势,白夜杀犹如鬼魅到处穿梭,已在幽泉教主的身上留下了数道阴寒的掌印。 掌印透体而过,幽泉教主身形接连震颤,鲜血不要本钱地喷涌而出。 紫邪杀更是鸡贼,根本不靠近周遭,而是十根手指不间断地点出,激荡的指风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弹射,威力倍增。 一个疏忽,就有数道指风洞穿了幽泉教主的右腿,使得唯一完好的部位,也多出了数个鲜明的血洞。 浑身焦黑,双手已失,双腿流失血流如注,今时今日的幽泉教主,哪里还有一点半点一方霸主、天虚传说的风度? 烂船尚有三寸钉,吃痛之下,幽泉教主也顾不得代价是什么,直截了当的一记鞭腿,狠狠甩在了白夜杀的腰腹部位。 犹如沙包一样,白夜杀也是倒飞了出去,不过却只是飞出三四丈的距离,力道显然大不如前。 一腿踢出,幽泉教主自身也是晃晃悠悠,被白夜阴风诀的护身真气给震得步履蹒跚,站都站不稳了。 “好,纳兰曜,你要赶尽杀绝,有本事就和本教主一起下黄泉吧!” 双手没了,手上的须弥戒也早就不知去向,好在幽泉教主一直藏着一个须弥袋在腰间,这时候终于派上大用场。 不论真气与玄气,都可以用来催动须弥袋与须弥戒,幽泉教主强忍着浑身上下的各种痛楚,以真气探之,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便被取了出来。 随着幽泉教主的心念一动,用以困绝封锁,避免药性发散流失的玉瓶当即炸成了粉碎,只留下一粒通体紫色基调,金纹攀爬其上的丹药。 没有药香,没有丹气,反倒是一股不知道隔了多少日夜的腐朽味道飘散开来,让在场诸人皆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龙陨丹?” 侥幸逃过一劫的紫邪杀亲眼目睹着紫丹的出现,连动作都慢了不少。 作为曾经天元皇朝紫姓皇室中的一员,紫邪杀当然清楚明白,眼前这颗紫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 龙陨丹,天元皇朝的底牌之一,十死无生的最后杀器之一,不是皇室成员,根本连接触到这三个字的机会都没有。 龙陨丹一旦吞服,一个时辰之内必定爆体而亡,神仙难救! 但在一个时辰之内,身体里最后的潜力,会被彻底压榨殆尽,连藏匿在血肉深处的力量都彻底得到激发,在临死之前,为家国奉献出最后的一份力量。 哪怕地位尊崇如当年的长楠王爷,也只是听说过龙陨丹三个字,并没有亲眼见证过这一切的发生。 天元皇朝长盛不衰,就算是十余年前天地大灾劫最为危急的时刻,也远没有达到背水一战孤注一掷的地步。 知道龙陨丹的可怕,紫邪杀撤招回身,向后逃窜,一气呵成,速度之快,动作之流畅,简直超乎想象。 在真气的操控之下,龙陨丹倒飞入幽泉教主的嘴里,入口即化,非但腐臭味消除的一干二净,还有丝丝清甜的甘香味,回味无穷。 药性幻化真气,在幽泉教主的体内炸裂开来。 无穷无尽的力量重新回到身躯之内,双腿上裸露在外的伤口也开始不断愈合。 感受着体内真气渐渐回到巅峰状态,外伤虽不能愈合,毕竟龙陨丹再怎么离奇,也不可能让断肢再生,但血骷髅造成的内伤,已彻底康复。 体内力量节节攀升,很快便已远远超出了幽泉教主的巅峰状态,向着更高的层级推进。 短暂的强大或许是虚假的,却让幽泉教主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死!” 圣上赏赐的皇室宝库,幽泉教主看中的其中一样宝物,便是这龙陨丹。 心思偏激之辈,临死之时,也只奢望能够多拉上一个垫背的,仅此而已。 一时的错愕,让紫邪杀错过了最佳的逃离的时机。 阴风袭来,紫邪杀正待后退,双腿已被碧绿色的冰晶所束缚,无论他如何运劲,都难以挣脱分毫。 脚下的坚冰简直比钢筋铁骨还要坚硬百倍,紫邪杀的真气冲刷在上面,连一条细微的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小家伙,刚刚,你不是打的很爽么?” 一抬头,幽泉教主那张焦黑的脸庞,已紧紧贴在紫邪杀的面前,仅有半寸的距离。 龙陨丹的药效持续发挥,焦黑的皮肤不断龟裂,鲜嫩的肉色新生肌肤在不断生长,一条又一条细长的肉芽犹如触手般狰狞。 紫长楠的年纪不小,都是洛一缘与言王这一辈的长辈了,在幽泉教主的眼里,依旧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后生小辈而已。 都没等紫邪杀回话,一记高抬腿,已狠狠地命中了他的胸膛。 “咔咔,咔咔!” 胸骨大面积的碎裂,可怜的紫邪杀完全无从抵抗这股庞然大力,鲜血夺口而出,整个人被轰入石壁之内,沦落到与黑龙杀、血刃杀相同的命运。 高高抬起的左腿直接扫荡半圈,凌空气劲将一干使者尽数吹飞。 除开双手之外,恢复万全状态的幽泉教主,没有一击将他们直接击杀,都算是有些仁慈了。 “杂碎都已经死了,纳兰曜,你我之间的恩怨,可以好好算算清楚了。” 只有区区一个时辰的时间,幽泉教主自知命不久矣,在有限的时间之内,也要带着最恨的人,一起下到九幽黄泉,永不超生。 幽泉教主的气势,比之先前又有了新的突破,高耸的气柱形成气浪不断向周遭开始扩散,也在象征着他已彻底超越了曾经的自己,迈入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本教主的余生,被你毁了,本教主发誓,会在最后的这一个时辰之内,用最残忍的手法,好好炮制于你!” 幽冥黄泉真经绽放出碧绿夺目的光华,几乎快要呈现出与大殿中的另外四色光芒分庭抗礼的趋势。 一步一步地靠近,一步一步地靠近,靠着灭绝剑才支撑着没有倒下的纳兰曜,在幽泉教主的眼里,不过是一只任人鱼肉的待宰羔羊罢了。 “小畜生,你觉得,本教主是先断了你的四肢好呢,还是先断你的第五肢更加美妙呢?” 邪异的笑容,彻底预示着幽泉教主的心境已经崩坏到难以理解的地步,完完全全的放飞自我,无所顾忌。 深紫色的剑光映照四方,一闪再闪,自三而结。 第600章 幽泉覆灭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一定要逼迫我?” 低垂着脑袋,纳兰曜依然支撑在灭绝剑上,可是给人的感觉,已出现了一些不太正常的变化。 修罗灭绝邪功的紫黑色气息还未曾展露,一丝丝墨绿色的气息,从嘴中喷吐而出,化作浓浓的烟雾,飘散开来。 有过鹰仇峡一役的经历,洛一缘等三人当然知道,墨绿色的气息,意味着什么。 “天外邪魔?” 三人的传音小频道里,几乎同时响起了惊呼之声。 诛邪圣殿的北方圣殿殿主庄万古曾经提及过天外邪魔,并扬言玄元域今后的末世大劫,便与天外邪魔有关。 幽泉教主还在继续向着纳兰曜所在的方向走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速度却越来越慢,有一种机械一样的木讷感觉。 “已死之人,还在锲而不舍,幽泉教主的行事作风、能力手段虽然都不堪入目,能被列入天虚榜,终归还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生机彻底断绝,便是号称可以逆转生死的鬼医所炼制的龙陨丹,都无法挽回。” 洛一缘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从阎罗天子的口中,洛一缘也算是得知了龙陨丹的来历,据传是很多年前天元皇朝从生死鬼医(非当今天虚榜的鬼医传人)那儿求来的秘方,乃是舍身往死、同归于尽的绝佳底牌。 幽泉教主的动作,僵在了最后的几步路上,至此,一动不动。 身上蓬勃生长、胡乱扭动的细小肉芽,也好像失去了动力,疲惫地耷拉下来,一动不动,贴合在原先伤口的部位。 “刺啦!刺啦!” 散碎的声音自身躯上响起,幽泉教主的身子,骤然之间错了位,一抹紧跟着一抹深紫色的光芒从缝隙之中穿透而出。 细细看去,紫光之中,还藏着一丝丝邪恶到极点的墨绿色,在那儿张牙舞爪,甚是兴奋。 好好的一尊天虚传说身躯,轰然炸裂,崩裂的血肉直接沦为碎末,被邪气侵吞,化作最为原始、最最基础的养分。 吞服了龙陨丹,自认为可以拉着纳兰曜一起下地狱的幽泉教主,别说是一个时辰,就连半刻钟都未曾坚持到。 龙陨丹,的确有强行扭转生机,把身体各处的力量逼迫出来的神妙能力。 只是洛一缘说的也不错,已死之人,生机彻底断绝,又如何能逼得出一点半点? 灭绝剑支撑着的身子,已开始慢慢向上挺直,纳兰曜那张俊白俊白的脸庞上,再也没有半点儿来自于陀罗阴世花的粉白色泽。 一撮挂下的黑色刘海,与往昔的形象并无二致,就连眉心之处那一抹难以看清具体形状的小纹路也依旧还在,活脱脱就是一个邪气凛然版本的洛一缘。 然而原本颜色迥异的一对眸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变作最为纯正的墨绿色泽,让本就邪气充盈的纳兰曜更加显得邪上加邪。 乌黑浓密的头发,从发根部位开始被墨绿色所浸染,不断向着末梢蔓延而去,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原本与常人并无二致的发丝,已变得完全不似人形。 被封锁的丹田气海得了喘息的机会,修罗灭绝邪功借着邪气之助,开始重新凝聚,并且向着更高的层次直接推进。 纳兰曜的气息,也在同步节节攀升,周身黑色、紫色、淡金色的三色光芒也开始不断环绕游走,最为瞩目的,当属见之就让人心生厌恶的墨绿色邪气。 “看样子,似乎想要再继续作壁上观,也是不行了。” 都来不及为可怜的幽泉教主哀悼上哪怕一刻的时光,洛一缘已是明白,是时候该出手了。 纳兰曜的气势不断飙升,很快就超过了服下龙陨丹的幽泉教主,眼看着即将恢复到万全之态。 一朵娇艳欲滴的粉色桃花,自纳兰曜的脚底下缓缓升起。 花开顷刻,水光滟潋。 水波呈柱,也不知由何处而来,自下而上,异常将四股气息冲得涣散开来,难以成型。 绿、紫、黑、金四种颜色的气息当中,金光最是孱弱与渺小,与水柱初一触碰,便溃不成军,狼狈无比地缩回了纳兰曜的体内。 一柄鬼头刀自桃花花芯涌出,刀身如轮急转,将余下的三股顽强的气息搅成了一团浆糊,除了乌漆嘛黑的一片,再也看不清有什么颜色的存在。 尚未等到洛一缘与阎罗天子的号令,转轮王彻底无法按捺住心里的杀意,持刀便上。 桃花洗髓刀来势汹汹,更兼来得太过突然,打了纳兰曜一个措手不及。 见识过灭绝剑法的可怕威力,转轮王也知其厉害,不欲正面与之相搏。 刀招连消带打,专攻纳兰曜握着灭绝剑的右手部位。 刀尖、刀身、刀背反复在手掌与手腕之处拍打,加上水柱缠绕,纳兰曜一时不察之下,灭绝剑已脱手而出。 眼见机不可失,转轮王毫不犹豫,鬼头刀再转一轮,狠狠拍打在灭绝剑的剑柄上。 但见紫光一闪而逝,天兵剑器中的极品灭绝剑已没入石壁之中。 凭借着剑身的锋锐,加上转轮王的一拍之力,也不知道灭绝剑究竟会去往何方,起码停下的位置不会太过靠近就对了。 对于藏在暗中的家伙,纳兰曜其实早有防备,一直在心里提防着。 为杀幽泉教主,纳兰曜不得不借助半颗圣心,让这“圣物”与自己完完全全地同化,而代价,就是理智越发的薄弱,各种毫无意义的负面情绪,开始无限量地放大。 狂傲与自满,让纳兰曜在一剑斩杀幽泉教主之后沾沾自喜,沉浸在属于胜利的喜悦之中。 也正是过分的轻敌,才让转轮王有机可乘,一出手便将灭绝剑给拍飞到不知何处。 一招便建奇功,转轮王却并没有满足,犹如猛虎一声大喝,鬼头刀再舞一轮,向着纳兰曜的脖颈处猛斩而去。 虽然未入神脉,转轮王的实力与幽泉教主可不在一个层级之内,天虚之间,亦有差距。 桃花洗髓刀变化多端,威力无穷,强如今时的纳兰曜,也不得不举起剑指,保命格挡。 第601章 三花相争 “幽泉教主死了?” 握着青焰玉心剑的齐寒彦不由得连着流下好几滴冷汗,心中有些无所适从。 修罗教祖虽不入天虚榜之列,实力却一点也不比天虚传说弱多少。 仅凭天兵剑器青焰玉心剑与邪气相助,齐寒彦总算是与修罗教祖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这时候,齐寒彦就无比怀念令天剑与剑玄之力,倘若令天剑尚在,以他钻研多年,融合剑玄之力与真气爆发出的毁灭力量,要诛除修罗教祖,再是轻松不过。 幽泉教主的死去,还只是其次。 邪公子纳兰曜身上延伸出来的邪气,与修罗教祖身上时不时冒出来的如出一辙,都令齐寒彦垂涎不已。 一分神的功夫,剑势一滞,反倒被修罗教祖抓住机会,趁势反攻,弄得齐寒彦手忙脚乱,好不狼狈。 最上方激战正酣的一对老相好密藏活佛与嗜血魔鬼,早就打出了真火来,你来我往之间,下手狠辣到了极点,半点都不相让。 两人都是距离神脉只差一步的绝世强者,心中意志坚定,绝不容许任何外物动摇自己的念想。 区区一个议事大殿的空间,早就难以束缚住两人的身影。 对于幽泉教主之死,就连嗜血魔鬼都没有太多的惊讶,两人边打边退,向着外围而去,看样子是打算在灭绝峰峰顶,正式分出一个胜负来。 失了灭绝剑,纳兰曜唯有以指代剑,施展出灭绝剑法,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了劈向喉咙部位的鬼头刀。 灭绝剑法杀伐无双,用来守御,效果则是大打折扣。 好在纳兰曜临阵经验足够,体内被压制阻隔的真气也恢复了许多,总算于最为凶险之际,逃过了断头之厄。 剑指虽是挡住了刀身,凌厉的刀气却没有这么容易躲过去,纳兰曜只觉得脖颈之处疼痛难当,无暇再作他想,双腿间不容发向后连连点去。 一退再退,惊人的速度连退十数丈,总算是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纳兰曜方才是松了一口气。 右手中指鲜血直流,尚不去计较,脖颈处一道鲜明的红印,只要刀气再多向下压几分,纳兰曜定然身首异处,再无生机。 半颗圣心的炼化融合,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一段长足的时间方能够彻底做到。 实力尚未完全达到巅峰,就险些中道崩殂,纳兰曜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定下心神来看向不远处,眼见粉红桃花上下翻飞,水流气柱来回飘荡,一柄鬼头刀握于手中,出手之人,竟然是圣教十六使者当中话比较少的残星使。 别说残星使不可能有这些本事,就算是纳兰曜认知范围内,也不记得谁的武功与桃花有半吊铜钱的关系。 “你不是残星使,你究竟是何人?” 先是一个下毒暗算的“黑木使”,后是悄然袭杀的“残星使”,纳兰曜自己也不知道,圣教之中,究竟还有多少人被渗透了。 怪只怪自己,得了密藏活佛的效忠与大涅盘经的经书,一举两得以至得意忘形,这才忘乎所以,完全没注意对于细节的把控。 手指与脖颈还有余痛未消,纳兰曜此时出声,不过也是为了给自己多拖上一些时间罢了。 半颗圣心带来的好处,简直超出纳兰曜的预期范围。 在墨绿色邪气的不断缠绕之下,不只是刚刚的两处刀伤,还有先前幽泉教主造成的诸多陈旧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修复着,效果之鲜明,尤胜皇家秘宝龙陨丹的功效。 欣喜之余,纳兰曜的心里疑惑也没有减少半分。 眼前这个假冒的残星使,自己应当素未谋面才是,为何会对自己发出如此大的杀意? 那种汹涌澎湃到极致的杀意,便是自己见了,都有些色变。 “吾乃,阴曹地府,转轮王!” 鬼头刀比不得灭绝剑与青焰玉心剑,只能说是品级上好的地兵级刀器罢了。 出手有些急促,令得纳兰曜人剑分离,已是大功一件。 最后夺命一刀,只蕴含了转轮王的八九成力道,却还是被纳兰曜逃得一丝性命,足可令转轮王对其刮目相看。 杀意凛然的转轮王,可不会因为一点点的态度改观而就此撤手。 刀气纵横,桃花花瓣一瓣又一瓣地飘飞而出,不给纳兰曜有多少喘息的机会。 “阴曹地府?” 纳兰曜满脸的问号,还没来得及细想,鬼头刀已划过眼前,逼得纳兰曜放弃无谓的思考,出招迎敌。 灭绝剑不在身旁,强行施展灭绝剑法一硬碰硬对自己的损伤着实不小,纳兰曜现在要争取的就是时间,唯有同时施展修罗邪功与灭绝邪功。 紫黑两色真气自掌心涌现,象征着灭绝邪功的紫色莲花与修罗邪功的黑色玫瑰分别出现在左右两侧,力扛桃花洗髓刀。 两人交手速度极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已是战在了一处,三色余光到处飞散,对本就残破不堪的议事大殿造成了二次乃至三次的伤害。 “阎王兄,转轮兄如此急切,难不成他与纳兰曜之间,也有深仇大恨不成?” “可是看之前他的态度,似乎也并未觉察出来,难道,他的滔天恨意,来自于邪气?” 半颗圣心一闪即逝,渗出的邪气却做不了假,转轮王的态度,也是由此而发生的变化。 洛一缘对邪气的了解并不算充足,却也对于这股力量有一种打心底里的厌恶。 不只是他,阎罗天子也有类似的感受,只是并没有洛一缘所感受到的这么强烈。 同理,对于一旁斗得难解难分的齐寒彦与修罗教祖,两人也是有相同的感受,一种来自于本能的抗拒。 “洛庄主的推断应该不会太错,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按捺不住了?” 形势尚且还在掌控之内,阎罗天子并没有因为纳兰曜的爆发而感到心惊,反倒是还揶揄着问道。 “差不多了,一场滑稽的戏码,也该收场了。” 摘下象征着黑木使的面具,自阴影之中缓缓露出身形,洛一缘感应着激战正酣的三方战场,冷笑道:“也差不多是时候,该让纳兰曜自食后果了。” 第602章 亲自登场 地兵级别的兵刃,在天虚传说这一层级的争斗之中,已渐渐有些不够看了。 鬼头刀虽然也算得上是顶尖的地兵刀器,终归还是没有跳出地兵的层级。 江湖上亦有一种说法,绝顶高手无需倚仗外物之力,草木皆可为兵刃,飞花摘叶也能杀敌制胜。 就好像洛一缘在鹰仇峡迎战金圣老,以山石峭壁凝聚成长剑,同样具备不俗的威能。 这类说法不错,却需要以消耗极大的真气为代价,抛开天赋异禀的洛一缘之外,又有几。人在同级对战之中,能够做到如此挥霍自己的真气而不当成一回事呢? 桃花洗髓刀的刀法神出鬼没,精妙绝伦,哪怕是喜欢以招式取胜,不喜欢以力压人的洛一缘,亲身体会过之后,都赞叹不已。 刀招巧妙,转轮王自身的实力也不算太差,两相结合之下,足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力。 在洛一缘看来,转轮王若能将桃花洗髓刀的力量发挥到极致,未必会逊色于昔日的地下判官太多。 甚至于,未曾突破到神脉之境的地下判官倘若没有那几口能够结成法阵、自行恢复的神秘棺木在身侧,或许还不是转轮王的对手。 一双肉掌迎战鬼头刀,灭绝邪功幻化出的紫色莲花与修罗邪功幻化的黑色玫瑰皆有艳丽瑰丽的感觉,视觉效果相当不俗,并未完全落入下风。 纳兰曜也无愧于曾经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沉寂十余年的光景,实力突飞猛进。 即便手无寸铁,也与转轮王施展的首两式桃花洗髓刀斗了个难解难分,任谁都无法彻底压过对方。 纳兰曜的身上虽然添了许多处刀伤,也算是吃了不小的亏,奈何邪气功效诡异非常,墨绿光泽骤现,使刀伤迅速恢复,连伤痕都未曾剩下。 邪气的功效,远远超出了龙陨丹的威能,速度之快,几乎可以与百草们的至宝百草珠相提并论了。 杀意开始消退了一些,并没有如先前那样猛烈,转轮王面上象征着“残星使”的面具轰然炸裂,只是瞬间的功夫,已又多了另一副面具,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真正身份究竟是何物。 “你不是他。” “???” 突如其来的对话,令纳兰曜满头雾水,完全没有办法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你身上也有邪气,便是同伙,该杀!” 双手齐齐握在鬼头刀的刀柄上,初时的激动已渐渐冷却,理智重新回归,转轮王意欲施展更高层次的刀招,不惜一切,也要将眼前疑似仇人同伙的家伙斩杀当场。 纳兰曜气得差点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转轮王,自己完全都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如何结下的仇怨,竟然能够让对方生出如此多的怨念,非要杀自己不可。 一直以来,圣教与阴曹地府,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间泾渭分明,秋毫无犯才是。 桃花流水隐入尘烟,忽明忽暗,正是桃花洗髓刀进入更高层次刀招的前奏。 仅仅凭借首两式的桃花洗髓刀,难以将眼前的邪公子拿下,转轮王也不打算再保留下去,誓要诛除一切与邪气有关之物! 杀意虽退,恨意却难以消除,粉色桃花中心花蕊,也随着心境的变化,泛起了微微的红光。 “啪!”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自身也即将变作虚幻状态的转轮王身上,鬼头刀间不容发,向身后猛斩而去。 待得转轮王回过头来,看清身后之人后,自是一怔,于最是紧要的关头,顿住了鬼头刀的刀锋。 “转轮兄,虽不知你为何有如此恨意,不过你大可放心。” “纳兰曜此子今日必死,洛某的恨意,可是一点都不会比你少。” 血光如柱,冲天而起,坚硬无比的灭绝峰石壁都难以阻拦,被轰得烂碎,只余下一点点石屑渣滓。 有那么一瞬间,转轮王自己也有些恍然,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纳兰曜在自己的身后出现。 只是,不同,终究是不同。 纵然外貌异常的相似,气质,却没有半分相近的地方,甚至彻底迥异。 神脉之力,令即将化作虚无的桃花原型显现,转轮王默默收回鬼头刀,点了点头,退去了半步。 “一场闹剧,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一点私欲,祸乱天下许久,纳兰曜,你可知罪?” 衣衫未改,如若镜中故我,纳兰曜抬起头来,也是免不了一阵迷惘。 迷蒙邪气涌上,眼眸之中绿芒再现,却让纳兰曜清楚明白,眼前之人,绝不可能会是自己。 “你不是黑木使,你究竟是何人?” 阵阵幽香飘入鼻息,那种熟悉的味道,纳兰曜绝对不可能忘记得了。 那是天下奇毒,陀罗阴世花的味道。 “你的心里,既然有了答案,何须在惺惺作态,故意提问?” “不外乎,是为了给自己多争取一点点时间,让你身上的邪物发挥出更多的力量罢了。” 同是紫光剑芒,却是清澈如水,毫无半点邪异可言。 剑芒激射,轻易洞穿了莲花玫瑰,炸裂的花瓣溶解成最原始形态的双色真气,回涌入纳兰曜的身躯之内。 剑气虽过,剑意犹在,实质的剑意将纳兰曜整个人钉死在石壁上,洞穿的双手留下淅淅沥沥的血渍。 血腥味飘扬而起,本该是殷红一片的色泽之中却出现了非人该有的黑绿。 半颗圣心,依旧在发挥着应有的作用,不断影响,不断“改善”着纳兰曜的身躯。 摘开令人浑身上下感到不舒服的面具与衣衫,黑气涌动之下,阎罗天子也来到大殿中央,与转轮王所站的位置齐平。 “洛庄主要亲自对付仇寇,另外两边的胜负,就由我们来盯着吧。” “嗜血魔鬼与密藏活佛交给本王,修罗教祖与齐寒彦交给你,如何?” 转轮王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握着鬼头刀的手再次捏紧了几分。 自从知道纳兰曜并非自己真正要追寻的仇敌之后,转轮王心中的杀意,早已淡了不少,只是对于邪气的恨,却丝毫未曾衰减。 正巧,不论修罗教祖候寒还是天青老人齐寒彦的身上,都散发着同出一源,令人作呕的邪气。 “正有此意。” 第603章 绝命叫嚣 阎罗天子就算不说,转轮王也不打算将目标另作他选。 齐寒彦与修罗教祖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气,或许不如纳兰曜的浓郁,却也刺激得转轮王恨意更深。 两人不再继续逗留,向着各自的方向飞掠而去。 尤其是阎罗天子,身形直接在议事大殿之内消失,看样子是要向着峰顶的方向,追寻密藏活佛与嗜血魔鬼额而去了。 被钉在石壁上,无论如何挣扎,也只是让身后的山石不断破损碎裂,双手掌心部位的两道剑意却终究无法挣脱,依旧死死钉住。 “是不是觉得手上的剑意很熟悉呢?” “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点星剑法吧?” 右手剑指一引,深紫色的点星剑气在纳兰曜的身躯里乱奔乱窜,沿途什么经络、血脉都被绞得一塌糊涂。 邪气依旧在非常努力地发挥着它的应有作用,不断修复着纳兰曜的身躯,只是痛苦这种事情,却难以避免。 “你!你!你是风雨山庄,洛一缘!” 事到如今,纳兰曜如果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与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男人究竟是谁,也枉为魔教的圣教主了。 话才刚出口,又是一道紫光剑气没入嘴中,将纳兰曜那条还算灵活的舌头绞得血肉模糊。 “恭喜你,终于想起来了,不过可惜的是,没有奖励。” 洛一缘拍着手,眼神中不经意间,显露出几分前所未有的残忍。 一直以来洛一缘待人处事的态度,都是极为平和,很少会有真的被情绪给影响自身的时刻。 苦等十余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洛一缘也不想再让理性继续主导,任由感性的情绪掌控一切。 纳兰曜融合的半颗圣心,乃是整个圣心中的主格,较之赐予修罗教祖的那半边品级更高上一点点。 哪怕到现在为止,圣心的融合也只是进行到了不足三成的地步,纳兰曜一感觉到自身身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头发、瞳孔、血液,都开始向着墨绿色的方向发生变化,就连一直以来都略显苍白,裸露在外的皮肤,底层都染上了点点淡墨绿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 “洛一缘,当年杀不死你,是你的运气好!” “但今日,你杀不死我,却是我的气运更强!” 血肉模糊的嘴里不断喷出墨绿色的血浆,纳兰曜如疯似癫,狂笑的声音未曾停止。 明明处于极端不利的形势之下,纳兰曜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还在对着洛一缘叫嚣。 “洛一缘!” 于远方激战的齐寒彦,总算是瞥见了老对手,心头又是一惊,被修罗教祖抓住了破绽。 刚猛的右臂拼着负伤为代价,死死抓住青焰玉心剑冒着青火的剑身。 邪气的辅佐下,本该降魔卫道的玉心青火蜕变成更加诡异的邪火,灼得修罗教祖半边身子焦黑难当,粗大的毛孔部位喷出一道接着一道细细的火柱来。 左半边的女相身子,趁此机会拈花轻点,兰花指点在齐寒彦的胸膛部位。 一圈又一圈的紫黑色的涟漪泛起,渗入体内的力量已超过肉体凡胎所能承受的范围,齐寒彦鲜血大口喷涌而出,胸口大面积的塌陷,青焰玉心剑也失去了掌控,被轰飞了出去。 以伤换伤,这一轮的交锋,终究还是实力更加强劲的修罗教祖占据了上风,取得了近乎压倒性的胜利。 没了邪魔手臂的援助,青焰玉心剑自身的力量虽强,却还是难以敌得过修罗教祖的修罗灭绝邪功,被压制得火光越来越弱,逼回了剑刃之中。 粉色花瓣,流水潺潺,自上而下,一气呵成。 鬼头刀毫无阻碍的划过修罗教祖的身躯,卸下男相半边身躯的粗犷手臂。 “啊!” 女相尖锐的嚎叫声响起之际,兰花指火速转变成爪状,回身猛地抓去,却只是抓到了一片虚无。 桃花依旧,波光粼粼,哪有半点敌人的踪迹可以察觅? “当年,杀你不死,看着你跳下天刀峰,我就知道你会有回来的一天。” “我估计的没错,你的确是我的生死大敌,有你,便不能有我;有我,就决不能有你的存在!” 双手被完全束缚住,纳兰曜还在狂喷血口,放肆地叫嚣着,根本就没有为眼下极为不利的形势而感到担心。 “怎么,不敢杀我?是因为你们风雨山庄的郁奕,对么,点星剑客,哈哈哈哈!” “洛一缘,你不愧是我纳兰曜的平生大敌,风雨山庄区区弹丸之地,凭什么拥有这么多的天才?” “石长发、郁奕、秦渺、任然,一个个成长起来,或许都是名震江湖的存在,为什么都要围着你洛一缘一个人转,你何德何能?” 声嘶力竭地狂笑,转瞬就变作撕心裂肺地吼叫,半颗圣心的融合程度越高,纳兰曜自身的理智,也会被逐渐压缩,反倒是平日里被处处压抑的负面情绪,开始无限度放大。 “之所以你没有立时杀我,就是因为你要救出你的旧属下,可你现在却没有任何的头绪,对不对?” 驻留在口中的点星剑气并没有离去,依旧在努力地尽到本职工作。 邪气的援助下,纳兰曜的舌头很快会修补完毕,而后再度被点星剑气绞得血肉模糊,循环往复。 “在使者身上,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四杀与法王,同样不知道郁奕关在何处。” “普天之下,也唯有我一人,能够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投鼠忌器,洛一缘,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这一场赌局,从一开始,你就输定了,根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可言!” 失败者的不断挑衅,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圣心融合争取更多的时间罢了。 圣心融合,也并不意味着彻底踏足修罗灭绝邪功的第九重天境界,为了反败为胜,为了夺得渺茫的一线生机,需要拖上更多更长的时间。 “我若死了,你的郁奕也会死,没人知道他关在什么地方,一旦弹尽粮绝,神仙难救。” “重情重义的你,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得力干将因自己而死,你不会的,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一抹剑光,划过了纳兰曜的咽喉。 第604章 故友死斗 湛蓝色的剑芒,犹如雨滴没入泥土,润物无声。 剑光精准无比的切开了纳兰曜的喉咙,切断了他继续放肆叫嚣的能力。 双手本能地抬起,想要捂住断开的豁口,奈何掌心的清澈深紫色的点星剑气并未消失,依旧死死地将双手钉在石壁上。 禁锢的力量,令双手根本无法动弹,连手舞足蹈的基本动作,都难以完成。 一对明亮的双眸瞪得浑圆浑圆,纳兰曜到死都没有想到,洛一缘敢不顾及郁奕的死活,直接将自己给处死。 墨绿色的双眸渐渐失去了光泽,仿佛也在宣告着,魔教圣教主,邪公子纳兰曜的生机,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直到彻底干涸为止。 天色黯淡,已是戌时将过的节点。 天穹上本就黯淡无光,唯有一轮残月高挂于正上方,却被乌云所覆,连微弱的月光都难以见识到。 阴云密布,寒风吹拂之下,让好不容易复苏了些许生机的大地,再染上一层寒霜。 气温的骤降,是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 灭绝峰,哪怕于千百年前被斩去了一层头皮,依旧有着数以千丈的可怕高度,一点都不逊色于玄域各处天然险阻之地。 稍低一些的云层,都只能在灭绝峰的山腰部位徘徊。 冻彻心扉的峰顶,常人来此,怕是几个呼吸,就会彻底都成冰雕,令一切的生机全部断绝。 寒风黑夜之中,却有两道光影,不断交错,不断碰撞,爆发出阵阵远胜于雷霆的轰鸣之声,令天穹都要为之震颤,云层都要为之溃散。 金红两色光影,几乎各自占据半边天穹,映照得峰顶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肃杀的血红色与慈悲的金灿色忽明忽暗,无论哪一方,都难以彻底将另一边压过。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明明是血腥邪恶的血红色中,却有着一丝微弱的坚持与正气;象征着伟岸广大的佛光深处,也有着难以言说的邪恶与诡异。 自打登上峰顶,嗜血魔鬼与密藏活佛已交手超过千招,双方依旧气力十足,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 九十九颗血珠微小的血珠犹如心脏一样齐齐欢快雀跃地跳动着,大片大片地吞吐真气,供给嗜血魔鬼挥霍。 数十年来,两人交手的次数远远超过十指之数,彼此之间早就知根知底,对于每一招、每一式都熟念于心,如同亲自施展。 密藏活佛的招式威力宏大,范围广阔,堪比神通,应对大范围的敌人更具备优势,这点倒是与许许多多的玄域玄修高手有相似之处。 嗜血魔鬼则是延续了元域武者传统的战斗方式,近身短打更为擅长。 两人短兵相接,嗜血魔鬼连番出手,根本不给密藏活佛喘息的机会,招招环环相扣,若非密藏活佛对于嗜血魔鬼的手段同样熟悉得很,只怕是要吃个大亏。 “应玉堂,你够了,一个劲纠缠本佛爷,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算让你夺得教主之位又如何,你以为纳兰公主会多看你一眼不成?” 拳印、掌印贴着身躯而过,密藏活佛无奈地发现,自己肥嘟嘟的身躯,有的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目标大了一些,更容易中招挨打。 好在大涅盘经里也有塑练金身的法门,虽不如金钟罩那样坚硬坚挺,总算还能多挨上几下子,不至于立时重伤崩溃。 才躲过两三招,就让嗜血魔鬼寻着机会,一拳轰在圆鼓鼓的大肚子上。 冥河血图真气骤然爆发,九十九颗血珠齐齐震荡,汹涌拳劲一浪接着一浪,似乎不欲停息。 纵然密藏活佛早早便运起涅盘金身,也感到痛彻心扉,整个人抱团后撤,连连退出三十多丈的距离,方才觉得稍稍好过了一点。 涅盘金身幸保不失,身后的乾闼婆佛像虚影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平白无故多了好几条鲜明的裂痕,一看便知受损匪浅。 “应玉堂你够了啊,佛爷我也是无可奈何,天地血誓一出,佛爷我又能怎样?” “你别苦苦相逼,佛爷我大不了鱼死网破,到时候你就算胜过我,也未必会是修罗老鬼与圣教主的对手,何必?” 密藏活佛的脸上尽是疾苦之色,非但是面上苦,心里也是苦。 修罗邪功与灭绝邪功的秘籍,果然不是这么好到手的,两本功法只得到了一本不说,连捂都没有捂热,就迎来了硬骨头一根。 “圣教乃是公主多年心血,决不能在纳兰曜这个不识天数、不知好歹的后生小辈手里葬送!” “大喇嘛,你敢辱及公主,老夫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你先行归西!” 嗜血魔鬼可不给密藏活佛喘息的机会,如影随形,血光紧随其后,一拳再度迎上。 泥人尚有三分火,说又说不通,骂又骂不醒,密藏活佛也是动了真怒。 乾闼婆佛像瞬间消散,化作漫天金灿灿的粉末,下一个呼吸又再度凝结,身形较之前先却是大有不同,体积少说也大了三四成。 八条手臂与轮盘齐齐登场,金身乍现,正是在议事大殿中曾出现过的忿怒明王。 佛也有火,恼羞成怒的密藏活佛悍然挺掌相迎,与嗜血魔鬼再度争斗了起来。 金红两色的光芒稍稍停顿了一会,就再度将整片天空映照得透亮无比,仿佛此时那是烈日当空,大照四方。 周遭千百里之内,再无一处如灭绝峰一样的高山存在。 两色光辉再是穿云破雾,于远处看来,始终只是米粒之光。 戌时一过,夜色更是黑暗深沉,无边无际。 在两色光芒所难以照耀的地方,一缕又一缕黑气,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斗吧,斗吧,你们两个,皆是元域的毒瘤,任何一个独留于世上,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飘在虚空之上,阎罗天子的目光穿透阎罗面具,穿透重重云雾,牢牢锁定住激战正酣的两人。 两人的一拳一掌,一来一往,乃至于身上的一缕缕真气的运作,都难以逃过阎罗天子那双测算无疑、洞若观火的法眼。 第605章 邪公子归天 “圣教主……归天了?” 生机的丧失,尚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 哪怕瞳孔变得墨绿,哪怕头发也不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形象,许许多多的魔教教众,还是固执地认为,这就是他们的圣教主,在世的神明。 黑龙杀第一个不敢相信,一直跟随在纳兰曜的左右,四杀之中,也唯有他最清楚了解,纳兰曜邪公子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血刃杀木讷地松开了手,两柄小号血刀跌落在地上,他也无法相信,堂堂魔教教主,竟然会死在了总坛,还死得这么狼狈,连番受辱,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死了?死了好啊,我们的圣教主,你死了,老子才有一线生机,谁让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唯一庆幸的,怕是只有白夜杀了。 缩头缩脑地瞥了站在纳兰曜尸首边上的洛一缘一眼,白夜杀一对大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心里也不知道在琢磨一些什么。 纳兰曜的死,令得整个议事大殿之内,寂静至极,鸦雀无声。 魔教四杀、使者、暗者、教众,几乎都无法相信,也无法想象,没有教主的魔教,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有修罗教祖一人,用仅存的一条纤细左手,紧紧抱住自己,缩在角落当中,发出阵阵的冷笑。 生机彻底断绝,如果说还有魔教中人坚信在这种情况下,纳兰曜还没死的,有也只会有候寒了。 转轮王也识得修罗教祖的厉害,卸去对方一臂之后,就隐入尘烟,与环境彻底融合,哪怕修罗教祖再怎么施展真气震荡,也感知不出他的踪迹来。 同为半颗圣心的持有者,修罗教祖比谁都清楚,圣心的可怕与强大。 逆转阴阳,重塑生死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情,说起来玄之又玄,纵观整个元域史册上,也并不是没有人能够做到。 “无知的后生,以为这样就稳占上风了么?” “狂妄的代价,只会自食苦果!” 修罗教祖恶狠狠地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是矛头直指洛一缘,还是暗中偷袭的转轮王。 以修罗教祖的资历与辈分,叫一声后生小辈,倒也算是说得过去。 右臂被鬼头刀齐根而断,伤口部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长出了三分肉芽,并开始不断向外延伸开来。 说不定再过上一段时间,凭借半颗圣心的可怕力量,断肢重生,真的不在话下。 “聒噪。” 落雨剑气划过咽喉,让喋喋不休的纳兰曜彻底闭嘴,洛一缘的心中,却并没有原先想象中来得那么畅快。 平静,并非是理性带来的,而是仿佛本来就应该如此。 得力干将点星剑客郁奕的生死,洛一缘当然关心得很,就好像他会为了石长发,与大乘佛寺直接交恶,丝毫不留任何的情面。 可郁奕的消息,也绝不是纳兰曜可以用来要挟的理由与机会。 若是真的吃瘪认栽,为了郁奕的消息委曲求全,将大好的机会拱手相让,依着纳兰曜这种不是人的性格,只会变本加厉,越来越蹬鼻子上脸。 一步的退让,就会变作步步的退让。 “纳兰曜,你真的以为洛某是那种有了一点点把柄,就会任人摆布的人么?” “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么,也未免太让我失望了。” 距离纳兰曜的“尸首”距离最近,洛一缘当然也注意到了,生机殆尽的尸首上,也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喉咙处被剑气切开的地方,几缕细细的肉芽犹如触手一样延伸出来,上下不断蔓延交替,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不断地为纳兰曜修补身躯。 “百足之虫,果然死而不僵,你如果真的就此死了,也未免太让我失望了才是。” 蔚蓝色的落雨剑气并没有撤离,依旧有小部分驻留在咽喉的切口处。 随着洛一缘的心意一动,剑气汹涌躁动,迅速将异动的肉芽绞成了粉碎,杜绝任何死者苏生的可能性。 此时此刻,洛一缘的心里,其实是矛盾的,而且矛盾得很。 隐忍了十余年的复仇,结束得未免也太过仓促,太过简单了一些。 简单到,事实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却有些莫名其妙的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在来此之前,洛一缘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比如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会有险死还生的争斗,却从未想过,结局,能来得如此平淡。 一剑,仅仅只是一剑,就了解了这个推倒风雨山庄的罪魁祸首,或许多多少少有些仓促,有些便宜他了。 没有半点酣畅淋漓的感觉,在洛一缘的感知中,甚至不如鹰仇峡与晋升到登神境的金圣老一较高下来得更加畅快一些。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也……罢了。” 长叹一口气,洛一缘随意地滑动了几下手指,缓缓回过身来。 落雨剑气、依风剑气、点星剑气三种不同剑法的剑气,在纳兰曜一动不动的身躯上肆虐摧残。 钉住掌心的两道点星剑气,沿着掌心血洞,摧枯拉朽地破坏了纳兰曜的各处血管,直抵心房部位。 依风剑气顺着七窍而入,见缝便钻,无孔不入,将各处经络经脉都毁得七七八八。 最后,蔚蓝色的落雨剑气,则是划过了数道光影,将纳兰曜的尸首直接分割成了不大不小的几十块,七零八落地跌在地上。 元凶授首,洛一缘那张淡漠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的表情。 也许是机缘巧合,此地,正好还有两个帮凶,嗜血魔鬼与齐寒彦。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是洛一缘在齐寒彦身上学到的教训与代价。 本以为废了他丹田气海,毁了他的经脉,足以让齐寒彦在懊悔与痛苦之中度过最后的余生。 洛一缘全然没有料到,先是断臂,后又重创,以齐寒彦的年纪,还有伤势痊愈,功力尽复,且更胜从前的一天。 正是吸取了这个教训,在面对纳兰曜的时候,洛一缘才会一动手就是直接以狠辣的手段,彻底断绝对方的生机。 才刚刚走出两步,洛一缘就微微皱眉,就连脚步,都僵在半空中,没有踩实下去。 第606章 死者苏生 击杀之后补刀,是一个应有的流程。 古往今来,也不知道有多少自以为是之辈,由于过分的高看自己,不愿意补上一刀,结果招致反杀,身死魂灭,实在是不值得半点怜惜。 洛一缘出道至今,一直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该杀杀,该放放,如何行事,心中自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切开纳兰曜的咽喉气管还不罢休,还要以剑气摧毁他的经络、血管,再将身躯残忍地分解成几十块,一如纳兰曜应对幽泉教主那般。 为防万一,洛一缘也没有走得太过直接,残存的不少剑气依旧停留在纳兰曜的身上,以防万一。 只是走出区区两步的功夫,洛一缘已然觉察到,自己驻留在纳兰曜残躯上的剑气,似乎较之先前少了一些。 剑气乃是真气施展剑法招式更为具象化的存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耗。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什么力量在对抗,乃至蚕食剑气的力量。 只是微乎其微的一丁点变化,对于掌握了入微法门的洛一缘而言,就好像黑暗中的烛火,再是鲜明不过。 连番的激烈争斗,议事大殿内的烛火早就被气浪的余波彻底吹灭,眼下还具备照明能力,全靠大殿顶部与墙壁各处镶嵌着许许多多的夜明珠。 这些常人难得一见,只在上层流转的货物,也是魔教无数年来的底蕴所在。 阴影出现地有些突兀,慢慢没过了洛一缘的头顶,将他彻底笼罩了起来。 蓦然回首,一道丈余高的人影,距离洛一缘并无多远的距离,居高临下,泛白的瞳孔之中,除了茫然,也唯有迷惘而已。 生机断绝,本该彻底死透了的纳兰曜,竟然再度站了起来。 所有剑气分割之处,皆有墨绿色的肉芽触手填补,肉芽翻滚蠕动,好似蛆虫一样的视觉体验,极具冲击力。 原本的纳兰曜,身形上与洛一缘相差无几,但被强行拼接起来的残骸纳兰曜,硬生生拔高了许多许多,就有一种完全不相符的水肿感觉。 残留的剑气还在继续发挥着本来的功效,剑光闪烁,不断地绞杀着冒出来的新生血肉,严厉杜绝着起死回生这种超出正常逻辑的事情发生。 浓浓地邪气逸散开来,犹如迷雾浓霾,将所有的伤口部位牢牢包裹覆盖了起来。 每一条细细的肉芽,得了邪气的援助,都好像吃了补药,不断扭曲膨胀,,前赴后继地被剑气绞成血沫,又再度得到邪气的洗礼。 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邪气就好像没有尽头,始终不断地吞吐着,一点都没有要休止的意思。 反观依旧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剑气,纵然无比精纯,却失去了洛一缘真气的持续影响,犹如无根浮萍,被一点一点地消耗,终有被磨损殆尽的一刻。 “有那么点儿意思,纳兰曜,看样子,这样的你,总算没让人太过失望。” 洛一缘冷笑着,也没有继续维系残留剑气的打算,也想看看死而复生的纳兰曜,到底还能够玩出什么样的花招来。 感应到阎罗天子的气息已越来越远,远得有些微弱,洛一缘直接传音于转轮王,悄然说道:“转轮兄,先前你曾遇到过与邪气有关的对手么?” 身处于虚实交界之处,修罗教祖难觅转轮王的踪迹,并不代表已臻至神脉之境的洛一缘无法发现。 一招得手,斩下修罗教祖的一条手臂,也算是立下奇功,转轮王也不急于继续动手,于远处黑暗之中悄然现出身形。 “算是吧,这群人,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各个不好对付。” “不过,终有一日,我必会以我手中之刀,将他们一个个斩尽杀绝。” 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来,洛一缘也能够从中感受到转轮王心里,那种不共戴天的恨意。 说完,转轮王的身影又融入虚无之中,情绪似乎也有些低落。 似乎他也明白,以他如今的实力,若是不能踏出迈向神脉的一步,想要达成梦想,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桃花洗髓刀的威力固然不弱,面对邪气,也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奈何神脉二字,说说容易,想要修成哪怕只是一条神脉,又岂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绝世强者,最终都卡在临门一脚上,永生永世,都难以窥探神脉的究竟。 邪气衍生的速度越来越快,剑气被消耗的速度,也开始渐渐提升。 随着墨绿的色泽越发浓郁,残存到最后的丁点儿剑气已是难以再造成行之有效的伤害。 两旁的肉芽开始不断接触,交替,融合,将破损的身躯一点一点修补。 断裂的骨骼、破损的筋脉、寸碎的血管,都被全新的肉芽所取代,几乎是变相为纳兰曜塑造了一副崭新的身躯。 随着两团墨绿色的火焰升起,毫无神韵的双眼也开始变得焕发光彩,心脏蓬勃的跳动之声,几乎一下一下地传进还在议事大殿之内的每一人耳中。 “噗通……噗通……” 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每每响到最高峰,就戛然而止,许得等候多时,才会再响起似曾相识的第二声。 “洛……一……缘……” 死而复生的纳兰曜突然开口,说话尚且还磕磕巴巴不太利索,手底下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 回缩了几分的身躯,还到处都是狰狞又恶心的肉芽,纳兰曜已难以忍住心底澎湃升起的恨意,修罗灭绝邪功运转,紫黑色的真气与墨绿色的邪气同时在掌心凝聚,冲着洛一缘一掌拍来。 自从听闻了天外邪魔与邪气之间的关系,洛一缘对于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玩意儿,也是加倍的留意,刚好趁此机会,试一试邪气的威力。 同样是一掌拍出,以掌对掌,针尖对麦芒,血海魔功的猩红血色真气暴涨,正迎上纳兰曜的当头一击。 神脉加持之下,随随便便的一拳一脚,皆有神脉未成时期全力以赴都未必及得上的莫大威能。 汹涌的掌力犹如海潮,连绵不绝地向着对方涌去。 紫黑绿三色迎战血红,巨大的气罩对撞之下,议事大殿终于再难承受住这股庞然大力,开始崩溃坍塌了起来。 第607章 鸟兽四散 总坛议事大殿,看着宏伟壮阔,浩大深邃,比之天元皇朝的皇宫朝歌殿还要大上好几倍,实际上在整个灭绝峰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罢了。 眼下还有胆子留在议事大殿之内的,寻常教众已是屈指可数,一个个自持身份或是业艺,坚守在一线未曾退去。 再要往上,就是暗者、使者这一层级的人物,也是惊慌失措,狼狈不堪。 在寻常跑江湖的人眼中,哪怕是最弱的暗者,都是可以独自行走江湖高不可攀的存在,使者一级的人物更有开宗立派的资格,成为一方豪强。 如他们这般的人,却只能犹如丧家犬一样,向着下方逃窜,至于沿着内梯继续向上,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使者们还稍稍好一些,真气自生之境的超一流高手,就算在当今玄域,也不算是弱者,勉强应对数千丈高度的山风。 为了防止孱弱的身躯被呼啸的山风撕裂,他们还不得不运足真气来抵挡,如此一来,堂堂魔教使者,在外头与普通人别无二致,只会任人鱼肉。 数不清的碎石、巨石纷纷下落,砸得还留在此地的人哭天抢地,叫苦不迭。 一时之间,大家作鸟兽散,跑的跑,躲的躲,上的上,下的下,各行其是,都为了生存,拼尽自己的全部。 精擅于刀剑两种兵刃,并不代表着洛一缘对于拳脚功夫一窍不通。 一路走来,洛一缘也曾与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强者交过手,手底下的功夫,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拳脚腿爪、掌指刀剑,不过只是武功展露在外的表象罢了,只要造诣到了一定程度,所有的攻击形式,都能够轻易演化出自己想要的方式。 何况两人对拼的一掌,拼的不是掌法,不是掌力,而是双方根基之间的较量与对撼。 血海魔功全面爆发,形成的真气血球将所有的跌落靠近的巨石都化作齑粉,难以靠近半点距离,影响这一次的较量。 对面的三色光球,亦是不遑多让,被封困了不知道多久的半颗“圣心”终于得到了最想要的血肉躯体,尽情宣泄着无数年来的积累。 近乎于无穷无尽的邪气推动下,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第九重天大门缓缓打开,修罗灭绝邪功的突破已是近在咫尺。 稍稍恢复了一些神志,纳兰曜的思维还没有完全恢复到正常的状态,神神叨叨地念着些什么,表情一度狰狞。 眼看大门即将彻底打开,庞然大力犹如排山倒海一样袭来,纳兰曜只来得及错愕地瞪大了双眼,掌心的三色光球已湮灭得只剩下微弱的余辉,星星点点。 所有的光泽皆尽消退,眼前,除了一片汹涌的血海之外,再无其他,再无所有。 死而复生后,第一轮正面的交锋,依旧以纳兰曜一败涂地而收场,败得彻彻底底。 神脉之力的强大,绝对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修成神脉者,方有问鼎十强神话的资格,几乎成了一条明确到极点的天堑,将不知道多少自命不凡之人隔绝在外。 议事大殿毁得稀稀落落,已被碎石所掩盖,几乎没有多少人还不知死活地逗留在此。 失去了青焰玉心剑这等天兵剑器,齐寒彦犹如失去一条臂膀,战力直接跌落不少。 怪只怪体内再无半点剑玄之力的残留,先前还在天青门的时候,又未曾好好参透先祖遗留的神功,方才弄至如斯田地。 剑玄之力、断绝剑法,两者但凡拥有其中之一,齐寒彦都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轻易将修罗教祖的狗头给斩下。 只是,可惜与后悔,永远都只能在事后提及。 胸骨碎裂了一大片,若齐寒彦还是那个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人,受此重伤,怕是就算没死,距离咽气也没有多远了。 别看修罗教祖侯寒的半边身子是女相形象,出手也是轻拿轻放,女相半边的力量丝毫不比男相半边的要弱多少。 胸骨碎裂还只是表象,许许多多的骨骼碎片受到外力震荡的影响,刺入了各处腑脏,造成的二次伤害着实不轻。 好在邪魔手臂尚未受到任何的损伤,依旧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墨绿色的邪气,修复身体各处伤势,减缓不必要的痛楚。 邪魔手臂呈剑指状在前方开路,四散开来的散碎剑气轻易破开大片岩层,带着齐寒彦的身躯向着更深层的方位进发。 议事大殿已是乱作一团,齐寒彦逃得又是慌不择路,一时之间也不知究竟该逃往何方,更不知自己正去向何方。 一同前来的四人,半路先是少了个国师祁道庭,刚刚又死了个幽泉教主,接连的损兵折将,让齐寒彦心中不禁有一种流年不利的感觉,生怕下一个就会是自己。 在修罗教祖与纳兰曜的身上,也不知为何,齐寒彦感应到了与邪魔手臂相近的气息存在,未免在与两尊煞神接触,齐寒彦只能先行向着远离两股气息的方向不断狂奔。 转轮王、修罗教祖还有四杀等实力算得上不错之人,皆是不知去向何方,大体还是向着上方奔行。 混乱的局势,离奇的变故,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乱石成堆,完全封锁了议事大殿原本的空间,不少人的心里尚有愚忠,却也不会傻乎乎地待在原地,任凭山岳倾倒,将自己活活埋葬于此。 激战于灭绝峰顶的两位护教法王,已然是撕开了脸面,下手狠辣,没有留任何往昔的情面。 忿怒明王的八条手臂,被硬生生以一对铁拳砸碎了七条,仅剩的一只独臂紧紧握着剩下半截的降魔杵,看着好不凄惨。 巍峨伟岸的金身法相仅剩半边尚存,与初登场时的气势截然不同,颇有一种佛消魔长的可怕错觉。 加持力量的法相金身尚且如此,密藏活佛的情况,自然是更差上不少。 距离上次真正豁出性命交手,已过了许许多多年的光景。 这些年来,两人偶有交集,也因为彼此的顾及,始终留有一线生机,没有打得太过狠厉。 密藏活佛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只是过去了几年,老对头嗜血魔鬼,已强到了一个难以琢磨的可怕境界。 第608章 活佛之厄 肥硕的身躯较之初见之时足足瘦了不止一圈,虽然密藏活佛的体型看起来依旧圆润,却也明显吃了不少苦头。 鲜明的血迹将本就红色的袈裟染得血腥味十足,暗红的色泽更是分外鲜艳。 双掌合十,勉力招架住了嗜血魔鬼直攻面门的一拳,接着拳劲的力量顺便飘退数十丈拉开距离,密藏活佛只觉得自己的双臂都在不断颤抖,酸麻痛痒各种感觉齐齐涌来。 一直以来最为称心如意的双手,都有一种失去知觉,不再属于自己的幻觉。 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相识多年,自己竟然被甩开老大一截,震撼得密藏活佛无以复加。 “应玉堂,你……你已迈出了那一步?” 猛地抬头,密藏活佛紧紧盯着远方高大的身影,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惊与迷惘。 嗜血魔鬼所修行的冥河血图,他也素有所闻,与传统的内家真气修行方式颇有不同之处。 再不同,在某些环节上,始终还是殊途同归,道理不变。 百颗血珠凝练成型,方才能够走向将百珠合一,练就堪比神脉之境的血神珠。 嗜血魔鬼与密藏活佛一样,卡在通向最后一关的门口,少说也有数十年的光景。 这一步,不仅仅卡住了两位名列前茅的天虚传说,同样也卡着许许多多的顶尖强者,让他们终生止步于此,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密藏活佛积极筹谋,甚至是出卖自己,出卖整个涅盘宗,为的就是借助他山之石,攻破最后的一重难关,勘破大涅盘经的最后一重境界。 谁曾料想,嗜血魔鬼应玉堂,竟然疑似领先一步,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是,也不是。” 没有乘胜追击,应玉堂居高临下,看向远处狼狈喘息的密藏活佛,眼神中,反倒多了一丝丝前所未有的怜悯。 “血神珠,岂是那么容易练就的?” “不过,百颗血珠,也足够老夫完成公主的心愿,守护好圣教的万世基业!” 话音未落,应玉堂双掌骤然下压,一对血红色的大手印从天而降,根本不容密藏活佛有什么应对措施,直挺挺轰向了他那肥秃秃的脑门。 百颗血珠齐齐震颤,发出微弱的光芒,血手印范围之广,足足有三四十丈不止的宽度。 密藏活佛心头狂跳不止,血手印来势汹汹,避无可避,唯有硬抗一条路可以走。 在最后关头,密藏活佛双掌向上托起,口中大声念叨着无量光佛的尊讳,拼尽一切残余的真气,将大涅盘经施展到极限。 忿怒明王那挂在空中孤零零的最后一条手臂,被血手印压得粉碎,连同残存的半具法相金身,一同炸裂,只余下漫天金粉,飘飘荡荡,也不知被凌冽的山风都吹向了什么地方。 双掌之间金芒泛起,本就处于严重劣势的密藏活佛,大概抵挡了足足一个呼吸的时间,就陷入了精疲力竭的状态。 略带金光的鲜血自嘴中喷涌出还不够,双眼、双耳皆是渗出潺潺血渍,密藏活佛出道至今,还是首次被揍得如此狼狈。 两条手臂骨骼一寸寸爆响,偌大的身躯在更加广博的血手印面前,实在太过渺小,渺小得就好像是微不足道的蝼蚁一样,被狠狠拍入灭绝峰顶,也不知是死是活。 浓浓的烟尘翻飞而起,才刚刚冒出来个影子,就被山风给吹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留下来。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应玉堂只觉得满嘴皆是血腥味,外表看起来风光无限,内里的苦楚,唯有他自己一人,方才最是清楚不过。 缓缓落回到地面上,应玉堂方才勉强露出了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望着面前不远处深不见底的坑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双手双脚同样疲惫不堪,凝练百颗血珠,充其量只是在量的层级上多了那么一丝丝,并未真的达成质的变化。 密藏活佛的实力,放在整个元域,乃至当今融合之后的玄元域中,都能称得上是顶尖的超级高手,想要压制他,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忙活了许久,好歹总算是将最难啃的一块骨头给啃下来了,应玉堂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欣慰的感觉。 密藏活佛的气息,并没有因为硬接了一记双重血手印彻底湮灭,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在,说明他一息尚存。 “嗯?奇怪,幽泉教主的气息,为何完全感知不到了?” 以真气探知周遭,应玉堂意外的发现,同行之人,似乎又少了一个。 “罢了,幽泉的实力不过尔尔,连齐寒彦都不如,死就死吧,区区一个幽泉教而已,也翻不起什么水花来。” 神色刚刚舒缓了一些的应玉堂,眉头突然又锁得紧紧的,几乎都快要拧成个川字了。 “奇怪,纳兰曜的气息,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弱,弱到近乎于无了?” “该不会,是这小畜生与幽泉那废物同归于尽了吧?” 应玉堂不免有些慌张,他想要谋夺圣教的主导地位,却并没有真正要杀纳兰曜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纳兰曜始终也是纳兰家硕果仅存的几人之一,月灵公主纳兰玫当世为数不多的亲人。 坐拥整个魔教,纳兰家强则强矣,仿佛受到上苍的诅咒,从始至终,都是花果凋零、人丁单薄,与天元皇朝的紫姓皇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与对比。 哪怕真有梦想达成,拿下圣教教主之位的一天,嗜血魔鬼应玉堂想做的,也只是让整个圣教向着更好的方向,向着月灵公主心目中向往的方向去发展,而不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作恶与折腾之中,将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气运消耗殆尽。 为了月灵公主,应玉堂也会留纳兰曜一条性命,或许会囚禁他无数年,起码也能保他一世“安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道崩殂。 心中焦躁不安,嗜血魔鬼正在纠结,到底是先对密藏活佛赶尽杀绝,早早回到议事大殿一探究竟;还是放密藏活佛一条生路,先看看能不能救回折腾人的后生小辈。 心神恍惚之际,地动山摇的感觉却突然来袭,吓得应玉堂面色微变,双足左右分开,作千斤坠状,妄图将躁动给直接压下。 哪知道,地动山摇,还只是一个开始,灭绝峰的灾难与苦厄,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609章 天威莫测 嗜血魔鬼的实力天下少有,但凡换成是一座小山,哪怕眼下不在状态,也会被千斤坠轻的强悍力量压得粉碎。 千斤坠不过只是一种招式的用法,到了嗜血魔鬼这个层级,真气力灌双腿,万钧之力也是信手拈来。 只是灭绝峰,能与小山坡相提并论么? 震荡的感觉非但没有丝毫的衰减,反倒是愈演愈烈,地动山摇的感觉越发清晰可见。 头顶上方,大量乌云翻滚堆积,不断相互倾轧,滚滚雷霆之声尚未出现,已有数道电光划过天穹,将黑暗的天际照得通透明亮。 光明取代黑暗,哪怕只有一瞬。 应玉堂不是没有见识过自然雷霆之威,相反,他见识得实在是太多太多。 然则出现在头顶的黑云雷雾,似乎有点太过夸张了一些,夸张到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范畴。 “轰!” 轰鸣雷声奏响,应玉堂只感觉双耳好像有无数炮火爆竹齐齐燃放,便是运起真气,也难以抵挡住分毫。 直径约十丈的金色雷霆自黑云雷雾当中直冲而下,间不容发地向着灭绝峰的方向而来。 危急关头,应玉堂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什么纳兰曜的生死、密藏活佛的存亡? 百颗血珠齐齐散发着前所未有的耀眼血光,将一身苦修百载的冥河血图真气爆发的极限,全数灌注在应玉堂的双腿之上。 一只硕大的血红蝙蝠虚影浮现于身后,应玉堂向着外围飞掠而去,全然不敢靠近雷霆光柱一点距离。 天不怕地不怕的嗜血魔鬼应玉堂,面对从天而降的金色雷霆,心里也只升出了八个字。 天威莫测,天威莫犯。 裹挟着浩瀚天威的金光雷霆毫无保留地轰在了灭绝峰的峰顶,给这可怜的山脉再度剃了一个头。 大片大片坚不可摧的山石在雷霆的天威下,连沦为石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变成了最为原始的齑粉,消散于夜空之中。 灭绝峰峰顶,在雷霆之下,再度被削去了接近百丈的高度,惨状实在是难以直视。 漂浮在虚空之中,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应玉堂心头狂跳,难以掩饰心中的恐惧与害怕。 方才若是自己逞强并未离开,恐怕后果与代价,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够承受得起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会引来天威天罚,难道下方,真的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么?” 地动山摇还在继续,黑云雷雾也并没有就此退走,似乎还在继续相互倾轧。 按照这个态势,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凝聚出第二道、乃至于第三道雷霆。 亲眼目睹过可怕的金光雷霆,应玉堂不敢在原地继续逗留,心念一变,就向着下方飞速掠去。 “既然天威并非针对于老夫,那么只要老夫小心一些,应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还是先行向下一探究竟,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妙。” 一想到刚刚万物灭绝的恐怖力量,应玉堂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心有余悸,不敢多做耽搁,生怕沾染上无妄之灾,向着下方飞掠而去。 尚未完全被山风吹走的齑粉还在眼前晃荡,成百上千道墨青色的剑气破土而出,一道人影以略显狼狈的姿态一跃而起,立在刚刚遭逢大难的灭绝峰顶。 浓浓的齑粉粉尘环绕,让一时全无防备的齐寒彦手足无措,好在邪气环绕之下,很快就将周遭的障碍物全部驱除。 “齐兄,发生何事了,你的青焰玉心剑呢?” 对于齐寒彦,应玉堂还是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儿尊重在,两人曾坦诚相交,勉强算得上半个知己。 这点与幽泉教主倒是大为迥异,若非有着国师祁道庭的引荐,以应玉堂的实力与身份,怕是看都不会多看幽泉教主几眼。 邪魔手臂比之半颗“圣心”的效果自是远远不如,不过释放出来的邪气依旧具备不俗的恢复效果。 胸膛塌陷、胸骨破碎的致命症状,如今已恢复了七八成,勉强可以用无足挂碍四个字来形容齐寒彦眼下的状态。 只是先力斗修罗教祖,后治疗颇重的伤势,邪魔手臂也是耗力极剧,色泽都较之平时要来的淡了些许。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齐寒彦有些后怕地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天穹上震撼无比的黑云雷雾所吸引了。 一种来自于灵魂的威慑与恐惧,让齐寒彦两股颤颤,差点连身子骨都挺不直。 尤其是邪魔手臂,仿佛遇到了什么天敌一样,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幅度与频率都夸张得惊人,就算是想要藏匿都不太容易。 强行压下来自于内心的恐惧,齐寒彦忙不迭运转天青门的内功天青诀,迷蒙青气释放出来,算是取代了邪气本来的作用,方才让齐寒彦感觉到稍稍好过一些。 “齐兄?齐兄?” 见齐寒彦一直忙着自己的事儿,压根不搭理自己,应玉堂虽是皱眉,却还是忍耐了下来,没有立即发作。 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不值得为了丁点儿小事情就动辄杀人。 何况齐寒彦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也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应当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他有些受惊了。 “幽泉教主死了,纳兰曜斩杀了幽泉教主,他,他回来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齐寒彦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自得到邪魔手臂以来,齐寒彦一直非常努力地说服自己,洛一缘不过是一个后生小辈,仗着自己一时不察方才能得逞,击败自己。 反复地安慰自己,反复地游说自己,时日一长,以至于齐寒彦自己都信了这套莫名其妙的说辞,觉得洛一缘不过尔尔,他日若有机会,定要一雪前耻,报当日之仇。 然而真正再度见到老熟人,脑海中一幕幕被压抑,被隐藏的画面,也开始重新浮现。 谈笑之间,轻易击溃手握令天剑的最强的自己,凭借着邪魔手臂,真的能够弥补两人之间的差距么? 齐寒彦有些慌了,慌得难以自持,慌得不能自已,也正是这样,才会让修罗教祖得手,抓住难得的机会,一举将之重创。 “谁?” 应玉堂两眼瞪得浑圆,听得一头雾水,云里雾里,也没听明白到底是谁来了。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让齐寒彦这样的天虚传说收到如此的惊吓,难道,又是血骷髅么? 第610章 金光雷霆 血骷髅的强大,已超出了应玉堂对于一个人类该有的认知范畴。 柔弱的身躯,怎么可能蕴藏着完全超出想象的力量,一想起血骷髅,应玉堂就有些不寒而栗。 哪怕通往等同神脉之境的大门已越过了一小部分,终于修成了百颗血珠,应玉堂还是不觉得,在血骷髅的面前,自己有生还的可能性。 “是洛一缘,他,他又出现了!” 齐寒彦的声音有些颤抖,压抑在心底不好的记忆,一旦浮现,想要再将之抹除,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刚刚亲眼目睹了天灾发生的应玉堂,难免又担心人祸血骷髅的出现,待得听闻“洛一缘”三个字后,差点笑出了声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诚然,当年洛一缘的坚韧不拔、百折不挠,让应玉堂、纳兰曜等人有些束手无策,就连跌落天刀峰,都是洛一缘走投无路自行跳下,这也并不表示,一个后生小辈,就真的难以收拾。 与十强神话中最具有恐怖色彩的血骷髅比起来,洛一缘就未免和蔼可亲太多了,多到应玉堂听了,都要为之发笑的地步。 “当日他果然没死,好小子,大难不死,一步步找回自己丢失的东西,倒也有点我辈中人的气魄。” 彼此之间的立场虽然不太相同,也有你死我活的过往存在,应玉堂对于洛一缘,多少还是有些认同在。 很可能,这就是一种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回过神来的齐寒彦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愠怒,只是碍于应玉堂嗜血魔鬼的凶名,不好直接发作罢了。 平复了一下状态,齐寒彦也无暇顾及天空中的异象,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又自须弥戒中取来一柄勉强过得去的地兵剑器握在手中。 青焰玉心剑被夺去,乃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手中无剑,心中便没了底气,齐寒彦近些日子只打高端局,没了兵刃在手,心里总难免觉得有些不自在。 “大统领,那大喇嘛呢,你已经……” 到处都见不到密藏活佛的踪影,应玉堂却是完好无缺地站在不远处,胜负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终于斗倒了僵持多年的死对头,应玉堂也似乎忘却了先前的惶恐,脸上难免多出了几丝笑意来。 正要上几句话,就听到“嘭!嘭!嘭!”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两人的心思,一下子又警惕了起来。 自齐寒彦之后,不远处又是有许许多多的爆裂声响起,人影犹如赶集一样,接二连三的出现,好不热闹。 首当其冲破土而出的,自然是刚刚被卸去一臂的修罗教祖。 在半颗圣心的相助之下,齐根断裂的右臂处已生出了许许多多条摇曳晃荡的长枝条肉芽,诡异的墨绿色泽恶心至极,应玉堂与齐寒彦看了,皆是眉头大皱。 应玉堂被人称作嗜血魔鬼,一生杀人无数,齐寒彦也是邪魔手臂的持有者,对于一些超脱理解之外的玩意儿,接受能力理应不弱才是。 然而修罗教祖“右臂”所展现出来的状况,全然不似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现。 迎风摇曳的几十条细细的肉芽,无不在诉说着非人的身份。 肉芽的根部,已有粘结在一起,形成聚落的雏形,想必再给修罗教祖一段时间,足够的邪气定可助他断臂重生。 先前一时大意,中了一招以至于失了先机,齐寒彦心中不忿,却也明白彼此之间的实力尚有差距。 眼下有应玉堂在册,齐寒彦可不信,合二人之力,还拿不下区区一个修罗教祖。 对于修罗教祖身上时不时外泄而出的邪气,齐寒彦嘴上没有提及,心里可是垂涎已久,恨不得将之全部据为己有。 齐寒彦正想着与应玉堂联手,拿下修罗教祖之际,又是一处石堆炸裂,只是这次却未曾见到什么人影出现。 此后,浑身浴血的魔教四杀,彼此之间互相搀扶,总算是勉强从一处暗道登顶了灭绝峰。 从他们迷惘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如今的灭绝峰顶,与他们记忆中的大有不同,至于究竟不同在什么地方,四人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轰隆隆!” “轰隆隆!” 沉寂了许久的黑云雷雾,终于再度开始运作了起来。 已劈出过一道震撼至极的金光雷霆,天穹之上的黑云雷雾较之最开始似乎是少了一些,色泽也要淡了不少。 一道足以亮瞎人双眼的电光划过天际,除了早有防备的应玉堂之外,所有人都被电光那一瞬之间的光明所震撼,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杀的实力相对较弱,恢复清明的速度反倒要快一些,反倒是被邪气浸染许久的修罗教祖与齐寒彦,一直没有清醒过来,浑浑噩噩,难以自拔。 电光显现,雷声轰鸣,也就意味着蕴含天威的金光雷霆距离降落,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果不其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两道较为细小的金光雷霆自黑云雷雾之中飚射而出,目标不再是灭绝峰,而是修罗教祖与齐寒彦两人。 沉浸在震撼之中的两人尚未回过神来,应玉堂发现不妙,也来不及提醒,唯有先行出手再说。 挥手之间,便是一记血手印打出,狠狠地拍在齐寒彦的后背,将他的呆呆的身躯硬生生向着远方打退了数十丈的距离。 仓促一击,效果不俗,外力来袭,迫得齐寒彦瞬间惊醒,眼睁睁看着一丈粗细的金光雷霆,狠狠砸在了自己先前所站立的位置上。 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声侥幸,惨嚎声便响彻全场。 同时蕴含男女两种声线音色的嚎叫声,震得实力较弱的四杀伤上加伤,已是有些经受不住高空的压迫力与山风的吹拂,一个个跌倒在了地上。 齐寒彦有人照拂,总算是侥幸逃过一劫,孤身一人的修罗教祖,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金光雷霆自当头而下,将修罗教祖整个人彻底吞没。 “噼里啪啦”的电弧闪烁之声,哀嚎声不绝于耳,时不时地还能嗅到一丝丝焦熟的烤肉味。 持续了约莫五个呼吸的时间,一丈粗细的金光雷霆方才渐渐衰弱,继而消弭于无形。 第611章 修罗未死 烟尘尽散,方才缓缓显露出内里的真实情况。 被压迫得紧紧贴在峰顶石壁上的四杀,也是一个个抬起了头来,望向修罗教祖先前所在的方位,想要一窥究竟。 非但他们是这样,就连险之又险逃过一劫的齐寒彦与应玉堂,也是投来好奇中夹杂着疑惑的目光。 天威,他们都从一丈粗细的金光雷霆之中感应到了天威,或许很微弱,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黑云雷雾不是无的放矢,突然出现,难道是针对邪气的持有之人?” 应玉堂的阅历最是丰富,博闻强识的他自然也在记载中见到过黑云雷雾的出现,一眼便认了出来。 只是第一道金光雷霆的粗细与第二波明显不在一个档次,难道说黑云雷雾,也有属于自己的意识,懂得分辨谁是敌人? “邪气?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齐寒彦、修罗教祖的身上有这玩意儿,连国师祁道庭的身上也疑似拥有,看起来似乎妙用无穷,却又受到上天警惕?” 应玉堂的心里游移不定,心中不由得有些纠结,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救下齐寒彦的无心之举,究竟是对是错。 浓浓的肉香味,令人食指大动,在场诸人也都进行了连番战斗,早已饥肠辘辘,说不疲惫,是假的。 半男半女的修罗教祖,从上到下已是一片焦黑,根本分不出哪半边是男相,哪半边是女相。 不少部位别说是焦烂的黑肉,就连丁点儿肉沫都未曾留下,只剩空空如也的骨架还在顽强地支撑着这副魔鬼一般的身躯。 从头到脚,唯一一处没有任何损伤的部位,估计就是胸膛心脏所在的部位。 属于人的半边心脏早就变作焦炭一片,完全不应有半点生的气息存在。 偏偏修罗教祖的嘴里,还在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白烟,不断机械般地重复着一个动作,让人心中不禁有些起疑。 最最离谱的,就要是心口部位,尚余半颗墨绿色泽的心脏,依旧在不断跳动着。 心跳的速度或许很缓慢,慢到连一个正常人十分之一的心跳速度都没有,但逃不出在场诸人的关注。 诸人皆是惊愕无比,想不到在金光雷霆的轰击下,还有人能够保得住“全尸”。 “死!” 虚空生花,粉色桃花一朵,仿佛幻觉,突兀地出现在诸人的眼前。 介于虚实之间,一直保持着桃花洗髓刀高深境界的转轮王早早便潜伏在侧,没有引起任何一人的注意。 卸去修罗教祖的一条臂膀尚不解恨,好不容易蹲守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转轮王才不会让其白白流逝。 鬼头刀带着粉色桃花与蔚蓝水流,狠狠劈斩在缓慢跳动的半颗圣心上。 刀劲浑厚,凶猛澎湃,开天辟地的气势与突然冒出来的人影,让许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木讷地呆立当场。 在场唯一有能力阻止转轮王动手的嗜血魔鬼应玉堂,也是冷笑一声,双手环抱于胸前,作壁上观。 取代了自己成为了圣教新任的护教法王,还指望自己能够搭救一把?未免想得也太多了一些。 对于护教法王这个位置,应玉堂实际上并不在乎。 但不在乎,也不表示可以随便夺走! 刀锋才刚刚触及圣心,转轮王就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想要撤招离身,已是为时已晚。 一股可怕的吸力沿着鬼头刀的刀身倒卷而来,外在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独特之处,却犹如海龙卷,激流涌动,根本无从招架。 沿途的桃花花瓣,流水潺潺被倒卷的吸力破得一干二净,转轮王想要立即遁入虚空之中,才发现根本做不到。 上下左右全数颠倒,体内真气不断流逝,面具之下的转轮王除了惊骇,再没有别的表情可言。 “这样都没死,还能作妖?” 转轮王心中苦涩无比,难不成每一个邪气的拥有者,都这么难以对付么? 只剩下一副骨架的邪气持有者,都这么难杀,自己的大仇,究竟要怎样才能够得报? 吸力越来越猛,转轮王体内的真气犹如流水一样被强行吸出,倒卷回半颗圣心之中。 得到了外力的援助,圣心的跳动速度也逐渐有所提升,很快便响起了汹涌沉闷的跃动之声。 “噗通!噗通!噗通!” 被吸力压制着,转轮王非但动弹不得,连撤手离开都做不到,眼看着丹田气海内的真气即将枯竭,转轮王把心一横,干脆将为数不多的桃花真气全数灌注在鬼头刀上。 色泽阴沉的鬼头刀仅仅只能算是地兵级别的刀器,品质也算不上有多出众,在转轮王的全力施为之下,完全承受不住。 一道接着一道的裂痕在刀柄上出现,继而逐渐蔓延到刀身,不消多时便再也难以负荷一正一反两股可怕的力量,直接炸裂。 破裂的碎片瞬间化身暗器,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好在周围的人都是好奇地注视的修罗教祖的情况,一个个全神贯注,总算是来得及出招自保。 四杀、齐寒彦与应玉堂各施手段,避过“暗器”的一轮袭击,区别只在于有些人的动作轻松自若,有些人则是手忙脚乱罢了。 趁着媒介爆裂的短暂间隙,转轮王一点都没有犹豫,连忙继续催动桃花洗髓刀,整个人很快融入虚空之中。 “这人又是谁?” 应玉堂多少有些好奇,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用刀高手,手段颇为不弱,到底是从何而来? “老夫也不知道,江湖上几乎没有此人的行踪,只知道他乃是与洛一缘一并而来的。” 说到这个,齐寒彦心中就有些来气,不过他的目光,始终都留在修罗教祖的半颗圣心上,一点也未曾挪开。 嘴角几乎都要流下渴望的涎水,齐寒彦仿佛感觉到,前方在缓缓跳动的半颗圣心,乃是与他左手的邪魔手臂同出一源。 只要能够将其夺到手,自己的实力,定然可以突飞猛进,或许就可以与拥有剑玄之力的时期相媲美。 可惜,想归想,齐寒彦却不敢傻乎乎地冒失出手。 转轮王的险死还生的下场尚且历历在目,齐寒彦可不想当下一个倒霉鬼。 再好的东西,也需要有命,方能够慢慢享用。 第612章 西方圣殿 圣玄城乃是玄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城,即便是将域界融合之后的元域疆土也算上,这个称呼都可以说是名副其实。 浮空之城、神圣之城、天选之城、唯一之城等等无数美誉加于其上,配上诛邪圣殿多年以来的悉心经营,圣玄城的辉煌,远远胜过千年老二的诛玄城。 整座圣玄城漂浮于半空之中,据说乃诛邪圣殿那位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圣主的大手笔。 时至今日,到底是如何才能做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四方殿主依旧没有钻研出一个所以然来。 当然,这些,也不重要。 整个诛邪圣殿,需要,也只需要有一座具备象征意义的圣玄城,便已足够了。 拥有诛邪天幕的守护,圣玄城自出现以来,无人敢来进犯,哪怕癫狂如元域的十强神话韩千山,也只敢在诛玄城稍作逗留罢了。 方圆千里之内,皆属于圣玄城的禁地区域,没有得到诛邪圣殿的邀请,任何一人胆敢冒然闯入,都会被巡察卫就地格杀,绝无侥幸。 何况圣玄城的浮空特性,本身也杜绝了玄奇第五重凌空境之下的人随意闯入。 在圣玄城东南西北四个正统方位,还有四座不为人知的小城池悄然拱卫。 或者与其说是小城池,倒不如说是宫殿来的更为恰当。 东南西北四方圣殿殿主的居所,便在这四座小宫殿之内,彼此相护形成犄角之势,一同拱卫着诛邪圣殿的核心圣玄城。 四方圣殿殿主地位齐平,在整个诛邪圣殿之中,仅次于存在于传说中,历千年而不衰的圣主。 自打四方殿主崛起后,圣主就很少在亲历人间之事,一切都交由四位殿主进行打理。 奈何四方殿主地位平起平坐,实力又难分高下,谁也不服谁,一旦闹得不可开交,最终损失的,还是整个诛邪圣殿。 有鉴于此,圣主特别颁布了轮值殿主的方案,每隔几年十几年,便由一方殿主来担任轮值殿主,发号施令,其余殿主则进行辅佐。 最近十几年,轮值殿主一直都由北方圣殿的殿主庄万古所担任。 庄万古为人虽然有些缩骨,但谨小慎微的处事风格起码保证了诛邪圣殿的稳步发展,听闻甚得圣主欢心。 频频得到圣主召见的庄万古,被外界暗暗猜测,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圣主的人选之一。 西方圣殿,充满异域风情的华丽殿堂外,许许多多素服白袍的人木然来来往往,忙碌着属于自己的工作。 须发皆白的络腮胡中年男子静静地站在一尊数十丈的白玉石像身前,两者的身高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差距。 明明外表上看,已是一把年纪,男子的皮肤却没有半点的褶皱可言,眉宇之间更没有饱历风霜的沧桑感,一如少年那样淳朴,柔和。 弥斯埃亚,正是西方圣殿殿主的名字,一个极具异国气息的古怪名字。 身前的石像,正是照着弥斯埃亚的容貌、身形等比例放大,哪怕是细微之处,都并无二致。 西方圣殿最为核心的圣殿之内,也只有弥斯埃亚一人,其余的六位圣老,没有得到殿主的允许,都不能随随便便踏足此地。 “天灾若是真的能够以人力来抗衡,为何又需要提前做准备?” “那一天,终将到来,我们能做的,不过是为了自己,多谋求一线生机罢了。” 数月之前,印象最为深刻的两句话,依旧历历在目,还在耳旁回响,弥斯埃亚难以真正地沉下心来,思考一些本该思考的东西。 圣殿之内,本该是灯火通明,一片光亮。 诛邪圣殿不缺灯火油钱,不缺夜明宝珠,更不缺玄石照明。 可现在只有黑暗一片,除了弥斯埃亚与巨型石像周边还有这清澈纯净的白光之外,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光线越来越昏暗,越来越微弱,就好像又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渐渐吞噬着一切。 白玉石像上的微光,已趋近于消亡,仅仅只剩下弥斯埃亚身旁,还有一圈白白的光明,坚守着最后的阵地。 “听从他的吧,他说的并没有错。” “诛邪圣殿,根本就不需要有四位殿主,一位圣主,就足够了,不是么?” “弥斯埃亚,你应该懂得,比任何人都懂得,当一个人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就什么也不是了。” “从卑微到尘埃的泥土之中爬起,拼搏,奋斗,牺牲了多少的族人,失去了多少珍惜,方才得到今天的你。” “你,真的愿意,等到有一天,重新回到泥土里,重新被无数人呼来喝去,踩踏着,蹂躏着,过完屈辱的一生么?” 幽幽的声音悄然响起,四下寂静,并无他人在侧,周围更是没有玄气与真气的反应。 声音,到底是从何而来? 诡异的事情,弥斯埃亚却仿佛早就司空见惯了,依旧直挺挺地望着前方的石像,并没有直接回答。 “想想吧,上一场域界融合,庄万古出尽了风头,外头都说,他会是下一任的圣主。” “按照推测,下一场域界融合很快就会到来,没有多少的时间了。” “玄域、元域,都只是两盘散沙,当祂们降临人间之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无数的凡人如实,玄修、武者如实,而你,弥斯埃亚,亦复如是。” “没有时间再犹豫,没有时间再思考了,弥斯埃亚,你,需要做出你的决定了。” 幽幽的声音之中充满着魅惑的能力,而且越说越诡谲,越说越玄乎,弥斯埃亚也是稍稍变了脸色,有些不太正常。 “元域的祁道庭,留下的小玩意儿,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究竟是他们的一员,还是他们的傀儡?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光回收,弥斯埃亚低下头来,喃喃自语。 孤身一人身处在西方圣殿之中,聆听了数个月魔音的蛊惑,弥斯埃亚还是头一次做出了回答。 “卒子?傀儡?” “哦不,弥斯埃亚,不是,当然不是!” “又或者,曾经是,但现在不再是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都可以成为,另一种超脱的存在。” 一颗墨绿色的头颅缓缓漂浮在弥斯埃亚的身前,一对硕大的犄角扭曲怪异,与许多头生双角的动物大相径庭。 第613章 弥斯埃亚 仅有头颅,没有身躯,干涸到几乎枯竭的皮肤让人一眼看了,就可以印象深刻。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头颅的身份,绝对不是正常的人类。 哪怕有限认知范围内,最远边际,最异国他乡的人种,都没有见到过头生双角,还身披绿皮。 头颅的双部位空洞无神,没有半点生还的神采在,仿佛早就死去多年,再无任何的生机。 四下寂静,再无他人,弥斯埃亚的声音,在沧桑当中,又有着一丝与年纪完全不相符合的中正平和,一直都好像是一个遗世独立的旁观者,在诉说着看到的过往。 另一个不知名的声音,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而来,时而男声,时而女声,时而苍老,时而稚嫩,时而魅惑,时而清冷,听在耳中的感觉,莫衷一是。 暗中的声音一直在努力诱惑着弥斯埃亚,妄图将他魅惑,同化。 然而作为西方圣殿的殿主,弥斯埃亚本就拥有着整个玄域乃至玄元域近乎至高无上的权力,对于所谓的勾引,完全不为所动。 双手抱拳负于身后,两根前臂上下齐平,笔挺的身姿,彰显出弥斯埃亚的绝强信心,一点都不会因为三言两语的蛊惑而丧失自主的意识。 只是,说是三言两语持续上几个月的时间,一点一点地侵蚀,一点一点地“循循善诱”,又该当如何呢? 漠然地盯着面前的头颅,弥斯埃亚的声音依旧如过往般淡漠,淡漠到近乎不近人情。 “顾左右而言他,只会更加显示出你的急躁与无能。” 弥斯埃亚突然冷笑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属于自己的石像,沉吟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方才继续开口。 “嘴上的逞强,并不能证明你说的是事实。” “相反,这么多天以来,你依旧坚持不懈地游说于我,如果不是有利可图,有求于我,又因为什么呢?” “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下一任的轮值殿主便是我,或许再过些日子,我就不会再来了。” 这就是弥斯埃亚,四方殿主之中,年龄最长的一位。 可能就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太多,又见识了太多太多,弥斯埃亚早就心如止水,看透了万事万物,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随随便便动摇他的心境。 一步接着一步,有些蹒跚的步履,走起来,却是相当的坚定。 “是么?” 声音变作幽怨凄凉的女声,惨然颤声道:“就这么走了,你真的甘心么?” “弥斯埃亚,如果你真的早就看淡了圣主之位,看淡了生死存亡,几个月来,你为何又要日日到此,诚心倾听我的诉说,从不间断?” “你为何又要从祁道庭的尸骸之中,将我捡来于此?” “这些事情,你都大可不必做的。” 头颅散发着莹莹的绿光,似乎是在努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踏出去的脚步,悬停在半空当中,迟迟未曾落下。 又是默然了许久许久的时间,弥斯埃亚回过身来,重新面对着漂浮着的头颅,一对冷厉的眼神,仿佛要将头颅的底细看个通透。 莹莹绿光完全覆盖了长相诡异的头颅,哪怕以弥斯埃亚玄气第九重登神境的玄气修为,都无法轻易洞穿绿光,瞧出点端倪。 “你的许诺,在我看来,不过是空口白话,不值一提的鬼魅伎俩罢了。” “什么生机永存,什么万劫不灭,都是你口中夸夸其谈的骗人把戏。”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现在的你,岂会只剩一颗连生机、真灵都不存在的头颅?” 弥斯埃亚不如庄万古那般谨小慎微,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若换做是庄万古在此,哪怕头颅真的能够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庄万古也只是充耳不闻,纯当放屁,更不会日复一日地来此听废话。 绿光渐渐退散,幻化成两道绿色的小火苗填补眼眶中缺失的眼眸,如此一来,倒是让头颅更多了几分妖邪神秘的感觉。 “怎么,终于心动了么?” “弥斯埃亚,你应该知道的,也可能其实你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罢了。” “永生,永远都只是一个相对的结果,却不是绝对的答案。” 一缕墨绿色的邪气自头颅的巨口之中飘出,流光飞逝,衍化出一只尾指大小,正在不断爬动的虫豸。 背有薄翅膀,左右各有三足,茫然无措,缓步爬行,尚未走出几步,虫豸便六肢一挺,翻身不再动弹。 “朝豸寿数不过一盏茶的光景,生的片刻,也将迎来死的降临。” “于它而言,寻常人类百载寿数,已是永生不灭。” 伴随着朝豸的死去,墨绿色的邪气渐渐散开,并未就此消退,反倒是盘旋了一阵之后,又重新凝结成了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形。 稀稀拉拉的邪气不断没入人形的身躯之内,一颗小小的“玄晶”在体内诞生,继而玄晶爆炸,玄海开辟…… 头颅的声音,较之先前,又起了变化,变得深邃,低沉,与弥斯埃亚的声线颇有相似之处。 “寻常人类的百载光阴已是得天之福,玄修更能掠夺天地造化,寿数何止数百载之多?” “试问,玄修之于凡人,是否又是永生不灭?” 邪气再度溃散,正想要重新凝结,一抹十字金光一闪而逝,彻底将邪气震得难以成形。 金光玄气浩瀚辉煌,内藏无穷伟力,正是只有登神境才能施展出威能的神玄气。 骤然受袭,头颅以成百上千种声音,发出齐齐的哀嚎,难听刺耳到了一个极点。 “我说过,不要和我东拉西扯,我要听的,并不是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 “这样的话,骗骗三岁懵懂孩童,尚嫌有些稚嫩。” 掌心泛起十字金光,对准了面前的头颅,弥斯埃亚的双眸之中只有凛然的杀意,可见是动了真怒。 “答案,答案你自己知晓,只是不愿面对……” “不错,的确没有什么,能够真正的永生不灭,但无论是谁,都有追求一线生机的机会。” “弥斯埃亚,不论你逃避与否,灾难,很快都会降临,留给你抉择的时间,并不多了。” 屋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弥斯埃亚不动声色,一甩袖袍,金光十字裹挟着头颅,消失于无形。 魅惑之声,也随之,渐渐停息。 第614章 圣主召见 “殿主大人,殿主大人!” 殿外的声音中多少夹杂着些许焦躁不安与慷慨激昂融合的情绪,让人难以判断,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够如此的急切。 风圣老就是这样的脾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神行如风,来去无踪。 忐忑不安地站在西方圣殿的门前,风圣老伸出手来想要敲门,犹豫了片刻之后,只得又重新放下,不敢再多造次。 诛邪圣殿之内,圣老固然地位崇高,却也不敢在殿主面前有放肆的行为。 造化境在世人眼里,已是如若生命一样的大神通者,但在登神境的真正在世神明面前,终究还是一文不值,不值一哂。 弥斯埃亚每日都会在圣殿内独自滞留许久的时间,风圣老不知是为什么,也不敢多问。 厚实无比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缕月光照进内殿,让迷迷蒙蒙的大片大片灰尘显露了踪迹。 风圣老还没反应过来,身前已多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身影,吓得他慌忙跪倒在地上,恭敬请安。 “属下参见殿主大人!” 弥斯埃亚的眼角闪过一丝轻微的不悦之色,语气平淡地说道:“发生何事,要如此急切紧张?” “今日的你,早已贵为圣殿圣老,再不是当年街头追逐、嬉笑玩闹的小子了。” 一滴冷汗自额头滴下,每次面见殿主,总有一种来自于灵魂上的压迫感,让风圣老难以自持。 “回禀殿主大人,庄殿主命人传话来,说是圣主出关,有请殿主大人前去圣玄城一趟。” 面对一路提拔自己的贵人,风圣老当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三下五除二就将事情长话短说,简单地汇报了一通。 “哦?” 一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弥斯埃亚,总算是露出了一个惊诧的表情,身形一晃即止。 距离上一次的圣主召见,少说已过去几十年的时间了。 除了轮值殿主有资格提报申请,在荣获圣主应允之后方才有机会,平日里,若无什么大事发生,就算他们四方殿主,也无法随意见到圣主的颜面。 “此事,究竟是圣主殿发出的通告,还是庄万古差人送来的信息?” 心里估量着两者之间的分量,弥斯埃亚犹疑不定,一时之间也无从决断。 两者的本质是相似的,但手段上却差得太远太远,让弥斯埃亚不得不谨慎了起来。 “这个……属下也不尽知晓。” “属下一听到消息,就立马赶来汇报了。” “不过属下在北方圣殿之中也有安插人手,听闻乃是诛邪天幕发生异动,惊醒了圣主,这才有了现在的事儿。” 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到弥斯埃亚那张蓄满了白色络腮胡的脸庞,风圣老整个人一阵惶恐,又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 “诛邪天幕么?” “好了,你可以走了,下一届的圣子选拔,记得多花点心思。” “北方圣殿近日一枝独秀,风头盛得很,西方圣殿可不能丢人,明白么?” 似乎是有些疲惫了,弥斯埃亚随意地挥了挥手,风圣老如释重负,连忙应声,身形消散于微风之中,再难寻觅到踪迹。 转过身来,西方圣殿的厚重殿门重重地重新合上,发出了“嗡嗡嗡”的声响。 四下无人,弥斯埃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铁青,冰冷的眼神让周围的气温瞬间降至冰点。 偌大的西方圣殿内殿,连同弥斯埃亚的巨型石雕雕像外围,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不断向外散发着渗人的寒气。 “距离重选轮值殿主,尚有一段时间,圣主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召见于我?” “以往重选轮值殿主,也都是圣主殿发号施令,而不会有轮值殿主代劳,难道此次与新任轮值殿主的事情无关?” “若是无关,那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消息泄漏了出去?西方圣殿的内部,有鬼?” 无数个念头在弥斯埃亚的脑海当中盘旋,萦绕,思虑再三,最终的结果都是没有结果。 圣主的心思,根本不是他人能够随意揣摩量测的。 金色十字炸裂,墨绿色的头颅自弥斯埃亚的袖袍中飘出,回荡在他的身前,左右徘徊。 “你在迷惘,弥斯埃亚。” “你在惶恐,弥斯埃亚。” “你在畏惧,弥斯埃亚。” “这可不像是你,也不该是你应有的情绪,弥斯埃亚。” 鬼魅般的声音再度来袭,弥斯埃亚自己都没有发现,一时的情绪失控,竟然让头颅逃了出来,重新获得了自由。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或许曾经的你很强大,强大到我根本无力对抗,只剩一颗头颅,依旧能够保留自我的意识。” “但现在,你终究只剩下最后的一颗头颅,一条被分了尸的丧家犬,还有什么可以叫嚣的?” 面对头颅的接二连三的引诱与挑衅,弥斯埃亚并未真正动怒,反倒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种种可能得因素被不断地排除,事关至高无上的圣主,弥斯埃亚不得不小心谨慎,一步走错,一世的辛劳就会彻底付诸东流。 “对,说的没错,我被分尸,我被斩首,我只剩下一颗残破的头颅,我依旧还能够在你弥斯埃亚的身前飘来荡去,这就是我的底气。” “你们的禁区灭绝不了我,你们的苍天也诛灭不了我,弥斯埃亚,你若是愿意,也可以像我一样,再也不用看那什么狗屁圣主的脸色。” “或者说,整一方小天地里的一切,到时候都需要看你的脸色,畏惧于你,臣服于你,听命于你,顺从于你。” 见弥斯埃亚不愿搭理自己,头颅也没有半点的生气,依旧如同往常一样,不断地说着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这次,弥斯埃亚却没有直截了当地拂袖而去,沉思中的他,当然也把头颅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听了进去,在心中细细咀嚼。 “够了。” 伴随着一声虎喝,所有的灰尘都被吹得一干二净,爆卷开来的气浪甚至突破了西方圣殿的铁壁铜墙,向着外围不断扩散开去。 已是离去老远的风圣老感应到身后爆发的力量,免不了心惊肉跳,自己若是走得晚了一点,怕是遭罪的就是自己了。 “在我从圣玄城回来之前,希望你能够老老实实的,不要胡乱动作。” “你说的话,或许我可以考虑三分。” 平静的声音尚在,弥斯埃亚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只留下无数道金光十字,汇聚成一座宏伟的牢笼,将头颅封锁了起来。 第615章 往事而已 “天底下,竟然又多了如此之多的隐世高手,用刀之人的刀招与自身实力都强悍得很,老夫若是硬要给出一个评论的话,只能说是当世罕逢敌手。” “化虚为实的那一刀,便是老夫也要退避三舍,小心应对,若非是那古怪的玩意儿,修罗教祖的身躯早就散了。” 对于突然出现的转轮王,嗜血魔鬼应玉堂的评价还是相当高的,可惜出场有些不是时候,本以为能够捡个大便宜,哪知道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无需什么动作,作为在场修为最深厚之人,应玉堂仅仅是催动冥河血图真气化作护罩,便轻而易举地将碎裂的鬼头刀碎片拦截了下来,尽显一代宗师的风范与气度。 相比起来,连天虚传说的门槛都没有摸到边的四杀就狼狈得多。 尤其是四杀经历了先前幽泉教主的一战,身上伤势皆是匪浅,面对突如其来、力道浑厚的暗器,难免手忙脚乱,身上挂彩。 就算状态不怎么完全,齐寒彦终究还是老一辈的天虚传说,应对暗器自是不在话下。 听着应玉堂在一旁评头论足,齐寒彦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大统领,评头论足似乎还不是时候吧?” “修罗教祖那厮,到底死了没有?身子骨都成这德行还能抵挡住刀招,他还是人么?” 应玉堂被齐寒彦怼得愣了一下,自己才刚刚救过他的性命,就换回这副狗屎一样的态度? 话虽如此,应玉堂也并未动怒,两人毕竟还是站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还需要守望相助才是。 “死了,也可能没完全死透,那半颗心脏,你看到了没,说不出的诡异。” “哪怕只是望着它片刻,老夫都有一种神驰目眩的感觉,能够拥有如此威能,也只有……” “绝世神物!” 两人齐齐惊呼出声,眼神之中都透露着无限的炽热与渴望。 尤其是齐寒彦,体会过邪魔手臂带来的种种好处,早就深刻地认识到这类邪物的珍贵。 只是若要说邪魔手臂能够达到绝世神物这一层级的威能,似乎又欠缺了不少,有所不足之处。 不对比也就罢了,一旦与令天剑、半颗圣心相比较,就更显得邪魔手臂的平庸。 “不是绝世神物,一定要算的话,那便称之为绝世邪物吧。” 一个年轻些的声音突然介入两人的谈话,吓得齐寒彦与应玉堂皆是汗毛倒竖,彼此靠着后背,摆出一副戒备的架势。 血红色的昙花在虚空之中盛开,与冥河血图真气颇为相似的光芒覆盖下,走出了一个人,一个让两人都颇为眼熟的人。 “洛一缘?” 直面心底最恐怖的存在,齐寒彦连连倒退数个大步,吓得手中佩剑都跌落在地上。 倒不能说是齐寒彦胆子太小,实在是洛一缘留给齐寒彦的回忆太过可怕。 除非有一天,齐寒彦能够不假外力,堂堂正正地击败洛一缘,不然这份恐怖的回忆,就会变作最难忘的梦魇,纠缠他一生一世,直至死亡,方才终结。 应玉堂的反应就相对要好上不少,虽然也有警惕,却没这么过激。 神色复杂地望向不远处站着的,与纳兰曜长相极为相似的男人,愧疚、提防等等诸多情绪一同出现在应玉堂的脸上。 没有去搭理早就吓破了胆,连对手都不配当的齐寒彦,洛一缘的目光与应玉堂对到了一处,轻轻笑了一声。 “嗜血魔鬼,还真是许久未见了。” 洛一缘向前迈出了几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是啊,老夫也很难相信,你竟然还活着,看样子,似乎还活得非常滋润?” 应玉堂并未露出丝毫的怯意,与洛一缘争锋相对,谁都未曾想让。 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弧度,洛一缘叹了口气,方才说道:“还要多谢你当年的手下留情,不然的话,洛某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活着跳下天刀峰。” 应玉堂默然,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总不能直截了当地回答说,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吧? 有可能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的嗜血魔鬼并没有出尽全力,下手也都留有余地,不然的话,身中陀罗阴世花奇毒的洛一缘焉有命在?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日的罪魁祸首也不是你。” “至于齐寒彦……” 错开目光,洛一缘看向一旁手足无措、形象大变的齐寒彦,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家伙与自己记忆当中的那人,真的是同一人么? “洛一缘,你……意欲何为?” 地兵剑器重新握在手中,齐寒彦强运真气镇压,右手仍然在不自觉的颤抖着,险些连剑都握不稳。 “罢了,你害我一次,我废你一次,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摇了摇头,洛一缘不再理会齐寒彦,转身将所有注意力都投向修罗教祖的残骸。 听到这里,齐寒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中的恐惧感尚未完全消除,颤抖的小动作倒是稍稍减缓了一些。 修罗教祖大抵是已经死了,肉体凡胎,又没有真气护持,骤然面对堪称天罚的金光雷霆,骨架尚在都算是一种胜利。 “噗通!” “噗通!” 吸收了转轮王的部分真气,半颗圣心跳动的速度较之先前有了明显的提升,一缕接着一缕墨绿色的邪气自孔洞中倾泻开来。 外泄的邪气很快转化成实质的肉芽,自心脏部位开始,不断向外延伸,填补着肉体的空缺。 “果然和纳兰曜一样,死而不僵,想要彻底杀死修罗教祖,还非得将这玩意儿摧毁不可。” 见识过纳兰曜的死而复生,洛一缘早已见怪不怪了。 一掌对拼,灭绝峰总坛议事大殿内部完全崩塌,再也不复从前。 胡乱砸下的巨石雨倒是伤不了洛一缘分毫,只是顾此失彼,失去了纳兰曜的踪迹。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应玉堂看着面前不断生长的躯壳,脸色难免有些惨白。 再强大的人,面对自己完全陌生的东西,都会产生一种未知的恐惧。 “一种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玩意儿。” 洛一缘冷下一张脸,双手微张,猩红血色的真气在掌间不断凝聚。 第616章 偷鸡失败 似乎是感应到了洛一缘带来的威胁,半颗圣心释放邪气的速度又突然加快了好几分。 短短几个呼吸之内,心房的部位已彻底被填充为墨绿色的血肉,并且还在继续向外扩张。 以修罗教祖勉强称得上“完好”的骨架为根基,奇形怪状的血肉不断攀爬,不断延伸,很快就将上半身给构筑了一个大概的雏形。 如此画面,莫说是人类,便是绝大部分人认知之中的生灵,也无法做到。 死而复生、血肉重生,不论是哪一个词汇,只是听一听,都能觉得非常荒谬,荒谬到了一个离谱的境地。 还未等洛一缘出手,贪婪胜过恐惧的齐寒彦已挺起地兵剑器赤风剑悍然杀了上来。 剑光闪动,三色剑光犹如天河倒挂而下,背后再现仙人虚影,作剑指起舞,翩翩飘飘。 一出手便是看家本领天河三仙剑,剑峰所指的目标却并非洛一缘,而是洛一缘身后的修罗教祖。 自打洛一缘出现开始,齐寒彦就已隐约猜到洛一缘的目的,并非自己,而是那半颗可以再生血肉、长生不死的心脏。 邪魔手臂并不能直接说话,可心底仿佛又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暗示齐寒彦,心脏与手臂大有关联,一旦能够得到,定可助他一飞冲天。 只要率先一步抢到半颗心脏,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齐寒彦的打算,洛一缘又岂会看不出来? 剑峰虽并未直接指向自己,激荡开来的剑风依旧将自己给笼罩了进去。 嗤笑了一声,洛一缘轻轻踩动昙花梦影的步法,在天河倒挂之下,闲庭信步,慢慢地走出了攻击范围。 这等信手拈来的手段,看得应玉堂都颇为震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仙人剑舞,乃是天河三仙剑的绝高境界,昔日天晴门长老韩同便是以精擅此招而闻名。 剑舞一起,三色剑光威力倍增,再加上齐寒彦手中的地兵剑器赤风剑,能同时驱动微弱的风火二力。 风借火力,火乘风行,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让天河三仙剑威力更进一步提升。 剑尖刺入墨绿色的血肉上,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开膛破肚的效果。 似乎是感应到了威胁,半颗圣心本能地震荡,令表层血肉变得坚硬无比,远远胜过寻常金铁。 剑尖去势被阻,剑身在两股大力的交击之下开始弯曲扭折,孱弱的风火二力拼命挣扎,也难以抵挡住喧嚣的邪气膨胀,很快就被吞没得再无痕迹。 经此一役,赤风剑剑身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灵性弱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发出了微弱的哀鸣声。 齐寒彦心知不妙,只是想要撤招,已是为时已晚。 可怕的反震力倒卷而来,带着一股无从反抗的威压,狠狠压迫在齐寒彦的胸口。 这一次,一直相助于他的邪魔手臂非但没有给予丝毫的助力,受威压的影响,反倒牵动齐寒彦的身躯向后方扭去。 “砰!” 地兵剑器赤风剑也步上了鬼头刀的后路,又碎了一地。 感受到天穹之上黑云雷雾尚在喘息之间,洛一缘也不想再让齐寒彦这等人扰乱的行程。 随手拍出一股柔力,将他送得远远的免得碍事,洛一缘双手呈剑指状,微微升空。 血海魔功的真气在洛一缘的催鼓之下,达到一定的层级,暗红色的血芒汇聚成两柄凌厉无比的血剑。 左右双手剑指同时向前方点出,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同步施展,无孔不入的血腥风雨剑芒冲着修罗教祖冲刷而去。 毫无遮挡,一缕缕极细极细的落雨剑芒透体而过,在本就千疮百孔的残破躯壳上再打出一个又一个明晃晃的血洞。 依风剑气看似一阵阵清风拂面,每一拂一下,也会带走大片大片的血肉,就好像硬生生地撕扯伤口,惨状简直目不忍视。 堪比凌迟更加凌迟的剑法,目的,只为破坏半颗心脏的外表,让它露出本来的表象。 绝世神物到底有多强大,与令天剑、石质古棺、五火神扇等诸多神物打过交道的洛一缘,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纵然只是死物一件,也拥有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 能与绝世神物相媲美的邪物,绝不会逊色多少,同样足以对踏足神脉之境的强者造成一定的威胁。 半颗圣心疯狂地跳动着,牵动在场诸人的心脏,也受到影响。 诸人只觉得胸闷、难受,血脉流通不受控制,就算运转真气,也难以压抑。 仅得半颗圣心,还是偏少的一部分,能力有限,哪怕再怎么不断倾泻邪气,血肉重生的速度也开始跟不上被削去的速度。 可怜的修罗教祖,至死都不能有一具完好的躯体,血肉在有与没有之间不断徘徊,悲惨到了极点。 终于,墨绿色的圣心显露出了本相,无数微小的肉芽攀在上面攀爬着。 每挥动一次触手,就有一阵邪气再度宣泄而出,试图负隅顽抗。 洛一缘双目一凝,剑指合于一处,两道血色剑影也合二为一,风雨剑法全力施展,直挺挺地向着修罗教祖心房的部位冲去。 滔天气浪将四杀与倒霉的齐寒彦吹飞了百十丈的距离,别说是想要窥探究竟,就连靠近一点都难以做到。 应玉堂的修为足够高,体内百颗血珠齐齐绽放光华,冥河血图真气流转周身,硬顶着血色真气与墨绿邪气的对撞,站在相对接近的位置,也想要一睹究竟。 见识过半颗圣心的诡异与可怕,应玉堂对这邪门的玩意儿,已再无半点觊觎之心,内心深处甚至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反感与厌恶。 圣心的坚硬程度,比之以邪气衍化而成的血肉强度提升了不止十倍百倍,风雨剑法的血色剑芒威力已足够可怕,还是被挡在表层,僵持不下。 感受着自己豁尽全力都未必能够做到的剑芒威力,应玉堂也是神色凛然,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几步,以求暂避锋芒。 “如此,就能够抵挡得住么?” 双剑合一之下,尚有余力开口,可见此刻的洛一缘,还没有达到极限。 “既然这样,就让洛某来试试,你到底有多么坚固吧!” 一道神光自上而下打通身躯,泛起微弱的光华,正是前不久刚刚打通的神脉! 得神脉之助,血色剑芒的体积虽未曾发生丝毫的改变,锋锐凌厉的气息在一息之间足足提升了好几倍不止。 第617章 雷霆再现 神脉加持的可怕力量如今才真正展现。 一直僵持不下的血色剑芒摧枯拉朽地破开了邪气的缠绕与束缚,真正刺入了心房之内。 缓慢的跳动声顿时止住了声息,浓郁到难以用道理计的邪气好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不断喷涌而出。 无法想象,看似早已不堪负荷的半颗圣心内,竟还贮存着如此之多,又如此之浓,几乎都要液化成水状的邪气。 难怪黑云雷雾降下裹挟天威的金光雷霆,都难以将半颗残破的心脏摧毁。 浓成墨色的邪气沿着并无实质的剑气攀爬而上,洛一缘见势不妙,剑指一点,而后整个人犹如随风柳絮,飘飞出数十丈的距离,拉开足够的空间。 哪怕隔着很远很远,洛一缘都能够感觉到,那种前所未见的超浓邪气,一旦沾染,整个人都会变得污浊不堪,受其影响。 血色剑芒撤去,心房疮口再无东西填堵,大片大片的邪气泼洒开来,一股刺鼻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当中还夹杂着腐朽不堪的感觉,令人闻之作呕,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好在在场诸人都算是修为高深之人,起码对于寻常凡俗之人来说是这样。 屏息凝神,闭气一段时间,对于达到真气自生之境的武道高手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第二波的灾厄,现在方才真正开始。 凄厉到极点的尖吼之声骤然响起,众人刚刚屏住鼻息,眼耳的注意力当然较之平时有所提升,猝不及防之下,魔音贯耳而入,震得实力较弱的四杀七荤八素,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运气不算太好的转轮王被吸去了不少真气,尚未完全恢复,也被突然到来的魔音震得现出了身形,无法在维持遁入虚空之中的状态,狼狈地落在了地上。 感应到邪气再度汇集,天穹之上的黑云雷雾也开始再度凝结与翻滚,要为最后一波的攻势做准备。 倒地的四杀心智被夺,双目失神,邪气趁机侵入身躯,一对对墨绿色的幽火占据了瞳孔的位置,操控着他们的身躯,一步接着一步,机械而僵硬地向着心脏的方向走来。 半颗圣心太过诡异,谁都不知道一旦四杀靠近之后,下一刻倒地会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 “此物靠近不得,退出去!” 眼看天元皇朝的紫长楠距离圣心越来越近,一直藏匿在暗处的阎罗天子终于按捺不住,挥手便打出一道旋涡气劲。 气劲正反相交,正中紫长楠(紫邪杀)的胸膛,巧劲柔和,并未伤及他分毫,将他再度推离了数十丈的位置。 一击过后,阎罗天子的身影再度被黑色的烟气所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退!” 应玉堂也适时出手,一道赤红色的拳罡拦在了血刃杀的面前。 两人的诨号中都有一个血字,血刃杀为人虽然疯疯癫癫,杀戮成性,对于嗜血魔鬼一直都还算是尊敬,彼此的关系算不上太好,起码也说得上话。 拳罡一荡,应玉堂依样画葫芦,将血刃杀也迫退了数十丈的距离,免得遭遇不测。 只剩黑龙杀与白夜杀两人,懵懵懂懂,犹如行尸走肉一样,不断迈着抽搐一样的步子,向着心房继续前行。 思虑再三,洛一缘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左手向前方轻轻一划。 “也罢,就留你一条命,算你命不该绝。” 掌刀泛红,一记血色刀气挡在白夜杀前行的去路上,将他硬生生向后迫退开去。 与白夜杀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义可讲,怎么说之前也算是相识一场,洛一缘便救他一救,至于之后究竟如何,就各安天命吧。 受到震荡,幸运的三人方才如梦初醒,茫然地看着圣心所在的位置,冷汗已浸透了他们的衣衫,遍布背脊。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权谋心最重的黑龙杀,根本无人关心。 或许纳兰曜还在这的话,也会救一救最为忠心的下属,可惜他不在。 越是靠近心脏,邪气的氛围就越是浓郁,沾染了墨汁般的邪气,黑龙杀前行的速度就更加迅猛,手脚并用,一点都没有一个人该有的样子。 不管是洛一缘、阎罗天子还是应玉堂,都有足够的余力再救下孤苦无依的黑龙杀。 只是三人不管哪一个,都没有足够的理由,也没有足够的义务去救一个坚定站在对立面的人。 何况,半颗圣心最终还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同样让人颇为好奇,三人也想要用黑龙杀的命,来一探究竟。 距离心脏仅剩最后的十丈距离,大团大团浓郁的邪气翻腾起伏,与天上黑云雷雾交相呼应,看场面好不壮观。 木然的黑龙杀宛如一只脱缰了的野狗,全然丧失理智地迈开了四根蹄子,拼了命的狂奔,直至冲入邪气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血肉消融成泥,骨骼粉碎作沫。 鲜血淋漓的画面都未曾出现,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连枯骨都没有剩下。 浓郁到有些离谱的邪气虽能够阻挡住一般人的视野,却挡不住洛一缘等绝顶高手犹如法眼的目光,一应动静,都巨细无遗地收录眼里。 好端端一个人被直接吞吃得干干净净,形成一面薄薄的血肉屏障,暂时封住了被风雨剑法刺穿的窟窿。 圣心的可怕,至此方才展露出一点端倪来。 “退!” 相隔最少也有数十丈的距离,洛一缘也感觉到有些不妙,双脚轻轻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漂浮于半空之中。 应玉堂、齐寒彦等人与洛一缘虽不怎么对付,却也算是比较识趣。 听到警示的一刹那,两人本能跃起,丝毫不多作考虑。 两条黑气绳索从虚空中伸出,一边一个套住转轮王与紫长楠的腰间,将他们两人凌空拔起,不用多想都能知道,定然又是阎罗天子的手笔。 一道足以亮瞎眼目的电光闪过天际,将漆黑一片的天穹照得如若白昼。 沉闷的雷霆之声滚滚而至,天穹上不断翻滚着的黑云雷雾终于积累到了一个不吐不快的地步,即将爆发出最后一击。 “轰隆!” 少说数十丈直径的金光雷霆以半颗圣心为目标,从天而降。 第618章 散若星辰 酝酿了许久的黑云雷雾再度降下天劫神雷,绝不是第二波次时的小打小闹可以比拟的。 金光雷霆的威力到底有多么可怕,没人能够估料得到。 没有人会愚蠢到以身试法,就连洛一缘都感觉到黑云雷雾中存在的威胁,其余的人就更加不敢造次。 亲身经历过第一波金光雷霆的嗜血魔鬼应玉堂,更是吓得亡魂大冒,眼珠子都快要吐出来了。 第一波金光雷霆仅有区区十丈左右的直径,已将整个灭绝峰顶削去了足足百丈的高度。 雷霆之力,浩瀚无边,所谓的消去,乃是彻底化作原始齑粉,与争斗中波及摧毁太有不同。 如果不是洛一缘先前出言提醒,一旦自己稍稍晚上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被金光雷霆所波及,焉有命在? “轰隆隆隆!” 金光雷霆外围闪烁的电弧,轻易破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虚空裂缝,无尽空间乱流趁机肆虐,刮得到处都是。 好在此处乃是数千丈乃至近万丈的高空,除灭绝峰之外,千里之内再无他物可言,总算没有造成更多的无辜的伤亡。 千钧一发之际,圣心也感应到危在旦夕,邪气不要本钱一样拼命宣泄出来,刚刚以黑龙杀血肉填补的疮口再度炸裂。 浓浓的邪气汇聚成一面邪罡屏障,将圣心连同修罗教祖那副焦黑的残骸一同包裹了起来。 下一刻,金光雷霆呼啸而至,将圣心彻底吞没。 屹立无数载的山石峭壁一寸一寸化作齑粉,毁天灭地的力量呈现在眼前,所有人的脸都变得煞白煞白。 如此可怕的自然之力,天地伟力,真的是人力所能够抗衡的么? 应玉堂的心里生出了怀疑,最起码,以他目前百颗血珠齐鸣的冥河血图真气,或许能够在第三波金光雷霆之下,撑住几个呼吸的时间? 应玉堂自己都不敢相信,几个呼吸,还是往多了去推算的,说不准一击之下,自己便沦为齑粉,从此灰飞烟灭了。 耀眼夺目的光芒与烟尘遮天蔽日,实力不济者根本睁不开双眼,也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仍有席卷而来的气浪吹得东倒西歪,能够保住一条小命,都算是不错的了。 血刃杀、白夜杀无人搭救,虽然也尽力向外围跃起,想要躲得远远的,奈何被金光雷霆所波及,连一声惨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已被完全吞没。 尸骨、血肉完全泯灭,衣衫、兵刃连同须弥戒袋,也都没有一样剩下。 应玉堂与洛一缘救得了他们一次,并不意味着就要保他们一世平安。 本就是萍水相逢之人,生死,终究还是要应了天命,躲过一劫,也未必能够躲过下一劫。 “嗯?” “嗯?” 两道轻哼的声音同时响起,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余力留意四周情况的,唯有已臻至神脉之境的洛一缘与疑似达到的阎罗天子二人了。 真气灌注双目,在天降金光之中,洛一缘竟然勉强看到一个人影,顶着金光雷霆有所动作。 金光太为炽烈,以洛一缘如今的能力,也只能勉强看得到人影,至于究竟是谁,正在作甚,就一点都无从得知。 与洛一缘不同,阎罗天子的关注点却不在于此。 随手拍出两掌,将两股黑色气息拍入转轮王与紫长楠的心口处,阎罗天子头也不回,向着远方飞掠而去。 两道黑气护体,转轮王与紫长楠得以继续在高空漂浮而无恙。 待得稍过片刻,转轮王恢复过来,便可以护住紫长楠离开此地,免受性命之虞。 “轰隆隆隆隆!” 雷声未曾停歇,金光雷霆的天罚还在继续,灭绝峰的高度又被粉碎了超过百丈,还在不断呈现下降的趋势。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灭绝峰不被削去个少说三五百丈的高度,天穹之上的黑云雷雾,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金光雷霆也不会停止。 “事情的变故太过突然,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行离去再做打算,如何?” 望着前方壮烈的雷霆光柱,应玉堂来时炽热的一颗心早已冷却。 退意的萌芽一旦生长,就不会枯死,反倒会成长为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自知事情已渐渐超出了掌控的范围,眼下无论是洛一缘还是神出鬼没的暗中之人,都拥有着绝不逊色于自己的手段。 就算拼尽全力,真的能够将纳兰曜拿下,也未必能够在强敌环伺的当下取得什么好的结果。 何况,还有圣心、邪气、天罚等诸多不可思议的戏码轮番上演,应玉堂一颗垂垂老矣的心,都快要有些负荷不起了。 “走么?可是……” 齐寒彦当然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多滞留一刻,便会多一刻的危险。 就他这点实力,在江湖上的确是稀罕到不能再稀罕的高手了,可现在的局面,除了硕果仅存的紫邪杀之外,在场任何一人的实力似乎都要强过他不少。 老对头洛一缘嘴上说着不计较,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调转枪头攻向自己? 到时候,纵然有嗜血魔鬼在侧,也未必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对于圣心当中的邪气固然觊觎万分,但高悬于头顶的天罚利剑也在虎视眈眈,齐寒彦心底无奈得很,只能恼恨自己实力不足。 白活了一把年纪,却连后生小辈都应付不了,简直丢人现眼。 应玉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喝骂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刚刚若非老夫,你早就被天雷劈成渣渣了,速退!” 说罢,应玉堂也不想在此地多耽搁,冥河血图的真气乍现,化作一只血色巨蝠,向着南方飞掠而去。 “老夫……唉,罢了。” 邪魔手臂依旧蠢蠢欲动,想要指引着齐寒彦继续逗留着原地,然则齐寒彦去意已决,长长叹出一口浊气,也化作一道湛青色的剑光,追随着应玉堂的脚步离去。 “轰隆隆隆!” 盘踞在头顶的黑云雷雾体积越来越小,也在意味着金光雷霆的天罚即将走向尾声。 至此,灭绝峰足足被削去了八百丈的高度,一下子矮了一大截。 “终于,要结束了么?” 灭绝峰顶,一下子变得空荡荡,从明面上看,仅剩下洛一缘一人而已。 第619章 突发变故 金光雷霆,消失殆尽。 天地自然的伟力之下,凡尘俗物,不入神境,焉有幸存之理? 哪怕自信如洛一缘,也不敢说能够在这一趟的金光雷霆之下全身而退。 只是,圣心能够被洛一缘称之为绝世邪物,与绝世神物相媲美,真的能够熬过天地的制裁么? 洛一缘也很是好奇,半颗心脏到底是什么来头,难不成真的与诛邪圣殿所说的天外邪魔之间存在某种说不得的关联么? 烟尘消散,黑云雷雾,也走到了它的尽头。 天空之上一片淡白色的光影,并没有直接重新回到黑暗的拥抱之中。 或许是金光雷霆的影响力太过强烈,本该是黑灯瞎火的夜空,比之白昼还要明亮许多,灼热的光线之中,依旧带有阵阵烧灼的痛感。 向下方看去,一眼差点都难以看到尽头。 对比最开始的时候,最少降低了千丈的高度,灭绝峰虽然依旧还能称得上是当世天然险要之地,名头怕是要一坠千里了。 穿过层层云雾,目光尽头之处,竟然隐约还有一道虚影在蠕动。 间隔太过遥远,又有云雾、石碓等等障碍物的阻挠,洛一缘还是可以判定,那绝对是一个活物,而非是自己的错觉。 身形急速下降,洛一缘很快便落到了全新的灭绝峰峰顶处。 踏足峰顶石壁的刹那,大片齑粉与碎石被震荡的气浪掀起,泼洒得满天都是。 脚下传来的滚烫感觉,与目光所及之处大片大片的赤红乌黑之色,无不在诉说着金光雷霆的余威尚在,可怕至极。 人影果然并非幻觉与虚妄,而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扭曲的人影全然没有一个人该有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是黑里透红的焦色,内部依旧散发着的灼灼金光,正是金光雷霆硕果仅存的最后余辉。 周遭所有的邪气都被驱除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残留的痕迹。 碳化的身躯不断崩碎,剥离,显露出一颗近乎于完整的圣心。 不再如先前那般仅有一半都稍显不足,现在的圣心,除了一个残存的疮口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缺失可言。 “噗通!” 微弱的一声跳动,让洛一缘双眉紧皱,真气随心而动,已遍布至周身各处。 想不到金光雷霆的天罚之威如此恐怖,都难以将圣心彻底消除。 如此结果,几乎已坐实了圣心乃是与绝世神物同一级数的邪物,非同小可。 “圣心不再残缺,难道刚刚的那道人影……” 洛一缘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也有了一个不怎么好的预感。 “噗通!” 终于熬过了来自于天地的毁灭打击,圣心之上唯一的一处疮口开始再度向外吞吐着邪气,一点一点修复着早就死得透透的身躯。 一团团邪气自疮口中喷涌而出,只是无论色泽还是浓度,较之先前都难以同日而语。 很明显,为了应对金光雷霆的天罚洗礼,哪怕是圣心再怎么厉害,也消耗了许许多多贮存的力量,不可能再和一开始一样,具备无上邪力。 邪气每涌出一丝,碳化身躯中的金光就衰弱一分,怕是要不了多久,这具生机灭绝的残躯就能重新焕发荣光。 说不准在借助着合二为一的完整圣心,能够让他攀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高度。 “纳兰曜……” 洛一缘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就算是在面对十强神话的韩千山,亦或是晋升入伪登神境的金圣老之际,洛一缘都没有现在的紧张。 “被分尸,被活埋,被雷劈,你都还能侥幸生还,留得一线生机。” “纳兰曜,你不愧是我洛一缘注定的生死大敌。” “也罢,就由我亲手送你上路吧。” 血海魔功不断提升层次,贯通上下的神脉也开始逐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一次,洛一缘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以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实力,好好战上一场。 “洛庄主,速退,有怪物来了,本王挡她不住!” “转轮王与长楠王爷,本王就先行带走了,她的目标是灭绝峰上的人,不知是谁,你自己小心一些。” “希望,我们还能有再见的一天。” 严阵以待之际,洛一缘突然收到了阎罗天子的传音,声音中的急躁与不安,一下子就听得出来。 由于太过匆忙,阎罗天子甚至都忘了掩饰自己的真正声音,以至于属于言王紫倾言那独特的音色,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 从相识到现在,洛一缘还是第一次听到阎罗天子会流露出如此惊慌失态的语气。 回头一望,只见极远极远的远方,一抹黑色气息裹挟着两道身影,在虚空之中闪烁腾挪,很快就消失在了天之尽头,也不知去往何方。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映入眼帘,倒是与嗜血魔鬼的红光颇有相似之处。 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浓郁到不能再浓郁的血腥味漂浮而来。 洛一缘实在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手底下又有多少条性命,才能让阎罗天子畏惧到这个地步,才能拥有如此之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难道……” 如此人物,整个玄元域之中,能够对的上号的,也唯有一人。 “如果见到了她,听姐姐的一句劝,犯不着和一个疯子较劲,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花如影当初的告诫,言犹在耳。 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方才能够拥有如此令人畏惧的威名。 当代血海骷髅堡堡主,血骷髅。 果不其然,与嗜血魔鬼习惯化身的蝙蝠不同,那是一个血红色的骷髅,在洛一缘的眼眸当中不断地放大,放大。 初见还在天边,眨眼已在跟前。 柔弱纤细的手掌已临近胸膛,洛一缘不敢怠慢,后发先至,右手剑指点出,一出手便是将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融为一体的风雨剑法。 剑掌相交,柔白与血红两色光球不断对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伴随着席卷四周的气浪出现,仓促之下聚劲不足,洛一缘被一掌迫退了足足七步的距离,双腿一晃,便稳住了身形。 侵入的白光一闪而逝,血海魔功重新占据了主导地位,一击之下,洛一缘虽处于下风,却是不痛不伤,无损无碍。 第620章 血色月华 重出江湖以来,洛一缘曾经碰到过许许多多的顶尖强者,其中不乏站在玄元域最高峰的一些大能。 像是元域十强神话的韩千山、花如影,亦或是玄域庄万古、金圣老、止司、赤魔罗等,却还从未有一人,给洛一缘的压迫感如此强烈。 方才的风雨剑法一击,尚未动用全部的神脉之力,已被迫退到这个地步。 洛一缘有些无法想象,若是自己真个太过托大,仅仅以单纯的真气迎敌,现在的状况,怕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轻轻一掌震退了洛一缘,血骷髅的速度并没有丝毫的减弱,更未做任何的逗留,径直向着纳兰曜的方向掠去。 五指呈爪状,指尖泛起团团灰白之气,狠狠印在了纳兰曜的胸口部位。 感应到外敌来袭,毫无知觉的纳兰曜双掌本能合十,却是扑了个空。 血腥气息与灰白之气共同震荡之下,纳兰曜的身躯犹如断线风筝一样被抛飞了出去,浑身上下的焦块四散开来,洒了一地。 到现在为止,血骷髅未曾说过一句话,也从未表达过她的来意究竟是什么。 就如同一个擅长捕猎的老练猎手一样,不会有多的言语,只要达成目的,狩猎目标,就已足够了。 受到外力震击,纳兰曜残存的躯壳再度出现大量的裂痕,眼看这具早已生机全无的躯体,坚持不了多久。 圣心好不容易合而为一,如何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破开的豁口处再度喷涌出大量的邪气,以最快的速度修复着身躯上下各处。 邪气入脑,更是不断刺激着纳兰曜那早就溟灭到几乎消亡的意识,将他从九幽鬼蜮之中,一点一点拉回残酷的现实。 连平日里如同鬼魅的笑声都不见了,血骷髅逮着纳兰曜就是一顿狂揍,随手轻盈的一拳一脚,都令虚空炸裂,狂暴而躁动的轰鸣声,并不见得会比金光雷霆之际要轻上一些。 仗着邪气护身,仗着圣心加持,纳兰曜的身躯一直维系在似毁非毁的极限上,明明眼看着再来一击,便可将之彻底摧毁,总会有一股邪气冒出,滋润融合各处破损的部位。 超脱世俗的一面倒战斗,看得洛一缘心旷神怡又热血沸腾,将花如影当初的告诫完全抛在脑后。 右手张开,真气隔空一吸之下,无数山壁碎石在浩瀚磅礴的真气一次又一次的压缩中,渐渐凝聚成了一把石剑。 心神一动,午夜弯刀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洛一缘的左手。 左手刀,右手剑,这一次,不再是八劈修罗刀与点星剑法的结合,而是属于洛一缘自己的刀剑招式。 风雨剑,怜月刀。 午夜弯刀的的刀身构造,最是契合洛一缘的怜月刀不过。 曾几何时一直以午夜施展八劈修罗刀,刀招刀意与刀身并不全然契合,颇有一种古里古怪的感觉。 午夜乃是阎罗天子所赠予,亲自体会过怜月刀的可怕,阎罗天子方才挑选出了最最契合与洛一缘的兵刃。 用今时今日的眼光来看,午夜距离绝世神物固然有着差距,只能算是还过得去的天兵刀器。 然而,再好的东西,也不如趁手的东西,来得更加实用些。 怜月刀,月之一字,既是刀招刀意的精华所在,也是为了纪念半师之谊的月灵公主。 刀光闪烁,月华初现。 一抹清冷到极点的弧光一闪而过,正犹如天上的残月一般,妖异,凄美。 万籁俱寂,天地皆仿佛停下了脚步,日月也暂缓了更替,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黝黑的刀身映照出整一片荒芜大地,随着刀影一闪而过,万事万物,再度重归黑暗。 血骷髅行云流水的动作突然一僵,整个人直挺挺地向着一旁横挪出三丈的距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抹华光。 浑浑噩噩的纳兰曜骤然睁开双目,一对碧绿邪火占据了瞳孔的位置。 从现在开始,或者说是从融合圣心的那一刻开始,纳兰曜已彻底放弃了作为人的身份,转而沦为了天外邪魔的卒子。 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操控权,感受到身躯从上到下任何一处部位传来的澎湃力量,让纳兰曜欣喜若狂。 哪怕肆虐的痛楚依旧在摧残着他的意识,令他无法彻底集中精神,但远远超过往昔修罗灭绝邪功第八重天的力量,也意味着一件事情,一件他最为关心的事情。 纳兰曜,终于迈入了修罗灭绝邪功的第九重天,达至可与神脉齐平的无上境界。 没等纳兰曜开心多久,就看到天地间,只剩下一抹清冷的月光,向着自己奔袭而来。 本能地想要做出什么动作来抵挡,纳兰曜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固然还能够动弹,手脚多多少少有些不听使唤。 无法忍受的慢动作,根本无法阻挠不断接近的月华光辉。 月光便是如此,当你看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照在你的身上了。 暗影落,月照芜,形单影只一月弧。 怜月刀的第一式刀意,便是如此。 邪气不停涌出,化作墨绿色的邪罡护盾依附在身躯外层,妄图拦下月光的照射。 可月光如水,无孔不入,靠拦,又怎么拦得住呢? 一条手臂倒飞出去,纳兰曜左臂被齐肩而断,切口平实整齐。 “呜啊!” 痛楚不断来袭,纳兰曜抱着自己失去地左手,在灭绝峰顶不断翻滚着,哀嚎着。 圣心当中的邪气,并不会因为纳兰曜的惨嚎而停止脚步,依旧源源不断的释放,试图像拯救修罗教祖一样,令其断肢重生。 只是这个过程,终究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缓冲罢了。 怜月刀自从问世以来,还是首次被人轻易避过。 洛一缘为之一愣,却不知血骷髅亦复如是。 这一刀,令杀人从不眨眼的血骷髅也为之震撼。 “呵呵呵呵……” “你,要阻我?” 回过头来看向洛一缘,血骷髅那柔弱的眼神,里面蕴藏着前所未有的杀意与坚定。 天底下,仿佛再无能够阻拦她脚步的事物,任何人或者物胆敢拦在她的面前,都会被正面格杀,绝无例外。 “他是我的猎物,我的目标,在我动手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妄加干涉。” “就算是你,闻名天下的血骷髅,也不可以。” 石剑轻举,午夜轮转,面对十强神话中最为恐怖的血之一字,洛一缘,唯有战意。 第621章 时光匆匆 “提膝,顶轴,抱神,守一,一步也不可懈怠!” “现在是你们入门最关键的时间节点,只有感悟了第一丝气机,你们方才能走上玄修一道,成为人上之人。” “每个人都给我好好修炼,别想要松懈,记住,我是你们的大师兄,我的双眼,会紧紧盯着你们!” 一根教鞭抄在身后,少年老气沉沉地对着四五个刚入门的弟子不断调教着,看起来倒还算是似模似样,一点也没有稚嫩的感觉。 “嘻嘻,大师兄可开心了,总算来了一批新弟子。” “虽然人数不算太多,不过我再也不用当小师妹啦!” 长开了些许的江小蓝还是一个乖巧的小姑娘,常年与洛宝儿混在一起,难免染上了一些跳脱的习性,总能弄得整个百草门上下一团糟。 有着洛宝儿这个又是姐妹又是师叔的靠山撑腰,其余的师兄弟,包括陈平安大师兄在内,都不敢招惹她这个小魔女。 “羞羞羞,小蓝你还是小师妹,逃不掉啦!” “你看看这些个新入门的师侄,每个年纪都要比你大,你终究还是小师妹哩!” 眨眼的光景,洛宝儿也长大了不少,柔白素色的长裙穿在身上,活脱脱地一个小仙姑造型,和当初在笙元城时截然不同。 又有几人能够想到,年纪最小的她,在整个百草门里的辈分,可不低呢? “有掌门师叔的言传身教,大师兄学习起来,当然是得心应手得很啦!” “要我说,大师兄这性子,就是和掌门师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非但气势像,连造型都像极了!” “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 冷不防的一个大嗓门响起,吓得两个小姑娘一阵激灵,没好气地一人一掌,拍在了来人的身上。 来人也有十四五岁出头的年纪,生得膀大腰圆,比同龄人都要壮上老大一圈。 只见他不闪也不避,任由两女一掌拍中胸膛,伴随着一阵微弱的金光闪烁,装作步履踉跄,跌倒在地上。 突然到来之人,正是当初与陈平安、江小蓝等一同入门的朱结实。 说来也是奇怪,朱结实的身体从小就精壮得很,搭配百草门的各类丹药,想要感悟气机,凝聚玄气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苦修将近一年的时间,就连年纪最小的江小蓝都已初窥门径,正是踏入了玄气第一重的行列之中,朱结实还是在门外打转,连一点头绪都摸不到。 还是有一天,暂时兼任百草门护法长老的石长发路过演武场,破例传了他金钟罩的第一关心法,方才给朱结实带来了转机。 俗语有云,此路不通彼路通,说得果然挺有道理。 朱结实在玄修一途上,没有半点天赋可言,识草辨药的能力也同样差得一塌糊涂,可把陈青给气得够呛。 好在他在武修硬功上的天赋着实不差,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竟然将金钟罩第一关运用炉火纯青,以外家硬功反向催生出内家真气。 为此,石长发如获至宝,将自身所学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朱结实也成了百草门中一个奇奇怪怪的存在。 论辈分,朱结实还是与陈平安、江小蓝等同辈,却不称呼陈青为掌门师尊,转而称呼为掌门师叔。 “讨打,朱结实,别以为你的金钟罩很了不起,哼,惹急了我,我照样揍得你满地找牙!” 两女也只是开着玩笑,并没有真下狠手,朱结实嘿嘿一笑,憨憨地挠了挠头。 洛宝儿挥起肉乎乎的小拳头,佯装威胁。 时间,永远都是一个不可捉摸的东西。 如水一般,不知不觉,已过去了足足三年的光景。 三年的时间里,百草门一众刚入门的后生小辈,都有了长足的进境。 入门没多久就经历了罗刹门攻山的事件,也让小辈们明白了生命的可贵,一个个刻苦努力,不断修行,没有一日懈怠。 身为大师兄的陈平安,在一年前已突破凝气境,正式迈入了玄气第二重塑脉境的修为。 稳扎稳打、刻苦修行,陈平安对于自己的严苛,整个百草门上下,几乎只输给师尊陈青一人,就连身为师叔的石长发,有些时候都要自愧不如。 塑脉境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凝结玄晶,踏足玄气第三重境界的陈平安,已有足够的资历,来教导这一批新入门的师弟师妹。 江小蓝与其余两名弟子的进境,就没有这么突出,哪怕有着百草门的丹药辅佐,也还是卡在凝气境的后期与巅峰左右,想要踏入塑脉境,可没这么容易。 丹药固然可以用来辅佐提升一个人的修为,但修炼初期打根基,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根基不稳,日后的境界就会不稳固,想要一步一步提升,就会变得越发困难。 从古至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年少之时贪功冒进,一昧追求修炼的速度,而忽略了对于根基与境界的打磨,以至于在达到一定层级之后,卡着一辈子,究其一生,再难存进。 朱结实凭借着较为突出的天赋,加上石长发言传身教的悉心教导,金钟罩修炼的速度可以说是在场众人当中除了洛宝儿之外最快的一个,就连陈平安都要说一声甘拜下风。 两年左右的光景,让朱结实已臻至金钟罩第四关的功力,就算不刻意运功,刀枪剑戟等寻常兵刃也难以伤到肌肤。 反倒是年纪最小的洛宝儿,修炼到了什么地步,整个百草门上下,没有人知道。 似乎是听到了师弟师妹们的调侃,指导着新入门弟子们的陈平安也不由得老脸一红,故意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尴尬。 掌门师尊陈青的年纪,虽然比陈平安大不了多少,却是陈平安等一众弟子的再生父母,也是陈平安心中最敬佩,最信赖的人。 当初陈青怎么调教自己等人,陈平安就如法炮制,怎么调教这些新入门的师弟师妹,务求他们能够在短时间内感应气机,踏足凝气境,为宗门的发展添一份新的力量。 “笑什么,不许笑,一个个的,都给我好好感悟!”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朝气蓬勃,最是适合感应气机的时刻,你们千万不要松懈!” “你们的家人千辛万苦把你们送进百草门,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成才,而不是浑浑噩噩,饱食终日!” 陈平安的声音响彻整个百草门,回绕的余音,让山门内殿的三人莞尔一笑。 第622章 百草现状 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成为了一宗之主,无数重担压在肩头,给了陈青太多太多的压力。 宗门存亡系于一身,还要顾虑妹妹的状况,陈青的那一头乌黑的发丝上,早早地便染上了几缕白霜,便是有百草珠不断供给生机,也补救不回来。 尚芸在一旁浅浅地笑着,欣慰之余,眼角亦有几丝泪痕。 为了延续百草门,他们每一个人,都付出了太多太多。 三年多的光景过去,上一批入门的弟子也算是薄有成就,总算到了再度招纳弟子,光大门楣的时候了。 依旧是朴素的妆容,较之先前也未见的有改变多少,尚芸的修为,仿佛与容貌一样,都被冻结了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三年来,尚芸更多的精力都花在的辨识百草、种植灵药、炼制灵丹上,对于修为并没有太多的讲究,始终滞留在重生境的层级。 长期与草药为伍,令得尚芸的身上都沾染着一股子药香味,闻上一闻都觉得心旷神怡,心脾皆沁。 “小平安还算不错,稳扎稳打,将来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少悲喜,多静思,朱结实这蠢人要是能够学到一点半点,石爷爷我也不用这么愁咯!” 越是修行金钟罩,石长发便越觉得先祖遗留的经文高深莫测。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实力地不断提升,石长发也开始收敛了性子,不再如往昔那般口不择言。 毕竟为人师长,多多少少还是得注重一些仪态,不能再像以前混迹江湖,做出张口骂娘,闭口全家之类伤风败俗、有碍风化的事情。 金钟罩这门听着非常常见的功法,修炼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前期顺风顺水,进展相当迅速,越到后面,就越是举步维艰。 从大乘佛寺的毗舍婆庙中逃出升天之后,石长发本以为自己的武功进境将会一日千里,再加上百草门各类丹药的辅佐,追上庄主的脚步也是指日可待。 当初罗刹门大举攻山,导致百草门差点招致第二次灭顶之灾,石长发的金钟罩已达至八关半的功力。 然而三年的时光说过就过了,金钟罩的进展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迅速。 翘首以盼的堪比天虚传说的第十关遥遥无期不说,就连九关半都难以到达。 好说歹说,大概在一年前左右的光景,石长发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第九关功力的境界,只觉得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对于这方天地,又有了全新的认知与看法。 现在的石长发,距离九关半也只是剩下一小段距离而已,并不算是太过遥远。 仅仅只是半关功力的进境,石长发却有足够的自信,若那罗刹门的太上长老武昶在眼前,自己一人便能够将其捶爆,无需他人相助。 当然,付出一些代价,还是必须的,武昶怎么说也是玄域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高手,自身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石师叔说笑了,除了宝儿师妹之外,弟子之中,陈平安的确算是比较争气的,不过还需历练才是。” “我这副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够坚持多久,只是希望在我倒下之前,陈平安已有足够的能力接过重任才是。” “到时候,还要有请师尊、石师叔与宝儿师妹多多扶持,百草门的存亡,就看下一代的了。” 从门主的宝座上站起了身子,陈青回过身来,对着两位长辈躬身下拜,并没有一点点因为实力上较长辈更为优胜,从而多了几分自傲与自负。 身为百草门的门主,陈青对于识草炼丹反倒是一窍不通,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甚至于到了舍生忘死的地步。 尸弃宗、罗刹门的连番“造访”,让陈青深刻的明白了,只有拳头大,才能够生存的下去。 百草门虽然以草木立门,若无足够的本钱,只会遭受外敌一次又一次的剥削。 对百草门有企图的势力,很久之前就遍布了整个玄域,上至诛邪圣殿,下到山贼匪寇,都恨不得将百草门吃光抹净,连一点渣滓都不剩下。 或许现在域界融合,更有许多元域的门派势力,在知道了存在这么一个宝库之后,同样心生邪念,难以自持。 没有足够的实力,百草门就算重新建立,就算继续传承下去,早晚有一天,也还会再度面临相似的局势。 等到没有洛一缘、没有石长发、没有陈青与尚芸的时候,百草门,恐怕就真正要从历史中被抹去。 现在的陈青,玄气修为已臻至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巅峰,只差一步便足以开辟玄海,成就纳川境的高手。 洛一缘为陈青种下的一粒真气种子,也发芽结果,有了不小的成就,真气循环,生生不息,即便仅以武修而论,也可勉强算是超一流级别的高手。 再加上石质古棺、百草珠两股力量的结合,陈青早已是百草门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连金钟罩第九关的石长发都难以撼动。 “呸呸呸,陈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怪不吉利的!” “你大可放心得很,就算庄主没回来,百草门有我们三人,也是稳如磐石!” 石长发没好气地盯着陈青,翻了个白眼。 后浪推前浪,古语说的果然不假,石长发隐隐有一种预感,陈青这小子若是运气好些,不像庄主与自己那般半路遭逢不测,未来的成就,怕是不可限量。 “石师叔……” 陈青刚要继续说些什么,突然按住自己的胸膛,整个人起伏不定,震颤不止,似乎大有不对劲的地方。 也许是早就习惯了,陈青漠然捂住自己的嘴巴,猛地一口黑血喷涌而出,从指缝之间一点一点滴了下来。 站得笔直的双腿,也酸麻无力,令陈青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 好在石长发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来到陈青的身后,将之一把扶了起来。 一口一丈宽度的金钟当头罩下,将石长发与陈青两人一同笼罩在其中。 钟内金光灿灿,无数古朴晦朔的符文四处飘荡着,一点一点渗入陈青的体内,压制着突如其来的伤势。 见势不妙,石长发当即运起金钟罩的疗伤篇,用以治愈陈青身上的伤势。 第623章 珍宝来信 真气玄气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行方式,冒然融合同修,固然是很好的一种提升实力的渠道,付出的代价究竟如何,也唯有实践之人自己方才知道。 就连祁道庭、齐寒彦等等天虚传说,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尝试这条歪路,陈青现在的状况,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随着功力的提升,金钟罩疗伤篇的效果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当然与百草珠直接灌注生机的方式相比,还是要差上许多。 作为百草门传承的至宝,自罗刹门一役过后,百草珠又被重新安置回了石质古棺之中,用来平衡陈涵的生死之气。 石质古棺乃是能够与令天剑相媲美的绝世神物,内里尸气浓郁的程度简直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静静躺在石质古棺之内,若无百草珠平和尸气,要不了多久,陈涵就会沦为一具新的活尸,彻底告别苏生的可能性。 在金钟罩疗伤篇的治愈之下,陈青一连吐出三口黑血,血渍的色渍已由乌黑逐渐转向正常,石长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缓缓收功。 金钟虚影方才散去,尚芸已走上前来,伸手搭住了陈青的胳膊,细细探究他的脉搏情况。 将百草密录翻阅得滚瓜烂熟,尚芸如今在这方面的造诣早就不逊色于上一任的门主,远远超过了玄气第四重该有的能力。 只见脉搏时而微弱迟缓,时而强劲有力,变幻反复无常,全然难以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古怪到极点的情况,就算是百草密录上,都不见得有详尽的记载,尚芸一对眉头越拧越紧,深深吸了一口气。 “陈青,上次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么?” 所谓上次,指的便是罗刹门太上长老武昶带领门人弟子抢夺百草珠的那一次。 动用真气玄气,又妄动石质古棺的尸气与百草珠的生气,方才让陈青拥有了足以与玄气第五重乃至第六重高手正面抗衡的实力。 敌人虽得以被驱逐,陈青付出的代价,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 随着修为的日渐加深,真气与玄气之间的冲突也犹如水火不容,愈演愈烈。 两者相结合,的确可以为陈青带来难以想象的可怕力量,可代价就是陈青的身躯,一日不如一日。 眼下真气与玄气依旧是两套独立的运行体系,在体内共存。 倘若不能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谁都不知道以陈青的状况,到底还能够再坚持多久。 十年?五年?亦或是,只有一年? “师尊,无妨的。” 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子,陈青收回手臂,明明很是年轻的脸上,却挂满了苦涩的笑容。 “我会继续坚持下去,能够多撑一天,便会多撑一天。” “只要撑到陈平安能够独当一面,我就可以放心了。” “可惜,以我目前的状况,怕是等不到妹妹恢复的那一天了。” 陈青有些黯然,可是很快,神伤的情绪就抛诸脑后。 看着情绪低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尚芸与石长发,陈青以玄气轻轻一震,将手掌上乌黑的血渍震散,而后一手一个,拍在了两位长辈的肩膀上。 “师尊,石师叔,你们大可放心,身子骨弱了些而已,陈青的实力并不弱,倘若武昶之流再敢来犯,陈青可随意斩之!” “得了吧你,好好调养身体,大话就少说两句。” 在面对尚芸的时候,石长发还会表露出几分尊重来。 和陈青沟通,石长发全然没有顾忌,两人看起来长幼有别,辈分分明,实际上嬉笑打闹,再是正常不过,一点都没有隔阂。 一把拍开陈青的手,石长发转手一握,再度将其好好搀扶住,免得他只是外强中干,等下又要虚浮跌倒。 “还真是辛苦你了,唉,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百草门一穷二白的,所有重担都扛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也难怪你越发的憔悴。” “可惜庄主不在,若庄主回来,说不定你身上的隐患便能迎刃而解,到时候就再也……咦,那是什么?” 石长发长叹了一口气,感慨着世事无常,可说着说着,眼见一物飞驰而入,不由得神色一紧。 “应当是又是珍宝斋飞鸽传书的密函吧?” “石师叔,当初你与洛先生收下的这枚暗棋,还真是有用,这些年来都没有忘记为我们输送物资,提供咨询。” “若无他们,怕是百草门早在三年前,就被武昶一举攻破了。” 望着翻飞而至的小信鸽,陈青心头,也是感慨万千。 要是洛先生在,就好了。 不仅仅是陈青,尚芸与石长发的眼里,洛一缘就像是神明在世,无所不能,无所不晓,遇到任何的困难都能够迎刃而解。 “也罢,那你自己站稳了,容我先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陈青的状况已趋于良好,石长发方才松开了手,快步来到小信鸽的身旁,一把抄过信封。 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下信封上头的火漆,确定是珍宝斋的手笔没错,石长发方才轻轻一撕,将封口撕裂开来。 “长发兄长在上:得庄主与兄长宽宏,我等才得以苟活,至今仍心存感激,莫敢忘怀。” “日前聂兄突破至玄气第六重纳川境,本是喜事,他却与不知名之人过从甚密,消息皆隐瞒我等,实在可疑。” “虽有天地血誓束缚本心,不得违背,但若聂兄他日单独联系长发兄长,还望兄长多留心眼,小心提防,以防有诈。” “近日江湖传闻,罗刹门被灭,动手者只有一人,乃是中年剑客,不知姓名,不知来历。罗刹门曾与兄长多有嫌隙,故而我等一直对其消息多有留意,未敢懈怠。” “今年森罗城人气更旺,珍宝斋收成不错,届时常不成会将物资再度奉上,万望不弃。” “盍天青,拜上。” 念完长长的一大串话,石长发的嘴角总算是多了一丝丝的笑容。 珍宝斋三人组中,看似最没有出身的盍天青,果然才是最值得看中的那个人物。 “懂尊卑,知进退,盍天青比聂旭与雪映不知道高出多少,可惜了。” 石长发感慨了一声,眼神又变得冰冷了起来。 第624章 鬼鬼祟祟 “罗刹门,被灭了?” 尚芸与陈青并不太知晓森罗城珍宝斋的具体情况,充其量只是明白,珍宝斋三人组乃是洛一缘等人上山之前收服的一个小势力罢了。 两人皆是惊诧无比,不管怎么说,罗刹门在整个玄域当中,都能够称得上是二流宗门当中的佼佼者。 哪怕少了纳川境中期的太上长老武昶坐镇,罗刹门尚有纳川境巅峰,只差一步之遥便可以进军玄气上三重境界的门主武沛,实力非同小可。 陈青与石长发自认为已能胜过当日的武昶,可武昶与武沛之间,岂能一概而论? “主场作战,还被灭门,那人究竟是谁?” 武昶死后,罗刹门始终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打着复仇的旗号杀上门来。 为此,陈青与石长发两位负责战斗的主力可以说是一刻也不敢停歇,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的战斗力,为可能到来的硬仗,做着准备。 准备归准备,百草门与罗刹门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上次一武昶来袭,若不是敌暗我明,若不是种种机缘巧合的因素在,百草门早就彻底消失,一个活口都未必能留下来。 仔细端详着信纸,再三打量了一阵,石长发还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盍天青未曾提及,只说是一个中年落魄剑客,一人一剑,便将整个罗刹门彻底灭门。”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谁,反正对我们而言,至少算是一件大好事儿,悬在心头的大石,总算可以落下来。” 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能够暂且缓上一缓。 森罗城,延续着森罗密林一直以来的混乱,从来都没有能过上安静平和的生活。 继森罗血盗覆灭之后,开山寨的二寨主马宁远、九转赌坊的白墨客与宋铁拐相继殒命,令得珍宝斋在森罗城的地位大幅提升。 闻讯匆匆赶回的开山寨大寨主面对珍宝斋的三位当家,双拳难敌六手,不消多时就被排挤得难受至极,连同开山寨的一众喽喽们灰溜溜地离开了森罗城。 而后又有不少试图掌控森罗城的势力进驻,离开,来来往往,珍宝斋始终屹立不倒,倒也是一件颇为难得的事情。 随着半年前,聂旭成功突破到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开辟玄海,令得珍宝斋声威更盛,隐隐有了森罗城主人的气势,风头一时无两。 赤芒一阵闪烁,聂旭的身影已飞掠出珍宝斋,向着北方而行,看样子是要出城。 望着聂旭离开的身影,盍天青自屏风后畏畏缩缩地探出脑袋来,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从聂旭成功晋级纳川境之后,与他和雪映之间的沟通就越来越少,仿佛三人之间,已出现了一道明显的隔阂。 雪映的修为也有所进步,只是距离纳川境明显还有一段距离,平日里也只顾着修炼,不多搭理别的事务。 “聂老哥,洛庄主不过三年未曾出现,难不成你真的就起了二心不成?” 将一切尽收眼底,盍天青心中纠结,不知到底该不该跟上去,查证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连日来,聂旭皆是早出晚归,行踪诡异,与珍宝斋内的人交集越来越少,反倒经常私会不知名人士,难免惹人怀疑。 对此,盍天青也不认为是自己的嫉妒之心作祟,反倒觉得在天地血誓的束缚之下,自己三人应该恪守本分,不应再有二心才是。 “罢了,盍某一条命既然都卖出去了,贪生怕死固然重要,也该有所决断才是。” 踌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盍天青不再犹豫,身形飘忽,化作迷蒙青气,紧紧跟了上去。 盍天青显露在外的实力,一直都是珍宝斋三人组当中最低的那个,姿态也是放得最低的那一位,此刻青气闪烁延伸,速度竟不比聂旭慢上多少。 一路飞驰百余里,盍天青始终紧紧咬住聂旭的踪影,并没有被发现。 眼看着聂旭在一处山头稳稳落地,盍天青也悄然藏匿于一旁的峭壁后方,很好的将所有的踪迹完全隐藏了起来。 刚刚突破玄气第六重没有多久,聂旭还不太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气息,灼热滚烫的火劲时不时地透体而出,将周遭的土地烧得焦黑一片,臭味难闻。 得亏珍宝斋物资充沛,顶尖宝物没有,还算过得去的小玩意儿并不在少数,聂旭身上的宝衣皆是地兵级别,火抗能力不俗,足以应付无意识的火浪。 不然的话,每每间隔一阵子,聂旭就得变作赤身露体的样子,从须弥袋或是须弥戒中重新取来衣裳穿上,别提有多狼狈了。 空等了足足约莫两个时辰的光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藏于一旁的盍天青努力地将自身的气息压制到最低点,避免露出破绽,从而泄露了踪迹。 每一个呼吸,都等得盍天青异常煎熬。 三人联手经营珍宝斋,也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彼此之间说没有一点点感情在,肯定是假的。 与出身名门的聂旭、雪映不一样,盍天青从一介草莽开始摸爬滚打,对于很多约定俗成的江湖规矩,比他人明白得更加清楚,更加透彻。 誓言的最高层次,便是传闻之中的天地血誓。 天地血誓,并不是危言耸听,单纯吓唬人的小把戏,而是确有其事。 曾几何时,盍天青就亲眼见识过,违背天地血誓之人,被五雷轰顶劈化作齑粉者有之,被血肉膨胀炸至粉身碎骨者亦有之。 哪怕是过去了许多年,盍天青还是不会忘记,溅在自己脸上的血渍,还带着一丝丝的余温,并未冰冷。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天地血誓的应验,或许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道炽烈火光滑过天穹,携赤色火柱径直落下。 火光收敛,显露出黄髯大汉的形象。 一双爆炸般的肌肉手臂裸露在外,粗犷狂野,是黄髯大汉给人的第一印象。 “聂旭……参见黄长老!” 一见到黄长老现身,聂旭也是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没由来的多了几分美滋滋的甜蜜感。 被逐出天火门许久,聂旭还以为宗门真的已经将自己完全忘记,甚至欲杀之而后快。 聂旭也未曾想到,自己与天火门之间,还有没了断的缘分。 第625章 重归宗门 天火门长老黄煳,在诸位长老当中,并不算是非常有地位的一位。 然而黄煳长老与聂旭昔日的师尊关系匪浅,说是生死之交都不为过。 正是有着这样一层关系在,黄煳对于聂旭这个有天赋的师侄才会相当照顾。 哪怕当年天火门几次三番想要将聂旭直接处死,都是黄煳以性命作保,方才让聂旭只是被放逐出去,留下一条小命苟延残喘到今天。 “若非外出历练的弟子通知,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原来藏在这儿。” “怎么,聂旭,出息了,到了纳川境,就看不上我这个师叔了么?” 黄煳的声音与他的造型一样,走得都是粗犷的路线,一开口,就让聂旭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自从师尊庄长老意外过世之后,整个天火门内,唯有黄煳长老一人待他最好,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聂旭已经有许久许久没有感觉到了。 身为天火门的常驻长老,黄煳当然明白,聂旭身旁的焦黑痕迹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当年聂旭被逐出天火门之际,仅仅只是内门弟子,还因为庄长老的身故到处受到宗门之内的排挤,苦不堪言。 其实凭借聂旭的天资,想要混上一个真传弟子的位置,并不算太过艰难。 而现在,聂旭也用实力来证明,他绝不比天火门任何一个弟子逊色,甚至更加优秀。 “弟子,弟子不敢!” “当初若无师叔的维护,弟子早已死在执法堂的手中,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只是可惜师尊走得早,看不到弟子如今突破至纳川境,唉。” 在外人面前煞气十足的聂旭,见了黄煳,就好像乖宝宝,一言不合,直接双膝跪倒在地上,异常的恭敬。 黄煳紧紧抿着嘴唇,盯着面前陌生而又熟悉的聂旭,许久许久,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两人虽然还有情分在,名义上,再非师叔与师侄的关系,更不是一个宗门的同门,很多话,没办法再说得那么直接了。 “你的师尊若是在天有灵,能够看到你突破到纳川境,也算是足慰平生了。” “嘿嘿,那群王八蛋,非得说你小子心术不正,要我看,你比什么真传弟子都要优秀的多!” 一把将聂旭扶起,看着他脸上被火劲蒸干的泪痕,黄煳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触动。 “说罢,小子,让人特地找到我这个师叔,到底所为何事?” “别告诉我,是你小子想要重新回到宗门?要知道,那些王八蛋可是还没死绝呢。” 对于聂旭,黄煳实在是太了解了,以至于都不用对方开口,就明白了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日天火门,一世天火门。 就算是被逐出了师门,就算是沦落到偏远之地,混成土匪头头,聂旭的心里,始终还是念着师尊与师叔的恩情,想要做出一点事情来。 情绪可以骗人,眼神却没那么容易作伪。 在聂旭的双眸之中,黄煳看到了坚定的意志,不容置疑与动摇的信念。 “你就真的这么念念不忘,要为你师尊争一口气么?” 拍了拍聂旭的肩膀,一股同宗同源的玄气传入聂旭的体内,抚平躁动不安四处乱窜的火劲。 黄煳的实力算不上太高,在诸多长老之中只能算是中游的水准,比之丁空的师尊石振鸿自然是远远不如了。 不过仗着先行者的经验,为曾经的师侄梳理一下经络,令其少走几步弯路,还是能够做到的。 “师叔,我想回天火门。” “按照天火门的规矩,我如今的实力,应当可以位列长老之席,哪怕功过相抵,当一个管事,也算不错。” “至于之前那群王八蛋给我的耻辱,日后我自会慢慢与他们清算。” 聂旭并没有因为劝说而动摇,反倒是神态更加坚定了一些。 一想到自己被逐出宗门时候的画面,聂旭的双目就忍不住要喷出两股火光来,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火劲又再度熊熊燃起,将聂旭点燃成了一个火人。 “啪!” 一记响亮的暴栗敲在他的脑袋上,敲得聂旭浑身火劲涣散,玄气半点也提不起来。 倒不是黄煳的实力真的比聂旭高出这么多,实际上黄煳也仅仅只有纳川境中期而已,玄海开辟的宽广度只是稍稍大了一点点而已。 面对黄煳,聂旭不敢有半分违逆,也不敢有半分的逾越,一直以来便是如此。 “也罢,此事我可以回去慢慢想办法,定然有转圜的余地。” “纳川境,距离上三重只差最后的一步,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不可或缺的人才,宗门绝对不会如此短视,放任你这个年轻的纳川境流落在外。” 知道无法改变聂旭的想法,黄煳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长老会通不过,我就闹到太上长老那里去,太上长老要是还不准,我就闹到门主那里去!” “我就不信了,为了一群小辈之间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他们真敢做出耗损宗门力量的事情来!” 黄煳也是一个性情中人,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自己也情绪高涨了起来,连脑袋上都冒出了一团火焰。 “对了,师叔,弟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该不该问?” 见师叔不再阻拦,聂旭可以说是打心底里开心,只是依旧还有一道枷锁,始终束缚着他,让他进退维谷。 火光渐渐消退,黄煳没好气地瞪了聂旭一眼,喝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客气过,有话直接说,还能有什么事情,是比重回宗门更加大的么?” 聂旭欲言又止,左看看,右看看,再确认了周围并没有什么外人在旁之后,方才走上前两步,靠近师叔耳旁,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道师叔是否懂得化解天地血誓之法?” “亦或是宗门之内,是否有办法解决天地血誓?” “弟子为天地血誓所束缚,需要卖命给一个元域土着,实在是心有不甘。” “什么?” 黄煳先是一愣,而后一声大吼,带着火星的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无数草木树枝纷纷遭了殃,化为焦黑一片,惨不堪言。 “什么人?!” 气浪以环状向着四周扩散,在即将到达最外围散去之际,却有一处微微一滞,引起了黄煳的警惕。 第626章 纠结内心 藏匿于峭壁之后的盍天青脸色大变,想不到自己已经竭尽全力来隐匿气息,最终还是被一嗓子给吼了出来。 若无最后那一嗓子的大喝,怕是自己的踪迹,根本就没人能够发现吧? 事已至此,继续躲藏已是于事无补,盍天青无可奈何,显露出了自己身形。 “是你?” 聂旭整个人微微一颤,一直以来,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踪自己,但不论他用尽什么手段,也无法摆脱,更没办法找出跟踪的人。 到了现在,聂旭总算明白,跟踪自己的人,竟然是相识多年的“老友”盍天青! “聂老哥,还有这位前辈,不好意思。” 被迫得显出了身形,盍天青也是无奈地很,只能率先开口。 两大纳川境高手在场,若对方真的下狠心要将自己灭口,生机,只怕是极为渺茫。 “玄气第五重的修为,却有如此高明的隐藏手段,就连我也差点未曾发觉。” “小子,这家伙你认识?” 黄煳脸色颇为难看,被人欺进到身旁还没半点察觉,本就是一种说不出的耻辱。 如非机缘巧合下让对方露出了马脚,怕是此间的一切事情,都将会泄露出去。 聂旭的天赋不差,头脑反倒多少有些简单,不然也不会再尔虞我诈的宗门斗争之中,被强行给赶了出去。 尚未完全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聂旭,脸上还有些迷惘的神色在,心里本能已起了点点的杀机。 重回天火门,想办法驱除身上的天地血誓,乃是聂旭势在必行的道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拦在路上,做出阻碍的举动。 莫说今天站在这里的是盍天青,就算是暧昧不清的雪映,该下狠手的时候,也不会留有半点情面。 “盍老弟,你都听到了?” 相识、相交、一同闯荡森罗城、开立珍宝斋等诸多画面以极快的速度掠过眼前,聂旭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一些不忍。 三人之间的交情,可能是假的,而经历,却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容置疑。 “啊?” “听到什么?” “聂老哥,我只是看你走得匆忙,担心你遭人威胁或者蒙骗,故而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绝对没有半点恶意。” 珍宝斋三人组当中,以盍天青的脑袋瓜子最是聪明清楚不过,都不用多动脑子,就明白自己身处的究竟是什么局面。 除了装糊涂之外,眼下还有别的路子可以走么? “惺惺作态,其心可诛。” 见惯了人情世故,黄煳一点也不吃这一套。 双手掌心泛起赤红色的火光,黄煳的眼神反倒越发冰冷,用着森然的语气说道:“小子,你要记住,得亏今天来的是你师叔我。” “若是宗门内的对头知晓你在此,又知道了你已突破到纳川境,后果会是什么?” 聂旭神色一凛,好不容易酝酿起的情绪,也被这话一扫而空。 他虽鲁莽急躁,却并不是蠢钝如猪,自然明白一旦消息泄露给对头,迎接他的,只会是狂风暴雨般的毁灭打击。 “师叔,弟子……” 狠下心归狠下心,于心不忍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就算是知道盍天青并不见得会做出此等背信弃义的事情,聂旭也没有办法自行拿定主意。 要他亲自下手,杀死同行数载的伙伴,这样的事情,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聂旭也很想反驳一下,盍天青若是要出卖自己,根本用不着等到现在,早在初见自己的那一天,便可以做到这些事情。 可维护盍天青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遮挡了起来,再度咽回了肚子里。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你若狠不下心,大可由师叔来为你代劳。” “等你回归宗门,成为执事、管事乃至长老,外界的种种经历,与你再无关系,再无瓜葛,你若受此牵绊,只会一生一世停滞不前!” 黄煳一掌挥出,一面硕大的火墙便拦在聂旭的身前,也算是为他拿定了主意。 外人生死,又有何干系? 身居高位者,从不应该将他人的死活优先于自己的安危之上。 根本不给盍天青多少辩解的机会,黄煳的双脚一点,整个人已拔地而起,居高临下,双拳紧握,无数火光在指缝间漏出,犹如一颗巨大的流星即将坠落。 有苦说不出,盍天青也未曾料到,自己只是心下好奇,跟踪了一会聂旭,竟会招惹来无妄的杀身之祸。 想走已是为时已晚,在纳川境高手的气机锁定之下,盍天青的手段再怎么高明,也没那么容易能够逃出生天。 心里将聂旭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盍天青无奈,唯有在有限的范围之内,先行施展身法躲避第一击再说。 倘若连那黄髯大汉的第一击都应付不了,连命都丢了,再想别的,也是惘然。 眼看黄煳已入陨星坠落,一拳之威,便是连空气都开始震颤起来,盍天青咬紧牙关,双手平推出去。 青色玄气弥漫开来,盍天青的身影与青气融为一体,倒有几分介于虚实之间的味道,想要以此来卸力。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火拳带起通天火柱,狠狠砸在青气上,火劲犹如擂鼓,一趟接着一趟反复震荡。 神秘的青气初时还能勉强抵御住火劲的攻势,奈何到了第二趟、第三趟,已万难继续维持住原先的形态。 一扫而过的火光冲击下,盍天青被震得现出了身形,嘴角咯血,向后方倒飞了回去。 一连压垮了三四根大树,将透体而过的火劲都卸得差不多了,盍天青的身躯方才勉强停下了脚步。 至此,只是一击而已,已让盍天青大感吃不消。 玄海的开辟与否,果然是一道分水岭,想要以弱胜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一呼一吸,青光闪烁,将体内残存的丁点儿星火也驱出体外,盍天青苦笑着看着步步紧闭的黄煳,嘴唇微张,本想要说些什么。 “唉。” 千言万语,都化作一个字,盍天青心如死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终还是把很多话,都烂在了肚子里。 “受我一击,只受到轻伤,凌空境中,你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怪只怪,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做了不该做的事!” 黄煳再度走上前来,挥舞着火光四射的拳头,杀意尽显。 第627章 死人保密 盍天青试图将青气向着远方扩散,只要能够到达一定的位置,自己便能够以一种玄之又玄的秘法,脱逃到那一处的位置。 盍天青所修行的法门甚是独特,哪怕聂旭与雪映与之同行多年,都未曾弄明白他的真正底细。 珍宝斋三人组当中,盍天青看起来最没背景,最没牌面,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状态,真要论起压箱底的手段,也不在少数。 然而周遭的气机紊乱不堪,被黄煳完全锁定扰乱,青气只是离体不过两丈的方位,就溃不成军,想要凭借此法逃离,根本力有未逮。 “这位前辈,当真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么?” “盍某大可以发下天地血誓,确保一切都不会泄露出去。” 对面的实力超出自己太多,就算有再多压箱底的手段,盍天青也无法扭亏为盈,反败为胜。 如果说黄煳仅仅只是与聂旭差不多的水准,刚刚开辟玄海,修为尚且稳固,盍天青或许还有把握搏上一搏。 左右是个死,不搏一搏,怎么对得起自己? 可黄煳别看他外表粗犷,一点都没有玄修该有的风度与气派,实际上在纳川境浸淫已久,远不是聂旭这等刚刚初窥门径的菜鸟可以比拟。 无奈之下,盍天青唯有不断降低自己的姿态,连天地血誓这种有些丢人现眼的话都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活着,才是硬道理。 目睹着指缝之间的火光越来越炽烈,盍天青冷汗直冒,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奈何没走出两步,就感觉到仿佛有一道强而有力的无形屏障,直挺挺挡在后背,令盍天青无路可退,连用双脚逃跑的机会都不给。 “天地血誓?” “难道你没听说过,死人,才最能够保守秘密么?” 黄煳残忍一笑,阳火神拳的力量积累到,一拳毫无保留地直接轰出。 火劲聚合,化作十丈宽度的赤红拳印轰杀而至。 临危不乱,盍天青心念一动,自须弥戒之中取出十余件一次性的宝物,犹如天女散花般抛洒了出去。 这些宝物品阶不一,高一些的也就勉强够得上地兵级别而已,绝大部分都是连凡兵都算不上。 一次性的宝物,唯一的用处就是可以瞬间发挥威力,而且威力较之同级的宝物还有优胜之处。 聂旭雪映两人几乎不理会珍宝斋的事务,诸多繁琐之事都有盍天青一人主理,好处终于在这个时候显现了出来。 十数个爆炸声几乎在同时响起,五光十色的烟花炸得好不灿烂,总算是将第一波阳火神拳的攻势给拦了下来。 都没等盍天青喘上一口气,黄煳左手的第二拳已宣告到来。 盍天青可谓是欲哭无泪,珍宝斋只是小打小闹的小买卖,物资储备着实有限。 一轮狂轰乱炸,须弥戒里一次性宝物的储备已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无法挡下第二波的攻势。 “岂有此理,天火门的老畜生们,未免也太不讲情面了!” 心里喝骂着,盍天青额头已是青筋暴起,挥手之间又扔出了数件一次性宝物。 余下的宝物档次就更不如先前的,一轮轰炸之下,十丈的火焰拳印尚余七八成左右的威势,依旧拥有着不俗的杀伤力。 “吼!” 一声虎喝,盍天青双目爬满血丝,青气弥漫的双掌自下而上推出,只能与火焰拳印硬碰硬地来上一下。 拳掌相交,盍天青只感到浑身骨骼处处作响,疼痛的感觉游遍全身,火劲亦犹如打蛇上棍,缠了上来。 “轰!” 两团青气对撞于一处,自行炸裂,爆散开来的力量总算是勉强将第二波的攻势给挡了下来。 至此,盍天青一连接了纳川境中期的黄煳三招而不死,已算是难能可贵了。 一旁的聂旭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鼻头耸动,嘴唇紧抿,一直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聂旭真的很想为盍天青求上一句情,只是师叔的教诲,也的确没有错漏之处。 何况,哪怕退一万步,聂旭都想不明白,盍天青到底为什么要跟踪自己? “唉。” 眼看着盍天青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聂旭狠狠地摇了摇头,干脆转过身来,将眼睛都给闭了起来。 眼不见,心不烦,只要不去多想,就不会再有半点负罪感。 “噗!” 阳火神拳第三拳全然没有间隙,再度宣告来袭。 豁尽一身玄气,盍天青狂喷鲜血,总算是又多接下了一招。 双手焦黑,浑身褴褛,步履蹒跚,玄晶之处隐隐作痛,盍天青已到了极限,再难继续坚持下去。 苦笑与冷笑,同时在盍天青被烧得黑乎乎的脸颊上出现,哀莫大于心死,莫过于此。 没有死在外人的手上,却因守望相助、彼此扶持的同伴而死。 偏偏这个所谓的同伴,没有半点的怜悯,没有半点的在乎。 “呵呵,罢了。” 自知不敌,继续苦苦纠缠,再无任何的意义与必要。 认清了事实,盍天青惨然一笑,满是鲜血的双手摊开,淡然迎接死亡的来临。 黄煳怪笑一声,阳火神拳再度凝聚火劲,十丈拳印悍然轰下,四散开来的火焰令周遭的空气都开始扭曲了起来。 “嗡!” 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属颤音传来,黄煳只觉得手上一轻,还没有反应过来,火劲拳印已被分成了两截,而后方才后知后觉地炸裂。 爆碎的火星距离太近,黄煳反应不及,弄得灰头土脸,一时之间好不狼狈。 “何方妖孽?” 黄煳心里一惊,阳火神拳有几斤几两,自己再清楚不过。 这门拳法威力极大,杀伤力极之惊人,就算在天火门中也只有少数人方才修成。 正是依仗着阳火神拳,黄煳才得以凭借仅仅纳川境中期的实力,在天火门诸多长老当中取得了不小的话语权和地位。 赤红色的玄气倾泻而出,探知四周的环境,可除了背对着自己的师侄聂旭之外,就只剩下引颈受戮,安然等死的盍天青,再无他人。 “嗯?不对,那边?” 刚刚反应过来,玄气在不远处,似乎遇到了一点不太对劲的反应,黄煳连想都没想,立刻后跳了三尺。 动作稍稍有些狼狈,黄煳却清楚地看到,一抹深紫色的剑光,贴着自己方才站着的位置而过。 几缕黄黄的胡须碎屑,正飘荡在空中,缓缓落在地上。 第628章 紫衣剑客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黄煳心头狂跳了。 离开天火门之前,黄煳还从未想过,自己此行可能会有什么危险。 死亡的恐惧猛地来袭,就是那一抹深紫色的剑光,让黄煳从自大自傲当中清醒了过来。 退后若是再迟上刹那,剑光,绝对可以向切开阳火神拳的拳印一样,将黄煳也分成两半。 “你是什么人?” 后退三尺的安全感似乎还不太够,黄煳忙不迭地又连退数步,刚刚伸出手来,指向感觉不对的方向,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臂,好像也轻了一些。 直到痛感来袭,直通大脑,黄煳才惊恐地发觉,刚刚伸出的左手,手掌已不知去向何方,只剩手腕根部,平整丝滑。 到了现在,鲜血在飙射而出,殷红之色,洒得满地都是。 “呜啊!” 强忍着痛楚,黄煳才发现,一道消瘦的身影,已拦在了自己与盍天青的中间,刚好将两人分割了开来。 “师叔,怎么了?” 虽然惨叫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聂旭还是能够分辨出,这就是师叔的声线。 本想在一旁装聋作哑,等事情过了再说,但听到师叔的惨叫,聂旭还是当下就睁开了双眼,紧张而关切地冲了过来。 “师叔,你的手?” 映入眼帘便是失去了的左手,血淋淋的现场吓得聂旭忘乎所以,正要冲上前来,却被黄煳拦下。 直到此刻,聂旭才发现,又有一个不速之客出现。 一柄紫色的油纸伞,搭配上一身深紫色的长袍,难以想象这个消瘦的人,对于紫色这种不伦不类的颜色,到底有多么的喜爱。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乃天火门长老,黄火仙翁黄煳,还请阁下看在天火门的份上……” 仅仅只是三道剑光,一道快过一道,已让黄煳明白,突如其来的紫衣剑客,实力绝对不在自己等人之下。 就算是以有心算无心,再把偷袭、轻敌种种因素都算进去,黄煳也不敢说,正面较量,自己有必胜的把握。 更何况现在的自己,断了一只手,实力大打折扣,想要糊弄过去,还得靠天火门的名头。 “天火门?” 纸伞遮住的容颜,让两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凭借着声音,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紫衣剑客乃是一个男子。 沙哑的声音,颤振的声带,让人听着就有一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见对方的动作似乎有所迟缓,并未继续出剑,黄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竟然隐隐有一丝窃喜,还以为是天火门的名头起到了作用。 “不错,我天火门最喜欢结交朋友,阁下若是愿意性格方便,他日我天火门必有所报。” 本想一边抱拳,一边说着场面话,也算是平日里交涉时的惯用动作,哪知道手一抬起来,黄煳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断了。 鲜血淋漓的画面极具冲击力,黄煳心底难免又多了一丝愠怒。 在心里,黄煳都已经开始盘算琢磨着,等回到宗门,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复仇,方能宣泄心头的怒火。 然而,紫衣人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让黄煳与聂旭都是大跌眼镜。 “闻所未闻,不知所谓。” “你拦我路,你就要死。” “你杀我人,你就要死。” 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紫衣人向前踏出一小步,聂旭与黄煳就吓得向后连连退出好几步。 紫衣人身后,重伤垂危、奄奄一息的盍天青费力地撑开眼皮,看着全然陌生的背影,心里也是充满疑惑。 不过不论如何,能够活下来,就是一件好事情,哪管得了对方是谁,来意为何? “杀你的人?” 黄煳心里更是疑惑不止,难不成刚刚被当做目标打算击杀的盍天青,还有什么别的身份不成? 就连盍天青自己听了都是满脑袋的问号,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紫衣人的人了? “兄弟阋墙,不闻不问,聂旭,你该死。” 紫衣人接着开口,竟然直接点出了聂旭的姓名与身份,这一下,在场三人都呆在了原地。 “你究竟是什么人?” 天火门的名头,似乎唬不住对面。 明白来者不善,黄煳的脸色再度凝重了起来,周身燃起熊熊火光。 就算是被废去了一只手,黄煳依旧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黄火仙翁,战力犹在。 “想杀我天火门人,阁下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 “我天火门乃是玄门正宗,一流大势力,你若真敢做出如此行径,普天之下,将再无你的容身之处。” 这番话说得黄煳自己都觉得有些色厉内荏,但眼下,除了放点狠话,争取时间,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了。 “天火门人?不,聂旭,他是风雨山庄之人!” 斑驳的锈剑尚未出鞘,连带着剑鞘一同,点在了黄煳的心坎部位。 紫光环绕,以蜘蛛网的方式向着四面八方呈现,无数紫光环环相扣,剑劲在同一时间爆发。 心脏的跳动,就此停顿。 熊熊燃烧的赤色火焰,也在顷刻之间哑火,消弭于虚无。 伴随着微弱星芒的闪烁,黄煳那精壮的身躯,轰然倒下,掀起大片大片的尘土。 “师叔?!” 眼泪狂飙不止,杀意完全占据了聂旭的大脑,让他无从留意与分辨,紫衣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聂旭根本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再见师叔的那天,便是两人阴阳相隔,再无相见的一天。 “我要你陪葬!” 双掌合十,浓烈火劲缠绕不休,聂旭双眼喷射出两道火柱,将毕生玄气倾注于掌间,凝聚出长达十丈左右的凤炎刀。 凤凰虚影于聂旭的身后忽隐忽现,高高抬起华贵的头颅,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 得凤凰神威相助,凤炎刀的刀光再度暴涨三成,聂旭如疯似颠,不管不顾,冲着紫衣人便狂劈而下。 紫衣人不闪不避,将油纸伞向后方一抛,锈剑依旧未曾出鞘,只是左右一晃,两股剑影自左右分开,轻易地便将凤炎刀一分为二。 深紫色的剑光去势未止,倒插入凤凰后背双翅上。 赤色凤凰仅仅只是虚影,并无实体,没有鲜血喷涌而出,凤凰却还是发出一声哀鸣,虚影当即溃散,化作漫天的火星。 第629章 同门扶持 轻描淡写的破去聂旭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凤炎刀不说,还借机反将聂旭重创,这份本事,已远远超出了盍天青的想象。 聂旭的修为就算再怎么虚浮,再怎么不稳固,终究还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开辟了玄海的强者,站在无数生灵的上方。 紫衣人就连剑都未曾拔出剑鞘,就能轻易重创聂旭,这份实力,怕不是少说也可以比拟纳川境的巅峰,更有可能已经达至玄气上三重的可怕境界。 直到这个时候,盍天青才反应过来,刚刚紫衣人的话,好像提到了“风雨山庄”四个字。 “这位……先生,请问您与洛庄主有什么关系?” 盍天青的脑袋,较之聂旭要灵活太多太多,都不用多想,已是猜到了个大概。 缓缓收回锈剑,紫衣人身形一闪又回到了原处,慢慢接住了刚刚高高抛起的油纸伞,轻轻捏在手中。 伞柄一转,油纸伞泛起点点星芒,将无数溃散的火星全部遮挡在外头,没有一点能够伤到盍天青分毫。 “庄主麾下,点星剑客,郁奕。” 紫衣人的声音并没有恢复到正常人该有的声调,还是有些沙哑与疲乏。 “受庄主之托,来森罗城看看情况,刚巧就碰上了你这事情。” 对待盍天青,郁奕并没有太过冷峻,好歹还是回过头来,给出了一张笑脸。 郁奕的脸庞上并没有太多与众不同的地方,只是挥之不去的落魄与疲惫,反倒让盍天青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个人。 前不久的情报曾有提及,一名剑客孤身杀上二流宗门的罗刹门,以一己之力将整个罗刹门连同门主武沛在内,尽数斩于剑下。 以郁奕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要做到这些事情,并非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你……你是洛庄主的人?” 深紫色的星光剑气倒插入凤凰虚影的双翼同时,也狠狠刺入了聂旭的双臂根部。 散落的剑气纵横,令聂旭两条胳膊连抬一下都做不到,更遑论在发出任何的攻击与反抗。 一剑,本可以和对待黄煳一般,直接取了对方的性命,郁奕却偏偏留手,多给了聂旭一点说话的时间。 “我也是风雨山庄的人,你为何要针对我?” 双臂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发作,比之烈火焚身、赤焰灼体的痛楚还要残忍十倍百倍。 深紫色的星光剑气仿佛对于人体有着极为高明的研究,每一次的爆发,都能够以一点点微弱的力量引爆出最疼痛的感觉。 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最好的师长在面前倒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聂旭心中的凄苦,比之肉身收到的疼痛,更加难以接受。 “哦?” 油纸伞转向一滞,郁奕抬起头来,冰冷的眼神死死盯住聂旭那不住喘息的面孔,语气却平静地说道:“刚刚是谁,说自己是天火门的门人?绝口不提风雨山庄?” “刚刚又是谁,要解除天地血誓的束缚,还连同门都要斩尽杀绝,不留任何的情面?” “聂旭,或许你有几分天赋,可你没有半点义气,没有一丝忠诚。” “这样的你,不配在留在风雨山庄。” 深紫色的剑光一闪而过,聂旭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来补救,可惜,已经迟了。 殷红的血光自喉咙部位飙射,聂旭努力地想要伸手去捂住咽喉,免得血喷洒得到处都是。 两条手臂内的剑气也在同一时间发作,将手臂炸得粉碎,全然不给聂旭任何机会。 眼前的景象,逐渐涣散,聂旭不敢相信,也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会折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自己还有大好的前途,还有光明的未来,明明所有事情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在有条不紊的发展,怎么就变成了今时今日的这般田地? 聂旭不理解,也无法理解。 有的东西,错了,就是错了。 等到想要回头的时候,连回头的路,都断得干干净净。 选择了,就必须承载,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规矩。 “噗通!” 鲜血只是喷涌了一会会儿的时间,聂旭就再也无法继续维持住站着的姿势,凭借着一股蛮劲儿与毅力,步履开始蹒跚,脚步开始虚浮。 终于,伴随着一声跌倒声,聂旭整个人,彻底摔在石壁上,生机断绝。 对于聂旭的死,盍天青同样没有半点的哀伤之色,充其量,只是有一些惋惜罢了。 忍不住摇了摇头,一个不小心,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势,弄得盍天青好不狼狈,连着咯血好几口。 “这里有几颗还算不错的丹药,盍兄可先行吞服,稍作调息,我在此为你护法。” “我乃武修,与你路子不同,更何况我的剑法杀伐太重,想要助你一臂之力也做不到。” “你且放心疗伤,任何人想要伤到你,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郁奕的声音不算好听,自身有一种疲惫感不说,听着的人都觉得挺累的。 不知为何,盍天青听在耳中,反而有几分暖意,干涸的眼角也不禁湿润了起来。 面对郁奕抛来的几个瓷瓶,盍天青也不虞有诈,一股脑儿全部打开,一口气吞服了下去。 对方能够说出风雨山庄几个字,已让盍天青信了八九成,何况以郁奕的实力,要对付自己,何须还要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就算不用手起剑落,只需要晚来几个呼吸,盍天青也早就变成焦炭了。 伤势沉重,不容拖沓。 丹药入口,药力便发作了起来,盍天青不敢怠慢,连忙运功,配合着药性开始慢慢修复身上的伤势。 微弱的青气自玄晶之处涌现,在他的身躯上下开始游走。 厚而浓密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于两人的头顶,开始翻腾与咆哮。 好在只是常规的天气变化,而非裹挟天地之威的黑云雷雾,总算是让郁奕松了一口气。 不消多时,雷声四起,暴雨倾盆而至,冲刷着此地一片焦黑的环境,也把洒落得到处都是的血渍冲得干干净净。 油纸伞高高举起,为盍天青遮蔽风雨,郁奕的脸上,竟流露出几分难得的笑容来。 紫色剑光存护,没有半点雨水能够进入油纸伞遮蔽的范围之内。 至于黄煳与聂旭,会有人还记得他们俩么? 或许会有,但那,已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第630章 人走人凉 风止雷消,不过是片刻的光景。 春夏交替的骤雨,一向便是如此,来得快,去得也快。 郁奕抛出的瓷瓶中,不乏适合玄修的灵丹妙药,恢复调理伤势,再是合适不过。 整个罗刹门的物资都被一人清扫而空,郁奕现在的身家,在玄元域中,怕是都能够排得上号了。 自深度昏迷当中悠悠转醒,盍天青恍如做了一场噩梦,还有些茫然懵懂,无法相信先前发生的,便是现实。 残酷的现实,是聂旭为了回归宗门,可以将生死相托的同伴直接抛弃。 尽管盍天青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可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聂旭、黄煳的两具尸体还在不远处静静地躺着,暴雨冲刷了许久,早就变得冰凉刺骨,再无一丝温热。 作痛的玄晶经过一轮休整,也变得稳定了不少,连带着身上各处相当明显的伤势,都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虽不能说已恢复到万全的状态,好歹也康复了四五成左右,勉强重新拥有了行动能力。 “醒了?” 郁奕那沙哑的声音在边上响起,吓了盍天青一跳。 “嗯,多谢郁兄相助,若是没有你,只怕今天难逃一死。” “想不到盍某行走江湖多年,竟然会栽在身边的人身上,真是可悲。” 自嘲似得笑了两声,盍天青撇过头去,不再看着聂旭的尸身。 “越是亲近的人,才越会伤你更深,是你自己,把机会递给了对方而已。” 郁奕收回油纸伞,也没有故作深沉,而是走上前来,将盍天青扶了起来。 “你我同为风雨山庄之人,就无需如此言谢。” “这几年,你能够做到恪守本心,已算是难能可贵,庄主都看在眼里。” 盍天青突然一愣,回想起最近几年,从最开始传递罗刹门的情报,到一次次的向百草门递送物资,做的事情,严格来说,还真不少。 只是许多事情,做得颇为机密,就连聂旭与雪映另外两位珍宝斋的当家,都不见得知晓。 且说当日珍宝斋三人组虽然发下天地血誓,臣服于洛一缘的麾下,但那是慑于洛一缘与石长发两人强悍到无可忤逆的实力。 一时的心悦诚服,也难以保证一辈子的心甘情愿。 盍天青自己倒还罢了,一路摸爬滚打闯进玄修的世界,什么样的经历都有过,能够有一位强者当靠山,本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何况洛一缘待人处事的态度,在玄域上层之中,也算是难能可贵的和蔼了,是以盍天青对多一个效忠的对象,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反倒还欣然接受。 至于聂旭与雪映两人,最初的时候,还能保留些许对于洛一缘的敬畏之心。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敬畏,就在漫长的时光中渐渐被磨平了。 两人都是出身一流大势力的弟子,见识过了太多太多的强者,真要论起眼界来,肯定比盍天青高出太多太多。 也正因为两人的出身如此,才让两人对于受人掌控与摆布,有一种打心底里的排斥与厌恶。 头几次递送物资,盍天青还会与两人有商有量,也算是比较愉快。 半年多之后,没有洛一缘的消息往来,两人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对于许许多多的物资,也开始藏着掖着,不愿递送给百草门。 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珍宝斋“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岂能如此轻易地拱手相让? 唯有盍天青始终力排众议,到了最后,干脆瞒着两人,始终坚持与石长发等人保持书信互通。 “郁兄,你的意思是,庄主他老人家,都知道?” 虽然是在被表扬,盍天青却升起了丰富多样的情绪,既有受宠若惊的满足,又有提心吊胆的后怕。 原来洛一缘虽然并未现身,却从始至终都掌控着所有的事情。 自己若是与聂旭一样只顾着一己私心,或许现在死在郁奕剑下的,也有自己的一份儿吧? 一想到这里,盍天青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玄晶,似乎有传来了阵阵痛楚。 “首先,我得声明一点,你的年纪应当比我还要大上不少,郁兄二字,我担不起,直接称呼我为郁奕即可。” “其次,庄主的年纪,与我应当相仿,可能稍大或者稍小一点点,定然不如你。” 郁奕如何猜不到盍天青心中所想,只是一句话,就全部挡了回去。 眼见盍天青已苏醒过来,有了自由行动的能力,郁奕也不打算在此多待,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去做。 “回去好好经营你的珍宝斋,按部就班,循序渐进,若是庄主有需要你的时候,自会差人找你。” “别忘了好好提升你的修为,玄气五重,还不够接我一剑,天地大劫将至,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看。” 扔下两句话,郁奕重新打开了油纸伞,遮挡住雨后晴天的灼灼烈日。 阳光正亮,多多少少有些刺眼,郁奕全身都笼罩在油纸伞的阴影下面,对于阳光,似乎多有避忌。 “呃?” 盍天青一下子还没从情绪中反应过来,待得回过神来,油纸伞已离开了好远好远的距离,眼看就要消失于转角之处了。 “郁奕兄,且留步啊,说说清楚,究竟什么是天地大劫?大劫不是刚来过么?” 扯开嗓子撕喊,也是于事无补,郁奕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早就不知去往何方。 “唉。” 长叹一口气,盍天青借着石壁的力量,努力地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来到了聂旭的尸首旁边。 两具冰冷的尸首相距并不算太遥远,谁又能想到,死得一文不值的两人,在天火门这等一流大宗门中,会有位高权重的身份呢? “聂旭,怪不得我,你不救我,我又何必救你?” “人本该为了自己而活着,自私没错,错就错在,你们的心里,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了。” 盍天青摇了摇头,轻挥手掌,两团青气自掌心飘出,没入两人的尸首之中。 “砰!” “砰!” 连着两声清脆的声响,聂旭与黄煳的尸身,皆被震成了血沫,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第631章 岁月变故 三年的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已经可以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情了。 一直被称之为元域邪派第一势力的魔教,在一夜之间覆灭,如此震撼的消息,几乎在瞬间就席卷了整个玄元域。 上至天元皇朝王室贵胄、诛邪圣殿的圣子圣女,下到边陲城池的贩夫走卒,都议论纷纷,津津乐道。 事不关己者,只会把这桩大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偶尔抛出来逗人一笑,并未真正地放在心上。 唯有玄元域上层的一些知晓内情的大势力,方才人人自危,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玄域上层表面上不怎么看得起元域的土着武修,却也都清楚明白,元域顶尖强者比之他们玄域的高手丝毫不弱。 元域整体实力差,差在武修的断层,差在没有系统的修炼体系,并不表示元域强大的势力真的就有多弱。 相反,魔教的可怕,极有可能较之玄域一流大势力也不逊色多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近千百年来,玄域因为被灭门而消失的一流大势力简直屈指可数,最出名的当属曾盛极一时的五色教。 诛邪圣殿圣主的横空出世,以摧枯拉朽的方式摧毁了整个五色教,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排在一流末尾,差点都要跌落到二流水准的尸弃宗就另当别论。 尸弃宗的根基着实太差太差,全靠罗血红一个人苦苦支撑,倘若没有让人畏惧的尸魔母虫与石质古棺,又紧紧抱住了诛邪圣殿的大腿,说不准早被人灭了八百回了。 能够一夜之间摧毁魔教总部灭绝峰,几乎等同于拥有毁灭除了诛邪圣殿之外所有势力的能力,一时之间玄元域内所有势力几乎人人自危,担惊受怕得很。 直到一年多过去,并未再有第二起类似的事件发生,众人悬着的心,才总算慢慢落了下去。 元域一方,整体的格局一如既往,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天元皇朝依旧拥有着象征着元域正统的主导地位,号令天下,威风极了。 然而,这也只是表象,天元皇朝内部,早已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长系与贤系,是皇室自古以来都会出现的纷争,一向都会出现在先皇驾崩,圣上继位的前期。 除非刚好第一顺位继承者又是出了名的贤君,方才能够避免两大派系的争端与祸患。 两大派系之争,由来已久,然而到了圣上还健在的时候突然爆发,也同样是千百年来的头一回。 长系变相衍化成了圣上系,支持的乃是天元皇朝当今正统,圣上紫倾风。 拥簇者,以许许多多年老的文官集团为首,不少门阀子弟跟随,口口声声祖宗家法,张嘴闭嘴正统传承,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圣上紫倾风的身边。 老一辈的文官们早早便形成了彼此捆绑的利益集团,与圣上乃是一枯俱枯一荣俱荣的共同体。 贤系则是共举言王紫倾言为天下共主,一点也不愿意退让。 当中的个别极端的人士,甚至都喊出了“无能旧主退位,贤明圣君继位”的离谱口号。 在军中,有着威望极盛的镇北王振臂一呼,足足有五六成的武将,全部变相投入了言王麾下,毕竟近些年来言王为天下劳心劳力,南征北战,付出有目共睹。 再加上三年前言王一口气收复五十城的失地,被无数文人墨客引为美谈。 开疆拓土与收复失地,都是足以写入史册的丰功伟绩,想抹杀都抹杀不了。 不少年轻一辈的文人苦于一介白衣的身份,无权无势,不然弹劾当今圣上的奏疏早就堆满朝歌殿与天机殿了。 两大派系的斗争日渐趋于白热化的状态,整个天元皇朝却还是勉强维持住了平衡的局势。 两边都拥有极大的势力,谁都不能彻底说服或者征服对方,平衡极之为妙。 到了今天,言王虽然还没有挑明了要造反或是清君侧、靖国难,也算是亮明了牌匾,坚决与圣上的胡乱作为斗争到底。 圣上紫倾风一直以来大力推行的接天台一事,也因为种种难以言说的原因,被搁置了下来。 就连在圣上系(长系)把控下的城池,但凡有一个城池妄图悄然建造接天台,也会被言王以奇兵攻之,悄然瓦解。 双方争斗尽量避免将士兵戈,免得越闹越大,弄至百姓流离失所。 紫倾风纵然一意孤行到了极点,这些道理,还算是清楚明白,没有擅自扩大事态。 当然,这也和军中许多将军听调不听宣有着莫大的关联。 是以双方你来我往,为了建筑接天台的事情不断斗法。 从紫衣卫到潜龙密影,在牵扯进各种支持的江湖势力,俨然变成了一派大乱斗的景象。 到了现在,除了京师天元城的百丈接天台得以完工之外,其余诸多城池,能够留下一处地基,都算是难能可贵了。 元域最强的势力天元皇朝出现大问题,最开心的,当属玄域诛邪圣殿莫属了。 对于诛邪圣殿而言,天元皇朝自身的实力并不是最大的威胁,可怕就可怕在天元皇朝在元域当中拥有极强极强的号召力。 延续千万年的皇室正统,蔓延开去的关系网早就盘根错节,难以用简单的言语阐述。 若是天元皇朝真的这么容易对付,当初天地大灾劫之初,就被诛邪圣殿为首的玄域势力联盟一举击溃了,也不会存续到现在。 大约在一年多之前,玄域同样也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只是比起元域来说,没有那么离谱罢了。 接诛邪圣殿圣主圣令,轮值殿主庄万古任期已满,退至幕后,新一任的轮值殿主,将由西方圣殿殿主弥斯埃亚接任。 轮值殿主换届,在诛邪圣殿当中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每隔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都会发生一次。 只是不管何地,总会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 北方圣殿的殿主庄万古主管的这些年来,评价一直都还算是不错,不论对内对外,都是口碑有加。 相较起来,新上任的轮值殿主弥斯埃亚,行事的风格与手段,就让人捉摸不透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玄域不少大势力也不知诛邪圣殿日后会有如何动作,都开始担心了起来。 第632章 令剑风景 不同于庄万古的怀柔,弥斯埃亚的手段,与他的性格颇为相似,令人捉摸不定,难以判断。 时而铁血狠辣,时而温柔无痕,就算是西方圣殿的六位圣老们,都不敢说能够猜度到弥斯埃亚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借用庄万古私底下的一句评论,“弥斯埃亚此人,城府太深,不可深交。” 不管是天火门还是寒玄宫、御灵门、通天阁等一流大势力,都想着法子,去迎合弥斯埃亚的喜好,尽量讨好这位新一任的轮值殿主,免得到时候被穿小鞋,步上五色教可悲的后尘。 不过,无论主弥斯埃亚打算闹腾得再怎么厉害,令剑阁也始终一言不发,一点态度都未曾有过表示。 令剑阁的阁主止司,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低头的人。 庄万古还在任的时候,止司就不曾给他过好脸色看,面对弥斯埃亚,止司的态度也是如此。 你弥斯埃亚真的敢对令剑阁动手动脚,就休怪我止司提起令天剑,天天蹲守在圣玄城与诛玄城,见一个,砍一个。 只要不达到玄气第九重登神境,几乎没有几个人能无视令天剑的绝世锋芒。 说不得便是圣殿的首席圣老,也得饮恨在神兵剑器令天剑之下。 阁主止司,公开宣布收了一位入室弟子,这件事情,除了令剑九峰之外,并没有闹出太大的波澜。 当然在令剑九峰之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一塌糊涂了。 最出人意料的就在于,阁主唯一的弟子,既不是先前令剑阁十大真传当中的任何一个,也非曾入主小令天院,被当成少阁主的丁影,而是在江湖上只有一点点薄名的阚宸。 抛下圣子候补不当,成为了令剑阁的少阁主,也让阚家喜忧半参。 阚家的势力并不算太大,不论是诛邪圣殿还是令剑阁,都是难以抵御的庞然大物,对此阚家老祖阚飞尘心有不甘,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真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推三阻四,依着止司的性子,保不准真的会杀上阚家斩上几剑,那阚飞尘真的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官宣空降了一位少阁主,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尤其是十大真传,除了极个别之外,都嚷嚷着要给阚宸一点好看。 阚宸的天赋与实力都不算差,同等水平之下,放眼整个玄元域当中,都能称得上是佼佼者了,可能仅仅只在有数的几人之下。 可阚宸吃亏就吃亏在,他的年纪,与十大真传一比较,着实有些轻了。 这类的问题,不仅仅是在阚宸的身上存在,在丁影、陈青等出类拔萃的年轻一辈身上,也很明显。 修炼时日太短,积累终究会有所欠缺,与许许多多明明年长不少又被强行算作同辈中人的对手一比较起来,就容易吃大亏。 好在阚宸也不是真正的纨绔子弟,算是比较争气的那一类。 经过止司的调教与丁影的喂招,实力有了长足的进展。 距离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后期只有一步之遥的阚宸,配合着山岳巨剑,十大真传当中,只输给过排在第一的浮生与第二的厉承业。 以年岁论,阚宸相比于浮生与厉承业,小了快要一两轮的年纪,就算是有所不如,也还算是合情合理。 何况,浮生在三年前便已问鼎纳川境,厉承业也迎头赶上,于一年前开辟了玄海,风头正盛。 至于十大真传当中的第三,可怜的无定剑尊司空玄后人司空凯,则是再一次沦为了踏脚石,让阚宸狠狠教训了一顿。 连番受辱,司空凯直接闭门不出,躲回了天池峰,什么人也不再见。 天令峰下,小令天院中,两道年轻的人影正舞动着手中的佩剑,开展一场久别重逢的战斗。 “丁影,你的剑法未免也太诡异了一些,一出手就是四种不同力量的剑气,你让我怎么抵挡?” 山岳巨剑横生格挡,阚宸仗着天兵剑器与地脉之力的双重威势,将阴阳两色剑气挡下,而后一气呵成,持剑劈下。 自打成为了令剑阁阁主的入室弟子,阚宸底气较之先前也足了不少,为人也沉稳了许多,剑劲沉稳浑厚,大是契合山岳巨剑的特性。 丝毫不逊色于纳川境玄海加持的强横剑劲斩出十余丈的剑芒,又碾碎了生死两道剑气。 剑芒去势未曾衰减,继续向着丁影袭来,眼看就要将他从中间劈开,一分为二。 三年恍如眨眼,丁影看起来也比先前成熟了不少,起码个子上要高出了少许,稚气也脱去了一些。 稍稍后退了几步,丁影手握地兵剑器四惊剑,剑势一转,四色剑气再度冲刷而出。 这次的四色剑气,可不只是每色一道,而是每色六道,合计二十四道剑气。 十余丈的重剑剑芒去势顿止,被二十四道剑气纵横交错,切割得丁点儿不剩。 剑气反攻,反倒是弄得阚宸手忙脚乱,山岳巨剑挥舞得密不透风。 “过分了啊你,上次出门前,你的剑气一次性最多只能出来四五道,现在一下子就是六道,分明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 一击就弄得阚宸手忙脚乱,终于让他的本性暴露了出来,毫不掩饰地怪叫出声。 “说好的只是给我喂招,你这一点都不让,我怎么会有提升的空间?” 眼看着二十四道属性各异的剑气速度越来越快,逼得阚宸有一种疲于奔命,无以为继的感觉,阚宸索性不玩儿了。 山岳巨剑的剑意,本就不以速度优胜,硬要以己之短对敌之长,乃是愚蠢的事情。 “吼!” 巨剑重重刺入地下,地脉之力得以更好的汲取,阚宸一声大喝,犹如金刚伏魔,明王怒吼,狂躁的气劲震得剑气再难前赴后继,纷纷倒卷而回,没入了四惊剑中。 将四惊剑收回剑鞘之中,丁影微微一笑,也算是宣告此次的喂招,到此为止。 “四惊剑仅仅只是地兵级别的长剑,与你的宝贝山岳巨剑多碰撞几次,怕是碎得一塌糊涂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柄还算是趁手的兵刃,我可不想就这么报销了。” 耸了耸肩膀,丁影掌间微光闪烁,已是一坛子酒捏在手中。 第633章 青叶生花酒 酒坛尚未开封,清幽的酒香已飘散出来,沁人心脾,就算是闻上一闻,都觉得大为畅快。 “好东西啊,丁影,这玩意儿莫不是青玄城丹青楼最为出名的青叶生花酒?” 嗅到了酒香,阚宸眼前一亮,就连平日里爱不释手的山岳巨剑都直接扔在地上不管,一个箭步冲到了丁影的跟前。 阚宸动作极快,犹如猛虎扑食,哪知道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扑了个空。 丁影的反应更是迅敏无比,早早地便运起了小两界步,向后踏出生之一步,刚巧避开了阚宸的一抓。 “咦?你小子倒还知道青玄城,那可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啊。” 丁影嘿嘿一笑,退到石桌边上,悠然惬意地坐了下来。 阚宸紧跟其后,也是笑嘻嘻地坐了下来,一点都没有当年初见时候的傲气。 “真当我不知道?青玄城,你老家嘛,就一个丹青楼有点名气,别的都不值一哂。” “快给我满上,还有,我年纪比你要大两岁,别叫我小子,现在的我,可是令剑阁的少阁主了!” 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阚宸难掩脸上的自得,咧着嘴笑得可开心了。 丁影取来四个碗碟,一碗一碗分别倒了七八分左右,再度排出几叠色香味俱全的小菜。 “我看是准少阁主才对,师叔可是说了,一日你没能胜过浮生与厉承业,一日就没资格当上令剑阁真正的少阁主。” “还是说,现在的你,有胆量与他们一较高下了?” 举起酒碗,丁影浅浅地尝了一口,一种故乡的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脸上依旧挂着洋溢的笑容,也不知道是辛酸还是苦辣,明明香味扑面而来,入喉的感觉却没有半点的兴奋。 “晦气,晦气,别提了!” 阚宸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夹起一块排骨就塞进自己的嘴里。 酸酸甜甜的口感同时在味蕾间爆炸,阚宸直觉的浑身舒泰,练了一天的剑法的疲惫,在此一扫而空。 麻利地解决完一块排骨,阚宸仍旧不忘吮了吮筷子,意犹未尽地说道:“这几碟小菜,是你那外门的朋友杨初做的吧?” “果然了不起,他这水平,屈居于外门,真是太过于浪费了。” “要我看啊,元域的天元皇朝里,不是有个御厨的位置么,就适合他,反正他在修炼上天赋也是缺缺,兴致也是缺缺,刚好合适。” 一提到元域,阚宸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吞下一大口酒漱了漱口。 “话说回来,你这次出去游历,除了回一趟老家之外,有找到你那师尊么?” 感受着青叶生花酒入喉的那种快感,阚宸的好奇心也被提了起来。 自从弄清楚,止司并非是丁影的师尊,就连所谓的师叔,都只是口头上的称呼之后,堪称就更加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到底是怎样的高人,才能调教出如此出类拔萃的弟子? 心态一直很好的阚宸,向来不会有什么妄自菲薄的想法。 丁影、放等人,是少数让阚宸在同辈当中也真正佩服的人。 阚宸一直觉得,丁影的师尊,起码也得是和止司一样齐平的顶尖高手,依着名师出高徒的逻辑,才能教导出丁影这样出类拔萃的弟子。 丁影叹了一口气,自须弥戒中再度取来风雨剑,安放在双手掌心,神情多少有些失落。 阚宸一瞧,一下子就明白了个大概。 风雨剑与他的山岳巨剑一样,都是从剑冢险地得来的天兵剑器,品质在同级当中都算得上比较优秀。 相识许久,阚宸也从丁影口中不止一次地听说过,想要将这风雨剑,赠给师尊,以报当年的救命授业之恩。 如今风雨剑既然还在丁影的手中,答案,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又没有碰见么?消息总打听到了一些吧?” 看着丁影那失落与哀伤的神情,阚宸也多少有些受到感染,语调降低了下来。 “师父,不是师尊,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 微光一闪而逝,风雨剑再度收回了须弥戒中,丁影抬起头来,笑得多多少少有些勉强。 “这个我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叫师父嘛!” “可惜啊可惜,我没这个缘分,收你当徒弟,让洛兄捷足先登了,真的是一大憾事。” 一阵微风吹过,小令天院中,又多了一个身影。 两人的修为造诣较之三年前都有了显着的提升,却连一点点端倪都未曾觉察到。 明明有微风拂面而来,吹得碗碟中酒水微波荡漾,两人也恍若未闻,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曾几何时,止司也是小令天院的主人,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唔,好香,青叶生花酒是吧?丁小子不错,知道多摆一个碗给我,最后那个,怕是留给你师父的吧?” 止司自顾自地端起碗碟,同样畅快淋漓地喝上了一大口,一点都没有身为阁主的威严。 在外人面前,固然要注重仪态和形象,小令天院里的,可都是真正的自己人,没必要继续端着。 “早知道一切都逃不过师叔的法眼,只怕是我一回到令剑九峰的范围,就被师叔感知到了吧?” 见到止司,丁影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回归。 为了一个承诺,一路的陪伴,止司之于丁影,与师父洛一缘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可能真的就是先来后到,终究有人会错付吧。 “算你聪明!” 止司也不客气,抄起筷子就胡吃海喝了起来。 “师尊,什么是憾事,难道我就不是你得意的弟子了么?” 阚宸在一旁嘟囔着嘴嚷嚷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止司便是如此,每次有丁影在,更多的关注点总会倾注在丁影的身上,他这个弟子,就好像是假冒伪劣的一样。 “你?得意?得了吧!” 筷子尾端重重敲在阚宸的脑门上,一下子就敲出了一个又红又肿的大包来。 “师尊!” 阚宸吃痛之下,连手中的筷子都跌落了,好在另一只手拿捏得比较稳,才没有把难得的酒水洒了一地。 “就你还得意弟子?入门三年有余,浮生与厉承业,你一次都没打赢过,还好意思说是得意弟子?” “再下去,你少阁主的名头,怕是要被他们俩给抢走咯!” 第634章 小院相谈 “啊?” 阚宸听得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止司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少阁主的位置,难道不是现任阁主钦定的么,自己作为唯一的入室弟子,焉有不成为少阁主的道理? “啊啊啊,啊你个头啊!” “你这个懒惰的家伙,该不会真的以为入为师的门下,就一劳永逸了吧?” 举起筷子,止司也不委婉,直接作势要再打向阚宸的脑袋,吓得阚宸这次连青叶生花酒都放下了,两脚抹油,身形划出一道弧光,闪到了丁影的身后。 “一天天的就知道偷懒,完全不思进取,要是真指望你,我令剑阁的将来,怕是要葬送在你的手里了。” 以止司的手段,真要打下去,阚宸的速度就算是再快上几倍,照样别指望能够躲过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止司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好了,不和你们开玩笑,你们两个,可还记得当初在吞龙山脉的事情?” 止司一开口,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吞龙山脉,五龙寨,两人险死还生,若非止司赶到的及时,早就被大寨主铁义用金铉磐龙刀切成肉臊子了,哪里还能够在这里一边吃酒,一边谈论风月? 一别三年多的光景,铁义尚且还被关押在令剑阁的牢狱之中,不见天日。 “师叔,可是终于查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丁影也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碟,神色变得肃穆起来。 从小到大,见识过了太多太多的鬼魅伎俩,丁影并不介意有人对自己使用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 只是如果有针对性,针对自己一人便足矣,为何还要牵连无辜的人? 吞龙山脉闹出的动静着实太大,止司震怒,下令严肃彻查此事,然而三年过去了,就好像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动静与后续都没有。 “动静?” 止司冷笑了几声,顺带着夹起几片牛肉一股脑儿塞进嘴里,待得酸辣的口感全数咽下之后,方才阴恻恻地说道:“五龙寨的几条小蛇,一个字都不肯吐出来,个个的骨头都硬得很啊。” “剩下四个也就罢了,铁义这不知好歹的家伙,玄海都崩溃了,一身玄气彻底付诸东流,还贼心不死,一个字都不肯吐出来。” “骨头这么硬?” 阚宸从丁影的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来,看起来倒是颇为滑稽。 说起来,他是最无辜的一个,只是听闻五龙寨的坏名声,打算上山惩奸除恶一番,谁曾料想还会被卷进一场事关令剑阁未来的阴谋之中。 “宗门就不对他们进行什么折磨啊逼供啊之类的事儿么?” “他们可是差点谋害了令剑阁未来的阁主啊!”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阚宸狠狠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差点将石桌直接拍成一摊石粉。 得亏他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及时收住了九成的力气,止司又见势不妙,手指轻轻点在了石桌上,不然的话一桌好菜,配上一坛子好酒,怕是要就此报销了。 “哎呀!” 阚宸抱着脑袋一声惨嚎,声音一下子就小了下去。 只见止司左手食指弯曲,隔空做了一个敲击的动作,一记暴栗毫无保留地敲在阚宸的脑袋上,想躲也躲不过去。 “好好地插什么话,大惊小怪,一点都沉不住气。” “就你这副德行,为师将来能指望将令剑阁交托给你么?” 止司没好气地说着,心中越发的遗憾。 相较之下,丁影的表现,就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最近,总算从一名弟子的身上,发现了一些端倪,百般查证之下,矛头直指十大真传。” “小丁子,你可曾还记得,曾与一个名叫蓝天余的内门弟子起过争执?” 丁影皱了皱眉头,左思右想,都未曾想起,自己什么时候与一名蓝姓内门弟子有过瓜葛。 “师叔,我来到令剑阁之后,安守本分的很,除了教训过那不知好歹的司空凯之外,好像没有的罪过任何一人,应当不会认识才是。” 止司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狂妄自大的司空凯,他也素有所闻,是被第一个排除嫌疑的人。 若是无定剑尊司空玄还健在,作为后辈的司空凯说不定还有这个本事,能够说服五龙寨的人相助。 没了司空玄撑腰,司空凯没被踢出十大真传的行列,都算得上是祖上庇荫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本事来弄出如此大的幺蛾子? “要不你再想想,蓝天余的师尊,是宗门长老,名唤司徒超。” 见丁影还是一头雾水,不似作伪,止司无奈,只能再度提点一下。 “司徒超,长老?” 将这位长老的名字反复念叨了几遍,丁影瞪大了眼睛,总算是回想起来与师父洛一缘一同回到黑玄城的点点滴滴。 那一位跪倒在师父跟前,哭哭啼啼,指天起誓的长老,似乎就叫司徒超吧? “原来是他!师叔,我明白了,难不成,就是这个司徒超长老与蓝天余在背后搞的鬼?” 别看司徒超在洛一缘的面前卑躬屈膝,低眉顺目,对外人来说,他可是一流大宗门的长老,地位高到难以想象。 若是说五龙寨的几位寨主愿意卖司徒超一个面子,也算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司徒超早就在三四年前就不知所踪,至今下落不明。” “倒是那个名叫蓝天余的弟子,没了师尊的庇护,浑浑噩噩,修为也停滞不前。” “就在前不久,蓝天余试图偷偷闯入宗门禁地,误触机关,被赶来的执法长老擒获,方才供出了一点点有用的情报。” 止司解释着,不知为何,面对丁影的耐心,总会比对着阚宸这个臭小子要多上许多,可能,这就是眼缘吧。 “那还等什么?沿着情报,顺藤摸瓜,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敢对我们兄弟俩下黑手,简直不知死活!” 阚宸还打算继续叫嚣些什么,看到止司的手指又有要抬起来的动作,慌慌张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铁义等五人都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出来,蓝天余给出的情报,会否存在刻意误导?” “不然的话,难道要真的用五龙寨的人都信守承诺,令剑阁的宗门弟子反倒不如山贼土匪来解释这一切么?” 止司的话里,还是有着太多的疑惑,丁影沿着思路思考,也出现了太多难以理解的地方。 第635章 记忆之锁 “唉,真是个好苗子,高下立判啊,可惜,可惜。” 看了看怎么看怎么优秀的丁影,再瞧了瞧明显要蠢钝一些的阚宸,止司心下无奈,止不住地摇头。 “的确,师尊司徒超不告而别,无定剑尊司空玄的死多少也与之有关,被执法堂认定为叛阁处理。” “没了师尊的庇护,玄晶又碎裂了大半只剩一小部分,蓝天余万念俱灰,本是死也不可能开口的。” “何况,对他这样的人,就算用死来威胁,也没什么用了。” 事情终究与两人有关,是以止司还是耐下心来,与两人缓缓解释着。 “然而,我却可以给他他想要的东西。” 微微一笑,止司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并不再继续,仿佛是在等着两人的回应。 “想要的东西,一个万念俱灰,心如枯槁的人,还能有什么样的东西?难道是宗门禁地里藏着的宝贝?还是临死之前,他想要过一过瘾,去一趟最近的青楼?” 越说越邪乎,越说越不对劲,阚宸小小年纪,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丝怪异的笑容来。 笑容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一记清脆而嘹亮的暴栗声,就在他的脑门再度响起。 “污言秽语,不知所谓,你的脑子,要是有三成能够用在修行上,我这个当师尊的,就不用再操心了。” 止司那恨铁不成钢的骂声响彻小令天院,心里也是无奈得紧。 阚宸这小子,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就是从小多多少少有些沾染了富家少爷的脾性,行事没个准样儿。 在这一点上,丁影就要好上太多了。 说起来,丁影也算是丁家堡的二代,然而丁家堡充其量只能在青玄城那等偏远小山区称王称霸,全然上不了台面。 与可称作二流势力的阚家一比,丁家堡就是纯纯的小门小户,完全上不得台面。 止司也只能感慨一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论年纪,丁影比阚宸还要小一些呢。 “师尊,我?” 阚宸吃痛,委屈巴巴地嘟哝着嘴巴,还打算说些什么,被止司的眼神狠狠一瞪之后,就啥都不敢再说了。 “丁影,说说你的看法。” 指望阚宸能够说出些许有用的看法来,短时间内,怕是指望不上了。 止司懒得再理会这个惫懒的徒弟,转而问向丁影。 浅尝一口酒,丁影放下碗碟,稍加思索,这才继续说道:“宗门禁地,除了阁主与剑尊,就算是长老或者真传弟子也没有进入的资格,蓝天余不过一个内门弟子,竟敢擅闯,定然有所谋求。” “富贵险中求,令剑阁以剑道杀伐之力称道玄域,最为出名的宝物莫过于令天剑,但令天剑虽强,却不能解决蓝天余的难题。” “如无意外,应当是他身后有人想要谋求令天剑亦或是别的秘宝、信息之流,蓝天余只是一个随手可抛的棋子罢了。” “至于蓝天余想要的东西”,说到这儿,丁影微微皱眉,不断回想着当初在黑玄城内发生的点点滴滴,方才接着说道:“应当是能够让他恢复玄晶,重新踏上玄修道路的方法。” “好好好!” 一阵不急不缓的鼓掌声响起,止司难以掩饰眼里的欣赏之色,奈何眼眸深处,还是有一种挫败的哀伤感。 “我以阁主的身份,许诺会为他复功,修复破碎的玄晶,并且助他直冲玄气第五重凌空境。” “我更是承诺,在他开辟玄海之际,会提供各类宝物助他更上一层楼,让玄海在开辟之初,就趋于完满之境。” “最后,我还声明,不会追究他在令剑阁犯下的一切过失,不会进行报复,让他享受等同于真传弟子的待遇。” 止司一连串说了三句话,说得阚宸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尊,堂堂令剑阁的阁主,天下有数的霸主级人物,会说出这么委曲求全的话来。 就算是为了探出口风,付出的代价,也用不着这么大吧? “所以,蓝天余开口了,对么?” 丁影的嘴角微微上扬,听明白了止司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止司只说了以阁主的身份,不追究,不报复,并不表示等蓝天余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他人不可再行报复之事。 丁影与阚宸两位当事人固然有权报复,令剑阁的执法堂,同样可以执行宗门法规,不必有丝毫的手软之处。 可怜蓝天余机关算尽,自以为可以得到一切,一飞冲天,但做错的事情,终究还是要付出代价。 止司点了点头,道:“不错,当初密谋对小丁子你下手的,应当就是浮生与厉承业二人当中的之一。” “之一?为什么会是之一,难道连蓝天余都不清楚,自己听命的究竟是何人么?” 这下,丁影与阚宸两人,都有些疑惑不解了。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点的头绪,怎么还是没办法确定究竟是何人所为? “不对啊,师尊,宗门应当有搜寻记忆的秘法吧?难不成不能动用秘法,强制探查他的记忆么?” 一直以来都在插科打诨的阚宸,总算说了一句有点用的话。 阚家虽然没有此类秘法,以阚家的能耐,当然听说过,一流大势力拥有此等查探记忆的法门,一直秘而不传。 此法手段之高明,非得玄气上三重生生境起步不得施展,而后果也相当严重。 稍有差池,受术者便会神志错乱,沦为痴傻呆人一个,所获得的记忆内容,也会杂乱无章,毫无参考价值。 故而玄气第七重仅仅只是施展记忆探查之术的门槛,想要真正把这门秘法发挥出应有的功效,非得是举手投足便可夺天地之造化的造化境不可。 “探查记忆之法,博大精深,为师固然知晓不假,但天地万物,有生有克,数千年前,就有应对之法出现。” “蓝天余的神识海中,有记忆之锁,这也就意味着,最少也是生生境乃至更高层级的强者为他亲自锁上的,想要读取他的记忆,非得将锁强行破除不可。” “若是蓝天余已开辟玄海,反哺自身,或许为师还有希望可以强行破开记忆之锁而不伤其本源,不然的话,造化之力一动,他那孱弱的身躯,根本就承受不住。” 说到这儿,止司的脸色,已是变得非常难看。 第636章 止司之忧 抛开独一档的诛邪圣殿不谈,令剑阁几乎可以说是玄域当中最强大的势力层级,也就只有天火门、寒玄宫这类同样拥有绝世神物的一流势力可以相提并论。 像是通天阁、御灵门等虽然也可以称之为一流势力,却始终缺少镇压宗门的至宝,气运难以长久维系。 诛邪圣殿固然强大到无人能挡的地步,在与拥有绝世神物的势力面前,也要平心静气一些,免得闹到太僵的地步弄至鱼死网破。 作为玄域的一方霸主,自家弟子却被渗透到这个地步,还明目张胆地对着极有可能成为未来阁主的人选出手,也难怪止司会动怒到如斯田地了。 “师叔的意思,除了浮生与厉承业两人很有可疑之外,他们的背后,起码还站着一位玄气上三重的高手?” 丁影的语气也不复先前的轻松,转而变得凝重了起来。 玄气上三重,是玄域的上流主宰地位,哪怕只是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也与第六重纳川境巅峰的玄修,有着无可弥补的差别。 生生境,在任何一个势力,即便是诛邪圣殿这样强者云集的地方,都能够被封为座上宾的存在,地位可以与元域的天虚传说相提并论。 如果蓝天余的身后,真的还站着一位乃至几位玄气上三重,那么看似简单地问题,就变得非常复杂了。 “浮生的身后是缥缈剑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缥缈剑尊辈分极高,一直以来都未曾收录任何弟子,浮生算是成就造化境之后收下的第一,也是唯一的一个徒弟。” “对于浮生,缥缈剑尊觊觎了极高的希望,倘若说他有心染指阁主之位,闹出这场好戏,还在勉强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 在令剑阁待了三年的光景,虽然时不时地外出游历,丁影对于令剑阁的历史也有了不小的了解,许许多多的辛密都能做到如数家珍。 “至于厉承业,师叔,你知道他的具体来历么?” 丁影的问话,将止司也给问得有些愣住了。 令剑阁十大真传弟子中排名第二的厉承业,自打入选宗门以来,似乎还从来没有过师承,也未曾拜入任何一位长老或是执事麾下过。 一直以来,厉承业表现出来的情况,就是远远超越了同辈同门,将其余的弟子甩得老远老远,又紧紧跟在浮生的身后。 两人之间,只有一丝一毫的差距,难以直接分出胜负来,故而引为至交好友,相谈甚欢。 浮生拥有缥缈剑尊作为后盾,倾囊相授,故而能够一飞冲天,与其余门人弟子拉开极大极大的差距,那厉承业靠得又是什么呢? 沿着这个逻辑思索下去,止司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难道问题,就出在厉承业的身上么? “表面上看,厉承业的来历算是身家清白,每一个成为真传弟子的门人,都会经历一轮又一轮的详细背景调查,方才能够确定是否入选。” “难道说……” 看着止司的表情变化,丁影也是猜到了大概,连忙安慰道:“倒也并不一定是他,两人既然都有可疑,也需小心应对才是。” “浮生与厉承业的身后,都有可能还存在着别的人,这个藏在幕后的黑手,甚至未必会是令剑阁的人。” “噗!” 止司很是没有仪态地一口酒喷吐而出,没好气地看了丁影一眼,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也算是安慰人?分明就是火上浇油啊!” “罢了罢了,此事牵扯了玄气上三重,就算告知了你们,充其量也只是让你们小心点罢了。” “如非我把令天剑给你们,不然没有个五年十年,你们想要独立应对这样的敌人,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还是自己小心一点好。” “尤其是在应对浮生与厉承业的时候,目前除了蓝天余的口供之外,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与他们有关,想要动他们,并不容易。” 止司叹了一口气,将手中喝尽了酒的碗碟缓缓放下,站起来身子来。 “你们无需自行调查,此事我自会处理,你们只需要小心一些便可。” “除此之外,若是你们外出,遇上诛邪圣殿的人,尽量避免冲突,免得扩大事端。” 阚宸一听到诛邪圣殿几个字,整个人就多少有些应激,当初的他,可是一直打着诛邪圣殿圣子候补的旗号,到处挑事情。 “师尊,诛邪圣殿又怎么了?” 怎么说自己先前都是名义上的圣子候选人之一,堂而皇之地舍弃了这一层身份,转而扭头投入了令剑阁的麾。 一想到今后阚家的境遇,亦或是有缘遇上光圣老,阚宸就忍不住冷汗直冒。 颇有深意地瞥了宝贝徒弟一眼,止司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诛邪圣殿换了轮值殿主,新任殿主弥斯埃亚的手段,比之庄万古更加不好应对。” “庄万古在时,圣子圣女们多多少少还有一些收敛,知道凡事不可太近,现在轮到弥斯埃亚掌权,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 “你们只要记住,若是遇上圣子圣女,尽量退避三舍,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发生正面的冲突。” 说到这里,止司欲言又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师尊,你这未免也太小看我们兄弟俩了吧?” 阚宸显然是还没有长记性,在这个时候还想要贫嘴一下。 “圣子圣女也是讲究年纪的,老一些的仗着年纪大,我们兄弟俩不是对手也就算了,年轻一些的,只要不入玄气上三重,休想奈何我们多少。” 只见他伸手一抓,五指微屈,倒插在不远处的山岳巨剑收到感召,破土而出,瞬间落入阚宸的手中。 巨剑挥舞之下,硕大的剑气接连浮现,直冲上天。 天穹之上,风雷大作,无数云层翻涌卷动,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不留后患!” “只要你们尽力做到不留下痕迹,剩下的,自有我来为你们遮掩。” “我令剑阁,从不弱于人,不论是他诛邪圣殿,还是昔日的五色教,想要我令剑阁低头,绝无可能!” 止司的话,掷地有声,铿锵作响。 一道湛蓝色的令天剑虚影冲天而起,刺穿无尽雷云,直入雷池禁地。 剑者,当宁直不屈。 第637章 白老头再现 “跑啊,你们有本事就继续跑啊!” 徜徉的大路上,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紧紧贴着地面,极速而行。 看两人周身逸散开来的玄气波动,实力绝对不弱,想要御空而行,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两人却压根不敢浪费玄气高高飞起,高处难以借力,更容易沦为靶子,遭到攻击。 两人皆是灰头土脸,身上有着多处伤痕,难堪到了极点。 “该死的,你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我二人的身份么?” 达西咳出一口黑血,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回手便劈出一记手刀。 玄气化作刀光横空而过,没走过多远的距离,就撞上一面灰蒙蒙的巨盾,撞得完全溃散。 “嘿嘿,身份,你们两个,不就是西方圣殿的圣子与圣女么?” “老头子我,杀的便是你们圣子与圣女!” 灰色巨手凭空出现,一把将圣女梅根死死捏住。 可怜的梅根实力比之达西还要弱不少,速度也明显慢了很多,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已被捏得严严实实。 浑身上下的骨骼“咔咔”作响,梅根纳川境巅峰的玄气还没有宣泄开来,就被灰色巨手给震散,彼此差距太过悬殊,想要反抗,难如登天。 连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灰色巨手的五根手指狠狠发力,将隶属于诛邪圣殿西方圣殿的一名圣女当场捏成了血沫。 大片大片的血肉碎末向着四面八方飞溅开去,刚巧就有不少,粘在了达西的身上。 一直以来,圣子、圣女,皆是一块金字招牌,哪怕是遇上了凶恶的歹人,也得好好动动脑子,想一想能否面对得了诛邪圣殿日后的报复。 达西与梅根属于西方圣殿中新生代的圣子与圣女,若是没有殿主弥斯埃亚上台,他们也不见得能光明正大的地走上江湖,耀武扬威。 哪知道才刚刚离开圣玄城没多久,就遇上了一个根本无法抵御的硬茬子,只是一会会的功夫,已有一名圣女陨落当场。 达西与梅根两人在新生代的圣子圣女中都算得上翘楚之辈,或许称不上顶尖,同辈之中也难逢敌手。 当然,两人再怎么样,与逢北、神无道等资深圣子相比,差距还是太过鲜明。 “梅根……死了?” 亲眼目睹同伴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还是尸骨无存、血肉横飞的那种,给了达西此生最大的震憾。 从未受到过打击的小小花朵,呆呆地立在当场,感应着身上滚烫的血肉,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了。 身后一团灰白色的雾气不断逼近,渐渐显露出一个伛偻的老者。 老者自上而下,皆是一身白色,连同花白的头发,让人挑不出一点不同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圣老们曾经说过,我们是圣子,我们是无可替代,出了诛邪圣殿,没人能够胜过我们,怎么会,怎么会?” 双腿在发抖,双手在发抖,达西就连喃喃自语的声音,都在瑟瑟发抖。 “西方圣殿的圣子,对么?” “说出你们的任务,或许,老夫还可以给你一种体面的死法,让你死得舒服一些。” “不然的话,老夫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慢慢炮制你,小家伙,你信也不信?” 被诛邪圣殿压制了近千年的光景,五色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的大计。 奈何诛邪圣殿大势已成,五色教的残党旧部哪怕集结在一起,也未必经受得了圣主的随意一击。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复仇的机会,白老头可不会放过。 身为五色教的护教法王之一,白老头一直游走在玄域各处,想方设法给诛邪圣殿找一点儿麻烦。 然而庄万古执掌圣殿时期,非是必要情况,很少会有圣子圣女单独外出。 白老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面对一些排名靠后的圣老之时,或许还有一战之力,若是惊动了前几位的圣老,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一定会有。 是以不论诛玄城还是圣玄城,白老头都坚决不愿靠近,一直都在外围游荡着。 “小家伙,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思考,唔,就从现在开始,如何?” 到手的猎物,还不好好虐杀一番,着实对不起五色教千百年来的恨意。 看着圣子达西惴惴不安的神情,白老头残忍怪笑着,一步步逼近。 先前你追我赶,不过是白老头故意玩的一场猫鼠游戏罢了,以白老头的手段,达西与梅根岂能跑出这么远的距离? “你……你敢?” “你就不怕圣老们将你碎尸万段么?” 达西似乎还没有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心头狂跳的他还在顾自放着威胁的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命运的巨锤已然一次又一次的落下。 “二……” “一……” “小家伙,看样子,你是真的不怕死,对么?” “圣主那大杂种,培养出来的小杂种,去…” 周遭空间全部破碎开来,虚空之中,一只灰白色的巨手缓缓伸出,与先前颇为相似地握住了达西。 圣子达西的实力,较之圣女梅根还要高出一丝丝,隐隐已摸到了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边缘。 金光玄气还未来得及膨胀开来,在触碰到灰白色巨手之时,已是照本宣科,炸得粉碎。 轰然炸裂的玄气震荡带来的伤势还未平复,达西已被巨手彻底抓住,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你敢杀我?不可能的,我是诛邪圣殿的圣子不可能的!” 濒临死亡之际,达西还是难以相信,为什么外界的凶险程度,与圣殿中描述的完全不同? 如自己这般的圣子圣女,不应该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享受到最高规格的对待,成为座上之宾么? 又是一具身躯炸成了血沫,在白老头高深莫测的实力之下,没有任何的侥幸可言。 残忍地虐杀完两位来自于诛邪圣殿的新生代圣子与圣女之后,白老头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复仇带来的快感。 “滴答!” “滴答!” 漫天血雨不断洒下,将白老头的一身白衫尽数打湿。 血染白衫,须臾之间,白老头便沦为了一个“血人”。 灰蒙蒙的玄气自玄海中倾泻而出,将血水全部震散开去,回过神来的白老头,很快又恢复如初,看不到半点的异样。 第638章 一刀而已 “想不到诛邪圣殿新一代的后生小辈,都已经到了纳川境的水准。”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这还只是过去千载而已。” “倘若再给他们千多年的时间,岂不是尚未出炉的圣子圣女,个个都成了生生境起步?” 一念至此,白老头不由地感到一阵恶寒,先前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一丝丝成就感也一扫而空。 “想我五色教人才凋零至此,早已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别说是广纳贤良了,招纳年轻才俊的能力,连二三流的小宗门小势力都比不上。” 没有固定居所,没有光明正大的身份,五色教哪怕还有着一份不算小的家底,除了一些走投无路的人之外,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玄修愿意加入。 白老头越是思索,越觉得诛邪圣殿的可怕,已达至超脱想象的深不可测地步。 “如此下去,千年过后,诛邪圣殿如日中天之际,我五色教只会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等老一辈人死绝之后,彻底绝迹。” “只恨五位老教王不敌圣主,五位新教王也难以勘破登神之谜,唉,难道我五色教,真的永无复仇之日么?” 虐杀两位诛邪圣殿拥有无限可能的圣子圣女,本应该感到无上的荣耀,白老头的心里却充满了无力的挫败感。 注定沉沦的事实,然后他这位护教法王提不起半点兴致。 就算是再杀一百个,一千个圣子圣女,都难以动摇诛邪圣殿的根本。 微微的寒风吹拂而过,白老头劳心劳力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冰冷。 “嗯?” 哪怕在心神恍惚之际,白老头也没有失去应有的警惕。 后背劲风来袭,白老头双脚轻轻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一跃三四十丈的高度,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 一道长三十余丈,宽约数丈的黑色刀气,几乎是只有毫厘之差,贴着白老头的脸颊扫了过去。 刀气未曾命中目标,便一路向前,在大路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印记同时,撞上了不远处的小山丘。 小山丘根本抵御不住如此可怕的力量,摧枯拉朽地被撕成两半的同时,散碎的刀气余波炸裂,将其直接变作深不见底的坑洞。 似曾相识的一幕,难免让白老头想起了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然后还来不及多加思索,纵横交错的十字刀气再度宣告来袭。 横竖交错,刀气的长度更是暴涨到了足足五十丈,吓得白老头双手拼命挥舞。 无往而不利的灰白色玄气在他的身前形成一面古朴的巨型盾牌,妄图拦下十字刀气。 “轰咔!” 一息,灰白色的巨盾,只是坚持了一息的时间。 轻易镇压圣子圣女,早已甄至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后期的强悍修为所凝聚的迷玄古盾,连十字刀气的第一击都难以招架。 巨盾碎作齑粉,白老头喉咙一甜,整个人再难维系居高临下的态势,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并不算小的坑洞来。 紊乱的玄气在老朽不堪的身躯上胡乱奔腾,充入体内的残存刀气,令得玄气根本无法通畅运行。 老胳膊老腿使出了浑身力气,白老头方才勉强在深坑当中,撑起小半边的身子。 烟尘四起,难辨眼前事物,白老头又无法催动玄气,只能在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当中,勉强看到一个影子,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九幽罗刹兄,对么?” “老夫应该还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几年不见,何苦一上来就行此大礼?” “老夫我这一把老骨头,还真是承担不起啊。” 面对不同的人,自然会有全然不同的面孔,这也是人之常情。 猜到还未完全显露身形的人影,就是曾在业玄城内有过一面之缘的洛一缘,白老头瞬间就收起先前猫抓老鼠的心态。 在人家面前,自己才是那只任人鱼肉的小耗子,姿态,还是放低一些为好。 早在当初,白老头已知道,自己不会是洛一缘的对手,却从未想过,两人的差距,竟然大到这个地步。 一招即可分高下,一招同样足以判生死。 “许久不见,白法王。” 洛一缘缓缓从烟尘之中走出,脸上戴着阴曹地府九幽罗刹的面具,似乎并不欲以真面目示人。 言语之间,没了过往的亲热,反倒显得更加生分,让白老头多多少少有些无所适从。 “多年不见,九兄风采更盛从前,只是为何……” 白老头还想要说些什么,凌厉的漆黑刀气已映入眼帘,距离面门仅有一寸左右的距离。 森然的刀风切断了几缕发丝,白老头清楚的很,这是在给自己一种警示。 眼看着风尘仆仆的“故友”现身,白老头方才缓过神来,明白了物是人非这个道理。 “白法王,我来此,并非故意伤你,只是想要知道,你们五色教的五位教王,究竟身在何方?” “阴曹地府,有一事想要向五位教王印证,还望白法王见谅。” 经过真气刻意变化的声音,让人听不出语气中蕴藏的情绪究竟为何物,可在白老头的耳中,却尖锐刺耳,难受到了极点。 狼狈地苦笑了几声,白老头很是惫懒地摊开了双手,非常光棍地说道:“别说老夫我不知道我们白色教教王的所在方位,就算是知道,你觉得老夫会说出来么?” “说起来,你们阴曹地府与我们五色教,也算是有过合作的关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一见面就要下此狠手?” 白老头心中怕是有成千上万的山羊在齐齐叫骂,九幽罗刹这人,压根就不知道敬老爱幼,简直不当人子。 先是将人狠狠地揍上一顿,再要套问索要关键消息,但凡是个有骨气点的人,都会坚决说不吧? “前事是前事,后事是后事,不可一概而论。” “白法王,念在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奉劝你一句,不要过多参与五色教的事情,及早退出为妙。” “五色教的水,或许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深一些。” 手掌翻转下压,刀气顺势溃散。 似乎是知道再怎么强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洛一缘扭头就走,不作半点犹豫。 至于那两位横死当场的诛邪圣殿圣子与圣女,与他又有何干? 第639章 迷惘反噬 五色教,一个异常神秘的教派,曾经占据了玄域无数年势力之首的宝座,地位与当今的诛邪圣殿相当。 当然,虽然是第一,诛邪圣殿走得却是王道路线,正大光明的以无可抵挡的力量,压制了所有其余势力,无人能够与之抗衡。 玄气第九重登神境的门槛,也就注定了,除非普天之下所有的绝世神物能够联合在一起,方才有与诛邪圣殿一较高下的可能性。 只是一群散兵游勇,根本无法兵合一路,这种情况,或许到了世界末日的那一天,都未见的能够发生。 五色教不以王道应运而生,而是剑走偏锋,用另一种形式,征服了玄域无数年的光景。 五色,是为青、白、黄、赤、黑,每一种颜色,便象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负面情绪。 青为权力、白为迷惘、黄为痴恋、赤为嫉妒、黑为怨恨,五种负面情绪各自拥有一位教王把持。 如果说身为护教法王的白老头,地位差不多可以说等同于是诛邪圣殿的圣老,那么五色教王,便能够媲美诛邪圣殿的一方殿主。 五色教王各自执掌一种负面情绪,其上并无圣主压制,这点,倒是与诛邪圣殿大不相同。 圣主的横空出世,一举摧毁了昔日纵横天下的五色教,令得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再无立足之地。 然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五色教总部被毁,依旧有许许多多的残余部众分散在玄域各处,若不是自行现身,实在难觅踪迹。 这种情况,就和元域覆灭的魔教颇为类似,高层已然损失殆尽,依旧还会有数之不清的教众与信徒在暗处涌动,慢慢集结,慢慢成长,慢慢发芽。 只要还有拨云见日的一天,或许几十数百年之后,小小的芽苗,也有再度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机会。 白老头便是如此,当年五色教几乎被灭之际,他还只是刚刚凝结玄晶的小人物,无缘得见五色教王、护教法王之类顶层的人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反倒让白老头逃过一劫,一步一步苟活至今,混到了护教法王的地位。 五色教的崛起,只怕要追溯到数千乃至上万年前,时间跨度太久远,早已无人知晓具体的情况。 五色教的衰落,也只在一瞬间,快到许许多多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偌大的教派,便已消失不见。 除了五色教中的高层,恐怕没有几人会知道,五色教之所以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成长,只因为他们的修炼手段,实在太为不同了。 玄气为主,固然是不变的套路。 五色教王,创出了一种可以利用负面情绪的诡异法门,只要天地之间对应的负面情绪依旧存在,他们便可以近乎于无限度地提升自己的力量。 所谓无限,指的乃是在登神境的范畴之内,点燃神火,登上神坛这一步,卡住了五色教王无数年的光景。 五色教,也因此能够不断传承,不断延续。 正因如此,圣主凭借一己之力剿灭五色教总部之后,才会颁布圣令,想方设法追杀五色教的残余部众,不愿意给他们再度崛起的机会。 “辛苦多年,说退就退,说停就停,怎么可能?” 洛一缘一走,缠绕在白老头身体里的刀气就如有灵性一样自行消散,不再造成任何的困扰。 自深坑当中站直了身子,白老头不再如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么伛偻,然而他的眼神当中,却是越发的迷惘,迷惘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越是利用负面情绪提升功力,延续生命,也就越容易承受负面情绪带来的可怕后果。 早些年的时候,白老头还能够坚定自己的本心,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并向着这个明确的方向去不断努力。 可是近些年来,尤其是最近几年,迷惘的感觉,越发困扰着白老头,让他无法坚定自己的信念,弄清楚自己的需求。 稍稍一点不经意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陷入彻底放空的状态,难以自持。 “此事事关重大,究竟老夫是否需要通传教王大人一声?” “只是若是亲身前往,亦或是以传讯石等诸多手段,又难免会被人抓住机会,万一又有诛邪圣殿的人掺和一脚,只怕我五色教本就岌岌可危的形势,会越发难以收拾。” 不同于诛邪圣殿的人声鼎沸,每一方圣殿都拥有许许多多圣子圣女储备,五色教如今的状况,惨得可怜。 五色教王、五位护教法王,便是五色教所有能够拿得出手的底蕴。 足足十尊玄气上三重以上的强者,比之于寻常的一流大势力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存在。 像是令剑阁,就算在最最鼎盛的时期,也只有九位剑尊级别的人物,如今更是只剩下了最后三人。 “到底该如何抉择,才是上上之选?” 吸纳迷惘的能力百载,白老头终于再度被迷惘所反噬,犹如木鸡一样呆立在原地,木讷地痴站着,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才好。 天悠悠,地苍苍,一时之间,白老头竟不知如何是好。 “砰!” 土石破碎的声音,惊醒了尚且沉浸在迷惘之中的白老头。 待得回过神来之际,双手、双脚皆已被一条条碧绿藤蔓所束缚,想要动弹一下,都是难事。 手脚稍稍运劲,藤蔓便越缠越紧,绿色玄气附着于上,想要将之挣脱与撕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无涯啊白无涯,你苟活了上千年的光景,想不到还是没有参透迷惘两个字。” “现在的你,与落魄垂暮的老朽之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就你现在的这副模样,你觉得,还配当我五色教的护教法王么?” 就在白无涯挣扎的期间,前方的土石轰然炸裂,数之不尽的碧绿藤蔓冲天而起,宛若触手到处扭动。 数百条手臂粗细的藤蔓聚合在一处,在最顶端形成一张气势十足的宝座。 身着青衫的人,正大大咧咧地端坐在宝座之上,俯瞰着难以动弹的白无涯,眼神之中,除了戏谑与嘲讽之外,再无他物。 第640章 青色法王 “你?” 藤蔓越缠越紧,白无涯有玄气护体,暂时得以保存周全。 青白两色玄气的光芒交相呼应,在未能突破白无涯的护体玄气之前,也难以对其造成什么直接了当的伤害。 同样,白无涯想要挣脱藤蔓的束缚,一时之间也是难以做到。 “啧啧啧啧,白无涯,我们的五人当中资历最老的护教法王,传闻都过了千岁的年纪,怎么还和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小朋友一样,容易被迷惘所迷惑呢?” 来人的语气,已是清晰明了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身份,同样是五色教中的护教法王,观其颜色,只怕是青之一字的那位。 躺在藤蔓编织而成的宝座上,来人放声大笑着,全然没有将白无涯放在眼里。 只有一半花白的头发,让来人看起来比起老态龙钟的白无涯要悄悄年轻一点。 “传闻你曾经历过灭教之灾,怎还如此愚昧无知,什么都看不透呢?” “哦,我倒是差点忘了,你从迷惘之中获得力量,自然也要承受对应的代价,不是么?” 来人的语气颇为傲慢,大有一种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味道,听在耳中,颇感难受。 “青千余,你不是应该在元域的势力范围之内执行任务么,为何会突然到此,为何又要偷袭老夫?” “你可知道,五色教内的规矩森严,你这种同门攻伐的行为,一旦为教王发现,理应处以极刑!” 刀气离开了身躯不假,八劈修罗刀造成的伤势,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的。 白无涯强撑着伤驱,装出一副中气十足的感觉,实际上的情况如何,也唯有他自己方才知晓。 握紧拳头,灰白色的玄气在拳心不断打转,形成一道小小的气旋。 气旋不断压缩与膨胀,白无涯不敢太快反抗,一直用言语挑逗,打算拖延时间,慢慢积蓄足够的力量。 青千余听了看似威胁的话语,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停滞,反倒还有愈发夸张的表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砧板上一盘洗好的肉,也会用语言开始威胁人了? “规律森严又如何?什么清规戒律,难道还真的能束缚得了你我这般护教法王不成?” “咦?这周围好浓郁的血腥味,白无涯,你刚刚杀了谁?” 话音未落,就有数十条藤蔓自宝座下涌出,发狂似的席卷四周,贪婪地吞噬着地上散落的每一处血肉。 尸身已成肉末肉泥,生机早就涣散,血肉精华得玄气蕴养,已成为大补之物,最少对于藤蔓来说是如此。 一地的血肉污分流污秽,只是十几个呼吸之间就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伸出的藤蔓较之先前肿胀了少说一倍有余,不断蠕动之余,晃晃荡荡地缩回了宝座之下的主干巨藤里。 “精纯到极点的玄气,血肉之内还没有被俗世的污秽沾染,简直就是这个世上最为美妙的食物!” 高高抬起双手,掌心向天,青千余放声感慨着,夸张的动作好似在深情演绎一场舞台剧。 “白无涯,你这样不懂欣赏的老家伙,又怎会懂得美感与美丽呢,对于迷惘的你而言,什么都不懂,也不需要懂。” 摊开的手掌收回大半,只留下食指凌空一点。 一条极细极细的藤蔓横空飞出,轻而易举地破去了白无涯的护体玄气,继而将他的左边肩胛骨部位直接洞穿。 吃痛之下,左手好不容易凝聚的气旋再难维系下去,当即溃散。 白无涯也算是硬汉一个,血洞飞溅出大片的血渍,而他却一动也不动,就连吭都不吭一声。 别看在面对洛一缘的时候,白无涯总是卑躬屈膝、委屈求全的模样。 那是因为洛一缘的强大,早就远远超出白无涯护教法王所能应对的层级,面对无可抵抗的恐怖,低头,也不算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至于青千余,白无涯打心底里瞧不上,也瞧不起,根本不想和他多废话半句,更别提顺他的意思。 “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白无涯,你还装什么傲气呢?” “还是说吧,或许我听了开心,心情一好,就放你一条生路呢?” 指尖小幅度转动一圈,藤蔓并未如先前那般依附在白无涯身上吞吃血肉,而是迅速回缩到主干上。 青千余一手缓缓托着下巴,慢慢欣赏着白无涯痛苦又焦虑的难堪,别提有多愉快了。 “老夫刚刚斩杀了诛邪圣殿的一名圣子,一名圣女,怎么,青千余,你究竟要怎么样?” “若是你真要杀老夫,成就那虚无缥缈的第一护教法王之名,那你就赶紧动手吧!” 强忍着肩膀血洞传来的痛楚,白无涯紧咬牙关,高高抬起脖子,做出一副引颈受戮的动作。 “老夫的身上,有我白色教系的教王种下的法印,你若真的有胆子动手,就做好准备被白色教王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地步吧!” 虽是失去了左手的玄气气旋,经过一段时间的拖延,右手凝聚许久的玄气已到了差不多的状态,只等一个适合的时机,便可以爆发出惊天动地之力,打青千余一个措手不及。 “哦?” “原来是诛邪圣殿的圣子与圣女,难怪血肉纯净而精纯,唇齿留香,简直就是上乘的补品。” “不过,白无涯,你弄错了一点,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护教法王么?” 一抹青光在青千余的掌间闪烁,一块橙黄色的腰牌便出现在青千余的掌心。 腰牌上橙黄色的玄气浓郁之际,弥漫不散,显然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东西。 在此之前还试图以教王印记来威吓的白无涯眼眸一缩,待得看清了此物之后,直接瞳孔地震,体内玄气一阵起伏,差点连右手凝聚的玄气气旋都要把持不住。 “这……这是黄色教护教法王黄一阳的身份腰佩,为何会在你的手上,难道说,你……” 可怕的答案自行浮现在白无涯的脑海之中,只是这答案终究太过匪夷所思,白无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罢了。 “整天只知道沉迷于痴恋情爱之人,有什么资格成为五色教的护教法王?” “还不如变作我的养分,为我青千余的将来提供一分助力,更加有意义一些,白无涯,你说,对也不对?” 第641章 猫鼠游戏 青千余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动,双手犹如演奏家,不断上下左右地舞动着,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憧憬之中。 只是在白无涯看来,青千余不论言还是行,都已变作一个十成十的疯子。 乱七八糟的动作没有一丝丝的美感,还能自我催眠自我陶醉,不是疯子还能是什么? “所以,你杀了黄法王,只为了成就你内心不断膨胀的私欲?” “青千余,你是不是疯了,袭击护教法王,已是罪大恶极,你还残杀黄法王,真的就不怕黄色教王与青色教王共同治罪于你么?” 到了现在,白无涯总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青千余的实力,较之曾经要高出许多许多,能够轻易的制住自己。 五色教的五位护教法王当中,白老头白无涯足足活了上千年的光景,活得最久,实力也是最为强悍的一员。 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后期,便是白无涯这么多年来不断汲取天地之间的迷惘之力的成就。 同样,这份在整个玄域乃至当今玄元域中都称得上顶尖的实力,也是他行走江湖,游戏人间的底气所在。 青千余、黄一阳等分属于青色、黄色教派的护教法王,非但在年龄、阅历上要逊色太多太多,连实力也只是勉强够得上生生境中期,距离白无涯还有一段老远老远的距离。 “黄一阳死有余辜,对,我非但杀了他,还将他一身来自于痴恋的力量给吸收得干干净净。” “若非如此,我又怎么有本事,将你这位护教法王之首,牢牢地控制住呢?” 橙黄色的腰牌在十根手指指缝间不断翻转,猎物在手,青千余放声大笑,笑得无比猖狂。 “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会受伤,不过能让我省下一点功夫,少费一番手脚,当然也是一件大好事儿,不是么?” 青光一闪,象征着黄教护教法王的腰牌又被收回须弥戒之中,青千余残忍地舔了舔舌头,怪笑道:“先灭了你这老不死,再去把另外两个家伙也消灭,相信我就可以考虑对五个教王下手了。” “墨守成规,安于现状,他们五个家伙,论年纪,甚至都不如你我,也未曾经历过灭教之灾,凭什么窃据教王之位?” “白无涯,你能忍受得了后生小辈成佛作祖,压在头顶上,我青千余忍不了!” 眼眸之中凶光闪烁,青千余刚刚的兴奋劲儿一扫而空,变脸为阴森狠辣的凶戾表情,一眼望去,狰狞至极。 体会过汲取负面情绪带来的反噬,白无涯已是大致明白,青千余应该也是中了权力的毒,反倒为之所控,不能自已。 “疯了,你疯了,青千余,负面力量只能借用,不能沉迷,你这样,只会沦为权力的傀……” 怎么说也是同门一场,白无涯还想要说些什么来点醒青千余,青千余却压根不给他机会,直接喝止。 “够了,你想说,傀儡,对么?” “对,傀儡,嘿嘿,如果是之前,你说的话,的的确确有几分道理。” 双手用力向下一按,青千余自那藤蔓宝座上慢慢站起,周身青光涌现,伴随虎啸龙吟之声,大有几分帝王之相。 可在青千余的背后,一张丑陋、狰狞、鬼魅、邪异到不似人形的脸庞,在一团若隐若现的墨绿色气团的萦绕之下,露出一丝怪笑。 “半年前的天降异象,与神使降临,让我从权力的余毒中清醒了过来。” “只要能够拥有足够的力量,我青千余,不会是任何人的傀儡!” “相识数百载,白无涯,再见了。” 伴随着一声暴喝,青千余右手一挥,数十条藤蔓好似暗器,齐齐自主干激射而出。 枯燥乏味的说教,让他有些厌烦,也到时候,该送这位老朋友最后一程了。 再隐忍下去,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到了现在,白无涯也不敢再有任何的保留,右手猛地握拳,灰白色的气旋早就积蓄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生生境后期的强悍力量尽数爆发,束缚着白无涯的藤蔓几乎在同一时间寸寸崩裂,腐蚀性的青色汁液喷洒得到处都是。 连带着刚刚射出的藤蔓也被拦在迷玄古盾外,只能不断的抽打着盾牌表面,难以刺入。 恶臭味扑面而来,白无涯也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趁此空档,玄海之内玄气不断倾泻,助他向着远方逃窜而去。 “竟然还有余力,我倒是小觑了你!” 眼角闪过一丝冷厉之色,青千余哪会容许到口的肥肉就此溜走,心念一动,巨大的藤蔓主干便向着白无涯逃窜的方向紧紧跟了上去。 青千余要来得晚了一些,并没有看到洛一缘与白无涯交手的画面,当然也就不清楚白无涯的状态为何会如此不济。 对他而言,这些事情都无关痛痒,只要能够将白无涯击杀,青千余同样可以汲取白无涯的一身修为,并将迷惘的力量化为己用,从而提升自己的功力。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对权力痴迷到难以想象的青千余,又怎么可能会错过呢? 两人一逃一追,彼此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受制于体内尚未复原的伤势,白无涯是苦笑连连,有苦说不出。 若不是先被“九幽罗刹”一顿胖揍,自己也有足够的余力迎战青千余,根本不至于弄至如今一败涂地的境地。 一白一青两道光芒,转瞬之间已遁出了百里多远。 青千余座下的参天藤蔓主干,距离白无涯只剩下最后的十余丈距离。 眼瞅着要被追上,白无涯终于不逃窜,回过身来,右手挥拳猛地轰向藤蔓。 灰白色的玄气化作百丈拳罡,别看白无涯老态龙钟,下起狠手来一点都不含糊。 重拳猛轰在藤蔓主干上,藤蔓哪能承受得住如此可怕的力量? 数百条手臂粗细扭合在一起的藤蔓,几乎是在触及白无涯拳头的一刹那,就全部炸成了粉碎。 拳罡拳劲去势未止,向上直冲而去,一路摧枯拉朽,将藤蔓宝座也毁得干干净净,连那腥臭腐蚀的汁液都没能留下。 关键时刻,青千余觉察不妙,当即双腿连点,一个后空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自下而上的冲天拳劲。 第642章 险死还生 灰白色的拳罡破开藤蔓宝座还未休止,直冲云霄,一路破去层层叠叠的云雾之后,方才止住了去势。 方圆十余里之内,霎时间变作晴空一片,光照四方,耀眼明媚。 虽然未曾亲自感应拳罡的凶猛,青千余的脸色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变得铁青铁青。 这一拳若是轰在他的身上,纵然有玄气护体,肉体凡胎,又怎能经受得住? 积蓄了许久的一拳挥出,白无涯也是稍稍喘了一口气,生生境纵然玄气生生不息,也经不起超越极限的消耗。 右手一拳已毕,左手看准了青千余后撤的方位,正要挥出下一拳之际,左肩肩胛骨的部位传来一阵酸麻胀痛的感觉,令得这股拳劲当即涣散。 玄气一泄,白无涯的气势暴跌,不复先前那般神勇。 如此良机,青千余又岂会错过? 肩胛骨的伤势,正是藤蔓留下的余毒发挥余热,不断影响着白无涯的发挥。 “还想暗算于我,白无涯,你想得,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我能够留你多说几句话,又岂会一点后手,都不曾留下?” 青千余阴笑着,掌心青色玄气涌动,不断催动毒性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左肩血洞只是刚刚愈合,内里的毒素早已游荡于身体的各处,折磨的白无涯痛不欲生,惨不忍睹。 潜藏在皮肤之下的脉搏变得汹涌起伏,还大有愈演愈烈的征兆,指不定什么时候,白无涯就会难以抑制住毒性,直接爆体而亡。 玄气一滞,维系御空而行的力量也遭到了影响,白无涯直挺挺地摔了下去,重蹈覆辙,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洞来。 大片大片的烟尘升腾,遮挡了视线,也算是为白无涯争取了一丝丝喘息的机会。 可怜的白无涯,一日之内两次从高处坠落,一把老朽的身子骨摔得是七荤八素,若非底子扎实,早就散架了,可谓是流年不利到了极点。 “想借机逃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青千余大手一挥,玄气化作劲风吹拂,将烟尘一扫而空。 一记清脆而嘹亮的响指,数之不尽的藤蔓再度破地而出,牢牢锁住了白无涯的双手双脚,连带着咽喉的部位,都没有放过。 “猫抓老鼠的游戏,是时候结束了,白无涯。” “敬你是法王中的前辈,我才多陪你聊了几句而已。” 身形缓缓下落,青千余双脚稳稳站在地上,一步一步向着深坑靠近。 伸手将掌心紧贴在白无涯的胸口心坎处,青千余将脸庞贴上,两人四目相对,仅有区区几尺的距离。 “能成为我的养分,为日后的五色教王贡献一分力量,白无涯,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带着你的迷惘,带着你的遗憾,下去吧!” 五指下压,青色玄气在指尖激荡,狠狠拍在了白无涯的胸口。 “魔鬼,青千余,你这个魔鬼!” “疯了,你已经疯了!” 瞳孔不断放大,白无涯分明看到了,青千余的背后,那张邪魔鬼脸,与青千余一般,露出狰狞而恐怖的诡异笑容。 毒素、玄气内外双重夹击,就算白无涯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都未必能够遭受得住,更遑论形势如此不利的现在。 胸前的骨骼难以经受住如此磅礴的反复震荡之力,就算有玄气护体也无以为继,一根一根接二连三地断裂。 四肢疯狂抽搐,双手双脚不由自主地握紧松开、握紧松开,白无涯的意识已逐步涣散,全凭苦修千年的深厚玄气,再做着最后的抗衡。 灰白色的玄气不断从玄海之内喷涌而出,游走于四肢百骸,再汇聚于胸口,拼尽一切,也要试图保住白无涯的性命。 没有了白无涯的主导,灰白色的玄气纵然雄厚,也只是无根浮萍,难成大器。 青色玄气步步紧逼,灰白色玄气则是节节败退,被打得溃不成军,白无涯的死亡,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差时间。 “再怎么垂死挣扎,你的结局,也早已注定!” “白无涯,旧时代的死剩种,就由我新时代的开拓之人,为你送终吧!” 青千余兴奋着,狂笑着,嘴角的弧度怎么也抑制不下去。 五指再度狠压,青光大盛,终于彻底将灰白色的玄气防线冲破。 鲜血自白无涯的嘴中疯狂喷涌,精疲力竭,弥留之际,他仿佛见到了一道竖竖的白光。 好似刀芒的白光,一分为二,将整片天地,都分做两半。 “熋!” 残存于白无涯体内的刀气也不知是受到了感召,还是受到了刺激,自行聚合在白无涯的玄海之处。 尚未逸散的刀气本就不多,自行驱使下,也只能发出一招而已。 青千余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五根手指的指尖,竟然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炽烈感,烧得他有一种不得不松手的感觉。 “嗯?” “不……不妙!” 赤红色的火光,取代了灰白色的护体玄气,火劲透体而出,沿着青千余的手臂攀爬而上。 仅有的一点点刀气,自行凝聚成八劈修罗刀第五式的刀意,炽烈的火劲不断从青千余的右臂渗透出来。 “呜哇!” 想要撤手,为时已晚,火劲已是长驱直入,冲入青千余体内,直捣五脏六腑,正是第五式五内如焚。 好好的一条右臂瞬间碳化,青千余再也无法维持强杀白无涯的姿态,整个人如遭重击,向着后方倒飞回去。 被烧成焦炭的右手一片一片的脱落,被风一吹,很快就化作空荡荡的虚无一片。 青千余偷鸡不成,反倒是赔上了一条手臂,蚀了老本,亏大发了。 洛一缘的刀气,哪怕只是残留的一丝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消受得起的。 凌厉的赤红色刀芒不断透体而出,将青千余变作一头火焰刺猬,惨嚎不断,却无能为力,一点办法都没有。 青色玄气连与刀气较量的资格也没有,胆敢靠近半点,只会沦为火焰的养分,让火光灼烧得越发旺盛。 威胁得以解除,灰白色的玄气再度涌入胸口,一点一点修复着被震碎的骨骼,白无涯险死还生,总算是逃过一劫。 此消彼长,等到白无涯状态恢复一些,或许就能够将猎人与猎物的身份调换,一雪前耻。 第643章 倒反天罡 “我的手,我的手!”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儿?” 炽火刀劲还在继续,五内如焚的感觉并不会很快消除,断了一条右臂的青千余连思维都变得断断续续,除了凝聚意志力对抗疼痛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无助地在地上翻来滚去,无意识地甩动身体,将一条好好的大路毁得乱七八糟,青千余的苦难,至此还未平息。 真正得了喘息机会的白无涯,抓紧每一个呼吸的时间调整状态,务求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行动能力。 事情发展得太过于仓促,白无涯的脑海中除了迷惘,只剩下一片混乱。 望着不远处的“老朋友”,白无涯眼里的杀意不断涌现,有仇不报,自己岂非枉活千余年的岁月? “五色教的水,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深一些。” “念在相识一场,我劝你不要过多参与五色教之事,早日退出为妙。” 九幽罗刹临别的留言言犹在耳,白无涯仿佛突然拨云见日一般,明悟了什么。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的道理,人人都明白,但等到应运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够真的想得通呢? 利用负面情绪带来的力量,的确能够让实力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成就人人羡慕,人人期盼的玄气上三重境界,可带来的后果,同样异常可怕。 念头一出,白无涯倒是有几分信了洛一缘所说的话,心里还是萌生退意。 只是在临别之前,尚有一事,值得好好思量一番。 那就是当下,是否要将青千余这千刀万剐的畜生斩杀,以泄心头之恨,再另做打算。 “嗤!” 一团墨绿色的邪气自左眼中喷薄而出,向下而去,覆盖住火劲波及的范围。 八劈修罗刀的刀劲虽然强横,始终缺少了洛一缘亲自的操控,没了后续支援,在邪气的平复下,声势越来越弱。 赤红色的刀越来越弱,青色玄气的光芒重新旺盛了起来,青千余强打起几分精神,咬牙切齿地站停了身子。 邪气的好处,他已不是第一次品尝到。 自从半年前的天降异象之后,青千余在机缘巧合下,见到了心目中的神使。 之所以称之为神使,乃是那人为他展现出了“神明”近乎无所不能的伟岸力量,并赐予了一枚神之眼。 神之眼,取代了青千余自身的左眼,也让青千余品味到了神力带来的变化。 思觉感知前所未有的清晰,当左眼睁开之际,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另一番的画面。 诛除黄色教派的法王黄一阳时,左眼就曾立下大功,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覆灭了火劲,邪气并未就此停息,调转枪头,转而挪向了右臂的位置。 空荡荡的右臂,被烧成了焦炭,散落一地,已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神医在世,妙手回春,也无法做到虚空生物,无中生有这等匪夷所思的变化。 墨绿色的邪气覆盖在右臂的根部位置,只有薄薄的一层而已,已让青千余受用无穷。 所有疼痛的感觉在此一扫而空,时不时的一阵酥麻感传来,更是给了他一种错觉,一种逝去的手臂可以断肢重生的错觉。 “天不亡我,神使说的话,果然没错!” “神之眼,便是助我成就一切的根源所在!” 好了伤疤忘了疼,青千余浑然忘记自己刚才是怎么吃瘪的,一下子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信心大振。 灰白与青光照耀天际,两位五色教的护教法王,没有一人退让,终于还是再度硬撼在了一起。 身上的旧患问题都没有解决,孰强孰弱,孰生孰死,唯有各安天命了。 数千里之外,洛一缘缓步行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一步接着一步,既未动用丝毫的真气,也没有依着轻身功法的步伐,就像普通人一样慢慢走着。 刚刚真气的异动,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随着修为的日渐提升,对于自己残留的真气种子,洛一缘已有了更为高明的掌控方式。 这些真气种子,有些时候,几乎可以充当洛一缘的眼睛,为他留意一切想要留意的事物。 灭绝峰一役,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年多的光景。 血骷髅、洛一缘、纳兰曜三人的巅峰之争,无人知道结局如何。 “危机的感觉,越来越近了么?” 沙漠之上,万里晴空,并无云层遮蔽。 抬头望向天空,昏暗昏暗的深空,隐隐闪烁着墨绿的光芒,仿佛在酝酿着又一场的天降异象。 洛一缘默默叹了一口气,神情多多少少有些黯然。 从真气自生到五气朝元、三花聚顶,最后踏足仅仅存在于神话中的神脉之境,洛一缘本以为,神脉,乃是所有习武之人的终点。 三年多前,还在言元城之际,洛一缘便已踏足神脉之境,凝聚出了一条神脉。 仗着神脉之力,入微之法,洛一缘在灭绝峰顶力斗血之神话血骷髅,怜月刀、风雨剑齐出,总算是力保不失,并未丢掉性命。 也正是那一战,让洛一缘清楚明白,神脉之境固然强大,凝聚神脉,充其量只是一个新的开始罢了。 血骷髅、韩千山、花如影等等纵横天下的真正神话,谁人不是在这个境界浸淫已久? 如今,第二条神脉再度修成,连第三条神脉都有一种近在咫尺的感觉,洛一缘只觉得武之一道,浩瀚无垠,广袤无边。 盲目满足痴迷沉浸于自我满足,只会让自己停下脚步,止步不前。 古往今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强者,在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开始骄傲自大,自我放纵,从而慢慢被后来者追上。 丹田之内浑厚的真气开始有一丝凝聚成真元的迹象,洛一缘心里清楚明白,待得所有真气凝聚成真元之日,便是自己真正站上武之顶峰之际。 只是,这一天,真的能够等到么? 三年的时间里,洛一缘在江湖上算得上是销声匿迹,并未显露出太多的风头。 从血骷髅的手底下脱身之后,洛一缘先后救出了老部下点星剑客郁奕与八劈修罗刀秦渺,由着他俩在江湖上自行闯荡。 间不容发地,洛一缘投身于阴曹地府的工作之中,四处游走,为即将到来的大劫做准备。 第644章 邪气变革 来自诛邪圣殿的警告,参与鹰愁峡之战的元域强者们有不少并没有放在心上。 能够参与赌斗的,都是元域之中的顶尖高手,哪怕并没有下场比试,只是在一旁围观的,抛开在鹰愁峡驻守的卫兵不谈,都非泛泛之辈。 心怀天下的阎罗天子对于看似危言耸听的传闻最是留意不过。 阎罗天子、言王紫倾言的双重身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倘若警告中的未来真的出现,那么首先遭殃的,便是天下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十强神话、天虚传说再怎么样也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哪怕浩劫真有到来的一天,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如果说连十强神话、天虚传说都无力与浩劫抗衡,玄元域这一方不大不小的天地,生机灭绝也是无话可说。 阴曹地府乃是阎罗天子一手建立的,一群孤魂野鬼彼此之间互帮互助相互扶持,多多少少也会卖他一个面子。 能够被阴曹地府吸纳的成员,不是拥有着当世屈指可数的顶尖战力,就是在一些领域拥有登峰造极的造诣。 从最早显露出端倪的太渊阁阁主祁道庭、疑似当朝圣上紫倾风的神秘人,再到天青老人齐寒彦、修罗教祖、邪公子纳兰曜等,越来越多的强者与邪气有染之事得到了印证。 阴曹地府并非只有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战斗能力,在情报、物资等诸多辅助功能方面,一点都不逊色于寻常的大势力,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阎罗天子即是言王,阴曹地府等同于拥有了天元皇朝近乎一半的权柄,光是这些,就足以胜过许许多多的势力了。 再加上加入阴曹地府的许多游魂野鬼,在明面上同样有着颇为耀眼光彩的身份与地位。 他们位高权重,把持一方大权,就好像近乎暴露在明面上的泰山府君,便是太行山三十六座山头的总寨主,麾下的势力,同样可以为阴曹地府的许多事情提供便利。 经过努力的多方探查之后,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得到了验证,尤其是与邪气相关的消息,在一定的范围之内,闹得沸沸扬扬,还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管是元域还是玄域的势力范围之内,都冒出了越来越多邪气的持有者,又或者用当下江湖中最新鲜的说法,叫邪气的宿主。 有了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加入其中,许许多多先前都藏在暗处的邪气宿主,也慢慢开始浮出水面。 起初,邪气的宿主,也只是在玄元域的顶尖强者这个小圈子里面流传,就好比以上曾列举的那些,都是几乎被证实的真正宿主。 如非十强神话或是神脉之境的强者出手,等闲天虚想要胜过同级别的邪气宿主,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是以众凌寡,也极有可能被对方轻易逃离,想要将之斩杀,几乎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邪气的增幅,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且不说能够血肉重生,就凭它能够做到突破武修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都让许许多多寿元将近的老一辈武修趋之若鹜。 武修整体的势弱,与二百年的寿命大限桎梏也有很大很大的关系。 古往今来,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天赋卓绝之辈,因为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只差一步就能够迈入更高深的境界,却不得不化作一堆枯骨,长埋黄土之内。 仅仅是这一个原因,邪气就吸引了许许多多的隐世前辈高手自愿投身其中,也不管究竟有没有隐患,更不管是否会对后世造成什么危害。 自己的性命都危在旦夕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呢? 有了前辈高人的带头响应,自然而然也就冒出了许许多多的后生小辈争相效仿。 诡异莫名的邪气,能够带来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妙用,同级争斗,也会更有优势。 当然,在半年之前,一切的局势,都还处在勉强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玄域势力范围,诛邪圣殿联合诸多一流大势力对邪气宿主进行清扫工作,也算是颇有成效。 元域实力范围内,天元皇朝与阴曹地府联合行动,除了内部根深蒂固难以拔除的部分毒瘤之外,邪气宿主也未大面积的造成祸患。 问题的爆发,出现在半年前。 天降异象,绿芒划过天际,是三四年前,最为惹人关注的一件事情。 当时种种莫名其妙的末世谣言也曾甚嚣尘上,不过一段时间后,并无下文,也就渐渐从贩夫走卒的谈资之中被移了出去。 半年前,一场绵绵细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方才停息。 整个玄元域被雨水所覆盖,不管在哪一域的典籍记载之中,都算得上是少见。 少见归少见,这种微小的概率,还是存在的。 之所以将连绵细雨称之为异象,关键就在于雨水的颜色,是墨绿色的。 自雨停的那一天开始,越来越多的邪气宿主就犹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 甚至不仅仅是人,连野兽、妖兽等等,都能够被邪气浸染荼毒,进而沦为邪气宿主,根本防不胜防。 邪气宿主,同样也有强弱之分。 邪雨降世之前的宿主,大多是得了天外邪魔的物件,被渐渐同化,往往要更加强盛一些。 邪雨降世之后形成的宿主,相比起来就没有那么难以应对,在许许多多的方面,都要较之先前的弱上不少。 五色教的青色护教法王青千余,便是得了天外邪魔的一枚眼珠,自愿堕落为邪气宿主。 诛邪圣殿与阴曹地府的人都在推断,会否是因为传说之中的域界屏障已变得越来越脆弱,方才让一场邪雨的异象显露于人前。 除了仿佛知晓一切的诛邪圣殿圣主之外,没有人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 但如果推测的一切都是真的,预料之中的玄元域末世浩劫,已越来越近,近到绝大部分的生灵,在有生之年都能够瞧见的地步。 “元域的将来,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缓步行走在沙漠之中,洛一缘的内心,越发的沉重,沉重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地步。 也不知道是否受到白老头的迷惘情绪感染,洛一缘的心里,多多少少也出现了一些对于未知的迷惘,或者说,是无奈。 第645章 灭迹沙漠 灼灼烈日,沙漠之内再无一物,恍如生机断绝,只是一片寂静死地。 此处乃是玄域知名的险地灭迹沙漠,或许险恶程度较之炼狱焦池等大有不如,但没有一丝力量加身的平凡人,万万不愿意踏足其中。 哪怕有着行走沙地如履平地的沙驼为伴,许许多多的行商走客,都情愿绕开灭迹沙漠,转而多走许许多多的弯路,从两旁路过。 在这一点问题上,倒是与吞龙山脉颇有类似之处。 区别在于,吞龙山脉的危险,来自于人祸,而灭迹沙漠的凶险,则来自于天灾。 无穷无尽的万里黄沙,可以覆灭一切的生机。 时不时就出现的毫无征兆的黑沙龙卷,就算是玄气修为达到第五重凌空境也大有难以抵御的感觉。 初时或许还能保证身形凌空而立,勉强力保不失,随着时间的流逝,玄气不断消耗,危险程度便会一分一分的上升。 一旦玄气消耗殆尽,九成的玄修都会被黄沙与黑沙所吞没,再无点滴生机可言。 三年的光景,并没有让阴曹地府的人研究出穿过天穹之上生命禁区的办法。 反攻之说,理论上是有道理的,并且似乎听着很有用,实践起来,终究还是太过于虚无缥缈。 何况被称之为真正生命禁区的天穹雷池,实在是太过可怕,论危险程度,比已知的险地都要强上无数倍。 玄域与元域的史书典籍,也都只记载过有人妄图踏足天穹雷池,一探世界本源之谜,从未记载过这些人之后的去向。 没有多少人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为筹码,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为后人开拓求生之路。 天穹雷池这个反攻的路线,暂时未能拥有什么收获,阴曹地府唯有将目光暂且投向其余的天地险境,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另类的突破。 典籍之中,也有记载,某些天地险境有通往超脱凡尘之境,也不知超脱凡尘究竟指的是什么,是真的能够离开此方世界,还是仅仅只是好事古人胡乱杜撰。 无可奈何之下,阴曹地府的诸位也唯有死马当活马医,先行探究各种天地险境,以求能够找出些许端倪来。 穷尽玄元域的各处险要之地,就算找不到通往外界的入口,能够寻找到一些增强实力的天材地宝,天地奇珍乃至于绝世神物,也能够为即将到来的浩劫,多筹备一分对抗的力量。 “传闻黑沙龙卷铺天盖地,与灵元湖的水龙卷天颇为相似。” “野史曾有记载,我洛家先祖与好友在灵元湖中遇上水龙卷,现迷雾巨浪,接天蔽日,有阴兵过境,虚影重重,难辨真伪虚实。” “而后迷失方位,不辨南北,顷刻已至龙宫之中,遇魔龙王,高百丈有余,力无穷……” 回想起阎罗天子为自己找来的与洛家有关的野史,洛一缘努力回忆着当中的一些细节,心下不由得感慨万千。 千多年前的元域,一样精彩万分,令人不由心生向往。 奈何许许多多的典籍,都在一场几乎为当世彻底遗忘的天地灾劫之中消失。 以阎罗天子的手握的物力与财力,都难以找到更多的记录。 “也不知这出了名的灭迹沙漠,到底有什么玄虚之处,才能让玄域中人深深畏惧。” 收回向外发散的思绪,洛一缘看着眼前热浪升腾的黄蓝两色分界,眼神微微一动。 几乎是本能的驱使,洛一缘骤然凌空跃起,昙花梦影的轻功施展而出,身形犹如飞花翻涌,漂浮无定,难觅踪迹。 “啊呜!” 先前洛一缘所站立的位置,早已被一巨物所取代。 直径快要接近三丈的蠕虫,自沙土之中窜出了脑袋,尖锐到散发着森然寒芒的口器骤然闭合,试图将难得到来的生灵一口吞下。 光是自沙土中冒出的高度,少说已有十余丈的长度,若是真被它一口咬中,焉有命在? 起码还有大半截的身子躲藏在沙漠之中,实在难以想象,这蠕虫完全显露出身形来,到底有多么的庞大。 蠕虫的身躯上,每隔数尺的距离,便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褶皱与纹理在蠕动,暴露在外的经络分外狰狞,简直令人作呕。 蠕虫并无眼眸,一口并未吞吃中目标,巨大口器时而打开,时而闭合,一股淡黄色的浓烟喷射而出,散发出阵阵恶臭味。 口器由无数利齿共同构建而成,大一些的比一个人的尺寸还要大上不少,就算是较小的一类,也堪比一柄硕大的长刀,那种视觉上震撼的感觉,让人多多少少有些回不过神来。 若还是当年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洛一缘,就算身怀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见到此等怪物,也难免要惊骇一番。 换做是寻常的商队镖车,没有什么强大的镖师或者护卫把守,见了这蠕虫,也只有全军覆没的结局。 若没有强悍的真气玄气加身,仅凭寻常的刀剑拳脚,哪能破得开蠕虫的外皮,伤其根本? 在沙漠的海洋里,可以肆意游荡的蠕虫,便是此地天生的王者。 居高临下,早有感知的洛一缘已傲立在离地数十丈的高空,漠然地看着下方耀武扬威的蠕虫,神色冷峻。 单掌向下一压,浑厚的真气化作一只巨大的血色手掌,自上而下狠狠拍下。 看似凶狠异常的蠕虫,连一声惨嚎都来不及发出,连同那锋锐无比的口器獠牙,全被血色巨掌拍成了一摊模糊的血肉。 血色巨掌去势并未因为下方的沙漠而停止,潜藏于沙海下方的大半截身子同样难逃一劫,一并就此泯灭。 掌劲震荡起大片大片的黄沙,沙漠犹如海浪一般起起伏伏,摇摆不定, 就在蠕虫泯灭的不远处,又有许许多多的地方泛起一圈又一圈好似水波纹一样的涟漪。 要知道,这可是在沙漠之中,并非是真正的海洋,沙砾不同于海水,岂会有此等变化? “嘶!” “嘶嘶!” 淅淅沥沥、零零散散的叫声从四面八方来袭,就算深处在数十丈的高空之中,洛一缘都忍不住皱起眉头,以真气护住双耳。 灭迹沙漠的可怕,似乎远比想象之中的更加离谱。 第646章 混砂地龙 洛一缘早有耳闻,灭迹沙漠当中,存在着一种叫做混砂地龙的怪物,野史当中也曾有记载。 地龙的名字中虽然有一个龙字,实际上指的躲在泥泞之中的蚯蚓而已,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却渺小不堪,与翱翔于九天的真龙相比,着实相去甚远。 且看刚刚出现的蠕虫,单以体型来看,比蚯蚓大了万倍不止,用恐怖二字,都难以贴切形容。 常人若是见了,怕是要吓得连腿脚都挪不动,只能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等死。 别看蠕虫在洛一缘的手底下不堪一击,那是因为洛一缘的实力实在太强,强到已几乎站在了这方世界的最巅峰位置。 换做江湖上一流超一流的高手,亦或是玄气四重重生境左右的玄修,能否安然无恙地将蠕虫斩杀,都是两说。 嘶嘶的怪叫声越来越明显,黄沙之间的涟漪彼此间境产生的互动,大有一种暴风雨之前的寂静感。 “啊呜!” “啊呜!” 接二连三的口器张闭声响起,一条条蠕虫,或者说是混砂地龙拔地而起。 混砂地龙体型稍小一些的,也与先前化作肉泥的那只在伯仲之间,大一些的直径足足有七八丈的广度,翻了一倍有余。 体型大一些的混砂地龙露出的小半截身子,已快要接近洛一缘此时所处的高度,堪比一座小山坡。 数十条混砂地龙齐齐钻出黄沙,这一幕简直让人大跌眼镜,哪怕洛一缘的心里早有准备,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可怕的怪物,这就是野史记载的混砂地龙么?” “如此体型,倒是无愧于龙之一字,混砂地龙四个字,也算是合理。” “还好这玩意儿只在灭迹沙漠之中存在,若是到了外头,足以轻易剿灭所有的二流势力!” 最大的几条混砂地龙,也只是有些靠近洛一缘所在的位置,想要将其一口吞下,还是差了些许高度。 洛一缘虽然不介意大开杀戒,但杀了眼前这些混砂地龙,也不知道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灭迹沙漠广袤无垠,内里存在的混砂地龙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难不成真的要将此地血洗一番不成?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洛一缘还是再度向上腾起了一些,免得自己什么时候真看不过眼,将一条条不知好歹的混砂地龙全部拍死。 未成就神脉之前,以洛一缘也的实力也足以做到将整个灭迹沙漠血洗一遍,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与代价有些久罢了。 身形再度拔高二十丈,洛一缘低头看去,那些混砂地龙并没有继续跟着探出头来。 露出地表的部分虽然只是混砂地龙全部身躯的小半部分,它们似乎也无法完全支撑起直立的身子,能够做到这样,已算是极限了。 “嗯?” 大片大片的沙尘暴起,万里无云的晴空被一片黑色所覆盖,洛一缘顿时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的味道。 待得抬头看去,一条巨型地龙,已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潜入周边,趁着这个时候突然现形。 洛一缘此刻距离沙漠地表少说也有六七十丈的高度,那巨型地龙光是显露出的高度,少说已有百丈之多,且有超过十余丈的宽度,真正做到了遮天蔽日。 巨型地龙依旧没有眼球,但仅仅是口器中的一条利齿,都大得吓人。 口器之中数以千计的利齿齐齐闪烁着寒光,还挂着尚未断开的涎水条,越发显得这巨型地龙与众不同。 错愕了约莫一个呼吸的时间,洛一缘想也不想,身形化作一束红光,极速向着远方掠去。 只留下一朵昙花,静静伫立在原地,缓缓盛开。 “啊呜!” 巨型地龙爆冲而下,巨大的口器瞬间闭合,可惜速度终究还是晚了一些。 只差须臾,洛一缘的身形,已晃至数百丈之外,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岂有此理,这他……是什么怪物?” 见识过尸魔在世的罗血红,见识过死而复生的纳兰曜,见识过从天而降的金光雷霆,洛一缘本以为对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多少已有一些免疫能力了。 缓过来的洛一缘倒不是害怕,而是惊讶,惊到他都难得爆了一次粗口。 “先祖曾遇到过什么魔龙王,如此说来,这玩意儿,岂非可称之为混砂地龙王?” 哪怕相隔数百丈的距离,洛一缘都能够感觉到那种巨物带来的压迫感,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这还只是地龙王裸露在外的部分,算上藏于黄沙之下,保守估计这地龙王也得有两三百丈的长度,拉直了算,比许许多多的小山都要高出不少了。 元域玄域不乏巍峨巨峰,像灭绝峰、令剑九峰之流,都有数千丈的高度,远远胜过地龙王。 然则山脉山峰终究只是死物,固定在一处,并不会挪动,压迫感反倒并没有那么强烈。 “啊呜!” 巨型地龙发出震彻云霄的嘶吼,下方数以百计的混砂地龙也跟着齐齐吼叫,一张张口器齐齐冲着洛一缘张开。 沙漠乃是地龙的主场,移动速度极之迅速。 巨型地龙也并没有因为庞大的地形而令行动有所迟缓,相反速度疾如风,快如电。 滚烫的砂砾对它好像都无法造成什么阻碍,以人字的突然向着两旁不断排开。 一人一龙一前一后不断追逐,彼此之间的距离竟然并没有拉开太多太多。 由于洛一缘身处高空,寻常混砂地龙都无法威胁到洛一缘,但巨型地龙似乎是受了什么影响一样,一直死死地追着洛一缘,不肯有半点的让步。 “也罢,且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力量,别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 洛一缘当然没有用尽全力,他只是想看一看,这条庞然大物,到底有多少能耐罢了。 一番试探下来,别的能力暂且未知,起码在速度上,已完全摆脱了逻辑的束缚,就算是排名靠后的天虚传说,倘若对于身法不怎么精通,都未必能够跟得上巨型地龙的行动轨迹。 剑指一捏,随手凝聚了一道依风剑气,洛一缘信手一点,血红色的剑气便从天而降,狠狠刺在巨型地龙裸露在外的表皮上。 第647章 地龙之王 试探过了巨型地龙的速度,洛一缘也算是来了兴致,有心一测对方的防御力到底如何。 是以一出手,依风剑气仅仅只蕴藏着不足两成的功力,冲着巨型地龙最为坚挺的下腹刺去。 与别的混砂地龙不同,堪称混砂地龙王的巨型地龙裸露在外的肌肤,每隔一到两尺的距离,还有一条条细细的纹路。 纹路彼此相接,构筑成一幅奇奇怪怪又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画卷。 硬要解释起来,可以说这些纹路,与卵生湿化之辈的鳞甲有些相似,但又有不同。 成就神脉之境后,洛一缘的实力较之重出江湖之际,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举手投足都拥有着莫大的威能。 神脉之力的加持下,仅仅只是不足两成功力的依风剑气,也足以爆发出裂天破地般的可怕威能。 别看一缕细若游丝的依风剑气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足天虚级别的实力,压根就别想在剑气之下全身而退。 依风剑气毫无疑问地命中了巨型地龙下腹的鳞甲,爆发出轩然大波,炸裂的真气沸腾翻滚,犹如一片地狱火海。 周遭体型较小一些的混砂地龙,连抵挡一下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炸成了粉碎。 浓稠恶心到令人作呕的绿色粘液才刚刚自血块之中迸射而出,就被真气直接蒸发分解,消融殆尽。 大片大片的黄沙被震得飞上天穹,而后又缓缓落下,形成自然的烟幕,遮挡着视线。 洛一缘也不闲着,抽空再度后撤了近百丈的距离,以防万一。 黄沙烟尘尚未完全消散,一声震彻长空的嘶吼咆哮声再度来袭,不用多想就知道,定然是那巨型地龙的声音。 庞大的身躯冲破烟尘的阻碍,再度出现在洛一缘的面前。 下腹一处虽有一道鲜明的剑痕,却似乎并未破开巨型地龙的防御,只是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白印而已。 这点痕迹,就连小伤小痛都算不上,纯粹只能给巨型地龙来挠痒痒。 “啊呜!” 巨大的口器张了闭,闭了张,对于渺小的蝼蚁给出的挑衅,巨型地龙似乎也是心生不满,前冲的速度再度提升了些许。 哪怕明知道前方的蝼蚁,就算吞下,也根本填不饱肚子,巨型地龙也要将洛一缘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狠狠地咀嚼一翻。 昙花梦影的轻功再度施展开来,洛一缘毫不犹豫地继续后撤,速度也相对提升,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并没有让巨型地龙得逞。 “仅仅凭借肉身,就能够接得下这一剑,这怪物的防御力,有些强得过头了。” “不过,它的极限,到底在何处呢?” 周身猩红血色真气再度凝聚,洛一缘右手剑指再度凌空虚点。 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同时施展,灵动的剑气与柔和的剑气合二为一,化作完整的风雨剑气。 随着修为日渐深厚,近三年来,洛一缘已鲜少将两套剑法一齐施展。 玄元域的范围广袤到无从考究,走南闯北,也甚少遇到可堪一战的对手。 上一次施展完整的风雨剑法,还是在灭绝峰顶,与纳兰曜、血骷髅大战之际。 依旧对准原先的方位,壮硕了几倍不止的风雨剑气,充其量也不过是常规剑刃的尺寸罢了。 蕴含洛一缘约莫四成功力的剑气激射而出,沿途一路划开虚空裂痕,恶狠狠地再度没入了巨型地龙的下腹鳞甲之中。 梅开二度,前不久曾经出现的画面,一幕幕再度上演,声势,却要较之先前更浩大了许多倍。 依风剑气与落雨剑气彼此对撞,密密麻麻的剑影向着四处蔓延,在方圆数百丈之内进行大范围的绞杀。 先前侥幸逃过一劫,亦或是个别仗着“硬实力”躲过第一击的混砂地龙,再难有生还的希望。 从头到脚,连带着深埋在黄沙之中的下半截身子,有一条算一条,都被风雨剑法爆发出的恐怖威力直接摧毁。 散碎的血肉还没来得及落到地面上,就被剑影二度打击,变作相当原始的齑粉,与一地的黄沙作伴。 隔绝视线的黄沙烟尘再度扬起,遮天蔽日,将高挂于天穹之上的灼灼烈日都挡了个严严实实。 “啊呜!” “啊呜!” 嘶吼声还在继续,声音明显更加急促,更加焦躁。 洛一缘身形继续向后退去,运劲护住双耳免受刺激,严阵以待。 不知为何,洛一缘有一种预感,巨型地龙,似乎并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扬起的烟尘,总会有彻底散落的一刻。 阴影退去,烈日阳光重新显露它的威力之际,高达百余丈的可怕身躯,依旧高耸在前方极远极远的地方,未曾倒下。 定睛看去,深达数尺的剑痕轻易破开了鳞甲的保护,延绵十余丈的长度。 剑痕豁口处,鼓动的血肉相互挤压,喷洒出绿色的粘液。 粘液才刚刚落到沙地上,就冒起浓浓的白烟,将沙地弄出了一片大坑来。 显然巨型地龙的血液,具有极强极强的腐蚀性,寻常兵刃根本难以应对。 “四成功力的一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这怪物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是就此离开,还是将其斩杀,探个究竟?” 洛一缘心里摇摆不定,左思右想之间,一下子难以敲定主意。 对于宽十余丈得可怕身躯来说,区区数尺的剑痕,充其量只能算是皮外伤罢了,压根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然则受伤的耻辱,却让巨型地龙无比震怒,再加上一众混砂地龙的死亡,更是让巨型地龙的恼怒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强到一定程度,巨型地龙也拥有了一定的灵智,或许与人类相比还要差了些许,却也能分辨出许多事情。 剑痕处骤然喷涌出大片大片墨绿色的气息,许许多多肉芽触手自豁口中延伸而出。 触手与触手、肉芽与肉芽之间相互融合,渐渐汇聚成完好的皮肉。 新生长出来的皮肉,除了色泽要比之前稍稍淡了一些之外,无论坚硬程度还是柔韧性,都丝毫不会比之前有所不如,很可能还要更加的优胜。 原本还拿捏不定主意的洛一缘,在看清了这诡异绝伦的一幕之后,就彻底下定了决心。 第648章 血色龙卷 “邪气!” 本想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放巨型地龙一条生路。 能够在如此生机灭绝的灭迹沙漠成长到这个地步,洛一缘也无法想象,巨型地龙究竟存活了多少年的岁月,又度过了怎样的往昔。 从邪气涌出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邪气宿主,乃是当今整个玄元域有识之士的共同敌人,人人得而诛之。 小伤小痛还不至于对巨型地龙造成什么太大的损伤与影响,尤其是当邪气展现它的威能开始,伤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摇头晃脑的巨型地龙再度伸出地面二三十丈的高度,而后一记疯狂的俯冲,龇牙咧嘴的冲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奔涌而来。 得邪气之助,巨型地龙的速度再度提升两三成,快到连榜末天虚都要望其项背的地步。 张开的巨大口器当中激射出数百条一尺宽度的绿芒,也不知是混砂地龙王的触手还是舌头。 绿芒汇集成绿网,将一方空间彻底定格,牢牢锁定了渺小的蝼蚁所在的方位,让其连谈判都做不到。 可是,洛一缘,需要逃跑么? 中指食指并拢,作剑指状,洛一缘神情肃然,周身猩红血色真气不断涌动,宛如海啸浪潮起伏不定。 俯冲之后,混砂地龙王在脑袋即将触及到沙地之时猛地抬头,成千上万道利刃汇聚而成的口器伸展到最大程度。 凭借着绿网锁定的方位,混砂地龙王毫不客气,就咬一口咬下,将敢于挑衅自己权威的渺小蝼蚁吞吃殆尽。 混砂地龙王的实力本就不会逊色于天虚级,再加上邪气的支助,真正力量的上限乃是未知之数。 以身化剑,洛一缘也不拖大,将真气凝聚到八成左右,血色剑芒轰然暴起,没入混砂地龙王那深不见底的巨口之中。 “嗤!” 剑芒透体而过,在混砂地龙王的身躯上,留下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区区小伤而已,混砂地龙王依旧癫狂的靠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以它如此庞大的体型,微小的血洞,甚至还不如人类被蚊虫叮咬一下来得威胁更大。 混砂地龙王尚在逞凶,动作却在不知不觉间渐渐缓了下来。 洛一缘如今的功力,早已到达深不可测的地步,蕴藏他八成真气的落雨剑法,岂同等闲? 延绵不断的剑芒挥洒如雨,淅淅沥沥,始终不曾停息。 一式淫雨霏霏的威力,到现在方才逐渐显露出来。 一个又一个的血洞,在混砂地龙王那庞大到不可直视的身躯上浮现,大量黏稠的绿血自血洞中喷出,形成一道道绿色的血箭,煞是壮观。 阴雨连绵,非月不止,剑气如雨,雨不止,则剑又岂会就此停歇? 成千上万,再到数十万个密密麻麻的血洞不断增加,混砂地龙王已完全僵止在原地,动弹不得。 所有的力量,都被它用在维系邪气,修复身躯的创伤上。 奈何在短时间内,能够修补一两百个血洞,还能修补一万个两万个血洞不成? 邪气带来的强大恢复能力,终究有个上限,一旦损伤超过了这个上限,就连邪气也是无能为力。 “嘶!” 从狰狞的吼叫到凄厉的惨叫,往往只差一瞬而已。 大量血液的流逝,让混砂地龙王无比的虚弱,再也不能向先前那般耀武扬威。 剑势一转,洛一缘将落雨剑法转为依风剑法,变招之间行云流水,信手拈来,全无半点生疏阻滞。 血色剑芒凭空旋转,化作一道巨型的血龙卷,自上而下,将混砂地龙王完全吞没。 残存的血肉至此全部炸裂,化作漫天血雨,噼里啪啦地落在黄沙地上。 好好的一片沙土,经此一役,已染上一层浓浓的血红,恶臭混杂着血腥味,令人闻之作呕。 血肉散尽,也宣告着长数以百丈计的混砂地龙王,就此终结。 血雨落尽,血色龙卷方才缓缓收拢,显露出洛一缘的身影来。 他的正前方,漂浮着一团不大不小的光芒,浓郁到极致的墨绿色气息缠在周围,时不时地向外伸出试探的触手。 整个混砂地龙王,连同躲藏在地底的部分,都被彻底绞碎,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还能在血色龙卷之下幸存? 洛一缘又是好奇,又是戒备,随手便是一掌拍出。 凌厉的掌风裹挟着真气轰在墨绿小球上,将外围的邪气稍稍吹拂开了一些,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作用。 洛一缘不信邪,回手又是一掌拍出。 第二记劈空掌上,洛一缘使出的力道,较之先前足足要多了三倍不止。 浩瀚的真气化作掌力来袭,将这片空间都震得当场破碎,无尽虚空的乱流再度趁势而起,为灭迹沙漠带来一场新鲜的沙尘暴。 一掌既出,天昏地暗,包裹在外的邪气犹如暴风雨中的小船,起起伏伏,勉强维系着丝线般的基础形态,始终坚持不愿离开。 “看样子,那巨型地龙之所以异变成这么大,就是因为这玩意儿所导致的。” “如此浓郁的邪气,几乎都可以比拟纳兰曜手里地心脏,此物,留不得!” 深知邪气带来的危害,也明白天外邪魔,乃是玄元域这一方世界的大敌,洛一缘眼神骤冷,剑指再度点出。 寒如冰水的剑气惊鸿一瞥,渗出的寒气将刚刚撕裂的空间沿途封上,全数冻结。 剑气一扫而过,森然的剑光自中间划过,将本无实质的邪气墨团一分为二,终于令藏匿其中的物件显出了原型。 那是一节指骨,按照尺寸来看,大概比正常人的指骨足足大了七八倍有余。 如果从形状上来判断,大概是左手食指的指骨。 指骨的尾端,还有一道明显的裂痕,似乎为外力所侵蚀,因此而断裂。 “这节指骨,难道不是玄元域之物么?玄元域当中,存在这么大的人?” “邪气萦绕,不逊色于纳兰曜口中地圣心,难道也是那些天外邪魔的一部分?” 洛一缘回想起自己面对过的纳兰曜、齐寒彦等人,他们同样是邪气的宿主,融合了天外邪魔的一小部分物件,便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只是他们融合的部件,与常人大小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为何眼前的这节指骨,会这么大? 第649章 金光圣堂 圣玄城以北,是庄严古朴的北方圣殿,气势恢弘,与充满异域风情的西方圣殿截然不同。 金光圣堂,乃是金圣老的居所,内里金碧辉煌,灿烂夺目,与金圣老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气质风格也是大相径庭。 自打西方圣殿殿主弥斯埃亚接任轮值殿主后,一直门庭若市的北方圣殿转眼就清冷了下来,用门可罗雀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按照诛邪圣殿的规矩,下一次在轮到北方圣殿执掌轮值殿主,起码也得等到几十年之后,眼见没有什么阿谀奉承的价值,北方圣殿里来来往往的人,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轮值殿主地位仅在圣主之下,统辖四方圣殿之下的所有人手。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西方殿主弥斯埃亚上位,连带着六位圣老的主要工作也都交由西方圣殿的六位圣老接管。 曾经大权在握的金圣老,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好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庄万古包括六位圣老在内,早就习以为常了。 手中无实权,还不能听调不听宣么? 不止是庄万古所在的北方圣殿,包括南方、东方两殿的殿主与圣老,也是同样如此。 越是走向高处的地方,内斗就越是明显。 不管是玄修也好,武者也罢,都难以摆脱自我的私欲,修为越高,年纪越大,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 欲念二字,永无休止,真正能够做到清心寡欲的,那么是本心所致罢了。 任何一方圣殿执掌轮值殿主的时候,其余三方也算是乐得清闲,躲在一旁看笑话。 别说是出工不出力了,能够不添乱,都已算是他们品德高尚。 三年多前的鹰愁峡一战,金圣老借助金神珠的威能与庄万古的神玄气,一举踏入了玄气第九重,成为诛邪圣殿第六位登上神坛、点燃神火的存在。 玄气九重,九重登神,乃是在玄域流传了无数年的一句民谣。 古往今来,玄气第八重造化境的大能诞生的数量虽也不多,却还是能够列举的过来。 至于第九重登神境,在此之前,在现有的史料记载中,似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谓的“九重登神”,不过只是无数玄修对于最后一重境界的美好幻想与憧憬罢了。 在诛邪圣殿横空出世之前,玄域史上最为接近玄气第九重的人,便是五色教的五位教王。 吸纳汲取天地之间的负面情绪,让他们的实力得到了空前的膨胀,早就远远超越了造化境所能够阐述的范畴区间。 然而如此强大的五位教王,依旧不是圣主的敌手,甚至在联手之下,都被后者摧枯拉朽地轻易击溃。 四方圣殿,共计有二十四位圣老,除去运气不太好被洛一缘一刀斩杀的锡圣老,依旧还有二十三位,在造化境苦苦徘徊,努力地想要谋求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首当其冲点燃神火,登上神坛,金圣老本该欣喜异常才是,然则破损的金神珠与借助外力的后果,令他今生今世,只能卡在造化境与登神境之间,永远无法再度做出任何的突破。 或者说,用伪登神境来形容金圣老眼下的境界,才更加贴切,更加合适。 其余二十二位圣老尚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纵然这一丝丝的可能性同样渺茫到不能再渺茫,但至少还有机会搏上一搏。 唯有他金圣老,今生今世,直至寿元将近,都只能滞留在如今的状态,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提升机会。 玄海翻涌许久之后,方才渐渐平复下来。 金光圣堂内的光芒稍稍黯淡了一些,仿佛也在迎合着金圣老如今的心情。 “唉。” 长叹一口气,金圣老无奈地苦笑,脸上尽是苦涩的哀伤之色。 自打回归北方圣殿之后,金圣老将重伤的状态休整完毕,信心满满地踏入金光圣堂,想要一鼓作气再行突破。 残酷到不能再残酷的现实,给了金圣老结结实实的一棍,让他清楚明白,很多东西,都是注定的,强求不得。 三年以来,金圣老玄海之内,既非传统的玄气可以比拟,品质上距离庄万古的神玄气又差得很远。 苦修三载,无尺寸之功,金圣老也终于算是认清了现实,明白伪这个字,怕是这辈子都会是贴在自己身上的标签了。 伪登神境,伪神玄气,只是想了一想,金圣老就觉得脑袋有些嗡嗡的,就如同有一千只苍蝇在耳边一起振翅一样难受。 “咣当!” 封尘许久的大门被推开,密密麻麻的粉尘被风一吹,在耀眼的金光之下不断起舞。 泛起银白色光华的银环梭笔苍劲有力地一点,所有翩翩飞舞的粉尘一瞬之间被定格当场,一动不动。 银光再是一闪而过,粉尘纷纷受到一股外力的压制,迅速坠向地板,不再有一丝一毫影响。 “银老二,你不告而入,究竟所为何事?” 连头都不用回,金圣老就已清楚知道,冒然闯入金光圣堂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圣堂乃是圣老居所,在这北方圣殿,除了殿主之外,也只有六位圣老方才有资格未经通传踏入其中。 北方圣殿如今仅存的几位圣老之中,能够拥有这份本领的,也唯有排在第二的银圣老方能做到。 一手捏着银环梭笔,一手捋了捋自己银白色的胡子,银圣老并没有因为金圣老的嘲讽而感到恼怒。 两人明争暗斗了多年,彼此唇枪舌剑,互不相让,至今总算是分出了胜负。 “金老大,三年不见,风采依旧。” 默默收回银环梭笔,在无尽金芒的照射下,银圣老傲然而立,显示出了卓尔不凡的气度。 抛开脸上那条狰狞的疤痕不谈,银圣老的造型,还真有几分中老年文士书生的儒雅的感觉。 上一刹那,金圣老还盘腿坐在远处,下一个刹那,金圣老已紧紧贴在银圣老的面前,两人脸颊地间隔,只有不足一寸的距离。 快到离谱的速度,让银圣老心中一惊,差点吓得后退了一个大步。 好在他应变能力极强,一手翻掌下压,作千斤坠状,总算是稳住了身形,没有一见面就大丢颜面。 第650章 殿主有请 作为北方圣殿圣老之中第二把交椅,银圣老在造化境当中也是浸淫已久,不然的话,也无法在与金圣老的争权夺势之中,始终保持难解难分的态势。 金圣老的速度之快,快到已超出了银圣老理解的范畴,心里惊诧之余,难免也生出了一丝丝的愠怒。 “银老二,有什么话,无需拐弯抹角,直接说就成。” “相信以你无宝不落、机关算尽的个性,应当不会只是来找老夫寒暄两句吧?” 脸颊几乎紧贴着脸颊,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油然而生,迫得银圣老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对手见面,金圣老的语气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尤其是刚刚被现实狠狠地打击了一番,若非看在同为北方圣殿圣老的份上,金圣老都有一种要将银圣老狠狠教训一顿的冲动。 银圣老的笑容在半空之中凝固,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金圣老的分析,并非没有错漏之处,银圣老的为人,还真就和说的差不了太多。 深究起来,一直以来金圣老在硬实力上,还是压过银圣老一筹,为求自保,银圣老也不得不施展各种手段。 被动守御的金圣老与主动进攻的银圣老两方势力难以分出个胜负来,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银老二,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请离开吧。” “败于岑万山的六道撼世杖下,哪怕殿主不对你问责,你就不该自己好好反思么?” “竟然还有多的闲情雅致,来我金光圣堂胡搅蛮缠?” 踏入伪登神境,整个人的质得到了升华,金圣老只是如同往常一样说着话,来自灵魂上的压迫,已压的银圣老难受至极,心头狂跳不止。 下压的手掌,也难以抵御得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银圣老不得不后退一个大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直到距离出现,银圣老方才觉得稍稍好过了一些,紊乱的玄气与稍作痉挛的手脚都得以恢复,不再如之前南阳难受。 “好可怕的家伙,他已真正走在了我们所有圣老的前面,只逊色于四位殿主大人……” “形势比人强,就算低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没必要再争个所谓高下了。” 心中极速权衡利弊,银圣老已然清楚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根本不可能用距离来衡量。 除非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做到登上神坛,点燃神火,亦或是得到了什么足以扭转大势的绝世神物,不然的话,金圣老将会永远压过自己一头。 差距,永远都是差距。 信念与毅力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无法缩短真正的差距。 一口口水吞下,银圣老心中一声哀叹,也在宣告着他的彻底认命。 “金老大,老夫来此,并非为再度挑起争端。” “北方圣殿的轮值之期已过,你我之间首席圣老之争,早就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吐出一口气,银圣老看向金圣老的面孔,首次露出了真诚的表情,继续说道:“何况,金老大你真的走在了我们的前面,这是不争的事实。” “福兮祸所依,金老大,别小看这踏出的半步,或许我们其余的二十多位圣老,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拥有这样的机缘。” 金圣老闻言,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点点。 伪登神境的感觉,就是各种方面都有所提升,但连自己的能够感觉得出,是一个半吊子的状态,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副作用。 最最起码,金圣老就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还算是不错的养气功夫,比之先前要后退了不少,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大喜大悲所感染。 脸色一旦柔和了下来,语气自然而然就好了不少。 收回压迫的气势,金圣老轻笑一声,问道:“若是如此,银老二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主大人有请,殿主大人说了,金老大如今已踏足玄气第九重的范畴,哪怕还未被圣主封予殿主的名头,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 “是以,老夫便作为信差,特地来此通报一声。” 说这话的时候,银圣老的心中,也是苦涩的很。 很多东西,就算自己已经认命了,想要释怀,也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殿主大人?” 闭关无岁月,晃眼一三年。 金圣老的眼前,浮现出了庄万古的背影,干涸的眼角,不由得浮现出丝丝水润的痕迹。 时至今日,哪怕自己已突破到了伪登神境,庄万古给自己的感觉,依旧是犹如万丈高山那样,高不可攀,难以企及。 金圣老没有想到,对于先前的连番失利,殿主大人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还依然以礼相待,如何不让他感动? 银圣老默不作声地双脚向后挪动,又退后了几步距离,方才感觉舒坦万分。 即便金圣老早早地收回了气势,与老对头靠得太近了一些,难免还是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殿主大人算到金老大你即将出关,就让老夫来此守候了。” “既然金老大你已结束闭关,那就别让殿主大人等候太久了,老夫就不随行了。” 说着,银圣老侧过身来,让开了位置,并且伸出手来,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金圣老心下也是惊骇万分,闭关时日,连自己都不能够完全把控,殿主大人反倒能够轻而易举地推算出来。 同为玄气第九重,两人之间的差距,依旧犹如云泥之别,相距太远。 “好,老夫这就去面见殿主。” “银老二,首席圣老之位,不过是虚名一个,不足挂齿,你我之间,也无需再有明争暗斗,就此打住吧。” “好好辅佐殿主大人,或许有一天,殿主大人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伸手拍了拍银圣老的肩膀,一股似是而非的伪神玄气涌入,令得银圣老浑身激灵,无数灵感顿时萌生涌现。 金圣老不如庄万古乃是事实,伪神玄气不如神玄气也是事实,当然做不到帮助银圣老突破。 不过受到伪神玄气的启迪,银圣老也好似打开了一扇扇崭新的大门,对于万事万物的理解,又可以踏上一个崭新的高度。 金光一闪而逝,伴随着金圣老的离去,金光圣堂中的金碧辉煌,也渐渐趋于昏暗,再到寂静。 第651章 掌掴圣老 六间圣堂环绕的中央位置,便是北方圣殿最为宏大的宫殿,殿主庄万古的居所,万古宫。 金圣老何等身份,穿行于北方圣殿之中,自然是无人胆敢上前喝问与阻拦。 更何况,金圣老如今的修为早已超凡入圣,达至玄元域近乎巅峰的玄气第九重,全力施为之下,除了殿主与圣主,再无多少人能够看得清他的身影。 临近万古宫之际,金圣老已敏锐地觉察到,巍峨庄严的万古宫之内,并不是只有一道气息,似乎还有不属于北方圣殿的人在此。 收敛声息,金圣老不敢托大,老老实实地换成缓步而行。 行至门口处,金圣老也没有贸贸然直接推门闯入,而是在门外静静地候着,一如既往。 嘈杂而又喧嚣的声音,自万古宫细开一丝丝的门缝里传了出来,也不知道是里面的人气上心头,忘记注意声音的高低还是刻意为之。 总之,金圣老也是被勾起了一丝丝的好奇心,伪神玄气灌入双耳之中,努力地去倾听万古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庄殿主,希望你能明白,这不是请求,也不是委托,而是命令!” 首当其冲的,乃是略显暴躁的男声,金圣老对这个声音多少有些印象。 如无意外,此人应当便是西方圣殿的雷圣老,与自己一同添为首席圣老,地位尊崇无比。 然而首席圣老的地位再怎么尊崇,也不可能敢于对着一位殿主进行叫嚣。 易地而处,哪怕金圣老拥有今时今日的修为,可被称作诛邪圣殿的第六人,在殿主级的人物面前,也要收敛着一些。 金圣老左思右想,也不明白,雷圣老这家伙,哪里来的胆子与勇气,敢和他们北方圣殿的殿主大人放肆? “雷圣老说的不错,庄殿主,弥斯埃亚大人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要求你们北方圣殿进行配合。” “时移世易,庄殿主,如今轮值殿主已非你们北方圣殿之选,你也该明白自己的处境才是,别因为一时意气,行差踏错,悔恨终生。” 又是一个女声出现,口气之大,使得在门外偷听的金圣老当场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就昏厥过去了。 “这女子的声音,估摸着便是深居简出的水圣老,在西方圣殿的排名只在雷圣老之下,和银老二差不多吧应该?” 金圣老心中寻思着,也不敢太过笃定。 四方圣殿名义上都是诛邪圣殿,实际上彼此之间交集实在不算太多,说不上有多么的熟悉。 坐稳北方圣殿的首席圣老位置多年,金圣老最是懂得人情世故,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然则西方圣殿此次前来的这两人,架子一个比一个大,口气一个比一个冲,完全没有将他们北方圣殿放在眼里。 仅仅只是在门口偷听了两三句话,金圣老就已经气得怒火中烧,若非碍于同为诛邪圣殿中人,以及此处乃是万古宫,都想要进去直接教训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了。 “行差踏错,悔恨终生?” 万古宫主人庄万古的声音幽幽响起,听不出是在笑,还是在怒。 “弥斯埃亚,就是如此教导下面的人么?” 从殿主宝座上,用双手缓缓撑起身子来,庄万古俯瞰着台阶下方,高高抬起头颅的一男一女,好似看着无知无畏的蝼蚁一般。 “放肆,竟敢直接称呼殿主大人的名讳!” 端庄中年贵妇打扮的水圣老如同被一下子踩中了尾巴的猫,直截了当地竖起两根尖细的手指,狠狠点向庄万古的方向。 什么仪态,什么气度,在这一刻全都不重要了。 “混账,庄殿主,就算你身为北方圣殿的殿主,也不该如此放肆,直呼大人的名讳!” 紫须老者雷圣老的语气比起水圣老要稍稍好上那么一点点,也不多,照样是蹬鼻子上脸的那一种。 弥斯埃亚在西方圣殿众人的心里,就像是神明一样的存在,至高无上,无可比拟。 这些,可能也和弥斯埃亚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有关,张口闭口就是神神叨叨的。 “啪!” “啪!” 两股剧烈的狂风从左右同时出现,与万古宫的中央激烈地对撞在了一起,而后方才消弭于无形。 雷圣老、水圣老两位来自西方圣殿的圣老,几乎在同一时间,左右脸颊同时挨了响亮之极的耳光。 两圣老踏足玄气第八重造化境已有许久许久,自问实力难逢对手,哪知道今次,是惹到太岁头上了。 庄万古给人的感觉脾气很好,那是因为庄万古自己的养气功夫极佳,再加上为人缩骨、畏首畏尾的性格,很多事情,都不愿意斤斤计较。 性格如此,并不等于庄万古好欺负,再怎么样,他都是诛邪圣殿近些年来风头最盛的殿主级人物。 “弥斯埃亚疯了不成,让你们两个来我这儿胡言乱语?” “若不是看在同为诛邪圣殿一份子的份儿上,就你们刚刚的所作所为,本殿主就可以将你们斩杀当场。” 森罗杀意自庄万古的身上涌现,只要他愿意,在万古宫之内,想要杀死两位圣老,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冷哼了一声,庄万古的眼神左右瞥了瞥两个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家伙,负于身后的双手青筋暴起,强自忍耐。 杀两位圣老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弄得两大圣殿真到了打生打死的地步,必然使得整个玄元域也要牵扯其中,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到时候再惊动了圣主,影响了圣主的千年大计,后果将会如何,庄万古自问还是承担不起。 强行压下心底熊熊燃烧的杀意,庄万古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躁动不安的心境。 两位圣老捂着自己的脸颊,错愕当场,都过去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倒不是他们的应变能力真的差到这个匪夷所思的地步,而是两人身居高位已久,就算是西方圣殿的殿主弥斯埃亚,都没有对他们如此下过重手。 挨了重重的耳光,雷水两位圣老都痴痴地立在原地,还是水圣老率先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尖锐到极点的刺耳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庄万古,你……你竟敢打我?” 第652章 还施彼身 神玄气造成的耳光红印,用玄气来消解修复,可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哪怕玄气第八重造化境,举手投足之间已可动用造化之力,威能无穷,也难以化解神玄气带来的影响。 感受到又红又肿,好似猪头一样的脸颊,最是注重仪态不过的水圣老哪里还能忍受得了,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与咆哮。 一旁的雷圣老心里纵然有气,也不敢像水圣老一样肆意发泄着自己心里的情绪,只是眼神变得更加阴冷,更加不善。 “庄殿主,你未免太过分了吧?” “怎么说,我们也是奉了弥斯埃亚大人的命令来此,你怎敢如此欺侮我等?” “弥斯埃亚大人代表的便是圣主的意志,庄殿主,你是要忤逆圣主不成?” 不同于水圣老胡言乱语的职责,雷圣老心里纵然记恨得很,说起话来,也还是井井有条,张口闭口就是一顶大帽子盖了上来,无愧于他首席圣老之位。 “庄殿主,你可知道,圣殿乃是由圣主全权号令,你违抗圣主之令,是何用意?” “还是说,你们整个北方圣殿,皆是叛上作乱的反贼不成?” 脸颊上的余痛还没有完全消除,越是用玄气去轻触,就越是感应到那股子剧烈的痛感。 见庄万古并没有直接答话,雷圣老还来了劲儿,以为对方是真被唬住了,帽子一顶接着一顶扣了上来。 西方圣殿的行事风格,与北方圣殿大相径庭,唯殿主弥斯埃亚马首是瞻,一言一行,皆被尊为神谕。 庄万古统领的北方圣殿固然也是一人独尊,与圣老之间倒还算是客客气气,遇到事情也会有商有量,这一点就是两大圣殿的不同之处。 “更何况,庄殿主,你堂堂一方殿主,违逆犯上不说,还以大欺小。” “仗着殿主之尊,欺侮我等圣老,未免太有失身份了吧?” 扣完帽子,就打算清算事实,雷圣老的眼眸之中闪过一缕得逞的精光,还想要继续再说些什么。 “吱嘎!” 厚实的大门被猛地推开,金圣老造访万古宫无数次,还是第一次尝试如此用力地推门。 “有失身份?你们两个废物,也配在我北方圣殿大放厥词?” “现在知道身份有别了,刚刚怎么敢对我圣殿殿主胡言乱语?” “雷圣老,水圣老,我看,你们两个家伙,是不打算离开北方圣殿了!” 嘹亮的声音中气十足,配合着徜徉宽阔的万古宫,来来回回的余音缭绕,犹如洪钟大吕,震彻心头。 雷水两位圣老心头一颤,护住身躯的玄气都被震得溃散开来,险些站都站不稳。 玄气一散,脸上的疼痛感越发明显,让两人都有一种再度挨了一记耳光的错觉。 金圣老迈着大步走进万古宫,周身散发出的金光气浪呈波纹状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看起来派头十足。 突破玄气第九重的事儿,北方圣殿并未向外进行宣传,当初同行的那些圣子圣女们对于高深莫测的境界也是一知半解,除了在极小极小的范围之内流通外,外界并不知晓此事。 待得看清来人究竟是谁,雷水两位圣老方才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自视甚高的两人,就连北方圣殿的殿主庄万古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同级的金圣老,又算得了什么? “我倒是谁,原来是北方圣殿的金圣老,怎么,凭你也想威胁我们俩么?” “须知同门相残,按律一律处以极刑,金圣老,你也是首席圣老,该不会连这一点基本的常识都不了解吧?” 雷圣老不愧是巧舌如簧之辈,难怪能在阿谀奉承风气极重的西方圣殿攀上高位,一开口,就又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上去。 “我倒是忘了,你们北方圣殿,人才凋零,锡圣老让一个不知名的家伙给杀了对么?” “四方圣殿轮执掌轮值殿主数百年,还是首次出现这种丢人现眼到无以复加的事情,诛玄城毁了大半,人声鼎沸啊!” “金圣老,你不害羞,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有脸在北方圣殿进进出出,简直妄为首席圣老!” 雷圣老不经意的几句嘲讽,刚巧触动了金圣老心里最是薄弱的的一环。 锡圣老的死,乃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自己身上的旧患,同样也是无法拨乱反正的结果。 两件事情,都是由同一人导致,而自己偏偏却对此毫无办法,无能为力。 金圣老不是愚昧无知之辈,经过庄万古的点拨之后,也是心知肚明,清楚得很。 就算成就了玄气第九重的伪登神境,自己也不会是那来自阴曹地府的九幽罗刹的对手。 鹰愁峡之战后,庄万古更是曾对金圣老言明,哪怕是他自己,想要胜过九幽罗刹,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能够胜,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 旧的疮疤被撕扯得鲜血淋漓,本该是痛彻心扉的难受。 好在三年来,金圣老早就把问题想得通透,情绪上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征询般地目光投向了殿主庄万古,庄万古也不多话,只是微微点头。 得了殿主的许可,金圣老冷笑一声,双手负于身后,朗声道:“两位西方圣殿的圣老竟敢对我北方圣殿的殿主出言挑衅,还倒打一耙,分明就是不将我们北方圣殿放在眼里!” “就算我们殿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尔等凡夫俗子计较,但北方圣殿上上下下乃是由圣主他老人家钦定的,你们的所作所为,也就意味着你们根本不将圣主放在眼里。” “老夫也很想知道,你们今日来此的表现,究竟是你们自己的决定,还是背后由你们的殿主授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要扣帽子,我便同样用大帽子扣回来。 扣来扣去,帽子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顶,彼此对冲之下,并无什么实际用途,最终,还是要靠手底下的真功夫来说话。 “你……你……?” 雷圣老在西方圣殿一直都是一人之下的地位,走到哪儿都是被人群簇拥的中心点,哪里遭到过言辞犀利的反驳? 庄万古话说的少,只是不屑于与他沟通罢了,雷圣老却一点都没有觉察,还蹬鼻子上脸,终是苦果自知。 第653章 以二敌一 “你”字说了半天,雷圣老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位高权重的他,一直以来都只有他给别人扣帽子的份儿,整个西方圣殿,谁有胆子给他雷圣老扣帽子? 第一次遇到这种被反制的情况,雷圣老的大脑直接宕机了,整张脸上写满了愕然两个字。 “哼,金圣老对么?” “别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糊弄过去,庄万古上梁不正,你也其心可诛!” 眼见言辞犀利的雷圣老哑了火,水圣老连忙补上了空缺。 脸上挨了一记耳光,水圣老非但没有丝毫的收敛,反倒是越发的猖狂,继续疯狂挑衅。 两人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庄万古乃是殿主身份,得罪了也没什么用,是以调转枪头,将矛头直指金圣老。 “不错,北方圣殿之辈,竟是以大欺小,欺世盗名之徒!” “庄殿主仗着身份教训我二人,我二人无可奈何,只能认命,不过你金圣老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呼来喝去?” 缓过神来,雷圣老很快接过话茬,冲着金圣老就是一顿输出。 “哦?” 金圣老无惧两人言语中的攻讦,气定神闲地撇了撇嘴,反问道:“那你们两人,究竟意欲何为?” “还是说,你们两个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可能找殿主大人的麻烦,所以想要从老夫的身上找回场子?” 负于身后的双手缓缓放下,位于左右两侧,金圣老双脚轻点,整个人稍稍浮起,没有丝毫的畏惧可言。 雷水两位圣老对望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欣喜。 想找回场子,庄万古的身上,是不指望了。 两位圣老可不相信,在以二对一的情况下,自己两人还会不如区区一个金圣老。 也顾不得脸颊还在隐隐作痛,雷圣老双掌呈爪状,紫雷电光闪烁,凝成雷球,怪笑道:“既然金圣老都发话了,我俩也不必客气!” “就让我们来领教一下,北方圣殿首席圣老的高招吧!” 话音未落,蓝光一闪而过,整个万古宫内寒气涌现,冰霜之息笼罩大地。 唯有庄万古的身旁,一圈淡黄色的光幕骤然升起,将所有的外力全然隔绝。 神玄气一出,万法不侵,庄万古也不多话,重新坐回了殿主宝座上,静静看着三人之间的交手。 蔚蓝色的冰晶爬满了整个万古宫,就连金圣老的脚下也不例外。 冰晶沿着金圣老的双脚攀爬而上,一层薄薄的寒霜向上而行,很快就遍布了金圣老的全身,将他染成了一个蓝白相间之人。 水圣老眼眸之中蓝芒闪烁,这一切的变故,正是她的手笔。 封锁住金圣老的身躯还不够,水圣老十根手指弯曲变动,妄图凭借着造化玄气,控制影响金圣老的血液,彻底封死他一切的行动能力。 就在此时,雷圣老积蓄的力量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双拳高高举起,两团紫色的电光雷球迎头砸下,势要将金圣老当场击溃。 雷水两位圣老相处了无数载的光景,一者控制,一者进攻,配合的天衣无缝,根本不给金圣老任何喘息的机会。 眼看着电光雷球即将砸中金圣老的脑袋,水圣老的身躯却先是一颤,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凝冰控血之法,百试百灵,为何到了这北方圣殿,却全无半点效果? 没有效果也就算了,遇上一些秘宝至宝在手的敌人,水圣老也不是没试过吃瘪,只是玄气反馈而来的反震之力,竟让她有一种手脚发麻的恐惧感。 “咔嚓!” 覆盖于金圣老表面薄薄的寒霜裂痕遍布,连一个刹那的时间都不到,就全部崩碎了开来。 连带着碎裂的,还有整个万古宫内厚实的冰晶,在这一波暴气之下,无一幸免,连冰渣都没能留下。 十余丈高的金甲神像自金圣老的背后拔地而起,耀眼夺目的金光闪烁,几乎将万古宫变作金光圣堂,璀璨夺目。 好在万古宫作为庄万古的居所,本就宽广高大,区区十余丈的高度,尚未触及到房檐,不然的话,庄万古这位殿主的脸色,怕是要变得异常难看了。 金光耀世,与之相比,紫雷展现的雷霆电光,就好像腐草荧光遇上了天穹皓月,微弱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雷球炸裂,除了爆发出几缕电弧弹射了几轮,越发微弱之外,似乎连一点点麻痹的效果都没有。 金甲神像不再是虚影,而是近乎实质的存在。 硕大的胳膊反手就是一巴掌,将雷圣老、水圣老一起抽飞了出去。 两位造化境的圣老,连一点反抗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出来,就被金甲神像抽飞出去了老远。 “砰!” “砰!” 两道沉闷的声音响起,两位圣老被抽得倒飞向万古宫的墙壁上,方才慢慢滑落在地。 见到这滑稽到不能在滑稽的一幕,饶是庄万古养气功夫极佳,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冲着金圣老悄悄比了一个大拇指的动作。 “本殿主与你们两个废物一般见识,那是有失身份,平白丢了脸面,反倒让弥斯埃亚嘲笑。” “金圣老就不一样了,与你们同为圣老,由他出面教训你们,再好不过。” “伪登神境啊,别说你们两个,就算你们西方圣殿的六位圣老一起,能否胜过他,还是未知之数。” 庄万古心里算是乐开了花,表面上却还要努力保持住一本正经的样子,以免失了身为殿主的威严。 两位圣老捂着自己的胸口,颤颤巍巍的双手与抽动的嘴唇,无不说明了两人的难以置信。 “不可能的,我们同为圣老,怎么会连一招都接不……哇!” 玄气紊乱,翻腾的气血不断上涌,想要强压也压不住,径直夺口而出,喷得血花四溅。 水圣老的下场也差不多,不过她站得稍稍远了一些,挨上的力道总算要弱上那么一丝丝,逆血上涌,反倒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就这样,还算是金圣老手下留情,念在大家都是诛邪圣殿的一份子,没有下狠手的缘故。 不然的话,两人现在怕是伤势极重,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654章 灰头土脸 映入眼帘的殷红血渍触目惊心,不断刺激着两位圣老的眼球,让他们无所适从。 尤其是雷圣老,同为首席圣老,他竟然连金圣老的随手一击都接不住,彻底令他一颗向道之心破碎。 这当中,骄傲自大与轻敌固然占据了不少原因,实力的差距,才是真正无法忽视的根本。 金甲神像一闪而逝,化作漫天金芒渐渐消散,,融入金圣老的身躯之中。 三年时间,金圣老的修为境界固然没有办法提升一点半点,但对于伪神玄气的应用却更加得心应手,不再像刚刚突破的时候那般生疏。 应对两位自大的圣老,还是一件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以众凌寡,依旧不外如是,西方圣殿的本领,老夫领教了。” “若是无事的话,两位大可就此离开,老夫敢以首席圣老的身份作保,北方圣殿的势力范围之内,不会有任何人对两位再度动手。” 金圣老走上前来,看着两个气喘吁吁的手下败将,嗤笑着说道:“如果不是念在同为诛邪圣殿一份子的份上,现在两位,应该只是两具无法动弹的尸体罢了。” 这番话固然有些夸大的成分在内,实则并不为过。 金圣老的的确确踏入了玄气第九重的至高境界,造化境也不是说杀就杀的。 造化玄气夺天地之造化,金圣老要胜过两位圣老不是难事,想瞬杀他们,绝没有嘴皮子动动那么简单。 “你……你们……” 状况稍稍好一些的水圣老伸出纤细的手指,先是指了指金圣老,又指了指庄万古,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先前大放厥词也就算了,以二敌一还输得一塌糊涂,作为失败者,两位圣老哪来的颜面再多说一些场面话? 都说远水难救近火,真要是将眼前两位惹怒了,动了杀机,就算弥斯埃亚的地位再怎么高贵,也来不及从圣玄城奔赴北方圣殿搭救他们。 “罢了。” 无力的耷拉着脑袋,雷圣老身上再度闪烁起了紫电弧光,勉强支撑着自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 “既然北方圣殿的态度如此强硬,我等也不便久留。” “庄殿主,弥斯埃亚大人的命令,还望你多多留心,我等职责已尽,就此告辞。” 说罢,雷圣老搀扶起水圣老,两人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万古宫,临别之余,还不忘留下一个恨意十足的眼神,看得金圣老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都说西方圣殿的人,从上到下,包括殿主弥斯埃亚在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小心眼,报复心极重。 西方圣殿执掌轮值殿主的时日还长着呢,金圣老心中默默哀叹了一声,已是能够预见到,今后他们北方圣殿的弟子们,日子怕是要不太好过了。 待得两人前脚刚刚踏出万古宫,庄万古便随手一挥,两扇厚重无比的大门应声阖上,还是阖得严严实实的那种。 只差一步,紧闭的门缝,就要将两位离去的圣老夹住。 哪怕石门已闭,两人还是依稀能够听见,门外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过了许久许久,再越来越微弱。 庄万古轻笑出声,只吐出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知所谓。” 与两位圣老过多的计较,有失他殿主的身份,所以很多话,他不适合骂出口。 不说,不表示庄万古心里没有火气。 “属下金圣老,参见殿主大人!” 没有外人在场,金圣老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突破而自视甚高,相反他很清楚明白,自己能有今天,全靠眼前的殿主大人。 若无殿主大人的栽培,自己即便能胜过雷圣老,也不可能做到像今天这样举重若轻。 没有半点犹豫,金圣老单膝跪地,也算是叩谢了庄万古的成全提携之恩。 金圣老的乖巧懂事,让庄万古甚是满意,手掌轻轻一抬,柔和的神玄气自下而上,便将金圣老给托了起来。 “怎么说也是玄气九重的大人物了,不用像小孩子一样,来,坐吧。” 淡黄光幕一闪而过,万古宫内,金圣老旁,便多了一张同样奢侈华贵的座椅,规格与下方左右排开的圣老宝座截然不同。 金圣老乖巧地坐下,局促不安地双手也不知该摆放在何处。 从前坐在圣老的座位上,还没有这么鲜明的感觉。 修为境界越是向上走,就越是能够感觉到殿主大人的深不可测,好像永远都像是无底深渊一样,难以探测出深浅来。 就算金圣老已突破到伪登神境,看向庄万古时,也还是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看不清,看不透。 “未知殿主大人差银老二唤属下来此,究竟有何要事?” 在年岁更长一些的庄万古面前,金圣老可不敢托大,自称老夫,以属下自居,找不到什么错漏之处。 “自鹰愁峡回来之后,你闭关了三年多,也错过了许多事情。” “弥斯埃亚掌权,我的地位,自然是大不如前了,这并没有错。” “不过弥斯埃亚仗着轮值殿主的名头,发布了许许多多与圣主昔日所求大相径庭的号令,要求我们东南北三方圣殿倾力协助。” 说到这里,庄万古也是愁眉深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以来高瞻远瞩的圣主,为何会让弥斯埃亚接任轮值殿主的位置,又为何会准许弥斯埃亚胡作非为,始终是一个迷。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惑,庄万古几次三番前往圣主闭关之所,想要问个清楚明白,都被拦了下来。 头两次,还能见到圣主的贴身随从,拉到一旁攀扯两句,到了后来,连圣主的随从也见不着了。 圣主的闭关之所,早就被当期的掌权者弥斯埃亚布下天罗地网,围得水泄不通。 密密麻麻数以千万计的阵法毫不掩饰的闪烁着最是耀眼的光芒,几乎形成了一道崭新的诛邪天幕。 庄万古就曾躲在暗处悄悄估算过,以他的实力,破去万千彼此相连的阵法,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充其量花费一点点时间罢了。 可这点时间的功夫,已足够弥斯埃亚赶到现场进行阻挠。 在心底,庄万古有一种隐隐的猜测,诛邪圣殿,可能要变天了。 第655章 临危受命 诛邪圣殿存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拥有寿命大限桎梏的元域武者来说,千年光景,已是遥不可及,难以追寻的过往。 很多很多的故事,都随着一次又一次动荡的朝局,深埋黄土之下。 只剩一些流传在江湖上的杂谈、野史勉强还能够追溯到点滴。 相较之下,对于玄域而言,千年光景,其实并不算太过久远,尤其是一些传承无数年的大宗门来说。 玄海开辟,等于人的身体进入到第二次的蜕变状态,只要不遇上什么太倒霉的意外,活个几百岁,可以说是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事情。 更不要提达至传说之中的玄气上三重境界,玄气生生不息、循循不止,无时无刻不在滋养着肉身,活个近千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参悟造化之力,的玄气第八重造化境,玄气得造化之力的帮助,开始向着神玄气的方向开始慢慢转变,寿数当以千年计算。 是以,诛邪圣殿看似崛起于千年之前,实际上很多玄域的老古董都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上映。 千年堆砌,在高度精英的模式下,诛邪圣殿看似风光无限,一手遮天,在玄域甚至是当今的玄元域也几乎能够做到呼风唤雨,无所不为。 实际上,若非开创诛邪圣殿的那位雄才伟略的圣主带来压箱底宝物,诛邪圣殿,就连许许多多的一流大势力的底蕴也比不了。 最起码,到现在为止,诛邪圣殿的圣主,也就是创始人还健在。 整个诛邪圣殿,也并没有像其余的势力、宗门一样,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权力更迭,朝代更替。 所谓的轮值殿主制度,充其量只能算是圣主权力下放后的产物罢了。 真正掌控整个诛邪圣殿的,还是隐藏在幕后,那位一手提携出四位登神境殿主的恐怖圣主。 以一己之力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甚少露面的圣主,才是玄域真正意义上的大恐怖,悬在所有顶尖强者头上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玄域与元域融合之际的巅峰之战,圣主都未曾离开闭关的洞府,连圣玄城都未踏出过半步。 天元皇朝的言王紫倾言,在了解了圣主的种种事迹之后,也曾感叹,“若是两域巅峰之战圣主亲自来袭,即便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能够完全摒除成见,携手迎敌,胜负也只是未知之数。” 一向淡然冷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庄万古,脸上多出了几分愁容,可看得金圣老相当茫然。 等庄万古将近三年许许多多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通后,金圣老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殿主大人,您的意思是,圣主他老人家,很有可能已经被……” 话才刚刚脱口而出,金圣老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抓紧时间捂住了嘴巴。 哪怕心中所思所想有可能,也不能胡乱编排圣主,在诛邪圣殿,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心中彷徨的庄万古,也顾不得去计较金圣老言语之间的问题,而是皱着眉头说道:“应该还是不至于的,我们四个,都是圣主大人亲手调教出来的,有几斤几两,圣主大人最清楚不过。” “弥斯埃亚的本事,与我在伯仲之间,难分轩轾,不可能会是圣主大人的对手。” 庄万古很是笃定,单凭弥斯埃亚一个,绝无可能做到将圣主怎么样的地步。 传说之中的圣主,就连作为首席圣老的金圣老都没有见到过几次,所有与圣主有关的认知,大多都是由庄万古转述。 知道的信息太过片面,金圣老也只能从只言片语中进行推敲。 “那会不会,是弥斯埃亚……大人施展了什么手段暗算,又或者联合了另外两位殿主大人?” “殿主大人还请息怒,属下也并不是要刻意诅咒圣主什么,实在是现在的情况,太过耐人寻味。” “您不妨设想一下,若是圣主大人安然无恙,西方圣殿的雷、水两位圣老,又怎么敢来我们北方圣殿耀武扬威呢?” 庄万古略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金圣老连忙把嘴闭上,不该多话的时候就不要多话,这是他这么多年学会的最为正确的一件事。 “西方圣殿一直都是这么目中无人,对你我如是,对他人一直也是这样,过往不过都是我将压力挡下来罢了,这倒没什么。” “至于你刚刚说的,也不无道理,圣主就算没有遇害,只怕也被弥斯埃亚给软禁了起来,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法,但事实已说明一切。” 叹了一口气,庄万古摇了摇头,自嘲式地苦笑了一声,声音更显得低沉。 见殿主都是这样一副表情,金圣老的心里更是惴惴不安,惶恐不定。 “殿主大人,属下能够多问一句,刚刚西方圣殿的两位圣老来此,到底所为何事么?” 眼见即将陷入冷场的沉默,金圣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庄万古的表情,接过话茬来。 一说到这,庄万古的眼眸一亮,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冷笑道:“他们来颁布一些与圣殿历来主张截然相反的号令。” “要求我们北方圣殿的人,全面退出搜查五色教余孽的工作,同时撤回在各个城池布置诛邪天幕的人手。” “什么?” 金圣老的声音,完全掩藏不住内心的惊讶。 两条指令,完全与圣主当年的命令背道而驰,莫说是金圣老心中产生了怀疑,庄万古的心里,肯定也是无比抵触的。 朝令夕改,乃是大忌。 朝夕之间的跨度的确是长了些,圣老们不知道,四方殿主却清楚得很,诛邪天幕、五色教这两件事情,干系重大,足可动摇诛邪圣殿的根本。 弥斯埃亚的这番作为,简直就是要将诛邪圣殿的基业彻底毁去! “诛邪圣殿内部出现问题,已不再可信。” “金圣老,本殿主命你前往元域,请阎罗天子或是言王来我北方圣殿一行。” “切记,此番出行,一切都需隐藏踪迹,若有任何敢于阻挠的人,即便是诛邪圣殿的同袍,杀无赦!” “只要你做的足够干净,本殿主自会为你遮掩一切!” “我诛邪圣殿的千年基业,圣主的宏图大计,绝对不能断送在弥斯埃亚这个神棍的手里!” 第656章 叶元青叶 曾经的叶元城,风头无两,每年都能迎来一次人声鼎沸的辉煌。 传承千万载的天青门,起起伏伏,一直屹立而不倒,光是这一点,就值得对武学心生向往的少年青年慕名而来。 谁人在少年之时,没有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剑客梦想? 天青门以剑法闻名,独步江湖,正是许许多多涉世未深的少年青年心里绝佳的拜师学艺之所。 每年一度的开山大典,都能够吸引到最少数以千计的人前来,只求能够被天青门的前辈高人收录门墙。 风借火势,火乘风行,距离天青山脉最近的叶元城,也因为天青门的关系,一直都发展得相当不错。 尤其是到了开山大典的前后,大批大批的游客造访,总能让叶元城里的商贩们赚得盆满钵满,喜笑颜开。 只是这等笑容,已有好几年没有出现过了。 自从天青门封山之后,一年一度的开山大典也就直截了当的取消,并没有通知任何一人。 许许多多慕名而来的少年青年乘兴而来,吃了闭门羹之后,只得骂骂咧咧地败兴而归。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了第二年开山大典的时间,造访天青山脉的人数暴跌至原先的一成,而后每况愈下。 受到影响最深的,还得是叶元城。 本就算不上大城池的叶元城,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平日里,若是天青门不封山,也会有许许多多的弟子下山,或是采购物资,或是中途歇脚,多多少少也能让商贩们多点小生意。 现在的叶元城,人气冷清得很,再加上时不时会发生凶案,人人自危,天一黑,家家户户就躲进了自己的小屋子里,以求来日早点到来。 青叶楼作为叶元城的地标建筑,往日一直都是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撞上饭点的时辰,门口只怕是要排起长队,只为品上一品青叶楼最是出名的青叶酒。 午间时分,青叶楼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十余桌客人,对比起过往鼎盛之时,可以说是生意惨不忍睹。 三三两两的小二散落在青叶楼的各处,加在一起,都快要比客人的数量还要多了。 “喂,听说还有三天,又到了天青门开山大典的时候。” “老陈头,你家小孙儿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去天青门拜师学艺么,也不知今年到底还开不开了。” 不少酒客都是本地人,对于故土有着别样的留恋。 就算是叶元城越发的没落,也不可能让他们生起离开故土,去他处谋生的念头。 “别提了,你初来乍到,不知道具体情况。” “我家那小毛头,给我送去隔壁城的武馆了,天青门,唉,不指望咯。” “老陈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再下去,小毛头都要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了,唉。” 红彤彤的酒糟鼻老陈头一把抓起一壶寻常的黄酒,直接往嘴里倒。 青叶酒价值昂贵,老陈头可不敢这么糟蹋,随便一小壶,都够他们家生活许久许久了。 眼下有些乱世之相,银子可不好挣,若非青叶楼的酒水价格也相应降低了一些,他还真来不起这等奢华的地方消费享受。 “武馆?啥武馆,还能和天青门相比,天青门再怎么样也是高门大户,存在了好多好多年呐!” 对面的酒客似乎也是酒劲有些上头,说话的声音有些响亮,颇有一种一惊一乍的感觉。 “哼,我还不想呢,奈何拗不过小毛头啊!” 老陈头吧砸吧砸了嘴巴,舔了舔舌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酒壶,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继续说道:“要我说,还不如去私塾读个书,将来去考取个功名来得好。” “没准将来中了个状元,光宗耀祖,连带着我们老陈家,都祖坟冒烟!” 酒客哄然大笑,给老陈头再提上了一壶酒,边笑边说道:“考功名哪有你说得这么容易,你这老混球,未免也太不知足了一些!” 两人较为响亮的声音,也算是给青叶楼,多添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开山大典四个字,除了会招揽一些想要拜师学艺的后生小辈之外,也能吸引不少好事之徒的造访。 在江湖上,出名最快的方法,莫过于踩着有名气的上位,不管是人还是势力、门派,都可以沦为有心之人的踏脚石。 “天青门,开山大典?” “有意思,既然来了,何不去瞧一瞧,独步天下的天青剑法,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距离两人甚远的一处角落,一名青年剑客自饮自酌,动作优雅惬意,别有一番气质。 桌上摆放着的三三两两精致的小菜,与两人桌上那杯盘狼藉的下酒菜一下子就显示出了差距。 尤其是剑客的酒盅内,清香四溢,赫然便是青叶楼最是出名不过的青叶酒,还是上品之中的上品。 寻常青叶酒也得要三两左右的银子一小壶,像青年剑客身旁的这种品质,百壶之中都不见得能够酿出一壶来,保底三百两银子起步。 青年剑客喃喃自语的声音很轻很轻,除了他自己以外,几乎就没人能够听得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言语之中对于天青门的不屑与鄙夷一览无余,足以看出对于自己,或者自己身旁的剑,青年剑客有着足够的自信。 “天青门的剑法到底如何还不得而知,不过叶元城的酒,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还算得上不错。” 举起酒盅,正要再浅尝一口的时候,整个青叶楼突如其来的一阵晃动,差点将到口的酒水都洒了出去。 “砰!” 好在青年剑客下盘稳固,拿捏的指尖力道分寸十足,盅内酒水来回晃荡,始终没有洒出去半滴。 “咔嚓!” 好好的一张八仙桌被从一掌拍成了两半,足见此人掌劲浑雄有力,手底下功夫非凡。 “你爷爷的,这他娘的是什么狗臊子酒,清淡如水,简直比马尿还要不如!” “就这下等玩意儿,还好意思和洒家说是上等的青叶酒,收洒家三十两银子?” 大胡子壮汉的胡须上还沾染着不少酒渍,就连身上都散发着浓郁到有些难闻的酒味,一点都不似青叶酒的清香。 一旁靠得最近的小二赶忙想要上前去解释,话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壮汉一把提了起来。 身高少说八尺有多的壮汉,提起那小二就和提起一只小鸡一样没有什么分别。 “还想要暗算洒家?” 壮汉一声虎喝,吓得不少不明就里的酒客都抛下了手里的筷子,纷纷躲到了桌子底下。 第657章 酒楼闹事 酒楼遇上闹事之人,早就习以为常了,不管在哪里,这种情况,都是司空见惯的小场面。 一般情况下,牌子响亮一些的酒楼,自己都有养着几个门客打手之类的,用来解决时不时就会出现的突发情况。 再不济,也会有偶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豪侠挺身而出,亦或是闹得稍微大一些,等到捕快、城守卫兵到来,就能够把问题解决。 “哗!搞什么?” 老陈头与对面的酒客也是吓了一大跳,与许多人一样躲到了桌子下面。 狭小的空间,总能给人以一些没由来的安全感。 酒客们却是忘了,刚刚一张八仙桌,就是在大胡子壮汉的一巴掌下,当场分成了两半,区区一张桌子,可保不住他们。 被高高举起的小二吓得魂不附体,双脚乱踹乱踢,两条手臂拼命抓着自己的喉咙,想要挣扎。 “什么青叶楼,洒家看,不过是黑店一个,岂有此理!” 壮汉一声大喝,抡起小二就往地上砸去。 只听得“砰!”一记巨大的声响,二楼的地板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可怜又无辜的小二直接从二楼被砸到一楼,手脚扭曲,在一堆木屑之中惨嚎不已。 酿出如此大的祸端,事情的严重性已是提升了不少,远远超过了醉酒酒客闹事的层级,达到了伤人的程度。 闹事与伤人,完全是两个概念,按照常理,官府在这个时候,已有了介入的理由。 偏生叶元城表面上还挂着“元”之一字,听起来似乎是天元皇朝麾下的直属城池,实际上早早地便脱离了朝廷的管辖范围。 天地大灾劫之后,叶元城差点被令剑阁侵占,改名为叶玄城,而后天青老人齐寒彦破关而出,力斗无定剑尊司空玄,方才将叶元城给抢了回来。 两域巅峰之战后,元域许许多多的城池都趁机摆脱了朝廷的管辖,大有一种自立门户、占山为王的错觉。 叶元城的背后,站着的便是就近的元域大宗门天青门。 换做几年前,若是有人敢在青叶楼这般闹事,早早便会有天青门在外驻守的弟子赶赴现场,将狂徒当场拿下。 换做十几年前,朝廷的官府也不会手软,捕快捕头轮番上阵,再加上背后的神捕司,可不会让狂徒有一丝丝逃逸的机会。 “大胆狂徒,竟敢在青叶楼闹事,白二、陈七,将他给我拿下!” 动静闹得太大了一些,一楼的张掌柜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扯起嗓子就是一声大吼。 不消多时,后院便跑出两个个子高高的大汉,不用说,这两人就是张掌柜口中的护院白二与陈七了。 两人的身材高大威猛,并不输给胡须壮汉多少,手中各拎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看起来对于这样的事情,已是习以为常了。 二楼一楼之间唯一的通道被胡须壮汉挡住,二楼余下的酒客大都是战战兢兢,想要逃离此地,又不敢上去招惹,只能龟缩在桌子底下,无助地发抖。 一阵“噔噔噔”的攀爬楼梯声响起,一马当先的白二已抄起木棍,冲着胡须壮汉的后脑重重砸下。 “咔嚓!” 小腿粗细的木棍当场断成两截,从中折断的碎木木刺层层叠叠地交错着,破碎的木渣倒飞了出来,正巧洒在了白二的脸上。 “嗯?” 一手提着一坛子花雕,胡须壮汉猛地回头,眼眸深处,两缕墨绿色的火光闪烁。 “什么狗屁玩意儿,也敢偷袭洒家?” 别看胡须壮汉身材高大威猛,手臂韧性却是极佳,犹如水蛇一样顺着折断的木棍倒缠而上,一下子便锁住了白二的一条胳膊。 “疼疼疼疼!” 白二、陈七充其量只能算是粗通拳脚之辈,平常打打小混混的架,仗着体格强健,是一把好手。 碰上了有点真功夫在手的人,那是一下也未必能够经受得住。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响起,白二右边的胳膊直接被卸了下来,扭曲的臂膀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呈现。 只需胡须壮汉再用上几分力气,白二的整条手臂,说不准就被直接扯下来了。 紧随其后的陈七纵然心里惧意已生,还是秉持着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态度,壮着胆子将木棍砸向壮汉。 这年头异象频生,已有进入乱世的初步苗头,赚钱不易,陈七也是无可奈何。 硕大的木棍虎虎生风,划出一道浅浅的虚影,冲着胡须壮汉的手臂便砸了过去,很明显是冲着为同伴白二解围而去的。 木棍去势专挑关节软骨,一旦打中了,不一定会有太重的伤势,手臂无力是必然的,到时候白二就可以趁机脱困。 胡须壮汉浑然没有将陈七放在眼里,提着酒坛子就往嘴里灌。 陈年花雕顺着杂乱无章的胡子流淌,怕是只有三分之一真正被壮汉给喝进肚子里。 眼瞅着木棍即将砸中壮汉的右边肩膀,壮汉眼眸处寒光一闪,酒坛当即脱手,向着陈七的面门飞去。 十余斤的酒坛子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不偏不倚,后发先至,正中陈七的面门。 几颗硕大的牙齿飞出,陈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响亮的惨嚎,身子就瘫软了下去。 只此一下,酒坛当场炸裂,尚余一半的花雕酒从头到脚浇了陈七一身,将他淋成落汤鸡一般。 看似力道雄浑的木棍一下子变得软塌塌的,也跌落在了楼梯上,沿着坡度向下不断滑落。 胡须壮汉凶威大盛,放肆地狂笑着,随手又将白二抛了出去。 悲催的白二非但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还被废了一条胳膊,继而重重砸在一张桌子上,将四条桌腿砸得向四面倒折开去。 透过缝隙看到楼上的惨状,身处于楼下的张掌柜早就吓得两股战战,一股尿意涌上心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叶楼打开大门做生意,这么多年来,狂徒见过不少,凶残成这德行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还有谁?” 胡须壮汉环视四周,意气风发地放声大喝,得意到了极点。 眼角余光划过,却看到角落里端坐着一个人影,依旧在慢条斯理地自顾自夹菜吃,一点都没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好似找到了下一个目标,胡须壮汉伸出猩红的舌头,残忍而变态地舔舐着嘴唇,向着角落一步一步走去。 第658章 青年剑客 坐在角落的,正是前不久点了一壶上品之中的上品青叶酒的青年剑客。 修长而精致的佩剑横着摆放在桌沿,看起来更像是富家公子哥佩戴用来吓唬人的摆设,装饰的用处大于实用性。 青年剑客的筷子不紧不慢地夹着一片小炒肉,慢条斯理地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似得。 胡须壮汉狞笑着一步一步逼近,青年剑客也是置若罔闻,一门心思专心对付眼前的美味菜肴。 夹几片菜,吃一口饭,喝一盅酒,简简单单地动作循环往复,多是一件美事。 “小子,你好像很得意啊?”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没把洒家放在眼里?” 从楼梯到角落,说起来还是有那么点儿距离,在胡须壮汉的狂奔下,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已到了青年剑客的身旁。 诱人的清香入鼻,高下立判四个字立马跳了出来,与现在三十两银子上好的青叶酒一比,青年剑客身前的,就是极品当中的极品,自己喝的那些,简直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岂有此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酒,掌柜这直娘贼,竟敢用下九流的马尿来糊弄洒家,真是岂有此理!” 一把抄起放在桌子上,刚刚开封没多久,尚余小半壶的青叶酒,胡须壮汉将其端到了鼻子下方,努力拍动鼻头,贪婪地享受着财富带来的幸福感。 “喂喂喂,你看那家伙,好像是城西的恶霸黄大霸?” 老陈头躲在桌子底下,一直都在留意现场的情况,左看右看,都觉得胡须壮汉有些眼熟,奈何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而已。 直到刚刚,胡须壮汉连续的几声抑扬顿挫的“岂有此理”,才让在叶元城生活了一辈子的老陈头想起了一些什么。 “啥?你说那……那狂徒,是黄大霸?” 一同的酒客压低了嗓音,低垂着脑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回应着。 “他不是半年前闹事,被抓起来了么?” “还有,一个地痞流氓而已,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厉害?难不成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黄大霸在叶元城城西一带飞扬跋扈惯了,领着一帮地痞流氓整天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早就闹得是怨声载道,民怨沸腾。 刚巧这个时间段,没了行侠仗义、下山历练的天青门弟子,事情闹到了城守府,才派出捕快将其抓获,连带着一干流氓,全部押入大牢当中。 那一日,老陈头刚巧上街遛弯儿,就碰到被五花大绑的黄大霸,满嘴喷粪,始终不肯低头。 这当中,印象最为深刻的,就要属“岂有此理”四个字,说得阴阳怪气,与正常人的语调极为不同。 “半年没见,胡子长了这么多,难怪没认出来。” “嘘,小声点,你还真希望那狂徒注意到我们么?” “老头子我还想要看着孙子儿孙满堂呢,趁着他的注意力都在那边的家伙身上,我们等下赶紧溜,说不准饭钱也省了!” 老陈头一只大手贴在酒客的嘴巴上,免得他声音太大,惊动了黄大霸,而后又伸手指了指无人把守的楼梯口,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好酒,好酒,这才是上好的青叶酒,哈哈哈!” 一顿狂吸,酒壶口散发的酒香让黄大霸浑身舒泰,也不顾这壶酒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就要往嘴里倒。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没有礼数。” “打了人,还来抢别人的酒,叶元城的治安,就这么差么?” 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黄大霸的下一步动作。 放下碗筷,青年剑客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吐出一口浊气,显得是那么的悠然自得。 可当他伸手去抓酒盅的时候,才发现酒盅里的酒,已见了底。 黄大霸狠狠一脚踹在桌子上,踹得桌上碗碟翻飞,汤汁洒得到处都是。 一张大脸探向青年剑客的旁边,黄大霸怪笑着说道:“小子,你以为你是天青门的门人弟子,出来行侠仗义啊?” 一对邪邪的眸子上下不怀好意地打量了青年剑客一阵,但见白衣素衫,眉清目秀,骨骼匀称,看起来全然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黄大霸的戒备心就更是降低了好几分。 “看你这兔儿爷的模样,怎么,还带着一把剑出门?该不会是用来给客人增添兴致的吧?” “你若是乖一点,好好听话,洒家或许下手轻一些,让你少受一些皮……啊!” 胆大包天的黄大霸说着说着,就伸手要去抓桌沿的佩剑,哪知道手都还没抓到剑鞘,一根筷子,就直挺挺的刺入了手背,将黄大霸钉在了桌子上。 惨叫声响起,血花飞溅,黄大霸也顾不得那还没下肚的半壶青叶酒,另一只手就要去将筷子给拔出来。 谁曾料想筷子入木三分,早已深深刺入桌子里,黄大霸的几番挣扎,除了让自己流淌得鲜血更多一些,自己的痛楚更明显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 “都说朝廷无度,管不好各个城池,方才弄得民不聊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像你这样的败类,在酒楼闹事许久,都没有捕快到访青叶楼,可见叶元城的治安,已是差到了极点。” 青年剑客吐字清晰,放开声音侃侃而谈,似乎并不只是对着黄大霸一人,而是在对着所有人阐述自己的观点。 “小子,你找死!” 努力了好久,除了弄得自己满手是血之外,一点帮助都没有,黄大霸怒极,蒲扇大的巴掌冲着青年剑客的脑袋就扇了过来。 虎虎生风的一巴掌,看起来就骇人听闻,再加上两人的身形差距实在有些明显。 一个膀大腰圆,魁梧不凡,另一个纤细瘦弱,文质彬彬,视觉上就有很大的差别。 再加上黄大霸背对着诸人,酒客们皆是战战兢兢,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在为青年剑客捏一把汗。 “冥顽不灵。” 青年剑客不急不缓地抄起剩下的那根筷子,两根手指随意曲折,竟是将筷子剜出一朵剑花。 虚空生花,剑光流转,一道血芒撕裂了黄大霸的手腕,飚射而出的鲜血漫天飞舞,却没有一滴落到青年剑客那干净素白的衣衫上。 第659章 狂徒伏诛 轻轻一下,就将黄大霸的右手手筋挑断,简单明了,迅捷有效。 哪怕黄大霸的力气再怎么大,手筋一断,也只是没了牙的老虎,扑腾不了多久。 “啊啊啊啊啊!” 打惯了群架的黄大霸,充其量也只是拳拳相向,何曾遇到过这么狠辣的手段? 强烈的痛楚直冲脑门,黄大霸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声,整个人胡乱扭动着。 奈何左手还是被筷子死死地钉在桌子的边缘,无论他如何用力,除了多迸出一些血花之外,全无任何用处。 “聒噪。” 青年剑客听得有些烦了,皱了皱眉头,屈指轻弹在桌上的筷子柄处 只听得“嗖”的一声,一直纹丝不动的筷子一下子就刺穿了黄大霸左手的掌心,也穿透厚实得很的木桌,撞在地板上。 巧劲包裹着筷子,能够洞穿许许多多物件的筷子偏生被木头材质的地板所阻碍,经过了一轮反弹之后,倒飞了回来。 又是一声嘹亮而清脆的声响,筷子再度穿透了桌子,狠狠刺入了黄大霸的左手,旋转的劲力将他的左手手筋也扭断。 青年剑客瞅准时机,一把接过筷子,两根还沾着血渍的筷子便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莫说周遭围观的酒客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当事人黄大霸也未曾反应。 等到有所觉察之际,左手手腕相似的痛楚已再度来袭,疼得黄大霸差点昏死过去。 好在脑海深处,一缕气息涌动,释放出清凉的感觉,总算让黄大霸稍稍好过一些,对于疼痛的忍耐力也提升了不少。 气息沿着身躯经络,游走到手筋断裂之处,将伤口包裹起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出现,此消彼长,疼痛,似乎也并非难以忍受的事情。 就是凭借着这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黄大霸才得以闯出叶元城的地牢,大闹城守衙门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在青叶酒喝酒。 黄大霸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从何处得来,只知道自打有了这玩意儿之后,自己的一拳一脚,都比先前提高了几倍不止的力量与速度,就好像获得了神的力量一般。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谨慎地后退了两个大步,黄大霸满脸戒备地凝视着前方的青年剑客,心里说不出的担忧。 衙役、捕快都非自己的一合之敌,自己却连眼前之人的动作都看不清,全然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 当了好多年的地痞流氓,对于审时度势这件事情,黄大霸最是了解不过,明白眼前之人,是自己所惹不起的。 曾经的自己惹不起,现在的自己,同样也惹不起。 “这小王八羔子,该不会是天青门的弟子吧?奶奶个腿的,洒家这次踢到铁板了!” 黄大霸心中寻思着,惶恐的表情已开始初现端倪。 天青门三个字,在叶元城可谓是响当当的存在。 寻常的人并不知晓天青门是为何要封闭山门,但在封山之前,天青门在叶元城的形象,就和神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比之于天高皇帝远的天元皇朝还要权威许多。 几乎可以说每一个下山游历的天青门弟子,第一站都会是叶元城。 秉持着行侠仗义、匡扶正道的本心,每当有弟子造访叶元城,就是黄大霸等诸多恶霸流氓的末日到来,逼得他们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青年剑客却对于黄大霸的喝问置之不理,低着脑袋,仔仔细细端详着握于指尖的两根筷子,上面还有未曾拭去的血渍,清晰可见,腥臭难闻。 越是漫不经心的表现,就越让黄大霸心里焦急不安。 厮混在城西多年,黄大霸也见识过不少的天青门弟子,似乎没有一人能够拥有像眼前之人这般卓尔不群的气度。 年轻一辈,几乎一个也没有,黄大霸的心里,甚至都产生了一丝怀疑,这人,当真会是天青门的弟子么? “空有一身二流接近一流的力量,体内却无丝毫的真气可言,看你肌肉松松垮垮,也不是横练外功的好手。” “我不管你这一身不属于你的力量是从何而来,只是你既有力量在身,为何又要对寻常人下此毒手?” 青年剑客抬起头来,一双冷冰冰的眼眸看得黄大霸亡魂大冒,好像在与死亡对视。 “你……你敢管洒家的闲事?敢不敢留下个姓名?” “青山不在,绿水长流,有本事明日此地,再见分晓?” 体内的气息在释放着一种撤退的信号,加之黄大霸本身就萌生了退意,知道硬斗下去,根本没有半点胜算,还不如放两句狠话,套得对方底细来得实在一些。 青年剑客摇了摇头,丝毫没有打算说出自己的来历,反倒是随手一抛,动作快得犹如闪电一般。 两根筷子一左一右,刺入黄大霸的膝盖。 筷子尖虚空生花,一朵剑花飘然浮现,将伤口处的经络破坏得干干净净,无一处完好的存在。 “噗通!” 双腿一软,黄大霸整个人砸在了地板上,四仰八叉,连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膝盖被废,也就意味着黄大霸想要逃离的机会变得无限渺茫。 似乎是觉察到不妙,深藏在黄大霸体内的气息极速抽离,不断从他的七窍之中冒出,渐渐汇聚成一团拇指大小的气息。 气息的色泽呈浅浅的绿色,左顾右盼一阵,仿佛有灵性,就要向着窗外遁逃而去。 “想走?” 青年剑客脸色一冷,五指探出,一股无从反抗的吸力倒卷而来。 磅礴的真气驱使之下,一大堆的桌椅碗碟都被波及,向着青年剑客所在的方位倒飞而来。 这还是青年剑客的力量高度集中,只有一小部分逸散方才导致的,不然的话,只是五指伸出的功夫,这座青叶楼,怕是当场被可怕的吸力给毁得一干二净。 饶是如此,深处在旋涡之中,绿色气息就好像一点都未曾觉察,自顾自的向外掠去,划出一道绿芒,就消失于天边。 此时想要再行追击,已是为时已晚,青年剑客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反手撤招,吸力尽数消除,许许多多漂浮在空中的物件都纷纷跌落在地上,给可怜的青叶楼造成了二次伤害。 第660章 人去楼空 直到现在,一行大概六人的捕快方才姗姗来迟,将青叶楼给包围了起来。 看这群捕快个个风尘仆仆的样子,个别人的身上还有明显未曾包扎的伤势,似乎是前不久还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 “王捕头,您来的正好,楼上有个狂徒在大闹,白二与陈七都被他打趴下啦!” “不光是如此,这狂徒还打砸了许许多多的物件,您可得给我们青叶楼做主啊!” 一见到捕快们登场,刚刚还躲在桌子底下的张掌柜一下子就来了底气,“刷”的一声冲了出来,几乎以滑跪的方式,扑到王捕头的跟前。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几乎是全抹在了王捕头那一身蓝色基调为主的捕头制式服装上,气得王捕头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叶元城里,青叶楼算是出名的地标建筑,经营多年,背后多多少少也有点儿关系与人脉在。 张掌柜虽然说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掌柜,怎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王捕头也得给他几分颜面。 “张掌柜,你先起来,捣乱的狂徒,可是一把大胡子的地痞黄大霸?” 好说歹说,总算是将张掌柜给搀扶了起来,王捕头抬头望向二楼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黄不黄大霸的小人不知道,刚刚小人偷瞄了一眼,好像真的是有一把大胡子!” “您可得小心,这狂徒力气大得很,千万不能让他给跑了,不然到时候东家责备起来,小人可撑不住啊!” 放跑了闹事的狂徒黄大霸,岂不是意味着青叶楼得自己来承担损失? 张掌柜可不傻,明里暗里,似有若无地点出了背后的东家,来压一压王捕头的气势。 王捕头能够在一众捕快当中脱颖而出,除了资历够老以外,为人处世,自然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只是一下子,他就听出了对方的意有所指,心里多少有些怨气。 一把子将碍事的张掌柜推到一旁,王捕头做出几个简单直白的手势,余下捕快纷纷点头会意。 三名捕快看守住青叶楼的出口,一个个抄起佩刀严阵以待,防止有人趁机溜走。 余下两名捕快则是尾随着王捕头一起登上楼梯,向着二楼的方向走去。 “哎呦!” “啊!” 都还没登上二楼,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就络绎不绝。 先前从二楼被扔下的小二早就昏了过去,毫无知觉,倒也不谈。 青叶楼的看家护院白二与陈七,已被活生生地痛醒,正在楼梯上抱着自己受伤的部位惨叫。 再配上两人身边混杂着血液的酒水,第一眼看过去,就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眼下的首要任务乃是缉拿逃狱狂徒黄大霸,而非救治伤员,王捕头只能皱着眉头,轻轻一跃,从两人身上直接跨了过去。 “逃犯黄大霸何在,速速投降,否则,杀无赦!” 才登上二楼,王捕头眼光一瞄,腰间佩刀已然出鞘,双手紧握,小心翼翼地向着前方迈去。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一群食客酒客们见得如此,方才咋咋呼呼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向着楼梯口涌去。 还好近些日子来,青叶楼的生意一直都不怎么样,不然的话,如此多的人你推我攘、密集踩踏,非得将拦在楼道口的白二与陈七踩成肉泥不可。 “逃犯黄大霸,你……” 王捕头与两名捕快形成犄角之势,一前两后,慢慢推进,互为倚仗。 黄大霸乃是逃犯,打伤了不少狱卒,又伤了好几个捕快,手段非凡,不可小觑。 王捕头也不清楚,有这份本事的黄大霸,是如何被抓起来,又是如何被关入地牢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却是不容质疑。 唯一让王捕头不太理解的,就是黄大霸动手之时,对于武功似乎一窍不通,来来去去都只是简简单单的王八拳而已。 如非仗着力道浑雄、速度惊人这两点,想要在捕快面前逞能,根本做不到。 “咦?” 青叶楼二楼的客人,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趁着这会儿功夫跑得差不多了,连端茶倒水的小二都不敢在此滞留。 前方,只剩下角落边的一个人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会儿哭得呼天抢地,一会儿又气得是骂骂咧咧,不是那逃犯黄大霸又是何人? 提着佩刀慢慢走上前来,用刀尖捅了捅黄大霸的身躯,眼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与反应,王捕头方才松了一口气,将佩刀重新插回刀鞘之中。 “黄大霸虽然只会简简单单的王八拳,出手毫无章法,但力量着实不弱,所谓一力降十会,就算是我也要小心应对。” “到底是何人,能够将他伤成这样?” 蹲下身来,王捕头沿着黄大霸的身躯环绕一周,细细查探了他的伤势。 看得越是仔细,王捕头的心里就越是惊诧,再结合插在黄大霸膝盖上两根沾染着血渍的筷子,不难判断,造成黄大霸伤势的凶器,就是一双平平无奇的木筷子而已。 “手筋尽断,腿骨尽碎,动手的,绝对是一个一流乃至超一流的高手!” “难道,是天青门的哪一位长老莅临么?” 一念至此,王捕头肃然起敬,站直了身子环顾四周,又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圈青年剑客方才坐过的桌子,始终找不到任何余下的线索。 “救我,救我,痛,啊!” 瘫软在地的黄大霸,伤成这副德行竟然还未死去,尚有一口气在呼救。 但见他努力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抓王捕头的裤脚,却因为手筋已断,怎么用力,都抓不住,反倒让手臂上的伤口再度溢出血渍来,污了王捕头的衣衫。 “哼,黄大霸,你连伤我几个弟兄,这次回去,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手脚皆废,也算是报应不爽,哼,说不准哪日问斩,还便宜你了!” 很是嫌弃地一脚将黄大霸的手踹开,王捕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招呼捕快们将逃犯的身躯重新扛回衙门。 至于青年剑客,不知何时,早已离开了此地。 破损的桌子上,除了狼藉的碗碟杯盘之外,只剩下一张崭新的千两紫元庄银票,静静地盖在破洞上方。 第661章 天青山下 天青山脉,自从天青门闭门封山之后,已是鲜有人踏足。 初时,许许多多慕名而来的人,尤其是在开山大典前后,还会来这儿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求到一点点的机缘运气。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无功而返,来这里的造访者也越是稀疏。 尤其是最近的这一年内,途经此地者,可谓是少之又少。 毕竟想要游山玩水,风景宜人的地方多了去了,没必要大老远跑这儿来。 虽然是封闭山门,天青门也会安排值守弟子进行基础的巡察工作。 每隔几日,便会由一名长老带队,内门弟子为辅,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工作,以确保没有别有用心之辈试图混入天青山脉,同时排查错漏威胁之处。 顺带着,巡察之余,还能将那些想要来此碰碰运气,寻觅仙缘的游客“客客气气”地送出去。 至于若是有的访客不怎么识抬举,明事理,这群心高气傲又憋了许久的内门弟子可不会和他们客气,自会动用一些手段,让他们“体面”地离开。 春夏交替的季节,往往要么干热闷烦,要么淫雨霏霏。 难以捉摸的天气,最是喜欢折磨常在路途中的行人,时而烈日当空,大照四方,下一秒就可能暴雨倾盆,淋人一身。 武者或是玄修,稍稍有点本事在身,倒不怕寻常的风雨寒暑,仅以真气或是玄气护体,自可保证无虞。 炽热的太阳在天穹上高高挂起,照得天青山脉一带热浪升腾。 哪怕没有真正进入夏季,闷烦的感觉也是挥之不去,再伴随着时不时冒出来的蚊虫,巡山,也成了一件苦差事。 追寻着逃逸的邪气气息,青年剑客一路狂奔,并没有被拉开多远的距离。 诡异莫名的气息,可以令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俗之人一下子拥有强悍的力量,多少也是勾起了青年剑客的好奇之心。 能够无视自己掌心的吸力,青年剑客自打修炼至今,还是第一次遇到,也想探个究竟。 一番折腾之下,竟是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天青山脉的山路上,倒是令得青年剑客为之一愣。 天青门,本身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只是不曾想到,两个目的,竟是以如此巧妙的方式合二为一。 到了天青山脉一带,邪气残留在空气中的气息就变得越发渺茫,就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之中,得到了最最好的藏匿。 青年剑客皱着眉头看着向上蜿蜒盘旋的山路,心中思量着,盘算着下一步将之若何。 青年剑客当然不会知道,曾几何时,有一条邪魔手臂,就静静躺在这片山林之中,逸散开来的邪气曾弥漫一整个天青山脉,差点将传承万年的天青门都覆灭。 “咦?怎么又有人上山了?师叔,要不要我去将他打发了?” 于明、钱玉芸、符洪皆是天青门年轻一代的内门弟子,本次的主要山路,就有他们三人与长老扶璇子一同负责巡察。 能够成为天青门的内门弟子,行走江湖少说也能算得上是二流好手,只是差在经验与磨砺。 若是有了足够的历练,相信假以时日,这群人个个都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一流高手。 在天地大灾劫之前,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都犹如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一流高手,已足以行走江湖,甚至在一些偏远地区开宗立派了。 只是到了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间节点,又有玄域大片玄修入世,才让二流一流乃至于超一流的高手显得有些掉价,感觉好像平平无奇。 “态度还是要谦逊一点,于明,我们天青门乃是名门正派,可不能让人说了闲话。” 扶璇子作为如今为数不多的天青门长老,脾气尚算不错,在弟子辈中,多少还是有点威严在。 仙风道骨的扶璇子虽然垂垂老矣,却也颇有几分如沐春风的仙家气息,与人最是为善。 就连三名内门弟子都觉察到了不远处的生人气息,身为长老的扶璇子又岂会丝毫没有感知? 只见他轻抚着自己花白的长须,乐呵呵地说着,并没有任何的不悦之色。 三年闭门封山以来,误闯山门的情况,早已出现了一次又一次,扶璇子也已屡见不鲜,习以为常了。 经过了三年多时间的封闭,天青门可谓是经历了近乎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低谷。 回望过往,不论是千年前的内外之乱,还是天地大灾劫的令剑阁打上门,都算不得真正危机的时刻。 反倒是老祖齐寒彦走入邪道,几乎以一己之力将天青门上下灭了个干净,才是天青门自开宗立派以来,最为灰暗的一段时光。 祸起萧墙,是为最痛。 好在天青门自上而下所有门人弟子万众一心,攘除奸邪,总算是勉强度过难关。 饶是如此,天青门也元气大伤,数之不尽的外门弟子、正式弟子惨遭波及,沦为炮灰,横死在余波之下,连介入纷争的资格都没有。 少说七八成的精英,包含长老、内门弟子在内,也为此拼尽一切,魂归九泉。 三年时光的休养生息,虽不足以让天青门恢复元气,好歹也让其从最低谷渐渐走了出来,开始有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说不定再熬一段时间,天青门的闭门封山就可以解除。 一念至此,扶璇子的心情又是好了不少,眼瞅着于明即将远去,还特地多叮嘱了一句,说道“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莫要伤人,免得落人口实。” “师叔放心,弟子明白,去去就回。” 于明头也不回,冲着后方招了招手,也不知道将扶璇子的告诫听进去了没有,蹦蹦跳跳地向前方跑去。 看着于明渐渐消失的背影,扶璇子再度笑道:“这小子,还是这么跳脱的心境,需要好好打磨一番才是。” 符洪年岁在三个弟子之中最长,也是应声道:“师叔说的不错,于师弟入门晚了一些,能够入得内门,已是见不得的天资,只需要稍加磨砺,定然是一块不错的璞玉。” 三人谈笑正欢之际,乍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不是刚刚离去于明又是何人? 第662章 山门遇袭 “那惨叫声,似乎,是于师兄的?” 钱玉莹最先发觉不对劲,惊得几乎花容失色,难以自持。 她与于明两人在危难之际生死与共,好不容易度过了门派覆灭的厄难,刚刚互生情愫,对于彼此的一点一滴,一举一动最是关注不过。 惨叫声一响起,钱玉莹就听出了问题,心中焦躁难耐。 也不管长老师叔就在身旁,钱玉莹娇喝一声,丹田提气,运起飞燕须臾步,向着山门的方向掠去。 身为长老,扶璇子脸色微微一沉,好不容易乐呵呵的笑容一扫而空。 闭门封山的禁令尚未解除,弟子若要有所行动,必须先行向长老报备,得到准许方可动身,就算内门弟子地位崇高,也不例外。 年轻弟子一辈,终究江湖经验不足,阅历尚浅,一些关键问题上的主意,还是得由老江湖来拿捏,免得出了差错。 这也是先前于明离去之前,要先行问过扶璇子的原因。 “走,但愿不是邪魔外道打上山了,两个小崽子的实力相差无几,一者若是受伤,另一人岂能无恙?” 扶璇子铁青着脸,对于钱玉莹不问自去的行为显然是相当的不满。 毕竟现在是关键时刻,哪能够因为区区的儿女私情,影响门派存亡大义? 师兄妹之间自以为藏得挺好的小动作,怎能逃得了扶璇子的双眼? 都是过来人,扶璇子也曾有过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青葱岁月,当然明白两人之间,定然有些不可告人之事。 生气归生气,再怎么说于明与钱玉莹也是天青门的内门弟子,是门派宝贵的财富,扶璇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化作一道青芒,向着山下飞掠而去。 走得太急,扶璇子也没有注意到,紧紧跟在身后,看似老老实实、安守本分的符洪,垮着一张脸,嘴角向下,不悦的程度,还要更盛几分。 三人虽然前后有别,赶到现场的时间倒是相差无几。 事发之地距离不远,加之扶璇子并未动用全力,是以也看不出几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啊!” 三人脚跟都没站稳,就见到虚空之中,一朵剑花剜出,花叶化作白色剑气,从于明的四肢各处划过,一口气就留下了好几道血痕。 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真正动了杀意,剑花所化的剑气只是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伤痕,虽有血渍渗出,实际的情况,倒也不算太过严重。 看家本领天河三仙剑尚未酝酿成功,就被破得干干净净,于明心下大骇不止,身上的伤势,反倒并未放在心上。 就算是门内长老,相互拆招之际,也无法如此轻易地胜过他。 “剑招招法虽精,起手太慢,出招之间华而不实,败而有因。” 站在于洋对面,将之一招击败的,正是一路追寻邪气踪迹而来的青年剑客。 轻描淡写地击败了天青门的内门弟子于明,青年剑客就连抱在怀中的佩剑都未曾出鞘,只是单纯以剑指应对。 那种简单的感觉,就好像是随意地挥了挥手,拍死一只苍蝇一样,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 剑招被破,身上添了多处伤痕的于明初时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听得青年剑客的一番冷嘲热讽,本就气血翻涌的他,真气一岔,逆血上冲,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天青门就算不如那些顶尖的大势力,怎么说也是传承许久的大门派,于明能够成为内门弟子,本就有着不俗的天资。 与玄域的许多宗门势力的逻辑不同,天青门的内门弟子,在地位上基本上可以说是形同令剑阁、天火门的真传弟子。 首次受到这么大的侮辱,还是连门派剑法也一并辱了,于明有心反驳,却连还嘴的能力都没有。 左思右想之间,越想越气,于明反倒是被自己的真气给震出了内伤,一口鲜血喷出,仰天栽倒下去。 这一幕,碰巧被赶来的三人瞧见。 不明就里的三人,见于明身上处处是血渍,还以为遇上了踢门的硬茬子,一个个的都亮出了兵刃,三双六只眼睛紧紧盯着青年剑客的一举一动。 “这位朋友,老夫乃是天青门的长老扶璇子,未知朋友来我天青门所为何事?” “我天青门风闭门封山,已有数年光景,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的话,还请朋友离去为妙。” 于明有几斤几两,扶璇子再是清楚不过。 能够速胜于明,手底下自然也有几分功夫,绝对不容小觑。 倒不是扶璇子胆小怕事,而是未得到掌门与太上长老的应允,实在不想多生事端。 一甩手中的白云拂尘,扶璇子一个闪身,来到了于明的身旁,以真气感知弟子身上的情况。 真气入体,一探便知于明的伤势不算严重,扶璇子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铁青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点点。 “天青门,长老?” 青年剑客挑了挑眉毛,只是刚刚那一刹的功夫,已然看出,眼前这白胡子老头的本领,要高出于明不少。 闭门封山的说法,青年剑客也只是在叶玄城的青叶楼听人提及,想不到竟会是真的。 一个大门大派,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被逼到闭门封山的地步? 青年剑客不太理解,也不太想理解。 来到天青门,纯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试剑。 “久闻天青门剑法独步天下,天青神剑青虹光耀千万里。” “你既是天青门长老,就由你来试试,我的剑如何?” “若你不行,回头再请出你们的掌门,亦或是天青老人,如何?” 一手捏着剑鞘,青年剑客向前踏出一大步,一股气浪自他的身上涌出,只是瞬间便犹如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 见势不妙,扶璇子拂尘一甩,大串白丝将于明的身躯卷起,一并向后方退去。 “混账,何方野人,竟敢来我天青门放肆,还敢挑衅长老师叔!” “可敢留下姓名,他日为你做忌日!” 眼看于明吃瘪,身材高大的符洪反倒是有一种莫名的畅快,正好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展风头。 擅使拳脚的他,腾挪之间,周身云雾缭绕,青云玄天手已酝酿许久,不吐不快。 见来得还是一个弟子辈的家伙,青年剑客也不以为意,冷哼一声,刚刚要提起的佩剑又放了下去,朗声道:“能逼我出剑,我便告知尔等名讳!” 第663章 剑问天青 “好大的口气,哼,我乃天青门内门弟子符洪,正好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管是诛邪圣殿的圣子,还是天火门、令剑阁的真传弟子,再到天青门的内门弟子,都是被人众星捧月一样哄着。 历来都是他们对外装模作样,何曾遇到过更能装逼的人? 青年剑客始终不肯透露来意与姓名,符洪也不以为意。 青云玄天手乃是天青门绝学之一,乃是先贤观云卷云舒,有所感悟而创下,又经过一代接着一代的后人不断完善,愈发精妙绝伦。 天青门以剑法闻名江湖不假,在掌法、指法上亦有不俗的涉猎,诸如青云玄天手、风雷指等,都名声在外,各有独到之处。 哪怕是要抢着出风头,符洪也未曾大意。 能够胜过于明,实力在拉胯也有个底线,知道对手不简单,是以符洪起手便故布疑阵,施展出青云玄天手的波谲云诡,双掌环绕之间,云雾起伏,若隐若现,难辨踪迹。 云气雾气化作掌劲不断凸显,看似气势十足,实则真假参半,虚中带实,实中藏虚,叫人难辨真伪。 将于明安放于空地上,收回拂尘,扶璇子看到符洪施展的掌法,不由得微笑点头。 年轻一辈的弟子当中,符洪不论阅历还是实力,都算是上上之选,说不定加以历练,便可担任长老之职。 这一式波谲云诡,倒也似模似样,有几分火候,应当能起到阻喝的功效。 钱玉莹则是蹲在受伤的于明身旁,神色紧张,一双美目始终锁定在心上人的身上,半点目光都没有投向战场。 “掌法虽精,被你施展起来却驳杂不纯,十成的本事,连一成都难以展现。” 掌劲自四面八方来袭,声势浩大,声威正盛,青年剑客非但没有提起兴致,脸上反倒还多了几分失望的表情。 “明知道有高下之分,还偏偏将力量不断分散,是为不智。” “天青门的弟子,还是不外如是!” “是”字出口,浑厚的真气以青年剑客为中心,向着掌劲袭来的方向喷涌而去。 连一点动作都懒得做,青年剑客只是一声大吼,云气雾气就在更加强悍的真气之下溃不成军,散得星星点点。 什么虚劲实劲,收绪兼并,一并摧枯拉朽的被破得一干二净。 云雾溃散,显露出符洪那高大的身躯,面对来袭的真气气浪,只能仓促地将双掌回抱,妄图以自身真气强行施展出千云蔽日来抗衡。 云气尚未来得及凝聚,就被真气气浪撞得再度散开,符洪整个人好似断线风筝,鲜血狂喷,向后抛飞而去。 好巧不巧,符洪重重地砸在了于明的身旁,在山石古道上,留下一个硕大的坑洞来。 一招未出,便轻而易举地再度胜过一名天青门的内门弟子,青年剑客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欢喜,反倒失望之色更加浓郁。 叹出一口气,青年剑客将看向扶璇子,似乎是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天青门长老,扶璇子对么?” 扶璇子神色凛然,一甩拂尘,踏上前来,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 表面看似淡定,扶璇子的内心早已慌如老狗,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只是一吼之威,就有如斯威力,扶璇子已然断定,这个打上门来的青年剑客,少说也到了真气自生的超一流水准,实力还要在自己之上。 天青门刚刚遭逢大难,才勉强恢复了丁点儿元气,花果凋零,能够稳胜这青年剑客的,唯有掌门与太上长老而已。 只是闭门封山了三年多光景,江湖上,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个了不得的年轻高手? 慌则慌矣,为了门派的颜面,扶璇子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此子实力之强,不可力敌,为今之计,只有一字记之曰,拖!” “老夫或可仗着经验与阅历,多耗上一段时间,只要掌门与太上长老能够觉察,就有办法对付此子。” 表面笑吟吟,内里心慌慌,扶璇子非是妄自菲薄之辈,实则是有足够的眼力劲。 “老夫正是天青门长老,未知少侠如何称呼?” 一手紧紧捏着拂尘柄,扶璇子催股真气,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随时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还是那句话,能逼我出剑,我就会说出名讳。” “希望你们天青门,不要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才是。” 来了个长老级的人物,总算是能够让青年剑客正视一些。 这些老一辈的一流高手,哪怕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未能踏出超一流高手之境,但他们积累下来的作战经验,都有可取之处,不可忽视。 白云拂尘一甩,万千白丝在真气的操控下,一圈又一圈地向着青年剑客裹去。 作为地兵级别的奇门兵器,白云拂尘的白丝一旦真气灌注,坚固更胜寻常精铁,柔韧也不输布帛,诡异得很。 白丝犹如水蛇缠绕,专攻手肘、手腕、脚踝等难以守御的部位,看起来扶璇子是打算以攻对攻,攻其必备,迫得青年剑客不得不挥剑自救。 白丝一旦近身,瞬间分化万千,一时之间铺天盖地的白色丝线纵横交错,将青年剑客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蚕蛹。 自打出门以来,青年剑客还是首次将剑柄握于手中,佩剑纵然未曾出鞘,依旧带着剑鞘,依旧剑气冲天而起,将不少白丝当场切断。 长剑横斩而去,正巧斩在绵密白丝的交织之处。 丝线与丝线之间彼此交错,相互借力卸力,受击之下,齐齐震颤,竟是将一剑之威卸去了八九成之多。 剩余的一成剑气,崩断了少量白丝之后,就无以为继,委实大大出乎了青年剑客的意料。 失望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的凝重,青年剑客总算明白了,这些活了多年的老家伙,多多少少都有点压箱底的功夫在,不可小觑。 视线被遮挡,青年剑客也没有留意到,紧握着白云拂尘的扶璇子,脸上一片潮红,嘴角更是溢出了丝丝殷红的血渍来。 哪怕只是一成剑劲,已让扶璇子大感无福消受,只是念在输人不输阵,强行硬撑罢了。 第664章 拂尘陨灭 强行忍耐住体内真气的震荡,握着白云拂尘的手也由一只变作两只,扶璇子内心的震撼实在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好可怕的小辈,剑劲浑厚,几乎都要不逊色于掌门!” “这份实力,哪里只是简简单单的超一流高手可以比拟?老夫这条老命,怕是要交待在这儿了!” 丝线交织的蚕蛹之内,剑劲激荡,连包裹都包裹不住,一道接着一道剑气冲天而起,依旧能够造成不俗的伤害。 多亏白云拂尘的白丝质地独特,在地兵级别的奇门兵器之中,都算是佼佼者。 独特的质地,令其在卸劲方面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不然的话,根本撑不到几剑的功夫,扶璇子的招式便会被破得一干二净。 明知道继续这么僵持下去,除了败亡之外,再无别的可能性。 以青年剑客的手段,早晚都能够将白云拂尘彻底毁去,到时候己方三人,就再无转圜余地。 除了咬紧牙关,将一身数十年的修为施展到极限之外,扶璇子再无任何的路可选。 在拂尘的抽打之下,白丝蚕蛹并没有停滞在空中,而是向着一处方向不断旋转,丝线回旋,同样能够增加不少卸劲的能力,为拖延时间做出多一点点的贡献。 实力上的明显差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忽视的。 别说是扶璇子一人,就算将他与三位内门弟子的修为加在一块儿,都不见得能够与青年剑客扳一扳手腕。 无奈之下,扶璇子也唯有积极开动自己的脑瓜子,用丰富的经验,看看有没有办法弥补两者之间的差距。 白丝蚕蛹越转越快,自丝线缝隙处迸射而出的剑气威力再度锐减三分,已是初见成效。 经验之谈,看似荒诞不羁,实则在有的时候,还真的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用处。 驱动白丝蚕蛹转动看似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扶璇子双手紧握着白云拂尘,早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不达到真气自生之境,自身丹田储备的真气始终有限,仅仅凭借所修行的功法那点点自然而然地恢复速度,与泄洪一样的消耗比起来,真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还没有等扶璇子开心多久,一抹白色剑光便冲天而起,惊鸿破日,直上云霄。 孔雀开屏般的剑气激射而出,只在顷刻之间,方才还稳守如山岳的白丝蚕蛹,被撕裂成了无数份。 只见青年剑客单手持剑,高高举起,剑鞘之处脱开了半尺距离,露出耀眼夺目的氤氲宝光。 白丝一根一根断裂,恐怖的剑劲顺着断开的丝线攀爬而上,齐齐钻入白云拂尘之中。 见势不妙,扶璇子当机立断,当场撤手,强行挤出一丝丝真气,将白云拂尘推了出去。 “轰!” 好好的一件顶尖地兵级奇门兵器,无法承受住无数道剑劲的融合,直截了当地炸成了粉碎。 爆炸的余波不止,一轮又一轮地反复扩散在扶璇子毫无防备的老朽身躯上,将他震得倒飞出十数丈的距离,这才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即便是身负重创,扶璇子还是觉得足够侥幸。 倘若刚刚不是壮士断腕,及时舍弃了陪伴多年的老伙计,现在被炸得尸骨无存的,或许就是自己这把老骨头了。 白云拂尘都无法抵御得住的剑劲,岂是他垂垂老矣的血肉之躯可以相提并论的? 收招,回剑,青年剑客先前脸上的失望与不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浅的凝重。 诚然,以力破巧,他若愿意多使用一些力量,想要破开扶璇子的招式,轻而易举,或者说不费吹灰之力。 但扶璇子在有限的实力范围之内,通过诸多手段,给予了自己不小的麻烦与限制,这些,或许就是阅历与经验带来的好处,也是自己当下所缺少的东西。 “很好,天青门长老,扶璇子,能逼我出剑,自踏足江湖以来,你还是第一个人。” “只是,凭你,还有三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还是挡不住我的脚步。” 青年剑客摇了摇头,依旧没有打算说出自己的名号来,而是向前踏出几个大步,淡然说道:“你们挡不住我的去路,让开吧,没必要做无所谓的牺牲。” 好不容易努力站稳了身形,维持住身为长老风范的扶璇子听得这话,气得一口逆血上冲,发出一声惨叫,喷出一大口淤血之后,倒了下去。 直到现在,他终于是体会到了先前于明的处境。 败了也就算了,败了还要被嘲讽一番,那真是羞得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于明、符洪、扶璇子接连落败,钱玉莹的一颗心都只放在了于明身上,青年剑客的登山之路,再无阻隔。 眼看扶璇子要摔倒在地,一只大手伸手一拦,将其挡了下来。 见状,青年剑客也是微微一愣,以他的实力,竟然未曾察觉到有人逼近周遭,已是一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不成来者的实力,竟然还在自己之上不成? “扶璇子长老,你为门派所做的事情,齐某都看在眼里。” “你且放心下去调息吧,这里有我便可。” 厚实沉稳的声音,让扶璇子心头一热,眼泪决堤,险些老泪纵横。 哪怕伤得着实有些重了,重到都看不清身旁之人究竟是谁,但那声音,总不会错的。 豁尽性命严防死守,总算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天青门掌门齐升鸿,终于闻讯而来。 “多谢掌门搭救!” 扶璇子有心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注意到掌门那毅然的神情,也就咽了回去。 相比起三年多之前,齐升弘的容貌非但没有因为修为的大幅提升而重返青春,反倒是愈发苍老。 先前还是黑白相间的发丝,已全部被白发所取代,让齐升弘这位一门之主,显得更加苍老。 一张老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沧桑感,齐升弘微微咳嗽了一声,袖袍一挥,一股柔劲吹拂而出,就将扶璇子与三名弟子一同吹往后处。 身后,洋洋洒洒数十名弟子正从不远处呼啸而来,声威极具。 “你,就是天青门的掌门么?” “啪”的一声,将佩剑杵在地上,青年剑客收起玩耍的心态,首次郑重其事地凝望着不远处的老者,戒备非常。 第665章 剑宗高徒 “九剑惊鸿破天穹,天道九剑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式锋芒傲世,神髓皆具,了不起!” “倘若齐某没有看错,少侠应当是剑宗前辈的三位高徒之一吧?” “剑舒、剑欲、剑心,未知少侠是三位当中的哪一位?” 齐升弘如数家珍,侃侃而谈,同时毫不犹豫地向前迈出一个大步。 就是这一步,排山倒海的气浪倒卷而回,拍打在青年剑客的身上,与他周身的剑气对冲,形成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 两股真气所化的剑气互不相让,在空气之中不断倾轧,青白两色光芒愈演愈烈。 “咔!咔!咔!”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两股真气对撞的中央响起,也在正式宣告着两人的第一波交锋正式结束。 傲然站立在原地,齐升弘那宽大的袖袍不断随风舞动,脸不红气不喘,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变化。 反倒是山路下方,先前还高歌猛进,未尝一败的青年剑客首次吃瘪,向后微微退去一小步,脸色微微泛红。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锋,两人都没有竭尽全力,而是将真气维持在与对手较为接近的程度上。 实力不输多少,技巧上,青年剑客就要逊色于齐升弘太多太多。 担任天青门的掌门已有少说数十个寒暑的光景,齐升弘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的争斗,论经验,绝对要胜过初出茅庐的青年剑客太多太多。 相对高的起点,并不能够决定一个人真正的高度,后天同样有许许多多的因素,可以补足。 白光一闪而逝,脸上的红晕就被压了下去,青年剑客拱了拱手,抱拳说道:“齐掌门好眼力!” “在下便是剑宗剑欲,见过齐掌门!” 此话一出,便引起了一大片刚刚赶来壮声威的长老与弟子的哗然。 “隐世不出的剑宗?十强神话之一的剑宗?” “我的天,竟然会是剑宗的人,难怪强得可怕!” 十强神话、三十六天虚传说名震元域江湖,哪怕玄域势力范畴,同样有所耳闻。 每一位习武之人的终极目标,便是能够挤进神话榜与天虚榜之中,成就传颂后世的无上荣耀。 剑宗隐世不出,门人弟子也不在江湖走动,江湖上却始终都会有剑宗的传闻。 不论哪一位崛起的剑法大家,在达到一定高度之后,都免不了被拉来与剑宗一较高下。 剑宗宗主,历代剑宗,几乎就是每一个时代剑道之路上的巅峰。 “剑宗又如何,剑宗弟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成?” “不错,高门大户的弟子,难道就可以肆意打伤别的门派弟子?如此说来,我们出去之后,是否也可以仗着天青门对他人肆意欺凌?” 一个门派之中,有对于剑宗的倾慕与赞许之声,同样也绝对少不了唱反调的声音。 长老、弟子们乱成一锅粥,纷纷扰扰,你一言我一语,不胜其烦。 立场之争,哪里又是三言两语可以分出个高下来的? 也有一些眼睛比较尖的弟子,没有被赞美与诋毁两大派系弟子的纷争牵扯,反倒是注意到了剑欲的态度。 哪怕剑宗再怎么了不起,那也是剑宗宗主自身所拥有的光环。 剑欲作为一个后辈弟子,面对年长许多许多的天青门掌门齐升弘,怎么都应该执晚辈之礼,而非拱拱手就随意糊弄过去。 这群弟子们没有当下就发难,还是碍于掌门没有发话,他们也不好随便指责。 不然的话,铺天盖地的呵斥声,怕是非得将不识好歹、不分长幼尊卑的剑欲活活骂死不可。 任凭身后的弟子们争执了一小段时间,齐升弘方才抬起一只手来。 声音骤然之间小了下去,几乎就到了鸦雀无声的地步,由此可见,齐升弘这位掌门,在天青门之内的掌控力,还是相当强的。 “剑宗前辈一直以来避世不出,齐某也是曾随先师造访剑宗剑芦,方才有幸见识过天道九剑的其中几式。” “剑宗前辈的超脱天人的剑法,一直给齐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到现在还深深影响了齐某。” “只是,剑欲少侠未经通传,强闯我天青门,还打伤我天青门长老弟子,究竟所为何事?” 画风一变,刚刚还是一副好好先生样子的齐升弘气势暴涨数筹,青色剑气亦是冲霄而起,亮起的青芒丝毫不逊色于剑欲的白光。 “就算你是剑宗前辈的高徒,也需要给齐某一个交代,给天青门上下一个交代。” “对,与你剑宗相比,天青门的确不过如此,但这并不代表我天青门就可以任人欺凌!” “倘若剑欲少侠不能说出一个所以然的话,齐某唯有将少侠留下,等剑宗前辈亲自上门!” 一番话,说得是不卑不亢,说得是铿锵有力,连身后许许多多的长老与弟子们,都深受感染。 天青门,再怎么说,也是传承千万年的大门派,岂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剑欲一愣,他哪里会晓得,天青门的这位掌门,与想象中会有如此大的区别? 此次,还是他第一次从剑宗剑芦之中走出,小门小派也见识过不少,哪一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礼让有加? “齐掌门误会了,在下来此,只是为了比武切磋,印证剑法而已,绝无他意。” “一旦比试结束,在下立刻下山,定然不会有半句虚言,更不会将切磋之事泄漏半分。” 眼看事情越来越向着不太对劲的方向发展,剑欲忙不迭地解释着,可话一出口,就有一种莫名其妙越描越黑的感觉。 “混账,你的意思是,我们天青门的剑法,就是不如你们剑宗的不成?” “大言不惭,一个后生小辈,竟敢如此猖狂,掌门,请准许老夫教训教训他!” 几个脾气稍稍暴躁一些的,已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坏脾气,就差撸起袖子上前直接干架了。 几人的眼里都冒出熊熊火光来,喝骂诅咒之声不绝于耳,听得剑欲又是一阵莫名其妙,心中还寻思着,天青门的人,火气都好大,一个个的都要喊打喊杀。 “齐掌门,剑法之道,本就不应该闭门造车,而是要相互印证,方能够有长足的进展。” “也正是因为这样,师父才会准许我们踏出剑芦,去见识外面更加广袤的世界。” “在下虽不敢说将师父的本领都学会了,却也想试上一试,还望齐掌门成全!” 再度拱手抱拳,剑欲本不欲这么客气,奈何比斗剑法,也得双方你情我愿才是,总不能拿着剑架在对方脖子上,逼着对方和自己比吧? 第666章 印证剑法 看年纪,剑欲不过二十多一些的模样,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能够拥有此等功深造化,已是难能可贵之事。 若非出自剑宗这等隐世大派,又有剑宗宗主倾力培养,万难有这等成就。 齐升弘不以为忤,只是轻笑了一声,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好,既然剑欲少侠有心,齐某也想称一称,剑宗后辈,到底学到了剑宗前辈的多少本事!” 天青诀运起,真气激荡之下,将身后一干长老弟子都迫退了数丈的距离,免得他们卷进战圈之中,遭了无妄之灾。 只是这一下的功夫,就足以彰显出,齐升弘的实力,较之天青门闭门封山之前,有了难以想象的长足进境。 “以辈分算,你与齐某应当算是同辈,不过齐某终究年长你太多,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由少侠你先出三剑。” “且看剑欲少侠的天道九剑,是否较我天青门的剑法更胜一筹!” 双脚迈开,齐升弘也不提剑,而是提气凝神,静待剑欲的出招。 “掌门是否太过托大了一些,不闪不避,那不是任由那剑宗狂徒刺死么?” “对啊,刀剑无眼,不闪不避,岂不是出剑必中,那还比个屁啊,掌门对这个狂妄之徒,未免也太过纵容了吧?” “就是,剑宗弟子就高人一等么?十强神话的弟子就能为所欲为么?太过分了吧!” 天青门的弟子辈们面对掌门齐升弘的真气气浪,无从抵御,被迫向后退去,心中一个个都愤懑不平。 些许个胆子大一些的,直接就仗着法不责众的问题,当场叫嚣了起来,伸手指着剑欲的鼻子骂个不停。 “愚蠢,一个个都给老夫把嘴巴缝起来,不然的话,回去之后,门规处置!” “一个个没有半点江湖经验的小家伙,也敢大声呼喝,不怕丢了我们天青门的脸面!” “掌门何时说过任由对方鱼肉了,不闪不避,并不表示不能出招,不能格挡,你们这群榆木疙瘩,等回去之后,看老夫怎么惩治你们!” 执法堂的一名长老低声喝骂着,平日里执法堂颇具权威,一众弟子都被吓得缩了脑袋,战战兢兢,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眼见齐升弘手无寸铁,空门大露,剑欲微微皱眉,心下委实不忍,也不愿。 他想要的,是一个旗鼓相当,能够给他压力,让他得到成长的剑道对手,而并非一动不动,犹如木桩一样的靶子。 此刻出剑,就算是胜了,也并不意味着天道九剑就更加厉害,更不意味着他剑欲的剑法更优胜一些。 太过简单得到胜利,哪有半点成就感可言? “剑欲少侠,莫要小瞧了我天青门。” “闭门造车,难有成就,相互印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请出剑!” 齐升弘单掌摊开,冲着剑欲招了招手,做了一个相当挑衅的动作。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倘若剑欲再三犹豫,等同于是在给剑宗的金字招牌上招黑,这样的事情,剑欲绝对不允许发生。 剑宗二字,不管指代得的是隐世大派剑宗,还是剑宗宗主剑宗,在剑欲心里,都是神圣无上,永不会败的存在,容不得任何的诋毁与侮辱。 精致的剑鞘冲天而起,发出虎啸龙吟之声,终于令佩剑闪烁出了应有的光彩。 自踏出剑芦以来,剑欲遇到的对手,都只能平平无奇四个字来形容,很多时候,就连佩剑都不需要使用,仅仅凭借气劲、剑指就足以应对。 像是刚刚的长老扶璇子,能够逼得剑欲拔剑半尺,都算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一出手就令焚欲剑展现了全部的风采,足以证明齐升弘的出现,给了剑欲不少的压力,令其不得不严阵以待。 炽白剑光闪烁,耀眼的光芒未经催动之下,自然而然便有着相当强的穿透能力。 不少应变不及的弟子来不及用真气或者手掌遮住双眼,闭目生疼,被白光刺激的泪流满面。 剑指竖起,焚欲剑轻点,一缕淡淡的剑气自剑尖涌出,很快就消失在虚空之中。 一招祭出,剑欲嘴角微微上扬,天道九剑的第一剑无中生有,正适合应对齐升弘这等狂妄自大,不闪不避的敌人。 虚空裂缝,微微生风,似是而非的感觉,让齐升弘恍如回到了三年多前,与天青老人齐寒彦大战的那一晚。 两朵剑花一正一反,一上一下,将齐升弘所在的位置给笼罩了起来。 剑花覆盖之处,不偏不倚,刚刚好正巧是齐升弘站立的方位,两朵剑花上下交互,化虚为实,盈盈白光剑气瞬间闪耀,简直比直视太阳还要猛烈好几倍。 同样是一式无中生有,较之先前应付内门弟子于明的时候,要强猛了好几倍不止。 好在于明依旧在昏迷之中,尚未苏醒,不然的话,看到眼前这等景象,只怕要吓得再度昏死过去。 上下两朵剑花不断激射着绵密的剑气,剑花还不断压缩,一点一滴降低着齐升弘可以腾挪的区域。 只是既然已说了不闪不避,身为天青门掌门的齐升弘,又岂会轻易自打嘴巴? 剑指一划,虚空正式崩碎,一道一道青色剑气迸射而出,紧紧贴着齐升弘的身躯,形成一幕坚不可摧的剑壁。 任凭无中生有的剑气不断轰击在剑壁之上,青色剑壁只是荡起一圈圈的微光,牢不可破,始终坚守。 片刻功夫,上下两朵剑花的虚影越发的淡漠,似乎天道九剑的第一式,宣告无疾而终。 一招不成,剑欲脸色微变,气沉丹田,焚欲剑一剑横空,间不容发地使出了第二式剑招,一剑东来。 刹那之间,天地变色,狂风大作,风火之势相辅相成,无穷剑气尽皆凝聚于焚欲剑上,形成一道长约十数丈的剑芒,向着齐升弘爆冲而去。 一剑东来,唯有一剑之威,而这一剑,足以荡平一切。 简单朴实的一剑,自有无穷变化,无穷威力,这一点,倒是与令剑阁的令剑无双颇有相似之处。 剑芒破空,将无穷威力凝聚于一点,再加上风火两气与焚欲剑本身足可跻身天兵级剑器的威能,毫无意外地轰在了剑壁上。 青光剑壁上传来碎裂之声,青色碎片被一片一片地剥离,很快就显露出齐升弘的身影。 天青掌门,危在旦夕。 第667章 推陈出新 “掌门!” 剑芒迸射之际,一众天青门人都已感觉不妙,个个紧握拳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待得青色剑壁崩碎之际,不少人的心早已跳上嗓子眼,再也按捺不住,惊呼出声。 齐升弘面目肃然,真气鼓动下,整个人飘然而起,离地数尺,凌空而立。 剑指擎起,青色真气浮现,化作三尊虚无缥缈的仙人虚影,在齐升弘的背后翩翩起舞。 仙人周身云蒸霞蔚,神威凛然,难以直视,宛若真实存在。 一剑东来的剑芒破开青色剑壁,正要直接袭杀齐升弘之际,剑芒的势头却出了差漏,剑走偏锋,向着上方绕去。 在齐升弘剑指的指引之下,十数丈的剑芒曲折,一分为三,为三尊仙人虚影所擒获,向天穹上方抛去。 霎时之间,流光溢彩,氤氲缤纷,仙人舞动与剑芒照耀交相呼应,犹如银河倒挂,映照天空。 再是强悍的剑芒,一分为三之后,力量难免弱了不少,再难会有一开始一往无前、斩杀一切的辉煌。 何况剑欲与齐升弘两人的实力,还没有相差到碾压的地步,想要凭借三成有余的力量就击溃对方,纯粹是痴心妄想。 一手巧劲,将天青门的绝学剑法天河三仙剑反其道而行之,推陈出新,不再拘泥于进攻杀伐,齐升弘在剑道上的造诣,已是大有进步。 三年来,苦心参悟断绝剑法的齐升弘,实力突飞猛进的程度,怕是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 这门剑法,融合了魔教镇教神功灭绝剑法与藏剑山庄不密之传的断情绝义剑而来,博大精深,造化通玄,完全超乎了齐升弘的想象范畴。 当年齐升弘还是只初窥门径之际,已引得天地震荡,令得天下有数的几位剑道强者纷纷感应共鸣,断绝剑法的恐怖,也由此可见一斑。 可惜那个时候的齐升弘自身修为尚且不足,剑道造诣也有限,不然的话,仗着断绝剑法的威能,仅凭一己之力,就足以将踏入邪道的齐寒彦驱逐,甚至是斩杀当场。 “这……这不可能!” 天道九剑的第二式一剑东来,乃是将功力聚于一处,大有以力破巧,力破万法的趋势。 说来简单,但自从剑欲习得第二式的精要之后,除同门之外,此招再难遇上对手,更没有遇见过可以以巧破力的存在。 眼前这位天青门的掌门,站立原地,不闪不避,连兵刃都未曾出动,就轻易将第二式天道九剑破去,着实给了刚踏出温室不久的剑欲当头一棒。 剑光越来越细,余威犹在,荡得天青山脉上方云层久久不能闭合。 “好!” “掌门好样的!” 弟子们齐齐喝彩,不少长老的脸上,也大都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个个抬头挺胸,一扫先前的颓势。 谁说高门大户的弟子,就一定要高高在上,无人能敌? 天青门是不如那些隐世大派,但天青门,同样能够缔造出,属于自己的神话来! 握着焚欲剑的手微微颤抖,剑欲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实,也不愿意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实。 只是就算不敢,不愿,事实,也终究是事实。 “师父传授的天道九剑,理应天下无人可破才对,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一定,一定是,一定是我的剑法还不够精湛,我的真气还不够雄厚!” “天青门掌门年纪远在我之上,若是我也有足够的积累,要胜过他,只是易如反掌之事!” “对,一定是的!” 悲伤的过程,通常会有好几个阶段,从否认,到愤怒,到迷惘,到绝望,再最后到接受事实。 可能是阅历真的太过于浅薄,以至于剑欲真的走上了另外的一条路,通过自我欺骗,用一个自己都不怎么能相信的谎言,来逐渐说服自己。 左手同步握住焚欲剑的剑柄,两条手臂一齐用力,稳定住轻颤不止的长剑,剑欲十分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三招之约,还剩下最后的一招,倘若齐升弘不闪不避,自己都不能胜过他,就不要再妄想能够胜过发挥全部实力的对方了。 相隔甚远,齐升弘一对尖锐的目光,也留意到了剑欲的表情变化。 久历人世的他,当然大致能够猜到剑欲心中所想,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曾几何时,齐升弘又何尝没有这种心态,在天青门一次又一次遭逢大难得时候,也会误入歧途,进入自我欺骗的状态。 “天底下,从来就没有天下无敌,无人可破的剑法。” “剑宗前辈的剑法固然精妙绝伦,博大精深,天底下依旧有许多剑道大家,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不论是剑败天下群雄的元帮帮主怨,还是太元湖湖心剑岛的南宫家,亦或是魔教与藏剑山庄,都有各自的独到之处。” 齐升弘语速不快,娓娓道来,像极了一位前辈在为后辈指引与点拨。 “一门高深的剑法,可以给一个剑客相对高的起点。” “但决定一个剑客真正能够走到什么样的高度,还得是他自己,而非所学的剑法。” “愚昧腐朽之辈,就算集天下剑法于一身,还是愚昧腐朽之辈。” “真正的剑法大家,即便施展最最简单地拜年剑法,亦可以开天辟地,劈山断海。” 这番话,齐升弘不仅仅是讲给剑欲听的,同样也是讲给身后许许多多的天青门长老弟子听的。 很多感悟,如非真的阅历到了,年纪到了,实在是难以自行琢磨出来,就算琢磨出来了,也不能融会贯通,真正体悟。 趁着难得的机会,齐升弘也想给自家的门人弟子,好好上一堂别开生面的课。 好不容易凝聚心神的剑欲,听得这番话后,紧握焚欲剑的双手再度微微颤抖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犹如呢喃一般。 “剑法,起点,而非,终点?” “剑法,起点,而非,终点?” “不可能,师父未尝一败,天道九剑,本不该被这么轻易破去才是。” 齐升弘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本不想将天青门与剑宗之间的关系弄得太僵,是以才出言提示,也算是一种无形的示好。 哪知道剑欲的心灵与思维逻辑还是太过稚嫩了一点,只是受了点打击,就有些经受不住,还走进了死胡同之中,一直在钻牛角尖,出不来了。 “不可能,一定是我的剑法不精纯!” “第二式不能胜过你,就让我继续施展,天道九剑,绝不会败!” 焚欲剑剑身晃荡,所过之处剑影残留,似乎在为下一式剑招做准备。 第668章 三剑皆败 经过历代剑宗完善的,天道九剑越来越精妙,一招一式,都蕴含着夺天地造化的莫大威能。 剑宗剑芦内苦苦修行,剑欲也仅仅勉强学会了首四式剑招,其中第四式还只是徒具其形,未得神髓。 接连两招失利,剑欲的内心濒临崩溃,紧握焚欲剑悍然冲上。 身形越闪越快,越闪越快,几乎已到了肉眼难辨的地步。 后方许许多多的弟子,只能看到焚欲剑红白两色的流光滞留的几道、几十道、几百道虚影,连丁点儿人影都瞧不见。 剑走险道,专挑一些摸不着头脑的方位出剑,焚欲剑剑身刺出一半,转而剑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偏转。 周遭空间似破非破,红白两色剑气激射而出,瞅准了齐升弘周遭诸多难以回防的间隙与破绽攻去。 深吸一口气,齐升弘终究还是低喝一声,身后长剑冲天而起。 战略上再怎么藐视剑欲,齐升弘也清楚明白,剑欲的根基足够浑厚,浑厚到在这个年纪完全不该拥有。 单纯以经验、技巧,不可能令得高傲的剑欲心悦诚服,也无法压下内功真气修为远超寻常超一流境界的剑欲。 整个天青门,怕是也只有他齐升弘与太上长老沐语二人,能够拥有正面与剑欲交手的资格。 一手探出,迅速抓住剑柄,身为天青门掌门,齐升弘的佩剑竟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兵刃,反倒只是平平无奇,勉强能够入得了凡兵层级的普通精铁长剑罢了。 长剑轻折,剑尖点地,虚空之中顿时生出无穷无尽的绵密剑气,与来袭的剑影对撞在一处。 只听得“叮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两处剑气交织在一处,都走得是轻盈灵巧、阴险偷袭的路子,一时之间,难以分出高下胜负来。 剑气没由来的凭空出现,可不仅仅只能用来守御,也可以用来进攻。 拦下天道九剑的第三式出生入死的第一波攻势,齐升弘剑势向上一挑,青色剑芒于剑欲脚下破土而出。 好在剑欲应变能力极强,危急关头,凌空跃起,以焚欲剑连连划出几道剑圈,将袭来的剑气打碎,方才避过了下身被穿刺的厄运。 脱胎自断情绝义剑的断绝剑法,威力又怎么会仅止于此? 高高跃起之际,剑欲本就无处借力,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周遭所有的方位,几乎在同一时间空间呈现出龟裂状,密密麻麻的剑气喷薄而出。 天青诀浑厚的真气附加其上,每一剑都附带着耀眼的青色光芒,迫得剑欲不得不再度撤招,以剑身格挡。 剑气与剑身硬碰,只是如有实质的剑气当然难以抗衡可比肩天兵级别的焚欲剑,顷刻之间就被斩碎。 然则每击碎一道剑气,剑欲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体内气息翻涌,难以平复。 长此以往,好不容易撑过了齐升弘反击的攻势,剑欲已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胸膛止不住地起伏。 就在此时,一柄遍布豁口的普通长剑,以奇妙诡谲的角度,穿透了焚欲剑的阻隔,轻轻架在了剑欲的脖子上。 破开的豁口冒出森然的寒气,令得剑欲脖颈处微微作痛。 左手始终放在身后,齐升弘单手握着长剑,神色淡然。 只要长剑在偏移半分,就能够轻易切开剑欲的气管,让他殒命于此。 “只知道按部就班的施展招式,不懂得见招拆招,不懂得临阵变通。” “别说是天道九剑,哪怕再怎么精妙,再怎么没有破绽的招式,到了你的手上,也会变得破绽遍布。” 惊恐错愕的剑欲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都没有弄清楚,为何自己的剑招只是施展到了一半就得被迫撤招。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说了不闪不避,为何你还……” 事到如今,剑欲也不敢相信,连续施展了三招天道九剑的他,竟然败得如此彻底,还妄图要将失败的因由归结于对方的身上。 “对了,一定是,是你违背承诺在先!” “齐掌门,你说过不闪不避,三招未过,你却……” 还想要继续自己骗自己,剑欲的话都没有说完,就看到破损的长剑翻折,重重拍打在他的右手手背上。 手背吃痛,就连焚欲剑也拿捏不住,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冥顽不灵!” “除了找借口,你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齐某的确曾说过不闪不避,却从没有说过不能还招,不能反攻!” “应变能力差到这个地步,只知道照本宣科,抛开你剑宗高徒的身份,我天青门上下,任意一名弟子的临敌经验,都不会逊色于你!” 红肿的手背,隐隐作痛的脖颈,还有震撼的心灵,一时之间,要承认自己的失败,对于剑欲来说,真的太难太难了。 就好像诛邪圣殿自行培养的那些圣子圣女一样,一直在温室之中长大,没有经历过风霜,没有体会过雨雪,稍稍受到一点挫折,就可能心态崩坏,经受不住。 诚然,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远超外界同龄的可怕实力,可失衡的心态,也是另一种无形之中的掣肘与制约。 “罢了,念在剑宗前辈的份上,今日之事,就不再与剑欲少侠计较。” “我天青门比不得你们剑宗,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拿捏的。” 撤回佩剑,齐升弘大义凛然地说着,心里却犹如惊涛骇浪般起伏不定。 三招之约,看似都是他稳稳占据了上风,实际上纯粹是因为剑欲的经验不足所导致的。 纯以内功修为论,剑欲并不逊色齐升弘多少,或者说只有一线之差而已。 若非剑欲的心态、应变、经验等各方面都不尽如人意,三招之约,怕是输多赢少。 总算是为天青门挣回了一口气,齐升弘也算是如释重负,脸上勉勉强强挂起了丝丝的笑容。 自打将天青老人齐寒彦逐出天青门之后,天青门的形势越发危急,整个门派从上到下,都拿不出一位能够与天虚级别的人物。 换在过去几十年,这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奈何如今乱象频生,哪怕天青门闭门封山,也能觉察到危机四伏。 没有一位强者坐镇的势力,终究会有着不可知的风险。 剑败剑宗高徒,或许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少也让齐升弘与一众天青门人重拾信心,对于不可知的未来,再度充满了期望与期许。 第669章 不讲武德 “你走吧,天青门与剑宗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他日若是有缘,遇上剑宗前辈,齐某自会向其要个说法。” 教训也教训了,震慑也震慑了,强行要将剑欲留下,不是不行,只是干系太大,牵连太广,齐升弘一人实在承担不起。 剑宗隐世不出多年,江湖上却没有一人敢于小觑整个剑宗。 仅凭剑宗宗主,当代剑宗本人位列十强神话的一席,就足以让天元皇朝乃至诛邪圣殿对其礼让有加。 剑宗的确人丁单薄,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管是什么时候,剑宗上上下下,加上仆人之流,合在一起,可能都只有区区十数人到数十人之间,从来没有超过三位数。 正因为人少,才更加可怕,一旦发狂发飙,放下道德底线,行事便会更无顾忌。 如若真的逼急了剑宗,只需剑宗宗主一人,也足以覆灭整个天青门。 权衡利弊之下,能够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是齐升弘能力范围内的极限了。 “不!” “我还未败!” 还沉浸在失败的打击中,剑欲一听到“剑宗”两个字,整个人虎躯一震,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与其说是清醒,倒不如说是更加陷入癫狂。 五指微微弯曲,右手掌心吸力冒出,将焚欲剑倒卷回手,再度被握于剑欲的手中。 双腿连点不止,向后退却数丈,拉开距离,剑欲周身白色真气喷涌而出,瞬间幻化成无数个剑欲虚影,欲要强行施展尚未彻底融会贯通的天道九剑第四式。 天穹之上,刚刚被天河三仙剑轰开的云层已重新聚集,不断翻滚着,雷声大作,电光涌现,似乎是在用另一种形势说明,这第四式,只是起手式,就已非同小可。 天青山脉微微震荡,幅度并不算太大,仿佛天地都有感应,正为了迎接这可怕的一剑而作准备。 “剑宗弟子,绝不会败!” “天道九剑,绝不会败!” 两团炽烈火光自眼眸之中冒出,剑欲高声呼喝着不败的言论,一人分化出数十、过百道虚影。 每一道虚影的手中,焚欲剑剑身上都开始不断继续着九霄雷霆之力,形成闪烁不止的电弧,噼里啪啦作响。 “你!” “所有长老、弟子,速速退去!” 齐升弘为之气结,只恨自己高估了剑宗弟子的秉性,高估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明明已经败了,还要垂死挣扎,输打赢要,简直是丢尽了剑宗的颜面! 天地展现异象,天道九剑的第四式尚未真正展露威力,已有如此不可思议的画面,齐升弘实在难以想象,一旦真的施展开来,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破坏力。 众位天青门人,面对天地之威,全无半点抵抗能力,继续留在山路上,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我非得出剑不可么?” 断绝剑法融合了断情绝义剑与灭绝剑法两门堪称是顶尖的剑法,单独拎出一门来,都不会逊色天道九剑多少。 适才取巧迎战天道九剑第三剑之际,齐升弘只是运用了与断情绝义剑相关的部分技巧,并没有将这套剑法完全施展开来。 断绝剑法既是脱胎于两门剑法之上,杀伐之力只会比魔教的灭绝剑法更加恐怖,出剑角度只会比藏剑山庄的断情绝义剑更加刁钻难以捉摸。 此剑一出,能否拦下天道九剑的第四式剑法还在两说之间,但剑欲此人,必死无疑。 齐升弘面露苦色,手中佩剑微微抬起,喃喃自语道:“难道真要与剑宗彻底闹到不可开交的僵死局面么?” 稍稍犹豫了一下,就错过了最佳迎战的时机。 本是微微泛黄的焚欲剑上,已被湛蓝色的九霄雷霆之力所覆盖,变作一片蓝色的电弧海洋。 过百剑欲的虚影手持焚欲剑,或劈或砍,或刺或挑,或斩或撩,将齐升弘完完全全包裹了起来。 雷霆之力大幅度干扰气机,让齐升弘都无从辩驳,究竟哪一个只是虚影,哪一个才是真身。 “糟!” 心中暗叫一声不妙,错过了最佳的时机,齐升弘此时还手,已是不及。 眼看着过百焚欲剑即将加身之际,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静止住了。 空气有如凝固了一样,所有人的动作,都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就连电弧跳跃的动作,都有一种迟滞的感觉。 一抹漆黑如墨的弧光自远处划来,一闪而过,一闪而逝。 沿途山路被划出深不见底的痕迹,除此之外,力量没有丝毫的扩散,既没有破开空间的束缚,也未曾造成更多的损毁。 一刀,只要一刀,或许就足够了。 黑色刀芒直截了当地命中了其中一尊剑欲的虚影,劈在了裹满蓝色电劲的焚欲剑上。 刀芒透体而过,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直接冲上天穹,命中了刚刚团聚的乌黑雷云。 须臾之间,风消雨歇,乌云尽散,还出一片朗朗晴天。 过百的剑欲虚影,开始一尊接着一尊消散开去,只剩下被黑色刀芒命中的那尊,还呆呆地保持着原先的动作,未有变化。 “咔!” 一片微小的三角形碎片跌落在地,强如天兵剑器焚欲剑,也难以直面这股力量,崩开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噗!” 无形之力消散,焚欲剑的剑身上却传来一股不可抵抗的大力,牵扯着剑欲整个人向后倒飞回去。 真气紊乱,逆血上冲,天道九剑的第四式名动山河,只是刚刚开了一个头就被硬生生的破去,剑欲再难保持一颗平常心。 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伤害,直接令剑欲当场昏了过去。 从震惊当中清醒过来,齐升弘当场吓出一身冷汗,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却了一两步,强行吞了不止一口口水。 天青门虽然闭门封山三年有余,大部分弟子与外界彻底隔绝,但这并不表示身为掌门的齐升弘,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黑色刀光出现得诡异,消失得更是诡异,不由得让齐升弘想起了江湖上最近新崛起的一个老人。 “八劈修罗刀!” 第670章 秦渺再现 十余年前在江湖上惊鸿一现的八劈修罗刀,并不怎么为整个元域江湖所知晓。 秦渺的出现,太过短暂,很快就加入了同样名声鹊起的风雨山庄,成为了风雨山庄麾下几大得力干将之一。 在那个神话销声匿迹,天虚隐世不出的年代,作为后起之秀的秦渺,还是获得了许许多多势力的关注与青睐。 不仅仅只是八劈修罗刀秦渺,还有点星剑客郁奕、金身不动石长发、凝魄针任然等,都是相当具备成长的可能性,被誉为新一代天虚传说的种子选手。 然而随着风雨山庄的没落,这群天赋才情都相当优秀的干将,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往何处。 直到近些年,秦渺才重新在江湖上出现,八劈修罗刀被应用得更加神乎其神。 沿着山路向上而行的,是一个被黑衣覆盖的刀客,略显陈旧破损的斗笠遮盖住了脸颊,看不清他的大概容貌。 腰间一柄半圆弧的弯刀,虽然同样也是黝黑的色泽,却分外鲜明,对外界不断诉说着主人的身份。 午夜弯刀,八劈修罗刀秦渺的兵刃,刀下痛饮无数强者的鲜血。 “八劈修罗刀秦渺,久仰大名,未知来天青门所为何事?” 看清楚了来人的装扮,齐升弘面露苦色,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中哀叹不止。 剑宗打上门来的家伙都还没有忽悠走,又来了一个同样不好对付的家伙。 别看秦渺的背景似乎要逊色剑欲许多,刚刚石破天惊的一刀,已充分彰显了秦渺的可怕实力,绝对更在剑欲之上。 齐升弘自己都不敢说,全力施展断绝剑法,有将秦渺彻底压下的可能性。 “风雨山庄与天青门的恩怨早已了结,罪魁祸首齐寒彦也已被逐出天青门,你我之间,理应再无恩怨才是。” 不动声色地换了一柄佩剑,齐升弘凝视着正缓缓走上前来的秦渺,语气上反倒更弱了一些。 拿下秦渺,以天青门如今的手段,再加上尚未出动的太上长老沐语,说不定能够做到。 但站在秦渺背后,曾大闹过天青门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就是齐升弘实在不想得罪的。 惹到剑宗,剑宗或许还会碍于颜面,不好对着同为名门正道的天青门下手,不会亲身造访,而惹到洛一缘,结果可能就不太妙了。 手持令天剑的天青老人齐寒彦,尚且不是洛一缘的几合之敌。 苦心研究断绝剑法,齐升弘自问有所进境,也不敢说真就能与昔日的老祖相提并论,更遑论挡下洛一缘了。 破损的斗笠遮住了脸庞,齐升弘也无从判断秦渺的表情为何,只能苦苦等候对方的回应。 秦渺每向前多迈出一步,齐升弘的心,就免不了多“咯噔”一下,这种感觉,委实难受到了极致,也憋屈到了极致。 待得走到剑欲不远处,秦渺方才停下了脚步,轻轻拨动了一下头顶的斗笠,露出一对坚毅的眼眸,更露出了他的真容。 直到现在,齐升弘方才看到了这位在江湖上享誉盛名的刀客,究竟是何模样。 狰狞的刀剑伤疤,在左右脸颊上分外鲜明,就好像一条一条生龙活虎的蜈蚣攀着趴着,触目惊心。 就算是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争斗的齐升弘看了,都免不了心惊肉跳,实在没有办法想象,到底是经历过怎样非人的虐待与折磨,又或是多么残酷而惨烈的厮杀,才会留下如此之多的伤痕。 可抛开伤疤不说,原本的面貌,应该是偏向于俊朗消瘦的感觉,说不上有富家贵公子的气质,也差不了太多。 “我来此,只为了它!” 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还在向外淌着鲜血的剑欲,秦渺二话没说,手掌放在腰间刀柄上。 “不可!” 齐升弘吓得目眦欲裂,剑欲死在哪里都无关痛痒,只要别死在天青山脉就行。 不然的话,一旦剑宗真的追究起来,坐拥天青山脉的天青门,绝对是万死难辞其咎。 虚空生剑,数十道剑气迅速凝结成剑壁,拦在剑欲的身前。 相隔太远,齐升弘有心想要阻拦,亲身而上为时已晚,只能施展出断绝剑法,为剑欲争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黑光一闪而逝,牢不可破的青色剑壁在第一时间炸成了粉碎,散作点点星芒。 午夜弯刀似乎并未出鞘,四道黑色刀气已精准地没入了剑欲的手脚四肢之内。 “啊!” 刚刚还四肢无力的剑欲突然间手脚扭曲挣扎,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咆哮声,原地抽搐不止,好像受到了怎么非人的折磨似得。 “秦渺,你……” 阻隔未见其功,齐升弘指着秦渺,还待说些什么,却被秦渺伸手给拦了下来。 黑色的刀气在剑欲的身上乱窜,久而久之,一抹难以察觉的气息,在刀气的不断逼迫之下,向着头颅的方位涌来。 “噗!”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抽搐,剑欲那颗头颅高高抬起,一口墨绿色的污血喷出。 污血脱口而出,就在顷刻之间由墨绿转为殷红,气息升腾,渐渐凝聚成一团拇指大小的邪气。 “邪气侵入四肢百骸,放大内心负面情绪,剑宗高徒,本不该如此才是。” 秦渺那淡漠的声音,多少也让齐升弘明白了,为何剑宗高徒,竟会不堪一击,表现出来的风度气质,连俗人都不如。 都说剑宗剑芦之内,修心修性,剑欲这德行,修得到底是哪门子心性? 所有问题,一下子都迎刃而解。 “这玩意儿,是邪气?” 目光转移到那团拇指大小的邪气,齐升弘目光一凝,回想起三年前的天青门之乱,神色更加肃然。 对于邪气,天青门上下的印象,最是深刻不过。 成为了邪气宿主的齐寒彦,不知道吸干、斩杀了多多少少的天青门弟子。 同门之情,同门之谊,全都成了一个笑话,本该守护天青门的老祖齐寒彦,反倒成了杀害天青门人最多的那个凶徒。 午夜弯刀“呛”的一声出鞘,炽烈火光将邪气重重包围。 脱离了宿主,邪气就好似无根浮萍,无处借力,无处作恶,在火焰中不断左支右拙,想要脱逃出去。 八劈修罗刀既已出手,又岂会容许邪气如此轻易脱逃? 难闻的恶臭味传遍漫山遍野,邪气在熊熊火焰的不断烧灼下,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终消失殆尽。 第671章 默默北上 午夜弯刀上沾染的火焰,可不是寻常的凡火可以比拟,而是八劈修罗刀第五式刀招,衍化的内心之火,简称心火。 八劈修罗刀的可怕,已有不少高手以身试法,尤其是第五式五内如焚,万山镖局的岑万山、北方圣殿的金圣老与五色教的青千余都有过深刻的体会。 邪气固然可怕,也难逃心火焚烧,终于彻底消散,点滴不剩。 午夜回到属于它的刀鞘之中,秦渺再度压了一下头上的斗笠,低声道:“剑宗剑欲之败,非战之罪。” “如今邪气已除,不消多时,他便会恢复神智清明,届时你们若有需要,自可再行比斗,分出胜负。” 齐升弘连忙摆手说道:“不了不了,秦少……秦大侠的好意,我等心领。” 比斗一次,都已让齐升弘心力憔悴,若是再来一次,不论输赢都没啥好果子吃,何苦来哉? 是以齐升弘差点脱口而出,直接称呼秦渺为“秦少侠”,但转念一想,秦渺也已过而立之年,与剑欲这等初出茅庐之人不同。 二度踏足江湖的秦渺,若再以少侠相称,未免有些奇怪,是以到了最后,“秦大侠”打个字出口,就连齐升弘自己都觉得非常拗口,相当奇怪。 好在一众天青门的长老、弟子都因为刚刚的争斗,躲得远远的,应当听不清两人之间的对话。 尴尬地笑了笑,齐升弘抽动着嘴角,也不知该如何将话茬给接下去。 “既是如此,齐掌门,告辞。” 秦渺倒是并没有与齐升弘过多的为难,而是拱了拱手,默默地转过身子,只留给齐升弘一个黑乎乎的背影。 向着下山的路一步迈出,秦渺的动作僵了一僵。 “齐掌门,庄主曾说过,你们天青门与他的恩怨已消,我本不欲多言。” “不过天地大劫将至,若是天青门还想要平安度过,就不应该闭门封山,偏居一隅。”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八个字,还望齐掌门切记。” 齐升弘的耳旁,平淡的声音回荡着。 这三句话,秦渺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只说给他一个人听,似乎并不没有让他人知晓的打算。 嘴唇微动,齐升弘心中感慨万千,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强行按捺住了。 能够换来一句宽恕和一声提醒,已足够让齐升弘热泪盈眶,老怀安慰。 自离开灭迹沙漠之后,洛一缘就沿途北上,看似漫无目的的满世界游荡,实则一路沿途,在追察一道隐秘的线索。 魔教总坛灭绝峰覆灭之后,某种意义上的大仇已是报了七八成的样子,余下的一些仇怨,也就暂且放下。 像是大乘佛寺之流,也算是元凶之一,只是想要覆灭大乘佛寺,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没有月灵公主纳兰玫坐镇的魔教,与有着有缺大师镇守的大乘佛寺完全是两个量级的存在。 作为元域信徒最多的势力,大乘佛寺到底有多少底蕴,谁都说不清楚,就连阎罗天子都不能给予洛一缘多少有用的帮助。 此行北上的目的,除了继续追查一条隐晦的线索之外,洛一缘也想顺路去一趟令剑九峰,看看自己的好徒弟丁影。 一别数年,洛一缘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愧疚的情绪在。 收下丁影之后,自己一直忙于东奔西走,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教导过他什么。 上次的匆匆一见,还是在京师天元城外附近的一条官道上,将令天剑与丁影一同交托给令剑阁的阁主止司代为照顾。 时光犹如流水匆匆,当时的丁影还是稚气未脱,也不知今时今日的丁影,又是何等状况? 该不会,早就认不出自己了吧? 慢慢走在大路上,一念至此,洛一缘哑然一笑,心里又是多了几分愧疚。 “我这个师父,当得还真是不称职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极远极远的地方,浩瀚宏伟的城墙已进入天际线的范畴,距离下一座城池,似乎没剩下多少距离了。 打了一个颇大的哈欠,简简单单活动了一下筋骨,洛一缘稍稍加快了几分脚步,向前走去。 “令玄城?好霸气的名字,按照这个命名的方式,距离令剑九峰,应该没剩下多少距离了吧?” 将近城门口,洛一缘抬起头来,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城楼牌匾,感慨道。 令剑阁作为一方霸主级别的势力,同样掌控着十数座城池的命运,其中又以令玄城与剑玄城为最。 据传令剑九峰九位剑尊齐全的巅峰时刻,麾下百座城池不止,名声无二,大有要反超五色教的势头。 奈何剑尊级别的高手一位位落下帷幕,盛极一时的令剑阁也难免开始衰落。 麾下城池的数量,往往也影响着一方势力的资源、人才储备等许多相关的因素。 这些,才是当初域界融合之初,许许多多玄域势力大举杀入元域势力范畴的原因。 相比起来,令剑阁对于城池的把控与需求,并没有别的势力那么强烈。 一心向剑者,杂念不多,对于俗物的念想,自然而然也就少了很多。 诸如天火门、御灵门等,麾下少说拥有上百座城池,隶属于诛邪圣殿的城池更是多得犹如满天星斗,难以用数字简单地描述。 令玄城与剑玄城作为令剑阁麾下的两座门面城池,待遇不算太差,不论是城主还是城守,皆由阁内直接指派,一般来说,都是由长老级别的人物接任。 像是青玄城等偏僻乡下小城,只要实力到了玄气第四重重生境就可以称王称霸,有那么点儿背景,竞争城主城守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到了令玄城,城主城守的档次直线飙升,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开辟玄海的强者,光是这个门槛,就足以让很多蠢蠢欲动的人熄灭了心中的邪念。 南部城门处,进城出城两个通道,皆有城守府的士卒把守,将一切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来往人群络绎不绝,也足以看出,令令玄城的繁华,并不只是流于表面的那么简单。 左右并无什么大事,洛一缘也就像是常人一样,混迹于人群之中,并不打算将动静闹得太大。 第672章 有城令玄 与别的城池大同小异,令玄城的进出城池也需要身份文牒或是路引,免得随随便便有什么人蒙混过关,对城池造成太大的损失。 这类机制,其实在元域势力范围内的诸多城池中,也并不罕见,可以有效地掌控辖区内的人员流动信息,更方便城主府与城守府进行管辖的工作。 当然这样的限制,也只是对于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凡俗之人与武者管控得最是严格,寻常玄修,只要能够亮明玄修的身份,一般来说士兵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进行太多的约束。 境界低一些的玄修,或许还品尝不到实力带来的好处,像是令玄城这等放眼天下都不算多见的大城池,只要展露出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之上的实力,哪怕没有任何的文牒路引,都能够被士兵恭恭敬敬地请进城内。 玄气七八九重一直被誉为玄气上三重的上流境界,指的是踏足第七重生生境开始,几乎可以说是站在了整个元域的上流社会,无论去往何处,都能够得到最崇高的待遇。 有上三重的说法,自然而然也会衍生出中三重、下三重的标准。 下三重不足为提,千千万万的玄修,能够在有生之年凝结玄晶,都已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了。 化晶境,在诸如青玄城之流的偏远小地方,也只能勉强算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物,来到令玄城、诛玄城之流,很可能一个士兵的小队长,就拥有不逊色于该层次的水准。 唯有中三重境界,值得说道说道。 能够达到玄气中三重,哪怕仅仅是刚刚脱胎换骨的玄气第四重重生境,也可以说是进入了整个玄域的中流砥柱行列。 这份实力,即便是放在元域的武者当中,都能够堪比一流乃至于部分偏科严重的超一流高手。 是以,只要能够进入到玄气第四重重生境,就能够在寻常的地界,获得一些与常人不同的待遇。 就好像刚刚有两个进城的玄修,都不需要参与到排队的行列当中,只是将自己的玄气释放出来,就被两旁城守府的士兵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出城通道管控得就比较少,除非遇上什么抓捕逃犯、缉拿要犯之类的突发事件,不然的话,一般来说都不会筛查得这么严格。 两名玄修的进城,一下子引得排起长龙的进城队伍不满。 令玄城最近似乎在筹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故而对于进城的把控较之平时要严格许多,面对每一人的筛查,持续时间都要久了不少。 队伍前行的速度缓慢,本就容易让人心生焦躁与不满,再加上两名玄修大大咧咧地插队,就更是惹得不少原来想要息事宁人的家伙也心生抵触情绪。 “玄修了不起啊?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不用排队?” “就是,凭什么他们可以插队,我们就得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老子排了足足三个时辰的队伍了!” “对啊对啊,对我们像防贼一样的防,凭什么对他们不用?这群玄修要是闹事情,破坏力可比我们大了去了!” 喊话的大多都是没有什么玄气修为在身的平常人,又或者是修行了武道的武者。 武者与玄修本就不怎么对付,进城之时又容易被区别对待,心生怨气,浑水摸鱼趁着机会吼上几嗓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混迹在人群当中,洛一缘不动声色,默默从须弥戒中取来了搁置许久的拟态玄晶,悄悄握于掌心。 若是为了高调与迅速,洛一缘大可以冲到令剑九峰的任意一座峰前,直接剑开山门,要求面见阁主止司。 不过那么一来,难免伤了两边的情谊,对于止司这个人,洛一缘的感观还是相当不错的,不然也不至于将丁影与令天剑都托付与他。 “闭嘴,一个个的,吵什么吵!” “我们查阅清楚,自会放你们进去!” 城守府的一名小队长眼角生出一丝煞气,多少有些不悦地喝道。 小队长的话,自然不可能平息已被卷起的众怒,个别胆子比较肥的,依旧躲在人群当中出言挑衅。 “一群媚上欺下的看门狗,有本事一视同仁啊!” “不敢查人家,就敢欺负我们,什么德行!” 叫嚣声并没有因为小队长的出言喝止而就此停歇,许许多多排了很久队的人,内心的怨气早就积累到了一个不吐不快的地步。 眼下,刚巧就是一个最最契合的发泄点。 不仅仅是常人与武者心里有怨言,那些实力未达到重生境的玄修,同样心中憋着一口郁结难舒的怨气。 同样是玄修,凭什么人家就可以走“快速通道”,率先进城,他们就必须与一众普通人混迹在一处,忍受着灼灼烈日? 做不到一视同仁,就很容易变成谁都想要特权。 眼看原本老老实实排着的队伍越来越人声鼎沸,乱子要越闹越大,刚刚发声的小队长眼眸之中的煞气更盛,再也按捺不住,狠狠一掌拍在身旁的石碑上。 可怜的石碑,在令玄城南门的城门口不知道伫立了多少个寒暑,连碑上的字迹都已有些模糊不清,就挨了莫名其妙的一掌。 “轰!” 化晶境巅峰的实力,已足以傲视绝大部分的凡俗之人,一掌之下,石碑当场化作石粉,稀稀拉拉地洒了一地。 “谁敢在出言放肆,煽动民心,一个个都给我记录在案!” “情节严重的,直接剥夺进城的资格,同时将名单发放令剑阁麾下所有城池,永远禁止入内!” 小队长冷哼一声,甩了甩微微有些红肿的手,懒得理会一群不知所谓的“刁民”,直接进城休憩去了。 有了小队长的发话,刚刚还想要将事情再闹腾得大一些的人纷纷将脑袋缩了起来,不敢再多说什么。 进不了城,岂不是意味着几个时辰的队伍白排了?他们心是坏,人可没有傻。 喊,他们第一个喊;打,他们第一个跑,这就是这群人的逻辑。 洛一缘在人群当中耸了耸肩膀,全然没有在意。 这样的事情,别说是令玄城,就算是诛邪圣殿麾下的诛玄城,还是天元皇朝的京师天元城,都是屡见不鲜,见怪不怪了。 第673章 小道消息 有了小队长的警告,现在还想要挑拨是非的个别有心之人也都不敢再喧嚣,此起彼伏的叫骂声总算是消停了下去。 当然,大声的挑衅没了,低声的交头接耳总还是少不了。 几个时辰的时间,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段简短的时光,再怎么也得想办法找点事情做做,消磨时间。 “有没有搞错,以往令玄城的排队撑死一个时辰出头,那都是顶了天了,今天都快要四个时辰了,再这么下去,轮我到进城,太阳都要下山了啊喂!” 身上挂着好几个须弥袋的玄修挠着自己的头发,有些抓狂地低低吼叫着。 他们这些个四处行商的小买卖者,玄气境界高不到哪里去,用来防身罢了,手里头的钱也多不到哪儿去,买不起更加昂贵也更加便携的须弥戒,只能一趟一趟装满了须弥袋倒腾。 对他们而言,时间就是金钱,耽搁几个时辰,那说不准就是流失了好多好多的财富。 身后的老汉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年轻人,不要心急嘛,一看你就是阅历还不够,令玄城这样子,每隔十年左右,就会有一遭啦。” “像我们这些居住在周边的老家伙,都见怪不怪咯,若不是赶巧赶上时间,谁会想在这个节点进城呢!” 老汉须发皆白,看起来却神清气爽,一点都没有垂垂老矣的沧桑感,只是身上看不到半点玄气与真气的波动,似乎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而已。 这话一出,行商玄修也来了兴致,回过身来,并没有摆起玄修的架子,好声好气地拱了拱手,问道:“老丈,这倒是我见识浅薄了,第一次来令玄城是三年前,这些陈年往事,还真不知道。” “还请老丈多说一些过往,也让我等长长见识!” 大家都是被排挤的人,谁还能瞧不起谁呢? 行商玄修很是识趣地从须弥袋中取出了一壶好酒来,悄悄塞到了老丈的手里。 伴随酒壶一起的,还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碎玄晶,对于常人而言,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价格不菲了。 老汉一把接过酒壶,不动声色的将碎玄晶藏进袖袍之中,又是一阵鼻头松动,吧砸吧砸了几下嘴巴,笑道:“小伙子有眼力劲儿,好,就让老头我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是为何如此。” 老汉这一开口,周遭的排队者都竖起了小耳朵,就连洛一缘也没有例外。 好奇乃是人的天性,听听小道消息,有的时候,也是一种不错的休闲体验。 “年轻人,看你这么朝气蓬勃,想必也是一个玄修者吧?” “既然是玄修,应该都听说过,什么险境,反正老头儿我也不懂是什么玩意儿,但这玩意儿,却让许许多多的玄修趋之若鹜。” “大概每隔十年左右的时间,令玄城与剑玄城中央的一处险境便会打开,吸引来许许多多的玄修。” 老汉扒拉开酒壶塞子,随手一抛抛得老远老远,还没等酒香飘出,就先行将整个瓶口塞进了嘴里,犹如牛嚼牡丹,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贪嘴的样子,看得玄修行商都心疼不已,这壶酒的价格可不便宜,被当做最最劣质的酒水来对待,难免心里生起几分无奈的感觉。 “天地险境么?那可都是好东西啊,只可惜,有好处的天地险境,都早早地被那些个大势力把持着了,哪轮得到我们这些个野路子散修呢?” “外头好不容易能够撞大运遇上一个无主险境,也是危机四伏,接近十死无生的那种,收获还少得可怜,唉,这群垄断的混蛋啊!” 玄修行商经常喜欢走南闯北,看看能不能淘到些什么好宝贝,换个地方卖个高价钱。 像是遗迹、险境之类的,最容易获取到不少世间难见的好宝贝,只是代价,懂的都懂。 他的这一番话,也激起了许许多多排队玄修的共鸣,心中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真让他们也成为了玄气上三重的强者,说不准也会起了霸占险境的心思,将好东西给据为己有。 天地险境有自己的开启规律,有的险境需要一些特定的条件才会触发,诸如时间年限、天材地宝、信物之类的,有的干脆则是全天候开放,欢迎任何人光临。 一般来说,全天候开放的险境,不是早就被搜刮一空,里面一无所有,就是危险到内藏大恐怖,这才没人敢去招惹。 “一个个的在那儿嘟哝什么呢?” “好好安安静静的排队,不要影响秩序,小队长说了,任何一个影响排队进度的,都将被记录在案!” “你们老老实实的乖巧一点,我们工作的效率也就提升一点,明白没有!” 几个负责巡逻的士兵提着制式佩剑经过,见玄修行商与老汉在那交头接耳,时不时地还会爆发出几声响亮的抱怨,连忙出言警示。 同为玄气第二重塑脉境,玄修行商哪敢还嘴,连忙把嘴闭了起来,缩了缩脑袋。 “原来竟是如此?等进了令玄城,找机会好好探知一下这什么险境的情况,倒也不错。” “可怜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似乎还没进过险境,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险,会有什么样的收获呢?” 人群当中的洛一缘将所有的小道消息都听在耳中,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多少有些属于年轻人的兴奋与好奇。 说来也是,按照玄域的计算方式,中生代、老前辈动辄几百岁,洛一缘这三十多的年纪,还算是年轻一辈,可称不上中年人。 拟态玄晶早早地便起到效果,将洛一缘体内的真气模拟成玄气第四重重生境该有的样子,既不算太过突出显眼,也称不上过于普通,被区别对待。 经过巡逻卫兵几次三番的来回巡察,长长的队伍总算是比先前安静了不少,私底下的抱怨,肯定是免不了的,这些士兵们也不在乎。 上头有着小队长,有着城守府,还有着令剑阁,天真要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顶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许是士兵们自己也觉得速度实在太慢了一些,在这之后,队伍前行的进度比之于先前提速好了好几成,眼瞅就要轮到玄修行商了。 第674章 假冒身份 “站住!” “挂着这么多须弥袋,是来做什么的?” 一名城守府的士兵抬起佩剑,拦住了玄修行商的去路,看得后面许许多多排队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冷汗直冒。 明明已经加快了审查的速度,审查的过程也不复先前严苛,怎么快到他们,一下子又变本加厉了? “我……呃……大人,如您所见,我是一个到处游走的商人,身上多挂一些须弥袋,也是很请合理的事情。” 玄修行商初时也是一愣,磕磕巴巴了一下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像他们这样四海为家,到处游历的商人,两张嘴皮子的功夫很是厉害,最擅长与人沟通。 “须弥袋没法子套娃,用一袋装着另一袋,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又买不起高贵的须弥戒,只能都背在身上,委屈委屈自己了。” “大人您瞧,这是身份文牒。” 哪怕彼此实力相若,但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游走四方的行商,哪里比得了半个吃皇粮的城守府士兵高贵? 玄修行商小心翼翼地将身份文牒递了上去,不消多时,很快也就通过了审核,得以被放进城内。 “没有吃拿卡要,也没有刻意为难,看起来作为令剑阁最为重要的两座城池,令玄城的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 “这点,比之黑元,哦不,黑玄城,就要好上太多了。” 一想到自己曾经的黑元城非但改名换姓不说,还没搞得乌烟瘴气,洛一缘心里就没由来的一肚子气。 很快,话比较多的老汉也顺利过关。 一般情况下,只要证明的文件齐全,城守府的士兵也不会过多的刁难,终究只是一份差事,何必要闹得太僵? “来人止步,你是何人?” 见洛一缘两手空空,一身黑衣走上前来,士兵不由得皱起眉头。 观其气度,似乎颇为不凡,身无长物,定然有着储藏俗物的宝贝,保准是玄修无疑。 看其从容不迫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要拿出证明文件的势头。 几个士兵为了过来,对于这等自视甚高的刺头,最是需要小心不过,言语之间既不能太过冒犯,又不能失了令玄城的威严。 谁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是有背景有地位,还是故作玄虚,装模作样。 洛一缘也未直接答话,而是伸出手来,闪烁了一下指尖漆黑色的须弥戒,随即掌心黑气一吐,一股带着腐蚀性质的玄气探出,大大吓了几个士兵一跳。 “玄气外放,又是重生境!” “屏住呼吸,提防有毒!” 众所周知,除了极个别天赋异禀,亦或是修炼特殊功法的玄修,只有达到玄气第四重重生境,方才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玄气外放,展露人前的地步。 几个围在周边的士兵纷纷掩住鼻息,竖起剑尖,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三两步,严阵以待。 若真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玄修,对付他们几个只有区区塑脉境的士兵,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士兵们也清楚得很,倘若对方真的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压根不会老老实实在排队的人群当中出现,更不可能在城门口就肆意妄为。 真要动起手来,别说是他们了,就算小队长来了,也不够看的,非得要高层出手才行。 “放松放松,无需紧张,我乃尸弃宗内门弟子罗源,这是我的令牌。” 洛一缘嘿嘿一笑,瞬间收回了骇人听闻的黑色玄气,掌心出现了一面小巧精致的令牌。 当初陪同尚芸等人打上葬坟山,与岑万山一同,不知道剿灭了多少尸弃宗的门人,这令牌,也是缴获的东西之一。 像这样的弟子令牌,洛一缘的须弥戒里,少说还躺着几百块不止,再加上长老的令牌,要多少就有多少。 令牌只会彰显门派与品阶,并没有对应的人物名号,拿来忽悠,最是适合不过。 “尸弃宗!” 几个士兵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凛然,还是不敢就此放松戒备。 葬坟山脉本就地处偏远到不能再偏远的西北一带,平日里都不会有什么人前去,以至于尸弃宗覆灭的消息,始终未有多少人得以知晓。 再加上尸弃宗凶名在外,臭名昭着,就算整体实力每况愈下,终究还是排列在一流大势力的层级范围内,不可不重视。 几个士兵们彼此打了几个眼色,心中难有决断。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几人最终还是收回了佩剑,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位兄台,若日以后来令玄城,无需排队,直接亮明身份即可,我等无限欢迎。” “兄台切记,进入城内,不可生事,不可聚众,不可……” 有感于尸弃宗恶名,士兵还想要多提醒两声,毕竟洛一缘符合条件,怎么都得准许入城才是,但就这么放任尸弃宗弟子入城,心头又不怎么安宁。 “好说好说,几位放心,在下虽然出身于尸弃宗,却不是肆意妄为之辈,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屈指一弹,几个士兵的手中一人多了一块碎玄晶,看得他们脸色一喜,赶紧把嘴巴闭了起来。 能够达至玄气第四重的玄修,还是年纪轻轻,就算在令剑阁内,都有无限前途。 士兵们还没怎么遇到过这么好的待遇,以往年少气盛之辈,哪个不是对他们胡来和气,颐指气使? “兄台里边儿请,里边儿请,若有什么不懂的,等晚间放工了,来南门找我们兄弟几个即可!” 刚刚的顾虑全部都被抛诸脑后,士兵们喜笑颜开,欢笑不止。 待得洛一缘微笑着进入令玄城,为首的那名士兵脸色一下子又冷了下来,悄然与身旁的人说道:“速速去通报小队长,此事关系甚大,需要逐级上报。” “令天狱开启在即,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小心谨慎,不能有半点差漏!” “尸弃宗名声太臭,一向不在邀请行列之中,此事交由上头就烦恼便可!” 另一名士兵点了点头,转身就向着城门内跑去,可没跑几步,又是一阵加速小跑回到了原地。 “头儿,还有一事,我们这玩意儿,需要上报么?” 士兵比划了一下手中的碎玄晶,心中忐忑不安。 碎玄晶再是怎么破碎不堪,也比寻常的玄石要好上太多太多了,里面蕴藏着精纯的玄气,远远胜过玄石十倍百倍不止。 “愚蠢!”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自然要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士兵头头作势要敲他的脑袋,吓得那士兵拔腿而跑,连头都不敢回过来看一眼。 第675章 令天秘闻 别说是侧耳低语,就算几个士兵已掌握了传音入密的本领,也逃不过洛一缘的关注。 修成神脉,耳聪目明,对于许许多多的细微之处,本就拥有更加敏锐的感知能力,再加上彼此之间实力差距过于悬殊,一字一句,都被洛一缘听在耳中。 “令天狱?有意思,只是不知道与令天剑之间,有什么关系?” “倘若能够让我找到一柄趁手的兵刃,临阵对敌之事,倒不至于太过吃亏。” 将两人说的话暗自记在心里,洛一缘自有一番计较。 昔日鹰愁峡一役,洛一缘也体会到了所谓绝世神物的强大与可怕。 五火神扇、八方古棺、玄神宝印、令天剑、金神珠等等接连亮相,一场又一场的争斗,用血淋淋的胜败,彰显了外物存在的意义。 虽然一直都说,强者不必假手于外物,沉迷外物强大,反倒会令自己主次颠倒,盲目沉沦。 洛一缘自己反倒觉得,兵器宝物之类的外物,只要不是人为兵役,都无不可。 毕竟顶尖强者的交手,一丝一毫的差距,都足以分出生死来,有的时候,真的只是一线之差罢了。 突破到伪登神境的金圣老,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巅峰强者,灭绝峰上,与十强神话血骷髅的交战,才让洛一缘越来越意识到,仅仅凭借依风剑法与落雨剑法,已难以与顶尖强者争雄。 “还是需要刀剑弃出,方能勉强挽回一些颓势……” 一想起那抹比自己更深、更暗的猩红血色,洛一缘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难怪连同为十强神话的花魁娘娘,都要警示自己,遇上血骷髅,千万要躲得远远的,不要被其沾上。 午夜弯刀已被洛一缘赠予秦渺,眼下的他,双手空空,连一件趁手的兵刃都拿不出来。 须弥戒里倒是有着许许多多的凡兵刀器剑器,地兵级别的数量则要相对稀少了很多。 奈何地兵这一层级,不上不下,受限于材质,根本无法承受洛一缘太多的真气。 很多时候,稍稍用劲,刀剑之上,就会裂痕遍布,都不需要对手来袭,便会自行炸裂瓦解。 换个角度说,这些不堪负荷的凡兵地兵刀剑器,拿来当做吓唬人的暗器,没准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说是严格控制进城的人数,实际上令玄城的内部,早已人满为患,街头人头耸动,论繁华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元域京师天元城。 随着人群慢慢涌动,洛一缘随便找了一间还过得去的酒楼暂且住下,光是沿途的听闻,就让他大致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令玄城的人气如此旺盛。 相传令剑阁的开山祖师,踏遍万水千山,终于在令剑九峰之最的令剑峰上,寻得了天下无双的绝世神剑令天剑。 但在最初之时,令天剑除了展现出无坚不摧的特性与坚固到极致的材质之外,并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更无今时今日毁天灭地的剑玄之力。 恰巧令剑九峰周遭风云大作,天地变色,一处奇山异石之间红光乍现,犹如开启异世之门,令剑阁祖师便毫无犹豫,一马当先,投身进入其中。 冲天红芒太过耀眼,惊动了许许多多的玄修一并进入,最终得以从中脱困的,却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这些活着离开的,在不久之后,一个个成名于天下,成为当世顶尖的人物。 其中最是出名的,当属令剑阁祖师,直接占据了令剑九峰,创下令剑阁的惊世伟业。 红光险地因此得名,又被称之为令天狱,几乎成了令剑阁的私产,不许他人随意踏足其中。 令天狱的消息,终究还是不可能瞒住整个玄域的人,谁都不可能放任令剑阁独享一处超凡入圣的天地险境,尤其是该险境曾孵化出令剑阁祖师这等惊世骇俗的存在。 当令剑阁祖师销声匿迹多年之后,诸多一流大势力,连同雄霸玄域多年的五色教在内,齐齐逼上令剑九峰,要求令剑阁交出令天狱。 祖师虽然不见踪影,镇阁神剑令天剑尚在令剑阁,继任阁主怎会容许外人蹬鼻子上脸的行为? 一番旷世大战,就此展开。 玄域势力新秀令剑阁,等于以一己之力对抗绝大部分老牌一流势力,纵有绝世神剑在手,双拳终是难敌四手。 最终的结果,便是每逢令天狱开启之际,令剑阁会让出部分的名额给其余势力,免得落人口实。 月落日升,斗转星移,多年已过,许许多多的宗门势力都被时光磨平了棱角,消逝于时间长河之中。 占据外部名额最多的五色教,也被诛邪圣殿给取代,将名额顺延给了诛邪圣殿。 时至今日,令天狱的开启规律,已渐渐为众人所知晓,约莫每隔十年左右的光景,便会自动引得风云变色,天地异象。 届时,得到许可之人,便可以进入令天狱之中,获取机缘。 不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令天狱中的机缘,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早就在一次一次的开启中变得稀少稀薄。 饶是如此,令天狱,依旧能够吸引许许多多的人前来碰运气,谁都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就连诛邪圣殿,都会让尚在培养的圣子圣女前来碰碰运气,有了他们带头,许许多多没有势力的玄修,就更加蠢蠢欲动了。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东道主与一方霸主,令剑阁还是有着制定规则的权力,定下了与剑冢险地相近的规矩。 其一,但凡进入过令天狱者,不得再行入内,令天狱会自行感知,若有人妄图重复进入,自会将其排斥弹出。 这一点,许许多多心怀贪念的前辈,已用性命做出了印证。 令天狱排斥带来的反震之力极强,哪怕是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高手,挨上一下,也要身受重伤。 诛邪圣殿就曾有不信邪的圣老妄图强行将一名进入过的圣子强行塞入令天狱,结果不但未见其功,反遭重创,足足躺了好几个月的光景方才缓过来。 其二,便是进入令天狱者,不管来自何方,对于年龄都有着一定的限制,必须通过令剑阁监测,方可放行。 第676章 觅香奇缘 “骨龄?这又是什么舶来玩意儿?实在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 “不过古籍之中曾有记载,树有年轮可测树龄,仵作也可凭枯骨断辨骨龄,那尚在之人,究竟要如何测骨龄?” “总不能是为了进入险境,还得自断一臂吧?那未免损失太大,划不来划不来,毕竟我又不是纳兰曜那小子。” 街上能够探听到的消息林林总总,乱七八糟,洛一缘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整合成已知的部分。 其中还有好多语焉不详之处,亦或是小道消息,流言蜚语,野史杂谈,夸大者比比皆是,根本不能尽信。 这处酒楼名为觅香楼,算是令玄城里相当偏僻的一处食肆。 与其说是酒楼,倒不如说是苍蝇馆子来得更加实际一些,连个阁楼都没有,就是简简单单的几张破旧桌子,有些还落了灰尘,也难怪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令玄城乃是出了名的大城池,再怎么说也是令剑阁的脸面之一,论起规模来,丝毫不会逊色千玄城多少。 城内气派铺张的酒楼每隔几十步就能访着一家,处处门庭若市,来往食客络绎不绝。 偏生这觅香楼惨得可怜,说不准洛一缘,还是今日的第一个客人。 甩了甩袖袍,将桌子上的灰尘掸干净,洛一缘也不嫌弃,自顾自地坐下,张嘴就喊道:“老板何在,来几碟小菜,一壶酒,口味随你,最拿手的就行!” “当!” 只听得后厨一阵锅碗瓢盆碰撞声响起,不消多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郎从幕帘之后探出脑袋来。 “有客人?啊!” “客官您稍后,小人整理一下,很快就给您端上来!” 说罢,少年郎又将脑袋缩回了后厨,“乒乒乓乓”的嘈杂声不绝于耳,似乎是在忙于收拾和整理的工作。 时不时地,后厨内,还能传出几声苍老而疲倦的咳嗽声,与少年郎明显不是同一个声线。 听得出,小小的一个苍蝇馆子内,怕是还不止一个老板,起码有第二人的存在。 少年郎虽是来去匆匆,却瞒不过洛一缘的感知,一身玄气中正平和,绝对也是玄修中人,实力倒是不怎么厉害,体内玄晶尚未结成,约莫只在塑脉境左右的实力罢了。 年纪轻轻的玄修,却缩在一个偏僻的小苍蝇馆子里当一个伙头,怎么想都会觉得有些不对劲。 少年郎身上的气息还年轻的很,有没有到弱冠的年纪都难说,这等天赋,说不上很强很强,起码也不算是太差,混得不至于这么惨才是。 锅铲碰撞声与咳嗽声此起彼伏,不消多时,满脸乌黑的少年郎就端着几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上了桌。 “客官实在是抱歉,小人刚刚下山回家不久,家中长辈又抱病在床,是以有所怠慢,还望海谅汪涵。” “这一壶酒,乃是家父亲手酿造的觅陈香,至今已有二十年的火候,还请客官品鉴!” 匆匆忙忙回了后厨,少年郎又搬来一小坛子酒,泥封刚刚揭开,香味便四溢开来,令得洛一缘食指大动。 洛一缘自问也不是什么好酒之人,闻得此香,也免不了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不由得闭上双眼,细嗅数下。 “好酒,果然是好酒!” “小掌柜,干脆就由你来说说,这几个菜的名堂又是什么?” 少年郎还从未见过如此和蔼的客人,一时之间有些没缓过来,憨憨地挠了挠头,小声说道:“客官说笑了,小人不过是帮父亲临时看管一下铺子而已,实在称不上掌柜两字。” “客官若是不嫌弃小人,直接唤小人杨初便是。” 洛一缘闻言点了点头,微笑道:“杨初,衣刀分侧,万物伊始,倒是个好名字。” “光看名字,你将来学刀,说不准事半功倍,更有成效,只是你身上有剑气残留,应当是经常与剑道高手接触,杨初,我猜的对也不对?” 杨初又是一愣,都忘了要介绍菜式,嘴巴张得老大老大,许久都未曾闭上。 “客官真是好眼力,看样子客官也是大人物,一点点的细枝末节,都瞒不过客官。” “实不相瞒,小人得遇贵人,进了令剑阁当一个外门弟子,实际上不过是烧烧饭的伙头罢了。” “由于经常需要采购一些独特的食材,小人就趁此机会下山,顺道帮父亲打点一下铺子。” 见洛一缘面向也不似凶恶之徒,身上更是有一种友善的感觉,杨初更觉得亲切,不知不觉间,就将许许多多的小秘密都给说了出来。 “这间铺子乃是我们杨家的祖宅,可惜年久失修,我们又没什么钱,只能勉强维持个温饱的水准。” “令玄城的铺子都有年限,小人当了几年外门弟子的月钱加在一起,好不容易够续上一期铺子的税金。” “可惜刚刚交完税金,回家才发现父亲生病了,令玄城里的药坊坐诊的医师都贵得出奇,交不起诊金,连看诊都不给,更别提开药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见着洛一缘这位今日的第一位客人,杨初总有一种没由来的亲近,就好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什么话都可以倾诉。 眼见洛一缘一直未曾插话,除了抿了一口酒之外,都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杨初多多少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用身上的挂裙随随便便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油污灰尘简单清理了一下,杨初连忙回归正题,为洛一缘介绍了起来。 “客官实在抱歉,光顾着吐苦水,忘了和您说,这几碟分别是觅香寻味、九转回香、四季如春与火焰海洋,还请慢用!” 洛一缘听得是面色古怪,想要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一个个的菜,色香味俱全倒是不假,就是起得都是什么怪名字,附庸风雅是足够了,反倒不够返璞归真,没办法一下子就分辨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了好了,左右无事,你也坐下,一起喝一杯,如何?” “自己再添一副碗筷,放心,该给的饭钱,我分文不少!” 似乎也知道几个菜名有些古怪,杨初满脸窘迫,洛一缘倒是不以为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这还算不错的少年郎坐到对面,一同进食。 第677章 妙手回春 “对了,你那老父亲何在?不妨请出来一见,在下对于医理不甚精通,却颇懂用毒之道,所谓触类旁通,说不准能够帮上一帮。” “何况,就算在下真的帮不上忙,贴补一些银两,助伯父去医馆走上一遭,也未尝不可,杨小兄弟,你说,对也不对?” 对于杨初,洛一缘也还算是颇有好感,特意释放出了一些难得的善意。 “这,会不会太麻烦客官了?” 杨初多多少少有些受宠若惊,捏拿着自己的衣袖,有些不知所措。 别看他成功进入了无数玄修梦寐以求的令剑阁,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是当一个生火做饭的杂役弟子,被人呼来喝去,受尽了冷眼、欺凌、冷落。 如非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了一位贵人提携,恐怕杨初这趟都不一定有机会下山,更没有足够的钱银去负担祖宅铺子的费用。 “也是成年的人了,不要学小孩子家,婆婆妈妈,扭扭捏捏。” “饭钱我就先放这儿,看你们觅香楼也没有菜谱,饭钱就看着给了。” 心念一动,洛一缘自须弥戒中取来几颗碎玄晶抛在桌上,闪着微微光芒的碎玄晶分外耀眼,看得杨初眼睛都要直了。 玄晶价值不菲,就算是碎裂开来的,价格都要远在玄石之上,别说是几块,就算只是其中的一块,支付医馆药师的费用都绰绰有余。 “那么,小人在此,多谢客官了。” 如果说只是高额的打赏,杨初或许还会推却一二,以他的性格,不是自己的,就不会去强要强取。 奈何事关老父亲的安危,杨初也无法坐看父亲一天天的难受下去。 盛情难却,杨初也不好再三推脱,只得回了后厨。 吱吱嘎嘎的声音响起,杨初推着一看就是手工普普通通的木质轮椅从后厨走了出来,老父亲面黄肌瘦,用手掩盖着自己的嘴巴,时不时地发出一声难受的咳嗽。 一旦咳嗽声响起,杨父整个人都难以控制地剧烈颤抖着,颇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爹,这位贵客说,能够帮您看看是什么症状,就算不行,也能够资助您去一趟医馆。” 半跪在轮椅旁,杨初握着杨父的另一只手,眼神当中的心疼根本就藏匿不住。 杨父的身上,没有半点儿的玄气波动,活脱脱的就是一普通老人,年纪一大,身上的各种病症再也压制不住,纷纷躁动了起来。 “初儿,麻烦客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们这小小的门店,哪里值得了这么贵的饭钱,使不得,使不得啊!” 杨父也是注意到桌子上摆着的些许碎玄晶,心里头一惊,免不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父子慈孝的画面,看得洛一缘也是眼神微动,并没有直接说些什么,反倒是一只手轻巧探出,反手一握,就将杨父的手腕抓住。 两根手指搭在杨父的脉搏上,真气沿着经脉涌入,简单地一查,便已知晓杨父的症结所在。 “杨小兄弟,你父亲应当是长年累月在厨房劳作,肺伤气促所致,是以身体疲乏,手脚无力,还会时不时地咳嗽。” “每当咳嗽之时,又会牵动肺部旧患,伤上加伤,循环往复,愈发的恶劣。” “若是在下猜的不错,伯父应当是近些时日开始咳嗽,初时还没有这么严重,但是越咳嗽,症状就越是严重,对吧?” 听闻洛一缘自称不通医理,只懂得用毒之道,杨初起先还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是秉承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推着父亲出来试上一试。 哪知洛一缘所说的,与父亲的发病的状况分毫不差,比神医还要神。 “噗通!” 没有任何的犹豫,杨初直接双膝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洛一缘连着叩了数个响头。 “还请先生相救,小人娘亲早亡,只有家父一人辛苦拉扯将小人带大。” “还望先生相救,小人即便来世做牛做马,也会为先生报恩偿情!” 令玄城不是什么小城市,里头的消费高得离谱,尤其是医馆,随随便便的一点小病小痛,就得花大代价来医治。 下山之际,杨初也是太过心急,火急火燎地先往城主府走了一遭,将祖宅觅香楼的地契续上了年限,这才弄得口袋空空,连看病的钱银都拿不出来。 “先生,我……” 杨父一手支撑在轮椅的扶手上,强撑起半边身子,就要去搀扶儿子起来。 一股难以抵挡的柔和力量自下而上,将两人都托了起来,洛一缘松开手掌,微笑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大病,问题不大,杨小兄弟尽管放心便是。” “刚刚探查之际,我已为伯父打通了肺腑的脉络,这两三天之内,还会有些咳嗽,待得病灶完全去除之后,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不过日后还需多加休息调养,老人家一把年纪,又未曾修炼玄气真气,体格上难免要弱了一些,后厨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妙。” 红光一闪,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便出现在洛一缘的掌心。 册子上干干净净,似乎只是批量板刷出来的成品罢了,倒不是什么稀世难得的孤品。 “这本《东华吐纳术》,是先前别人塞给我的小玩意儿,于我无用,不过对于伯父来说,正巧合适。” “每日清晨入夜,照着练上一通,虽不能修成什么绝世武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是不在话下的。” 说着,洛一缘便不由分说,直接将小册子塞进杨初的怀里,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体内是否舒坦,作为当事人的杨父,最是清楚不过。 自打先生抓过手腕之后,杨父咳嗽的频率一次比一次放缓,哪怕还没有完全消退,咳嗽之时的痛楚,也少了八九成,几乎到了刻意忽略不计的地步。 神乎其神的手段,匪夷所思,当真比之医馆看诊的那些药师还要神奇不少。 “咳咳,初儿,还不快将东西还给先生,太过贵重了,先生已为我们付出不少,我们着实不值……” 杨初抓着《东华吐纳术》的手僵在半空,揣进兜里也不是,递还回去也不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推辞个甚?这种小玩意儿,你们如果有针对地去淘,用银子都能买到,大路货罢了。” “市面上便宜的秘籍多了去了,只是大多平平无奇,做不到对症下药罢了。” 第678章 酒过三巡 在洛一缘的再三要求下,杨氏父子,还是陪同着一起坐下,吃了一顿简简单单地饭菜。 本来还想要再磕上几十个响头的杨初,也被洛一缘强行按在了椅子上,免得他又是拜谢,又是叩头。 三人四菜,说不上丰盛,果腹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再加上有足足二十年的觅陈香好酒,一来一去,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 许许多多外人并不知晓,讳莫如深的消息,在令剑阁内部,算不上什么太过严防死守,就连只是个外门弟子的杨初,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若真的是宗门机密,杨初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宣之于口。 这些消息,十有八九都张贴在令剑阁内部的布告板上,在宗门以内,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杨初也就没有过多的心理负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原来洛一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骨龄,自有一套成熟的阵法系统用来监测,完全不需要做出什么削肉削骨之类丧心病狂的事情。 该类阵法系统,在玄域早在千百年前就已普及,通常广泛应用于势力或者宗门招纳新人之际,用来检查核对新人申报的年龄。 玄气修炼,乃是一条漫长而没有止境之路,越是年纪小,越是修为境界高,就越能说明超脱于常人的天赋。 玄域没有像元域天元皇朝那样大一统的官方势力,许许多多身份证明的文件也只是记载着来自何方,通常不会记录出生年月。 在招纳新人门徒之时,最早年龄只能依靠口述,这当中难免会有人弄虚作假,以至于让真正有机会的人错失良机。 面向长得稚嫩一些的,往往会更占据优势,报上一个相对小一些的年龄,也不容易让人产生怀疑。 久而久之,为了杜绝这种不良的习惯,玄域当中许许多多的能工巧匠、阵法大家便联合在一起,开发出了一套可以监测骨龄的阵法系统,很快就在整个玄域推广了起来。 时至今日,经过长年累月的优化,该类阵法的消耗需求已大幅下滑,但更多会常见于二流及以上的势力。 一些小门小派不测骨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花不起开销的玄石与玄晶。 投入的玄石、玄晶品阶、纯度越高,相应能够测出的范围就越是精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真要割下身上的一部分,那未免太得不偿失了一些。” “玄域的手段,还真是高深莫测,这一点元域就要差上太多,各扫门前雪,以至于发展迟滞不前。” 一边将一块辣子鸡塞进嘴中,洛一缘赞口不绝,同时又与两人相谈甚欢。 受限于元域先前的环境与眼界,对于这些个堪称跨时代的发明创作,洛一缘是一窍不通,初次听闻,只觉得大开眼界。 强大的创造力,的的确确能够改变生活。 诸如传讯石、须弥戒、须弥袋、拟态玄晶、骨龄监测法阵等等,都是玄域发明的了不得的玩意儿,当中许许多多在生活当中都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先生说笑了,玄元两域之间,各有优劣,说不上谁更好的。” 杨初有些尬笑着接过话茬,又为洛一缘满上一小盏酒。 言谈之间,洛一缘并没有隐藏自己元域人的身份,杨氏父子也并未像玄域的普罗大众一样,对元域中人心存敌视与鄙夷,这点,倒是颇为难得。 在玄域离谱的宣传之下,还能够恪守本心,不生出鄙夷之念的玄域中人,已是越来越少了。 “对了先生,可是因为令天狱而来的令玄城?” “看刚刚先生在字里行间都有问及令天狱的相关消息,小人知道的虽然不多,却也愿意倾囊相告,以报先生大恩大德。” “至于这些玄晶,还请先生收回,先生救我父亲,已是大恩一件,不可再让先生破费。” 杨父几番给杨初使了眼色,颇有些内向的杨初方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将安放在桌上的碎玄晶给推了回去。 这一桌子的菜,按照市价,在令玄城这等大城池,哪怕是铺张浪费的场所,也未见的需要动用碎玄晶这个层级,单单是金银就足以支付了。 不是自己的,就不该强取强求,一直是杨家的生存理念,如若不然,杨初凭借着一手了不得的烧菜手艺,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是区区一个内门厨师了。 洛一缘佯装生气地摆了摆手,在真气的驱使之下,碎玄晶自行飞起,飘入了杨初的衣袖之间,弄得杨初左右为难,心中更是不好意思。 “一点点身外物,难不成杨伯父与杨小兄弟觉得,在下这身打扮,会是缺钱的人么?” “何况,光是能够喝到这二十年香的觅陈香,就最少值这个价码了,不是么?” “来来来,我们三人一同举杯,为这了不得的觅陈香,干杯!” 三人举起酒盏,轻轻一碰,各自浅尝一小口后,又缓缓放下。 “在下来令玄城,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访友,令天狱之事,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只是既然遇上了,心下就难免会有些好奇,是以问上一问,杨小兄弟,若是涉及宗门机密,你切勿相告,免得到时候惹怒了宗门长辈,日子难过。” 觅陈香下肚,一团暖意缓缓升起,随意擦拭了一下嘴巴,洛一缘看向两人,目光恳切。 哪怕跑去大酒楼大厅消息,也不见得有直接问询令剑阁的弟子来得方便,但如果要对方压上自己将来的前尘,洛一缘就觉得大可不必了。 二十上下的杨初,正是旭日东升,朝气蓬勃的时候,怎么能因为一点点的琐事自断前程? “先生过誉了,无妨的,就小人这个身份,能够知道的消息,定然早就是上上下下都传遍了的基础信息。” “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很多消息都是老黄历,先生还请稍待,让小人整理一下。” 假如洛一缘问得真的是令剑阁的机密消息,冲着救命之恩的份上,杨初说不准还真会陷入内心天人交战的犹豫,难以做出抉择来。 但令天狱的一些消息,每当到了要开启前,也基本会再度向外界公布一次,杨初也就没了心里负担。 第679章 名额分配 令天狱开启与关闭,作为东道主的令剑阁都要付出不少的人力物力用以维持秩序,是以对进入令天狱的人数做出了诸多限制。 名额最多的,当属令剑阁自身,足足十五个名额的位置,几乎可以宗门内的十大真传弟子一个不漏全部进去走上一遭还有富余。 当然十大真传当中,有不少已进入过令天狱,失去了再度进入的资格,多出来的名额,就会由其余的真传弟子与内门弟子共同争抢。 排在第二的,当属继承了五色教名额数量的诛邪圣殿,拥有十个可以进入令天狱的名额。 根据目前诛邪圣殿轮值殿主的关系,十个名额八九成都会被西方圣殿所囊括,一个也不会流出给东南北三方圣殿,这等事情,也算是传统惯例了。 诸如天火门、寒玄宫等一流大势力,皆拥有二到五个名额不等,哪怕是在玄域围攻令剑阁之后方才登顶一流大势力的新晋势力,令剑阁为了避免尴尬,也会给予少许名额的福利。 就连吊车尾中的吊车尾,被万众唾弃的尸弃宗也能享有两个名额,足可说明令剑阁并没有因为俗世的眼光,给予一些不必要的偏颇。 除此之外,令剑阁还特地留出了十个名额,交由独行者亦或是散修自行争取。 最后流出的这十个名额,才是真正抢得你死我活的那种,许许多多在宗门之内争取不到名额的年轻一辈玄修,也都会来碰碰运气。 倒不是说独行者或是散修真就注定不如宗门弟子,实在是宗门弟子从小得以接触到成体系的教导,各个方面都很容易强过同年龄段的散修。 如果散修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天赋或者机遇,在面对宗门弟子的时候,很可能形成难以抵挡的降维打击。 也就是说,最后的十个名额,可能还是有绝大部分,被一些难以抢到本宗门名额的弟子给霸占,弄得散修独行客连点汤都不太喝得上。 人数的差距,另一个角度,也能说明玄域竞争的残酷与激烈。 强如令剑阁,都无法彻底保下自己麾下势力范围之内的险地,不得不拿出了众多名额来分封给他人。 放眼当下,想要真正做到吃独食,算上元域在内,估计也只有四殿同心的诛邪圣殿,能够做到了。 根据杨初的描述,令天狱在开启前的一个月,会有红霞漫天的征兆。 初时,还不算是太过明显,越是到了临近真正开启入口的时间,天地诞生的异象就越是明显。 “先生,距离令天狱的开启,根据宗门内的师兄师姐的说法,大概还有十余天的时间,您若是有兴趣的话,大可以去争取一下看。” “当然,里面危险重重,先生还需小心一些,不过根据师兄师姐茶余饭后所说,在令天狱里,最要提防的,或许不是敌人,而是身边的人。” 仗着一手好厨艺,杨初在令剑阁内实际上混得并不算太差,偶尔也能听到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消息。 这点,洛一缘当然心知肚明,捅刀子最狠的,说不定就是身边同行之人。 “杨小兄弟,不知道如果是要报名的话,作为宗门弟子,该去往何处,作为散修,又该去往何处?” 洛一缘心下盘算着,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蒙混进令天狱探探情况。 混进城门之际所用的尸弃宗弟子的身份,说不准刚巧可以发挥用处,毕竟尸弃宗再怎么丢人,好歹也拥有两个名额,不用白不用。 就算整个宗门都没灭了,从此在江湖绝迹,也能够发挥一点余热。 洛一缘的手里,有着各式各样的尸弃宗物件,上到宗主罗血红,下至寻常弟子,除了标志性的石质古棺不在身边外,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就算尸弃宗这条路走不通,也还有十个供给散修与独行客的名额可以争取。 洛一缘就不信了,以他的实力,还抢不到一个名额混进令天狱之中。 “等到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令玄城与剑玄城中间的令天谷就会有工作人员进入,到时候先生就可以去试试看了。” “只要通过骨龄监测法阵,在五十岁以内,就都可以进入令天狱之中。” “按照宗门的说法,五十岁以内,基本算是年轻一代,先生,不知……” 杨初的心里也有些迷惘,看洛一缘的面相,似乎不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前辈,只不过修为高深之人,往往驻颜有术。 说不准洛一缘看起来年纪轻轻,实际上早已是几百岁的老妖怪,这种情况,在玄域也是屡见不鲜,时有发生。 距离令天狱的开启,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整个令天谷暂且都被封闭了起来,除了令剑阁指定的工作人员之外,全部不许进入。 所有到访的宗门势力宾客与妄图争一争机会的散修独行客,一股脑儿涌入了令玄城与剑玄城两座最接近令天谷的城池,弄得两座大城也是热闹非凡,人头涌动。 每隔十数年才能拥有的一次狂欢,让两座城池较之坐拥剑冢险地的千玄城还要热闹不少。 剑冢险地的局限性太大,只适合剑修探访,再加上多方势力的相互掣肘,这才让幽冥剑宗拔得头筹,坐享其成。 鱼龙混杂的令玄城,来往的宾客档次,早就远远超过了城主府与城守府能够管理的范围,弄得他们头疼不已。 令玄城的规格颇高,城主与城守皆是有令剑阁长老接管,然而一些大势力来访的随行人员中,也不乏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存在。 像是诛邪圣殿,更是会有圣老随行,令剑阁也不得不将硕果仅存的两位剑尊各自派往一座城池,用来迎接招待一些规格较高的特别客人。 大酒楼、大宾馆都是人满为患,反倒是觅香楼这等小破地方,由于实在太过偏僻,再加上环境太差,根本入不了那群高高在上的法眼。 远道而来的这些尊贵的客人,就连觅香楼周遭这一带小弄堂巷子都没有跨入,以免污秽了自己。 “咳咳……咳咳……” 咳嗽声响起之处,洛一缘与杨初几乎在同一时间抬起头来,看向刚刚康复的杨父,满眼不敢置信的神色。 哪知道杨父也是与两人对望,眼神迷惘不已,他的状态越发舒坦,好久都没咳嗽过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掌……掌柜,给我来几碟小菜,再来一壶酒!” 第680章 意外来客 似曾相识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投向了觅香楼的门口。 老旧的幕帘被掀开,一个浑身裹着黑布的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转身,掉头,找了一个面朝门口的位子坐下,一气呵成,丝毫不嫌弃桌椅上方厚厚的灰尘。 有新客人到访,杨初也不好继续坐着与洛一缘唠嗑,慌忙支起了身子说道:“客官还请稍等,小人马上就来。” “不知您的口味是哪一种,咸口、辣口还是甜口?” 言多必失是一回事儿,不问个清楚明白,被客人事后找茬耍赖不认账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别看杨初年纪轻轻,跟着杨父经营小小的觅香楼这些年,见识过了太多太多的无赖之人,也算是留个心眼儿。 “随意,随意!” “小掌柜你看着办就成,酒……就要香醇一些的,不要清汤寡水的,明白么?” 留意到杨初的声音分外年轻,黑布人头也没回,就是一句“小掌柜”,把杨初给唬得一愣一愣的,连称呼都似模似样。 杨初在心里禁不住都要怀疑,究竟是撞了什么运道,一天之内遇到两个脾气相似的客人。 麻利地跑进后厨,开始本职工作,杨初也不耽搁,该挣钱的时候,绝不含糊。 自打黑布人走进觅香楼的那一刻,洛一缘就敏锐地注意到了,此人身怀不俗的玄气修为,放眼令玄城,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洛一缘这些年来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就连实力更高的都打过许多交道,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只不过黑布人的修为虽然不错,身上的状态却并不怎么好,玄气虚浮,玄海枯竭,身上多处表面伤势,只是靠着黑布条强行裹住,免得被人发觉罢了。 “先生慢用,我先进去看看初儿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杨父年纪是大了一些,不过上了年纪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只会更加强上一些。 感知到洛一缘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新来的黑布客人身上,杨父也不过多打扰,双手拂动轮椅滚轮,跟着进了后厨。 面对门口,黑布人似乎相当的紧张,时不时地就抬起头来看看是什么情况,然后再低下脑袋,强行忍耐随时可能爆发的痛楚。 为了避免被追踪,黑布人就连玄气外放感知都省了,免得被人提前发现。 他的这番作为,似乎是在躲避什么追杀、围捕或者,跟踪,狼狈到了极点。 弄得洛一缘都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一位开辟了玄海的强者做出这等小心翼翼到都有些丢人的举动。 这等实力,放在元域,几乎可以说是天虚传说之下,都没有几人能够应对,哪怕是在玄域,也不算弱了。 后厨“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在持续,想要做出几道好菜,可是要花费一番心思的。 杨初不是那种敷衍了事的人儿,随随便便搞一些凑合的玩意儿就端出来,面对每一道菜式,哪怕分量再小,都会用心应对。 觅香楼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已路过了两次,每一次都是快步而来,快步而走。 觅香楼内,静谧得出奇。 洛一缘停下碗筷,就连喝酒的动作都止住了,刻意将自身的气息压制到最低,低到连心跳声都几乎听不到了为止。 反倒是黑布人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出奇得快,快到几乎要蹦跶出嗓子眼了,生怕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觅香楼外徘徊的人群越来越频繁,似乎起码有两波人在游荡,想要将黑布人的行迹给找出来。 破旧的觅香楼,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只靠着几块向下挂着的幕帘遮挡,隐蔽能力,其实有限得很。 屋外此起彼伏的声音循环往复,却从没有一次在觅香楼外驻足,可能追捕的人在一开始也不太相信,黑布人会躲到这等有破败不堪的小地方。 杨初已是从后厨出来了一趟,担心客人等候的太久,先为黑布人端上了十年陈的觅陈香。 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杨初吞了一口口水,乖乖地躲回后厨,去做他的本职工作。 好酒在前,黑布人却是一口都没有心思喝下去,两根手指紧紧抓着小酒杯微微颤动着。 随着一只穿戴着黑手套的手探入幕帘,缓缓掀起,黑布人紧张的心提到了极致,将脑袋压得更低了一些。 然而黑布人可能是身居高位许久,忘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 大白天,谁会穿着一套近乎夜行衣的衣衫,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岂非此地无银? “在这儿!” 来人眼前一亮,想都没有多想,直接扯开嗓子放声大吼了起来。 到了这一刻,黑布人也不再隐藏与掩饰,两根手指齐齐发力,盛满觅陈香的酒杯脱手而出,正中来人的面颊。 “哇!” 就算黑布人状态极差,玄海几乎处于枯竭状态,终究还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强者,一掷之威,岂同等闲? 来人的玄气修为仅有第四重重生境,放在别的城池当中,都算是顶尖大佬级别的人物,在这风云交汇之际的令玄城,可就显得渺小至极,平平无奇了。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上下两排牙齿被硬是打掉了接近十颗,来人的脸骨凹陷,向后重重栽倒了下去。 知道一场大戏即将上演,洛一缘也不含糊,轻抚在陈旧的长桌桌面,一股无形真气很快就覆盖了整个觅香楼。 有此一招,就算黑布人与外头追踪者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不至于将觅香楼给拆了。 明白继续躲藏下去,已是于事无补,黑布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随手抛出几枚碎玄晶扔在桌上,另一手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舍得出来了么?你可让我们一阵好找啊!” “还又伤了我们一位兄弟,你倒是说说,让我们几个怎么对付你好呢?” 觅香楼的外头,除开到底的那位不算,还有七人围合,冲着黑布人狞笑不止。 七人皆是身着黑衣,着装统一一划,一看便知是同一个组织派出。 与黑布人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将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起码露出了一张脸来,让人可以看个清楚明白。 “你们,意欲何为?” 第681章 追踪杀至 按住胸口,就连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黑布人谨慎地盯着面前的七人,沾着觅陈香酒水的另一只手微微垂下,任凭酒水滴洒在地砖上。 黑布人的声音与他的动作有些相似,皆是不停地抖动,旧患极重,让他根本不能全力施为。 站前面前的七人,为首的头目也只是刚刚开辟了极小极小的一片玄海,算是勉强步入玄气第六重纳川境,连境界都还没有稳固的那种。 除了刚刚以酒杯打趴下的家伙之外,还有两名凌空境,四名重生境。 此等实力,若是在黑布人全盛之时,连看都不会看在眼里,随随便便的三两下功夫,就可以将他们的性命全部收下。 那为首的头目,若能稳固境界,倒还算是有丁点儿的威胁,当然,也只是区区一丁点儿,不足为惧。 奈何龙居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区区几个往日不放在眼里废物,也敢骑到他头上耀武扬威,着实让黑布人气得够呛。 “意欲何为?” 头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整个人都没个正形,伸手指着黑布人狂笑不止。 身旁一众喽喽小弟有了头目开头,也做出了差不多的动作。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自己的面前卑躬屈膝,委屈求全,那多是一种美妙的体验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大人几次三番邀约于你,你拒绝也就算了,还敢暗下杀手?” “今日,我看你如何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头目狠狠一握五指,很是聪明地向后先退却了一步,指挥身旁的小弟们先行杀上。 他也不傻,知道黑布人的真正实力非同小可,只是不知道对方眼下到底还剩下几成的本事? 先用不值钱的手下去试探试探,如果对方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自己再下手抢功劳也不迟。 倘若对面还有三成以上的实力,还是先走为妙,免得折在这儿,太划不来。 头目打定主意,默不作声地又是退却了两步,双手环抱双臂,冷眼旁观。 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幸免,黑布人甩了甩手臂,强行稳住身子,怒喝一声道:“有本事就过来,看看是你们先死,还是老夫先亡!” 一手推掌,一手握拳,黑布人摆起了起手之势,倒是显得架势十足,一点都没有身受重伤的感觉。 再加上刚刚酒杯一击,便重创了一名玄气四重的喽喽,剩下围合的几人都有些犹豫,不敢随随便便先行上前。 先撩着贱,谁率先走上去,定然会遭到黑布人的迎头痛击。 两名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小头目对望一眼,皆是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无奈。 上头有令,他们焉能不从? 两道黑芒齐齐掠阵而出,一者使金丝大环刀,乌黑刀气席卷而来,不留余地;一者五指之上多了一套利爪,锋芒锐利,挥手之下,便是撕空有声。 “速战速决,不要浪费时间!” “惊动了此地城主与城守,我们想要脱身,就没那么容易!” 头目不出工、不出力,只在背后叽叽歪歪地督战,把两个小头目给气得够呛。 眼见两人来袭,黑布人也顾不得在顾虑许多,运起并未恢复多少的玄气拔地而起,左手柔劲运起,与金丝大环刀缠斗在一处。 肉掌斗铁刀,玄海玄气加持之下,一手柔云掌主打以柔克刚的套路,不硬碰,不死磕,难解难分。 另一边的利爪玄修就没这么好应付,爪势虽也大开大合,受限于攻击范围,走得乃是近身短打的路子,变招之快,让人眼花缭乱,难以辨识。 厚重的右拳妄图以慢打快,反倒失了先机,手臂上多添了数处暗红色的血痕。 一招得手,利爪玄修连连后退,嗅着爪间血渍,啧啧称奇。 “有毒!” 伤势一出,黑布人就是一阵头晕目眩,顾不得再多思量,右手余劲尽数合在一处。 受限于如今的状态,九鼎拳仅有区区六鼎之力,幻化出六樽古朴大鼎于身后。 左手柔云掌钳制金丝大环刀的刀身,右手九鼎拳劲灌六鼎之力,悍然砸上。 金丝大环刀转瞬便寸寸碎裂,当场爆炸,拳劲去势未止,直挺挺地轰中刀客玄修的胸膛,破开其护身玄气,将其砸飞老远。 一招再败一人,黑布人的喘气之声更是清晰可见,再加上还要分出本就不多的玄气来镇压右臂的毒,形势愈发危急。 “上!” 一拼之下,头目已然瞧出黑布人只是强弩之末,靠着最后的一点余威,也坚持不了多久。 利爪玄修与四名重生境的手下齐齐扑上,不给黑布人任何喘息的机会,争取尽快将其拿下。 新伤旧患的拖累,令得玄海无法迅速诞生玄气,黑布人的状况急转直下,场面上以一敌五,僵持着勉强未落多少下风,实际上身上多处接连挂彩,再添新伤。 “滚开!” 见势不妙,黑布人一声大喝,玄气将四个修为相对最低的喽喽先行震退,而后擎指一竖,数抹光华缠绕周身。 一直在边上作壁上观的头目目光一凝,似乎觉察到了不对劲。 黑布人脚下微光泛起,正是刚刚以酒渍滴洒在地上形成的纹路。 “好厉害的心机,早早地便布局防范,以酒成阵,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可惜,今日你遇上我旋风手黑罗刹,纵然你拥有千般本事,也只会饮恨当场。” “敢与大人背道而驰,你早该做好等死的准备。” 自称旋风手黑罗刹的头目双手负于身后,爪间黑色玄气凝成气团,不断积蓄力量,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性。 利爪玄修仗着变招灵活的优势,相当自负,眼见四人被气浪抛飞出去,也不以为意,连连变换角度,袭杀而来。 黑布人早有准备,左手手指一划,刚刚还缠在身上的华光一下子顺着手指指引的方向,转而到了利爪玄修的身躯上。 不论动作、速度,都有明显的降低,利爪玄修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发现之时,为时已晚。 沙包大的拳头映入眼帘,身后六樽巨鼎合而为一,庞然大力聚于一处,破空而来。 临危之际,变招闪避已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妄想,利爪玄修唯有撤招,交叉双臂拦在身前,妄图挡下这致命一击。 第682章 真的是你 利爪玄修的实力并不见得比持刀玄修要高明多少,都在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中期与后期之间徘徊。 先前场面上小小的占据了一点优势,不过是仗着状态不佳的黑布人无暇分心他顾,利爪变招又更加灵活罢了。 轻便灵巧的身躯被阵法的华光所束缚,迫得利爪玄修唯有采取硬碰硬的方式,一下子品尝到了先前持刀玄修的苦果。 只有先前手持金丝大环刀的那名玄修,方才知晓六鼎之力的一拳,到底有多么可怕。 借助阵法之力刹那回气,朴实无华的一拳完全命中利爪玄修交叉的两条胳膊,将两根臂骨当场轰断。 拳劲余力,岂会如此轻易就被挡下? 劲力透出,利爪玄修身后衣衫炸开一个大洞,体内腑脏乱七八糟地绞成了一团,鲜血狂喷,向后摔去。 黑罗刹微微侧身,刚巧避过抛飞而来的利爪玄修,任由他重重砸在地上,摔得伤上加伤。 一番急急抢攻,总算是将所有的喽喽尽数击退,黑布人还未来得及庆幸,一股漆黑的玄气已当头罩下。 本想趁着阵法余威,再给自己恢复一点点状态,哪怕只是多一丝玄气,也能够多出一点逃生的机会。 然而布阵的材质,只是用区区十年的觅陈香酒水绘制,威力着实有限的很。 莫说是十年觅陈香,就算是封尘百年的觅陈香,终究还是寻常的酒水,能够两度绽放华光,已是到了极限。 撤拳换掌,黑布人双掌齐齐挥舞,拼了老命催鼓玄海,勉勉强强又挤出了一丝丝的玄气,将柔云掌施展到极限。 弥漫开来的玄气方才刚刚凝聚成云雾雏形,就被狂风撕裂。 以掌对掌,准备万全、积蓄许久力量的旋风手大破柔云掌,仅仅只是撕扯的旋风,就把黑布人的衣衫面罩刮得零零散散。 汹涌掌劲自上而下袭来,黑布人露出惨白的面容,嘴角尚在流淌着鲜血,也是不顾一切,双掌平推而上。 狂放的玄气震荡以两人为中心,震荡出滔天气浪,刚刚要向四面八方席卷开去,就被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力量所消融。 气浪完全消弭于无形,未曾对周遭房屋街道造成任何的破坏,就连力量波动,都没有一丝逸散出去。 端着一杯二十年觅陈香的洛一缘坐在觅香楼内,微笑的喝下一小盅酒,也未曾多说什么。 洛一缘敢打包票,有他在此,那些到访令玄城的强者,绝不可能发现一丁一点的力量波动,就算是令剑阁的几位剑尊在侧,也是如此。 “中!” 黑布人,或者说是老者此时的状态,哪里还吃得消与同级别高手硬撼,巨力撞上胸口,两条手臂能够保全都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黑罗刹满脸兴奋之色,整个人全然沉浸在击败了老者的喜悦之中,压根就没注意到周围诡异的画面。 鲜血犹如不要本钱一样夺口而出,老者如同炮弹般被砸进了觅香楼,砸得桌桌椅椅都偏离了本身的方位。 黑色玄气瞬间聚拢,全部收回到黑罗刹的掌心之中。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当年刚刚见到我的时候,你不是还很猖狂,对还未开辟玄海的我,连瞧都不正眼瞧上一眼么?” 透过被风吹起的幕帘,黑罗刹看到了老者的窘境,笑得更是异常得意,几乎可以用猖狂二字来形容。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免不得惊动了即将烧好一桌小菜的杨初。 听到桌椅碰撞的奇怪声音,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的杨初麻利地盖上锅盖,刚刚想要从后厨探出脑袋来。 哪知道后厨的帘布都还没来得及掀起,就被生龙活虎的杨父一把给拉了回来,一根手指竖在嘴巴跟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杨父不通玄气,也不通武道,却要比年纪轻轻的杨初要更懂人情世故。 外头一堆大人物正在斗法呢,现在探出头去,只会沦为被波及的炮灰,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这样的场面,杨父在年轻的时候,也不知见过多少回了,一个普通人生活在令玄城,没点眼力劲儿,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 “虽然大人发话了,要将你擒回,生死勿论,不过我想,活着的你,总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一些。” “我劝你还是少做抵抗,免得受了更多的苦楚。” 狂喜的情绪上了头,黑罗刹都没有去管七个手下的情况,双手一左一右摊开,黑色气旋不断凝聚,一步一步向着觅香楼的方位走来。 气旋吹开了幕帘,也让正悠然自得喝酒的洛一缘进入了黑罗刹的视线范围之中。 “看起来文质彬彬,不过似乎还真就一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玄气波动,没有任何的威胁。” “这样的废物,杀就杀了,无足轻重。” 黑罗刹心中寻思着,脚下的步履并没有减慢多少,人已走入了觅香楼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洛一缘才算是看清了躺在地上发出哀嚎的老者面容,总觉得多多少少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之间,又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老者也是如此,先前只身踏进觅香楼的时候太过于紧张,一进门就转身,根本就没有留意身后坐着什么样的人。 余光瞄到了洛一缘那张面孔,老者又是激动,又是害怕,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知道求饶了么?” “知道害怕了么?” “老头儿,耀武扬威,小觑于我的时候,不是很嚣张么?” 黑罗刹步步紧逼,转眼已到了老者身前,一手高高抬起,就等着老者向他低头,向他求饶,以满足他早已扭曲阴暗的内心。 老者终究是开了口,只是说的话,让黑罗刹总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太听得懂的感觉。 “洛庄主,救命啊!” 无惧近在咫尺的威胁,老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狂飙而出,演戏都没有他演得这么逼真。 鼓起最后一丝丝的力气,老者努力攀爬到了洛一缘的身旁,一只不断发抖的手死死抓住了洛一缘的裤脚,哭喊着说道:“洛庄主,你,你要救我,救我啊!”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总算是让洛一缘想起了这个落魄老者究竟是谁。 “咦,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原来真的是你啊?!” 第683章 天堂有路 “好久不见了,司徒长老,近来可好?” 倒不是洛一缘故作姿态,实在是在此之前,只有区区两面之缘,还都仅能称得上是匆匆一瞥,洛一缘能够记起来,已算是不错了。 此话一出,司徒超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眼泪鼻涕糊满了苍老的脸庞,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先前的痛楚、疲惫,在这一刻一扫而空,还有什么,能够比临终之际,见到一丝丝的希望,来得更加兴奋,更加激动? “死到临头,还有功夫叙旧闲聊?” “既然是认识的,那么你们就一起下去,也免得黄泉路上,孤身一人,太过孤单。” 黑罗刹任凭司徒超攀爬到洛一缘的身旁,没有半点放在心上。 一个身上没有半点儿玄气波动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呢? 真当玄气上三重的顶尖高手是大白菜,走到哪儿都能够遇到不成? 黑色玄气在掌心不断凝聚,黑罗刹高高抬起右掌,狠狠下压。 旋风气劲刚刚脱离手掌几尺的距离,就被无形力量瓦解,一如刚刚觅香楼门口的余波,没有留下点滴的痕迹。 “嗯?” 黑罗刹微微一愣,并未觉察到大恐怖已然临近,反倒还认为是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初踏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刚刚以玄晶开辟玄海,对于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尚且不够熟悉,运用不够纯熟,发生这等莫名其妙的事情,倒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打心底里不认为司徒超还有什么翻牌的可能性,黑罗刹全然没有想到还会有别的可能。 “你不是在令剑阁的地位不低么,我记得可是个长老来着,怎么沦落到被这等土鸡瓦狗追杀的地步了?” 懒得理会一旁聒噪的黑罗刹,故人见面,难免有些感慨,洛一缘伸出手来,将司徒超给扶了起来。 遥想当初,司徒超还勉强算得上是洛一缘重出江湖以来见到的第一个高手,胆子也不小,竟敢以一己之力妄图同时挑战自己与鹰王两大天虚传说。 掌阵双绝的外号,绝不仅仅只是说说的而已,就连酒水都可为阵基,司徒超在某些方面的造诣,着实算是了不得了。 “洛庄主,老夫……我……唉……” 老泪纵横,司徒超欲言又止,几次三番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强行憋了回去。 他总不能说,自己沦落到今天这等凄惨到不能再凄惨的地步,九成的原因,都是因为你洛庄主吧? 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一股难以磨灭的怨气在,不过司徒超的欣喜之色,却不是伪装出来的。 只要洛一缘愿意施以援手,从今往后的老命,就算是有着落了。 别人或许还不知晓洛一缘有多么可怕,司徒超可算是玄域玄修当中,少数清楚洛一缘实力的人,还是知道的最早的那一批。 在司徒超的眼里,洛一缘的可怕,绝对不会逊色于执掌整个令剑阁的阁主止司,远在不知所谓的无定剑尊司空玄之上。 “逼逼赖赖,吵够了没?” “老子管你是劳什子庄主堂主,敢阻挠五色教办事,唯有死路一条!” 黑色玄气再度于双手掌心凝聚,黑罗刹不信邪,这次双掌齐出,非要将司徒超一身玄功尽数废去不可。 “五色教?”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蹚浑水的洛一缘,乍一听闻“五色教”三个字,眼前顿时一亮。 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说得大概就是这意思。 苦心找寻五色教中人没什么结果,想不到在令玄城里,还能有意外的别样收获。 两抹无形剑气激射而出,瞬间将凝聚许久的黑色气旋打散。 黑罗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向后方倒飞了回去,两只手手心都被剑气洞穿,死死钉在觅香楼那破旧的墙板上。 双脚离地,被迫凌空的感觉并不算是多么的美妙,就好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总算让黑罗刹开始反思问题的所在。 为什么堂堂两大纳川境的高手对撼,对于这狭小的街道,没有造成丁点儿损伤? 为什么司徒超见到这柔弱无力的书生气酒客,会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表情? 为什么如此鲜明的争斗场面,一个酒客还能够安如磐石,悠然惬意地自顾自喝酒? 一切的问题,其实从最开始就指向了非常鲜明的答案,而沉浸在自我意识之中的黑罗刹,自然而然地忽略了所有的可能性。 “你在五色教中,身居何位?” 一缕真气渡入司徒超的体内,缓缓梳理着他紊乱到不能再紊乱的玄气,镇压随时都可能再度爆发的伤势。 真气玄气体系并不相通,强行镇压,本来只会适得其反。 然而有着入微之法与神脉之力的加持,洛一缘仗着高绝的修为,一力压千钧,愣是将蠢蠢欲动的伤势压得抬不起头来。 一手撩拨着自己的头发,洛一缘平淡地问候着,一点都没有将五色教三个字当成一回事。 还未待黑罗刹自行回复,喘过一口气的司徒超已代为应答道:“五色教中,黑色教派主管执事,护教法王黑心老人的头号走狗。” “相信这次若是能够将我抓回去,再加上他如今的境界,应当也足以升格为黑色教派长老了。” 司徒超难以掩饰内心对于五色教的恨意,把所知道的一切,用最为简短的话术,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对,司徒老狗说的不错,老子乃是主管执事,将来的五色教长老!” “你若敢对老子动手,五色教他日必将你全家铲平,令你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弄清楚了原委,却没有认清楚现实,黑罗刹双手被钉在墙上,掌心血洞还在流淌着血渍,他的嘴可没有被封上。 只要一张嘴还能够逞能,黑罗刹就不会停下反击,言语的攻讦,同样拥有莫大的威力。 洛一缘倒酒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大致停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方才恢复正常。 希望之火掩盖了怨恨之色,黑罗刹心中不由一阵窃喜,还以为是五色教的名头够大,把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家伙给震慑住了。 与之相反,司徒超则是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难不成连洛庄主都惧怕了这五色教不成? 第684章 打就打了 五色教在近千年是没落了,没落得几乎都没了踪影,所有的辉煌,所有的光芒,全部都被诛邪圣殿取而代之。 作为仅仅只在诛邪圣殿之下,同时又传承无数载的令剑阁,内部当然有着无比详尽的史料记载,一字一句,都不会少。 司徒超曾经是令剑阁至关重要的长老,当然更加清楚五色教的庞大与可怕。 全盛时期的五色教,就连令剑阁都得避其锋芒,还被逼得不得不与诸多一流大势力一同分享令天狱的进入名额。 哪怕是在千年后的今天,在台前销声匿迹的五色教,同样拥有不逊色于任何一流大势力的恐怖底蕴。 一路逃命回令玄城,司徒超并非没有试过对外求助。 哪怕没了令剑阁长老这一层光鲜亮丽的身份,司徒超终究还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后期的大高手,此生说不准有望冲击玄气上三重境界,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两个知交好友? 结果这群所谓的好友,帮得上忙的,一听说沾染到了五色教,有多远躲多远,避之则吉,压根就没有一个敢来拔刀相助的,连搭把手的都没有。 反倒是一批未曾听闻过五色教光鲜历史的忘年之交,有心相助,却也没这个本事,司徒超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让他们为自己而卖命。 看洛一缘的表情,司徒超还以为就连他都怕了五色教,有种打退堂鼓的感觉,心中顿时凉了大半截,不知该如何自处。 “怎么,知道怕了么?知道怕了还不把老子放下来?” “五色教乃是曾经玄域第一,未来也必定将诛邪圣殿拉下神坛,重新登上霸主之位,小子,你若是……” 洛一缘一言不发,黑罗刹还以为他真就怕了五色教,口若悬河,自以为是的侃侃而谈。 “啪!” 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隔空抽在了黑罗刹的脸颊上,将他整张脸都抽得向右边扭曲了七八成的样子,俨然一副畸形的样子。 “连长老都不是的玩意儿,在这儿和本庄主瞎逼逼赖赖的什么劲儿呢?” 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洛一缘内心的无语都快要溢于言表了,现在人,难道真的都这么没有眼力劲不成? “你!” “你竟然敢掌掴于我?” 一巴掌的力量似乎还有些不够,没有把黑罗刹从痴呆当中给打醒过来。 几颗碎牙跌落,黑罗刹都懵了,无往而不利的“五色教”名头,不是应该一搬出来,就吓得一大片人尿裤子么? 为什么眼前这个家伙,非但不怕,还敢继续折辱自己?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不成?” “一个小小的什么狗屁主管执事,还在耀武扬威,是不是太放肆了一些?” 缓缓地把手抬起来,洛一缘有些纠结,是自己刚才的力道使得轻了一些不成,该不该再来第二记耳光呢? “哦对,好像前不久,本庄主找过你们白色教派的护教法王白老头,把他给打了一顿。” “若你不信,又有命活着出去的话,自可去向白老头求证一下。” 思来想去,洛一缘还是将手放了下来,转而为司徒超倒上一盅二十年陈的觅陈香。 与这等小人物计较,实在是有失身份,有失体统。 重出江湖已有好几年的光景,换作很久之前,洛一缘的的确确可能还会压制自身修为,去试一试旋风手黑罗刹的底蕴。 然而现在,会过各路强者之后,洛一缘对于玄域的新鲜感和兴趣早就失去了大半,再也没有那种见猎心喜的冲动了。 作为黑色教派护教法王黑心老人的头号走狗,黑罗刹当然知晓白色教派护教法王白无涯,也曾经数次跟着黑心老人面见过,知道白无涯平日里都是一个小老头的形象,说话也没个正行。 话是对上了没错,黑罗刹就是打死都不会相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竟然能把资历比主子黑心老人更高的白无涯给打一顿,还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就和路边打了一条乱吠的野狗一样。 “骗人的吧?”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白法王地位尊崇,就连主子都要礼让三分,怎么可能,一定是在诳老子!” 自我暗示与自我安慰到一定的程度,黑罗刹连自己都能说服,坚决不愿相信洛一缘刚刚说的一切。 就在他还想要破口大骂之际,两侧钉住手掌的剑气似乎不再满足于只是控制住他的简单功效,沿着经络向着身躯内开始肆意游荡了起来。 海潮一样的真气一寸一寸地冲刷经络,向着最终目的地玄海奔涌而来,那种非人所能承受的痛楚,直把黑罗刹疼得无以复加,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疯狂扭动。 张开嘴巴,想要发出惨叫声,黑罗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连半点声音都喊不出来,别说是惨叫,连弄点儿声响出来都做不到。 一股无形的力量,形成一道诡异的屏障,封锁于上下嘴唇之间,让他所有的声音,都无法离开嘴巴半步。 体内经络寸寸龟裂,好好的一个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强者,就被两道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剑气,间接弄成了废人。 “洛庄主,他……” 有些后怕地瞥了黑罗刹一眼,司徒超乖乖地喝下一口酒,都没有来得及去细细品味其中的味道,就囫囵吞枣般地直接咽了下去,直到微微的辛辣感开始刺激喉咙,方才后知后觉。 “放心,死不了,诛邪圣殿说的话其实也不算错,五色教里面,没几个好人。” “废了他的玄海,连同门口那一票五色教的余孽,一并打包了交给令玄城的城守府来解决,岂不美哉?” 区区一个旋风手黑罗刹而已,洛一缘还没有放在心上,充其量只能说是给这一趟行程,多添了一点半点的乐趣而已。 “倒是你这老小子,在令剑阁混得好好的,怎么沦落到亡命天涯的地步?” “这令玄城不是你们令剑阁的老家之一么,来来来,距离令天狱开启还有好些时候,不如展开说说?” 拉来一张椅子,扶司徒超坐下,洛一缘招呼杨初前来,再添上几道小菜,一壶好酒。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忙忙碌碌了许久,难得有了空闲的时间,还不能放松一下么? 第685章 过往之迷 有洛一缘在场坐镇,区区几个五色教的余孽,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莫说只是一个什么主管执事,就算五大护教法王联袂而至,也未必能掀起什么波澜。 除非是未曾见过的五色教王能够亲临,那结局,或许还是两说。 真气一分为八,将旋风手黑罗刹在内的八名五色教徒一并捆了起来,乱七八糟地堆叠在觅香楼的一角,让原本不怎么大的觅香楼更是有些拥挤。 好在洛一缘多分出了一丁点儿力量,将这群聒噪之辈的嘴巴全部封了起来,不然的话,等到他们一个个醒来,觅香楼叽叽喳喳,怕是要吵个没完。 如此一来,再无嘈杂的因素影响,洛一缘喊来杨初与杨父,一同再小饮小酌一番。 “杨小兄弟,这位可是你们令剑阁的长老,名唤司徒超。” “我也不知他在你们令剑阁担任什么职务,不过应当还行吧?” 洛一缘指着坐在对面的司徒超,轻笑道。 杨初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同杨父一起,就打算躬身下拜。 他们两个,哪里见到过身份地位这么高的人? 在令剑阁内,外门弟子的地位着实不怎么高,尤其是像杨初这等,靠着厨艺的天赋本领侥幸破格进入外门的,连宗门的执事都随意能呼来喝去。 “快起来快起来,无需多礼无需多礼,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如今的司徒超,只是一个风烛残年到处流浪的老家伙罢了,没什么可拜的。” 司徒超哪里敢受两人一拜,忙不迭地一边解释,一边站起来扶住两人。 如今司徒超托庇于洛一缘之下,哪里还敢摆什么架子呢? 杨父虽然是起来了,杨初却还是在杨父的强硬要求下,对着司徒超拜上一拜。 “好了好了,你这家伙,也算是逃过一劫,还是说说,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吧?” 安排几人重新好好坐下,洛一缘为几人斟满上好的觅陈香,表情多多少少有些怀恋过往的感觉。 “好像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天青山的时候吧,那时候你不还是令剑阁的长老么?” “后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弄得你这样一位高手颠沛流离,到处流浪?” 洛一缘也很是好奇,司徒超刚刚展现出布阵的手段,多少还是有些出神入化。 走南闯北这些年,洛一缘也见识过了诸多布阵的手段,许许多多自称阵法大师的家伙,都是需要先行准备各种昂贵的器材,还要讲究天时地利,限制着实太多太多。 滴酒成阵,或许效果并不怎么让人称奇,但手段,的的确确前所未见。 有酒有菜,很多藏在心里的话,也能慢慢宣之于口。 却说当初无定剑尊司空玄打上天青门,根本没有得到阁主止司的授意,甚至都不是自告奋勇,而是为了一雪前耻。 天地大灾劫之初,域界融合之际,玄域诸多势力都响应诛邪圣殿的号召,向着就近的元域势力下手。 时值令剑阁阁主止司闭关,懒得理会来自于轮值殿主庄万古的呼和,未加理会。 结果司空玄领着一群令剑阁弟子,问都没有问阁主一声,就杀上天青门。 开头倒还算好一些,令剑阁的强大,远远超过天青门所能承受的范围,一连攻克了天青门麾下的好几座城池,甚至还直接打上了天青山,打得一众天青门弟子溃不成军。 整个天青门上下,能够与令剑阁长老周旋一下的,唯有掌门齐升弘与太上长老沐语,只能用独木难支四个字来形容。 无定剑尊司空玄一出手,便轻易杀得天青门溃不成军,玄气上三重的可怕由此展现,不足天虚传说之境,着实难以与之抗衡。 远超寻常超一流高手之境的掌门齐升弘与太上长老沐语,联手之下,都不是司空玄的几合之敌,接连身负重创。 传承多年的天青门,一下子就到了有史以来最为危险的时刻。 好在天青门还有一面最后的底牌,老祖天青老人,素有天青神剑之称的齐寒彦破关而出,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打得司空玄完全找不着北。 齐寒彦年纪虽然是大了些,脾气却不甚好,见得天青门遭到近乎灭顶之灾,勃然大怒。 将司空玄等灰溜溜地赶出了天青山之余,齐寒彦还紧追不舍,孤身一人杀上令剑九峰。 在元域天虚榜当中,齐寒彦的排名的确不怎么靠前,还排在末尾的位置,不过侧面也证明了,天虚榜的含金量,的确够足。 盛怒而张狂的齐寒彦扬言要灭绝整个令剑阁,结果惊动了刚刚出关连一个时辰都没到的止司。 镇阁神剑令天剑出手,毁天灭地的剑玄之力加持之下,只是一剑的功夫,就轻易破去了齐寒彦的剑法与真气,将其重创到近乎于濒死的地步。 好在止司当时心情算是不错,又想着与庄万古怄气,刻意留手,未曾当场祭出第二剑,才让齐寒彦保住一条小命,仓皇狼狈地逃回了天青门闭关。 这一闭,就是近十年的时间,错非机缘巧合之下,让齐寒彦自行琢磨出将身上残余的剑玄之力与真气结合的法门,就依着他逃出令剑九峰的伤势,早早便化作洞中枯骨,死得不能再死了。 知耻而后勇的,并非仅止于齐寒彦一人,当着门人弟子被打得灰头土脸,什么面子都丢的一干二净的,还有司空玄。 回归令剑阁的司空玄先是遭到了阁主的斥责,又被流言蜚语弄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干脆在天玑峰闭门谢客,除了后辈司空凯之外,谁都不见。 直到数年过去,司空玄的又有了一个阶段性的突破,心里才再一次动了歪念头。 那一战,既是天青门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挫败,同样也是司空玄自修炼之日起最惨烈的一次失败。 复仇的念头,从始至终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而当司空玄出关的那一刻,他的复仇之火,也再度熊熊燃起,并且愈演愈烈。 仗着自己身为令剑阁硕果仅存的三位剑尊之一,司空玄纠集了几名长老,一众弟子,打算再度攻上天青门,一雪前耻,为自己而正名。 第686章 悲惨司徒 信心满满的司空玄又一次趁着止司闭关之际,不问自去令天剑,领了林生与司徒超两位长老、一众弟子,扬长而去。 令天剑乃是令剑阁的镇阁神剑,放眼整个玄元域,都足以跻身绝世神物的顶尖级别,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随便便动用的。 被束之于高阁的令天剑,对于使用者也有颇多的讲究,排名还在无定剑尊司空玄之上的缥缈剑尊与云萝剑尊固然实力强横,与剑玄之力之间的契合度不高,也难以真正驾驭神剑。 两位剑尊的确可以驱使令天剑,令天剑在他们的手中,也只是胜过寻常兵器的锋利剑刃罢了,并无什么神妙威力。 整个令剑阁上下,唯有阁主止司与无定剑尊司空玄二人,方能驱动无上剑玄之力,发挥出令天剑自身的绝世锋芒。 这也是为什么无定剑尊的辈分算不得太高,修为境界却能够突飞猛进,成就令剑阁最后一位剑尊的原因。 令天剑在手,足以对老对头齐寒彦造成毁灭打击,再加上两位长老从旁相助,亦可镇压齐寒彦与沐语,司空玄信心十足,觉得这次的突袭行动十拿九稳,绝无任何失败的可能性。 只是人算之力有限,岂能与天算相比拟。 大部队还未真正走上天青门的山门,两位长老已然折损其一,林生长老重伤垂危,逼得司空玄不得不率先出面。 而后司徒超奉命布下的封锁大阵,反倒成了压垮司空玄最后的一根稻草,在他亡命逃生之际,给予了致命一击。 眼瞅着事情闹得有些收不住了,司徒超心下可谓是后悔万分,倘若有早知道,绝对不会愿意陪同司空玄一并出征,闹得一个难以收拾的狼狈结尾。 镇阁神剑令天剑丢失,令剑阁阁主止司震怒,执法堂通缉司徒超,都是后话了。 半途跑路的司徒超,游走于元域各处,寻访各个故友,却没有一方势力,有这个胆子接纳他这位来自于令剑阁的前长老。 尤其是当司徒超的名字上了令剑阁的通缉名单后,许许多多的所谓老友非但没有提供半点帮助,还为了一点点的奖赏通风报信,跟着一起抓捕司徒超。 令剑阁势力庞大,声威仅在诛邪圣殿之下,弄得天下诸多势力,没几个有胆子招惹。 可怜堂堂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后期的司徒超,连一个安安稳稳的落脚之地都没有,只得隐姓埋名,东躲西藏,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久而久之,司徒超都开始有些思觉失调,偶尔遇上了笑脸相迎的人,都要担心对方是否会背地里捅刀子,将自己的消息出卖。 躲来躲去,司徒超不敢在各处宗门势力、城池范围内出现,沦落到藏身于一处偏远的天地险境万古榕木的边角,一躲就是一年多的时间。 万古榕木得天独厚,遮云蔽日,茂盛无比的丛林内有蓬勃生机,也有无尽的危险灾祸。 身处险境边角的司徒超好不容易享受了一点点安稳的日子,又撞上了另一桩极为倒霉的事儿。 初遇黑心老人之际,司徒超还以为遇上了人生难得的知己,与其把酒言欢,相谈甚欢,尽诉心中苦楚。 黑心老人名为黑心,面容却是慈祥老者,仙风道骨,看不出半点儿心肠黑恶的感觉来。 对于司徒超的修为,黑心老人给予指点,对于司徒超的困惑,黑心老人给予解答,让司徒超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起初,司徒超还真的有一种错觉与冲动,觉得黑心老人与身后的势力,是一个可以值得投靠的对象,心里也打起了真正投效的念想。 不管怎么说,黑心老人展现在外的能力,丝毫不逊色于令剑阁内的剑尊,投效一名剑尊级的强者,对于司徒超而言,并不算是一种丢人的事情。 玄气上三重的门槛,不知道卡住了多少人想要继续向上攀登的玄修。 哪怕早已开辟玄海,修为境界早已臻至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司徒超也不敢说,在临终之前,必定能够突破到第七重生生境。 久而久之,黑心老人也的确开始抛出橄榄枝,搬出了五色教这个大旗。 黑心老人自然也有私心,司徒超的自身的实力尚算还过得去,最为关键的是他的阵法造诣,的确高的出奇。 偌大的一个五色教,竟无一人,能够在阵法之道上,与司徒超相比拟,甚至于连评头论足都不怎么配。 如果说黑心老人的身份不是五色教的护教法王,他的身后也不是五色教而是任何一方势力,司徒超都很可能当场应允,不带半点犹豫的那种。 偏偏五色教的三个字,引起了司徒超的警觉。 在令剑阁的宗门典籍当中,司徒超有幸阅览过与五色教过往相关的典籍,清楚明白五色教那深不可测的底蕴,也知晓了五色教的可怕。 加入五色教,等于彻底站在了令剑阁的对立面,还很可能站在了诛邪圣殿的对立面,站在了整个玄域的对立面,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受够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受够了这种卑微扭曲的苦楚,司徒超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一点。 阅历颇丰的司徒超也并没有当场一口拒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先行搪塞了过去。 过后的一段时间,有了戒备的司徒超更是敏锐地发觉,黑心老人所给予的指点与解答,都暗藏着种种隐晦的禁制与手段。 一段时间的修炼下来,身上各处已然被下了许多不知名的手段,稍稍运气,还问题不大,一旦全力施为,必然会身受重创,未伤敌,先伤己。 继续照本宣科修炼下去,会不会走火入魔尚不得而知,但一定会出现什么大问题,从而不得不再求助于黑心老人,自此沦为五色教的傀儡。 发现问题稍稍晚了一些,但也不算太晚。 有了深层戒备的司徒超,打算就此离开万古榕木,以此来避免继续被黑心老人所摆弄。 夜黑风高,正是再度踏上征途,远走他乡的好时光,司徒超正要收拾行囊离去,就被黑心老人给堵了个正着,想走都走不了。 第687章 黑心老人 “司徒贤弟,前阵子不是说了,打算在此安享晚年的么?” “怎么今儿个又收拾包袱细软,是要去往何方么?” 中正平和的慈祥之声,从前行的路途上响起,令得司徒超整个人不由得为之一颤,手脚都有些僵了下来。 如果还没有抵触与戒备,或许还会单纯地觉得,黑心老人的言语发自肺腑,情真意切,是真正的在关心自己。 然而真相,总是让人不怎么想要面对的。 自从发现了黑心老人的真面目之后,很多小细节,都越发经不起推敲。 深藏在慈祥问询之下的,是一抹难以察觉的杀意。 “多谢前辈多日的点拨与指导,司徒实在获益良多,铭感五内。” “然则算算时辰,司徒却是忘了有一件大事,还在等着在下去办,是以不得不先行离去,还望前辈见谅。” “至于答应前辈事儿,待司徒重归万古榕木之际,自会再度履行。” 反正收拾得也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零零碎碎无关痛痒的玩意儿,司徒超也不再耽搁,趁着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功夫,先走一步再说。 眼眸之中精光一闪,司徒超拔地而起,豁尽全身玄气,向着万古榕木的外围飞掠而去。 一道蓝光横空掠过,转瞬之间已在数里开外。 鼓足了勇气逃离此地,又不敢将玄气施展到超出极限的范畴,免得触动隐患,自招恶果。 两旁景色飞速倒退,司徒超的心里也总算是安稳了一些,只要能够逃离此地,大不了从今往后当一个普通人,隐姓埋名,安度余生,也比一辈子都生活在不安与恐惧之中要来得强一些。 “你不能走。” 黑心老人的声音再度于耳畔响起,只是慈祥的感觉渐渐退去,取而代之更多的,是阴冷与肃杀的感觉。 庞大的吸力从后方来袭,司徒超只觉得手脚冰冷,仿佛完全失去了控制,再也不受自己的支配。 去势被阻不说,吸力愈演愈烈,很快就将司徒超从数里之外的高空拉回了原地。 这份离谱的手段,令得司徒超心中凉意渐升,黑心老人的本事,比起想象之中的更加可怕不少,很有可能更在无定剑尊司空玄之上。 “前辈……” 看着拦在身前的“慈祥”老者,司徒超本能地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司徒贤弟,玄元域虽大,早就没了你的容身之处。” “试想以令剑阁的威势,普天之下,还有谁愿意接纳你这丧家之犬?” 摊开一只左手,黑心老人淡淡地说道:“诛邪圣殿不惧令剑阁不假,但你的实力,诛邪圣殿根本不会放在眼中,哪怕如老夫这般,诛邪圣殿之内比比皆是。” “自大的诛邪圣殿从不相信外来之人,你哪怕侥幸过关,也不过是闲散人员一个,让诛邪圣殿多了一员可以随时牺牲、舍弃的炮灰罢了。” 紧跟着左手摊开,黑心老人继续侃侃而谈道:“至于声势浩大的天元皇朝,倒也是一个可以考虑的对象,然则天元皇朝内乱纷纷,随时都有爆发冲突的可能性。” “元域武者的势力,你一个玄修去了,也还是无权无势,得不到任何的重用,更不可能被真正的信任。一旦冲突爆发,第一个牺牲的,极有可能就是你。” 说完两处去路,黑心老人并没有改变摊开双手的姿势,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声音越来越低沉,也越来越具有魅惑力。 “司徒贤弟,你唯一的选择,有,也只有我们五色教。” “我黑心敢以护教法王的名义向你保证,将来你的成就,不可限量,待我成为黑色教王之际,便是你荣登护教法王,成就玄气上三重之时。” “功名利禄、金银财帛,唾手可得。”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是极近极近,黑心老人欠了欠身,声音更加低沉:“试想一下,假以时日,你想要一雪前耻,报那一剑之仇,只需要振臂一呼,整个五色教上下都会为你所用。” “五位教王、五位护教法王联袂而至,齐上令剑九峰,重现五色教昔日风采,是一件何等辉煌的大事,司徒贤弟,你说是也不是?” 司徒超早就被一句又一句的话搞得脑壳都要大了,上下两排本就有些松动的牙齿,更是不住地打颤,吓得咯咯作响。 加入五色教,成为举世公敌也就算了,黑心老人还想着要他倒戈相向,反而攻击令剑阁? 莫说是给司徒超一个胆子,就算是给他十个,恐怕也不敢做出真正忤逆令剑阁的事情。 令剑阁培养司徒超,也花费了不小的代价,司徒超一直都是铭记于心,未敢忘怀。 叛出令剑阁,多多少少也有捅了娄子率先跑路的因素在,事后被通缉,倒也不能全都怪令剑阁的头上,说他们是忘恩负义。 “这个……前辈,五色教既然已经如此庞大,声威显赫,又何必非得撺掇我入教?” 小心翼翼地紧盯着黑心老人的动作,司徒超汗流浃背之余,手心也暗自扣住了诸多物件,以防万一。 “我只是一个被令剑阁通缉的过气长老罢了,五色教也犯不上为了我去招惹令剑阁。” “前辈大恩,铭记于心,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夜黑风高之际,黑云翻涌让人看得不怎么清晰,但头顶向上,万古榕木的参天枝杈几乎占据了小半边的方位,就让一轮变化,显得异常明显。 “敬酒不吃吃罚酒,司徒超,老夫给你脸面,你却不识好歹。” “如此不识抬举之人,我五色教,既然得不到,也不会容忍你随便离开!” 摊开的手掌心泛起黑气,黑心老人那张貌似慈祥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怨毒无比,双掌一推一收,一股庞然的威压已当头罩下。 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与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看似只有一重境界的差别,实则相隔甚远,一条玄气上三重的分界线,几乎就可以直接判定生死,难有侥幸可言。 阴冷寒凉的气势当头压下,司徒超只觉得肩负难以抗拒的可怕巨力,手脚皆是陷入了冰窖之中,想要动弹一下,都是难上加难。 一掌当头拍落,滞留在距离司徒超脑门不足三寸的位置,黑心老人终究还是有些欣赏司徒超的天赋,不忍就此埋没,故而再度开口:“司徒超,老夫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加入,还是拒绝?” 第688章 死里逃生 “黑……黑心前辈,请容我拒绝!” “我司徒超一世为令剑阁长老,哪怕叛出令剑阁,也不会对令剑阁有半点怨念,更不会沦为五色教的走狗,与令剑阁为敌。” 决然抬起被压得低沉的头颅,司徒超努力抵抗着寒气与威压的侵袭,说出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来。 或许,这些话,不管是在司徒超自己听来,还是在黑心老人听来,都是无比的可笑,可笑到全然不知所谓,但司徒超还是没有藏着掖着。 这,就是他的心声罢了。 “很好,既然你如此不知进退,老夫给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你都放弃,那么,你就守着你的令剑阁去死吧!” 黑心老人震怒,五指不再留情,狠然下压。 浩瀚的玄气劲灌肉掌,都不用拍个结结实实,都可以令司徒超血肉四散,尸骨无存。 早在两人谈话期间,湛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司徒超并未动用全部的玄气,更没有冲破来自于上位者玄气的威压。 司徒超的心里,也清楚明白得很,凭他的有限实力,催使全部玄气,能否起到什么真正的作用暂且不谈,身上的隐患,肯定没有办法立即清除。 事关生死存亡,司徒超赌不得,也不敢赌。 这一抹约莫四五成左右的蓝光玄气,冲破威压对于右臂的束缚,已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黑心老人手掌下压之势极快,但司徒超动手揉捏的速度却更加迅速一些。 一撮紧跟着一撮木屑缓缓落下,带起阵阵幽幽的香味,黑心老人已然觉察不妙,掌劲再加三成力量,势要将司徒超一举歼灭,免留后患。 木屑尚未落地,已被牵引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道玄妙莫测的符文,护持于司徒超的周身。 符文一现,压力顿时减少了七八成,来自于上位者的威压不再是束手束脚的最大麻烦,司徒超不敢怠慢,仓促迎战。 裹挟着尚未彻底散去的木屑,司徒超双掌摆弄,将看家本领柔云掌施展到极限,团团云雾拦在身前,将门户守得严严实实。 再加上符文阵法的玄力加持,司徒超自信满满,即便是黑心老人,也不可能轻易胜过自己。 自打见识过洛一缘、鹰王、司空玄等诸多强者的手段后,司徒超并未原地踏步,反倒是一直在反思自己的缺点在何方,并想办法积极进取,不断修正。 修为境界并非一蹴而就,能够在短时间内缩短实力上的差距,唯有在阵法上下苦功夫。 借助万古榕木散碎的枝丫为材料,司徒超就不信,配合自己的守御之力最强的柔云掌,还挡不下黑心老人的一掌。 无穷黑气包裹下,黑煞掌蕴含风雷霹雳之声,狠狠拍入云团雾气当中,却好似拍在泥沼之地上,黏连沾染,大有一种寸步难行的感觉。 阵法与柔云掌的相辅相成,化腐朽为神奇,反倒一层一层化解了黑煞掌的掌力,让黑心老人大有一种有劲儿无处使的错觉。 眼见掌阵相加颇有成效,司徒超心下大喜,撤掌为拳,打算趁势变换攻势,施以九鼎拳予以迎头痛击。 “雕虫小技,也敢在老夫面前逞能?” “今次若不杀你,难消老夫心头之恨!” 一掌寸功未建,黑心老人勃然大怒,再一想到自己布局许久,只为拉拢司徒超入伙,现在前功尽弃,满盘皆输,心中怒意更是犹如燎原之火,熊熊燃起。 黑煞掌的黑气不断向外倾泻而出,那情形简直就像是一滴墨汁渗入水潭,轻而易举地将周遭云雾侵染。 阴森气息的笼罩下,云雾尽数凝结,柔云掌掌势被破,阵法的加持效果自然也是不攻自破。 伴随着黑心老人的不断狞笑,黑煞掌二重掌劲再度宣告来袭,轻易破除了司徒超的所有防范。 万古榕木枝丫碎屑化作的阵法符文,在绝强的力量面前,形同虚设,起不到一点防护的作用。 一掌精确无误地命中的司徒超的胸膛,深深凹陷的掌印还在不断渗透着黑气,不断损伤着司徒超的经脉,场面甚是骇人。 准备多时,依旧是一招也接不住,司徒超狂喷鲜血之余,心头的火热,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难道,辛辛苦苦的钻研阵法之道,真的不如一门心思放在提升修为境界之上么?” “玄气上三重这一层门槛,真的没有办法做到以下克上么?” 司徒超心中默默地想着,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黑心老人,已不知还能做出什么样的抵抗。 自己一直以来都号称掌阵双绝,结果掌阵联手,就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伤到。 从未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接近,所幸阵法之力尚有几丝残留,身躯也还能动弹,司徒超连忙以意念驱动须弥戒,取来几颗疗伤效果颇好的丹药,匆匆忙忙塞进嘴里。 稳稳当当占据上风,黑心老人反倒没有先前那般急切,只是狞笑着逼近,不断凝造着恐惧的氛围。 “恨吧,恨吧,恨你自己无能,恨你自己无用,尽情地恨吧!” “你越是憎恨,越是恼怒,越是疯狂,你这个养分的用处,就越是有用!” 黑心老人并没有直接将心里话说出来,反倒是在思索着,该如何将收益最大化的方式。 司徒超这家伙,左右无法为自己所用,倒不如将他的负面情绪尽数逼出,再渐渐吸纳,也能够壮大己身。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玄修,可不是路边的大白菜,能够尽情汲取这样一位高手的负面情绪,这笔买卖,倒也不算太过不划算。 黑心老人打定主意,要在这杳无人烟之地,好好慢慢炮制司徒超之际,突然猛地回头,似乎是嗅到了什么不太妙的感觉。 一抹深青色的光芒,从极远极远的尽头绽放,竟然连带着万古榕木外围的树木都有所异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抓住黑心老人一愣神的功夫,司徒超哪敢再作任何的犹豫,豁尽残存的符文阵法之力,又不惜触动后患,将一身玄气施展到十二成的极限所在。 所有的力量,尽数灌注于右手,九鼎拳一拳挥出,八尊恢宏霸气的古鼎在身后同时浮现,将力量加持于拳劲上。 全部注意力都被青光所牵引,黑心老人并没有注意到司徒超的动静,随意挥出一拳,已是将司徒超再度重创到伤上加伤的地步。 借着拳劲的反弹,司徒超不要命地遁入了万古榕木之中,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第689章 迷惘解惑 “青色的光芒,司徒兄,你说在临别之际,看到了一抹青色的光芒?” 喝酒喝到一半的洛一缘,顿时来了些许的兴致,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事儿。 留在白老头身上的那些真气可作眼目,似乎也看到了青色的光芒,不经意之间,两者对上了。 青色光芒先是找上了黑色教派的护教法王黑心老人,又是找上了白色教派的护教法王白老头白无涯,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取巧之事? 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几次受惊的司徒超,对于什么贤弟兄台之类的客套话反应有些激烈,慌慌张张地以宽大的破洞黑布袖袍擦拭着嘴巴。 “洛庄主莫要取笑,老夫落魄得很,可当不得兄台二字。” 司徒超心里也是清楚的很,不论玄域还是元域,辈分这种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只有下位者才会拿来约束彼此。 真正的辈分,还得以实力来称算,强的就是前辈,弱的就是后辈,根本不用去计较什么年龄生辰之类有的没的问题。 “还多亏那一抹青色的光芒,令得黑心老狗在关键时刻分心他顾,不然的话,老夫哪有机会从黑心老狗的手底下逃出生天?” “届时就算是真的逃进万古榕木的深处,以那条老狗的手段,要将老夫再度擒获,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一口陈香下肚,感受着辛辣的感觉在喉间慢慢绽放,五味杂陈的回忆又又上心头,司徒超的神色也跟着低沉了下来,幽幽地说道:“老夫苦心孤诣,一门心思钻研阵法之道,本以为可以另辟蹊径,以下克上。” “谁曾料想,终究还是一场触手难及的梦罢了,在黑心老狗面前,老夫不堪一击得很。” 连着惨笑了好几声,任谁都听得出,那笑声之中的悲凉与无奈。 情绪感染之下,杨初与杨父的实力本就不济,也被带的一脸愁容与哀伤,眼瞅着就要挤出几滴眼泪来。 “叮叮叮叮!” 氛围有些被带得偏了,洛一缘当然见不得这样的情况发生,擎起筷子,轻轻敲在被吃得差不多的碗碟外围。 一时之间,清脆嘹亮的叮咚之声萦绕在小小的觅香楼内,一下子就将三人魂飞天外的思绪神念全都拉了回来。 “司徒兄你何须妄自菲薄,引喻失义呢?黑心老人能够成为五色教的护教法王,不论实力还是地位,都等同于你们令剑阁的一位剑尊了。” “如果只是小小钻研一阵,就能让你胜过剑尊,令剑阁又岂会至今仅有区区几位剑尊?” 见司徒超的神情似乎还是沉浸在哀伤之中,洛一缘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的阵法水平,我也亲眼所见,滴酒成阵,化腐朽为神奇,已是当世罕见难能可贵的手段。” “若你还能继续在这一条路上深造下去,前途定然无可限量。” 正襟危坐,稍稍咳嗽了两声,洛一缘目光炯炯,缓缓说道:“任何一门手段,一旦达到登峰造极乃至超过古今,就绝对不可能会弱。” “遥想我元域十强神话,哪一位不是在自身的道途上达到极限,才会被后人冠以神话之名?” “司徒兄,未知我说的这些话,你可是明白?” 愿意花费一番力气,又是保下司徒超,又是出言开导,洛一缘早早地便相中了此人。 阵法之道,博大精深,玄之又玄,用处颇为广泛,倘若麾下能够多上这样一位阵法大家,倒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听了洛一缘一番似是而非的解释,司徒超原先那副衰丧到极点的表情,也算是有了丁点儿的缓解。 “那个……洛先生,小人有一个问题,不知道……” 可能是受到筷子敲击声的点拨,并没有那么迷惘的杨初很快就从沉浸的情绪当中恢复过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洛一缘,仿佛在期盼着着什么。 杨父还想要阻止,却被洛一缘随意挥了挥手,示意无妨。 “相逢即是有缘,杨小兄弟也是如此,无需以小人自居。” “你还年轻,将来的玄元域,或许你们才是主角,将会在这天地之间,绽放出无穷无尽的光芒与异彩。”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了,别说问我,相信就算是问你们的司徒长老,他也应该很愿意为你解答的,司徒兄,你说对也不对?” 对于杨初这样一位质朴又孝顺的少年,洛一缘同样也有不少的好感在,并不介意多浪费一些唇舌。 多说几句话而已,就可以结下一番善缘,又不浪费什么功夫,何乐而不为呢? 反倒是元域许许多多自诩为前辈高人的家伙,说话之间到处打机锋,像极了谜语人,藏着掖着,在洛一缘看来,没有半点必要。 司徒超苦笑着陪笑,在洛一缘的身旁,他哪敢说半个“不”字? 不过相处起来,洛一缘作为更强上许多的上位者,不管是与司空玄还是与黑心老人相比,态度都要友善太多太多,起码不会让司徒超有一种不舒服的反感。 得了应允,杨初的胆子也大了不少,深深吸了一口气,给洛一缘与司徒超都鞠上了一躬,而后万分诚恳地问道:“请问洛先生、司徒长老,小人在玄气修行方面的天赋,着实有限得很,这一点自己也非常清楚,有自知之明。” “反倒是在进了厨房,拿起锅铲的时候,方能够感受到全身心的放松和愉悦,小人会的,和擅长的,也就只有这点让人见笑的小小把式。” “那……若是我将这门手艺发挥到极致,也有用么?” 杨初问得情真意切,杨父听得目瞪口呆,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了快二十年的孩子,竟是展现出了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一面。 司徒超也有些懵了,按照玄域的传统理念,烧菜烧得再好,似乎也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就连他所擅长的阵法、百草门精擅的丹道之流,都被主流嗤之以鼻,称之为旁门左道。 也不知是从何年何月开始,整个玄域的氛围,就变得异常的奇怪,唯境界实力论的说法甚嚣尘上,深刻地影响了许多人。 司徒超倒是很想要用玄域的传统理念来驳斥好高骛远的杨初,奈何话都还没到嘴边,自己就先行吞咽了回去。 此时的驳斥,岂不是等同于狠狠地一记耳光,甩在自己的脸上,也甩在了一旁端坐着的洛庄主的脸上? 第690章 顿悟前路 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司徒超自己都陷入了迷惑,上下两张嘴皮子几次打开,又默默合上。 总不能真昧着良心说,烧菜烧得好,在这个只看实力的残酷世界,还能有什么作为吧? 杨初、杨父、司徒超三人,都把目光全部投到了洛一缘的身上,期望能够从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高人口中,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在三人的注视之下,洛一缘缓缓饮尽一盅酒,这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先前我就说过,任何一件事情,如果真的能够做到登峰造极,达到世间第一的地步,定然会有超乎常人的成就。” “几位可能只听说过元域十强神话的存在,对他们的具体事迹却并不了解。” 说到这儿,洛一缘突然顿了顿,目光在三人的身上都扫了一圈,而后哑然笑道:“我倒是忘了,三位都是土生土长的玄域中人,对于元域的典故一知半解,倒也合情合理。” “三位可曾知晓,元域十强神话之中,有一名刀客,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刀,他的名字,俗气到你们都无法想象的地步,叫做张狗剩。” “噗!” 司徒超第一个没办法忍住,一口酒水喷洒而出,瞪大了双眼,难以相信听到的话。 莫说是他司徒超,就连杨初与杨父,都是有些讶然,强行止住嘴角不断抽动的笑意,免得表现出不太尊重人的感觉。 赶紧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刚刚的尴尬举动,司徒超赶紧问道:“洛庄主,张狗剩这个名字,未免也太过随意了一些,这位刀法大家,难道就没有别的名号,或者说没有想过自己改个名么?” 这话,也是杨初与杨父心中的疑惑。 在玄域之中,能够成为玄气上三重境界的强者,哪一位没有一个朗朗上口叫起来颇为响亮的名号,谁能够将这等俗气的名字宣之于口? 即便名字乃是父母亲取的,自有其内涵与寄寓,但一想到高手交战,互换名号之际,说出这样一个名字,岂不是大大地破坏气氛么? “的确,张狗剩三个字,哪怕在元域当中,知晓的人都不算太多,更多的人,只清楚他的外号,庖丁在世。” “据说张狗剩子承父业,从小就延续了父亲屠户的传统,天天杀猪,练就了一身切皮去骨的好刀法。” “穷人家的孩子,若是不取上一个低贱的名字,有容易早夭,不易养活的说法,张狗剩这名字,就是因此而来的。” 提及这位元域刀之神话,就算是洛一缘,都不免生出心生向往的表情来,只可惜神交已久,缘悭一面。 看洛一缘说得一本正经,不似作伪的样子,三人也就继续洗耳恭听下去。 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三人的心里,也很想弄个清楚明白,一个屠户,究竟是有怎样了不得的机遇,从而成为天下公认的刀中之神。 “日复一日的扒皮、削肉、剔骨,张狗剩对于手中一柄短小的屠刀运用也越发的纯熟,直到有一日,与一群地方泼皮起了争执,盛怒之下的张狗剩抬起屠刀,自上而下轻轻划过。” “那为首的泼皮,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全身皮、肉、骨三者皆尽分离,没有一点多出的碎末。” “泼皮头头当场殒命,事情闹得有些大了,惊动了官府,待得捕快与捕头赶到之后,张狗剩早已将一众泼皮依葫芦画瓢,尽数解决,而后收拾细软,远走高飞。” “好,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张屠户有气魄,了不起!” 向来话不算多的杨父在此时重重拍着桌子,大声赞扬着张屠户的血性。 看样子,年轻的时候,杨父孤身一人在这令玄城里,也没少受到差不多的欺压,这是有感而发,将真情实感宣之于口了。 “元域之中用刀的高手不在少数,仅仅三十六天虚传说之中,就有排在榜首的北狄魔刀、排在十六位虎啸将军的战阵之刀、排在十七位的霸刀,但张狗剩,却成了几乎公认的刀中之神。” “说到这里,你们可是明白了?” 话音戛然而止,洛一缘轻轻一笑,也不管三人的反应,自顾拿起了酒壶,可惜酒壶之中空空如也,早就一滴酒都没有了。 杨父算是有些人生阅历,却不懂修炼,听得朦朦胧胧,似乎只是在听一个虚无缥缈的故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茫茫然。 反倒是杨初与司徒超,年龄纵然相差有些大,实力差距也相当明显,却在同一时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狗剩的故事,倒也不是虚构出来,而是太渊阁与阴曹地府的文献之中皆有记载,被整个元域江湖公认的。 讲完这位刀中之神的故事,洛一缘也不免回想起了那位经常会被提及的洛家先祖,据说也是从一个宗门的杂役弟子开始,天天劈柴,竟让他劈出了一套了不得的刀法,从此在江湖之中成名。 不知不觉间,洛一缘自己的心中,似乎也多了一些感悟。 刚刚萌生的感悟,哪怕还很微弱,而且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都说不准将来是不是真的能够用上,但到了洛一缘这个境界,还能有些感悟,已是一件异常难能可贵的事情。 杨父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洛一缘伸手给制止了。 眼下司徒超与杨初都身处在少见的顿悟状态之中,这种状态,一生之中都不见得能够出现几次,稍稍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影响他们,让他们从顿悟的状态中脱离而出。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司徒超浑身一震,眼神之中的坚定与先前的迷惘大相径庭。 不动声色地默默站起,司徒超冲着洛一缘躬身下拜,所执的,竟然还是后生晚辈的礼节。 不久之后,杨初也是在一阵抽搐之中如梦初醒,看向洛一缘的眼神也有了不同。 二话不说,杨初当即跪倒在洛一缘的身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一番解释,或许只是讲了一个平平淡淡,连出彩都算不上的小故事,对于前途迷惘的二人而言,效果却远比什么灵丹妙药来得更加有效。 第691章 投诚跟随 解答完疑惑,洛一缘、司徒超就暂且与杨氏父子分道扬镳,踏上住店之路。 觅香楼只是一个苍蝇馆子一样的小酒肆,连二楼的位置都没有,就别提还能提供住宿的服务了。 眼下是关键的时间节点,品质相对较好一些的客栈酒家早就被来自五湖四海的大佬们给占据了,想要从牙缝中挤出一两个包间来,实在是难上加难。 令天狱名声在外,哪怕近几十年来,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收益开始大不如前,终究还是一处异常了不得的天地险境,受众范围比之剑冢险地广了太多太多,依旧受到了许许多多人的追捧。 好在洛一缘对于外物上的享受并没有太多的讲究,司徒超又流离失、风餐露宿惯了,早就不在乎这些并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玩意儿。 两人就在距离觅香楼不远的小弄塘里,找了一处小客栈先行落脚。 这年头,只要有须弥袋或是须弥戒在手,几乎就不太可能大包小包地背着行李,两人都非是一般人,很是轻松地便收拾好了房间。 杨氏父子在旁之际,司徒超几次三番想要拉着洛一缘单独说说话,都找不到机会。 如今终于是逮着个时机,站在房门口的司徒超左思右想,再三犹豫之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一口口水吞下肚,秉承着死了就死了的心态,司徒超抬起手来,敲向了洛一缘房间的房门。 手掌与门框似碰未碰之际,房内洛一缘那淡然的声音已然响起:“不必敲了,进来吧,门没有锁。” 推门而入,司徒超看着这处小到有些离谱的厢房,哀叹了一口气。 即便是早早地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真要做出一些行动的时候,心里的难过与苦楚,还是免不了波涛汹涌地涌上心头。 “噗通!” 短暂的犹豫,而后就是长久的坚定。 司徒超双膝重重砸在地上,震得一地灰尘弹射而起,飞扬于房间之中,弄出一阵乌烟瘴气的感觉来。 随意挥了挥手,两缕真气一梳,这群细小的烟尘就被扫到墙角,令得作呕的空气较之先前大有进步。 “司徒兄何故行此大礼,洛某的年纪,怕是连你的零头都不到,你这样做,未免也太……” 司徒超不动声色地与自己同行,洛一缘早就大致猜到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一个长期处于绝望与低谷的人,一旦眼前出现了希望,哪怕只是一丝丝微不足道的,脆弱得犹如蜘蛛丝,随时随地都可能断裂的希望,都会拼了性命,去紧紧抓住。 能在白昼下光明正大地活着,谁又会愿意终日龟缩于黑夜之下,阴暗潜行呢? “洛庄主,司徒超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洛庄主能够大发慈悲应允。” 低垂着脑袋,说出这番话来,司徒超自己都觉得多少有些羞耻的感觉。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拜倒在他人的脚下,委曲求全,那种感觉,着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若是洛庄主不嫌弃老夫一把年纪,老夫愿意侍奉跟随左右。” 勉勉强强从牙缝里又挤出了一句话,司徒超都能够感觉到自己老脸一红,好在脸颊在阴影的笼罩下,看得不太清晰。 指尖自下而上轻轻一划,真气升腾,将司徒超的身躯缓缓向上托起。 此等小手段,用在实力不如自己的人身上,真的是百试百灵。 洛一缘稍稍沉吟了一会,微微皱眉道:“司徒兄,你怎么说曾经也是令剑阁堂堂位高权重的长老,怎么会愿意跟随我一个闲散人士?” “想必你也清楚,我昔日创下的风雨山庄,早就被付之一炬,连老家黑元城都让你们令剑阁改名成了黑玄城。” “跟着我,说不准过得还是风餐露宿,东奔西走的日子,你真的明白么?” 在心里,洛一缘的确也有将司徒超收归己用的念头,但这种话,总要对方率先开口,才好沟通一些。 不然搞得对方不情不愿,也不会尽心尽力的相助,还时不时得拖后腿之类的,味道就不太好了。 “明白,老夫我都明白!” 洛一缘话都还没有完全说完收音,司徒超已是把脑袋点了个不停。 “在明有令剑阁颁布的通缉令,几乎所有的玄修势力和与玄域交好的元域势力都视老夫为大敌,欲要除之而后快。” “在暗有五色教的追杀,说是老夫伤了黑心老狗,一群混蛋根本不给老夫喘息的机会,不断围捕,令得老夫伤上加伤。” “这样的日子,老夫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洛庄主,老夫是真心实意恳请您收留的,并无他意!” 眼看洛一缘的表情淡漠,并没有什么要直接应承下来的样子,司徒超心里更是焦急惶恐。 一纸来自于令剑阁的通缉令,几乎断绝了他加入别的势力的可能性。 终日里闭门造车研究阵法,司徒超的交游本就少的可怜,认识的朋友也不算多,堪比玄气上三重境界的强者当中,待人处事最为和善的,也唯有洛一缘一人而已。 错过这个机会,司徒超也不清楚,自己的后半生,还要过着怎样难以想象的悲惨生活。 说着说着,司徒超老泪纵横,眼泪决堤夺眶而出,又要躬身下拜。 好在洛一缘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拦了下来。 “司徒兄过谦了,跟在我的身旁,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的阁主,我也有过一面之缘,哦对了,司空玄弄丢的令天剑,我也交还给了他。” “所以,你身上的什么通缉令,其实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太过严重的事儿,要不,回头我找止司说上一说,看看能不能将你的通缉令给摘了?” “再怎么说,重归宗门,总要比跟着我颠沛流离要好吧?” 心中想着的是一回事儿,洛一缘还是要给出选择,让司徒超来自行决断。 若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司徒超依旧愿意跟随自己,那么这种投靠,才是真正的真心诚意,绝无半点背弃的可能性。 想当初风雨山庄招揽贤能,对于天赋的看重还在其次,心性二字,才是尤为关键。 覆灭多年之后,石长发、秦渺、郁奕等人,依旧是不忘初心,死心塌地追随着洛一缘的脚步,这份赤诚之心,远远要比什么了不得的天赋更加重要。 第692章 自主抉择 “令天剑……已归还阁主?” “老夫,还有重归令剑阁的机会?” 两个重磅消息,就像是落入水中的炸弹,在司徒超的心里,一下子溅起了滔天巨浪。 巨浪翻腾起伏,与司徒超的胸膛一样,无休无止,也从侧面表明了他的内心,早早地陷入了激烈的挣扎当中。 天青门之行,主要的罪责还在无定剑尊司空玄的身上,自寻死路,令得令剑阁损失了一位剑尊还是小事情,弄丢了镇阁神剑令天剑,才是罪不容诛的大事。 就算当日司空玄没有惨死当场,运气好侥幸逃得一条小命回归令剑阁,等候他的,只怕是比死更残酷的刑罚。 令剑阁之所以强大到,就连诛邪圣殿都要稍稍给上几分颜面的地步,就是因为镇阁神剑令天剑的存在。 恐怖到足以撕毁一切的剑玄之力,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不可轻易去招惹。 这一点,单单看庄万古在鹰仇峡的时候,对于不断放狠话、放垃圾话的止司忍气吞声就能够明白。 抛开令天剑这个相当不稳定的因素,令剑阁剩下的,只是几个玄气上三重境界的剑尊罢了,或许依旧强大,却还不被诛邪圣殿看在眼里。 没了令天剑,四方圣殿的任何一方出手,都有能力迅速拿下令剑阁,而不付出什么太大的代价。 令天剑丢失的消息,令剑阁自己当然不会愚蠢到公之于众,奈何架不住内鬼的存在,将消息悄无声息地泄露出去。 对于此事,外界的反应始终是将信将疑,谁都不能确信消息的真伪程度,说不准令剑阁突发奇想,故布疑阵,就是为了肃清内鬼,解决后患呢? 外界不敢确定令天剑丢失的消息,自然也就不可能再知晓令天剑回归令剑阁的消息,司徒超就是吃了这个哑巴亏,连说理的地方都没处说。 试想,一场连手持令天剑的剑尊级强者都当身死当场的大战,他区区一个长老,哪怕没有怯战而逃,也不可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若是当时并未逃走,回到令剑阁内,受到的惩罚,应当也不会太过严苛。 一边是重归山门,回到栽培了自己无数年的故土,也是深埋自己心底的心愿。 一边是摆脱束缚,跟随仅三面之缘的洛一缘身旁,是展现自我价值的新希望。 两种不同的情绪,就好像耳畔有着两个小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激烈地争执着,唇枪舌剑,难分高下。 一滴一滴豆大的汗珠滑落脸颊,司徒超双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两种选择,都能够拥有一个看似不错的未来,让他无法在一时之间,下定决心。 其实在司徒超的内心深处,刚刚听到可以回归宗门的时候,是相当有触动的。 重新回到令剑阁,成为一个长老,重拾过往所有的一切,就好像这几年来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令剑阁的强大,也足以威吓、震慑五色教,今时今日的残余的五色教固然还拥有不俗的实力,也难以硬撼令天剑的无上锋芒。 天平,在最初,就是向着回归的方向不断倾斜,直到挣扎当中的司徒超,回想起了刚刚洛一缘说过的话。 “将一件事情做到极致,便足以化腐朽为神奇。” 原文究竟是什么,脑海中一片混乱的司徒超,暂时是想不起来,也想不清楚,但大抵是这个意思。 正是这句话,让司徒超明悟了,自己所钻研的阵法之道,也并不是无用到一无是处的地步。 存在,既有价值。 两方的天平,就此平衡,陷入了激烈的争夺之中,内心天人交战,无论哪一边的小人儿,都无法做到轻易说服对方。 “哈……欠!” 知道抉择需要慎重,洛一缘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影响司徒超的判断。 洛一缘要的,就是司徒超真心实意的投诚,但倘若司徒超选择回归令剑阁,洛一缘也会如他所说,去找止司说说情,尽量完成心愿。 取来纸笔,留下一张简短的字条,洛一缘踏虚如地,轻易飘离小小客栈,没有惊动任何的人。 难得来上一回热闹繁华的大城市,不好好的游览一番,见证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换上一身色泽比较单一的长袍,戴上一张品相还算不错的面具,再以拟态玄晶将自身气息调整到玄气第五重凌空境左右,洛一缘随意撩拨了一下头发,整体看起来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哪怕是刚刚打过照面的司徒超,亦或是杨氏父子到了跟前,也决计认不出,眼前这人,就是洛一缘本人。 从须弥戒中左翻右找,最终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进入城门之际用过的那块漆黑令牌,将之别在腰间。 一顿乱七八糟的操作,洛一缘已暂且消失,有的,只是来自于尸弃宗的弟子。 “嘿嘿,要看戏,当然得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才过去的。” “内门弟子的身份还是差了一些,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尸弃宗的真传弟子罗源。” “罗血红,对不住了,拆了你的老巢,还要用你们的名字闹事儿,若是在天有灵,你一定会很恨我吧?” “差点忘了,你这样丧尽天良的家伙,只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呢!” 大摇大摆地走上令玄城繁华的街头,双手一甩一甩,那股子嘚瑟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演出来的。 拟态玄晶还真是实用性质相当足的宝贝,只要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之下的玄气,都可以尽数模拟出来,不是仔细分辨,难以识别真假。 “摸摸卷,牛肉汤,快来尝尝!” “古法锻造,全新工艺,铸剑大师,倾情力献!” “清理火灶!加固房屋!开锁开屋,都来找我王师傅!” 游荡在令玄城最是宽广的长河大道上,哪怕天色渐渐晚了下来,浓浓的烟火气息却比之于元域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城镇要来得更鲜明一些。 整个元域,夜间还能够保持灯火通明的,也只剩下个别几个特别繁华的城池还能勉强做到,像是春色无边的秦元城、战事吃紧的言元城。 至于曾经的京师,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天元城,早就因为一纸宵禁的文书,彻底断绝了夜生活的可能性。 第693章 街头小事 比起白天的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反倒更多了一些,看起来许许多多对于令天狱有兴趣的势力都纷纷赶往两座城池,打算赌一赌运气。 令剑阁“心地仁慈”,将诸多名额分发出去,并不是意味着他们真的足够宽大为怀。 一流大势力值得拉拢,给些名额也就算了,数量更多的二流势力,连一个名额都抢不到,全都眼巴巴地等候着仅剩的十个留给散修独行客的机会。 好在还有剑玄城分担了近乎一半的人数,才让令玄城勉强维持在饱和的状态,不至于超过吞吐的负荷。 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洛一缘甚至还注意到不少来自元域的武者势力,似乎是打算来此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沾到一点点运气。 人群当中,洛一缘还见到了被天火门驱逐的拜火教信众,来自于大乘佛寺的众位武僧,天南三宫的弟子等等,真可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也不知道另一厢边的剑玄城,是否也会有相似的情况,亦或是更加闹腾。 一流大势力的名额早就定死,没人敢打什么主意,最后的这十个名额,到时候的争抢,定然是尤为激烈。 尤其是这一次的令天狱开启,又多了元域势力前来搅混水,怕是很多心中期盼许久的二流势力,希望会更加的渺茫。 “嗯?” 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惊得洛一缘骤然抬起头来,左顾右盼了一阵,奈何人海茫茫,到处都是人头耸动,哪里辨识的出到底身在何方? 行走在人群当中,大隐隐于市的高手如云,玄气上三重境界的强者都不知凡几,气息杂乱无章,气机紊乱异常,想要细心去探究,哪怕已臻至神脉之境的洛一缘,都力有未逮。 不过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来自于许久许久之前。 “难道,是她?” 风雨山庄麾下几大得力干将,已然归位的,有金身不动石长发、八劈修罗刀秦渺、点星剑客郁奕。 六人回归半数,尚有横刀大马马三雄、空空书生常闻和凝魄针任然未曾探查到踪迹,就好像自那之后,就在江湖直接绝迹了。 马三雄原是黑元城周遭山贼,被洛一缘击败后弃暗投明,洗心革面;常闻则是寒窗苦读的书生,连番落榜,弃文从武,都算得上来路清楚明白。 唯有六大干将中唯一的女子,任然,一手暗器功夫令人防不胜防,性子又冷,哪怕是作为庄主的洛一缘,都不知道她真正的来历。 曾几何时,洛一缘还以为任然是花魁娘娘花如影的弟子,现在看来,倒是极有可能师从三十六天虚榜中排名第六,素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的迷情蜂后。 气息太过紊乱,感觉也只是一闪而逝,洛一缘无奈地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不管任然的师门背景究竟是什么,既然是他风雨山庄曾经的部下,洛一缘这个做庄主的,就有确保他们安全,将他们一一找回的责任。 自重出江湖之后,洛一缘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找寻同伴,只是线索太过稀少,哪怕有着阴曹地府与言王半壁江山的相助,事到如今,也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回了一半。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当年因为自己的失误,害得风雨山庄毁于一旦,洛一缘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罢了,若真是任然,在这个时间节点来到令玄城,只怕也是冲着令天狱而来。” “只要有缘,终会再见。” 叹了一口气,洛一缘也不强求,继续随波逐流,与人群一并缓缓潜行。 人群当中推推搡搡,时不时地还会爆发出一些小的争执来。 令玄城的城主府与城守府早已超负荷运转,不得不从令剑阁总部令剑九峰调取了诸多长老、执事、弟子前来负责巡查工作,镇压场面。 好在许许多多的来访者,多少还是会顾忌令剑阁的强大,也担心万一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弄得被取消了进入令天狱的资格,就大大不妙了。 是以,一般的小冲突,双方基本上都会非常默契地尽力保持克制,不把事情给闹得太大,免得害人害己。 这当中,也不排除一些故意找茬闹事之人,刚刚想要冒出个头来,就被无情镇压,翻不出多少风浪来。 “快看,令剑阁的弟子来张贴布告了,名单要出来了!” “出来了有啥用,大势力的名单不是早就定死了的么?我们要争抢的,也只有最后剩下的十个罢了。” “愚蠢,你不去看我自己去,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看点消息,准没有错!” 人群突然热闹了起来,原来是前方不远处,令剑阁弟子正在张贴布告。 随着一流大势力陆续入场,每隔几个时辰,令剑阁都会更新一次布告上的名单,至于名义上留给散修与独行客的那十个名额,则会留在令天狱开启之前的五天之内再决定。 隐于人群之中,洛一缘也跟着慢慢挤了进去,想要看看所谓的布告,究竟是个怎样的名堂。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洛一缘差点乐开了花。 “本届令天狱准入名单,令剑阁安排如下:厉承业、丁影、阚宸、司空凯、方夏……” “本届令天狱准入名单,诛邪圣殿安排如下:维金圣子、罗德圣子、伊尔丝圣女…·” “本届令天狱准入名单,天火门安排如下:赤焚城、烈莹、丁空……” “本届令天狱准入名单,通天阁安排如下:灵玄子、明玄子、青玄子……” “特别注意:准入名单只代表拟进入名额,名单成员还需通过令剑阁监测法阵,确保骨龄不大于五十方可进入,如若发现年龄超标,名额自动作废,划入待选名额之中,一切解释权归属于令剑阁所有。” “本名单每隔六个时辰更新一次,如有异议,可将异议提报令玄城、剑玄城城主府,令剑阁将会在一个工作日之内给予反馈。” “特别鸣谢:令剑阁上下所有弟子。” 看完布告栏上的文字,洛一缘不禁哑然失笑,一眼就能看到两个熟悉的名字,还真是让人有些又欣喜,又意外。 丁影、丁空,这两个名字,如果没有什么差池的话,应当就是丁家堡争锋相对的两人了。 对于丁影在令剑阁的名单之中,洛一缘也没有太多的想法,能够得到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一桩大机缘。 只是不知道,一别数载的光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第694章 司徒归心 “有意思,有意思,也不知道若是我也混进了令天狱,在里面碰上丁影这小子,会是一番怎样的场面呢?” “不过这么看起来,剩下的十个名额当中,元域这群偷偷摸摸进来的武者,应当能有一点微小的优势?” 默默地远离人越聚越多的布告栏,洛一缘心中顿时萌生出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念头。 在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之下,元域武者的寿命普遍比玄域玄修要短太多太多,这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缺陷,也是事实。 只是凡事,有反面,定然也会有正面的一面。 元域武者当中,真正颇具天赋之人,修行的速度一枝独秀,较之同龄的玄修,反倒要更快上一些。 像是洛一缘、元帮帮主怨、迷情蜂后等等,名震江湖、跻身于天虚榜的年纪都相当的早,换成在玄域,能够以同龄大致传说中的玄气上三重根本就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传奇难度。 说不准,这就是上天对于寿命限制另一种方式的补偿,来维系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切实存在的平衡。 没有回过青玄城丁家堡,洛一缘也就无从得知,自己的宝贝徒弟早就与那可恶的堂兄了解过一次,还在心里默默期待着两人初次相会的情况呢。 围向布告栏的人群越来越多,周遭的气息越发的驳杂不清,那道疑似任然的气机再难被感知到,洛一缘也就熄了心中的念想。 若是真的有缘,早晚还能再度相逢的,也不急于着一时三刻的光景。 “看样子,司徒超已然做出了他的决定。” 小小客栈之内,还残留着洛一缘安置的一缕真气,有着这缕真气作为媒介,客栈之内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洛一缘的感知。 逆流而行,缓缓退出了最是繁华热闹的大街,向着浣溪小巷奔赴而来。 数道目光,早就在不久前,开始尝试锁定洛一缘的身影,奈何洛一缘虽然没有展露出非常了不得的身法,左闪右晃之下,已消失于追踪之人的眼前。 “回禀孙长老,目标消失不见,不知去往何方。” 暗中跟随的身影聚于一处,其中一人掏出传讯石,将消息告知孙长老,看衣着打扮,应当都是令剑阁的执事,个个身手不凡。 “尸弃宗销声匿迹许久,连宗主都没了动静,突然冒出个弟子来,定然有什么古怪。” “一流大宗门不按照常理先行拜会城主府,反倒混杂藏匿在人群之中,本来就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 苍老的声音稍稍中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后又从传讯石中断断续续的响起。 “有缥缈剑尊大人坐镇,城内还有不少玄气上三重的大人物,任他有通天手段,也不可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来。” “此事你们无过错,继续留意,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刻上报,就这样吧。” 传讯石的光芒渐渐趋于黯淡,看样子似乎是另一头的孙长老已停止了继续通话。 几名令剑阁的弟子彼此对望了一阵,均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好在上头不追究,那就什么都好说。 令天狱开启在即,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吓得这批来自于令剑阁的执行者汗毛倒竖。 如果当年,令剑阁没有被逼着交出进入令天狱的名额,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吧。 细枝末节的动静,当然瞒不过洛一缘的注意,只是这些小问题,并不值得太过上心罢了。 至于传讯石声音中曾出现的缥缈剑尊,洛一缘还真未必会放在心上。 归还令天剑,于情于理都算得上是大大地有恩于令剑阁,在这个问题上,就连作为阁主的止司都不可能去否认。 悄无声息地潜入小小客栈的三楼,房门还是保持着微微敞开的姿态,与离开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推门而入,司徒超双膝跪地,始终维持着先前的动作,未曾改变。 “怎么样,可曾想清楚了?” “只要司徒兄你开口,令剑阁那边,我会找机会去打个招呼,应当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离开似乎只是片刻的功夫,对于内心煎熬的司徒超来说,每一个呼吸过去,都是一种万分难受的折磨。 “老……我……” 听到了洛一缘的声音,司徒超赶紧站了起来,一缕玄气打向一旁的早就凉了的茶壶。 温热的白烟自茶壶嘴里向上飘出,混杂着淡淡的茶香,只是一闻就闻得到,这茶叶的品质不怎么地。 “洛庄主,我想清楚了。” 平复了一下情绪,司徒超似乎是觉察出了什么,赶忙以袖袍揉了揉眼睛,将早就有些干涸的泪痕擦拭干净,然而红肿的眼眶,却没有那么容易消退。 轻手轻脚地斟上一盏茶,司徒超恭恭敬敬地双手将之端起,缓缓走到洛一缘的身旁,单膝跪下,将茶盏递上。 “庄主,还请喝茶。” 只称呼“庄主”,隐去了姓氏,意味着成了自家人,不再见外,司徒超所表露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好,司徒兄你终于是做出了决定,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风雨山庄虽然不在了,你依旧这么称呼我,倒也可以,就像是我那群老部下一样。” 洛一缘的嘴角,总算是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将司徒超手中的茶盏夺过,一饮而尽。 滚烫的劣质茶水流淌在喉间,给人的感觉反倒是难得的清甜。 司徒超此人,只要用在合适的地方,合适的时候,绝对能够大放光华。 一直以来,洛一缘就相信自己的看人的眼光,正如他相信自己那般。 “放心,我这个做庄主的,虽然不能够给你承诺什么太多的东西,但只要有我在一天,都会尽力保你们周全!” “令剑阁那边,我照样会去说一声,不会让通缉令这种繁琐的俗物影响于你。” 拍了拍司徒超的肩膀,通过手掌,洛一缘能够感觉道,司徒超那不住颤抖的身躯,绝对是真情实感的表露,绝非弄虚作假的虚情假意可以办得到。 “不过这几天还不是时候,司徒兄,有一些小事情,可能还需要麻烦你配合一些,不知你意下如何?” 话锋一转,洛一缘语调微微向上扬起,抛出了第一个任务,或者说是考验。 “任凭庄主差遣,老夫定然结草衔环,效犬马之劳,绝无怨言!” 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司徒超慷慨激昂地朗声喝道! 第695章 化名尸弃 “庄主,那现在,我们该去哪儿?” 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古里古怪,让司徒超自己都感觉怪怪的着装,连容貌都得到了修饰。 过往的司徒超,是一个胡子花白、面容沧桑的蓝衣老者形象,身居令剑阁高位多年,怎么说也有一种威严的气度在身。 眼下的司徒超,花白的胡子被染黑了不说,皱纹的数量少了大半不止,眼神更加阴冷了些许,反倒像是一个从中年步入老年的阴损刻薄之人,看一眼就知道不怎么好惹的那种。 黑色长服上刺绣着狰狞的爪牙,腰间在挂上一块玄晶镶边的漆黑令牌,整体的感觉,一下子就变得与众不同了。 实力修为达到一定的程度,更改自身气质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司徒超怎么说也是堂堂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后期的高手,想要做到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一般来说,高手自然有高手的风骨与傲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随随便便改变自己的形象与气质。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说出去是一件多丢人的事情。 “嘘,小声一些,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就是尸弃宗长老,名字的话,就叫荆超吧?” 洛一缘摸着下巴,努力去回想着记忆之中尸弃宗人的名号,奈何想来想去,除了宗主罗血红、少宗主罗业之外,也就记得有个长老似乎叫荆璞。 让司徒超变装改做荆超,倒也是一件不容易被发现的事情。 谎言之中,若有几分真实,更容易让人能够相信。 “呃,那庄主,我这样子,不会被尸弃宗给找上门吧?” “尸弃宗虽然在一流大势力当中是当之无愧的吊车尾存在,但他们的宗主罗血红,我还是有点儿印象的,为人阴狠毒辣,最是小心眼和记仇不过。” 司徒超那阴鹜的眼眸当中闪烁过一丝丝的担忧,只是看他谈吐之间,只提到了尸弃宗的宗主,显然对于自己还是有着相当的自信。 凭借着掌阵双绝的本事,尸弃宗的那群怪人们就算阴毒的手段再多,能够让司徒超感觉到危险的,也唯有罗血红一人而已。 尸魔母虫与石质古棺名声在外,让罗血红变得异常难对付,如非必要,就算是令剑阁也不会去招惹这个容易沾上一身腥气的该死爬虫。 “怕?这有什么好怕的?” 走在前方的洛一缘连头都没有回,直接耸了耸肩膀,轻笑着回应:“除非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神,尸弃宗能从下面爬上来,不然的话,我们有何好怕?” “啊?” 司徒超跟随的脚步顿了顿,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洛一缘话里的意思,只是越往细处去想,总有一种越是不对劲的感觉。 “庄主,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一个大胆的假设萌生于司徒超的心头,因为太过荒诞不羁,是以还无法宣之于口。 “几年前,尸弃宗为非作歹,害了我两位朋友的家人,而后我与一位元域的天虚传说一并打上了葬坟山,将尸弃宗几乎是连根拔除的那种。” “当然,可能也有部分漏网之鱼还流落在外,不过罗血红都死了,应当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吧?” 整个尸弃宗上下,连同罗血红在内,对于洛一缘或者万山镖局的总镖头岑万山来说,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的货色。 唯有尸魔母虫与石质古棺这两个诡异的玩意儿,相当地不好对付,还差点让两人阴沟里翻了船。 “哦对,还得多亏了有你们令剑阁的宝物令天剑,不然要对付石质古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绝世神物的力量,果然惊人。” 洛一缘由衷感慨着,并没有一点点的夸大与作伪成分在里面。 正是那一次的争斗,让洛一缘感悟到了绝世神物的强大,以及自身的不足,方才会在不久后的将来凝练胸中五气,蕴生顶上三花,修成神脉之境。 “令天剑?” “庄……庄主真乃神人也,我……我远远不及。” 反应过来的司徒超赶忙上前两步,重新跟在了洛一缘的身后,只是后背的冷汗,已是在不知不觉间打湿了衣衫。 一想到自己在黑玄城的时候,狂妄自大到同样试图以一己之力对抗两位天虚传说,结果被打得满头是包的画面,司徒超就忍不住汗毛倒竖。 现在回忆起当时“少不更事”、“懵懂无知”的画面,司徒超剩下的,只有庆幸。 好在天地血誓发得足够及时,不然的话,自己这一副老骨头,怕是也早就交代在黑玄城,连活到今天的资格都没有。 “好了好了,也别叫我庄主,在令玄城、令天狱的这段期间,你是长老荆超,我就是真传弟子罗源。” “接下来,就让我们好好享受一场难得的盛大宴会吧!” 抬起双手,洛一缘无所顾忌,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司徒超毛骨悚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徒超默默地点了点头,也不管洛一缘看得到还是看不到,心里却是犹如浪潮一样翻涌不止,难以消停。 “庄主对令天狱也有兴趣,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借着尸弃宗的名额,直接混进令天狱之中?” “尸弃宗灭亡的消息罕为人知,应当可以直接蒙混过关,如此倒也可以省下许许多多繁琐不堪的步骤,毕竟最后的十个名额,争抢实在是太过激烈了,容易露出破绽来。” “只是,庄主的年纪,真的能够通得过骨龄监测的法阵么?” 在后面上下打量着洛一缘,司徒超难以掩饰自己心里的惊骇之色。 哪怕是在元域,能够以不足五十岁的年龄,达到比肩玄气上三重境界的实力,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司徒超苦修百多年有余,至今还是被玄气第七重的壁障隔绝在外,看不到一点半点儿的希望。 “他奶奶的,给我滚,这是我们先来的!” “放你娘的狗屁,不长眼的小崽子,还敢在这里叫嚣,知道爷爷我是谁不?” “谁晓得你是个什么玩意儿,髭毛乍鬼的小畜生,先来后到不懂么?” “先来后到?爷爷我的人生中,从来就没有排队两个字!” 步出浣溪小巷,繁华的街头到处都是不断晃荡的游客,不远处的吵闹声尤为响亮,宛若魔音贯耳,聒噪嘈杂不堪。 第696章 飞花楼 “荆长老,令玄城我还是第一次来,一点都不熟,要不你来介绍介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两方人马似乎剑拔弩张,争得不可开交,在眼下令天狱即将开启的紧要关头,令剑阁,也不来管管么?” 指着不远街头一处高高的楼宇,洛一缘不由来了点奇奇怪怪的兴趣。 整体外观辉宏大气,高墙绿瓦,尽显气派风度,细枝末节的地方又优雅浮华,点点滴滴之间都是充满匠心的小巧精密设计。 一处楼宇,能够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在看上第一眼的时候,很难让人弄清楚,里面究竟是做什么的。 商铺?酒楼?茶寮?情报交易中心? 种种可能性都在洛一缘的脑海中浮现过,而又被一一抹除。 争吵的两边,都跟着十几个人,也不知道是手下还是弟子,反正就是一副眼高于顶、趾高气昂的样子,都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紧跟而来的,就是一抹混杂着各式各样花味的异香,甫一嗅到,便有一种飘飘欲仙、心旷神怡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在腾云驾雾一般,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 此等异香,对于普通人与修为不怎么高的人来说,无异于毒药一样,浑身燥热难当,气血上涌,就连脾气都会变得比平日里暴躁一些。 然而不论洛一缘还是司徒超,都可称得上是修为高深之辈,以他们的能力,莫说只是闻到了一缕幽香,哪怕在幽香的最源头大口大口吮吸,都不见得会有什么大问题。 “飞花楼,令玄城最大的一处纵情声色、自我放纵的场所,引得无数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为之一掷千金,情难自抑。” “不只是在令玄城,近些年,飞花楼一下子在玄域的诸多城池出现,而后遍地开花,生意好得不得了。” 司徒超看着并没有任何莺莺燕燕在外招揽客人的飞花楼,心里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当年他叛出令剑阁的时候,飞花楼才刚刚站稳脚跟,远没有今时今日的成就与地位。 别的不说,单看飞花楼的四周,还有令玄城城守府的士兵藏匿于暗处保驾护航,就可以大致明白,飞花楼的地位,绝对不是什么小小商贾可以比拟的。 “哦?也就是说,飞花楼,在天地大灾……域界融合之后才出现的,如此说来,背后会否可能与元域的势力有关?” 时间节点太过于巧合,让洛一缘不得不有此怀疑。 像洛一缘这样的思考方式的人,其实在玄域当中,并不在少数,只是飞花楼终究只是烟花柳巷之地,并非宗门势力,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掀起太大的波澜来。 而等到不少人觉察出当中可能有些问题,想要在回过头来审视这个问题的时候,飞花楼的规模,已大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盘根错节的飞花楼,渗透进入了各个城池、宗门势力,已有燎原之势,想要再行灭火,已是难如登天之举。 洛一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曾有一面之缘,几乎坐拥整个秦元城的秦淮河畔之主,花魁娘娘花如影。 秦淮河畔本就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地方,与飞花楼别无二致,拓宽老本行的生意面,也不失为一种合适的经营方式。 只是再一细想,似乎又不太妥当,花魁娘娘盛名在外,就算没怎么接触过的人,多多少少也会听闻过她位列十强神话的事迹。 玄域的各方势力虽然动作迟缓,相互掣肘,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已知的元域神话在他们的麾下生根发芽。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哪怕是我还在……的时候,宗门也没有查出与之有关的信息。” “唯一知晓的一点,就是飞花楼的幕后人之一,似乎与云萝剑尊关系不错,才得以在令玄城里获得一席之地。” 靠近洛一缘,司徒超上前附耳,小声说道。 还算司徒超没有老昏眼花,知道自己在扮演的乃是尸弃宗长老荆超,没有将令剑阁三个字直接说出来,不然若是被一些耳目清明之辈给听了去了,难免又会多弄出一些事端来。 “荆长老,其实……有的事情,你大可以直接传音与我,不需要刻意隐晦的。” 洛一缘的声音,在司徒超的耳畔响起,传音入密之法,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司徒超入戏太深,一下子给忘了而已。 “啊?对对对,瞧瞧我这脑子!” 司徒超很是想拍拍自己的脑瓜子,怎么连这么基础的小错漏都会忘记,但他现在的身份乃是荆超,心狠手辣的荆超,所有的动作,都很好地僵住,愣是显示出了凶神恶煞的姿态。 “荆长老对着飞花楼的底细如此清楚,该不会也是入幕之宾吧?” “呸呸呸,庄主莫要说笑,老夫都一大把年纪了,哪里还会有这等俗世的欲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骂着,也没有注意到,两边的人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响,在推推搡搡之间,已是出现了一些火气。 “只知道插队的混账东西,你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凭你也配?你在往前半步试试?” “狗日的,你不过就是一条狗,爷爷我插你的队,是给你面子,不然就冲着你们这群家伙,一个个给你们脑袋开瓢了,你信不信?” 两边为首的人在长相上都有各自的“风采”、“神韵”,一边是地中海式的半秃发型,一边是杂乱无章的络腮大胡,正指着对面不断叫骂。 两人身后跟随的人也大都如此,一个个歪瓜裂枣,难登大雅之堂,与飞花楼这等附庸风雅之地,大相径庭。 “庄主,这两个家伙面貌独特,造型怪异,应当不是什么大人物,如无意外,大胡子是来自于化血坊、秃头佬来自连山社,都是连二流都混不上的小宗门势力罢了。” 司徒超交游广阔,阅历颇丰,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两个头目,但从他们整齐一划的衣着与粗俗的谈吐,已判断出了两边出自何方势力。 “不足二流的小势力?” 洛一缘撇了撇嘴,只觉得有一种怪异的好笑感。 不足二流,意味着宗门内的最强者也只是玄气第五重罢了,就这点底气,也敢在令剑阁的地盘上耀武扬威? 第697章 时务俊杰 “那可不,每次令剑阁开启令天狱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小势力也跟过来,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撞大运,捡到一个名额。” “要我说,二流势力也就罢了,好歹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这些小势力抢到名额的机会,说不准还不如散修们。” 并不是司徒超真的瞧不起这些小势力,实在是有些小势力明明底蕴、人才都有限的可怜,还要摆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觉得走到哪儿都是他们那一亩三分地,谁都得让着他们。 这份儿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不知所谓,才是司徒超嗤之以鼻的关键。 “庄主对于飞花楼甚是好奇,难道是也有此等雅兴不成?” 调转枪头,司徒超反倒是打趣起了洛一缘来,谁让洛一缘年纪轻轻就成名在外,说不准少年心性未尝有变。 洛一缘倒也不以为忤,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两个小势力,不至于让洛一缘放在心上,飞花楼纵然来路神秘,不知底细,也和现在的洛一缘没有太大的关系。 唯一有些好奇的,就是不知道前不久出现的任然的气息,与这飞花楼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 “你们在干什么呢?” “令玄城内,不得生事,不然,都给我上城守府走上一遭,好好解释清楚!” 正在两方人越吵越离谱,都开始亮明兵器的时候,不远处的咆哮声响起,一名身着令剑阁执事服装的人提剑而来。 剑鞘带起一阵弧光,连消带打,不管是连山社还是化血坊手中的兵器,都纷纷跌落在地上,乒铃乓啷的声音引得外围游客齐齐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两方人马,连同头目在内,皆是捂着自己的手背,放声惨嚎,红肿的手背各个鼓起大包,一时三刻之内都不见得会消退下去。 “好俊的身手,好快的手段,荆长老,这是何人?” 混迹在人群围合圈内的洛一缘眼前一亮,来人的玄气修为倒不见得太过高明,但是出手速度与应变能力着实不差,连他都要为之感慨一番。 玄域玄修在变招、应变方面,相较于元域武者尤为薄弱一些,此人能够在短时间内连着卸去几十柄兵器,这份手段,在元域当中,都算是难能可贵了。 司徒超目光一凝,思索了一阵子,恍然大悟传音道:“此人名唤魏阳,上一届令剑阁十大真传之中排在第七位。” “他的能力着实不差,可惜没有背景,也不喜欢拉帮结派,不搞什么争斗,年纪一到,就进了执法堂,成为了一名执事。” “混账,竟敢打你老子……” 化血坊的头头吃痛之余,还没有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到了魏阳身上的衣衫,脸色在一个呼吸之间连变几十次有余,就连那专门表演变脸的戏法大师,都不见得有他的水准。 “原来是令剑阁的大人,小人不知好歹,不知所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还望恕罪才是!” 前倨后恭的嘴脸,也并非只有他一个,连山社的头头起先也是嚣张得不行,待得弄明白了魏阳的身份,一下子就蔫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人面对数十人,魏阳丝毫无惧,提起剑鞘冷声道:“你们来令玄城,寻花问柳也好,求神问佛也罢,我们令剑阁都不会管你们一点半点。” “但你们若是要排队,就好好的排队,别扰乱了令玄城内的秩序。” “如若不然,城守府的大牢,随时会为各位敞开,到时候再要你们背后的人将你们领回去,就不妙了。” 说完简短的三句话,魏阳的眼光在两方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得他们纷纷低下头颅,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悄然离去。 “好!” “好样的!” 围观的人群当中爆发出了欢呼声,当中只怕大部分都是发自肺腑的那种。 恶名在外的连山社和化血坊,只是现今令玄城乃至于整个玄域的一个缩影,也不知道有多少欺善怕恶、欺软怕硬的家伙,总是喜欢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与手中的一点点权势为所欲为。 “好一个魏阳,不卑不亢,行事大方得体,有大将之风,令剑阁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洛一缘也是不禁感慨着,令剑阁从上到下,两极分化的太过严重,就算是他也觉得相当费解。 止司、魏阳等人,明显就是令剑阁的正面宣传典范,相较起来,司空玄、林生、蓝天余等人,就属于是品行低劣的那部分害群之马。 “嘿,庄主,那我呢?” 与年轻人混迹在一起,司徒超也觉得自己比起以前的心态要好了不少,都开始打趣地问道。 “你?” 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阵易容之后的司徒超,洛一缘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俊杰!” “哦?” 司徒超颇为高兴,刻意演出来的阴狠感觉也褪去了几分,好奇地凑上了脑袋,问道:“庄主慧眼,不过老夫为何会是俊杰,还望指点一二?” “因为你识时务!” 抛下半句话,洛一缘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继续沿着人群向前方走去。 令玄城之大,至今还只是游历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对于飞花楼的兴致并不算高,洛一缘也不打算在此逗留,还不如去别处多走走看看,或许还能看到一些更加有意义的事情。 “识时务?俊杰?”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反反复复、来来去去嘀咕了好几次,司徒超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洛一缘是在同自己开玩笑,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令玄城城西,城守府门口,八个被点住穴道,封住气脉的身影静静躺在一处角落中,直到巡逻的士兵经过,方才发现了他们。 “奇怪,这八人受伤不轻,为何会被扔在这里?” 八人的身上皆有玄气波动,哪怕是最微弱的一人,少说都是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波幅,一下子就让士兵们提起了警惕。 少说八位玄气中三重境界的玄修,就犹如八条死狗一样躺在小胡同角落,看得士兵们一愣一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 “查查他们身上,是否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文件,火速将事情报给城守大人与城主大人。” “事情太过蹊跷,我们做不了主,还需要他们两位老人家定夺才是!” 士兵的队长身经百战,各种情况见得多了,很快就做出了最是正确的应对措施。 第698章 说书老人 “莽莽乾坤起纷争,江湖色变任浮沉,乱舞惊天地,英雄儿女显其能!” 抑扬顿挫的苍老声音从说书老人的嘴里吐出,免不了更有一种岁月浮沉的沧桑感觉。 说书老人衣着朴素,身旁还跟着两个小书童演奏着一点简简单单的乐器,时不时地就来上一小段儿,将语境与气氛活灵活现地展示了出来。 趁着夜色深沉的时间,络绎不绝的千景楼总算是稍稍空出了几张大的桌子,让洛一缘与司徒超得以趁机入座。 若说整个令玄城内,最高的建筑,包括城主、城守府与诸多商铺在内,还非得是千景楼莫属。 二十丈出头的高度,站在高处,虽不能完完全全将整个令玄城尽收眼底,也能一览八九成,大有一种气吞天下的势头。 偏向于下方的楼层中央挑空,重金搭建了一个盛大的舞台。 白天,会有戏班唱戏、戏法卖艺、艺伎献艺等等活动,到了夜里,则是换成说书聊天、乐曲演绎,一日十二时辰几乎不曾间断。 从下往上的几层,得益于挑空的设计,都可以在用餐之余,尽情欣赏着丰富多彩还不带重样的演出,彻底放松身心,享受难得的潇洒人生。 至于上方风景最是漂亮瑰丽的几层包间,拥有隔绝声音的阵法加持,则是一向都不对外开放,单独供给有名有姓、身份独特的大人物们使用。 坐在三楼一处小桌上的司徒超,喝着比觅陈香昂贵不知道多少倍的酒,心里却是百感交集,百转千回。 没有离开令剑阁的时候,司徒超偶尔也会来千景楼小酌一杯,对此当然再是熟悉不过。 那些年月,身为令剑阁长老,他可都是坐在千景楼的顶楼,肆意眺望令玄城的无限风光。 时光荏苒,司徒超还是那个司徒超,坐的位置,却一落千丈。 刚刚鼓完掌的洛一缘,注意到了身旁人的异样,用手肘轻轻敲了敲司徒超,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在追忆往昔么?” 被戳穿了心事,司徒超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以手遮面,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 怎么说刚刚表露心迹,宣誓效忠,紧跟着就来缅怀过往,这样的行为,似乎并不怎么恰当。 “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按照你们的惯例,这段时间,令玄城内风起云涌,各路人马纷至沓来,其中应当不乏玄气上三重境界的贵客。” “哪怕你还是长老,估计也未必还能有机会坐回原来的位置。” “安心听听小故事,说不准等我们下次到来之际,你依旧能够端坐高处,远眺八方。” 拍了拍司徒超的肩膀,洛一缘若有深意地笑了笑。 小二们很快端上了诸多酒菜,哪怕是楼下的几层的菜式,价格都是不菲,不是有一定身家地位的人,还未必能够消费得起。 “何老头,你怕不是又要讲玄域远古时代神明大战的志怪故事了吧?” “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可是来来回回翻来覆去讲了几十回咯,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啊?” 酒客当中,不乏有熟知说书老人何老头的熟人,这才刚刚开了个头,就在一旁调笑起哄了起来。 “就是就是,何老头,说点新鲜的,老故事听了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听得多了,耳朵都要起茧了,老子都快要能背下来了,还是来点与众不同的吧!” “是啊,何老头,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酒客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起哄个不停。 远古时期距今的时代太过于遥远,莫说是广为人知的诛邪圣殿、令剑阁,就算五色教都不见得登上舞台。 来此饮酒的酒客也无从考据何老头说书的真实性,反正纯图一乐,只是听得多了,难免也会生出几分倦怠来。 洛一缘倒是没有起哄,此等画面,多少让他有些回忆起了初到业玄城的时候,在酒楼偶遇白老头的场景。 想当年,白老头也是在说书之际,被人给打断了,而后衍生出了一场不小的闹剧。 一念至此,洛一缘不由地嘴角上扬,想到了一个好玩的可能性。 “你们啊,老头我还没开口呢,你们就火急火燎的。” 何老头眨巴眨巴了几下嘴巴,讪讪笑了几声,抄起一旁的酒葫芦,就往自己嘴里“咕咚咕咚”连着灌下了好几口酒。 “嗝!” 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那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两朵微微的红晕,何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方才继续开口说道:“今儿个,老头我要给你们讲一段全新的故事,一个从来没人听过的故事!” “这段故事啊,可是来之不易,还是老头儿我前阵子走遍了元域的大江南北,方才弄到的。” “还望各位客官多多支持,多多捧场才是!” 说到点上,何老头兴奋地抬了抬手中的酒葫芦,一旁的书童连忙会意,一人拉着二胡,一人吹着竹笛,悲怆的音律,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思绪,都带入了其中。 “都说世上,最不饶人的,就是时光,千年光景,对于我们玄域中人来说,已算是相当的漫长,除了那些高居庙堂之上的大人物之外,穷极一生,都难以追寻。” “我等尚且如此,于元域的短生寿数而言,更是遥不可及。” “而就在千多年之前,曾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石破天惊、天崩地裂的绝大灾害,可怕的程度,比起域界融合的时候,还要来得更加恐怖!” “且说,那一天,天穹开始撕裂,大地开始震颤,殷红的鲜血从……” 何老头可是老江湖了,果然有几分本事,才开口几句话的功夫,配合着恰如其分的音律,就将所有的酒客,都拉回了那个危机四伏、扣人心弦的时代。 就连心事重重的司徒超与洛一缘,都暂且忘却了心中杂念,静下心来,听着何老头讲述这一段不知真假,可歌可泣的故事。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故事的五颜六色之中,总会有一些不和谐的音调,以一种不太合适的方式登场,打破美好的念想。 “楼上的人都给我滚下来!” “今儿个,这千景楼,由我们玄晶帮给包场了!” “你们的消费,都有玄晶帮担着了,滚吧!” 第699章 钱帮玄晶 飞扬跋扈到了极点的声音,在千景楼的下方响起,甫一出现,就吓了所有人一跳。 其中一名小书童还因为一时的担惊受怕,连二胡都拉断了一根弦,爆发出一声扣人心弦的“嗡”声。 酒客们已是无暇去顾及小书童的失误,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不速之客给彻底吸引了过去。 什么连山社,什么化血坊,与这玄晶帮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的程度。 人家还只是在门口玩着插队的小游戏,再怎么还是遵守着一点点的规则,玄晶帮则是完全不管不顾,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全然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个别本身就囊中羞涩,跑来千景楼打肿脸充胖子的酒客心中暗暗窃喜不止,火急火燎地扒拉了几口饭菜,就起身向下方走去。 更有不少酒客犹如老僧入定,纹丝不动,嘴角挂起了明显的冷笑弧度。 有缺钱想要蹭上一点儿蝇头小利的角儿,自然也有家财万贯,一点都不在乎一顿饭钱的主儿,即便千景楼的酒菜价值不菲。 “砰!” 手掌敲击桌子的声音连绵不绝,早有不少脾气不怎么好的酒客放声大笑道:“什么狗屁玄晶帮,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么?” “今儿个,老子就是不走,老子也不稀罕你们那两三个钢镚的臭钱,你们还能如何?” “真有本事,就把老子从这四楼丢下去,看城守府找不找你们的麻烦!” 几个酒客喝了点酒,酒劲上头,一起哄,有的平日里底气不足的,都能变得眼高于顶,全然没有给下方叫嚣的玄晶帮帮众好脸色看。 “干得漂亮!” “别丢份儿!好样的!” 一个酒客率先发声,很快就引得其余的酒客共鸣,离去之人,尚不足所有的三分之一,也就意味着,绝大部分的人都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动也懒得动一下。 “荆长老,玄晶帮,是否就是元域的钱帮,跑来玄域改名换姓的产物?” 洛一缘与司徒超所在的位置并不怎么好,看不清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能凭借着周遭的声音来判断。 “可不?” 司徒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这钱帮在域界融合刚开始不久,就找到诛邪圣殿,奉上了大笔财帛宝物。” “有了诛邪圣殿这个最强势力的支持,钱帮在玄域不断开设分部,自称玄晶帮,生意越做越大,很是得瑟,连诸如令剑阁、天火门等,都有些不放在眼里了。” 似乎是回想起了洛一缘也是出自元域,司徒超连忙再补上了一句:“此等数典忘祖、背信弃义之人,人神共愤,罪不容诛。” “听闻玄晶帮还仗着扎根元域的优势,时不时出卖元域的各种情报,以便诛邪圣殿行事,此等小人,委实可恨。” 知道了玄晶帮便是钱帮,洛一缘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言元城紫元庄分庄发生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的光景,至今还是历历在目。 “上官正德……” 低声念叨着这个在元域天虚榜中位列二十四的传说,洛一缘发出了几声冷笑,也很想看看,今次来的,又会是上官家的哪一位公子,亦或是,上官正德本人? “四弟,父亲大人好不容易把你捞出来,你一来到千景楼就撒欢,可不太合适。” “一些不太合适的话,很是容易得罪人的,言元城的教训,你到现在还没有吸取么?” 另一个稍显成熟的声音适时响起,正当不少人觉得,玄晶帮里,也不全是胡搅蛮缠、不知所谓之辈的时候,令人大跌眼镜、瞠目结舌的话又宣告到来。 “楼上的各位们,还请卖玄晶帮一个面子,自行离开你们的座位,你们的一干消费,不论多少,玄晶帮照单全收,绝无虚假。” “若是不愿意离去,也没有关系,我们会将你们‘请’下楼,至于手段,可能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尽如人意,不过没关系,我们也愿意支付足够的汤药费。” “那么现在,都请离开吧!” 后来者的语气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好得有限,态度上却是更加坚决,一点还嘴的余地都没有留下。 在场的许多酒客都是老江湖了,哪能听不出话里粗浅的含义,各个气得是吹胡子瞪眼,不停地拍着桌子叫骂。 当然也有不少不欲惹是生非的人,借着台阶又灰溜溜的走了,剩下的酒客,尚余一半左右。 说书老人何老头与两位小书童也是尴尬地僵在舞台上,什么都不做,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可继续说书伴奏,好像又有点更加不对劲的味道在。 将两个小书童拉到一起,何老头紧紧抱着自己那个一看就知道充满年代色彩的酒葫芦,瑟瑟发抖。 “上官季也来了?言王治下,就这么容易让人脱身么?” 洛一缘一听两人的对话,就清楚明白,先前开口的所谓四弟,便是在言元城大闹一番的四公子上官季无疑,只是不知道当时耀武扬威的苍狼供奉,是否在身旁随行? “本公子乃是玄晶帮二公子上官仲,自现在开始,倒数十个呼吸,若是你们还是不情不愿,就不要怪我们了。” “苍狼供奉、暴猿供奉,两位可以准备,十息之后,但凡还有人不知好歹,全部请下楼来,明白没有?” 上官仲的架势,较之上官季还要大上许多许多。 一旁苍狼供奉与暴猿供奉齐齐拱手,玄气气势倾泻开来,早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千景楼楼下门口负责接待的小二还妄想着上去劝导两句,步子才刚刚迈开,就被这股气势给冲得跌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牙齿都跌掉了好几颗。 “两个高手!” 感应到玄气的气势,司徒超突然握紧了酒杯,有些兴奋,又有些激动。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司徒超自然感觉得出,楼下两人的实力,并不在自己之下,绝非易与之辈。 只是不知为何,其中一人的玄气似乎多多少少有些虚浮,可能是身受重伤尚未痊愈,也可能是身有顽疾隐患之类的原因。 “庄主,我们……?” “无需多加理会,静观其变即可,上官正德不出现,我们也没必要强出头。” “除非,他们真的喜欢自寻短见。” 洛一缘冷笑着,为自己与司徒超都添上一小杯酒。 第700章 两大供奉 “王掌柜,我们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不去管管么?” “万一客人都跑了,他们又不付客人的钱,可如何向老爷们交待啊?” 还未上前的一名小二偷偷扯了扯王掌柜的衣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王掌柜一把拍开了小二的手,悄无声息地摆了摆袖袍,牢牢闭上嘴巴,不多说些什么。 他又何尝不担心这些事儿? 只是玄晶帮名声在外,历来都是耀武扬威的角儿,比之地痞流氓还要恶心好多倍,他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小小掌柜罢了,连玄气第四重重生境的修为都没有,哪里敢上前去招惹? 千景楼当然也有自己招揽的打手,只是没有王掌柜的吩咐,他们也不敢上前半步。 何况面对来势汹汹的玄晶帮,他们上前,也只是多挨上一顿胖揍罢了,根本于事无补,起不到半点用处。 “五……” “四……” 略带嘲讽的声音还在继续倒计时,仿佛在见证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盛大玩笑。 上官仲的面容,较之上官季要更加成熟一些,还是逃不开富家贵公子的那副姣好白嫩皮囊,只是行事手段,更加狠辣,更加阴毒。 素有滴财不漏的钱帮帮主上官正德花费极大的代价,重金聘请了白兽山的五位寨主作为供奉,保护在四个儿子的身侧。 其中负责二公子上官仲的,是身材魁梧,肌肉爆炸的暴猿供奉,守在四公子上官季身旁的精瘦老者,则是还没有完全自言元城一役恢复过来的苍狼供奉。 “二……” “一……” “很好,既然没有人想走,两位供奉,你们大可以自行决断,将里面所有的客人都‘请’出来。” “不管你们动用的是什么手段,哪怕打断几根骨头,废掉几个人,都无所谓。” 上官仲耸了耸肩膀,森然说道:“反正我们钱帮,哦不,在玄域该称为玄晶帮才对,我们玄晶帮有的是钱,不怕赔!” 号令一落下,两大供奉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千景楼,抓起一个又一个尚且端坐在原处的酒客,径直向着外头抛去。 两大供奉下手可没个轻重,哪怕是身处在一楼的酒客,都不见得能够运气好一些,被重重地掷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有玄气真气护身的,稍稍好过一些,除了场面较为难看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损伤。 反倒是那些空有一身财富,却没有对应实力的普通人,最是倒霉不过,伤筋动骨还是等闲,断胳膊断腿,也是偶有发生。 一声声的惨叫此起彼伏,响彻了整条街道,早就惊动了潜伏在周围的城守府士兵。 几个恪尽职守的士兵正要上前,就被令剑阁的执事拦了下来,示意他们不要随意介入。 玄晶帮的来头太大,背后又有诛邪圣殿撑腰,令剑阁的人,未得到止司的指令,还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只能听之任之。 好在两大供奉也知道眼下是令天狱开启的时间节点,不欲闹出太大的动静,仅仅只是将目标一一掷出,并没有真的太下狠手。 若是依着当年他们在白兽山时候的行事风格,这群酒客此时焉有命在? 两大供奉就好像是狂风扫落叶,一路席卷而上,行至三楼之际,已有许许多多酒客看得楼下的惨状,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抱着脑袋不敢乱动。 他们这些个喝酒打屁的人,哪里见识过这么横的人,一言不合就真动手? 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怕是在上官季发话的第一时间,就灰溜溜地跑出去,有多远滚多远,绝不回头。 “咦?想不到三楼竟然还有两个胆大包天之辈?” 一楼二楼的时候,就算偶尔有一两人想要还手,也不是两大供奉的对手,所谓的反抗一点效果都没有,甚至都没办法阻挠两大供奉一点半点前进的脚步。 就好像踩死一大群蚂蚁,太容易得来的成就感,让两大供奉也有些兴致缺缺。 三楼的一个小角落,竟然还端坐着两个黑衣服的家伙,一老一青,看起来悠然自得的动作,正安稳地吃着酒菜,全然没有将他们两人放在眼里。 “你上,我上?” 暴猿供奉冲着一旁的苍狼供奉狞笑了一声,说是问询,实际上已先行迈出一个大步,挥起沙包大的拳头就冲着洛一缘与司徒超轰来。 司徒超撇了撇嘴,心里默默哀叹一声,改头换面的柔云掌早就酝酿了许久许久。 周遭阴森的黑色气息涌动,掩盖住了阵法散发出的符文光华,就算是临时布下的小型阵法,凭借着司徒超如今的造诣,也能提供不小的助力。 拳掌刚刚相交之际,数十只漆黑入魔的利爪已顺势攀上了暴猿供奉的胳膊,森然寒气渗入筋脉,令得暴猿供奉体内玄气流动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趁着暴猿供奉愣神的功夫,司徒超一声冷哼,柔云掌劲力狂喷,将其一连震得倒退了四五个大步,最后还是要靠着苍狼供奉扶了一把,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疯狂地甩动着自己的右臂胳膊,将寒气甩出体外,暴猿供奉心中震惊莫名,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着实难以置信。 自己随意一拳,虽然未尽全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易接得下来的,更遑论趁势反击了。 眼前这个阴鹜的黑袍老者,深藏不露,只怕也是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高手,不输给自己多少。 一击得手,司徒超撤掌回身,甩了甩袖袍,除了又发出一声冷哼之外,一言不发,臭着一张脸,尽显高手风范。 在心底,司徒超则是窃喜不已,暴猿供奉的拳劲刚猛霸道,非同小可,若非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以逸待劳,想要纹丝不动地击退对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里来的老鬼,竟然敢用妖法暗算老子?” 暴猿供奉脾气也和人名差不多,暴躁得很,被人当众击退,大丢颜面,怒得是不可开交。 正待要踏上前去,继续逞凶之际,却被一旁的苍狼供奉一把拉住。 “你不帮忙就算了,拉老子作甚?” 暴猿供奉正是一肚子气无处发泄,被扯了一下,即刻迁怒于苍狼供奉,扭过头来怒目相向。 “小心些,看腰牌,他们是尸弃宗的人。” 第701章 及时阻拦 自打在言元城被暴揍了一顿,揍得体无完肤之后,苍狼供奉的性格也多少发生了一点变化,变得更加谨慎,更加小心。 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苍狼供奉对于周遭环境的细节更加注意,才一登上三楼,就敏锐地感知到了不对劲。 楼下早就闹得天翻地覆,千景楼外的街道上更是横七竖八躺满了伤员,此时还敢坐在桌子上吃吃喝喝,毫无顾忌的,不是自持业艺,就是自持身份,定然有古怪。 “尸弃宗?” 暴猿供奉欲要前行的动作僵在了一半,一对虎目双眉紧皱,开始用他有限的大脑开始思索了起来。 “一流势力的长老,不好惹,我们还是回去禀告二公子和四公子吧?” 苍狼供奉又是扯了扯暴猿供奉的胳膊,不欲再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 欺负一些普通人,仗着有玄晶帮和诛邪圣殿的势力,作为东道主的令剑阁或许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加管束。 若是欺负到了一流势力的头上,惊动了玄气上三重的大人物,令剑阁怕是也不会随便包庇他们。 “尸弃宗的宗主罗血红锱铢必较,最是护短记仇,猴子,听我一句劝。” 白兽山五大寨主一同被上官正德重金收买,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四个儿子的安全,若是为了一点点小事就招惹上一流势力,从此被盯上,实在是一件亏本的买卖。 “放你娘的狗屁,区区一个罗血红,老子会怕?” 苍狼供奉不开口劝导也就罢了,暴猿供奉是五大寨主当中脑子最不好使的一个,力气固然大得很,缺陷也相当的明显。 没怎么被现实毒打过的暴猿供奉,心态就和当年的苍狼供奉一样,普天之下没几个能够让他心服口服的人。 玄气狂震之下,就连苍狼供奉也拿捏不住暴猿供奉,被震得推开三尺之外。 “尸弃宗的老鬼,你敢阴老子,给老子受死吧!” “老子要将你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身后一尊硕大的猿猴虚影显现,暴猿供奉怒上心头,哪里还管那些有的没的,更不会去考虑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总之,眼前的不快,必须先行发泄了再说! 巨拳当头而来,得亏千景楼自有一套阵法系统的护持,不然仅仅只是外泄开来的余劲拳风,怕是都能把这栋大楼给毁得七七八八。 司徒超强忍着心中的惊慌,悄咪咪的吞了一口口水,本能地想要还手,奈何一股熟悉的真气当头罩下,弄得他连动弹一下的能力都做不到。 “荆长老,无需惊慌,船到桥头自然直,调停的人,已然来了。” 眼瞅着硕大无比的铁拳距离司徒超的面门仅有最后一点点的距离,被束缚了的司徒超心头狂跳不止,死亡的恐惧已然降临,却只能强行睁大双眼,装成一脸淡漠的样子。 一剑一扇,同时切入了拳风之中,剑圈轮转,扇骨开折,皆是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将暴猿供奉这必杀的一拳给硬接了下来。 暴猿供奉只是脾气暴躁,并不是傻子,折扇上的图案,正是自家二公子的象征,逼得他在最后一刻收回了几成力量。 饶是如此,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巅峰的力量,也并非可以随随便便接的下来。 上官仲与魏阳两人各自抓着折扇与长剑,踉跄地向着两旁退去,所幸并未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二公子,你这是何意,为何要拦着我杀这老鬼?” 暴猿供奉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脑袋上已挨了折扇的一记敲击。 没有理会暴猿供奉的胡乱抱怨,上官仲回过身来,拍了拍自身的衣衫,冲着司徒超行了一礼,也还算是有几分礼数地说道:“玄晶帮后生上官仲,见过尸弃宗长老前辈,未知前辈高姓大名?” 笼罩着身躯的真气立时消散,司徒超也算是恢复了行动能力,当下便明白了洛一缘大致的用意。 “好说,老夫名唤荆超,此次乃是护送门内弟子前来参加令天狱之事。” 司徒超大大咧咧地说着,曾经也是令剑阁的长老,这种场面,委实见怪不怪了。 一流大宗门的威慑力,还是相当大的,上官仲再怎么跋扈,终归并非是上官正德本人,对于大宗门的长老,还是需要保持一点点该有的敬意。 乔装打扮得恰到好处,以至于连一旁的魏阳执事都没有认出司徒超的真正身份,同样是后退了两步,执弟子后辈之礼。 “晚辈令剑阁执法堂执事魏阳,见过荆长老。” “荆长老既已到访,何不先去城主府登记通告一声,也让我们有所准备,方便招待呢?” 但凡一流大宗门,几乎都拥有进入令天狱的内定名额,凡是来了,都能得到令剑阁最高规格的招待,哪怕是排名最后的尸弃宗也不例外。 司徒超嘿嘿笑了两声,方才说道:“老夫与弟子刚到不久,这不是想观赏一下令玄城的风土人情么?” “一看之下,令玄城在贵阁的管束之下,果然了不得,比起我们那荒无人烟、不毛之地的葬坟山脉,好上太多太多了。” “就是这治安嘛,委实有些不尽如人意了,两位,不知老夫说的这番话,对也不对?” 说着说着,司徒超的一对眸子,还在暴猿供奉与苍狼供奉身上打转,把暴猿供奉给气得够呛。 “老鬼,你有本事再……” 两个硕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暴猿供奉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正要再度暴起,刚巧对上了二公子上官仲的眼神。 上官仲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暂且隐忍,不要将事情继续闹腾下去。 边上又有苍狼供奉的拉扯,总算是让暴猿供奉的火气暂且压下。 “啪!” 折扇一收,上官仲再度对着司徒超行了一礼,脸上笑意吟吟,很是巧妙地将心底的怒意给压了下去。 “荆长老还请勿见怪,我等初来乍到,不知晓长老在此,多有叨扰。” 指尖一动,一枚小巧的须弥戒便弹向两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桌子的中央。 “小小补偿,不成敬意,就当是在下对荆长老与这位小兄弟的赔礼。” “还望届时在令天狱之中,小兄弟能够对在下兄弟二人礼让几分,多多照拂才是。” 第702章 小事一桩 须弥戒的价值不菲,仅仅只是看其本身,忽略内部到底有什么储藏,都是珍贵异常。 想那远在森罗城的珍宝斋,经营许久,也就只有区区几个须弥戒,就能知道上官仲得赔礼,手笔究竟有多大了。 “哦?看上官小娃娃你的意思,是你们玄晶帮,也拿到了入场名额了?” 一枚须弥戒,还不足以让司徒超显示出错愕的表情,但刚刚上官仲所说的话,无疑表示着,他们兄弟俩对于进入令天狱之事,十拿九稳,一点都不担心。 就连魏阳也是震惊无比,可以算作内部人员的他,也没听说过,玄晶帮拥有直接进入令天狱的内定名额。 “嘿嘿,此事就不劳荆长老操心了,多有叨扰,万望见谅,小兄弟,我们他日再会!” 回过身来,上官仲招呼两大供奉下楼,对于这千景楼,也没了半点兴致。 深藏于笑容之下的那抹杀意,直到背过身去,方才凶光毕露。 不过只是区区一枚须弥戒罢了,在令天狱之中,只要将那不知好歹的小畜生给杀了,一切又都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目送玄晶帮的一群无事生非之辈缓缓离去,魏阳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暴猿供奉、苍狼供奉给他的压力极大,魏阳自负天才,在面对两大供奉的时候,仍旧大觉吃力。 如此两尊人物,怕是起码得是顶尖长老级别的人物出马,方才可以应对得了。 “既然闹事之人已经离去,在下也就先行告退了。” “荆长老,还有这位尸弃宗的师弟,稍后你们可往城东城主府一行,自会有负责登记的执事为你们记录在案,并讲解一些注意细节。” “两位,告辞。” 双手抱拳,魏阳转身离去,也不多做逗留。 司徒超愣了一愣,事情发生的过于快速,又结束得过于仓促,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该如何是好。 “无妨,荆长老,坐下继续吃吃喝喝,听听说书便是。” “我想,如无意外的话,本届令天狱留给散修与独行客的名额,怕是要被元域给抢的差不多了。” 天南三宫、大乘佛寺、拜火教、飞花楼,现在就连玄晶帮也牵扯其中,一个个的都是志在必得,看样子本次令天狱里,又会闹出不小的事端来。 “那又如何,有师侄你在,老夫可不信,还有什么人能够独占鳌头!” “不说这些了,来,我们喝酒,喝酒!” 事不关己,司徒超可懒得去多费脑子苦思冥想,有着闲工夫,还不如好好钻研自己的阵法来得有用一些。 至于令天狱,一旦洛一缘真的得以进入其中,还有什么人能够难得倒他么? 在城守府的士兵、令剑阁的执事与弟子联合努力下,千景楼很快就恢复了秩序,该被送去医馆的送去医馆,该去报案的报案,总之并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 至于端坐于高楼的那些独立包间的大人物,压根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全然当成看一场笑话,笑看所有事情的发生。 城东城主府,城西城守府,将整个令玄城几乎从中部一分为二,形成泾渭分明的两片区域。 然而细分下来,令玄城四通八达,东西南北各有妙用,也并不能简简单单用东西来区分。 宾客馆位于城北一带,占地宽阔,又细分成了许许多多的院落,用来招待各大势力的来访之人。 所有的用料,不论吃穿用度,皆是上上之品,以彰显出令剑阁对于来访者的尊重与礼遇。 令玄城一处,剑玄城一处,几乎足以囊括所有算得上尊贵的访客。 当然,也唯有一流大势力层级的到访者,才能被列入访客的行列之中,享有各种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却又远远超乎常人的服务。 令玄城宾客馆最是气派的几处别院之内,早早便有诛邪圣殿的代表入住于此。 曾几何时,这里曾是五色教的专属区域,自打五色教几乎全军覆没之后,诛邪圣殿便以强绝天下的势头,取而代之。 令天狱的开启,固然是一场宏大的盛会,时任轮值殿主的西方殿主弥斯埃亚却不可能亲身造访,能够派出一位圣老前来,都能算是对于令天狱的重视了。 赤红铠甲加身,作为西方圣殿圣老第四席位的火圣老便是此次的领队之人,居于正中央主座的位置。 下方排在第一的客座上,陪同在列的,赫然是令剑阁的太上长老,缥缈剑尊。 “缥缈,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和你客套,如何?” 西方圣殿的几位圣老脾气古怪,各有不同,这一点倒是与北方圣殿内耗的情形大为不同。 六位西方圣殿的圣老,出奇了的团结统一,只听从于殿主弥斯埃亚的话语,奉为圭臬,丝毫不容反驳。 火圣老的脾气历来火爆,就好像是吃了炸药一样,直来直往,不懂得客套,亦是不懂得变通。 打过数次的交道,缥缈剑尊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捋了捋自己的小山羊胡,淡然笑道:“火圣老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只要缥缈能够做到,定会鼎力相助。” “就算是什么为难的事情,缥缈也可以尽力从中斡旋,看看能否为圣老助上一臂之力。” 老江湖缥缈剑尊一开口就是把话说得特别特别的好听,实际上说了和没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火圣老不以为忤,下方一众刚刚踏出圣玄城不久的圣子圣女们,则是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显然心里头的兴奋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去。 这群刚出炉的圣子圣女,与庄万古带往鹰仇峡见世面的圣子圣女大致相仿,还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算是一群小雏鸟,与神无道、逢北等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他们当中,也有老牌人物带队,负责的便是老牌圣子瓦伦丁,免得圣子圣女们大出洋相,丢人现眼。 “好!缥缈,有你这句话,就大妙特妙!” “你看,我诛邪圣殿的威望,远远超过了当年的五色教,你们给了五色教十个名额,是否该给我们诛邪圣殿更多一些?” “要知道,我们圣殿的圣子圣女数量不在少数,也需要一些历练来让他们成长,方能见得日月。” “区区十个名额,是不是太少了一些,不如,增加到一百个?” 火圣老自顾自地说这话,大大咧咧地他,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缥缈剑尊脸色越来越古怪。 第703章 火圣老 缥缈剑尊都还没来得开口说些什么,已是听到身旁传来的阵阵咳嗽声。 火圣老的脾气本就火爆,一听到有人竟敢嘲笑自己,皱起眉头,正要动怒,眼角余光瞄到咳嗽的竟是瓦伦丁圣子,刚刚涌上来的怒意也随即烟消云散。 每一方圣殿,都利用多年的光景,培养出一些较为得力,天赋最是出众的圣子。 瓦伦丁正巧就是西方圣殿的代表之一,现年不过四十七岁有余,尚在进入令天狱的准许范围之内。 可能是因为修炼年限尚短的缘故,瓦伦丁距离北方圣殿的神无道和逢北尚有一些差距,但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初期的恐怖实力,正是他自信的来源。 同龄之中的佼佼者,哪怕再是天赋异禀之人,能够开辟玄海,成就玄气第六重纳川境都算是难能可贵。 本次行动,由瓦伦丁带队,他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在令天狱之中独占鳌头,拿下最多的收获。 更何况,瓦伦丁本身就是火圣老一路看中提拔上来的,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 别人嘲讽,依着火圣老的性子,定然是当场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要将对方烧成焦炭方才罢休。 瓦伦丁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赶忙装作端起茶杯,小饮小酌了一口,尬笑道:“实在是抱歉,刚刚我正在思考进入令天狱的事儿,一时不察,就呛到了。” “火圣老大人,剑尊前辈,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无需在意。” 很快地掩饰过去,瓦伦丁心中腹诽不止,一百个名额,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每一次的令天狱开启,加在一起的名额,也不足一百个,火圣老却是一开口就如此,压根就没有把令剑阁放在眼里。 平日里都是淡然自若,不怎么为外物所动的缥缈剑尊,也难免有些绷不住了,嘴角不由自主地连连抽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此事兹事体大,缥缈只是剑尊一名,不敢擅作主张,一切还需呈报阁主,方有定论。” “不过,火圣老,你我之间,交情归交情,话得说在前边,一百个名额,以缥缈对于阁主的了解,是绝对不可能准许的,但若是提高一点点名额的数量,或许还有磋商的可能性。” 说话之间,缥缈剑尊的眼神始终紧紧盯着火圣老的面容,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就会立刻离开此地。 谁都知道火圣老是西方圣殿六位圣老当中脾气最爆的那个,发起狂来,自家人都不一定认。 果不其然,话刚出口的时候,火圣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赤红色的铠甲上都开始凝聚出点点火光,似乎随时都有暴起揍人的感觉。 待得听到增加名额大有可能之后,星火光点又收敛了回去,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火光一闪,未等缥缈剑尊有所察觉,一只大手已拍在他的肩膀上,连拍数下,以表亲切。 “缥缈老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好,待得回到圣殿,本圣老自会在殿主面前,为你多多美言几句!” 被毫无察觉地近了身,缥缈剑尊心头一惊,方才若是对方真的显露出杀意,眼下的自己,说不准就算没有身首异处,也要身负重创。 “好说,好说……” 缥缈剑尊的脸上勉强堆砌出几分笑容来,心里却是暗骂不止。 西方圣殿的独断与贪婪,早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表面上还要将自己包装成神明一样的伟光正,实际上做出的事情,比之土匪更加土匪。 “岂有此理,若非我与令天剑无缘,就冲着你这般胡搅蛮缠,早就将你一剑斩杀,那还容许你在此胡言乱语?” “罢了,和这等土匪,犯不上动怒,冷静,冷静。” 不断自我暗示,告诫自己,缥缈剑尊才总算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没有当场暴起。 又与始作俑者火圣老寒暄了几句毫无营养的废话之后,缥缈剑尊便借口尚有要事,提前离场。 一走出宾客馆的大门,缥缈剑尊以身化剑,冲天而上,向着令剑九峰直接掠去。 这该死的令玄城,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好了,一个个的,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维金,伊尔丝,你们几个,就不能消停一点么,学学瓦伦丁,就你们这样,本圣老何时才能够将重任交托给你们?” 看着下方一群圣子圣女们嬉笑打闹的画面,火圣老真的是无名火起三千丈,就差直接摔东西了。 一个个的一点都不沉稳,将来如何肩负起诛邪圣殿的重任? “是!” 圣子圣女们纷纷应和,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不敢再有半分出格的举动。 就在此时,身形高挑纤瘦,文质彬彬的瓦伦丁站了起来,一头金色的长发直挺挺地挂下,犹如瀑布一样,甚是美丽。 右手搭在左胸前,瓦伦丁微微欠身,轻声问道:“圣老大人,刚刚您这么做,会否让令剑阁与我们产生隔阂?” “再怎么说,进入令天狱的名额,令剑阁比我们西方圣殿的人数还要多一些,对里面的熟悉程度也要更多一些,倘若他们恼羞成怒……” 瓦伦丁的话都还没有讲完,就被火圣老直截了当地打断了。 “怕什么,令剑阁上上下下,除了一个阁主需要小心,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们?” “就算是那名叫止司的阁主,也是仗着有令天剑在手,才敢肆意妄为罢了,你没看到那什么缥缈剑尊,在本圣老的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么?” “哪怕本圣老提出的要求再怎么过分,他都得乖乖地奉承,乖乖地迎合,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地位。” 火圣老越说越是来劲儿,赤红铠甲的火光再度熊熊燃起,将房间内照得灯火通明,比之于白昼还要光亮不少。 下方许多初出茅庐的圣子圣女们,也被这慷慨激昂的言语调动了情绪,纷纷振臂高呼,脸上尽是欢欣之色。 在火圣老的身上,他们仿佛看到了将来的自己,功成名就,在整个玄域都受人尊敬。 所有人当中,也唯有瓦伦丁圣子一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内心却有着深深的忧虑。 第704章 圣子瓦伦丁 诛邪圣殿培养人才的手段,除开最初由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主自己提携起来的之外,其余都几乎采用同一种方式。 天赋二字,往往是一种最为简单也最行之有效的方式,来衡量一个人未来可能达到的高度。 这种简单粗暴的衡量标准,的的确确能够让诛邪圣殿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大量有用的人才,但是,也仅仅只限于人才二字。 没有足够的经验,没有真正的阅历,没有体会过险死还生,没有品尝过绝望恐惧,哪怕拥有再高的玄气境界,再强的修为,也终究还是温室中的花朵罢了。 何况,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体悟,纵然天赋再怎么强悍,造化境这一关,将会是永远难以逾越的关卡,感悟天地造化之力,只靠天赋二字,根本就是妄言。 可能是因为上行下效的缘故,新生代的圣子与圣女,都很好的延续了圣殿自身的优良作风与传统。 北方圣殿培养出来的圣子圣女,尤为擅长权谋心术、阴谋诡计,不怎么喜欢正面作战。 西方圣殿培养出来的圣子圣女,一个个都像是没头没脑的狂信徒,只会盲目执行来自于上方的命令。 诸多西方圣殿的圣子之中,偏偏瓦伦丁是一个例外,还是例外中的例外。 依照西方圣殿的传统方式,对于圣子与圣女的培养,几乎都采用纯粹到不能纯粹的单一方式,只顾及他们的实力,完全忽略别的因素。 在意识上,更是每隔一段时间,会进行多次的传教、洗脑等工作,以保证这些圣子圣女,时时刻刻对于殿主弥斯埃亚的彻底效忠。 直到这一批圣子圣女,成功开辟出了玄海之后,方才会将他们变相放生出去,参加一次又一次的历练,就好像令天狱这样。 早在几年前的一次险境之中,瓦伦丁意外地被一道残存的意识冲入脑海之中,自此开启了他的觉醒之路。 可能是因为在险境之中坚持了太久太久的年月,作为不速之客的意识最后的力量,都用来逃入瓦伦丁的脑海之中,早早地陷入了沉睡。 就连瓦伦丁自己,都无从知晓这道意识在生前,究竟有多么可怕,多么惊人。 意识虽陷入沉睡,两者的记忆却开始逐渐交织在了一起,意识过往的一幕幕残缺画面也时不时地浮现在了瓦伦丁的面前,让他对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又有了新的认识。 许许多多的技巧、经验也被瓦伦丁纳为己用,让他很快就突破到了玄气第七重生生境,成为西方圣殿的真正天骄,甚至破格被殿主弥斯埃亚多次召见。 虽为后来者,弥斯埃亚与火圣老反倒相信,瓦伦丁的潜力,怕是更在北方圣殿出名的圣子逢北与神无道之上。 只需假以时日,以瓦伦丁的能力,反超两人,接任西方圣殿的下一任权力核心,绝不是什么难事。 “圣殿本就在玄域之中威压太过,能够保证稳定的前提,靠得是圣主与四方殿主的威慑力。” “天地险境与外界完全隔绝,任何师门长辈都无法介入,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其余宗门连成一片……” “我便是有着三头六臂,也无从护得这群蠢货周全,唉。” 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瓦伦丁看了看下方躁动不安的年轻圣子圣女们,焦躁与不安越发明显。 灵魂深处的那一道意识还在沉睡,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透过意识泄露出的残存记忆画卷,瓦伦丁也清楚明白,任何一个天地险境,都不能以常理来进行推断,很有可能随时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若非如此,以那道意识死后尚能存留这么久的强大本事,又岂会陨落得无人知晓的地步? “圣老大人,我……” 瓦伦丁还有心想要劝说火圣老几句,再怎么也得争取拿到一件足以号令圣子圣女们的信物,以防万一。 这群圣子圣女,尚未知晓天有多宽,地有多广,各个都还处在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阶段,彼此都是圣子,凭什么服你瓦伦丁? “好了好了,瓦伦丁,无需顾虑,先下去好好休息吧,带着一众师弟师妹去令玄城内走走,见识一下风土人情也未尝不可。” “你只要记住,我们是诛邪圣殿,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本圣老还要去看看能否遇上几个老朋友,你们,就不要跟着了。” 火圣老随意地挥了挥手,滔滔火浪化形成为一只巨手,将连同瓦伦丁在内的一众圣子圣女全都扫地出门,赶出了会客殿。 等到火光散尽,看着大门紧紧闭上的瓦伦丁白眼狂翻,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唉,居安思危,居安思危,为什么圣老大人,永远都只能做到其中一半呢?” 被赶了出来,还是一头雾水的圣子圣女们也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叫唤个不停。 维金圣子:“瓦伦丁师兄,我们去街上吧?听闻令玄城里有一个飞花楼,最是销魂不过,我长这么大,还从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呢!” 罗德圣子:“瓦伦丁师兄,要不我们去喝酒?都说令玄城里千景楼的风景最是不错,比这矮啪啪的宾客馆好太多太多了,当然与圣玄城,还是没法比的。” 伊尔丝圣女:“瓦伦丁师兄,若是无事,我就先行回去休息了。” …… 一时之间,真正意义上的七嘴八舌同时炸响,瓦伦丁只觉得一个脑袋起码得有两个大不止,总算是有点体会到了火圣老为何要火急火燎地将他们全部赶出来的原因了。 “够了!” 玄气倾泻开来,本就响亮洪亮的声音,在玄气的加持之下轻轻松松压过了嘈杂的噪音,一下子把所有圣子圣女都给震慑得不敢动弹。 深深吸上一口气,压抑住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瓦伦丁尖锐的目光,在一众圣子圣女的脸上扫过,沉吟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还有一些时间,本圣子要闭关巩固根基,你们自便即可。” “总之,切勿惹事生非,西方圣殿虽然不怕事,却也不能被扣上招惹事端的名头。” “谁敢胡来,本圣子一旦知晓,决不轻饶。” 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气势宣泄开来,狠狠压在诸位圣子圣女的头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玄气上三重的压迫感,可怕到难以想象,绝对不是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朋友能够忘却的。 第705章 拦路小鬼 “哗,搞什么,一进来就能感觉到玄气的波动,本事还不小。” 自城主府归来的洛一缘,与司徒超一起,也踏足了城北宾客馆,当然,在此之前,他们还是先回了一趟浣溪小巷,将小小客栈的房给退了。 曾经与玄气第重造化境乃至勉强算作第九重的伪登神境交过手,洛一缘当然不会因为区区一点玄气波动而感到震惊。 反倒是跟在一旁的司徒超,哪怕相隔甚远,也感知到了来自于玄气上三重的可怕压迫,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早知道去城主府报个名还能得到免费的大房子住,刚刚我们何必还要挤在小小客栈,这不是白白浪费力气么?” “荆长老,这样的事儿,你应该也不止经历过一次了,不至于说不知道吧?” 看准了方位,洛一缘向着西北位置最偏也是最差的一个小院落走去,嘴上还时不时地抱怨着。 “啊?” 好不容易才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司徒超略显无奈地捋了捋自己的易容乔装后的胡子,尬笑道:“这个,刚刚从觅香楼出来的时候,我也不知是这样的安排嘛。” 尸弃宗来客的待遇,是最差最差的,不管在这个时间节点去的是令玄城还是剑玄城,都只能住到宾客馆最为偏僻的一个角落。 从准许进入令天狱的名额上,也能看得出区别,寻常的一流大势力,一般都是三到五个名额,唯独尸弃宗,可怜巴巴的只有两个。 当年这事儿还闹出了不少笑话,能够给两个名额,还是诛邪圣殿从中斡旋,帮忙说了一些好话的缘故。 每况愈下的尸弃宗,只靠宗主罗血红一人苦苦支撑,除此之外,一个能登上台面的人都没有,也怨不得别的宗门时不时都会排挤于它,冷嘲热讽从不间断。 当然在表面上,其余一流大势力还是会教导门下弟子,见到尸弃宗的家伙,尽量躲得远一些,鬼蜮手段,防不胜防,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便是这个浅显而又实际的道理。 “师兄,快看,尸弃宗!” “哼,姗姗来迟,没有一点点诚意,只来两个,还有一个废物老鬼,看样子尸弃宗真的是山穷水尽了,连个得意弟子都拿不出来了。” 途经一处势力的小院,正巧碰上里面的人在小院落内歇息,就有不少闲言闲语飘了出来。 别的话,倒也罢了,“废物老鬼”四个字,深深刺激到了司徒超,让他感觉到了明显的危机与压力。 能够被宗门准许参加令天狱的弟子,少说也是在宗门之内顶尖的存在,当中不乏天赋卓绝之辈,年纪轻轻就开辟了玄海,几乎就是站在与司徒超齐平的位置。 曾几何时,司徒超也是宗门之内首屈一指的佼佼者,同样拥有年轻与活力,意气风发,奈何岁月一轮又一轮的摧残,终究还是开始陷入蹉跎,停滞不前。 “走吧,荆长老,有志不在年高。” “相信以你在阵法之道上的天赋与经验,早晚能够另辟蹊径,同样开辟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 感应到身旁之人的沮丧,洛一缘也是适时出声,安慰了几句。 怎么说现在也是自己的部将,总不能刚刚投诚过来,就丧失了所有的斗志,那就太不妙了。 强行打起精神,没有去理会天火门那群嘴碎的家伙,司徒超快步跟上了洛一缘的步伐,传音问道:“庄主,老夫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洛一缘微微一愣,随即莞尔一笑道:“问啊,以前风雨山庄,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只要不是太过于隐蔽的问题,都可以随便问。” 左顾右盼了一阵,司徒超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问道:“庄主,元域的不少地方我也曾有造访游历,你的年纪,到底是多大?” “多大?” 洛一缘曾经想过司徒超提问的许多种可能性,却是未曾料到,弄了半天,问了一个如此浅显的问题。 “若是我计算的没错,现在应该是在三十中游徘徊吧,距离不惑之年,尚有一段距离的样子?” “年纪大了,对于一年一年的这种事情,就没有记得那么清楚咯。” “咦,荆长老?” 司徒超木讷地站在原地,耳畔仿佛有几个炸雷在不断回响,来回震荡。 “三十多……” “我……就不该多这个嘴,问出这些不知好歹的话来。” 抿着嘴巴,司徒超翻起白眼,内心深受打击之余,还是紧紧跟在洛一缘的身后,已是打定了主意,要牢牢抱住这条大腿。 一提到年龄的问题,洛一缘也开始缅怀过往,一幕幕的画面在眼前浮现,脸上时喜时悲,也不知是由什么情绪主导。 默默跟着的司徒超,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紧迫感、安全感、危机感等诸多感受同时涌上心头,令他思绪杂乱无章,也未曾注意到周遭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身后的叫骂声,并没有因为两人不曾搭理而停息,反倒骂得声音越来越响亮,大有要将事情越闹越大的趋势。 洛一缘与司徒超二人各怀心事,慢慢向前行进,并没有刻意地加快了速度。 叫嚣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后发先至,反而赶超了两人,将两人的去路给拦了下来。 “喂,说你们呢,尸弃宗的臭狗屎,见到本少门主,为何不懂得行礼?” 火红头发反向朝天而起,左边鼻孔的位置还镶了好几个细小的银环,脸上诸多图案刺青,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多多少少有些令人作呕的感觉。 陪伴在这位少门主一左一右的分别是一男一女,女子身穿紧身劲装,大片肌肤裸露在外,红色的符文纹路印刻在肌肤上,时不时地闪烁出灼热的红光,倒有几分吓人。 至于那伴在身侧的男子,洛一缘只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记忆模糊,有些不太深刻。 “哟,世道变了,尸弃宗的臭狗屎,也敢无视本少门主了?” 见洛一缘与司徒超都未曾回应,那少门主似乎是动了怒意,伸手就是一巴掌打算扇来。 赤红色的火光化作一只大手,径直向着洛一缘的脸颊而来,还未靠近一丈的范围,就被一股墨黑的玄气荡散了开去,火苗四散。 “这小鬼什么来头,口气这么臭?” 第706章 以示惩戒 哪怕是早就知道尸弃宗的地位在一流大势力当中很低很低,低到被人都有些瞧不起的地步,洛一缘也从来没想过,能低到这个地步。 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一流大势力麾下的弟子,见面直接扇耳光,这样的事,也是人能做得出来的? 这得是在自家宗门里,飞扬跋扈到什么地步才行? 默不作声地以真气震散了火焰大耳光,洛一缘在驱动拟态玄晶变幻玄气形态的同时,悄悄传音给了司徒超,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庄主,眼前这火焰头小子,是天火门门主赤魔罗唯一的宝贝儿子,今年刚刚三十出头的样子。” “整个天火门,包括他老爹在内,没人能管束得了他。” 看清楚了那位自称少门主的家伙的模样,司徒超的声音中都带着一丝丝的嫌弃与无奈。 “上次令天狱开启的时候,这小子作为同行宾客也跟了过来,一来就让那尸弃宗和太初府的参与者从他胯下钻过去。” “要不是那一次赤门主也在,好歹还能帮衬上两句,怕是都要一把火将令玄城给烧了。” “太初府?” 洛一缘眉毛一挑,多多少少有些好奇,这个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过。 “太初府是一个比较隐秘的大势力,不过据说用以镇压气运的绝世神物弄丢了,以至于每况愈下。” “现在的太初府,很少出现在世人的眼前,整体情况比尸弃宗好不了多少,令剑阁也给予其三个准入名额。” 司徒超连忙解释着,事关太初府的事儿,就连许许多多玄域玄修都是一知半解,以为早就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洛一缘一个元域武者,不知道因由,也不足为奇。 “喂!说你呢,还敢还手,你们尸弃宗翅膀硬了是不是?” “信不信本少门主拿了五火神扇,把你们那臭气熏天的葬坟山脉一把烧成焦炭?” 刚刚那一巴掌若是打了个严实,可能赤焚城还能够消停上一会儿,被宠坏了的他,哪里会想到,区区一个劣等宗门的弟子,竟然还敢反抗? 还真是反了天了! 叫嚣的嗓门越来越大,总会有个别尚未休憩的宾客出来看看热闹。 不远处刚好就是属于太初府的小院子,领头的长老只是探出了个头来,看到那一抹向上飞扬,杂乱无章的火焰头发,吓得即刻将门关了起来,当成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不小的动静,当然瞒不过赤焚城等一行人,只见他轻蔑地笑了几声,指着太初府的方向就喝骂道:“太初府?连门都不敢出的玩意儿,本少门主看来,你们干脆改名字,叫做无胆府罢了。” “同在一条路上,门都不敢出,就你们这样子,也配和我们天火门共称为一流大势力,荒唐!” 一口浓浓的唾沫吐在地上,赤焚城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摆出一个自我认为相当有型的动作,对着洛一缘与司徒超冷笑道:“两块臭狗屎,上次让你们那狗屎宗门逃过一劫,今天,可没这么幸运了。” 右手五指张开,向下做出一个招呼狗子的动作,赤焚城欢快地叫道:“乖乖听话,或许本少门主还能够……” “啪!” “啪!” 时间,仿佛就此停滞。 洛一缘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赤焚城的面前,左手高高举起,正手一记巴掌,甩在了赤焚城的脸上。 一掌之下,还不过瘾,洛一缘只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反手又是一记巴掌,重重抽在了赤焚城的左脸。 左右雨露均沾,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匀称,赤焚城那张自以为俊俏的脸蛋,被扇得通红通红,就和他脑袋上熊熊燃起的火焰头发一样红。 安然回到原来的位置,两声耳光声方才响起,一前一后,快得几乎难以察觉。 可怜赤焚城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上下两排牙齿虚浮不定,随时都有脱落的可能性。 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场的几人,仿佛都被定格了一样,连一点问题都看不出来。 “你……你这个臭狗屎,你对本少门主做了什么?” 双手捂着两边脸颊惨嚎不止,真气残留之下,痛楚想要消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赤焚城仗着骨骼精奇,天赋异禀,强撑着没有在地上打滚,内里的苦楚,委实难以向外人道明。 “很抱歉,天火门的少门主,对么?” “你的威胁,在我眼里,不外如是。” 刻意甩了甩刚刚用完的左手,洛一缘此刻的动作颇为轻浮,将来自于大宗门纨绔子弟形象彰显的淋漓尽致,比之赤焚城还要霸道几分。 “红毛小子,你要真的有胆子,就跟你爹要了五火神扇,去葬坟山脉走上一遭。” “到时候大不了本少爷也提着尸魔母虫和石质古棺去你们炽火焚山走上一遭,看看到底是谁更吃亏!” 反正都是胡诌,洛一缘要扮演尸弃宗真传弟子罗源,也就装得更加神形兼备一些。 装逼的语气,孤高的态度,简直是演出了大宗门弟子桀骜不驯的深邃,看得司徒超暗自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已。 “你……你……” “你敢?” 嘴巴哆嗦了半天,赤焚城又不敢动作幅度太大,生怕牙齿因此失去控制而脱落,那丢人可就更丢大发了。 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么区区几句话,可谓是赤焚城自打娘胎出来以后,遇到的最憋屈的一件事情。 “好了,若是没事的话,天火门的少门主,对么,请问,能不能不要挡在本少爷前进的道路上?” “所谓好狗不挡道,你少门主大人,该不会连区区一条好狗都不如吧?” 甩下两句恶心人的话,洛一缘带着司徒超,大摇大摆地从三人的身旁经过,如入无人之境。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赤焚城心中再是恼怒,也无可奈何。 再挨上一嘴巴,他一口牙齿,能否保得住,还是两说。 “你们,记下他们的容貌,与本少门主一同回去上报!” 捂着嘴巴,赤焚城目送两人离开,眼眸之中,喷出熊熊火焰。解气不远处,一双深邃的双目,也在关注着此地刚刚发生的一切,却全无任何明显的动作,眼眸里,反倒多了几分的笑意。 第707章 委屈巴巴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缥缈剑尊转瞬之间,已回到了高耸险峻的天命峰上。 平日里陪伴着陶冶情操、寄情天地的小院落,现在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随着大手一挥,桌椅书画、笔墨纸砚,全都炸得粉碎。 碎屑、墨汁、齑粉到处都是,洋洋洒洒,如若沙尘,飘荡零落。 “火圣老,西方圣殿,欺人太甚!” 一直以来,缥缈剑尊都认为自己的养气功夫相当得不错,并不会因为闲散人等的三言两语而喜怒形于色。 现在看来,还是认知出了差错,怒气上来了,真的很难忍住。 如若不是形势比人强,如若不是诛邪圣殿的势头实在太过庞大,依着他缥缈剑尊年轻时候的脾气,早就不顾一切,挥剑斩向火圣老了。 “轰隆,轰隆!” 天穹之上,乌云之间,电光闪烁,雷声轰鸣。 一道紧跟着一道剑气排空而上,宛若倒挂的瀑布,顷刻之间就将云层轰得溃散开来。 天命峰本就高耸入云端,论高度在令剑九峰之中排在第二,身处云雾海洋之中,受此一激,气浪向着四方荡去,显出险峻的本貌。 双掌一翻,缓缓下压,缥缈剑尊努力平复着心情,奈何心绪不宁,心潮澎湃,就算有意压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好的一个小院子变得破败不堪,已没时间去再计较了,身后微微荡起一阵清风,缥缈剑尊火速扭转身躯,正巧对上了止司那对如水般的双眸。 “阁主!” 缥缈剑尊心下一颤,怕是明白了止司为何会突然造访他的天令峰。 造化境夺天地之造化,成己身之伟力。 天令、天命两峰相距并不算太远,以止司的手段,要感应到令剑九峰上的变故,简直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怎么,受了诛邪圣殿的气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让缥缈剑尊有一种破防的感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一些的情绪,又再度被挑了起来。 曾几何时,缥缈剑尊一直都仗着自己年龄大、资历老,在令剑阁里听调不听宣,除了一些必须抛头露面的大事出来打个卡之外,其余九成九的时间,都缩在天命峰上。 美其名曰修身养性,感悟天地,实则心下,对于小自己两个辈分有余的止司窃据阁主之位深表不忿。 玄域修行界的传统辈分算法,基本上以一甲子为一个辈分,这点,与俗世大不相同。 奈何再怎么不忿、不愿,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令剑阁的规矩就是如此,为了能够保证整个宗门的延续,阁主必须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驾驭镇阁神剑令天剑,方才能有继任的资格。 诸如缥缈剑尊、云萝剑尊,当初无论资历、辈分还是实力,都要远在止司之上,可两位剑尊与令天剑之间没有半点的契合度,老阁主自然也就绝了这份心思。 令剑阁,必须在最适合的人手中传承,才能真正保证令剑阁的延续。 域界融合降临,缥缈剑尊在天命峰上画画写字,一步未出。 镇阁神剑丢了,缥缈剑尊在天命峰上画画写字,不曾过问。 圣子逢北上门,缥缈剑尊在天命峰上画画写字,避而不见。 当惯了高高在上的太上长老,无上剑尊,缥缈剑尊一直都是受到尊重的那一位,直到今日遇上了火圣老,终于令他蒙受了莫大的屈辱,内心破防。 直到这个时候,缥缈剑尊方才有些明悟,多年以来,止司一个人,顶住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所有压力,斡旋于各大势力之间,那种压力,委实是常人所不能及。 感悟越深,缥缈剑尊对于自己过往的逃避行径,就更是有些自责自怨。 宗门的延续,缥缈剑尊非但没有帮得上什么忙,在内还时不时地给止司添乱,好在止司并未真正计较过,不然令天剑之下,焉有命在? “阁主,西方圣殿的火圣老,欺人太甚!” 习惯性地一掌狠狠拍下,以宣泄心中的愤慨,待得拍了个空,缥缈剑尊方才发现,用以作画的桌子早就四分五裂得只剩下粉末了,哪里还有踪迹可循? “火圣老那老……” 话还没说完,止司大手一挥,一抹湛蓝色的剑气光幕便将天命峰都给围了起来,什么消息和气息都透不出去,也飘不进来。 一缕星火光点自缥缈剑尊的肩膀上缓缓透出,在空中左支右拙地挣扎了好几下,最终炸裂开来,化作最为原始纯正的玄气飘散。 烟花般的散去之余,点点金光也飘飘然而落,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西方圣殿的诡谲手段最是难以防备,弥斯埃亚那神神叨叨的家伙,表面伟光正得很,实际上比起庄万古阴损刻薄的不知道多少倍。” “上行下效,弥斯埃亚麾下的圣老也一个个都得小心防着,不然就容易着了道儿。” “好了,有什么委屈,现在可以说了。” 止司与诛邪圣殿的四方殿主都打过交道,当然清楚西方圣殿的不少下作手段与行径,一试之下,果然发现了端倪。 “这……这是火圣老那在我身上留的印记?” 缥缈剑尊立时想起,在宾客馆的时候,火圣老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难道这印记,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只是既然以玄气为基底,为什么我没有半点觉察?” 恐惧之色爬满了脸庞,得亏这还只是用以探视消息的印记,若是真的兼具杀伐之力,在自己与人争斗的时候突然爆发,岂不是会害得自己身负重创,任人鱼肉? 止司反倒是早就见怪不怪了,开口解释道:“造化境每提升一层境界,对于造化之力的感悟,都会提升许多,那火圣老位列西方圣殿圣老的第四席,在境界上,比你更加高深一些,能够让你察觉不了,也是合情合理。” “何况,他们西方圣殿,还藏着一套什么信念信仰的体系手段,不好应付。” “好了,说说吧,火圣老那老杂毛,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竟能逼得你这位太上长老生气到这个地步?” 问题虽是解决了,止司也很谨慎地并没有就此撤去剑幕,对方是西方圣殿的人,多防一手,准没有错。 第708章 三分悔意 “开山祖师创业之艰,我缥缈虽未亲身感受,却也能略知一二。” “顶着整个玄域的无边巨力,仍能够将令天狱掌握在手中,这份毅力与魄力,着实令我钦佩。” 缥缈剑尊并没有直接说那火圣老有多么多么的恶劣,多么多么的不堪,反倒是开始追溯过往,这倒是止司有些始料未及的。 “当时五色教权势滔天,五位教王齐上令剑九峰逼宫,我令剑阁尚且也只是给出了区区十个名额。” “阁主,你可知道,就在不久前,火圣老那牲口,一开口就和我讨要多少名额么?” “一百个,一百个!整整翻了十倍!” 说到激动之处,缥缈剑尊也无暇顾及平日里要小心维系的儒雅形象,破口大骂不止,连唾液都飞溅得到处都是。 止司微微皱眉,也知道缥缈剑尊正在气头上,悄咪咪地退却了一两步距离,继续静静听下去。 “要知道,眼下诸多势力的名额,加上给那些散修独行客,加在一起也未达到一百之数,他一开口就是一百!” “这不就是仗势欺人么?仗着他西方圣殿的殿主时任轮值殿主,就为所欲为!” “阁主,你说的不错,弥斯埃亚纵容属下如此放纵,真的是比之庄万古还要大大的不如!” 万里之外,闭关于万古宫内的庄万古整个人不由得轻轻一晃,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还好此时不是闭关运功的状态,不然神玄气一岔,指不定会酿出什么难以想象的祸患了。 “奇了怪了,怎会如此?” “登神境点燃神火,登上神坛,万法不侵,为何还会……” “罢了。” 伴随一声幽幽的叹息,庄万古再度阖上双眼,气息近乎于全无。 偌大的一个万古宫,随即又陷入了一片沉沉的死寂,再无别的生息。 天命峰上,将憋在心里的苦楚给说了出来,缥缈剑尊并没有感觉得有多么的好受,那股子憋屈的劲儿,不好好教训一顿火圣老,怕是没办法消下去。 “唉。” 止司背过身去,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之中,大有一种责怪的意味在。 “火圣老要求过分,你又是如何应对的?” 缥缈剑尊神色一凛,正色肃穆说道:“当然不可能应承,兹事体大,定然要汇报阁主才行……” “阁主,我是否做错了什么……” 缥缈剑尊的声音越来越轻,只因他也觉察到了,周围的气氛,似乎越来越冷,冷得他都有些感觉不适的地步。 “有错,也不在于你。” “面对诛邪圣殿,尚且能够拒绝,已经算是不错了。” “只是,若换作是我……” 猛地回过头来,止司双目骤然迸射出两道摄人心魄的剑芒,厉声喝道:“就算是诛邪圣殿,又如何?” 缥缈剑尊被这股气势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与止司拉开一定的空间。 玄气自行浮现,护持在缥缈剑尊的身侧,饶是如此,他依旧觉得芒刺在背,好像有许许多多的利剑透体而过,刺得他难受至极。 黑色电状弧光凭空闪烁,古朴的长剑握于手中,止司飘然而立,浑身上下被黑色弧光所穿透。 霎时间,湛蓝色的剑幕消散,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破空而出,直上九霄,没入无人达至的生命禁区,天穹雷池,方才勉强止住去势。 缥缈剑尊的一颗心仿佛被什么力量触动了一下,就连随身携带,从未放入须弥戒中的佩剑,都自行开始抖动不止,好似在臣服于令天剑的绝世锋芒之下。 “西方圣殿的一个圣老罢了,就要如此低声下气,倘若今天来的是他们的殿主弥斯埃亚,缥缈,你又当如何?” “令玄城、令天狱,皆是我令剑阁的宝贵财富,绝不容许任何人胡言乱语,妄自觊觎!” 冷厉到不能再冷厉的声音,出自于止司的口中,也让缥缈剑尊的难受感倍增。 “可是……那火圣老以势相逼,我又能如何?” “能够暂且应付过去,已是能人所不能!” 刚刚还在自责与自怨中沉沦,这才被说了两句,缥缈剑尊就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试图强行反驳一番,给自己找回一点点颜面。 “能人所不能?” 默默收回令天剑,止司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笑了,语气都开始有些颤抖。 敢情自己刚才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都是在对牛弹琴? 没有了令天剑的威慑,缥缈剑尊顿时好受了不少,继续强撑说道:“诛邪圣殿势大,这是事实,我令剑阁不如诛邪圣殿,也是不争的事实,阁主,你让我如何自处?” “总不能为了一点点所谓虚无缥缈的骨气,置整个宗门安危于不顾吧?” 火圣老展现出的身法、手段,着实给缥缈剑尊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以至于让他从心里就生出了一种不敢正面对抗的心态。 哪怕再是强词夺理,缥缈剑尊也要给自己找到一点点借口,来证明自己的所作所为,已是最好的选择。 “骨气?” “没有这份骨气,开山祖师开宗立派之际,就会被一拥而上的鬣狗瓜分,别说是令天狱,就连令天剑都不知在谁人之手!” “没有祖师的骨气,也就没有当今的你我,缥缈,我且问你,需不需要这份骨气?” 九天之上,天穹雷池一道惊雷落下,正劈在两人之间,在天命峰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痕迹。 上天似乎也有所感应,感应到两人剑拔弩张,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的气氛。 “好,好,好,我缥缈不辞辛劳,为令天狱之事忙上忙下,敢情成了个笑话是吧?” “阁主,站在干岸上,自然可以侃侃而谈,不用顾及任何的后果,反正也只是上下两张嘴皮子张张的事情。” “被威胁、被胁迫的又不是你,你怎能体会到那种恐惧与可怕,你怎能如此堂而皇之地指责于我?” 反正都有些撕破了脸,缥缈剑尊先前好不容易感悟到的几分愧疚早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怨恨与愤怒。 这股怨恨,并没有向着最该针对的火圣老而去,反倒是尽数瞄向了止司这位阁主。 第709章 惩罚震慑 “呵呵……呵呵……” 止司笑了,他是真的笑了,只是那笑声,冷得让人心寒,寒冷到冻彻心扉的那种。 堂堂令剑阁的太上长老之首,窃据第一位剑尊宝座的缥缈,竟然会是如此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辈。 古往今来,多少令剑阁弟子为了守住这区区的一亩三分地,在外不卑不亢,抛头颅,洒热血。 缥缈剑尊倒好,享受着宗门供给的近乎于取之无尽、用之无竭的资源,所做的事情,怕是连刚入门的弟子都有所不齿。 见止司只是一味的冷笑,并没有反驳,缥缈剑尊还得意了起来,认为是自己说的话有些道理,驳倒了对方,脸上露出了几分骄傲的神色。 “阁主,面对火圣老的咄咄逼人,易地而处,你又能如何?” “能够全身而退,为宗门留的火种,已是一件万幸之事,难道真的要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么?” “是,我缥缈学艺未精,哪怕拼死一搏,也未必能够将他火圣老斩杀当场,但之后会发生什么?” 缥缈剑尊还越说越来劲儿了,额头青筋暴起,全然忘却了刚刚的自责,更忘了才不久的恐惧。 “西方圣殿殿主及六位圣老大举攻打令剑九峰,门人弟子能活下几个?” “我缥缈做事,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令剑阁上上下下,更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很多时候,哪怕步入歧途,走入歪理之中,一旦进行了自我说服,就会将一条死胡同走到绝路。 倘若半途折返,非但丢不起这个人,还会让先前酝酿的一切,全都前功尽弃。 歇斯底里的缥缈剑尊身侧玄气激荡而起,造化之力与玄气渐渐融为一体,令其气势再添数倍。 看似随风摇摆的文弱儒士装扮的缥缈剑尊,背后剑光闪烁,杀伐之气熊熊冒起,肃杀之感更是浓郁。 身后小屋内,数以百计的画卷受到造化玄气的牵引,飘荡而出,于小院内随风摇摆,上下翻飞。 剑气灵光一现,每一幅画卷皆是亮起了微弱的白光,彼此交相呼应,连成一片。 一道接着一道缥缈剑尊的虚影自画卷中走出,每一张画卷根据蕴藏的剑气含量不等,约莫都能够走出一至五道虚影。 数以千计的缥缈剑尊集结一处,那是何等的壮观,何等的可怕? 在造化玄气的加持下,每一道剑尊虚影,都拥有缥缈剑尊的一成力量。 蚂蚁多了,只要舍得代价,尚且可以搏杀大象,何况缥缈剑尊自身,同样处于玄气第八重造化境,哪怕只是初期境界,也凌驾于俗世无穷无尽的人之上。 堪称恐怖的手段,并没有让止司为之侧目,更未曾换来止司的半分动容。 相反,这位令剑阁阁主的脸上,除了失望之外,再无别的神情可言。 “良心?” “你还有良心?” “缥缈,你虽为我师祖一辈,但令剑阁中,阁主最大。” “今日,止司就请出令天剑,以镇阁神剑之名,将你禁闭于天命峰一岁星!” 令天剑已然出鞘过,止司口中虽念叨着要请出镇阁神剑,看他的动作,却并非如此。 剑指上竖,高高抬起,湛蓝色令天剑虚影于止司身后破开虚空,缓缓浮现。 凝实的空间为之崩裂,虚空乱流四处乱涌,于大恐怖之中,又是一道惊天剑气冲天而起。 梅开二度,剑气排空,上达九重天之上,直抵天穹雷池之前,方才勉强止步。 “轰!” 千百道散发着惊人气息的剑尊虚影,无从抵御那股傲然剑气,顷刻之间炸裂开来。 天令峰上,烟花灿烂,流光溢彩,一瞬而至。 方才要有多绚烂,现在便有多凄凉。 千多剑尊虚影尽数破灭,剩下的,只有一个装腔作势、犹如风中残烛的苍老剑尊,努力地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一剑,只是一剑而已。 没有动用镇阁神剑,这一剑,是只属于止司自己的力量。 尚未有针对性的一剑,仅仅余威,便摧枯拉朽地破灭了所有的剑尊虚影,缥缈剑尊就算再是自信,自诩再怎么辈分高,也只能承认一个他异常不愿承认的事实。 止司这位后生,早就成长到了一个他难以想象、难以企及的地步,无愧于令剑阁阁主之名。 一剑,若是真的冲着他缥缈剑尊而来,足以轻易要了他的命,让他永堕轮回,再无侥幸。 “噗!” 心火一灭,缥缈剑尊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整个人身子一软,再无支撑自己站立的信念,向前扑倒在地上,显得相当狼狈。 “我……败了?” “我……败了!”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总算是让缥缈剑尊从虚妄的错梦之中清醒了过来。 令天剑的虚影,慢慢消散之余,还将破损的空间也补足凝实,止司缓缓落地,一步一步走向半跪在地上的缥缈剑尊。 “无论如何,你澹台渺,在令剑阁这风雨飘摇的数百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本阁主就念在你这份苦劳的份上,为你解惑,告诉你,什么才是应对之策。” 居高临下,止司俯瞰漠视着曾经的宗门长辈,清冷的声音当中,没有一丝丝的情感色彩。 “令玄城距离令剑九峰不过须臾之地,他火圣老若有任何专横跋扈之求,你大可燃动玄气,本阁主自会感知,无需片刻便会赶到。” “届时,令天剑之下,自有一番分说,他火圣老若有什么行差踏错,就只能乖乖留在令剑阁,等着弥斯埃亚前来赔礼赎人。” “西方圣殿若是胆敢借此机会大举进犯,本阁主便会提着令天剑在圣玄城、诛玄城外蹲点,要他们四方圣殿,从此只剩下四方殿主!” “轰隆!” 天穹之上,又是一道霹雳惊雷划过,灰暗的天空顿时变得明亮非常,仿佛上天也在印证着止司的话。 豪气干云,用来形容止司,再不为过,那份儿少年时期的热血,为守护令剑阁的许诺,至今还流淌在血脉之中,未有一刻的冷却。 感应到止司的语气变化,就连镇阁神剑令天剑也自行浮起,在止司的周身连绕了好几圈,为这份坚定的信念而感到欢呼与雀跃。 第710章 幡然悔悟 “诚然,纵有令天剑在手,本阁主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四方殿主,更遑论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圣主。” “但,诛邪圣殿若真敢有进犯之念,我止司只要一息尚存,也会与之周旋到底,以我之血,血洗圣殿!” 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上达天听,引动共鸣,成就天地血誓,方才是天雷降下的原因所在。 震耳欲聋的雷霆之声渐渐远去,澹台渺也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直到此时,直到此刻,澹台渺方才明白,为什么一个比自己小了不止百岁的止司,能够后来居上。 与镇阁神剑令天剑的契合,只是一个相对高的起点,真正让止司一往无前的,是那一份守护宗门的信念。 心念所往,剑之所往。 只是一个弹指的功夫,澹台渺似乎老了许多许多,脸上多添出了不少皱纹不说,原本黑白半参的头发,也渗出了成片成片的花白。 哪怕造化玄气有着强悍到难以想象的延续生机之威能,似乎也于事无补,丝毫不足以让他返老还童,重归青春。 “我错了么?” “或许,我真的错了。” 假借感悟天地之名,寄情山水书画,不过是为了苟活于世,免于担负宗门兴衰的重责罢了。 至此,澹台渺总算也通过另一种未曾设想的方式,明悟了为何自踏足造化境之后,百多年来,在境界上,始终难以有半分的进步。 除了勉强更加浑厚一些的玄气,更加精妙、更加出类拔萃的剑法外,百年光阴,不过一场虚妄。 “阁主,澹台渺,知错了。” 一滴滚烫的浊泪,缓缓挤出眼眶,滴落于剑痕遍布的石地上,很快就被吸收,消失的一干二净,似乎本来就未曾存在过一样。 “唉。” 止司轻轻叹息了一声,还能幡然醒悟,总算不至于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如若缥缈剑尊始终坚守自己固执而错误的本心,继续变本加厉下去,说不得终有一日,止司会被逼到真的高举令天剑,为令剑阁历代先辈,为令剑阁诸多弟子,清理门户。 虚弱到极致的澹台渺努力地抬起头来,看向止司,颤声问道:“阁主功参造化,是否已摸到了神境的边缘?” 大众意义上的神境,指的便是玄气第九重,古往今来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登神境。 平静地摇了摇头,止司陌然回答道:“登神境的门槛,如果真的这么好触碰,我又岂会留着四方殿主的命?” “这样啊?” 澹台渺的眼眸之中,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之色,但很快就消失了。 好高骛远,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连踏入中期都做不到,百年时间蹉跎于初期,也没必要再多想这些有的没的。 “澹台渺,愿领阁主之罚,禁闭天命峰岁星,不得擅出。” 话一出口,澹台渺自己也松了一口气,桎梏了他多年的境界枷锁,竟然开始产生了一丝丝的松动。 对于整体而言,一丝丝的松动,或许微不足道,但百年时间,澹台渺从未感应到松动的出现,境界壁障反倒越来越稳固,越来越凝实。 “很好!” 止司甩了甩袖袍,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算是相当的满意。 “令天狱开启在即,正是用人之际,待得令天狱关闭之后,你再回到天命峰禁闭吧。” “令玄城之事,继续由你经手,你歇息一阵,自行回去即可。” “在此之前,就让本阁主往令玄城一行,好好告诫一番火圣老!” 修长的身躯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湛蓝的剑光,轻易撕开空间屏障,向着令玄城的方向掠去。 目送止司远去,澹台渺方才慢慢站起。 紊乱的造化玄气开始渐渐恢复,一点一滴修补、滋润着苍老的身躯。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屋子内,传来了丁点儿的动静。 一道人影,自屋门后走出,快步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澹台渺扶了起来。 “你……全都听到了?” 澹台渺见到人影,初时还是一惊,不过很快就缓和了过来,莞尔一笑。 念头这玩意儿,一通百通,最难打通的关节的疏通了,别的问题,就都变得很容易想明白。 人影,赫然便是缥缈剑尊唯一的入室弟子,令剑阁当今十大真传之首,浮生。 衣白胜雪的浮生,苦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早在十多年前,刚崭露头角不久的浮生就已进入真传弟子的行列之中,又得到澹台渺的相中,早早的便进入过令天狱。 已入令天狱之人,不得再入,这是无数前辈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对此,浮生清楚明白,也从不奢求更多。 近些日子,浮生一直都留在天令峰上的小院之中,翻阅师尊手书的一份份典籍,以期盼能有更多的感悟。 好巧不巧,就在今天,亲眼目睹了一场精彩绝伦,又大跌眼镜的大戏。 “听到了,就听到了吧。” “既然全都听到了,说说你的看法吧。” 自须弥戒中取来两张椅子,澹台渺自行坐下,不论神态还是语气,都比往日里要柔和了不少,也少了许许多多的威严。 师尊有令,浮生自当遵从,老老实实跟着坐下,只是眼神有些复杂,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欲言又止。 “说吧,为师又不会怎么样你,难道你还担心,师尊要拿你出气不成?” 弟子的所思所想,澹台渺又怎么会猜测不到? 浮生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师尊老了许多的脸庞,终于还是说道:“弟子不才,认为阁主说的话,并没有错。” “诛邪圣殿之恶,非是委曲求全便可安然无恙。” “今日他们要一百个名额,他日便会要整个令天狱的归属,更进一步,就会掠夺令剑九峰。” “弟子忤逆,还望师尊责罚。” 都不敢去看澹台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浮生慌忙站起,冲着师尊跪了下去。 认为阁主说得对,也就等同于认为师尊先前的做法是错的,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语,也让历来尊师重道的浮生心生愧疚。 换做一个时辰之前,澹台渺的确可能真的动怒,但现在的他,已非昨日之他。 “好了,起来吧,连一个弟子都能够看得通透,我却还沉浸在过往的愚昧与虚妄之中,沾沾自喜,唉。” “浮生,你要以师尊为鉴,千万不要走上,同一条错误的路。” 天令峰上,风声阵阵,只余下幽幽的叹息声,时不时。 第711章 又有客到 以往的令天狱开启,令玄、剑玄两座城池固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却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人声鼎沸的地步。 究其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域界融合,将元域的版图也融了进来,令得最后那十个给散修与独行客的名额竞争相当激烈。 一座天地险境,竟然还会有相对稳定的开启时间,这对于元域的众人来说,异常的新鲜。 元域的版图虽也广袤无垠,望不到边际,但已知的天地险境数量少得可怜,加之要么极之凶险,近乎十死无生,要么惊鸿一瞥,时隐时现。 像令天狱这样,能稳定在十余年上下便会自行开放一次入口的天地险境,真就吸引了无数元域武者慕名而来。 令剑阁的强大远近闻名,元域诸人自然是不敢妄图随随便便试图从东道主的手中强要名额。 既定名额关系到元域几乎所有的一流大势力,内部干系错综复杂,难以轻易梳理清楚,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怕强如十强神话的门人弟子,都不见得敢去挑战整个玄域顶尖的利益集团。 也正是因此,最后十个名额,或者说最后十一个起步的名额争抢更是呈现了白热化的程度,尚未真正开始,就已闹出了不少事端。 尸弃宗的代表于令玄城城主府报到之后,只报上了一个名额,也就意味着原本留给尸弃宗的两个名额空出一个,刚好可以让更多的人进行争抢。 可惜的是,除了尸弃宗这丢人现眼的一流大势力吊车尾之外,没有一个宗门会傻到放弃名额,僧多粥少,注定了到时候令天谷,会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争抢。 “莲月师姐,这地方还真是热闹,比我们笙元城热闹太多太多了。” “不错,古语虽然有云‘金窝银窝,不及自家狗窝’,但真要一比较,我们笙元城,还的的确确是穷乡僻壤,难登大雅之堂。” 一袭蓝衣的俊朗公子风度翩翩,气度超凡脱俗,卓绝不凡,最令人为之侧目的,便是他的身旁,跟着两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哪怕有面纱相遮,都能看得出两女天仙化人的气质,一白一碧的素色衣衫,罩得严严实实,也难以遮掩住妙曼婀娜的曲线,看得无数游人心神激荡,情难自抑。 不少人心中都在暗自叫骂着,这小子究竟何德何能,竟能有如此两美作伴,把臂同游? 其中碧衣女子,正是洛一缘在笙元城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极乐轩弟子莲月。 三人同行,其余一男一女,自然也是极乐轩的同门,正好是师姐弟三人,皆为极乐轩轩主西风散人的入室弟子。 蓝衣男子名唤公羊儒,擅吹洞箫,乃是三人之中的小师弟,年纪最小不过。 白衣女子则为鹤依,后背古琴,入门时间最久,乃是三人当中的大师姐。 莲月与公羊儒有说有笑,身为大师姐的鹤依却是始终紧闭双唇,一句话都没有吐出来过。 “两位师姐,你们快看,前方那楼宇,名唤千景楼,据说站到高处,可以远眺整个令玄城的景象。” “若是我们三人能够登高,琴箫琵琶合奏,合天地之美景,岂不美哉?” 公羊儒还沉浸在远行游历的兴奋和喜悦当中,一点都没有觉察到他们三人太过引人瞩目,早就吸引来了许许多多不必要的目光。 “小声一些,小心一些,师弟,此处终究是玄域的地盘,我们不能大意,失了师父的颜面,更不能失了元域的气度。” 年纪轻轻,终究心性要跳脱一些,终于到了鹤依对这个弟子也有些忍无可忍的地步,出言小小地呵斥了两句。 “是,大师姐!” 刚刚还满是兴奋劲儿的公羊儒一下子耷拉着脑袋,有些提不起神来。 远方千景楼上,早早地就有两双眸子,哪怕隔着好远好远的距离,就牢牢锁定在两女的身上,始终未曾挪开。 “二哥,如何,我的眼力劲儿不错吧,一下子就发现了两个好目标!” 嬉皮笑脸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赫然便是去而复返的上官家四公子上官季。 且说玄晶帮一行人,不欲与尸弃宗的代表产生冲突,当时只得先行离去,待得游玩了没多久,又重临故地。 此时洛一缘与司徒超已算是吃饱喝足,晃晃悠悠地去往城主府报到,正巧被两大纨绔给瞧了个正着。 厌恶又碍事的家伙已然离开,两人也就领着大片大片的随从,一并包下了千景楼的下方四层,好好欣赏难得的表演。 “四弟,你的眼光还真不错,这两个小丫头,一看便知是极品中的极品,真是我见犹怜啊!” “只是可惜,中间还有一个废人在,哼,等下要他好看!” 上官仲拇指一划,手中折扇打开,中间书写的,赫然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钱”字。 “陈九,你过来!” 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好几个圈儿,上官仲把纸扇一合,发出了几声与形象完全不符的猥琐笑声。 “等下若是他们几人来这千景楼,你可请他们到四楼的雅座,就在这边上,明白了么?” 都不需要上官仲多吩咐什么,跟随二公子许久的陈九,哪还能想不到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嘿嘿地怪笑了几声,陈九也来不及为那可怜的男子哀叹,匆匆跑下楼去准备了起来。 “二哥,到时候,你打算挑哪一个?” “是白衣服的,还是绿衣服的?” 上官季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凑过头来,一脸贱相,淫笑不止。 “这个嘛……” 上官仲先是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方才继续说道:“白色素雅,绿色灵动,皆我所好。” “不过你我既然是兄弟,理当相让,不如就让四弟你先行挑选如何?” “好说,好说!” 两人满口污言秽语,狗嘴里吐不出半点象牙沫沫来,简直有辱斯文。 换做往日,有人如此嚣张,早就被周围那些有正义感的酒客好好教训一顿。 奈何今天一到四楼都被包了场,全部都是他们玄晶帮中弟子,除了小厮之外,一个外人也没有。 苍狼供奉、暴猿供奉默不作声地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上,自顾自地喝酒吃肉,也懒得去介入金主的动作。 第712章 羊入虎口 莫说两位少主只是看上了两个妞儿,就算是杀人放火,只需要一声令下,两位供奉都会毫不犹豫地遵照指令行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是这么简单,何况两位供奉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白兽山做出来得事情,本就罄竹难书。 投靠了玄晶帮,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相对安全的护身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罢了。 “二位师姐,来都来了,我们也去千景楼休息一下可好?” “一路过来,都听说千景楼除了能够欣赏到整个令玄城的美景,还有戏曲、戏法、说书之流的表演,非常精彩!” 公羊儒的性格跳脱得很,与他的名字、他的外表颇为不符,这一点,就连他的师父西风散人都未曾料到。 将之收录门墙的时候,公羊儒的年纪还小得很,乖巧听话,沉稳懂事,谁能想到,藏在里面的性格,会是一个不安分的小家伙。 或许是在笙元城极乐轩被压抑得太惨了,这才刚出门没多久,本性就直接暴露了出来,对什么都充满了无穷的好奇。 “好吧好吧,既然小师弟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去那什么千景楼,看看到底有什么名堂,大师姐,你说好也不好嘛!” 鹤依的性子比较清冷,如果没有什么必要,很少会说一些无谓的话。 莲月将这位大师姐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如若没有自己帮个腔,怕是鹤依连话都不会应承几句,反倒会冷着一张脸斥责道:“玩物丧志,不思进取。” 使劲儿晃动着鹤依的胳膊,莲月连撒娇的语气都算是涌上了,总算逼得这位冷脸大师姐笑出了声来。 “好啦好啦,依着你们就是了。” “这两天好好放松放松,等到争抢名额的那天,可得好好努力,千万别堕了师父的名头。” “记住,勤有功,戏无益!” 鹤依的声音清冷之中,带着几分柔和与婉转,就与她的性子颇为相似,并没有真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好啦好啦,大师姐,这话你都说了八千多次了,是八千多次了!” 公羊儒拉着自己的两只耳朵,欢快地向前跑出了好几步,向着不远处的千景楼直奔而去。 还没有走进千景楼,公羊儒蹦蹦跳跳的脚步,就被两个面色铁青的随从伸开双臂,给拦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里面明明还有好几个空的位子,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公羊儒涉世未深,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已与两个随从争吵了起来。 目光所及之处,莫说是楼上的雅座,就算一楼大堂,都还空着好几张桌子,压根就不是人满为患的时刻。 “混账,哪里来的小毛孩子,也敢在这里撒野?” “就是,我家公子在里面吃酒,早早地便包下了所有的位置,小鬼,老子我看你毛儿都还没长齐,回家吃奶去吧,哈哈哈,也学人喝酒!” 两位随从一唱一和,丝毫没有将公羊儒放在眼里,言语之中,极尽鄙夷之色。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当了有钱有势之人的狗,叫起来也比别人要更响亮一些。 “你们什么意思?” 在笙元城,谁人不是对极乐轩恭恭敬敬、礼让有加,哪怕西风散人时常游历四方,不在极乐轩坐镇,地方官府也会给足了面子。 以往走到哪儿,公羊儒都是被人“小公子”、“小少爷”的称呼着,还是第一次遇到不长眼的家伙。 双眼一眯,公羊儒真气涌动,差点就要当场动手,就在此时,他又想起了过往师父的谆谆教诲,好不容易提上来的一口气,很快又泄了回去。 “什么意思,小鬼,你是耳背呢,还是没脑子呢?” “大爷的意思,是让你有多远,滚多……” 说着说着,一个随从就抬起手来,作势要一巴掌抽向公羊儒的脸庞。 只是这胳膊才刚刚抬起,一颗小巧玲珑的金珠激射而来,不偏不倚命中了随从的手肘。 “啊!” 轻巧一击,便令得他手臂脱臼,可想而知金珠上蕴藏的力量,有多么的可怕。 金光一闪而过,公羊儒的脸上就闪过了丝丝欢喜之情,不用多想,肯定是莲月师姐动手了。 “小师弟,是不是有人要欺负你?” 莲月、鹤依两人缓步从后方走来,超凡脱俗的气质,纵然是隔着面纱,也看得两个随从目瞪口呆,脸红心跳。 尤其是注意到两人柔弱无骨的妙曼身姿,那手臂脱臼的随从,更是被下半身掌控了意识,连疼痛的感觉都被忽略了过去,光顾着流口水,完全忘了别的事儿。 “啊呀呀,对不住对不住,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心腹跟班陈七一路小跑,从楼上跑到楼下,跑得是气喘吁吁,总算是赶了过来。 一到门口,陈七就高高跃起,狠狠地两掌拍在看门随从的脑门上,喝骂道:“让你们狐假虎威,让你们怠慢贵客,岂有此理!” 两个随从只是玄晶帮的小喽喽,哪里敢和二公子的心腹顶撞,这苦头,除了自个儿咽下去,还能怎样? “还不快快走,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成!” 说着,陈七隐晦地给两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苦着脸,灰溜溜地走进后堂。 “贵客贵客,里面请,我们家的少爷特地在楼上设宴,款待贵客,万望能够赏个脸。” 赔上一张笑脸,陈七弓着身子,弯下腰来,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前倨后恭,变化之大,简直超出了公羊儒的想像范畴,让这个刚踏出社会没多久的小青年满脸迷糊,不知该如何是好。 恍惚之间,公羊儒将目光投向了两位师姐,希望她们能够帮助自己拿个主意。 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一下子就把莲月护犊子的心态给激发了出来,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鹤依已是率先开口。 “无功不受禄,我们与贵家公子素不相识,也无需款待。” “既然只是一场误会,就此别过即可。” 繁文缛节,并非鹤依所喜,楼上热热闹闹、拥挤嘈杂的环境更是让鹤依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第一反应本能就拒绝了。 “怕什么,大师姐,哼,得罪了小师弟,怎么着也得端茶倒水,给我们赔个不是才对!” “走,小师弟,别怕,有师姐给你撑腰呢!” 莲月一把挽起公羊儒的胳膊,冲着陈七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就往楼上走去。 第713章 太过年轻 师弟师妹已然前行,鹤依就算性格再怎么孤僻,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陈七紧随其后,嘴角浮起一抹奸笑,赶忙挥了挥手,又是一大群帮众涌来,将门口团团围住。 “你们可得记好了,两位公子等会再楼上宴请‘佳人’,不管是谁,都不要让他进来,明白了没有?” 嘱托完玄晶帮的帮众,陈七又是随手一抛,须弥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落在了王掌柜的跟前。 “掌柜的,今儿个的事,你看不见,也听不见,明不明白?” “所谓事不关己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想你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将脸凑到了王掌柜的跟前,陈七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王掌柜终究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小掌柜罢了,哪怕心中有一丝不忍与良知,也不敢和凶名远播的玄晶帮抗衡。 没钱没权没势又没什么实力的人,得罪了玄晶帮,指不定第二天,就在后街的河上飘着,连死了都不一定有人给收尸的那种。 二楼、三楼,都没有坐几个人,空荡荡的酒桌,让莲月与鹤依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也唯有啥都不懂的公羊儒,还是晃晃悠悠地,天生的乐天派,没有任何的担心与忧愁。 总算是到了四楼,几个看着级别明显要高出一截的跟班守在楼梯口,严阵以待。 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与场面,公羊儒有些好奇,宛如脱缰的野马,率先跑了上去。 “止步!” 好几条粗壮的胳膊纵横交错,又一次强行将公羊儒给拦了下来。 得亏公羊儒还算是讲理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动用自己的武功,不然硬是要强行闯入,这几个跟班的胳膊,只怕要受到与楼下那人同样的下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下面不是有你们的人说,请我们上来吃饭的么?” 公羊儒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挺憋屈的,神也是你们,鬼也是你们,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 “二公子与四公子可是交待了小人,特地设宴,宴请两位仙子,并不包括你这个不知所谓的臭小子!” “聒聒噪噪,乳臭未干,来人呐,给我把这家伙直接扔出去!” 请君入瓮已然成功,也就没必要再留着这个小子,哪怕当场打死,令玄城的城主府与城守府,也未见的会追究到他们玄晶帮头上。 “你们什么意思?” 到了这时候,就连莲月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所谓的宴请,摆明了就是一场不安好心的鸿门宴! 楼下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似乎又有许多人踏上楼梯,将去路彻底堵死。 “嘿,小鬼,只怪你沾染了不该沾染的玩意儿!” 站在最前方的跟班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脸坏笑的伸手过来,想要抓住公羊儒的胳膊。 哪怕是年纪轻轻,公羊儒也知道这群家伙来者不善,而且对两位师姐别有企图,也是动了真怒。 脚下一挪,公羊儒以脚尖为心,原地纵身腾挪,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一爪,随后一掌轻拂在跟班的胸膛上。 掌法虽轻,掌劲却是浑厚到了极点。 掌心劲力一吐,那跟班如同炮弹倒飞了回去,当场压塌了一张四四方方的黄花梨酒桌。 极乐轩乃是西风散人所创立,真正登堂入室的门人弟子少之又少,只有区区三人而已,其余只是学习琴棋书画的后进学生而已。 西风真解乃是西风散人毕生所学,囊括掌法、拳法、音律、乐器、轻功、内功等等,自成一套体系,其中又以轻功更为见长。 怎么说也是十强神话的风之神话,就算是同样以速度着称的花魁娘娘,都不敢小觑他西风散人。 公羊儒年纪轻轻,已得了西风散人的三分真传,只是区区一掌而已,就已显示出不俗的功力。 “哼,竟然还是个硬茬子,不过那又如何,兄弟们,给我上,将这家伙扔出去!” 陈七嘴皮子的功夫强得可以,手底下的功夫着实有限,或许还比不过那个被拍飞出去的跟班,只得躲在诸位帮众的身后,摇旗呐喊,连正脸都不敢露一下。 三名跟班齐齐围上,妄图以犄角之势,围合夹攻公羊儒。 谁曾料想公羊儒步法走动的速度,快的超乎想象,三人连公羊儒的身影都还没有看清,已被纷纷点中了穴道,当场瘫软昏死过去。 “看样子,是有备而来,此地不宜久留,师妹师弟,我们走吧。” 鹤依见惯了世面,已经有些猜到了,大抵又是恶霸强抢民女的戏码。 令玄城内高手如云,鹤依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想多生事端,就想拉着公羊儒与莲月离开。 一回头,方才发现,三楼、二楼早就被团团围住,挤得水泄不通,连一条路都找不出来。 想要向下离开,就不得不先将这群不知好歹的帮众给打倒,鹤依也不喜欢动粗,一下子就犯了难。 “二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非得在一开始就把话给挑明了?” “要我说,先把两位姑娘忽悠上来,等他们喝了迷仙酿之后,还不是由着我们,为所欲为,那还需要先将臭小子干下楼?” “现在倒好,伤了几个兄弟,回去爹爹问起来,怕是又要责备我们了。” 上官季一开口就是止不住的抱怨,倘若不是上官仲出的馊主意,用不了多久,他们兄弟二人,就可以抱得美人归,共赴温柔乡了。 “呸,你小子在二哥面前装个什么劲儿?” “迷仙酿喝了下去,人就和一条死鱼一样,有意思么?一点意思都没有!” “本公子要的是情趣,有抗争,有不甘,才有情趣,你这小娃娃的层次,还不够得很呢!” 上官仲自有打算,拇指一推,纸扇顿时撑开,将那个金灿灿的钱字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擅长音律之人,本就耳聪目明,两位上官家公子的话,也逃不过莲月与鹤依的耳朵。 鹤依微微皱眉,心下已是相当的不悦。 莲月却是脸色发红,好在有面纱遮住,没人能够看得出来。 “大胆淫贼,竟敢在此胡言乱语,讨打!” 怒上心头,莲月也顾不得公羊儒的反对,站上前来,双掌舞动,不曾休止。 第714章 铁囚巨汉 玄晶帮的跟班,自然不可能各个都是修为高深的玄修或者武林高手,其中大部分人能够会他两手三脚猫的功夫,都算是了不得的。 浮月掌一经施展,便有霜华满天的景象出现,掌劲吞吐之下,化作如水月光,映照在跟班们的身上。 一声声的惨嚎此起彼伏,跟班们被揍的七荤八素,只剩下哭喊的力气,连动弹一下都难以做到。 极乐轩在笙元城地位颇高,不管是莲月还是公羊儒与人动手的经验都是少之又少,下手自然也没轻没重,丝毫不知道分寸二字。 伤筋的伤筋,断骨的断骨,师姐师弟联合在一起,很快就开辟出了一块空地。 听得楼上一阵的激烈争斗与桌椅碎裂声,王掌柜抱着脑袋坐在一楼地板上,脸上愁苦得很,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师弟,你没伤着吧?” “莲月师姐放心,无妨,区区小毛贼罢了,还伤不到我的。” 两人一左一右,摆开姿势,架势十足,看得那群跟班一个个左右彷徨,不敢随随便便上去给人当成沙包。 “二公子,四公子,需要我们动手么?” 一群小孩子打架,在两位供奉眼里,无疑就是闹剧一出,过家家的小把戏罢了。 诚然,莲月与公羊儒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算是不差了,可与他们两位供奉比起来,差得还是相当得远。 “无妨,太急结束,就没意思了,不是么?” “强扭的瓜,可没那么甜。” “本公子最喜欢的,就是看着猎物自以为能够脱困,慢慢拼命挣扎,到了最后,再让现实给她致命一击。” “那种绝望的妥协,那种无奈的服从,才是最摄人心魄的,不是么?” 说着说着,上官仲的语气越来越浮夸,早就想入偏偏,思绪不知飘往了何方。 两位功夫翻了个白眼,完全无法理解上官仲自以为是的“美学”,只能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继续坐在边上吃酒喝肉。 反倒是上官季撇了撇嘴,心直口快地说道:“二哥,你心理变态!” “啪!” 纸扇一合,重重地敲在了上官季的脑门上,劲儿虽然不怎么大,弄出的动静却是响亮得很。 上官仲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小鬼懂个什么,等你到了和二哥一样的年纪,自然也就会有这种感悟了。” 不让二位供奉登场,当然是因为上官仲这位二公子的手底下,还有着别的可用之人 。 三个浑身漆黑的高大巨汉,自人群中一跃而出,向着公羊儒与莲月猛攻而来。 巨汉肌肉澎湃,视觉效果较之暴猿供奉还要夸张那么一点点,看得边上正喝酒的暴猿供奉眉头一皱,嘴里轻轻嘀咕了两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四弟,你那五铁奴废得可以,听说五人联手,都拿不下一个铁算轮盘。” “二哥手下这三个就不同了,乃是铁奴当中的死囚,每一个,都足以碾碎那金策!” 有人来袭,公羊儒二话不说,隔空便是一记劈空掌拍出。 掌劲不偏不倚,正中铁囚巨汉的胸膛,却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响,气劲向着两旁划过,未对其造成任何的损伤。 “吼!” 那大铁囚巨汉一声大喝,巨拳趁势砸下,公羊儒临敌经验不足,还沉浸在错愕之中,来不及闪躲避开,唯有挥掌格挡。 拳掌相交,庞然大力趁势来袭,公羊儒暗叫一声不妙,忙运起秋风真解中的步法卸劲。 纤瘦的身躯微微一晃,公羊儒步法诡谲,连连退出好几步,方才感觉手上的巨力化解得差不多了,心头的震撼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自打除了笙元城,这尊巨汉,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将其正面击退的强者。 铁囚巨汉自身倒也不太好过,晃晃荡荡地被迫退了三步的距离,而后双腿一蹬,作千斤坠,稳固了身形。 “看到了没,二哥我这铁奴三死囚,一身锻骨铁功造诣不俗,虽未达到真气自生之境,豁出性命的话,连超一流高手都得避让三分才是。” “那毛头小子手底下的功夫倒也不算太差,可惜经验太浅,毫无交手的经验。” “倒是那绿衣与白衣的仙子,摆明了是两支小辣椒,嘿嘿,可惜,功夫越是高明,届时的恐惧就越是美味,不是么?” 上官仲与上官季两大纨绔把酒言欢,全然没有将极乐轩的三人放在眼里。 被他上官家二公子看上的猎物,什么时候跑出过手掌心? “两位师姐小心,这三个怪物力气好大,千万不要与他们硬碰!” 手掌还有些微微的发麻,公羊儒的目光瞄到不远处谈笑风生的两个混蛋,气不打一处来。 本欲想着擒贼先擒王,将两个混蛋给抓了,就能解决问题,公羊儒身形才刚刚挪动,就发现三个巨汉,犹如三座铁塔一样将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全力施展秋风真解,固然可能从三人身侧的缝隙之中掠过,但一旦出现了半点差错,就会招致三人的围攻,下场怕是惨淡的很。 “都是我,若非是我贪玩,我们也不至于……” 公羊儒心里自责得很,怎么也没料到,只是想来千景楼看看美景,观赏戏曲,明明很简单的事儿,怎会弄到如斯田地? “安啦安啦,小师弟不要怕,有你莲月师姐在,莫慌,何况,我们还有大师姐没有动手呢。” “以三对三,我们可未必落入下风哦!” 感应到公羊儒的自责,莲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形轻盈若鸿毛一般,掠过了小师弟,浮月掌间月华再起,与另一个铁囚巨汉的大拳对在了一起。 首当其冲的一掌乃是虚招而已,莲月双腿微弯曲,身形瞬间矮了半截不止。 浮月掌自下而上,不断拍打在铁囚巨汉的身躯上,打得巨汉一阵踉跄。 锻骨铁功乃是外家功法,修炼到极致,守御能力强悍得可怕,铁囚巨汉连受数掌,只痛不伤,挥舞着巨拳予以反击。 奈何莲月的应变速度更是迅敏,尤在公羊儒之上,巨拳尚未临身,早就失去了目标,换来的,却是新一轮的打击。 见师姐与对方斗得难解难分,公羊儒眼眸中闪起了一丝期望,也学着游走缠斗的方式,与刚刚交手过的铁囚巨汉斗在了一块。 铁囚巨汉的抗打击能力的确强得可怕,寻常的超一流高手遇上了,也要头疼一阵。 偏偏,极乐轩的弟子,各个都以速度见长,以快打慢,正好是对付铁囚巨汉最好的手段。 第715章 擒贼擒王 纵然临敌经验缺乏,仗着自身实力的优渥,公羊儒与莲月依旧打得两个巨汉节节败退。 铁囚巨汉的唯一优势,便是依仗锻骨铁功的抗击打能力,在一次又一次的挨打当中,不断寻求还以颜色的机会。 换言之,铁球巨汉可以被击中无数次,但他们的对手,或许中了一拳,就吃不消了。 只是出自极乐轩的两人,真的会连一拳都接不住么? 鹤依站在最后方,始终未曾挪动一下脚步,更没有直接出手击退任何人。 从下方涌上来的跟班帮众们,都被一股无形气墙所阻挠,一个个你推我攘,却止步于几个台阶之前,始终无法再度向前迈进些许。 作为极乐轩的大师姐,鹤依虽然没有真正展露过实力,但她的本事,绝对不是表露出的这么简单,远在师妹师弟之上。 第三个铁囚巨汉挥舞着硕大的拳头,就要加入战圈之中。 眼下不管是公羊儒还是莲月,都只是仗着身法速度,取得为数不多的优势,但凡又多了一个敌人,腾挪空间定然受到阻滞,情形必将急转直下。 巨拳破空而来,铁囚巨汉瞅准了经验更差一些的公羊儒,朝着脑袋就打算直接下死手。 眼看唯一的小师弟命在旦夕,鹤依再也站不住,身形一闪而逝,已消失在原地。 纤纤玉指轻点在拳头的骨指关节上,浑厚到可怕的真气顺着指尖激射而出,狠狠戳入铁囚巨汉的手臂内。 赖以成名的锻骨铁功,遇上了更加强横的力量,就好像一张薄薄的白纸,轻轻一捅,就被撕开了一个洞口。 仙鹤指的指风与秋风真气趁势攻入铁囚巨汉的体内,沿途绞杀,将整条手臂的筋脉都绞得乱七八糟。 只此一击,就废去堪比超一流高手的铁奴死囚的手臂,哪怕是稳坐钓鱼台的上官仲,多少都有些坐不住了。 这份实力,明显就已超出了常人所能够达到的极限,乃至于让他上官二公子,都感受到了些许的威胁。 “二哥,小娘皮好像有些本事,我们要不要……” 一旁的四公子上官季眼皮狂跳,他的五铁奴上次就是这样被废的,紧跟着连苍狼供奉都栽了跟头,自己还饱受牢狱之灾。 如果不是上官正德使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说不准现在他上官季和苍狼供奉还在言元城的大牢里吃着牢饭呢。 “哼,怕她们作甚?” “别忘了我们可是有两位供奉在这儿,哪怕两个小娘皮有再大的背景又如何,远水难救近火!” “一旦我们成其好事,也就是自己人了,他们身后之人,还会对自家姑爷出手不成?” 上官仲冷笑不止,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来来回回,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区区三个铁奴死囚而已,别说只是废了一条胳膊,就算都死了,他都不会心疼半分。 花钱买来的奴隶而已,他们上官家别的不多,就钱最多。 只要有了足够的钱,莫说是勉强比拟超一流的铁奴死囚,就算接近天虚传说水准的供奉,说不准都能够请得到。 “趁此机会拿下那个白衣女子,既可享受软玉温香,美人在怀,也好让本公子在争抢令天狱名额的时候,少一个竞争对手,岂不美哉?” 上官仲心里思索的,便是如此,嘴角不由又浮起了一丝丝让人反胃的坏笑。 “无耻!” 精通音律的鹤依,耳目清明,还在师妹师弟之上,哪怕声音嘈杂,也听到了上官仲说出的些许污言秽语。 撤指化掌,鹤依间不容发,小手拂上了铁囚巨汉的胸膛,一轮残月虚影于身后显现,浮月掌掌劲猛吐。 锻骨铁功的承受能力的确很强,但也有一个极限,刚刚的拳指相交,已是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同是一招浮月掌的春花秋月,莲月只能打得铁囚巨汉倒退一小步,鹤依的一掌,却让铁囚巨汉倒飞了出去,又是压垮了一张价值不菲的八仙桌。 胸骨断了四五成有余,鲜血自血盆大口中不断溢出,锻骨铁功被破得一塌糊涂,只剩下微微起伏的胸膛,还在证明铁囚巨汉一息尚存,并没有就此死去。 这一掌,本可以轻易要了铁囚巨汉的性命,鹤依却并没有痛下杀手,反倒是留了几分余地。 一掌拍飞敌人,鹤依那冷如寒冰的目光,盯在刚刚大放厥词的上官仲身上,刺骨的窒息感,令得上官仲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又是一晃神的功夫,鹤依已然越过重重阻碍,飘身而至上官仲得身前,仙鹤指隔空点出,打算完成擒贼先擒王的理念。 白莹莹的指风才刚刚起了个头,就转瞬熄灭,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自手腕处传来。 鹤依忙不迭想要抽身而退,却发现无论如何运转秋风真解,也难以脱离束缚。 定睛看去,正是精干巴瘦的苍狼供奉,一手死死捏住了自己的手腕。 纳川境巅峰可怕的玄气束缚之下,鹤依只觉得手腕处传来的痛感越来越明显,秋风真气不断溃散,根本无法与之强行抗衡。 再这么下去,臂骨很快就会断裂,藏于面纱下的鹤依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丫头片子,下手未免也太狠毒了一些。” “如果真的让你伤到了二公子,回头狼爷爷如何同老爷交代?” 怪笑了几声,苍狼供奉骤然松开手掌,鹤依撤招不及,连着倒退了数步,慌忙甩动手臂缓解痛楚。 “阁下也是前辈高人,为何要为虎作伥,助这奸贼?” 鹤依不知道苍狼供奉的实力究竟有多高深,但能够轻而易举地止住自己,按照师父的说法,最差最差也要逼近于天虚传说这一层级了。 微微喘着气,历来喜形不于色的鹤依,也流露出了惊慌焦急的神情。 只凭她们三人,就算是加在一块儿,连这精干巴瘦的老者都未必对付得了,更遑论想要突出重围,逃出生天了。 难不成自己带着师妹师弟出门,连令天狱的门都没有踏入,就要客死异乡不成? 一想到刚刚边上上官家兄弟口吐的污言秽语,鹤依就有一种绝望的念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丫头片子,狼爷爷拿人钱财,自然替人消灾,你想要与两位公子温存也好,打生打死也好,自个儿好好思量吧。” 苍狼供奉自持功力深厚,丝毫不惧,双手叉腰,倍显得瑟。 第716章 极乐轩 就算身上的旧患还没有完全恢复,苍狼供奉也足够自傲的资本。 只要不遇上玄气上三重境界的大人物,等闲人物,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怎么,还打算继续出手么?” “只是方才的交手,你应该知道,你和狼爷爷之间的差距不小,并不是什么信心、勇气就可以弥补的哦!” 苍狼供奉可不相信,每一次都能遇上硬茬子强出头,自己的运气,该不会差到这个地步才是。 “哼,看你也是玄域前辈,想不到为了一点财帛,竟甘愿成为败类的走狗。” “无耻下作的败类,我们三人乃是极乐轩的弟子,你若敢乱来,我师父定不会放过你们,将你们连根拔起,尽数铲除!” 无可奈何之下,鹤依心下后悔之余,也唯有搬出师门,期盼能够震慑一下对面的狂妄之徒。 “极乐轩?那是什么玩意儿?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 “大猴子,你听说过么?” 苍狼供奉愣了一愣,左思右想,对于这三个陌生得很的字样,还是没有任何的印象,只得扭过头来,问问暴猿供奉的意见。 暴猿供奉力气有余,智商要更加不足一些,更没有听说过什么极乐轩。 就他那脑子,能不能将一流大势力的名字都记住,也是一件难说的事情。 “极乐轩……极乐……轩?” 上官仲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几次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抓着纸扇的手都没由来的一松。 还是一旁的上官季眼明手快,一个海底捞月接过纸扇,重新递还给了上官仲。 “二哥,二哥,你没事吧?” “这极乐轩,真有什么来头和背景么,还能比爹爹的钱帮来头更大不成?” 上官季是怎么想也没有想明白,凭着他们钱帮今时今日的地位与财富,普天之下,还有什么需要怕的? 真要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势力,也该有名有姓,说出来掷地有声才是,为何自己连听都没有听过? 茫茫然地接过自己的纸扇,上官仲僵硬地扭动自己的脖子,磕磕巴巴地说道:“极乐轩,笙元城,西风散人!” “西风散人!” 十强神话中的风之神话,指的便是素有秋风萧瑟之称的西风散人,身法之神妙,来无影,去无踪,几乎可以称之为元域身法第一人。 上官季也是懵了,哪怕三人的背后是什么天虚传说,亦或是玄域的什么二流宗门,得罪也就得罪了,仗着老爹上官正德的势力,一点都不带怕的。 “二……二哥,你……你说我们是不是……” 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可想而知上官季的畏惧,绝对不是演出来的。 从言元城被捞出来之后,上官正德将上官季狠狠教训了一顿,方才让这个不孝子知道,得罪的人,乃是天虚传说之一,失踪多年的风雨山庄庄主洛一缘。 得罪一个天虚传说,都差点要了他的小命,若是得罪到十强神话头上,只怕老爹上官正德,也未必能够护得他们周全。 “哼,那又如何,事已至此,难不成你还觉得,我们就此罢手,赔礼道歉,这小娘们就不会把事情给捅上去么?” “到时候我们还是得迎接神话的怒火,还不如把生米煮成熟饭,嘿嘿,就像我先前说的,一旦我们成了神话的姑爷,就算是天虚传说,都得忌惮我们几分,不是么?” 从惶恐中恢复过来,上官仲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一沉,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而后笑得更加耐人寻味。 “何况,四弟,难道你不觉得,征服神话的弟子,更加让人兴奋么?” 上官仲的一番离谱话语,把上官季给震惊得够呛,仔细想了想,还似乎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他们可是堂堂上官家的公子爷,身边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遇到过,偏偏就没有试过神话弟子是什么样的滋味。 能够一亲芳泽之余,还收获一方大靠山,怎么看都觉得是一件不错的买卖。 “苍狼供奉,还请劳烦将她们拿下,事后我上官家定有厚报!” 想通了一切,上官仲对着苍狼供奉拱了拱手,脸上的笑意更加不堪入目,甚至还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好说好说,二公子有命,老夫岂敢不从?” 在上官二公子的面前,苍狼供奉可不敢以“狼爷爷”自居,何况上官家给的报酬一向丰厚,他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真要天塌下来了,自有个子高的顶着,他苍狼供奉怕个啥? “小丫头片子,只怪你自己运气不好了!” 苍狼供奉也清楚,两女早就被上官家的两个小娃娃视作囊中物,下手之间多少也会留几分力气,免得打坏了人,交不了差。 玄气自玄海之中逸散开来,在苍狼供奉的身后形成了一尊半虚半实的巨型苍狼虚影。 虚影力量加持,苍狼供奉怪笑着冲来,双爪锐利无比,撕空有声,转眼已到了鹤依的跟前。 搬出师门,尚不能化解眼前的危机,鹤依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只怕不能善终。 心里虽是明白,自己很可能不是眼前精瘦老者的对手,鹤依却并没有直接放弃,反倒施展秋风真解与浮月掌,试图以身法进行缠斗。 微退半步,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当头一爪,鹤依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苍狼供奉的另一只爪子已从旁来袭。 鹤依双脚轻点,依着步法不断腾挪,再度躲开一击,正想要试着出手还击,第三爪已再度来袭。 虽是战中姿态,却犹如轻舞翩翩,鹤依的身形随风舞动,好看得不得了,让上官两兄弟口水直流,更加得心痒难耐。 一昧闪躲,与刀尖跳舞并没有什么区别,稍有差池,就会危及性命。 久守必失的道理,鹤依也是明白得很,知道继续拖下去,场面上只会更加危殆。 自己三人离家万里,在这令玄城中一人不识,祈望神兵天降,施以援手,只能是痴心妄想。 银牙紧咬,一连躲了三十多招的鹤依把心一横,首度向前踏出一大步。 莹白小手拍出,浮月掌中威力最强的一式皓月千里就此展开,真气化作月华,无边无际,向着苍狼供奉蜂拥而来。 “来得好!” 第717章 无尽乱舞 一连几十招落空,苍狼供奉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 平日里自认为是前辈高人,想不到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娃娃,竟然几十招下去,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上。 头脑简单的暴猿供奉都在一旁窃笑不止,更是让苍狼供奉的火气上涌,早早地便收起了戏耍玩弄的心态。 狼爪向后一缩,骤然合拢,而后猛地探出,挥洒开来的月华竟被他一一拿捏,难以伤到分毫。 无孔不入的月华,无法靠近苍狼供奉分毫,就被撕成了如有实质的碎片,这种情况,是鹤依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皓月千里乃是浮月掌中威力最强的一式,尚且仅止于此,不禁让鹤依产生了相当的挫败感。 利爪探出,爪掌硬撼于一处,真气玄气之间的对撞,爆发出极其激烈的余波,震得千景楼摇摇欲坠,就差没有直接坍塌了。 得亏有上官仲得呵斥,暴猿供奉方才得以及时将玄气化作屏障,维系住千景楼的根基,不然的话,地标建筑一旦坍塌,势必惹得令剑阁找上门来。 上官仲心高气傲,自觉有着其父上官正德的威势在,一点都不惧令剑阁分毫,但他对于令天狱的名额也算是有所企图,关键时间节点,能不得罪令剑阁,还是不要得罪来得好一些。 真气去尽,月华慢慢消落,只剩无尽长夜。 面纱之下,鹤依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得很,一口逆血上冲,夺口而出。 双方力拼一击,鹤依的实力终究还是逊色不少,被震得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一根柱子,方才勉强借力稳住退势。 反观苍狼供奉,只是向后微微退了一小步,利爪负于背后微微颤抖,看起来情况要好上太多太多,并无大碍。 “小丫头片子,放弃吧,凭你的实力,还差了几百年呢!” “别逼得你狼爷爷辣手摧花,到时候就不妙了。” 得势不饶人,苍狼供奉一边出言嘲讽,一边悄无声息地甩动着手臂,将残余的真气月华驱逐出去。 “小妮子实力不弱,一掌之威,竟有不逊色于寻常纳川境的实力。” “看她样子,应当是底牌尽出了,还好还好。” 苍狼供奉心里思忖着,对于元域的武者,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本能阴影在,至今还没有完全消除。 “极乐轩,从来没有投降之人,今日,我鹤依便是一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一想到落到那两个纨绔子弟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鹤依就不寒而栗,只得动了拼命的念头。 秋风真解运转到极限,体内每一条经脉都有一种胀痛的感觉,鹤依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得强行施展尚未练习纯熟的招式。 一晃眼的功夫,场内已分化出十个乃至数十个鹤依的分身,每一道分身感知起来都是货真价实,绝无虚假。 这一式无尽乱舞,乃是秋风真解当中极为高深的招式,平日里鹤依练习起来,不过也只能勉强发挥出一两成的威能,分化出十数个分身合攻夹击。 此招损耗真气极为严重,哪怕鹤依已开始锤炼胸中五气,也难以支撑得太久。 据传风之神话西风散人施展此招之际,成千上万的分身群起而攻之,将所有力量聚集于一点,可怕的毁灭力量,就算同为神话,都得退避三舍。 鹤依实力不足,强行催动功法,分化出数十道分身,已是超过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范畴。 经脉的疼痛无止无休,数十个鹤依分身冲着苍狼供奉而来,看得苍狼供奉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防守。 双爪毫无逻辑的胡乱挥动,上下左右皆是敌人,苍狼供奉纵然修为再高,也只能凭借本能先行守御,护住自身。 爪风尖锐,的确撕碎了好几道鹤依的分身,但久守必失这个道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比较适用。 头颅、心坎、膝盖、手肘、背心等诸多关键部位接连中掌,掌劲内透,血花飞溅,久违的痛楚,令得苍狼供奉更加陷入癫狂。 “吼!” 充满野性的咆哮声响起,吃痛之下,苍狼供奉索性不闪不避,疯狂催动体内玄海翻腾。 狂放的气浪形成一股气墙,勉强挡下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气浪有尽时,苍狼供奉有没有对应的防守招式,只是纯粹仗着修为高深,妄图以力破巧罢了。 气墙炸裂之际,纷飞舞动的鹤依分身,只余下寥寥数道而已,力量也是大不如前。 就算一掌拍在身上,也只能让苍狼供奉感觉到微微的痛楚罢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伤痛兼备。 真气逐渐耗尽,鹤依的真身也无法维系高速移动,逐渐被看出了破绽。 “小娘皮,你打得很爽是么?” 怒气勃发,苍狼供奉也顾不得留力收手,利爪火速探出,狠狠抓向鹤依的小腹。 磅礴的大力涌来,精疲力竭的鹤依勉强鼓起余力,施展浮月掌招架,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浮月掌卸去了极小部分的力量,无可抵抗的巨力依旧击中了她的小腹,五脏六腑仿佛纠在了一块儿,鹤依鲜血狂喷,面纱也掉落了下来,断线风筝般地向后飞去。 “大师姐!” 公羊儒看得心惊胆战,也顾不得许多,爆发出远胜从前的力量,一拳猛击在铁囚巨汉的太阳穴,浑厚的真气将其当场震昏了过去。 “师姐!” 莲月也是惊叫一声,有样学样,双掌齐齐拍在铁球巨汉的耳朵处,一记双峰贯耳,将其拍得晕头转向,难分东西。 两道身影齐齐向着鹤依的方向冲来,守在她的身旁,一左一右,严阵以待。 且说面纱掉落,总算露出了鹤依的真容。 肤白胜雪的肌肤,由于刚刚失血过多,更是显得苍白,也让清冷的面容上多添了几分娇弱的感觉。 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配上柳叶尖眉,相得益彰,婉约而不失柔美,若非刚刚见过她的手段,恐怕都要认为鹤依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 嘴角挂下几缕殷红的血渍,一种凄美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就算是见惯了世面的上官两兄弟,都是为之一震,难以挪动自己的目光。 “好,果然姿色不凡,我见犹怜!” “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既然如此,苍狼供奉,你可以先行休息了,剩下的,就交由本公子亲自来吧!” 看得心痒难耐,上官仲越众而出,满脸淫笑地一步步走了过来。 第718章 褴褛人 “两位,本公子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来的妥当一些。” “看看吧,你们唯一的依仗,你们的大师姐对吧,连她都不是对手,就凭你们,还有获胜的可能性么?” “还是说,你们真的觉得,你们的师父,那位风之神话西风散人,能够收到你们的求救,不远万里敢来救你们么?” 撑开纸扇故作姿态地扇了扇自己,上官仲越走越近,露出上下两排洁白的牙齿,淫笑道:“或许吧,只是等到他真的收到消息,赶来我上官家的时候,没准娃娃都生了一窝咯!” “无耻之徒,看打!” 公羊儒的心里,除了师父西风散人之外,最敬重的,便是两位师姐了。 眼看师姐被污言秽语侮辱,公羊儒哪能容许上官仲继续大放厥词下去? 满脸怒容,将一身真气催鼓至巅峰状态,公羊儒毫不保留,一拳向着上官仲的面门直冲而来。 “学艺不精,也想逞英雄?” 上官仲怪笑一声,也不与公羊儒硬碰硬,握着纸扇的手犹如灵蛇般缠上,很快就钳制了公羊儒的动作。 “大开大合,身上全是破绽,也想英雄救美,简直贻笑大方!” 纸扇扇头在公羊儒身上的数处大穴处一顿狂点,公羊儒便呆呆地僵在了原地,连动一下的本事都没有。 “可惜啊,可惜啊,西风散人,十强神话之一,何其了得,奈何徒弟一个个都是愚昧之辈,没有阅历也就罢了,连脑子都没有。” 暗算得手,上官仲更是放声大笑,一脚将动弹不得的公羊儒踹得老远。 可怜的公羊儒,本身的实力并不算太差,并不输给上官仲多少,可惜的是他的对战经验,实在是差得太远。 空有一身本事,却没有将之发挥出来的能耐,对于公羊儒来说,着实是一种悲哀。 “唉,绿衣服的小美人,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还要继续负隅顽抗么?” “其实负隅顽抗,也没有什么意义,何不学学你的大师姐,将面纱揭下,让我们好好欣赏呢?” 解决了公羊儒,上官仲才懒得管他的死活,没有片刻停息,就向着鹤依与莲月的方向走去。 “淫贼,休想!” 莲月后退了一步,还是将鹤依牢牢护在身后。 师姐与师弟先后栽在对方的手中,莲月心里苦涩无比,脑海一片混乱,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禄山之爪即将来袭,一抹剑光来袭,得亏上官仲为人警觉,临时止住了前进的脚步,方才逃过断手之厄。 “嗯?什么人?” 别说是上官两兄弟愣了愣,就连两位供奉都是心头一惊,以他们两人深厚的修为,都没有发觉有人靠近。 只见四楼的屋檐外,正坐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虽然灰头土脸,难以分辨出真正的容貌来,不过他嘴里还叼着一片苍翠碧绿的竹叶,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 褴褛人的手中捏着一柄长剑,剑柄漆黑,剑身却被破布包裹着,看不出到底有什么名堂。 不知为何,上官仲的心房突然没由来的一阵激烈跳动,似乎在警示一般。 美人就在前方,上官仲怎么可能因为一些玄之又玄的原因而放弃? “你是何人?为何要阻拦本公子的好事?” 对方底细不明,上官仲也不敢太过大意,还是先行后退了两步拉开一定距离,方才开始质问对方。 一手藏于身后,上官仲偷偷给两位供奉打起了手势,要求他们在必要时刻动手,务必将这不速之客铲除,一击必杀,不留活口的那种。 “好事?” 褴褛人的声音还挺年轻,并没有太多的沧桑感,这是上官仲能够做出的唯一判断。 “上官正德的脸面,都让你们两兄弟给丢尽了!” “不过话说回来,上官正德本身就配不上正德二字,数典忘祖之辈,更加配不上天虚传说之名!”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一下子就将上官两兄弟的杀意给彻底激发了出来。 本来就没打算留活口,这下子,更没有留下褴褛人的理由了。 “混账玩意儿,侮辱本公子也就算了,竟敢辱及家父,你这是取死有道!” 上官家四位公子的逆鳞,便是他们的父亲上官正德,任何人敢辱及上官正德,他们便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之封口,彻彻底底的那种。 不消多说,上官仲一跃而起,纸扇作兵刃,真气灌注于纸扇上,扇叶较之精铁尤胜有余,一出手就冲着夺命而来。 褴褛人虽然坐在屋檐上,却是不慌不忙地站起了身子,将右手轻轻放在剑柄上。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听得“刷刷刷”的几声,还未跳到跟前的上官仲身上已多出了数道剑痕,鲜血向外激射而出。 剑伤入肉较浅,似乎下手留有余地,不然的话,只是这一招的功夫,上官仲就极有可能身首异处,横死当场。 刚刚腾飞过去有多么杀气腾腾,现在倒飞回来就有多么丢人。 好好的一把纸扇遍布窟窿,变得千疮百孔,上官仲后知后觉,方才开始凄厉惨叫了起来。 “来人止步,千景楼已被我们玄晶帮给包下,速速离去!” “就是,速速离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楼上闹出了怎样的动静,楼下的小弟不得而知,只知道动静很大,大到差点都要把这千景楼给拆了就是。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也惊动了城守府的士兵与宗门下派的巡察人员。 “让开,管你是玄晶帮还是玄狗帮,令玄城内,阻挠令剑阁办事之人,杀无赦!” 魏阳还没来得及休息一阵,又被千景楼的动静所吸引,气呼呼地跑了过来。 看到这群玄晶帮的走狗,魏阳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得是咬牙切齿。 这群家伙自打一进入令玄城,就到处惹是生非,一点都没有消停过。 前不久才刚刚和尸弃宗的代表起了冲突,现在就干脆打算拆楼了? “令剑阁执法堂执事魏阳在此,尔等速速放下手中兵器,不然的话,杀无赦!” 楼上的动静还未平息,下方一众玄晶帮的帮众又死活不肯退让半步,把魏阳给气得够呛,连佩剑都抽了出来。 “令剑阁又怎么样,行为的,你只是区区一个执事罢了,在上面的,可是我们玄晶帮的两位公子爷!” “惊扰了公子爷,就算是令剑阁都未必能够保得住你!” 忠实狗腿陈七混在人群当中,肆无忌惮地叫嚣着。 第719章 剑退供奉 “好胆!” 魏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实在是难以想象,玄晶帮究竟是胆大包天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敢在令剑阁的势力范围内如此大放厥词。 若是诛邪圣殿的人在此放肆,魏阳忍了也只能忍了,形势比人强,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玄晶帮不过是诛邪圣殿的一条狗而已,陈七这小跟班,更只是玄晶帮里无足轻重的一号人物,也敢这么放肆? 想都没有多想,魏阳当即直接挥剑,一抹青光闪烁,两旁的跟班喽喽自然是难以抵御,向着外围倒飞了出去。 很快就清开了一条路,魏阳冷笑了一声,带着一众城守府的士兵,就自行上楼。 令天狱开启在即,魏阳也不想多生事端,令剑阁虽然不怕事儿,但多造杀孽,上头追查下联,难免有些麻烦。 苍狼供奉、暴猿供奉一左一右,护持在上官仲的身旁,总算是让这位二公子多了几分安全感。 剑气来得太过于迅猛,他连感知的余地都没有,就身负重创,两者之间的差距,委实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上官仲甚至怀疑,对方要取自己的性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便可以做到。 “你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我玄晶帮不斩无名之辈!” 有了两位供奉在身旁,上官仲感觉自己似乎又可以了,气势也回来了许多。 随意吞服了几粒丹药稳定伤势,上官仲挺直了腰板,冲着褴褛人又开始颐指气使了起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两位供奉的实力几何,上官仲最是清楚不过,足以与许多一流大势力的顶尖长老相媲美,光是这份本事,几乎就足够保证他在令玄城横着走了。 根据情报显示,就目前而言,整个令剑阁明面上也只有区区三个跻身于玄气上三重的大人物罢了,总不可能自己这么巧遇上了吧? 何况,在上官仲的印象当中,似乎还没有哪一位绝顶高手,邋遢到这个程度,没有半点高手风范。 “玄晶帮?嘿,好好的一个钱帮,非得改名换姓,倒贴人家,数典忘祖。” “上官正德其身不正,教出来的子嗣一样不外如是,上行下效,丢人现眼。” 狠狠淬了一口痰,褴褛人一跃而起,自屋檐上轻飘飘地落入四楼内,全然没有将两位供奉看在眼内。 上官季上前两步,与兄长站在一块,皱着眉头说道:“这话,你是自己说的,还是有人教你说的?” 钱帮在玄域势力范围之内改名换姓,本就是公之于众的事情,算不得什么丢人。 只是钱帮做出来的事情,却是真正的罄竹难书,为人所不齿。 莫说元域中人对于钱帮泄露消息的带路行为恨之入骨,就算是玄域的许多人,也看不上这群两面三刀之辈。 褴褛人都没有正眼瞧他们一眼,目光始终盯在自己那柄破旧不堪的长剑上,如水波流转,好像凝望着自己深爱的女子,深情得很。 “上官正德再怎么丧心病狂,丧德败行,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我的长辈,我区区一个晚辈,自然是不应该随意指摘。” “不过对于上官正德的,都是家师亲口所说,做不得假。” “你们玄晶帮若是真的手眼通天,有本事就将家师给做了,自然也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是么?” 褴褛人边走边说,两位供奉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也不敢随随便便上前迎战,两边呈逆时针的角度旋转着,不知不觉间,褴褛人已走到了鹤依等人的边上。 伤势或许不重,但伤口残留的剑气带来的痛楚,却是难免的。 上官仲气得牙痒痒,举着七零八落的纸扇,指着褴褛人喝骂道:“大言不惭,始终不敢透露名讳,你可敢说你那师父究竟是什么人么?” 歪了歪脖子,褴褛人露出一丝邪魅的怪笑,突然放声大笑道:“好说了,家师单名一个字,怨,你们有本事,大可以将他宰了!” “怨?元帮帮主?!” 两位供奉听得是一头雾水,不知是什么情况,但这个名字,上官家的两个小娃娃可是清楚得很,吓得手脚冰凉,一股寒气直逼脑门。 昔日元域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三十六天虚榜上排在第三的传说,继剑之神话,剑宗宗主之后,江湖的新一代剑神! 褴褛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剑冢险地与丁影携手作战,共抗虚妄神剑虚影的放。 不知道这几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放以往沉着稳重的性格变得天翻地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手中的剑。 错步上前,未等到对方反应过来,放的剑已递到了苍狼供奉的眼前,速度之快,较之鹤依的无尽乱舞,也不遑多让。 连着栽了几次坑,苍狼供奉不敢硬接,缩着脑袋,一式懒驴打滚,狼狈地向着一旁闪了过去。 丢人没关系,别丢命就行,已经成了苍狼供奉为人处世的唯一标准。 一剑逼退苍狼供奉,放去势未曾停歇,剑锋横扫,将目标直接转向了在不远处的暴猿供奉。 没有被现实毒打过的暴猿供奉,对于苍狼供奉的退去不明所以,大大咧咧地伸出双手,妄图将剑身锁住。 临阵变招,剑势的确慢了下来,慢到有迹可循的地步。 暴猿供奉双掌一拍,猛地合十,将剑身牢牢按在掌心,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玄气在掌心之间缠绕,暴猿供奉就不信了,兵刃被夺,对方还能玩出个什么名堂来。 “呜啊!” 还没来得及高兴太早,双手之间便传来无穷无尽的痛楚,剑身反转滚动,锋利的剑刃轻轻而易举破开了玄气的束缚。 剑气侵入,将一对大手刮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血花四溅。 惊慌失措的暴猿供奉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抬起双手,满眼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双硕大的手掌,到处都是翻开的皮肉,好几处的伤痕都可见白骨,惨状简直目不能视。 包裹着剑身的破布条,也在剑气激荡的同时被震散了开去,显露出漆黑深邃的长剑本体。 “天兵剑器!” 暴猿供奉只是头脑简单,并不是愚蠢,这柄黑剑,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玩意儿,品阶高得可怕! 第720章 财不通神 “猜得不错,可惜,没有奖励。” 握剑在手,放冷笑着,一人面对强敌,没有丝毫的胆怯之色。 此剑,正是得自剑冢险地的最终奖励,黑杀剑,天兵级别的品级,锋锐无双,杀意浓郁,绝不逊色于阚宸的山岳巨剑分毫。 放的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实力固然不俗,距离两大供奉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盲目愚昧地不依仗外力,乃是愚蠢至极的愚者所为,放从小接受的培训,可不包含这种守旧的观念。 “你……是元帮帮主的唯一弟子,放?” 上官仲喉结微微耸动,似乎是吞了一口口水,无法理解看到的事实。 昔日的元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声威极具,麾下能人异士不知凡几,据传与朝廷也有千丝万缕的瓜葛,乃是明面上公认的第一江湖势力。 自天地大灾劫之后,整个元帮在一夜之间完全消失,驻地人去楼空,都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等怪事,也成为了元域江湖上当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志怪故事之一,茶余饭后,都会偶尔提及。 常人不知晓个中原委,上官正德作为钱帮的帮主,当然不可能不知晓。 钱帮对于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一直心存觊觎之念,对于元帮帮主怨的动静,更是处心积虑地想办法探寻。 上官正德就时常告诫自己的四个不孝子,千万莫要得罪这个沉寂下来的元帮,尤其不能得罪怨。 藏在深处的敌人,才是最为可怕的敌人。 在知晓放的身份之际,上官仲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元帮的介入,自己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非但吃不到什么好果子,反倒还惹得一身腥气。 日后,若是西风散人真的追究起来,别说是他爹上官正德了,就算诛邪圣殿的高层愿意亲自出面,也未必能够保得下自己。 “是啊,我就是放,又如何?” 用黑杀剑的剑柄挠了挠脖子,放露出一嘴大白牙,冲着四人挑衅道:“上官正德教子无方,竟然出了你们两个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的败类!” “不过说来也是,上官正德其身不正,根本不配正德二字。” “喂,那边那个年纪轻的,别这么恶狠狠地等着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那个师父说的,你不服气,去把他揍一顿,我欢迎之至。”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放的性格,与当年在幽冥剑宗的时候判若两人,离经叛道得都有些离谱了。 “你!” 上官季听得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自己的父亲,早就到了暴怒的边缘,正要上前与之好好理论一番,却被上官仲一把拦下。 得罪一个西风散人,回去已是不怎么好交代,倘若再得罪了元帮的少帮主,只怕上官正德真的知道了,也会将他俩的皮给扒下。 “罢了,放兄,既然你出面,本公子就不妨卖你个……” 吓破了胆的苍狼供奉,双手受伤的暴猿供奉,两大助力状态皆是不佳,上官仲心里退意已生,还想要说两句场面话来维系一下颜面。 放可不给他这个装逼的机会,抬手就是一道剑气激射而出。 知晓天兵剑器的厉害,在场四人没有一人愿意用肉身去硬挡,纷纷侧身闪避,总算是没有任何的损伤。 只是站在他们四人身后的喽喽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黑杀剑的剑气锋锐无匹,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喽喽们的身躯,将之从中斩断。 运气好一些的,站得位置稍稍偏一些,断手断脚,起码还能有个残缺的下半辈子。 运气差一些的,直接被从中劈开,哪怕大罗神仙在世,也没有救回来的可能性。 “你虽然是元帮的少帮主,所作所为,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一些!” “滥杀无辜,这就是你们元帮的行事风格么?” 区区几个跟班喽喽,当然不被上官仲放在心上,只是消耗品罢了,死了就死了,合租挂碍? 然而当着这么多自己人的面前,总得摆摆姿态,免得手下心寒,失了民心。 “无辜?” 放仿佛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笑话,笑得前俯后仰,手中的黑杀剑依旧指着前方,让对面不敢掉以轻心。 “与你们这种渣滓在一起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无辜?你们钱帮,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死得很!” “何况,少把我与元帮牵扯在一起,元帮早就凉了,我只是师父的弟子,就这么一重身份而已。” “哦对了,时间差不多了哦,我想,令玄城的执法人员,应当也差不多了。” 放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楼下一片哀嚎声响起,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楼梯很快清出了一条道路,一大群人鱼贯而入。 身着执事袍的魏阳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城守府士兵,各个都是精锐,实力少说也在玄奇第三重化晶境之上。 一手握着佩剑,魏阳的目光在四楼扫荡了一圈,而后停滞于上官两兄弟的身上。 “果然,又是你们玄晶帮在闹事?” 上官仲讪笑了两声,还打算走上前去,与魏阳套一下近乎,人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剑给架在了脖子上,弄得他好生尴尬。 “魏执事,一些小小的纷争,何至于此?” “我们玄晶帮愿意赔付所有伤者足够的汤药费,这千景楼,我们也会给出一大笔赔偿,你看,如何?” 冰冷的剑刃紧紧贴着脖子,只要上官仲稍有异动,就会分尸惨死当场。 性命攸关,他也不敢继续仗着权势胡作妄为,只能试着诱以财帛,看看能不能打动这令剑阁的执事。 钱帮的行事有一个准则,那就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天下谁人不贪,只看给得够不够而已。 上官仲就不信了,砸下几千上万的玄晶,还不能全身而退了? “怎么?想收买我?还是想仗着玄晶帮的势头来压我?” “你上官家,当令玄城,当令剑阁是什么,是你的后花园,任你来去?” 魏阳大手一挥,身后的城守府士兵纷纷亮出兵刃来,明晃晃的刀剑在前,闪得上官仲眼睛都有些痛了。 “在场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兵器,双手放在头上,蹲下,跟我回城守府衙门!” “任何一个胆敢动手,就地格杀!” 第721章 多余名额 “庄主,自从你教训了那不知好歹的赤焚城之后,他天天在小院子门口叫嚣。” “我们就整天自顾自的修炼、饮酒,晾着他,真的没关系么?” 外头的叫骂声,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停下来过,司徒超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无奈地撑着脑袋问道。 骂人只是一件小事罢了,关键是赤焚城这家伙似乎脑袋容量有限,文化程度不高,来来去去不是问候爹妈,就是问候父母,三句话离不开父母,翻来覆去永远都是几个重复重复再重复的词儿。 有那么一段时间,司徒超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满脑子都被那些肮脏不堪的污秽词语堆积,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偏生洛一缘还不让他开启小院的阵法,没办法清静耳根,更是让司徒超有些抓狂,想要研究一下阵法都安生不下来。 宾客馆的每一处小院,都有数间到数十间小屋,整个院落被阵法覆盖,具备隔绝声音、拦住外人、加速修炼等多种功效。 其中有好几处小院的阵法,还是当年司徒超亲自修缮的,对于个中功效,还是相当了解的。 一筷子蔬菜下肚,待得吞咽下去之后,洛一缘丝毫不以为意,微笑着说道:“无妨,他喜欢浪费时间,就由得他去呗。” “在任何环境当中,都要有能够沉得下心来的能力,那也是一种本事,在危急关头,可是尤为重要的。” 区区一个赤焚城罢了,洛一缘还不放在心上。 倒是赤焚城的老爹赤魔罗,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绝世神物五火神扇在手,任何人都无法轻视这个赤发赤髯的老怪物。 这一点,在鹰仇峡的时候,阴曹地府的楚江王已经用自己的败绩,说明了一切。 耷拉着脑袋,司徒超撇了撇嘴巴,默默哀叹了一声,还是回应道:“好的,庄主。” “司徒啊司徒,你还是没有习惯,现在的你,早就不是令剑阁的长老了,但同样,也不是尸弃宗的长老。” “得罪他的,可是尸弃宗,不是你,也不是我。” 一杯觅陈香下肚,洛一缘只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破天荒地竟然有些倦意。 自打重出江湖之后,就一直在走南闯北,到处奔波,很少会在一个地方驻足许久。 多亏了令天狱的险境,才有机会腾出手来好好休息一阵。 这些时日,洛一缘经常偷偷溜去觅香楼,打包一些吃的喝的回来。 杨初不在的时候,就由杨父亲自下厨,多年过去,手艺非但没有任何的退步,还尤胜往昔,绝不在杨初之下。 看起来,杨父的气促之症,算是真的好得差不多了。 “呃?” “庄主说的,似乎,有那么点儿道理?” 司徒超自问年少之时也是天纵之才,英武不凡,为何遇上了庄主之后,总觉得脑袋有一些不够用的感觉? 话虽如此,跟在洛一缘的身边,起码有一种安全感,不用再为隔三差五就冒出来的五色教教众而担惊受怕了。 “对了,距离选拔散修的名额,应当没剩下几天了吧?” “这次的玄域宗门势力名单,是否已公布得差不多了,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放下筷子,长长吐出一口气,洛一缘心中的紧迫感,一直没有离去。 等到离开了令玄城,离开了令天狱,这样的闲暇日子,只怕是越来越少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确是一件舒坦的事儿,但高悬在头上的利剑,随时随地都有下落的可能性。 天外邪魔的消息,在一件件离谱的事情出现之后,几乎得以佐证为事实。 整个玄元域,随时都可能面临更大的劫难,一场无人能够独善其身的劫难。 为此,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弥足珍贵。 “庄主,宾客馆里也有布告栏,当然会有更新的信息,属下都已去看了,别的问题都不大。” 司徒超有些犹豫,一点小小的变故,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洛一缘挑了挑眉毛,懒洋洋地说道:“能够让你都觉得有些不同,定然是前所未有之事,不妨说说便是。” “还有,你我之间相处了一段时光,也无需太过拘谨,放松一些便可。” “难不成你在令剑阁的时候,都是这么谨小慎微的不成?” 相处的时间还是太过短暂,司徒超还是有些没有完全习惯风雨山庄自由散漫的相处模式,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放得开。 “是,庄主。” 司徒超还是本能地微微弯腰,双手抱拳道:“礼不可废,庄主不介意,我等不可妄自越界。” 在心里,司徒超对于新认的这个主子,还是相当满意的,除了没有一个庞大的势力背书以外,该有的,几乎都有了。 简简单单整理了一下思绪,司徒超正色说道:“庄主,我们不是冒充尸弃宗的身份直接参加么,但是尸弃宗有两个名额,我们占用了一个,等同于剩下一个名额悬空。” “这样的事情,以往几乎都没有发生过,令天狱的名额弥足珍贵,几乎不会有宗门放弃,在历史的长河中,除了自闭山门和被灭门的……” 洛一缘听得有些头大,历史长河与现在有什么关系? 布告栏上的准入名单,能够看到丁影与丁空两个“熟悉”的人,已经让洛一缘很满意了,之所以打听一下,纯粹也是闲着无聊而已。 “本来我们一直以为,这个名额会像典故中那样,交由散修与独行客来争夺,但是,我们都错了。” 稍稍顿了顿,司徒超神色复杂地继续说道:“庄主,可还记得那突然崛起的飞花楼?” “飞花楼”三个字,让洛一缘回想起了隐约捕捉到的那股熟悉的气息,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回应道:“这个当然记得,两个小帮派还在门口争风吃醋,怎么,这名额,还能被飞花楼抢去了不成?” “怎么不能?” 司徒超苦笑着说道:“令剑阁可是东道主,多出来的名额,想给谁,其余的人都没资格随便指摘。” “只不过,飞花楼推出来的准入名单,名不见经传,并没怎么听说过,而且似乎也是元域的武者。” “哦?此人是谁?” 洛一缘被勾起了兴趣,原本还有些打架的眼皮子一下子睁得老大,双目中泛起异样的光彩。 司徒超不敢怠慢,也不敢卖关子,赶紧说道:“此人是一名女子,名唤任然!” 第722章 长辈劝阻 “咣当!” 酒杯自洛一缘的手中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嘹亮的声响。 司徒超很是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也不敢走上前来将酒杯拾取,反倒是挥了挥手,将笼罩尸弃宗别院的阵法直接打开。 一层薄薄的光幕自下而上缓缓升起,在穹顶之上汇聚于一点,形成半圆形的阵法屏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阻隔一切想要进入小院的东西,包括声音。 赤焚城那三板斧式的叫骂声,已骂得声嘶力竭,就连自己都有些疲倦。 一看到阵法光幕的升起,本已有些倦怠的赤焚城反倒好像吃了药一样,突然又有劲了,嗓音也变得嘹亮起来,继续开始咆哮。 “尸弃宗的狗杂种,有本事给本少门主滚出来!” “别以为你躲在里面,本少门主就奈何不了你们,快给我滚出来!” “你们尸弃宗从上到下,都是垃圾、孬种、废物、胆小鬼!” 诸如此类的话,说了又说,说了又说,赤焚城却不觉得无趣,反倒是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就连一直跟在身旁的丁空与烈莹都觉得太过无趣,回到了天火门的小院内,自行潜修。 距离令天狱开启,已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只剩下没有几天的光景,能够抓住时间多提升一丝丝的功力,进了令天狱,就可以多一线把握与生机。 再怎么有着前人的经验,令天狱终归还是名副其实的天地险境,机遇固然有,凶险亦是超出常人想象,稍有不慎,便会客死异乡,长埋黄土。 只是可怜的天火门的太上长老之一炎迹,受了门主的委托,一直陪伴在赤焚城的身旁,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炎迹刚刚踏足玄气上三重境界不足几年,只能说刚刚稳固了境界,较之当初无定剑尊司空玄在令剑阁的地位还要稍稍差了半分,什么脏活累活,都得由他来出面。 “我说,小祖宗啊,您可消停一些吧,人家都把阵法打开了,你就是叫破喉咙,他们也听不到。” “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您还是回去好好休养生息吧,没必要和一群穷乡僻壤的乡下人多计较。” 炎迹心里那个恨啊,前几天,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潜修,运功一个周天都没到,这小祖宗就挨了两巴掌,差点把牙齿都给打光了。 天火门门主赤魔罗老来得子,对于唯一的儿子颇为看重,爱护到了一个过分的极端。 如果不让小祖宗出了这口气,等回到炽火焚山,小祖宗肯定不会放过告状的机会,他这个还没坐稳太上长老今日的日子,就会变得非常不稳当了。 若非因为这重因素在,炎迹堂堂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超级强者,又岂会和木桩一样在尸弃宗的小院门口,一站就是好几天?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尸弃宗的老狗和小狗们,胆子就这么小么?” “不敢出来是吧,不敢开门是吧,好,本少门主有得是时间,有得是耐心陪你们慢慢耗!” 从小就在天火门里面骄纵惯了,一个个的长老太上长老,都对赤焚城宠溺得有些过分,还没有人让他受到过这么大的羞辱。 偏偏,动手的还是一个被他从小瞧不起的尸弃宗弟子,这种事情,他赤焚城身为天火门的少门主,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还有你,炎叔叔,老爹可是说过,你的本事也不小,就比他差了那么一点点,这破阵法,你一拳头下去,一定支离破碎!” “你干嘛不打,你打了,我们直接冲进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以泄心头之恨,不就不浪费时间了么?” 炎迹两眼一翻,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不说前些天,就说刚刚,阵法还没有开启的时候,尸弃宗的小院完全是不设防的状态,你小子怎么不进去? 现在倒好,还指责起我的不是了? 念在他少门主的身份,炎迹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只要等到回到宗门,把小祖宗完好无损地交还给门主,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炎迹还是很努力地堆出一张笑脸,让自己的表情没有那么凶恶,而后尽量柔声细语地说道:“小祖宗,打破阵法的确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这当中牵连甚广,干系很大,不值得啊。” “所有宗门势力,进入到宾客馆,视为在令剑阁的保护之下。我们若是强行打破阵法,等同于直接在令剑阁的地盘上抽了他们狠狠一巴掌,解气是很解气,但代价也太大了一点。” 炎迹还是很努力地用最简单、最浅显的词汇,同赤焚城解释着。 赤焚城却是充耳不闻,伸手抠了抠鼻子,而后随意弹了出去,一脸不屑地说道:“咋地,他令剑阁,还能管到我们天火门头上不成?” “我们天火门,可不见得怕了他令剑阁,还有,炎叔叔,难道代价我们还付不起不成?” 说着,赤焚城冷笑着摊开双臂,张开五指,开始不断积蓄吸纳玄气,想要试试能否凭借一己之力,将这阵法破除。 看到这离谱的动作,炎迹吓得魂不附体,赶紧伸开双手,拦在赤焚城的跟前,苦笑着说道:“小祖宗,使不得啊,小祖宗,代价太大,不值得啊!” “我们天火门固然不逊色于令剑阁,也没必要为了个尸弃宗开战啊,何况,令天狱的名额,还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到时候不让你进去,等到回去,要如何与门主交待啊?” 说到后来,炎迹已经无奈到都快要被逼疯了,这个小祖宗,纯粹就是被惯坏了没长大的小鬼一个,一点正常人的头脑都没有。 两人还站在尸弃宗的小院前喋喋不休,漆黑的夜空中猛地划过一道明亮的闪光。 整个令玄城,包括炎迹这等玄气上三重的超级高手在内,心头都是一阵狂跳,仿佛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惊恐莫名。 亮光闪烁,拖起一道长长的尾羽,直奔宾客馆的方向而来。 毁天灭地般的奇异景象近在眼前,吓得炎迹不管三七二十一,扯起赤焚城的手臂就向天火门的小院飞去。 “火圣老,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第723章 星升星落 不明就里的赤焚城还是一头雾水,只觉得天上的景象前所未见,心中还在惊叹着,根本未曾想过,危险就在其中。 “炎叔叔,还没看完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为何要躲回去?” 手腕被炎迹紧紧握住,一道玄气锁定全身,赤焚城就是想要挣脱都难以做到。 境界再怎么不稳固,炎迹也是真正的玄气第七重生生境超级强者,对于低下境界的玄修,有着碾压一般的优势。 火急火燎的炎迹,哪还有闲工夫理会这个没有脑袋的蠢货,有多的力气,都花在了跑路上。 “嗖”的一下溜进天火门的小院,炎迹二话不说,直接就将小院的防护阵法打开。 待得红光屏障形成小型天幕之后,炎迹方才是松了一口气,将小祖宗安安稳稳地放了下来,也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喂,炎叔叔,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我们为何要躲起来,这不是胆小鼠辈的行事所为么?” 总算是恢复了行动的能力,赤焚城的心里还是颇为不满,对于刚刚的事情也是颇有芥蒂。 这个炎叔叔成为了太上长老之后,就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很多时候总是阳奉阴违和他对着干。 “我的小祖宗啊!” 炎迹吓得那是小心肝“噗通噗通”狂跳,见赤焚城还在说风凉话,都快气到岔气了。 “热闹,热闹哪是那么好看的,一个不小心,命都要没了!” 左忍右忍,炎迹的脾气就算再好,也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刻,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将整张摆满了水果茶水的大桌直接拍成了齑粉。 玄火烧灼下,所有的东西,连一点残余都没有剩下,都被赤炎所吞没。 “人家是奔着诛邪圣殿来的,诛邪圣殿的圣老,你知道么,那是可以轻易剿灭我们天火门的存在!” “这样的争斗,谁还敢卷进去,你不怕死,我还怕死!” 炎迹都快要气炸了,自己堂堂天火门的太上长老,火祖之一,玄气上三重的超级强者,竟然不得不对一个后生小辈卑躬屈膝,还得顾及对方的情绪? 嗓音一下子提得老高老高,炎迹也是真的吓了一大跳,刚刚映照天穹的那一抹闪光,分明就是一道一往无前的剑芒。 相隔老远,都能让炎迹有一种手脚冰凉,如坠冰窖的感觉,炎迹也相信,若是他亲自面对这一剑,怕是早就沦为一具死尸了。 赤焚城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从小到大照顾他的炎叔叔,竟然会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且不论天火门小院内那奇奇怪怪的关系与辈分,诛邪圣殿的别院上方,护院法阵,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抵挡得住,直接支离破碎,化作大片大片的实质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寒光自上而下,轻易地没入议事大殿当中,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轰隆!” 一朵乌黑的蘑菇云渐渐升起,几乎将整个诛邪圣殿代表所在的小院当场夷为平地。 外围许许多多弟子们的小屋,只是受到了冲击波的波及而已,问题倒不算太大。 来人言语之间曾挑明了要针对火圣老,目标并非整个诛邪圣殿的代表,方才让那些修为不济的弟子逃得一条小命。 灰头土脸的瓦伦丁圣子在一堆废墟之中,拼了性命以玄气撑开护罩,总算护得其余的圣子圣女周全。 饶是如此,激烈的余波震荡,反反复复冲刷在瓦伦丁支起的护罩上,对他的五脏六腑乃至于玄海都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一口浓浓的血雾夺口而出之后,瓦伦丁方才勉强觉得稍稍好受了一些,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连心里的委屈都不知道该如何诉说。 “瓦伦丁圣子,你没事吧?” “瓦伦丁圣子,我们该如何是好?” 被救下的圣子圣女们都聚集在身旁,叽叽喳喳地又吵成了一团,就好像有一千只麻雀在耳畔开会啼鸣,让瓦伦丁的难受又添上了一层。 瓦伦丁是真的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来逮着进入相对安全的天地险境的机会,可以摸摸鱼,也可以试试能否得到机缘。 谁曾料想,连令天狱的门都还没跨进去,就得又当爹又当妈,还要连累了自己受伤不浅,真是亏大发了。 主殿废墟下方,许久的沉寂之后,一束火柱冲天而起,灼热的气焰无物不焚,将拦在去路上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何方鼠辈!”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火圣老,顶着一大堆碎石残瓦,发出了有生以来最是恨意满满的咆哮声,而后拔地而起,升入高空之中。 好在身着的赤红色铠甲,乃是不凡之物,名唤焱炎铠,刀剑难伤,水火不侵,总算保住了火圣老仅存的颜面,没有让他变得赤身露体,一把年纪了还要丢人现眼。 “何方鼠辈,竟敢偷袭暗算本圣老?” 天穹之上,四下寂静,除了未曾停息的风啸声,没有任何的动静可言。 双手被两团灼热蓝焰所覆盖,造化玄气早已游遍周身,只等着偷袭暗算之人一冒头,就给予迎头痛击,以泄心头之恨。 被荣选为西方圣殿的圣老之后,火圣老无论到哪儿都是受到无比的尊敬礼待,还从来没有试过被偷袭,当众丢人现眼的地步。 玄气下探,感知到一众圣子圣女的气息尚在,火圣老悬着的心,总算是慢慢落了下来。 就在警惕心有些放松的刹那,一道寒芒悄无声息地破开空间屏障,不偏不倚地斩在了火圣老的背部。 哪怕有着焱炎铠卓绝的防护能力,汹涌浑厚的剑劲依旧透体而入,侵入了浩瀚广袤的玄海当中。 剑气在玄海之中肆无忌惮的疯狂绞杀,刺激得火圣老浑身上下游走的造化玄气断断续续,无以为继,无法令其傲立于虚空之上。 流星下落,升起的时候有多么灿烂,坠落之际,就有多么辉煌。 炽热的火浪在焱炎铠上灼烧,带着火圣老整个人如炮弹般狠狠砸回了原处,伴随着一声轰鸣的巨响,第二道气浪再度扩散开来。 “我的天!” 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看得眼前的惨状,眼睛都快要从眼眶中凸了出来,连想都没有多想,赶忙再度支起玄气屏障来。 第724章 各方震惊 又是一波飞沙走石的气浪袭来,瓦伦丁作为圣子当中的老大哥,照顾众人责无旁贷。 梅开二度,气浪再度冲刷在护罩上,这次的力量较之第一波要稍稍好了那么一地啊,瓦伦丁只是小小的咳出了一口鲜血,影响并不算太大。 只是在心里,瓦伦丁对于不靠谱的火圣老,失望又多添了好几分。 身为圣老,所作所为,没见的存在几分为了诛邪圣殿未来火苗的思量,反倒只会满嘴跑火车,没几句真话实话。 至于能力,被迫从天而降的火圣老,真的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能力么? 莫说是瓦伦丁,就算是维金等懵懵懂懂的圣子圣女们,都开始在心底,产生了怀疑。 如此糊涂的一个老头,也能在诛邪圣殿窃据高位,成为圣老之尊? 诛邪圣殿小院的正厅,早就被摧毁殆尽,剩下一些边角料的残碎渣滓。 正厅遗址的正下方,也不知道有多深的坑洞内,火圣老四仰八叉地半躺在其中,脑袋也是迷迷糊糊,还没有从偷袭的震惊当中缓解过来。 守护身躯多年的焱炎铠背面,一道硕大的剑痕几乎将铠甲所洞穿,让这件刚刚勉强够得上天兵级别的战铠差点当场报废。 得亏了焱炎铠抵消了大部分的剑劲,不然的话,火圣老会受到怎样的创伤,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幻觉!” 连续遭到双重的打击,火圣老的第一反应,是怀疑与否定,坚决无法相信这会是事实。 西方圣殿的专横霸道,在整个诛邪圣殿当中,都是非常非常出名的。 自从弥斯埃亚荣登西方圣殿殿主之后,就将西方圣殿的威势推到了一个极高极高的地步。 有记载以来,西方圣殿难得的几次吃瘪,都还只是在其余圣殿的同袍手中,这也给了西方圣殿一个更加错误的暗示。 圣殿之外,再无人敢于招惹他们,几乎已经成了西方圣殿的共识。 因此当共识被打破,火圣老的第一反应是否定,是怀疑,也不足为奇了。 “一定是幻觉,哼,不可能的,老夫乃是火圣老,西方圣殿的第四尊圣老,岂会遭人暗算?”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肯定是修炼过度带来的隐患,等上一段时间,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 火圣老的脾气出了名的暴躁,修行的功法又以火相为主,想要靠着运功调息平复心境、静下心来,无异于火上浇油,痴人说梦。 “火圣老,给老子滚出来!” “怎么,有胆子装逼,有胆子威胁,没胆子承担后果么?” “弥斯埃亚那老家伙,就是这么教你们这群鼠辈的么?” 天穹上方,叫嚣的声音再度响起,将火圣老心底最后的一丝期望彻底破灭,幻觉之说,再也立不住根脚。 一语惊起千层浪,宾客馆一带本来就聚集着诸多玄域的大势力代表,听得接二连三离经叛道乃至于大逆不道的言论,心中都不知道做何感想。 诛邪圣殿在玄域的威严,远比天元皇朝在元域之中来得更加崇高。 或许,也只有许许多多年前,天元皇朝鼎盛时期,近乎真正的大一统时代,方能够与诛邪圣殿相媲美。 天穹上方的挑衅话语,矛头直指诛邪圣殿,简直就是一种狂妄到不知所谓、自寻死路的疯子所为。 “疯了吧,敢招惹诛邪圣殿,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不成?” 死死捂住不知好歹的赤焚城的嘴巴,炎迹的心头狂跳,那种惶恐的感觉,根本难以平复。 火圣老走的是火之一道,与天火门之间,多多少少有一些共通的特性。 刚刚那一道冲天火柱中蕴藏的力量有多么可怕,炎迹怕是比在场任何一个人的感受都要来得深刻。 只是火柱冲天的时候有多绚烂,湮灭的时候,就有多么丢人,炎迹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等离谱的情况。 “疯了,都疯了,在令剑阁的地方挑衅诛邪圣殿,这是打算一口气得罪两方大势力么?” 太初府的一位长老也是心头悸动,久久难以平息。 “也说不准,没准是诛邪圣殿做得太过火了些,惹得令剑阁动怒了呢?” “令天剑的可怕,可是在我们的宗门典籍当中有着详尽的记载,惹不得,惹不得啊!” 太初府并没有指派玄气上三重境界的强者前来,另一位长老精擅于剑法,对于虚空之中冒出的强悍剑意感触尤为深,提出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不管怎么样,不管是那几方的势力在争一口气,都不是他们早就破败在时间长河之中的太初府可以随随便便过问的。 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早就成了太初府的首要目标,别的凡尘俗务,都没那么重要。 “那一剑……” 回荡着的声音,明明相隔甚远,却总给洛一缘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 对于西方圣殿,洛一缘同样没有太多的好感。 西方圣殿接任轮值殿主已有几年的时间,在整个玄元域搅风搅雨,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相比起来,老谋深算的北方殿主庄万古,都可以称得上是无为而治了。 哪怕与诛邪圣殿有着共同的“诛邪”目的,洛一缘对这群目中无人的家伙还是欣赏不起来,能够有人给他们一点点的教训,也是一件好事。 “庄主,那声音,好像……好像是阁主的。” 有几人的能够比曾经的令剑阁长老,更加熟悉这声音? 司徒超本能地习惯差点跪下,好在洛一缘还在身旁,另一股威慑力在,才总算让他稍稍头脑清醒了一些。 “哦?是止司兄的声音?” 洛一缘挑了挑眉毛,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止司兄的性格刚烈,可不会随随便便惯着诛邪圣殿,该拔剑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可算是吾辈楷模。” “止司兄应当不至于会无的放矢,说不准就是那火圣老做了一些出格的事儿,惹得止司兄动了真怒。” 在鹰仇峡的时候,面对庄万古的威胁,止司都敢直接予以反制,脾气之硬,也算是少见了。 “该死的异教徒,竟敢直呼殿主名讳!” “你就算是死上一千一万次,都不够!” 既已提到了西方殿主弥斯埃亚的名号,火圣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续装聋作哑下去,更不可能放任不管。 造化玄气凝聚于周身,驱散体内游走的剑气,火圣老暴怒大喝,又是一道火柱直冲九霄,拔地而起。 第725章 剑劈圣老 挨打的屈辱,不过是自身的一点小小委屈罢了,相比起殿主受到的羞辱,无法同日而语。 西方圣殿将殿主弥斯埃亚视作神明在世,在他们的眼里,说不准就连创立的诛邪圣殿的圣主,都没有弥斯埃亚来得更加崇高。 任何一个出言辱及弥斯埃亚之人,必被西方圣殿视作异端,用尽一切手段,除之而后快! 无暇顾及焱炎铠的损伤,火圣老再度一飞冲天,周身环绕的火光由红转蓝,炽热的温度将周围一带的空间屏障都烧得支离破碎。 “有胆子叫嚣,没胆子现身么?” “该死的异教徒,竟敢辱及殿主,你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你的宗门,你的亲友,都会因为你的愚昧而付出最为惨烈的代价!” 蔚蓝海洋般的火焰大放异彩,一柄长约丈余的长戟被火圣老握在手中。 此乃火圣老的趁手兵器,与焱炎铠两位一体,是为焱炎戟,可入天兵级别的强悍兵刃,曾陪伴火圣老南征北战,斩杀过无数异教徒,饱饮鲜血。 造化玄气的催鼓之下,蓝火很快附着于长戟之上,将其外表也染上一层蓝色辉焰。 手执焱炎戟,身着焱炎铠,恍惚之间,火圣老似乎回到了许久许久之前,陪着殿主弥斯埃亚征伐的那段难忘时光。 随着修为日渐增长,也随着诛邪圣殿的地位越发巩固,除了一直穿在身上的焱炎铠之外,这焱炎戟,已有许久许久未曾饮血。 “异教徒?” 忽明忽暗、时隐时现的冷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难辨踪迹。 火圣老双手紧握焱炎戟,严阵以待,想要将对方的方位给探查出来。 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外探的玄气,都没有半点有用的反馈。 “狠下毒手在前,出言威胁在后,你们西方圣殿,也配得上正统二字?” 火圣老正前方的空间屏障大幅度碎裂,一道消瘦的人影踏虚如地,一步一步缓缓走来,手上提着通体漆黑的古朴长剑,神色冷厉至极。 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火圣老,不由得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一些问题。 方才袭击自己的人,竟然就是令剑阁的阁主? 脾气火爆,不等于完全没有脑子,在这之前,火圣老曾试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唯独忽略了令剑阁本身。 “你……止阁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片刻的错愕,很快也就归于平静,火圣老并没有因为偷袭之人是令剑阁阁主而放松警惕,相反,火圣老的心里,已开始盘算,等到令天狱之事结束之后,该如何报复,才能够让令剑阁付出最大的损失。 “就算你是令剑阁的阁主,也不可直呼殿主的名讳,更不可胡乱编排圣殿!” “你的所作所为,与异端并无二致!” 横戟于身前,总算火圣老还有几分脑子,知晓现在还不是直接撕破脸皮的时候,只能用一些简单的话语推搪过去。 在火圣老的眼里,这几句话,已算是给足了令剑阁阁主台阶,只要对方愿意道歉认错,也就能够大事化小。 可惜的是,火圣老并不知晓,无往而不利的手段,实在是用错了地方,止司的脾气,哪里会这么轻易屈服? “异端?” “好,老子就是异端,你火圣老有本事,就来除了老子这个异端!” 懒得多费唇舌,止司也不用什么花巧的剑招,抡起令天剑当头就是一剑劈去。 漆黑的电弧闪烁弹射,漆黑的神剑虚影何至于百丈千丈,几乎贯穿天地,冲着火圣老袭杀而去。 “啊?” 来不及多想,火圣老唯一来得及做出的动作,就是将焱炎戟抬起,拼了命催动玄海,造化玄气尽数灌注于焱炎戟之上。 蔚蓝焰华大放光芒,与神剑虚影相比起来,真的是腐草荧光与天空皓月的区别。 连一个呼吸的抵抗时间都没有做到,神剑虚影消弭于天地间,与此同时,蔚蓝焰华尽数熄灭。 流星再度坠落,连同断成两截的焱炎戟,一并狠狠坠入地下。 瓦伦丁圣子叹了一口气,已是见怪不怪了,火圣老这个家伙,真的是指望不住。 屏障再度升起,护持着一众年少的圣子圣女,瓦伦丁心里腹诽着,这样的圣老,有什么用,早晚取而代之。 再一次身处于废墟之下,位置较之上次更深了几十丈不止,火圣老整个人嵌入了泥泞岩壁之中,双臂颤颤巍巍,痛不欲生。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剑劲带来的损伤,现在才开始慢慢呈现。 陪伴了多年的焱炎戟断成了两截,中间硬扛令天剑神威的部分,更是直接化作齑粉,想要接合也无法再现天兵级别的辉煌。 神剑神威尚不止于此,焱炎铠的正面部分,同样被撕开了一道硕大的裂口,只差区区几分便能够将之完全穿透。 感应着胸膛处传来的痛楚,火圣老都不禁怀疑,若没有焱炎戟、焱炎铠挡去了部分威力,对方的一剑,会否直接将自己给劈死? 玄海尚未严重受损,吞吐之下,释放出的造化玄气迅速游走于全身,不断修复着身上的各处伤势。 微弱的蓝色火焰在双臂部位冉冉升起,碎裂的骨骼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大有一种浴火重生的感觉。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这一点自知之明,火圣老还是有的。 西方圣殿的人都是殿主弥斯埃亚的狂信徒不假,不等于西方圣殿的所有人没有自我的意识,不惜豁出性命也要去除异端异教徒。 须弥戒当中尚有一些用来保命的宝贝,品阶都还算得上不错,火圣老的心里却是犹豫得很,不知下一步到底该如何是好。 就连焱炎戟、焱炎铠,都不够对方一剑劈的,别的宝物就算拿出来献丑,也不可能与令天剑绝世神物的锋芒相媲美,顶天了撑个两三剑,丢人现眼的程度只会进一步加深。 “火圣老,给老子滚出来!” “刚刚那一剑,轻飘飘的,不可能杀了你,更不可能将你重创!” “你若不出来,老子就下去宰了你们的圣子圣女,看你回去,如何与弥斯埃亚那老东西交代!” 天穹之上,止司可不会给火圣老喘息的机会,继续喝骂了起来。 在自家地盘上,受了气,要是还能忍气吞声,他止司,就愧为令剑阁的阁主! 第726章 无法反驳 “吓,我不是眼花吧?诛邪圣殿的圣老被人给一剑劈下来了?” 刚刚的场面太过于骇人,只是碍于两人身处于天穹之上,没有一定的眼力与修为,只能看到黑夜之中光芒一闪一闪,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不是说诛邪圣殿高高在上,无可战胜的么,为何,败得如此直接了当,一点还手余地都没有?” “西方圣殿作恶多端,也有今天,活该,真的是活该!” 不同的宗门势力,对于诛邪圣殿的看法自然不同,有亲近派系表示难以置信,不能理解,也有疏离派系,觉得大快人心,干得漂亮。 一家独大的诛邪圣殿,本就让所有一流大势力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永远的居高临下,永远的颐指气使,除了一些打定主意要紧抱诛邪圣殿大腿的宗门之外,其余绝大部分的人,心里都有一种痛快的爽感。 诛邪圣殿的不败神话,并不是第一次终结,但这种情形每一次出现,都会让所有人的心里,多了一丝继续向上攀登的憧憬。 “剑劈圣老,嘿嘿,想不到一别数载,止司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暴躁。” “可惜的是,也不知道这什么火圣老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令剑阁,才能让止司兄发这么大的脾气?” 初见之时,止司给洛一缘的感觉不错,谦逊儒雅的文士形象,态度与气质俱佳。 今日乍见,开口闭口皆是“老子”,可想而知,火圣老的所作所为,定然是触及到了止司的底线。 躲在地下的火圣老,被这句话给气得够呛,一点办法都没有。 圣子与圣女乃是诛邪圣殿的未来,每一个都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死了一个两个,等回到西方圣殿,还勉强能够交代得过去,全死在这儿,他火圣老也不用回圣玄城了,找个僻静的地方直接安度晚年算了。 “岂有此理,竟敢威胁本圣老……” 就算心里在怎么怒火中烧,火圣老也不得不一跃而起,重新回到再度陷入黑暗的夜空当中,与止司正面对峙。 相隔数十丈的距离,遥遥相望,火圣老全身绷得紧紧得,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之处。 这等距离,对于他们这个层级的高手来说,连一个刹那都不用就可以横渡,只要有半点差池,后果,就不堪设想。 即便火圣老心中笃定,诛邪圣殿就是最大的靠山,有着诛邪圣殿在,止司无论如何不会,也不可能会在令剑阁的地盘对自己下杀手。 但万一呢? 令剑阁的这位阁主可是名声在外,出了名的疯子一个,真要是不管不顾起来,那诛邪圣殿的名头,可不见得能够压得住他。 “止阁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等诛邪圣殿代表不远万里而来,你们不好生招待也就罢了,还要偷袭暗算本圣老,更是出言威胁,这是何道理?” “今日,你若是不能给本圣老一个交代,本圣老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圣殿讨一个公道!” 扯开嗓子,火圣老说得那是一个慷慨激昂,大义凛然,颇有一种舍生取义的气势,不明就里的人听了,少不得要为他喝彩一声。 火圣老也明白,动静闹得实在是有些大了些,不只是自家圣子圣女、入住宾客馆的那些各方代表,令玄城内稍稍有些修为的人,怕是都注意到了天穹上的异动。 若不能先声夺人,牢牢将主动权抓在己方手上,只怕之后还要吃大亏。 “意思?” 止司冷笑着,声音也是大得出奇,嘹亮的嗓门,恨不得让整个令玄城,乃至于整个玄域都能听得到发生了什么事儿。 “你火圣老来令玄城,我令剑阁好生招待,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你们吧?” “你张口就和我们讨要一千个令天狱的名额,要不老子干脆把令剑九峰也让给你们算了?” 此话一出,几乎整个令玄城都是一片哗然的程度,很多不明就里之人,也算是从只言片语当中,搞懂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就连一些对诛邪圣殿本来就有不少好感,有心投向他们的势力,心下也是腹诽不已,暗骂火圣老太过贪婪,不知所谓。 拥有十个名额的诛邪圣殿,待遇本就远远超过了其余的一流大势力,准入人数仅仅只在东道主令剑阁之下。 想不到这样,诛邪圣殿还是不知满足,一开口就直接狮子大开口,士可忍,孰不可忍。 将心比心,不少人也都默默把立场放在了令剑阁的一边,觉得火圣老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 “如此还不算完,你火圣老还在我令剑阁的身上下了禁制,留了暗手,嘿,果然是好手段!” “火圣老,只准你西方殿放肆,我令剑阁就不能反击么?真要逼急了,你们西方圣殿的壬,老子见一个砍一个!” 丝毫不给火圣老插嘴的机会,止司紧跟着继续咆哮,声音之洪亮,几乎达到了令玄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下方瓦伦丁圣子心里本就有一股难以宣泄的火气,听得这些话,更是气得怒不可遏,差点就要炸裂。 他本就觉得火圣老的言语之间有欠妥当,仗着身份胡言乱语,迟早自找苦果。 碍于身份与地位,瓦伦丁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想要提醒火圣老而不得。 谁曾料想,因是种下了,果的到来,竟然如此迅速,迅速到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火圣老更是被止司的言语给激得吃了一个哑巴亏,有心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诚然,他并没有要挟给一千个名额,当时他说的,是要一百个罢了。 可这话,真的能当众反驳么?反驳了之后,真的又能够洗干净身上的问题么? 除了越描越黑,做实了刚刚止司说的话之外,好像真的半点用处都起不到。 火圣老的沉默,更是让众人觉得止司说的,乃是事实,对于狂悖的西方圣殿,更是没有半点的好感可言。 “那……那……你意欲何为?” 凝重的气氛持续了许久,憋了半天,火圣老的大脑一片空白,也只是憋出了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 形势比人强,火圣老不敌止司,也唯有先行低头认怂再说,等日后在徐徐图之,找回厂子。 第727章 余波未息 “意欲何为?” 止司自问不算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但有的时候,总是会被一些人得逼得不得不发脾气。 “你想要令天狱,想要在我令剑阁中埋下暗棋,都没问题,我止司可以以令剑阁阁主的名义为证!” “只要你火圣老能够接的下我手中令天剑一千剑而不死,别说是这些,整个令剑阁,我拱手相让,绝不说第二句话!” 长剑一递,剑尖直指火圣老那惊慌失措的面门,止司淡漠地说道:“但若你接不下,或者你不敢接,在令剑阁的一亩三分地界,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我管你是西方圣殿也好,东方圣殿也罢,扮演好你该扮演的角色,不要妄图再有什么小动作!” 令天剑高举,无上剑玄之力上达九霄,引动生命禁区天穹雷池震荡,无数雷霆划破天际,将漆黑长夜照得灯火通明。 灭绝生机的雷霆轰鸣,犹如一剑一剑当场剜在火圣老的心头。 这次,肉身虽然没有任何的创伤,却给他苍老的心灵,造成了近乎毁灭般的打击。 有心想要反驳两句,火圣老几度欲言又止之后,终究还是放弃了争辩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且不说在场的只有火圣老一位圣老,就算西方圣殿的六位圣老联袂而至,能否挡得住手持令天剑的止司都是未知之数。 整个西方圣殿,也唯有殿主弥斯埃亚,有稳稳压过止司的机会,至于具体鹿死谁手,没人知道。 当然,在火圣老的心里,弥斯埃亚大人一旦出手,要诛杀区区止司,一只手就绰绰有余。 拳头够大,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曾几何时,他们西方圣殿,也是因为有着够大的拳头,才能在玄域各处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只不过这一次,他火圣老踢到了铁板上,自食恶果罢了。 收剑,离去,一气呵成。 就连临走的时候,止司都没给火圣老什么好脸色看,化作一道流光,撕裂坚实的空间屏障,不知去向何方。 雷霆电光慢慢衰减,慢慢消退,漫漫黑夜,总算又恢复到了原本该有的画面。 令玄城内的绝大部分人,刚刚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驻足望向天空。 哪怕看不见两人交手的画面,光是听到两大巨佬对峙,都是一种别开生面的享受。 他日游走异国他乡,茶余饭后,也多了一份常人所不能及的谈资。 “总算有人能够治治诛邪圣殿了,太好了!” “就是,诛邪圣殿横行霸道,专横跋扈惯了,真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他们转!” “是啊是啊,上次我就多瞥了一眼,便被西方圣殿的一个执事打得头破血流,还好遇到路过的医师及时搭救,不然命都没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哼,要我说啊,西方圣殿这是报应,谁让他们行事手段如此恶劣,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比以前北方圣殿还要狠辣百倍千倍!” “嘿,圣老又怎么样,在我们令剑阁的阁主面前,不还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活在令玄城的感觉真好!” 事情是暂时结束了,事情带来的影响,可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一笔带过,就此平息到风平浪静的地步。 整个令玄城上下都在谈论着与之有关的事情,火圣老功参造化,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将这些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声音听在耳中。 将残破的焱炎铠收回须弥戒当中,随意换上了一身长袍,火圣老简简单单修整了一下形象,缓缓降回了诛邪圣殿小院的遗址中。 到处都是颓垣败瓦,间隔几步路,还能看到好几具焦黑的尸首,维持着朝外面跑的朝向,惨不忍睹。 这些无辜之人,大多都是自圣玄城带来的随从罢了,瓦伦丁圣子能够搭救一下其余的圣子圣女,却不可能再多分出力气来搭救他们。 更让火圣老心中难受的,是从死状分析,这些随从,分明是被他造就的火焰所害,起码致死的原因是这个。 见得主心骨狼狈而归,瓦伦丁圣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起码火圣老还活着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有那么一瞬间,瓦伦丁都感应到了止司身上的浓浓杀意,狠狠地为火圣老捏了一把汗。 挥手撤去屏障,一屁股坐在地上,瓦伦丁也算是累得够呛,多多少少有些心里憔悴的那种。 在这么来几下,都不需要令剑阁的人动手,他自己估计就率先坚持不住了。 造化境强者交手的余波,果然强悍得超出想像范畴,还远不是他这个刚刚踏足生生境的小小圣子可以抵挡的。 “圣老大人!” “圣老大人!” 维金、罗德、伊尔丝等圣子圣女,赶忙急匆匆地围了上去嘘寒问暖,弄得本就有苦难言的火圣老更是心如乱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给我回来,别吵着圣老大人!” “维金,你去打探一下,令玄城的宾客馆,还有那些场地空着,先行确认方位。” “伊尔丝,你去街上看看,有那几个大一些的酒楼还有多出来的位置。” “契科夫,你擅长奔行,就有劳你辛苦些去一趟剑玄城,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及时用传讯玉碟沟通。” “剩下的几个,暂且滞留于此照看圣老大人,不得随意外出,不得惹是生非。” “城主府那儿,我自会走上一遭,看看能否提供一些援助,比如换个场地之类的。” “你们,明白了没有?” 火圣老的脑袋空空如也,在场还能够指挥得动一众圣子圣女的,也唯有瓦伦丁一人。 不论实力还是辈分,瓦伦丁都足以服众,再加上刚刚的救命之恩,让许多本来对瓦伦丁并不感冒的圣子圣女,也不得不在心底里写一个服字。 有了瓦伦丁的指挥,几人很快就各自行动,东奔西走去忙活该忙活的事情,总算不至于让废墟小院的乱象继续持续下去。 眼眸当中闪烁过一丝丝欣慰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而已,火圣老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错非胸膛微弱的其父,还有一丝丝的呼吸,恐怕诸位圣子圣女都要以为火圣老是已经走了。 一下子遭受的打击太大,任谁都有些遭不住,火圣老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去做,更不想动。 完完全全沉浸在放空的状态之中,现在的火圣老,只想要彻底放空自己而已。 第728章 有客远来 “咚!咚!咚!” 小院外头的房门连着响起了三下敲击声,清脆而嘹亮,节奏感十足,吓得司徒超一个激灵,赶忙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洛一缘。 刚刚天穹上的异象,在主事者有意为之的前提下,就连令玄城内的等闲之人,都能够注意得到,就更别提已开辟了玄海的司徒超了。 玄气六重,不论走到哪儿,都能算得上是一份不错的实力,司徒超也比许多人看到得更多,看到得更远。 此时此刻,司徒超还没有完全从刚刚宏大的叙事当中清醒过来,绝强的力量呈现方式,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到极点的印象,仿佛打开了一道崭新的大门。 “有客上门,去开门吧,记得客气些,尤其是对主人家。” 洛一缘也未曾多说,反倒自顾自地收拾了杂乱的桌子,袖袍一扫的功夫,碗碟之流都收进了须弥戒,届时一同清洗。 些许残羹冷炙,没有剩余价值的部分,则是直接被洛一缘用真气碾成了齑粉,收拾起来,反倒还能容易些。 这就是入微之法在生活当中的一些小妙用,花费不了多少精力,却能够节省许多时间,还能有效地锻炼对于真气的运用与掌控,简直就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入微之法说来轻巧,但想要真正掌握,除了有足够的窍门之外,还需要足够的耐心、精力与能力,通过长时间的练习,方能做到今时今日的手段。 很多时候,回想起来,洛一缘也是非常感谢花魁娘娘的一番指点。 两人本就非亲非故,就算花如影有意藏私,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的不是之处。 何况这类技巧,若无前人指引,想要凭借着自己的智慧慢慢摸索,很容易在门径的边缘不断徘徊,却难以推门而入,所谓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须弥戒光芒一闪而过,干干净净的桌子上又出现了一叠叠精美的瓜果小碟,虽不能果腹,闲暇之余的零嘴也能带来别样的乐趣。 当然,觅陈香是少不了的,觅香楼里别的可能会缺,最是招牌的觅陈香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在年份上,好点的酒总是喝一些少一些。 得了洛一缘的准许,司徒超方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快步前去开门。 走动的途中,司徒超还是有些迷惘,没有弄明白,洛一缘口中的“主人家”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嘎吱嘎吱!” 陈旧的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这归属于尸弃宗的小院最是破败不堪,都有些要到了年久失修的地步。 门口站着的倒不是什么神仙妖怪,但刹那间的冲击,却是吓得司徒超从上到下一阵激灵,就好像触电了一样,双腿止不住地打颤,大有一种要当场跪下膜拜的冲动。 “阁阁阁……阁主?” 司徒超磕磕巴巴地,差点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 来人,赫然便是刚刚大显神威,好好教训了火圣老一通的令剑阁阁主止司。 “按照城主府的登记,阁下便是尸弃宗的荆超荆长老,对么?” 上下打量了眼前瑟瑟发抖的司徒超一番,止司那略带审视的目光,颇有侵略性,吓得司徒超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也不知是境界上的压制,还是一直以来的威严,面对年纪明显要小于自己的止司,司徒超反倒流露出了真正的惶恐之感。 都还没等司徒超接话,止司就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实力倒是不错,估计要不了多久,尸弃宗就会多添上一位太上长老了,真是可喜可贺,罗血红这老小子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只是荆长老的身上,似乎并没有尸弃宗那股子难闻的恶臭味道,难不成是半路出家的?” 就算是拟态玄晶,也只能最高模拟到玄气第六重左右的玄气波动,并不可能真正做到偷天换日,鱼目混珠。 司徒超利用随身携带的小型法阵,也能做到与拟态玄晶相似的效果,只是依旧逃不过止司的法眼。 造化玄力洞察千面,无疑法眼监测万象。 “有朋自远方来,贵客还请入内详谈,荆长老,莫要怠慢了贵客。” “哦,不好意思,我到时忘了,我们才是客人,阁主大人乃是此地主人,不好意思,主客颠倒了,还望阁主大人见谅。” 幽幽的声音自小屋内传来,止司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新的声音所吸引,从而自司徒超的身上略过。 左右只是一个纳川境的玄修,固然算得上还行,在止司的眼里,却是不值一哂。 哪怕真的有什么问题,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反倒是小屋内的声音是,大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令得止司颇为好奇。 面对自己这位令剑阁的阁主,还能做到如此气定神闲、云淡风轻,莫说是尸弃宗的一个真传弟子,就算是诛邪圣殿的老牌圣子,都不一定能够这么游刃有余。 才走了几步路,浅浅的酒香就吸引了止司的注意,熟悉的味道,不禁令他眼前一亮。 “二十年的觅陈香?果然是好酒!” “既然是懂得品评美酒的人,应当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对么,尸弃宗的真传弟子,罗源?” 得见容貌,在心里,止司几乎就已笃定,眼前的一老一少,绝对不是尸弃宗的人。 止司并非没有属于自己的消息渠道,尸弃宗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得很。 如果不是有着石质古棺和尸魔母虫的双重威慑,估计就尸弃宗这点浅显的底蕴,只靠罗血红一个人,根本撑不下去。 就这么个根基不稳、前景堪忧的尸弃宗,也能一下子出现两个可造之材? 最最让止司惊诧的,就在于眼前这个黑衣弟子,身上除了裹挟着一缕缕诡异的气息之外,就连自己的造化玄气都感知不透。 就好像在这个罗源的身旁,藏着能够吸引无尽事物的黑洞,将所有妄图窥探的存在,一一吸收。 站起身来,拱了拱手,算是给止司行了一个礼,洛一缘懒洋洋地说道:“尸弃宗后学末进,真传弟子罗源,见过令剑阁阁主大人。” “嗡!” 背于身后的令天剑自行浮起,微微颤动,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剑鸣声。 第729章 透露身份 “嗯?” 小小的动静,令得止司不得不倍加留心,一对眉头轻轻凝了一下。 镇阁神剑令天剑并非是一把只会削铁如泥的死物,而是自有罕有人知的灵性。 令天剑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哪怕只是再怎么轻微的震动,定然也是意有所指。 “阁下的身份,恐怕不是尸弃宗的弟子这么简单吧?” “尸弃宗一个被时代抛弃了的落魄户,可出不了阁下这样的弟子。” 话是这么说,止司却并未托大,反倒是同样拱了拱手,算是还了一礼。 三人依次坐下,司徒超原本还想谦让一番,站在一旁端茶倒水,被洛一缘按着头坐下,只得流露出一副苦笑的表情,坐着也不怎么安心。 “倒反天罡的事情,见得不少,但一位纳川境长老,在面对自家弟子的时候,竟然会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回遇到。” “还是说说吧,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来我令玄城,究竟所为何事?” “还有,原本的尸弃宗代表,如今身在何方?” 才刚刚坐下,连酒杯都未曾拿起,止司就直接开门见山,并没有任何的弯弯绕绕。 在火圣老的身上,只是简简单单地出了两剑而已,止司尚未尽兴,正好趁着这个时间点,将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给铲除了。 令天狱的事情至关重要,绝对不容有失,以往撞上这个时间点,止司就算是在闭关,也都会停下手头的事宜,破关而出,亲自督察一切。 “我们是什么人?” 洛一缘端起酒杯,对着止司轻轻一抬,轻笑着说道:“准确来说,阁主大人、我与荆长老,都是故人。” “身份这玩意儿,充其量只是一种象征罢了,阁主大人又何必在意?” 这两句说辞,并不能让止司放松警惕,也并未举起酒杯对碰,反倒是双目微沉,一掌拍在桌上。 司徒超被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原地弹起,待得将目光都牵引了过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身份,并非还是令剑阁的弟子,只能憨憨地笑了笑,又再度坐了回去。 阴狠毒辣的面相,笑起来违和感十足,就连止司都免不了升起了一种反胃的冲动。 “很抱歉,既然两位不愿意道明身份,那么我就只能请两位就此离开令玄城。” “令天狱开启在即,我身为令剑阁的阁主,绝对不允许任何不确定的因素继续逗留在令剑阁的势力范围之内。” 话不投机,止司站直了身子,造化玄气覆盖于周身,须弥戒中止戈剑已有些按捺不住。 宾客馆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又诡异了起来,不少宗门长辈还没有完全从刚刚的氛围中挣脱出来,就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震慑,连话都说不出来。 越是修为境界高深之辈,越是能够感应到造化玄气的可怕,反倒是许多年轻一辈,修为境界都不到家,一点不妥都未曾察觉。 “唉,对于令剑阁,我并没有任何的企图,还请阁主大人放心。” “若我真有半点危及令剑阁的心思,当年,便不会将令天剑原封不得地奉还。” “这次,我只是顺路经令天狱,连带着看看我的宝贝徒弟罢了。” 神脉之力流转,轻而易举地抵消了造化玄气带来的影响,顺带也为司徒超解了不适。 神脉、造化,并非属于相同的修炼体系,却也都是高深的力量手段,彼此之间孰强孰弱,就得看使用者的本身了。 袖袍一甩,脸上的所有装饰全部被收了起来,洛一缘哀叹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现出了原本的容貌。 “你……你是……洛庄主,风雨山庄的洛庄主,丁影的师父?” 张大了嘴巴,一点都未曾顾及自己的形象,止司茫茫然地退后了两步,不敢置信地指着洛一缘。 “怎么,只是一面之缘,相见的时间的确短了那么一点点,止司兄莫不是已经忘了我?” “唉,还真是让人好生难过呢。” 故意一番矫揉造作一番,洛一缘刻意隐去了鹰仇峡的一次会面。 那一次,洛一缘化身九幽罗刹,以阴曹地府的孤魂野鬼身份前去,并没有与止司相见。 “真的是你啊?洛兄?” “当初一别,你就杳无音讯,怎么也找不到,可是让丁影好生着急!” 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双臂直接搭在了洛一缘的肩膀上,止司激动的神情,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两人就好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放声开怀,大笑不止。 一旁的司徒超则是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理解两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难不成顶尖的大佬,待人处事,都是这么耐人寻味,难以捉摸的么? “我还说,为什么令天剑会自行震动,予以警示,原来是故友重逢的欣喜,哈哈,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洛庄主,快坐,快坐!” 既已知晓洛一缘的身份,止司也就不再顾虑重重,造化玄气带来压迫也随之而解除。 作为此地真正意义上的东道主,止司也就不客气,反客为主,邀请两人分别入席坐下。 直到这个时候,司徒超终于算是明白了,洛一缘刚才口中“主人家”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远处的天火门小院当中,炎迹疲惫地坐在太师椅上,有一口没一口地粗喘着气。 被有一阵没一阵的气势压迫所影响,他这个才踏入生生境不久的超级高手,感受最是深刻。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天火门内的氛围不错,没有让炎迹感受到最为直观的压力,他正好想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自己的斤两如何。 最不济,也能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为今后的修行做好充足的准备。 以意念介入造化玄气的范围之内,试图模拟与之的争斗,下场如何,不用想都知道,会有多么的凄惨。 连对手的面都未曾见到,甚至于都没有看清剑光来自何处方向,炎迹的那一道意念就被切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不信邪的炎迹无法相信,千辛万苦修成的生生境竟然会如此不堪,趁着造化玄气的余威尚在,一次又一次的不断尝试。 两次、三次、四次…… 在经历了连续两百多次的“死亡”之后,炎迹终于放弃了,或者说麻木了。 第730章 有负于你 在一次次的失败与死亡中不断摸索,炎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仗着一次又一次摸索出来的经验,试着还击了一掌。 且不说这一掌就算是拍实了,能否起到任何的损伤,真要是双方交手,哪有那么多机会,让炎迹一次次的尝试? 汗水淋湿了后背,炎迹整个人瘫软在太师椅上,“死”得都有些麻木了。 多次的意念耗损,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消耗,起码需要调息好一阵子,方能够缓和过来。 “还以为修成玄气第七重生生境,踏足玄气上三重境界,成为了天火门的太上长老之后,就真正走入了玄域的最上层。” “呵呵,现在一看,还真是可笑得很,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我依旧是不堪一击。” 苦笑了好一阵子,炎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有些疲倦地感知了一下小院内的情况,差点把魂都给吓没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祖宗赤焚城与丁空两人,已不见踪影,整个小院之内,都没有他们一丝一毫的气息。 “我的天,只是走神了一会会儿的功夫,怎么会变成这样,该不会又跑出去折腾了吧?” “作孽啊,我为何要主动请缨来令剑阁走这一遭,本以为可以见识见识令剑阁的太上长老,增长一点阅历经验,拓宽一点人脉,唉。” 来不及感慨与后悔,炎迹只得将玄气再度向外探去,期盼能够尽快找到小祖宗赤焚城。 宾客馆内到处都是令剑阁提前设好的阵法,不少小院的阵法都因为刚刚的几次异象已经打开,冒然以玄气探视,等同于一种严重的挑衅行为。 炎迹在玄气上三重的境界是一个新人没错,但他怎么说也是一个老江湖,这点基本的道理,多少还是懂的。 外探的玄气要小心翼翼地避开各处阵法与机要,花费的时间与精力就免不了要多一些。 好在并没有耽搁多久的时间,在尸弃宗小院的门口,炎迹已感知到了赤焚城与丁空的气息。 “小祖宗的脾气,谁都招惹不得,唉,就连门主大人都管不住,我的自讨苦吃,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石长老的宝贝徒弟,为何如此不知好歹,还要陪着小祖宗一起疯,难道他不知道,越是人多,小祖宗就越是来劲么?” 对于丁空,炎迹也算是有点印象。 天火门千百年难得一见的赤霄火脉的拥有者,在石长老的极力推崇之下,方才得以提前参加这次令天狱行动。 满是忧愁地自太师椅上撑起了身子,知晓了小祖宗的行踪,炎迹反倒没有那么担心了,慢慢悠悠地挪动步伐走了出去。 依着小祖宗的性格,等到他炎迹赶到,怕是还站在门口继续叫骂,绝对不敢跨进尸弃宗小院半步。 “既然你是洛兄,并非尸弃宗的弟子,那么身边的这位,应当也不是尸弃宗的长老荆超了,对么?” 尸弃宗的小院内,三人再度落座,气氛却比第一次要缓和了太多太多。 止司的脸上,写满了真诚的笑容,还有一点点不太好意思明说的小心机。 “他呀?” “止司兄还请见谅,洛某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这位。” 洛一缘伸手指了指司徒超,可把司徒超给紧张得不行,拳头攥得紧紧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哪怕他还是令剑阁长老的时候,都很少有机会与阁主近距离的接触,更别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阁主的威严,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习性这玩意儿,并不是一时三刻就可以磨灭的。 “哦?放过?此话怎讲,洛兄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难不成此人还与我令剑阁有很大的过节不成?” 止司别有深意地盯着司徒超打量了许久,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将一个阴狠狡诈、戾气十足的形象,与记忆中的某人对应起来。 “是,也不是。” 事情总有捅破的一天,洛一缘既然给出了司徒超承诺,也该早早地兑现。 “他名唤司徒超,乃是你们令剑阁的一名长老,只是因为无定剑尊司空玄的要求,耗尽了所有的物资储备用来布置阵法,而后感知到阵法破灭,先行撤离。” “司徒超也未曾想到,司空玄折在了天青山,令天剑更是不知所踪,事后有人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他的头上,以至于他变成了令剑阁的通缉犯,到处漂泊流荡,惨不忍睹。” 言语之间稍稍美化了一些司徒超的所作所为,洛一缘又伸手拍了拍司徒超的肩膀,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这才继续开口。 “就在前几天,他被五色教的家伙追杀,差点丢了性命,无奈之下,投入我的麾下。” “止司兄,看在我当初还剑的情分上,还请……” 洛一缘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多为司徒超争取一点点同情分,止司已是抬起手掌来,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司徒超,我倒是有点印象,掌阵双绝,对么?为令剑阁效力了许久,我都有印象。” “只是那通缉令,并非是我授意,甚至都不是任何一位剑尊授意,而是执法堂的长老根据阁规直接拟定的。” 听得这一番话,司徒超也不装了,伸手在脸上东拉西扯一阵,很快就几乎恢复了原本的形象。 “嗖”的一声突然站起,司徒超一脸严肃地后退了两步,而后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说道:“罪人司徒超,叩见阁主大人!” 一句简短的话,里面全是真情实感,几乎都带着哭腔,可想而知司徒超此刻内心波澜起伏,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哪能绷得住? “好了好了,你都有洛兄说情,且不说你的事情本身并不怎么严重,就算真的有些严重又如何,待我回去一趟执法堂说一声,问题就可以解决。” “司空玄与令天剑的事情,与你并无太大的关系,过错本就在司空玄自己身上,肆意妄为,不遵上意,一意孤行,险些把整个令剑阁拖进万丈深渊之中。” “若是司空玄还活着,这口大锅,本该由他来背才是,不过执法堂的长老,估计也不敢让剑尊背锅,到时候还是得扣到你的头上。” 长叹一口气,止司并非高高在上不懂人情世故之人,当然也能够体会到司徒超在这段时日,过得有多么凄苦。 上前几步,将司徒超扶了起来,止司唉声说道:“司徒长老,是令剑阁有负于你。” 第731章 前嫌尽释 一句“有负于你”,就让司徒超泪如泉涌,犹如卸下了千斤重担。 自从无定剑尊司空玄的死讯传出之后,整个玄元域的江湖都在流传着令剑阁丢失令天剑的消息。 东躲西藏的司徒超,自觉难辞其咎,却又不敢回到令剑阁去领罪受罚,只能自己心里苦苦煎熬,不断陷入自我内耗当中。 哪怕令剑阁将司徒超列为了通缉犯,并且在很大的范围内都颁布了通缉令,对于令剑阁,司徒超也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恨,有的,只是一些无从说起的怨气。 从一粒小小的幼芽埋入令剑九峰的土壤,到慢慢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直至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令剑阁与司徒超之间,相护成全,相护培养,早就有着难以斩断的羁绊。 这也是为什么,五色教许以重利诱惑的时候,司徒超宁死也不情愿相从的原因。 除了五色教本身的名头实在臭得可以之外,加入五色教,就等同于真正站在了令剑阁的对立面上,双方彼此之间再无任何一丝转圜的余地。 “唉,当初令天剑丢失之事发生,实在是多事之秋,就连我都忙得焦头烂额,还颇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在外有许许多多的敌对宗门虎视眈眈,就想趁机狠狠撕咬我们令剑阁,让我们彻底沉沦,永世不得翻身。” “在内,又有奸细小人无数,通风报信,更兼高层阳奉阴违,只顾自己。” 回想起那时候的令剑阁,止司也是忍不住感慨万千,千头万绪,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此事,怨不得你,为了找回令天剑,就连我这个阁主尚且东奔西跑,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苦头,还是苦于毫无头绪。” “若非洛兄仁义,将令天剑交还,只怕我止司他日魂归九泉之下,亦是无缘再见我令剑阁的镇阁神剑一眼。” 端起酒杯,止司冲着两人举杯示意,而后当场一饮而尽。 微微辛辣的感觉入喉,一下子就是连着三杯,止司的眼角,也有着并不明显的轻微泪痕。 很多很多话,早就压在心头太久太久,只是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一个适合的机会,适当的场合,适当的人选,让止司来吐露心声。 倘若压在司徒超身上的是千钧重担,那么止司肩上扛着的,就是令剑九峰,是令剑阁的上下门人弟子,是整个令剑阁势力麾下的无数平民百姓,这些分量加在一起,几万斤都打不住。 令剑阁从上到下,能有几个值得真心交付之人? 宗门虽大,一人一剑行走到今天,止司却觉得孤独无比,无人可以把酒言欢,一诉衷肠。 缥缈剑尊做不到,云萝剑尊做不到,陨落的无定剑尊更加做不到。 也就是碰上了丁影,又收了阚宸之后,止司的心里,才稍稍得好了一些,觉得一路独行,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孤单。 “洛兄,是一个厚道的人,令天剑这样的绝世神物,天底下九成九的人得到了,都会据为己有,绝不会随意将之交还于我令剑阁。” “只是这一点,我止司对洛兄的品格便心服口服,绝无二言!” “莫说司徒长老的问题只是小事一桩,就算他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过,洛兄你开口,我也绝对舍命相陪!” 说到慷慨激昂的地方,止司更是直接拍着胸膛,做出了担保。 过河拆桥的事情,止司的为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当时洛一缘给的交换条件,是让止司帮忙带一带丁影,保证安全即可。 可在止司看来,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配不上作为交换的条件,等同于洛一缘无条件将令天剑奉还。 何况,对于丁影这孩子,止司也算是打心眼里喜欢。 “呃,这……止司兄对我,也太抬举、太高看了一些。” 洛一缘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当时忙于前往京师天元城赴约,并没有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更没有去计较什么利益得失。 令天剑固然拥有神鬼莫测、惊天动地的威能,无上剑玄之力的可怕更是曾让洛一缘都有些叹为观止,但究其根本,与洛一缘的用剑风格与习惯,并不算太过相符。 再加上撞见止司,也是因缘际会,刚巧遇上,不然的话,说不准令天剑至今,还背在洛一缘的身上,陪着他东奔西跑。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司徒长老身上的通缉令,就有劳止司兄回去揭下。” “好说,好说,小事一桩罢了,何足挂齿?” 止司也笑得很是开心,当初一见,只能算是惊鸿一瞥,两人便匆匆告别,未能把酒言欢,亦未能一较高下,一直被他引以为憾。 “司徒长老的问题就此揭过,此外,我还会在令剑阁内严正申明,解释司徒长老并无过错,还他一个公道。” 有止司作保,司徒超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一直悬在头顶的利剑,总算是被摘除了。 三人再度碰杯,将杯中觅陈香一饮而尽。 小院内的气氛,较之先前已是大为不同,再也没有了刚刚开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对了,洛兄,你的宝贝徒弟对你可是想念得紧,这些年来,到处走南闯北,就为了找寻你的踪迹。” “唉,一提到丁影,就真的是让我又爱又恨,爱恨交加啊,谁让你捷足先登呢,我总不能横刀夺爱吧?” “啥?” 洛一缘听得是云里雾里,一头雾水,什么叫捷足先登,什么叫横刀夺爱,为何这些词汇的意思都懂,但是从止司的嘴巴里面说出来,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尸弃宗的狗杂碎,给本少门主滚出来,别以为躲在里面就了不起了!”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有本事滚出来,在进令天狱之前,我们把账算清楚!” “本少门主倒数三声,你们若是还不出来,就休怪本少门主不留情了!” 聒噪的声音,哪怕经过了阵法的层层削弱,还是断断续续飘入了小院当中,也飘入了三人的耳中。 “嗯?发生何事了?” 止司闻言一愣,此地乃是令玄城的宾客馆,何人敢在这里大呼小叫? 一直以来,宾客馆里各方势力的代表,都安守本分的紧,很少会生出什么事端了,就算是诛邪圣殿的代表也是如此。 当然,得把没有什么头脑的火圣老抛开另算,在令剑阁的地盘威胁令剑阁的剑尊,自止司接任阁主以来,火圣老或许还是头一个。 第732章 威逼利诱 “二!” “一!” “丁空,给把赤霄火脉开放到最大程度,狠狠地这护罩!” “回头本少门主给你整两粒赤盖四阳丹,保证你的赤霄火脉蜕变到下一个境界!” 赤焚城也是聪明的很,知道自己动手,保不准落人口实,弄到最后,丢人的说不定还是自己。 使唤他人去做,是最好不过,一来不用担心反噬,二来真出了什么状况,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完全不用沾染上身。 被人呼来喝去的使唤,对于曾是丁家堡大少爷的丁空来说,是绝对难以接受的。 哪怕被使者方擎接去了炽焚山脉,拜入天火门石振鸿长老的门下,石长老对丁空也是爱护有加。 赤霄火脉相当稀罕,千百年来难得一见,几乎可以说丁空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达到玄气上三重的境界比之于寻常玄修高了不止几十倍。 给人当狗,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自我消化和接纳的事情,何况丁空还是相当的心高气傲。 只是发号施令的,乃是少门主赤焚城,就算丁空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也不得不乖乖听话。 就连他的后台师尊石振鸿长老,在少门主的面前,都要恭恭敬敬地,就因为对方有一个好爹。 对于丁家堡已彻底失望了的丁空,不可能在失去天火门这个唯一的靠山,少门主指使的差事,他不论想不想去做,都不得不去做。 赤霄火脉还没完全成长起来之前,每动用一次,的确能够爆发出很大的力量,但副作用也同样明显,元气上的损耗,并不是仅仅依靠时间就可以弥补的。 丁空也清楚明白,别说是在所有势力的准入人群当中,就连天火门这次派出的代表中,他的实力都只能算是中游水准,赤霄火脉所能爆发的力量,便是他唯一的依仗。 “唉,两粒赤盖四阳丹,也算不亏,只要少门主信守承诺,哪怕令天狱之中一无所获,保住了性命,回来便物超所值。” 赤盖四阳丹乃是天火门中最为顶尖的一类丹药,珍贵程度与绝世神物五火神扇当然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不过对于火象修行者而言,算是有着不错的裨益。 门主赤魔罗每隔五年左右的光景,才会炼制一炉赤盖四阳丹,当中所需要的天材地宝多到超出想象的程度,而成丹之际,数量却少得可怜。 运气好一些,一炉能够产出五六粒,运气不好,弄了许久可能只剩下一炉子渣渣,前功尽弃。 整个天火门上下,除了他们赤姓父子之外,也只有火祖级的人物,也就是太上长老,方才有幸得以吞服。 至于刚刚登上火祖之位的炎迹,因为并无任何的大功绩在身,至今未曾有机会一睹赤盖四阳丹的风采。 一想到有可能得到两粒赤盖四阳丹,丁空整个人都从平日的颓废中亢奋了起来。 两粒丹药,若是全部吞服下去,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够补足所有亏空的元气,并且将赤霄火脉推上至少一重境界。 双手合十,橙黄色的火光缠绕着丁空的手臂,凝聚出一柄硕大的火焰长刀。 心念一至,赤霄火脉的力量全部爆发,一尊高两丈有余的火神虚影,在丁空的背后呈现。 丁空身上的赤霄火脉尚未达到完全状态,火神虚影只具其形,未得深邃,不论面容还是形体,都仅仅能勉强看出一个人形的雏形罢了,说是火神,还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熊熊燃烧的橙黄色火焰,强盛的威压,可做不得假。 丁空也不矫揉造作,双掌凌空一斩,挥手便是一记凤炎刀使出。 数丈的火焰长刀与火神虚影的双拳齐齐砸在尸弃宗小院的阵法护罩上,令得淡蓝色的屏障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屏障的颜色,较之先前稍稍淡了一点点,变化虽然微妙,却逃不过赤焚城的双眼。 “继续,用力啊,你没吃饭么,精神点,别丢份儿!” “赤盖四阳丹,可没那么好拿,不把着屏障给本少门主砸个稀巴烂,你凭什么拿到好处?” 赤焚城在一旁又是打气,又是嘲讽,可把丁空给气得够呛,奈何着二世祖的性格便是如此,自己怎么计较,也是毫无意义。 凤炎刀、赤砂掌、雷火拳、离火神指等诸多刚修成不久的招式一一施展开来,倒也算是有模有样。 再加上身后橙黄色的火神虚影不惜一切地挥起拳头不断乱砸,阵法护罩的颜色很快就淡了许多,从湛蓝色变作天蓝色,继而变作浅蓝色。 每一次攻击,在屏障上留下的涟漪都越来越大,眼看着尸弃宗小院的阵法,已是坚持不了多久。 “止司兄,不是说宾客馆的小院很安全么,为什么天火门的小鬼,会来攻击我们的阵法?” 洛一缘是听得一头雾水,看得更是摸不着头脑,一点小冲突罢了,真要又什么深仇大恨,不也该等到进了令天狱之后,私底下解决么? 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攻击宾客馆的阵法,这种行为,真的认为令剑阁都是死的不成? 止司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多多少少有些不怎么好意思。 就在刚刚,身为令剑阁阁主的他,还亲自一手打破了诛邪圣殿小院的阵法,这么看来,“很安全”三个字,还真是说不上。 “这个,庄主,阁主,应该是老夫的过错,刚刚去开门的时候,心神激荡了些,打开了一部分的阵法权限,忘记重新关上,不然的话,他们也不至于……” 司徒超也是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还夸口说这里的阵法自己也有份儿参与修缮工作,一转眼阵法都快破了,打脸的速度,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好,很好,加把劲儿,阵法快要破了!” 赤焚城自己坚决不动手,偏偏在一旁叫唤得异常起劲,时不时还摆出一些夸张的打气动作,可把丁空给气得够呛。 橙黄色的火焰异常努力地向着碧绿的方向去演变,为了讨好这个二世祖,丁空是真得使尽了一切力量,不惜将赤霄火脉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体内玄气疯狂消耗,此时已顾不上这么多了,浩瀚的力量在体内游荡,不断冲刷着经脉,已达到不吐不快的地步! 第733章 火神破阵 三年多的时间,丁空并非毫无进步,反倒因为激活过赤霄火脉,让修为有了大幅度的进境。 在丁家堡与丁影一战的时候,由于根基有欠,丁空才刚刚勉强踏足玄气第四重重生境,这个成绩,在天火门当中,也只能算马马虎虎罢了,并没有太了不得的成就。 三年后的今天,丁空一身修为,整整横跨了一个大境界,已跻身于玄气第五重凌空境。 再加上赤霄火脉激发出来的力量,丁空虽然尚未开辟玄海,已能发挥几分纳川境强者才能做到的手段。 海纳百川,浩瀚无垠的玄气招式不要本钱的狂轰乱炸,发出的剧烈声响,阵仗并不见得比刚才诛邪圣殿小院小上多少。 只是珠玉在前,再加上许许多多的势力也渐渐习惯了本次令天狱之行的不平凡,也就充耳不闻,懒得理会。 反正打得都不是自家小院的阵法护罩,也轮不到他们去操这份心思。 “洛庄主,究竟所为何事,听声音,外头叫嚣的人,好像是老魔头的宝贝儿子,怎么,你们初来乍到,还能得罪了他不成?” 尸弃宗小院内,止司的脸色总是不怎么好看的。 自家布下的阵法,他自己砸了,也勉强还说得过去,毕竟事出有因,怎么都能称得上一句情有可原。 可自家布下的阵法,让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故意打破,那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赤魔罗与止司在明面上可是老对头,对于天火门出了名的二世祖,当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若非赤焚城的老爹乃是说一不二的赤魔罗,就他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走出江湖,早就被人大卸八块都不止,连点皮毛估计都剩不下来。 没办法,这家伙的嘴巴实在是太臭,脾气又差得过分,早就到了远近闻名,人人敬而远之的程度。 洛一缘也是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究竟该从何说起,好在司徒超这个老江湖在侧,这才将前因后果用简简单单的方式描述了一遍。 “你们的意思是,这蠢货将你们当做尸弃宗的代表,想要凌辱一番,而后……” 止司话还没有说完,自己都快要笑出了声,简直都快要被二世祖的愚蠢给逗笑了。 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一个假冒的尸弃宗代表,假冒的也就算了,洛一缘的实力,连自己都要礼让忌惮几分,捏柿子,也不挑个软一点的捏。 “唉,没办法,想要悄悄混进去看看丁影近况如何,顺带着试试自己有没有这份机缘。” “本以为借了尸弃宗的名义,就可以免于海选阶段,能省力不少,谁曾料想,麻烦要找上来,无论怎么样,都躲不过。” 洛一缘也很是无奈,本以为给了赤焚城一点教训,他的报复心再怎么强,起码也得等到进了令天狱之后,有了十足的把握再来复仇。 险地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外界一概不知,到时候真的得手,也只需要将问题推到险地上,便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 大庭广众之下不依不饶,难免落人口实,招人话柄,属实不智。 “好了,此事我们稍后再谈,洛兄,司徒长老,这阵法看样子快要破了,你们意欲何为?” “将二世祖打发走,还是好好教训一顿,都听你们的。” “老魔头那边,我自会去辩说,哼,生而不教,不如不生!” 看着小院上方的阵法护罩色泽越发的稀薄,眼看就要坚持不住,止司没好气地冷哼了几声,率先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洛一缘也冲司徒超耸了耸肩膀,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念一动,袖袍一甩,再度恢复成罗源与荆超的形象,免得露出破绽,落人口实。 听得一声声的炸裂声,炎迹已然知晓不妙,只是身体的疲乏却令他不能自已。 连着被斩灭了两百多道意识,炎迹的精神状况也非常不妥,只得强打起精神,从须弥戒中取来几粒丹药,看都没看就匆匆吞服了下去。 丹药入腹,药力很快便发挥了作用,一团暖流缓缓升起,慢慢滋润着即将枯竭的识海,让炎迹的整体状况也好了不少。 “小祖宗,不要动手啊!” 转角过后,便是尸弃宗的小院,炎迹一声大喝,可惜为时已晚。 半橙半绿的火神虚影高高举起双拳,拳背下压,狠狠砸在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屏障上。 比水的色泽还要 干净清爽的阵法护罩,当场炸成了粉碎,剧烈的反震之力倒卷而来,将火神虚影冲得满身窟窿。 丁空站得最是前面,首当其冲被波及,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直接轰在胸口,向后倒飞了出去。 所幸炎迹及时赶到,伸手一个海底捞月,刚巧将丁空揽入怀中。 至于始作俑者赤焚城,早在阵法护罩即将碎裂的刹那,运起步法,头也没回地向后闪去。 达到目的,便是他的期许,至于手底下的人是死是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唉,麻烦大了,万一事态上升,令剑阁与天火门之间的冲突定然难以避免,这锅岂不是全扣在我头上了?” 无暇再去呵斥赤焚城,炎迹心里狂骂不止,只是碍于赤魔罗的威慑,不敢宣之于口罢了。 反震之力,说强不强,说弱不弱,大概等同于纳川境强者的一击,其中七八成的力量都被火神虚影分担,真正落到丁空身上的,没剩下多少。 是以,丁空体内的玄气虽然所剩无几,但人起码还是比较清醒的,伤势也不算太重。 “好小子,天赋果然不凡,赤霄火脉都快要进入到绿火阶段,进境着实不慢。” “可惜,你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注定要被那二世祖压上一辈子,唉。”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赤焚城,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丁空,炎迹撇了撇嘴,只能思索着,等下交涉的时候,该如何解决问题。 “炎叔叔,你来了可就好了,嘿,这下阵法破了,本少门主倒要看看,这群臭番薯烂鸟蛋,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赤焚城双手叉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前走去。 阵法护罩虽已破去,大量浓郁的烟尘还遮掩着视线,目光所及之处,若不以玄气灌眼,则是一片迷茫,什么都看不见。 “别躲着了,尸弃宗的混账们,给本少门主滚出来! ” 第734章 来舔鞋底 赤焚城的性格便是如此,在天火门内作威作福惯了,狂得没有边儿,就认为所有人都低他一等,全天下的人都该给他脸。 这份二世祖的性子,由于过分宠溺,以至于越发离谱,哪怕是诛邪圣殿的顶尖圣子圣女,亦或是天元皇朝的皇子皇女,都不见得有他这么飞扬跋扈。 丁空的伤势如何,他不加理会,炎迹的冷眼相待,他视若无睹。 烟尘弥漫,却总有散去的一刻。 随着止司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阵阵强风劲风吹拂而来,将烟尘都扫向了一方。 两边人马,总算是正面相见,再无阻拦。 “咦,怎么又多了一人,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不过就算多了一个人又怎么样,低贱的尸弃宗,还能交到什么了不得的朋友不成?” “两边都是三人,我们这儿还有玄气上三重的炎叔叔在,哼,优势在我!” 见到止司之际,赤焚城也是微微一愣,心里沉吟了一番,很快便又恢复到平时的状态中,一点都没有一个名门大派弟子后辈该有的品德。 “喂,你们三个,快快给本少门主滚出来!” “本少门主宽宏大量,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说着,赤焚城一条腿高高抬起,踩在尸弃宗小院门口的石狮子雕塑上,冷笑着说道:“只要你们愿意跪下来舔鞋底,本少门主就高抬贵手,放你们一条生路,不计较你们的过错。” “不然的话,有我炎叔叔在这儿,要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着进入令天狱!” 赤焚城的肆无忌惮,就连炎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本想要说些什么来阻止。 但冰冻三尺,非是一日之寒。 想要说服赤焚城,让他改了这性子,仅仅只靠炎迹一人,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只是炎迹多多少少也觉得有些奇怪,听闻尸弃宗此次只来了两名代表,一名长老一名弟子,多出来的第三人,到底是谁? 此人的形象并没有什么太过特殊的地方,但炎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拉拉扯扯一阵,问题就能解决了。” “等到回到山门之后,也是时候和门主谈谈小祖宗的事情,这样下去,天火门的未来,都要被他给败完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炎迹还是先行一缕玄气打入丁空的体内,助他压制伤势,迅速恢复。 “舔鞋底?” 止司、洛一缘、司徒超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眼前这个赤红头发的毛头小子,真的会是玄域一流大势力天火门的少门主么? 为何口气听起来,比之于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还要更加贱格许多? 三人的震惊与疑惑,在赤焚城的眼里,却变成了犹豫与恐惧,笑得是越发得意,越发的猖狂。 “怎么,舔鞋底还不够么?” “放心,本少门主向来说一不二,只要你们乖乖给本少门主舔鞋底,先前的事情,自然可以一笔勾销,如何?” 抬起充满泥污的鞋底,赤焚城还刻意展示了一下,别提有多么狂傲了。 “感觉如何了?” 炎迹撤掌,扶着丁空自行站稳,而后略显关切地问道。 相比起来,丁空明显比赤焚城要对炎迹的胃口一些,前途也不可限量,值得交好。 感受着一股暖流在体内涌动,身上各处的痛楚迅速消除,丁空慌忙退后两步,双手抱拳,微微低头说道:“多谢太上长老相救,弟子感激万分!” 炎迹则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知进退,懂感恩,丁空的品行,在他看来,远比小祖宗好上太多太多了。 丁空身后站着的,是长老当中举足轻重的石长老石振鸿,能够将之拉拢到自己这一派系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任何一个大势力里,都逃不过内斗内耗,诛邪圣殿如是,他们天火门也同样如是。 才刚刚登上火祖的位置没有多久,炎迹也得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谋划谋划。 “咦,太上长老,那人……那人不就是……” 定睛看去,丁空当场傻了眼,站在尸弃宗两名代表身旁的,不正是自己在青玄城丁家堡遇到的,跟在丁影身旁的神秘高人么? 在布告栏张贴的准入名单当中,丁空也瞧见了丁影的名字,起初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罢了,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那神秘高人也出现在令玄城,十有八九,丁影就是投入了令剑阁的麾下。 “嗯?” “你认得那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 丁空惶恐的表情不似作伪,炎迹心中疑惑,伸手便指向了止司所在的方位。 面对太上长老的问询,丁空当然不敢怠慢,只说自己曾吃过此人的亏,疑似为令剑阁的人,其他的许多细节,都一概没有提及。 丁空的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一来时间太紧迫,不容他长篇大论讲上太多太多。 二来若是将师尊石振鸿都畏惧于此人的消息也透露出,难免会让炎迹打退堂鼓,不想多生事端。 “原来如此,若在平时,我替你教训教训此人也未尝不可。” “不过我们此番既为令天狱而来,在令剑阁还需要叨扰一段日子,伤了彼此的和气,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丁师侄,你且放心,等你们从令天狱出来,若再碰上这家伙,我再好好教训这家伙不迟,冤家路窄,一定有机会的。” 炎迹也算是知晓分寸,令剑阁刚刚大显神威,指不定他们的阁主还在附近晃悠,这个时候上去挑衅,万一惊动了阁主出马,岂非自讨苦吃? 场面话说得足够,丁空自然是感激涕零,炎迹也是欣喜,自认为彼此的关系又算是更近了一步。 被人指指点点这样的事儿,搁谁身上,都不会太过开心,止司的脾气本就说不上特别的和善,脸色更是冷了下来。 “洛兄,客随主便,就有我来解决这事,可以么?” 名义上是问询,止司的脸色已在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之下臭得可以。 “刚刚,你给了这小畜生两耳光,对么?” 洛一缘点了点头,谁让赤焚城这小子的嘴巴实在太臭,臭气冲天到难以忍受。 “很好,那么……” “啪!” “啪!” 两记清脆而又嘹亮的耳光声再度响起,打得赤焚城整个人腾空飞起,旋转了不知道多少度之后,方才重重落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的样子。 第735章 二度惩戒 止司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太快,快到炎迹都未曾反应过来,两记耳光已然甩出。 又是一正一反左右开弓,打得异常对称,赤焚城两边的脸颊肿胀得比最是肥硕的猪头还要夸张好几倍,眯起来的双眼连条缝隙都快要看不见了。 前几天挨打的牙齿还没有完全稳固,挨了第二顿打,少说有十几颗牙齿齐齐飞了出去,在地上滴溜溜地滚得到处都是,想找都未必能够找得齐全。 丁空愣住了,炎迹愣住了,就连当事人赤焚城自己,都愣得呆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疼痛的感觉后知后觉的袭来,而后方才是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嚎叫。 捂着自己的嘴巴和脸颊,赤焚城不断地翻滚着,造化玄气留下的影响方才渐渐显现,难以消磨的痛楚,根本没办法轻易压制下去。 手指一触及到脸颊,疼痛的感觉就瞬间暴增十倍不止,杀猪般的喊叫声再度响起,刺激得周围几人耳膜生疼。 “竟然敢打少门主?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你也给解决了!” 丁空的心里,默默寻思着如此的念想。 若是四下无人,只怕丁空刺客都要捧腹大笑,笑得异常开怀了。 赤焚城挨打,丁空的心里固然解气,更让他畅快的,还是说不准可以趁此机会,将那神秘高人也给铲除了。 先前炎迹还得顾虑到两个宗门之间的关系,不能轻易动手。 现在少门主都被打成了猪头,再不出手,就算他是天火门的太上长老,火祖之一,等回到了炽焚山脉,也免不了要受到责罚。 “太上长老,我不妨事的,还是快去看看少门主吧!” 不动声色地嘴角抽了一抽,丁空还是没忍住表情的变化,但在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至此,炎迹方才从愣神当中勉强缓解了过来。 事情变化来得太过蹊跷,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赤焚城就挨了打,这意味着什么? 炎迹并没有直接走上前去观察赤焚城的情况,反倒是还后退了一小步,谨慎万分地死死盯着止司。 连他都看不清动作,岂不是意味着这个丁空口中的神秘高人,实力还要在自己之上? 火祖在天火门的地位,与令剑阁的剑尊相当,能够有此修为,又身为男子,只剩下最后两个可能性。 “阁下是缥缈剑尊,还是令剑阁阁主?” “在下天火门炎迹,乃是新上任的太上长老,见过阁下!” 不管是那位神秘高人究竟是缥缈剑尊澹台渺,还是令剑阁阁主止司,都非是他炎迹能够应对的敌人。 造化境究竟有多么强大,就在不久前,炎迹已经深有体会,“死”足了两百多次的他,绝对不想在现实当中,多死上一次。 “他……他要能是……个猪,窝,窝还是……是他爹!” 痛得都快要寻死觅活的赤焚城,再加上牙齿不全,说话漏风,已是连一句正常的话都不太能够说得出来。 眼泪被迫挤出肿胀得眼眶,流淌在宽硕肥大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楚令得赤焚城更是难受不堪,都不顾及形象,在满是灰土尘埃的石地上翻来滚去。 赤焚城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炎叔叔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难道不应该上前为他报仇,将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么? “新任火祖炎迹?” 止司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还算是年轻的太上长老,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道:“早就听闻天火门出了一个新的太上长老,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相貌堂堂,器宇轩昂,比这小魔崽子好上太多了。” “老魔头的运气还真不错,门下人才辈出,真是让人羡慕。” 言语之中,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但纵观整个令剑阁上下,敢于称呼赤魔罗为老魔头的,也唯有能与赤魔罗平起平坐的阁主止司一人。 炎迹的额头连着滴下了好几滴冷汗,一口口水强行吞下,连忙抱拳说道:“阁主大人谬赞了,后生晚辈炎迹,见过阁主大人!” “阁主大人,少门主年少轻狂,不谙世事,若有冲撞之处,还望见谅才是,千万不要和小朋友一般见识。” “等回到了天火门,晚辈定然会将此事告知门主,让门主对于少门主多加管束。” 想要保住少门主的小命,也唯有先委曲求全,方才能够有一线生机。 这个道理,炎迹明白得很,妄图用什么天火门的大势来逼迫,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世人皆知,令剑阁与天火门本就不对付的很,倘若趁此机会大做文章,亦或是借着赤焚城少门主的身份来要挟,那天火门很有可能就会吃上一个大亏。 “还废什么话,杀了他,杀了他们,统统杀掉,杀……” 好不容易让痛楚稍稍减少了一点,赤焚城方才发觉,炎迹与止司还在“寒暄”,心里委屈的劲儿更是发狂,不断嘶吼着,完全没有少门主该有的仪态。 为免小祖宗多嘴再说错什么,炎迹硬着头皮打出一缕玄气,在赤焚城的周遭形成一道赤红色的屏障,将他完全包裹了起来。 内外声音被玄气的力量隔绝,就算赤焚城在里面喊破了嗓子,外头也听不清楚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 “呵呵。” 起先是冷笑,而后是大笑不止,止司奇怪反应,让炎迹更是忌惮无比,心里充满了警惕。 狂笑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方才渐渐停止,止司的目光越发冷厉,就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令得炎迹不寒而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年轻人,你的意思,是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老魔头,让他带着你们天火门的大军来找回场子么?” “拿老魔头来压我,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得命有些长了,不打算回去了?” 炎迹听得都愣了,自己何曾说过这样的话,好好的善意能够被解读歪曲成这副德行,让他还能怎么说? 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炎迹首先能做的,就是表明自己的立场,绝对不敢再多说、乱说半个字。 一旁的丁空,大脑是真的有些放空了,全然没有想到,那个神秘的高人,竟然会是令剑阁的阁主。 与天火门门主地位齐平的令剑阁阁主,是丁影的后台,自己的师尊只是天火门的一名长老,又如何与之相比? 第736章 趁火打劫 丁空懵了,彻彻底底的懵了。 一直以来,被他嫌弃,被他不屑一顾,被他百般欺凌的堂弟丁影,找到的靠山,竟然比他的师尊石长老还要位高权重。 哪怕连续两次败在丁影的剑下,丁空依旧觉得,并不是自己的问题,充其量只是时运不济。 有着天火门抛出的橄榄枝,有着石振鸿长老的青睐,丁空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将丁影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就像是碾碎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现在倒好,那神秘高人的身份终于揭晓了,天地间真正的一方霸主级别的存在,让丁空所有的念想全部破灭,再也没了对于未来的期许。 是以,丁空的脑袋,彻底宕机,彻底放空,完全愣在原地。 “不,不对,谁说我就一定不如那死剩种了?” “当初他的各方面都逊色于我,照样能够反败为胜,那么现在时移世易,为什么我就不行?” “我还有赤霄火脉,师尊说过,只要我继续努力修行下去,等达到传说中的白焰火神之境,便可以与造化境相媲美!” “我不会输的,不会,绝对不会!” 在最是绝望的低谷,一缕希望的火焰熊熊燃起,借助着炎迹打进身躯内的一缕强悍至极的生生境玄气为养分,将丁空的玄晶点燃。 橙黄色的火焰渐渐蜕变成浅绿色,完全包裹住玄晶,将之一点一点焚烧,一点一点炼化。 不消多时,象征着玄气三至五重境界的玄晶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浅绿色的小小火苗,焰尾明灭摇晃,闪烁不止。 丁空自认为将一切都隐藏得很好,没有做出任何夸张的动作,但他的气息变化,却瞒不过在场的两位顶尖高手。 不管是在造化境已走得很深的止司,还是早就踏足神脉的洛一缘,都能清晰的发现丁空的身上,某种古老的气息,似乎发生了蜕变。 两道眼神在他的身上滞留了不足一个呼吸,就挪了开去。 他们当然也认出了丁空,丁影那个为非作歹,差点害了他性命的堂兄。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丁空现在越是成长,就越能够给丁影一些动力,让他走得更长,走得更远。 两人对于丁影,对于自己看中的人,都有着足够的自信。 炎迹作为天火门的火祖级人物,哪怕刚刚登上台面没多久,也算是玄域当中的顶尖人物,当然也感知到了身旁丁空的变化,只是敏锐程度远不如对面两人就是了。 大难临头当前,炎迹也无暇去顾及丁空的细微变化,自己这一方三人的死活,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远水难救近火,哪怕把门主赤魔罗的名号搬出来,也不见得能够吓倒止司,反倒会激怒对方,炎迹的内心都快要哭出来了。 “阁主大人,或许是炎迹方才表述有误,还望见谅。” “此事乃是天火门的不是,我们会做出赔偿,至于赤焚城所做的错事,就由我这个师门长辈代他道歉。” 忍痛连着抛出了三枚须弥戒,炎迹的心里都在淌血,对于小祖宗的印象,已是跌落到低谷。 三枚须弥戒里存放着的,可是他大半辈子收集来的六七成财富,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阁主大人,这些是我个人聊表歉意的一点心意,还望阁主大人收下能够收下。” 都已经成了火祖,还得要花钱消灾,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炎迹黑着一张脸,却又无可奈何。 形势比人强啊,若非这个该死的小祖宗,自己又何须低三下四? 随手一揽,将三枚赤红色的须弥戒接过,止司起初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用神念探视了一番之后,脸皮也是微微一抽。 戒指里宝贝,在他这个阁主看来,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却比预想的要多出好多好多,远远超出了止司的预期。 “嗯,你的心意,本阁主算是收到了,炎迹,你的为人,在天火门的几位火祖之中,算是不错的了,很好,很有前途。” 听得这话,炎迹紧绷的弦,总算是微微松了一些,但还没等他彻底松一口气,止司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眉头一皱。 “本阁主可以既往不咎,也不追究你破损令玄城宾客馆的阵法问题,不过你们冲撞了尸弃宗的朋友,他们原不原谅你们,就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本阁主总不能越俎代庖,代替尸弃宗的朋友来原谅你们吧?” 侧开半边身子,止司刻意把洛一缘与司徒超两人摆上了舞台,握着三枚须弥戒的手,还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拇指与食指碰在一块儿,不断地搓着搓着,这个简单而又浅显的动作,一步一步从底层爬上来的炎迹,怎么可能会看不懂? 强忍住内心的怒气,炎迹在心里暗骂道:“该死的令剑阁,贪老子的钱也就算了,还人心不足?” “尸弃宗算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都快要被踢出一流势力的破落户,还嫌不够是吧,也配我们天火门低三下四,卑躬屈膝?” 哪怕再怎么强颜欢笑,脸上的青筋也有些暴起的冲动,炎迹对于自己的表情管理,着实是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嗯?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愿意?” “不愿意也没关系,本阁主倒是愿意当个和事佬,为你们从中调停一番,只是不知道尸弃宗的两位朋友们意下如何?” 见炎迹迟迟不给回复,止司冷哼了一声,佯装生气。 造化玄气在身旁不断凝聚,一道一道令天剑的虚影凝实,环绕在止司的身边。 锋锐无匹的剑气,隔着大老远都有一种肌肤被刺得生疼的感觉,炎迹不由得回想起那两百多次的“死亡”,无比熟悉的画面再度浮现于眼前,彻底击垮了他内心最后的防线。 “罢了,罢了。” 再度挥手,又是甩出去两枚须弥戒,炎迹的心都在滴血,虽然没有真的受伤,但内心的伤痛,却远比外伤来得更为致命一些。 就为了一个二世祖的胡闹,自己丢了七八成的财富,今后还如何组建自己的势力,如何好好修行,更进一步? “三位,告辞!” 一脸悲愤地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炎迹直接扭头转身,双手向后一吸,一手抓着赤焚城,一手 抓着丁空,头也不回地向着天火门的小院方向走去。 第737章 兄弟不易 把玩着手中的两个须弥戒,洛一缘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 真气探查之下,才发现两个须弥戒当中的财富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想,又多少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那副略显古怪的谦让神情,常年身居高位、善于洞察人心的止司,当然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同样挥舞着手上的三枚须弥戒,止司轻笑着说道:“洛兄你就拿着吧,若是没有你们无意之间挑起的事端,我同样也得不到这些。” “想不到炎迹才刚刚登上天火门的火火祖没有多久,收藏就这么丰厚,也好,就当是帮阚宸那臭小子攒点家底了。” 阵法一破,尸弃宗小院就再无隔断,任何现在人等,只有足够的胆识,都可以轻易窥探乃至于闯入。 未等两位大佬吩咐,司徒超已率先游走于小院的各处角落,随手抛洒出几枚再普通不过的玄石,并在落脚之处,留下一缕玄气。 很快,司徒超就回到了小院中央,双目微凝,双手形状变幻莫测,乍停于一处,作法印状,而后大喝一声:“起!” 蔚蓝色的光幕缓缓升起,犹如海洋一般深邃而美丽的色泽,较之先前年久失修的阵法,明显要强上了好几个层级。 波光流转,不消多时,阵法护罩便隐匿于虚空之中,只要受到外力的影响,就不会轻易显出端倪。 “啪!啪!啪!” “好一个掌阵双绝,好一个司徒长老!” 早早坐下的止司,忍不住拍手称奇,司徒超露的一手阵法手段,果然非同凡响,无愧于掌阵双绝之称呼。 当年在令剑九峰,止司也曾听闻过宗门有一名长老,被冠以掌阵双绝之名。 只是一来当时他忙着快速提升修为境界,终日沉迷于闭关练剑,抽不出太多的时间来关注宗门事务。 二来令剑阁以剑成名,这位长老所擅长的东西,与令剑阁核心要义还是有些不同,故而只是在符阵堂随随便便安排了一个差事,也没有委以重任。 现在看来,自己当年,真的是有些看走了眼,错过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洛兄,不如我们商量个事儿?” 眼珠子一转,止司直接推搡了一下洛一缘,脑海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哦?” “止司兄请说,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儿,而洛某又能自作主张,自然并无不可。” 洛一缘也不是刚出江湖的懵懂小青年,联系前后发生的事儿,哪能猜不出止司心中所想? 是以嘴上话说得挺好听,话却并没有说满,也算是留出了几分余地。 止司搓了搓手,颇有一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洛兄,你看,我也照料了你的宝贝徒弟许久,不如这样子,你把司徒长老还给我们令剑阁,如何?” “宗门缺乏人才,司徒长老的阵法,一定有他发扬光大的机会,我有信心,可以将他培养成下一位太上长老!” 这话,还真的并不只是客气客气,而是止司真切的期盼。 司徒超刚刚随手布下的阵法,用时简短、用料便宜,偏偏效果还比先前更为优胜,起码能抵挡得住纳川境强者的好几轮狂轰乱炸。 可能是受限于司徒超如今自身的修为与能耐,再加上材质的限制,这才无法发挥出阵法的全部力量。 但倘若有一天,司徒超能够达到生生境乃至造化境,或许对于一个宗门而言,重要程度会远远超过一名剑尊! 刚刚回到座位上的司徒超听得这番话,也是呆住了,颇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阵法之道,在令剑阁当中,其实并不怎么被重视。 不止如此,非但是令剑阁,整个玄域当中,就没有几个宗门是以阵法为主,都将其视为旁门左道,嗤之以鼻,只有需要用的时候,才会想起有这么号人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无定剑尊司空玄当初对司徒超呼来喝去,如同指挥骡子一样,根本不加以尊重的原因。 一下子被阁主如此夸赞,司徒超又是紧张,又是激动,也想知道洛一缘会怎么回答。 “这个嘛……” 洛一缘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稍稍沉吟了一阵之后,同样把目光投射在司徒超的身上,淡然地说道:“司徒长老的天赋,的确是相当了不得,不过止司兄,有一点得提前声明,还望你莫要见怪才是。” “司徒长老之前说过投身于我麾下,却并非是我可以随意交换或者买卖的物件,他的意愿,还是应该由他自己做主才是。” “风雨山庄虽已破败,但每一位同袍,也都是我洛一缘的兄弟。” 简单的两三句话,让司徒超感激涕零,不知该作何表述,一张老脸开始微微耸动,好似在抽泣一般。 委婉的拒绝,再加上司徒超的表现,已让止司明白,这个长老,怕是要不回来了。 事已至此,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也是于事无补,反倒还会令得彼此双方的关系产生嫌隙,止司也就作罢。 “对了洛兄,我有几件事情,不甚明了,还望你能解惑才是。” 话题一转,止司也是聪明人,直接顾左右而言他,免得在场几人都陷入尴尬的局面。 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洛一缘微微颔首道:“止司兄但说无妨。” “你们两位既然取代了尸弃宗的名额,那原本的尸弃宗代表,该不会……” 止司的话并没有说下去,但哪怕他不说,答案也已浮出水面,不用再多的思考。 “尸弃宗啊……” 洛一缘感慨了一声,这个名字的记忆,还得回到好久好久之前了。 “尸弃宗,已经从整个玄元域的江湖上除名了。” “啊?” 这下,轮到止司愣住了,尸弃宗,偌大的一个宗门,一个拥有绝世神物的一流势力,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从江湖上除名了? 一流势力和二流势力表面上看,仅仅只是一线之差而已,实际上,哪怕诸如尸弃宗等排在最末尾的一流势力,都可以随随便便剿灭许多的二流势力,而不费吹灰之力。 一个宗门内的最强之人达到玄气上三重的境界,该宗门就可以被定性为一流势力,但这只是在理论上而已。 若无大多数一流势力的承认,一个宗门想要攀升到一流的程度,实在是难上加难的一件事情。 第738章 狸猫太子 抛开刚刚合并没多久的元域不谈,毕竟两边的标准不太一样。 玄域自古以来,每隔几年,就会有不少新兴的二流势力问世,又会有不少老牌的二流势力消亡。 像是老牌势力的罗刹宗,成名许久,说灭就灭,在整个江湖上,也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没有玄气上三重的强者坐镇,没有横压一世的绝世神物,二流势力对于整个江湖来说,固然已经站在了相当高的位置,在真正的强者眼里,却还是不堪一击。 然而近千百年来,除了高居榜首的五色教因为诛邪圣殿的横空出世惨遭灭绝之外,能够被称得上一流的势力,最多也就是慢慢没落,慢慢消亡,还未出现过一个被覆灭的案例。 就在尸弃宗小院不远处的太初府,就是一个很好的案例。 老牌一流势力,随着时代的更替,岁月的变迁,逐渐青黄不接,新一代的人才无法紧跟脚步,导致整个宗门开始慢慢没落。 饶是如此,太初府依旧还是公认的一流势力,又有绝世神物镇压气运,没有多少人敢于小觑,更没有多少不知好歹的二流势力试图取而代之。 尸弃宗也是相同的道理,有着石质古棺和尸魔母虫,一旦逼得急了,宗主罗血红能够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可怕战力。 正因如此,止司才会震惊,偌大的一个尸弃宗,竟然说灭就灭了? “尸弃宗的那位宗主想要抱紧诛邪圣殿的大腿,得罪了我的两位朋友。” “而后,我为其中一位朋友去葬坟山脉讨说法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另一位朋友在为他女儿讨说法,我们俩一合计,就将这毒瘤一举歼灭了。” 洛一缘左一个朋友,右一个朋友,说得止司有些晕头转向,不过大致的意思,还是能够勉强理解。 “哦对,与我联手歼灭尸弃宗的那位,名头还颇为响亮,我想止司兄应当也听说过才是。” “他便是我们元域万山镖局的总镖头,素有一杖横万山之称的岑万山。” 为免止司听得云里雾里,洛一缘还是在特地交代了一下人物身份,方便他更好的弄清楚原委。 听到这儿,止司方才恍然大悟,惊叹道:“原来是他!” 鹰仇峡一役,岑万山也曾粉墨登场,并且未曾加以伪装掩饰,以一杆六道撼世杖,以伤换伤,打得北方圣殿的银圣老抱头鼠窜。 “你们元域三十六天虚榜当中,我记得这位岑万山,好像是排在十几名的样子吧,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名不虚传啊!” “我们玄域也有不少城池有开设万山镖局的分部,只是受到一些外力的影响,总是做不大。” 玄域有须弥戒、须弥袋等特殊的空间产物,只要稍稍有些家底,就不怎么要担心走镖的问题,除了受到打压之外,水土不服也是万山镖局没办法遍地开花的主要原因之一。 止司不由地感慨着,一个走镖的,能够把事业做得这么大,岑万山,当可算是第一人了。 “不过洛兄,我倒不是怀疑你们说的话,更非是质疑你与岑总镖头的实力,只是,罗血红手上有两大宝物,威力不凡,你们又是如何应对的?” 罗血红自身的实力,连造化境都没有到,不值一哂,但尸魔母虫与石质古棺,却是很难对付。 一旦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打算孤注一掷,发挥出来的力量,就连不动用令天剑的止司都要退避三舍。 “你是说,那口坚硬的很的棺材,和能够把人变化成怪物的虫子?” 洛一缘回想起当初的情况,也是觉得多少有些惊险。 “得亏了有你们令剑阁的令天剑在手,不然的话,就凭我们两个人,要败他罗血红不难,但要杀他,却并不容易。” 洛一缘感慨着,两件宝物给罗血红提供了太多太多的增益,打又打不死,打扁打死都能复活,简直已经超出了一个正常的人该有的范畴区间。 最难对付的,还是石质古棺能够源源不绝地释放出神秘的尸气,不断为尸魔化的罗血红提供助力,两者之间的联系,还难以切断。 “啊?靠着令天剑?原来如此。” 一听便知道,事情发生的时间,应当是在洛一缘归还令天剑之前,止司就大体都明白了。 “看样子,是尸弃宗处地太过遥远,平时也没什么弟子在外头行走,故而几乎整个玄元域,都没人知道尸弃宗被灭的事情。” “洛兄,听我一句劝,日后此事,尽量少往外传,少张扬,免得多生事端。” 见洛一缘一副并不怎么理解的疑惑表情,止司叹了一口气,为洛一缘继续解释道:“大势力之间,貌合神离,是正常现象,这没错,但在某种程度上,一流大势力是连成一线的,也就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你今日能够灭绝一方大势力,哪怕有这令天剑的相助,但外人并不知晓,事情传扬出去,只会让那些个大势力人人自危,起了联手将你镇压或者灭绝的念头。” “我知道洛兄本领非凡,并非天虚榜的排名这么简单,但你要知道,那些大势力,都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五色教,或者是下一个尸弃宗。” 稍稍顿了一顿,见洛一缘的神色也开始凝重起来,止司方才继续告诫道:“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不少大势力都有绝世神物压阵,不可小觑,一旦他们真的连成一线,洛兄的处境便岌岌可危。” “此事,我们三人烂在肚子里即可,尸弃宗在人际关系方面弄得很差,又地处偏远,很有可能过个十年百年,都不一定有人发现他们都死绝了。” “放心,你们这次假扮尸弃宗的代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烟雾信号,让那群老家伙误以为尸弃宗并没有什么大的状况,充其量只是越发没落而已。” 伸手拍了拍洛一缘的肩膀以示安慰,止司还想着再多劝慰几句,哪知道洛一缘突然抬头,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忧伤与担忧。 “有劳止司兄费心,不过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孑然一身,居无定所,他们想找我,也不容易,哈哈。” 洛一缘也并非是强颜欢笑,而是事实确实如此,风雨山庄已然不在,就算玄域势力有心算计,也并非一件容易得事情。 何况,现在的洛一缘,再非孤军作战。 第739章 不足五十 “好,洛兄艺高人胆大,倒是我有些多操心了。” 止司无奈地撇了撇嘴,自嘲得颇有几分委屈的感觉,敢情自己刚刚大费周章,纯粹都是在对牛弹琴。 “好了,既然这个困惑解决了,还有另一个问题。” 正了一正脸色,止司也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略显苦涩的茶水入喉,差点呛得他噎住。 “什么玩意儿,城主府负责统筹采购的家伙该被开除了,定然是中饱私囊了,这味道未免也太劣质了一些?” 止司自问也不算是特别讲究吃穿用度的人,只是尸弃宗小院的茶水口味,实在是难以下咽。 只怕路边几个铜钱一罐的劣质过期陈茶,味道都要好过这比馊水好不了多少的味道。 司徒超与洛一缘相视一笑,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算太过意外。 尸弃宗本就被各种嫌弃与不屑,令剑阁负责这类事宜的弟子,自然也容易代入这种视角,将最拉胯,最低级的东西都给尸弃宗。 真要发生了什么事情,尸弃宗的代表也不敢和令剑阁翻脸,只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至于一位位从中的经手人,则能够收获不少,各个荷包满满,乐在其中。 洛一缘与司徒超都在到处游荡,有不少最低谷的时间,能够有些果腹的吃食就算是很好的体验了,对于区区劣质茶叶,当然不会有太大的感触。 自须弥戒里取来一些清水灌下,止司才觉得好受了不少,继续开口。 “洛兄,你们假冒尸弃宗代表的事情,我可以完全视若无睹,但想要进入令天狱,每一个准入人员都要通过骨龄检测法阵,就算是有宗门背书的代表也不例外。” “众目睽睽之下,弄虚作假,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令天狱入口有设下阵法,只有五十岁之下的年轻一代方可获得进入的资格。 在诸如青玄城丁家堡之流的乡下地方,十八岁可过成人礼,算是成年了,而在真正的玄修世界,五十岁,方才是一个玄修成年的标志。 玄修身体素质超凡脱俗,活的寿命要更加悠久一些,不少大宗门也是把五十岁当成一个门槛,超过五十的年龄,便不会再与年轻弟子同台竞争。 骨龄检测法阵自从投入使用以来,不乏各类投机取巧的分子试图假冒年龄,蒙混过关,结果无一例外地被发现,而后剥夺了入场资格。 这样的人,不只是其余宗门势力有,就连令剑阁自己内部弟子,都有不少。 对于元域的许多事迹,止司只能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稍稍知道了一点点,但知道的并不算太多。 像天虚榜上的名字,止司大多叫得上来,也几乎都听说过,但他们每一人的成名事迹之类的,就不可能知道的多么详细。 “止司兄大可放心,只要有准入名额,罗源想要进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需过多担心。” 洛一缘摆了摆手,一点没有将这个所谓的问题放在心上。 这么一来,反倒是把止司给弄得有些焦急了,洛一缘油盐不进,那可怎生是好? “洛兄,难不成你想要依靠着司徒长老的阵法造诣来蒙混过去么?” “司徒长老的阵法造诣,的确非同小可,但古往今来,也不乏有人试图骗过法阵,却没有一个成功。” “这套阵法的设计,可不只是我们令剑阁,而是诸多势力一同联手打造,准确率高得可怕。” 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司徒超心中嘀咕着,怎么又能扯到我的头上? “呃,止司兄,这个……其实我的年纪,还不足五十。” 见止司越说越上头,为防万一,洛一缘还是小声嘀咕了一下,免得话题越岔越远。 “洛兄,你先稍等,对,我说五十岁以后,就……” “等等,你说什么?” 止司愣了,是真的愣住了,瞳孔巨震,愁眉深锁,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洛兄,你……你刚刚说,你不足五十岁?” “这……这不对吧?以你的手段,你的本事,不足五十?” 止司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有些崩塌了,自己虚空争了许久的假想敌,自己神交多年的朋友,竟然会不足五十? 哪怕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再一次听闻,司徒超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办法,谁让元域与玄域的很多自然法则,本就有着许多不同的地方呢? “呃,严格来说的话,我现在应该在三十多的样子吧,或者说,不足四十?” 看到两人的脸色似乎越来越奇怪,洛一缘也知晓氛围不太对劲,说到最后,声音都小了很多。 止司沉默,司徒超沉默,唯有沉默。 不足四十,放在令剑阁,这个年纪,都还在弟子辈和一群小朋友过家家玩泥巴呢。 近些年来令剑阁最为耀眼的浮生与厉承业两人,在不到四十的年纪,连玄海都未曾开辟,而人家洛一缘,都已可以灭了一个一流势力。 人比人,气死人,止司有点迷茫,有点震惊,有些不太想多说话了。 止司不开口,洛一缘也不好先多说什么,司徒超同样也是如此,三人就这么傻乎乎地坐着,一口一口茶水、清水往肚子里灌。 良久,良久,稍稍缓和过来一些的止司,一拳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在砸之前,止司还刻意分出了一缕造化玄气保护桌子,而后又将力量压制到最低点。 一拳下去,桌子果然完好无损,只是桌上的杯盘碗碟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一个个被震得飞上了高空,炸得粉碎。 “唉,洛兄,当我,当我没说过,我总算是知道,你的宝贝徒弟,我诱骗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的丁影,为什么能如此坚定自己的信念了。” “物以类聚啊,你们都是变态当中的变态,所以才能相聚在一起,嗯,一定是这样。” “我就是因为不够变态,所以晚了一些,唉……” 站起身来,止司的背影有些沧桑,震撼的感觉还没有彻底过去,也让他显得有些沮丧。 “心情不佳,洛兄,我就先走了。” “等令天狱出来,记得来我天令峰坐坐,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说罢,止司头也不回,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向着令剑九峰的方向飞驰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司徒超幽幽叹道:“阁主的脾气不太会这样,他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一定是的。” 第740章 三脉初成 有了目标,有了方向,时间过起来,总是特别的慢,又特别的快。 可能是有感于本次令天狱的开启,前来凑热闹的人数远超以往,一流势力的落选弟子、二流、隐世势力、元域武者等等,可谓是空前绝后。 十个名额的争抢比试,也必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盛况。 有竞争,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来的人一多,让本就饱和到负荷不堪的令玄城与剑玄城几乎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麻烦当前,令剑阁阁主当机立断,由划拨了四座相对小一号的城池作为迎接用途,并安排部分弟子用以接待、维系治安等繁琐的工作。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多少弟子会愿意去做,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静下心来淬炼玄气,演练剑法来得实在一些。 但当接过差事,同样可以得到宗门的积分奖励之时,整个令剑阁从上到下,几乎都沸腾了起来。 就连部分真传弟子与长老,都起了“自告奋勇”的念想,纷纷下山相助。 鱼龙混杂的四座城池,天天都会发生各类冲突,有的严重一些,甚至会引起一连串的恶性事件。 侠以武犯禁,这群玄修、武者比之于常人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也就更难被约束、管控。 到了后来,连内门弟子也不得不加入临时工的行列之中,负责处理一些相对简单的事情。 按照止司的说法,对于门下弟子而言,为人处世、待人接物,也是一种历练,可以磨炼心境,提升自我。 相比起为了争抢余下名额而来的散兵游勇,那些仗着祖上荫庇,早早就拥有了准入名额的一流大势力反倒乖巧了许多,一个个都待在宾客馆里,并没有到处惹是生非。 或许是止司的震慑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不管是诛邪圣殿还是天火门之流,都安守本分得紧,与外头那些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被连番折辱的火圣老,在这几天里,独自回了一趟圣玄城,向殿主弥斯埃亚禀告所发生的事情。 待得回来之际,火圣老的身旁,又跟着一位雍容华贵但气质阴郁的中老年女子,正是同为西方圣殿圣老之席,排名还在火圣老之上的水圣老。 一次游历,出动两大圣老,也可以看出,弥斯埃亚对于令剑阁的重视程度。 至于天火门小院,被打得犹如猪头一样,连牙齿都掉了十几颗的赤焚城直接闭关不出,无论谁来都不见。 从小到大,赤焚城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等屈辱,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百倍千倍。 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当他哭着喊着,向老爹赤魔罗告状的时候,赤魔罗非但没有任何的宠溺与安慰,还破天荒地将赤焚城大骂一通,骂得他气血上涌,差点连仅剩下的那些牙齿都要喷出去。 扭曲的自尊心连番受到了严重的挫折,这位少门主干脆直接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无论谁来请示,都避而不见。 距离令天狱的开启,也仅剩下最后的十天时间,四座城池内的布告栏上早就贴满了厚厚的通告,密密麻麻,就和小广告一样。 就这,还是令剑阁的弟子撕了又贴,贴了又撕的后果。 近些日子,布告栏一带,最是人满为患,每每有令剑阁的弟子前来张贴公告,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那还是往少了去说的。 准入名单,只是进入令天狱的先决条件,至于进了令天狱之后,能够获得些什么样的机遇,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风险,还得是各凭手段,各安天命。 提前知道会有些什么样的对手,做好充足的准备,知己知彼,也不算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正因为布告栏的位置人流量足够大,为此也会有不少好事之人,或是居心叵测之辈,借着这个机会来闹出些事端。 伪造准入名单的有,造谣选拔流程的有,邀战他人的也有,辱骂他人或者势力的也有,反正林林总总,让人大开眼界,直呼见证了物种的多样性。 到了临近的几天,令剑阁不得不安排执法堂的执事在各处布告栏附近把守,但凡出现一个擅自张贴布告的,不管内容是什么,当场拿下,押入城守府衙门大牢,等到令天狱关闭之后,再行发落。 如此一来,总算是杜绝了许许多多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搅风搅雨或者成名的有心之人,让秩序稍稍安定了一些。 外界闹得再怎么天翻地覆,也影响不到尸弃宗小院里的情况。 临别之前,洛一缘与止司算是达成了共识,暂且不将消息透露给丁影,等进了令天狱之后,再给他一个大的惊喜。 趁着难得闲暇的功夫,洛一缘闭上双眼,盘膝而坐,慢慢导气归元,试图完善第三条神脉。 除了战斗的时候,平时哪怕吃饭睡觉、东奔西走,洛一缘都习惯保持着运功的状态,一时一刻都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此等用功之法,在修行的最初阶段,最是有效不过,可以快速积累内家真气,加以提质提纯,但到了神脉之境,单纯的一味用功,已无太大的功效。 每一条神脉,都非是一蹴而就,需要漫长的水磨工夫,加上自己长年累月的感悟积累,方才慢慢打通。 自灭绝峰之后的三年里,在有着第一条神脉的经验之下,洛一缘也只是多打通了一条神脉而已,距离第三条神脉,尚有一小段距离。 至于传说中的神脉十成,凝气成元,更是犹如镜中花、水中月,只能想想罢了。 在外有令剑阁的阵法护罩隔绝一切,在内又有司徒超从旁护法,洛一缘大可以静下心来,全身心投入修炼之中。 沉浸在修炼的状态下不知多久,又是一条自天灵垂下的脉搏显现,如虚如实,勃勃生机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神脉一通,全身上下便刺痛难当,早就经历过一轮又一轮洗筋伐髓的洛一缘当然明白,每打通一次神脉,对于身躯便是又一次全新的强化。 许许多多细小的血污、黑垢被排挤而出,很快就被环绕在周身的浓郁真气给化作齑粉消散。 行功七七四十九周天,总算是勉强达到了想要的目的,洛一缘双掌一翻,缓缓下压,将真气逼回丹田之中,算是结束了这一次成效不错的闭关。 第741章 差点迟到 “庄主庄主,你醒了么,庄主?” 见到洛一缘周身的真气色泽开始渐渐变淡,司徒超那张充满忧愁的脸上,总算是多了几分激动的神色。 嗓音都有些沙哑,可想而知,守卫在旁的司徒超,应当是喊了许久的时间。 “哦,谢天谢地,庄主,你终于醒来了,你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睁开双眼了,要是再晚上一些,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疲惫地捏了一把汗,司徒超高悬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也不用再像先前那样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四周,以防止有人趁势偷袭。 “嗯?司徒长老,何事如此慌张?” 修成神脉之后,每一次深度修炼,都会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感觉,对于时间的掌控,更是越发的稀疏。 很多时候,行功到一半,并非是想清醒过来就可以轻易做得到的。 “庄主啊庄主,所有大势力的准入名单都已经公告妥当,现在大批大批的人都涌入了令天谷。” “您要是再不醒来,我都要担心您会错过此次令天狱的机会了。” 司徒超解释着,这段时间,每过去一个呼吸,他都如坐针毡,生怕做得有哪里不太好,会让新主不太高兴。 “安啦安啦,就算错过了,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不用紧张的。” “以后真有这种事情,你直接把我打醒就是,无需顾忌什么的。” 看出了司徒超心中的窘迫,洛一缘安抚着他,缓缓站起了身子。 七八成的访客都已经离开了令玄城,去往令天谷,气氛冷清下来了不说,连一呼一吸之间的气息,都要较之前几日清爽不少。 “相信别的宗门代表都已经去了,那我们也走吧,可莫要让人等急了。” “司徒长老,就由你来带路,一路上也顺道同我说说,剩下十个名额,以往几届是如何进行筛选的,进去令天狱之后,又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 一把提起司徒超的衣领,洛一缘真气运转,极速向着天穹上方飞去。 御空而行,对于司徒超这个半只脚踏进纳川境巅峰的老一辈玄修来说,与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本不会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只是洛一缘刚刚凝聚出第三条神脉,尚且无法完全熟悉自身提升的力量,速度快得有些过头,就连司徒超都感觉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好不容易勉强适应了下来,令天谷又近在咫尺,司徒超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长话短说,将洛一缘想要知道的简单介绍了一番。 抛开各大宗门势力内定的准入名额之外,最后的十个,将会有所有人来争抢。 理论上,一流大宗门的一些落选者,也会来此试一试手气,看看能不能拔得头筹,混到一个名额。 毕竟令天狱这样又相对安全,又充满机遇的天地险境,越来越稀少,几乎都快要销声匿迹了。 可是在实际上,一流大宗门很少会有弟子再来争抢,可能也是为了面子,免得受到千夫所指,万众唾骂。 最后十天开始,会开设十座擂台,每一位登台者,都要先行经过骨龄检测法阵,而后方能继续挑战。 首位登台者,即为守擂人,只要连续获得二十场比试,便能够直接获得一个准入名额。 但凡中途失败过一次,既判定守擂失败,只能重新挑战别的擂台,而后再度开始计算连胜的次数。 比斗的时间,会截止在令天狱开启的前一天,届时倘若还有擂台尚未决出优胜者,则会在守擂到最后一刻的人与获胜次数最多的人中再度比试一场,最终来定出谁有资格进入。 这类规则,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基本上没有出过什么大岔子。 令天谷的地势,其实还算是比较宽广的,只是一下子来了太多太多的人,早就被围得一塌糊涂,可谓是肩摩踵接的地步。 当然,大部分的人,还是来看个热闹罢了,真要想拿到名额,没有一定的实力,就算运气好暂时攻下了擂台,也不可能做到连胜二十场的地步。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判断,能够连胜二十场而不败的人,绝不会比大宗门直接内定的人差在哪儿,甚至是更要厉害几分。 洛一缘带着司徒超,一路掠过大部分的人群,向着中心的方向迈进。 几乎九成九的人,连有人从身旁路过都未曾察觉,只感到似乎有一阵劲风吹过,凉飕飕的,在人多到热气沸腾的地方,还挺舒服的。 “挤什么挤,有本事直接去上擂台啊!” “前面的让让,二十连胜的种子选手在此,别挡着路啊喂!” “去你大爷的,给老子都闪开,老子要上去大杀四方,啊!” 乱七八糟的呼喊声什么都有,随着越是靠近中间地带,整体就越发呈现出有规矩的感觉,也见到了不少身着令剑阁服饰的弟子,在沿途维持秩序。 见已经到了差不多的地步,洛一缘也就刻意把速度放慢了下来,与司徒超慢慢前行,顺带感受着这种在元域从来未曾见识过的“风土人情”。 “来人止步,要挑战的,要参观的,都先去后方排队!” “随意乱闯,都像你们这样,岂不是乱了套?” 峡谷入口,早早地便有令剑阁的弟子在此把守,严格查核着每一个进出之人的身份。 凡是参赛之人,都需要在令玄、剑玄两座城池的城主府进行报备,而后又因为人数众多,扩大到了命玄与玑玄两座城池。 但凡报名参赛之人,每人可以带最多五人进入内场,除此之外,没有报名参赛,也没有参赛者带着进入,就只能在外围感受一下气氛。 来来往往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就连令剑阁弟子的脾气也都变得有些暴躁,见洛一缘二人直接要闯入,直接就来了脾气。 “就是,想要强闯,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你们这品行,真让你们进去了又能怎么样?” “说不定,有的人就是赶着上去送死呢?嘿嘿,要我看,这两个家伙,撑死了一轮游就被淘汰下来了。” “一轮?你也太高看他们了,要我说,他们连攻擂成功的机会都不会有,什么玩意儿真是的!这可是令剑阁的地盘,还插队?” 嘈杂的声音,不乏批判之声,很多人都等得太久太久了,心中难免会有一些怨气。 第742章 入令天谷 “放肆!” 有了令剑阁阁主止司的作保,司徒超的身份也算是洗清了过往的罪孽,可以重见天日。 只是他今时今日的身份,乃是尸弃宗的长老荆超,同样身居高位,位高权重,哪容许得了这群家伙肆意辱骂? 更何况骂他也就算了,忍也就忍了,连带着洛一缘一起骂,就是司徒超所不能忍耐的事情了。 嘹亮的呵斥声形成环形气浪,向着周遭扩散开来,这群还在排队的人恍如被一阵强风扫过,纷纷闭上了嘴巴,一个个都压得说不出话来。 大势力出来的人,又要有大势力该有的气场,哪怕尸弃宗是一个被唾弃的宗门,也不容许胡乱抨击指摘。 “吾乃尸弃宗长老荆超,这位乃是我宗真传弟子罗源,已获得准入名额。” 从须弥戒中取来令牌握于掌心,司徒超昂首挺胸,没有半点怯意。 “呃?尸弃宗的长老?失敬失敬,刚刚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那呼来喝去的令剑阁弟子一下子就变了脸,换做一张满是笑容的脸庞迎了上来。 宗门代表的地位,就是不一样,无需在参加繁冗而漫长的比斗,还拥有特定的观看休息席位。 每一个宗门能够被派来参加令天狱的弟子,在宗门内少说也是出类拔萃的内门或者真传弟子,一般又有长老或者太上长老随行,地位非同一般,不是他们寻常弟子可以得罪得起的。 令剑阁弟子不敢怠慢,忙安排人手,将洛一缘与司徒超两人引了进去。 两人一走,后方嘈杂的声音又开始吵闹了起来,喋喋不休,叫人厌烦。 “大宗门的了不起啊,我呸,凭什么我们要排队,要一个个得核验身份才能进去,他们打个招呼就能进去?” “就是,尸弃宗,一个都快要被一流大势力给除名的垃圾邪道宗门,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啊?” “切,有本事,你就当着人家的面说,别放什么马后炮,装腔作势,要我看,你这样的,才最是没本事。” “就是,没这个胆子就小声一些,万一人家听到了,把你全家都做成行尸走肉,看你怎么办!” 即便没有洛一缘与司徒超的这一小段插曲,入谷的地方吵闹,也不见得会休止下来,充其量不过是换个话题在那里嘴碎罢了。 令天狱比之于剑冢险地名声要大太多太多,想要维持好秩序,就算是令剑阁,都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令天谷的正中央,横七竖八地摆了十座擂台,每一座都是采用少见的乌灵白砂石所铸造,其上又经过无数年的阵法篆刻,只要玄气的冲击不超过纳川境的极限,难以对擂台造成任何的损伤。 认输算输,掉下擂台算输,五十个呼吸内未曾起身算输,死了,也得算输。 上台之前,必须先签订好生死契约,免得到时候出了状况,家人还要来找令剑阁的麻烦。 令剑阁家大业大,自然是不惧任何麻烦上身,但能免除一些麻烦,总是好的。 令天狱再怎么说也是天地险境,里面危机重重,就算是成群结队的宗门弟子,都大有陨落的风险,如果连这一份生死契约都不愿意签订,也就没有争抢名额的必要了。 至于一流大势力的坐席与休息间,则是在擂台外围的一圈,方便宗门势力代表将各处擂台的结果尽收眼底。 在此之前,诸如诛邪圣殿、天火门、通天阁、太初府、寒玄宫、御灵门等诸多宗门代表,早就如期而至,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静静欣赏犹如耍猴的一场好戏。 “看,尸弃宗的代表来了!” “哼,姗姗来迟,不知所谓,也不知在故弄玄虚个什么劲儿,真以为自己是大牌了不成?” “丢人现眼的家伙,连两个名额都凑不出来了么,竟然就派了一人前来,真是不知所谓,浪费米饭。” “就是,区区末等宗门罢了,说不定再过个三五十年,尸弃宗都要被淘汰出去了,也敢在此装模作样?” 对于尸弃宗,几乎九成的宗门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连尸弃宗抱定的大腿诛邪圣殿也是如此。 水圣老与火圣老,更是看都没有看两人一眼,全然没有将尸弃宗这个狗腿子放在眼里。 没办法,实在是尸弃宗在外的名声实在是太臭太臭,再加上自身的实力又不行,全靠一个宗主罗血红和两件宝物硬撑着罢了。 势力代表们的注意力,在洛一缘与司徒超身上,也没有停留多久,就继续回到了擂台上。 “尸弃宗的前辈,还有这位师兄,你们的位置就在此处。” “与别的势力相比,还是稍稍寒酸了一些,不过阁主有交代过,你们的用度会一视同仁,绝对不会比别人差的。” 落座之处,不论看台还是后方的休憩场所,其余宗门比之尸弃宗都要大上好几倍。 倘若尸弃宗来得不是两人而是十人以上在,这地方,甚至有一种拥挤的感觉。 带路的弟子明显也是明事理的人,还知道给司徒超和洛一缘解释下,然后就主动告退。 洛一缘也不是什么很讲究的人,随手抛出了一个须弥袋,权当打赏。 反正得自天火门炎迹的须弥戒里,有着数不清的财物,随意花销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多谢师兄,多谢师兄!” “预祝师兄旗开得胜,获得想要的机缘!” 接过须弥袋,带路弟子本来还想要客气两句婉拒,待得以玄气感知到里面的东西,立刻变得喜笑颜开,欢喜不尽。 就在此时,令天谷的第一座擂台上,轰鸣的爆竹声响个不停,无数烟火直冲云霄,在天穹之上炸裂,化作一朵朵绚烂多彩的烟花。 烟花灿烂,只开一瞬,焰华燃尽,再无永恒。 第一座擂台的守擂人,已然拿下了二十连胜,获得了本次令天狱的属于散修与独行客中的第一个名额。 洛一缘与司徒超皆是有些好奇,凝神看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有种难以置信的神色浮现于脸上。 第一座擂台上,连续获得二十胜之人,赫然便是玄晶帮或者钱帮的二公子,上官仲! 第743章 财可通神 千景楼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还是给洛一缘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再加上言元城紫元庄所发生的事儿,洛一缘对他们上官一家子的第一感觉就是相当的不好。 也难怪钱帮或者说玄晶帮的帮主上官正德,总是被称之为上官歪德、上官无德亦或是上官缺德,子不教,父之过也。 同为天虚榜上的传说,洛一缘也没有与这位上官正德打过照面,但上行下效,结合坊间的流言蜚语,估摸着也不是个什么善类。 “这么快就决出了第一个名额?” “该不会有猫腻吧?” 司徒超也和上官仲打过照面,清楚对方的实力,在年轻一辈中的确还算是不错,但要说短时间内就能拿下二十场连胜,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看上官仲那手舞足蹈、意气风发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经历过连番大战,反倒像是来度假的一样。 “这位小兄弟,看下面议论纷纷,好像有什么状况,要不你帮忙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儿?” 带路的弟子还没有来得及走,就出现了烟花声与欢呼声,一下子就被司徒超给叫住了。 曾经也是令剑阁的长老,司徒超当然一眼就看出了,带路的弟子身上穿着的,是刚刚入门没多久的内门弟子服饰,修为也不算很高的样子。 说着,司徒超也悄无声息地递过去了一个须弥袋,塞进那带路弟子的掌心。 “前辈,使不得,使不得,已经收了你们好处,再要多拿,就是太过贪心了,不可以的。” “前辈若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桑易便是,你们稍等片刻,我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桑易倒也算是朴实,将司徒超的须弥袋直接推了回来,而后招了招手,快步向着下方跑去一探究竟。 下方人声鼎沸,隐隐约约还能在嘈杂不堪的噪音中听到叫骂声、呵斥声、哭泣声等等,混杂在一起,好不刺耳。 “玄晶帮?我呸,用卑劣的手段,也好意思继续站上去,有本事给我滚下来!” “垃圾上官家,废物玄晶帮,你们脸都不要了?” “用自己人报名凑数,算是什么英雄好汉,别以为装模作样摆摆把式我们就看不出来,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上官仲站在一号擂台的正中央,享受着来自于四面八方所有人的瞩目,压根就没有把边上的喝骂放在心上。 二十场连胜罢了,只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收买一堆人上台演戏,想要达成目的,简直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玄晶帮别的不多,就钱财最多,他上官二公子想要的东西,哪里还需要亲自动手? 花点小钱,勾勾手指,自然会有人为他把所有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体体面面。 “黑幕,这绝对是黑幕!” “令剑阁的管事长老呢,快出来,这样子下去,岂不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群情越发的汹涌,盖因其余九座擂台,都还在上演着异常激烈的厮杀,唯有这一号擂台,动起手来云淡风轻。 有几个过分一些的,更是一上台就大喊认输,或者直接往擂台下面一跳,摆明了是串通一气的。 玄域的散修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玩法,一个个都气急败坏,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有几个散修,能够有这个资本,雇佣几十上百号人涌入令天谷,就为了成全一个人连胜二十场? 真有这样的财力物力,还会只是一个区区的散修?早就成了大地主,成立一方了不起的势力了。 就连不少二流势力来的门人弟子,也都在跟着骂,骂得不亦乐乎。 散修做不到的事情,他们身为宗门弟子,也同样做不到。 他们只是弟子,又不是像赤焚城那样的宗门少主,能够享有几乎整个宗门的资源,他们的前途,同样也是他们用自己的性命去拼搏而来的。 许许多多的人也在担心,这类风气,若是被人学去,或者延续下去,以后留给散修本就不多的机会,都会被一一剥夺。 不良的风气,更容易让人依葫芦画瓢,只怕玄域的上升空间,就会被各种大势力一一垄断,散修独行客们再难有晋升阶级的机会。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蹊跷,令剑阁出面维持秩序的长老也是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对质朴的玄域玄修,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用金钱开路的人,根本没有应对的措施与手段。 长老也不敢怠慢,赶忙将此处的消息都通传于长老团与剑尊,而后很快就有了答案。 事情拖得越久,就越是会有人效仿,反响和风评也会越来越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无奈之下,该长老只能硬着头皮走上擂台。 “都给老夫安静下来,再有吵闹的,全部取消资格,一律逐出令天谷!” 一声虎吼,一号擂台周边的人都沉寂了下来。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令剑阁的地盘,令剑阁作为当世仅次于诛邪圣殿的霸主级势力,面子还是要给的。 哪怕有着什么法不责众的不成文规定,但这里是修行界,并不是俗世,那一套传统的标准,在这里并不通用。 拳头够大,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不少人可是都听说了,就在几天之前,诛邪圣殿的圣老,都被令剑阁的阁主胖揍了一顿。 “老夫乃是令剑阁执法堂长老荣栢,各位的意见,令剑阁已经知晓,经过高层紧急讨论,决定针对该类偶发性事件,对于令天狱的规矩,进行如下补充。” 深深吸了一口气,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荣栢长老心中也有些忐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的情形,容不得继续推脱下去,荣栢也只能清了清嗓子,大声喝道:“二十场连胜的规矩,乃是恒久之前留下的定则,不会更替,但买通他人,以不正当手段达成二十连胜,乃是对于真正努力拼搏之人的一种亵渎,是不被允许的。” “从现在开始,令剑阁会组织宗门长老、执事形成评审团队,对于每一个擂台、每一场战斗进行评审,如果发现再有相同或是类似的情况发生,将会直接将参与之人连同跟随者一并逐出令天狱,并剥夺近五次令天狱的资格!” 第744章 公开声明 “五次?!” 就连站在台上不远处的上官仲也是心里一惊,多多少少有些慌张了。 令天狱只准进入一次是没错,但谁敢保证一次就能够达到目的,成功进去? 还有,这个相关人员,到底指的又是什么,就很值得商榷了,万一还连带着所属势力一应不得进入,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钱花了,还什么都没能得到? “这提议不错,哼,早就该如此了,这群卑劣的元域贱民,该死的土着猪,只会偷奸耍滑!” “放你娘的屁,该死的玄域狗,不知所谓,有本事去另一个擂台,我们单挑啊!” 眼看擂台下方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又要掀起一波新的波澜,荣栢赶忙大喝一声,双目瞪得浑圆,喝道:“肃静!” “非但如此,如有刻意营造出弄虚作假的感觉,想要拉守擂人下台者,同样对相关人员进行严惩!” “至于身边这位参与者,呃,你叫什么来着?” 荣栢长老把头扭向一旁,有些尴尬地向上官仲问询。 “上——官——仲!” 这话回得没什么底气,可想而知上官仲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的无奈与憋屈。 人在砧板上,上官仲就算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直接与荣栢硬着对抗。 毕竟荣栢的身后,站着的是整个令剑阁,是他也不敢得罪的存在。 更何况,此时的荣栢,还代表着民意,由不得他再耍性子肆意妄为。 “很好,上官仲,对么?” 荣栢长老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让他有些反胃的名字,继续说道:“本次令天狱是第一次出现这等弄虚作假的事情,只是由于并没有在事先做出规定,是以上官仲也算是为我们令剑阁找出了一出错漏。” “对于上官仲的行为,我们只能从道义上进行强烈的批评与谴责,但他的准入名额,我们依旧会保留。” 话都还没有完全说完,台下就又开始议论纷纷,各种喝骂的声音一浪压过一浪,问候荣栢的有之,问候上官仲的也有之。 上官仲那紧紧绷住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嘴角甚至都挂上了一缕常见的笑容。 绝处逢生这样的事情,是他压根就没有想到的,本以为本驾到火堆上烤,令剑阁会拿他当典型来对待,谁曾料想,结局竟然会如此出人意料。 “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我乃是玄域长青山弟子,我第一个不服!” “哼,别说是你了,我是元域太行山的,我也不服,上官狗,滚下来!” “阿弥陀佛,贫僧乃是元域大乘佛寺弟子,贫僧也不服!” 自从有了第一个自报家门的开始,一个个人都开始报菜名一样,将自家的宗门给搬了出来,试图以群众之势压人。 上官仲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的脸色,一下子又拉胯了下去,看着下方乌泱泱的人头,心中杀念一起,眼眸当中凶光毕露。 “该死的废物们,尽管嫉妒本公子吧,一个个穷鬼,哼,本少爷一日的吃穿用度,都够你们几年的花销了。” “等玄晶帮做大了,本公子会记得你们报出的名号,一个个的将你们全部铲除,全部诛灭。” 心中暗自想着,上官仲眯起了眼睛,而后又默默补充了两句:“太行山和大乘佛寺……就算了吧。” 这两个地方,都有神话罩着,不好招惹,上官仲自视甚高,却也不觉得自己将来的成就,还能够超越父亲上官正德,能够达到堪比神话的地步。 “肃静!” 待得反对的声浪即将到达巅峰的时候,荣栢长老左顾右盼一阵,骤然提起,将玄气凝于胸口,大声喝道:“本长老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你们一个个的插什么嘴!” “财力同样也是个人的能力,只是用心不正,并非正途,故而令剑阁才会阻止!” “今日若是你们第一个用此办法,令剑阁同样会保留你们的名额,因为你们用你们的无耻和下作,用金钱和诱惑,给令剑阁好好的上了一课。” “为此,经过阁主准许,令剑阁将会在下次令天狱开启的时候,从宗门内扣除一个名额,补充到此次。” 稍稍整理了一下逻辑,荣栢长老自己都觉得有些要被绕晕了,不由得感慨阁主的思维清晰,条理通畅,简直找不出什么矛盾来。 “也就是说,本次令天狱,除了这位上官仲之外,依旧会有十个可以竞争的准入名额,你们可以自行争夺。” “令剑阁尊重每一位追逐梦想的散修,也同样注重公平与公正,再有相似的投机倒把、弄虚作假的事情发生,你们可以随时知会令剑阁的弟子、执事、长老,我们都会在经过商讨之后,给予答复!” “好了,现在,就请这位上官仲,从一号擂台下来,为后面的人让出公平决斗的机会吧!” 说着,荣栢长老不由分说,回身就是一掌拍出,一股柔劲正中上官仲的背门,不容他有任何的反抗,将他轰下了擂台。 一套漂亮的说辞,再加上最后雷厉风行的举动,荣栢长老的所作所为,赢得了绝大部分人的喝彩。 即便依旧还有少部分人对于上官仲得到准入名额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事情已成定局,也没有转圜的余地,继续坚持着吵闹,也没什么用。 在大片大片的掌声与喝彩声中,荣栢长老涨红了一张老脸,缓缓走下擂台,心中的惊慌委实难以形容。 “司徒长老,看起来,令剑阁人才辈出啊,这位荣长老不论是口才还是当机立断,都相当的不错。” “很好地把一场闹剧给解决,同时还让令剑阁的威望与名气再度上扬,的确是难得的人才。” 看台上的洛一缘,也露出了几分难得的欣赏之色。 这种人才,用来对外交流、接待、沟通,是再好不过了。 “他?荣栢?能干?” 司徒超撇了撇嘴,冷笑道:“这老头是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么,刚才那一番话,九成九不是他的意思,他只是转述罢了!” “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家伙,怎么可能言辞这么犀利,还能做到抑扬顿挫?” “不过话说回来,令剑阁的反应,还真是挺快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方法,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745章 小道情报 “呼,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该死的玄晶帮,在令玄城里整出各种幺蛾子,老夫还没和你们算清楚,你们还来劲儿了是吧?” “得亏阁主目光长远,手段高明,三言两语就能够轻易解决问题。” “阁主不愧是阁主,那个王八蛋说阁主除了武力一无是处来着,哼,回头老夫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荣栢长老回到后台,浑身上下的衣衫都快要被渗出的冷汗给打湿了。 别看他在台上的发挥相当了得,配上仙气飘飘的白发长须形象,赢得了不少好感与口碑,连带着令剑阁的形象,都要高大光辉了不少。 不消多时,带路的内门弟子桑易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双手提溜着大堆的吃食,好是疲累。 “前辈,还有尸弃宗的师兄,来,这些都是令剑阁的一些特色小食,你们先品尝一番,看看如何。” “两位以厚礼相赠,桑易实在是受之有愧,只能用这些小玩意儿来招待两位了。” “刚刚我去打听了一阵,还获悉了不少小道消息,你们一边吃着,我给你们慢慢讲解便是。” 将手上的吃食一份份安放在桌上,桑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总算是喘上了一口气。 刚刚离开看台,走到一号擂台附近的时候,他都快要被现场的气氛给吓坏了,好在荣栢长老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才没有让局势失控。 就在附近的桑易,与荣栢长老虽然不怎么熟悉,却也着实为长老捏了一把汗。 “小家伙,你怎么不用须弥袋,大堆东西提在手上,不太方便吧?” 所谓的令剑阁特色小食,不外乎就是令剑阁自家饭堂里的一些小玩意儿,司徒超早就吃得都有些腻歪了。 几年已过,再度看到这些当年都不怎么瞧得上眼的小玩意儿,心中反倒有些感慨,有些怀念。 “啊?” 桑易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重重拍击在自己的脑门上,哀嚎道:“哎呀,都忘了有须弥袋这回事儿了,忙活得乱七八糟,都昏了头了,前辈见谅,前辈见谅。” 洛一缘与司徒超也只是笑了笑,不以为意,随即邀请桑易坐下,从须弥戒当中取来美酒好茶,一同分享。 “前辈,师兄,刚刚荣长老的发言,你们应该都听到了,据说是那个什么上官仲,花钱收买了一大批人,上台就认输,要么就是装作不敌,直接拿下二十连胜。” “根据几个师兄师姐的说法,令剑阁从开办令天狱至今,还没有人用这种无赖的手段来达到目的,简直令人不齿!” 洛一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玄晶帮的做法,一直以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出现发生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他们既然信心满满的前来,要是不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反倒会让洛一缘有些诧异。 “两位,你们知道么,不只是他,在三号擂台,也发生了差不多的事情,也是个复姓上官的家伙,叫什么上官季,也想玩儿这么一出把戏。” “上官季,上官家的四公子,对吧?” 洛一缘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言元城的事情,并没有让这个纨绔子弟受到什么教训,反倒越发猖狂了。 大庭广众之下搞一些小手段,真的以为令剑阁和紫元庄一样好欺负不成? 为桑易也添上了一小盅觅陈香,洛一缘不再打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多谢师兄的款待,咦?这,这是觅陈香,杨初师弟的手笔,师兄可是认得杨师弟?” 一口美酒下肚,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喉咙间,桑易眼前一亮,不由得发问。 “去过觅香楼,也算是见过一面,桑师弟,还请继续。” “是是是,师兄切勿见怪,是师弟唐突了。” 桑易态度恭谦,连忙赔了个不是,而后继续正色说道:“听说一开头闹事的上官仲,是什么上官家的二公子,在三号擂台的,是上官家的四公子,师兄说的没错。” “上官家,看样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上官季依葫芦画瓢,已经连赢了十三场之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结果被荣长老给喝止,气得连都要绿了。” “有长老出言震慑,那群收了钱的家伙,当然不敢随随便便上台,生怕把自己身后的势力或者家人都给牵连进去。” “这下倒好,那什么上官季,下一场就败了,败得彻彻底底,丢人都快丢到姥姥家了!” 边说边笑,桑易那笑声,绝对是发自肺腑的那种。 “听说上台的是一名来自元域的剑客,手段不凡,只出了一剑,就将上官季当场重创,哭得是稀里哗啦,一塌糊涂,又是求饶,又是连滚带爬地下了擂台,着实是给大家出了一口恶气。” “元域的剑客?桑师弟,可知道他的名讳?” 洛一缘一听到元域两个字,顿时来了兴趣。 元域的剑客,知名的不在少数,顶尖强者当中,就有好几位,洛一缘一直想要见上一面,却始终缘悭一面。 “呃,师兄稍待,让师弟回忆一下……好像名字是一个字,有点古怪,叫放,自称来自什么元帮。” “不过他的剑法路子,好生奇怪,完全看不出章法与端倪,随心而动,与我们令剑阁的剑法大不相同。” 抓着自己头发苦思冥想了一阵,桑易总算是回想起了那人的名号,脱口而出。 “元帮!” 自从天地大灾劫之后就消失的元帮,其帮主乃是天虚榜上排名第三的强者,一柄长剑横空出世,几乎威压一个时代。 如果不是十强神话当中,早已有了刀、剑神话在,可能天虚第一的魔刀紫承厌、天虚第三的元帮帮助怨,都有问鼎神话的资格。 “是啊,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元域的很多消息,在玄域当中都相当的闭塞,也不流通,我们这群年轻一辈的弟子,不知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能长老们都清楚吧。” 桑易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来。 “小家伙,你也是令剑阁的内门弟子,不知师从哪一位长老?” 为人直爽又懂得礼数,桑易这小子,还是很对司徒超的胃口,若非他早就不是令剑阁的长老,或许真会动了收他入门的念头。 “前辈说笑了。长老?哪会有长老看得上我们呐,内门弟子当中,我们算是最差的一批,不然也不会被安排来干些粗活杂活了。” “刚刚和执事大人打了招呼,就由我来照看两位的起居吧,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便是!” 桑易苦笑了两声,又是一杯酒灌下。 第746章 接连爆冷 每一座擂台出现成功连胜二十场之人,在旁协助的工作人员便会大放烟花,令得异彩纷呈,广而告之。 没了诸如玄晶帮之流投机取巧之辈,想要连胜二十场,除了本身的修为、境界之外,也考验耐力、应变能力以及运气。 许多残余之人中,就不乏有些心思缜密之辈,专门等着守擂人连胜了十几场,疲惫不堪的时候,再予以迎头痛击,将其拉下马来。 胜利一场之后,仅仅只得一盏茶的时间可以恢复调息,令剑阁作为主办方,倒是不限制服用丹药、灵草等等,但是若有一些影响过于恶劣的丹药,比如消耗气血、燃烧血脉之类的药品,就会出面阻止。 距离一号擂台闹出来的大动静没有过多久,三号擂台就率先拿下了真正意义上的首胜。 烟火冲天,花开顷刻。 获得准入名单之人,赫然便是元域剑客,来自于元帮的放。 “三号擂台选手,来自元域元帮的放,二十连胜达成,获得准入资格!” “让我们恭喜放,可先行进入高台休憩,观赏后续的比赛,并为进入令天狱做好充分准备!” 令剑阁的工作人员一把抄起特制的扩音喇叭,放声大呼了起来。 能工巧匠将玄石、玄晶融合进喇叭当中,利用其中的能量,可以让声音成倍的扩散开来,效果相当得好。 如此一来,工作人员只需放声大呼,无需扯着嗓子,更无需浪费自己的玄气。 这种小玩意儿,就和传讯石、须弥袋一样,在真正的战斗中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却对于普罗大众寻常的玄修的生活质量有着很大的提升。 不消多时,九号、七号、二号擂台的烟花此起彼伏,几乎是前后脚共同响起。 一时之间,令天谷上方的烟火闪烁,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风头大有盖过第三座擂台的势头。 欢呼的沸腾声,几乎到了一个顶点,数不清的人围在擂台边上,爆发出惊天声响来。 一场接着一场真材实料的比试,简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围观者大感痛快,也大开眼界。 事实上,也有不少报了名的参与者,自知实力不济,就算运气再怎么好,也不太可能站到最后,获得难得的准入名额。 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抱着观摩的心态,来好好学习别的高手经验,取长补短,说不准下次的令天狱,亦或是别的险境,就能够用得上。 “九号擂台选手,来自元域剑宗的剑欲,二十连胜达成,获得准入资格!” “七号擂台选手,来自元域大乘佛寺的如本,二十连胜达成,获得准入资格!” “二号擂台选手,来自元域极乐轩的鹤依,二十连胜达成,获得准入资格!” 待得工作人员用扩音喇叭播报完毕后,欢呼声,一下子就变成了哗然声。 如果把使用歪门邪道手段的上官仲也算成是元域的,也就是说,十个准入名额的首五人,皆是来自于元域,这样的结果,让许许多多的玄域散修都无法接受,更不能理解。 令天谷的准入名额擂台赛,多年以来都是血腥得很,九天左右的比赛时间,通常要过去一半,才会出现第一位二十连胜的成功守擂人。 今次只是一天的时间,一口气四个擂台前后决出二十连胜,就连看台上的宗门代表,都有些被震撼到了。 在玄域大部分玄修的眼里,元域中人的战力普遍不行,从上到下,一无是处。 如若不然,域界融合之初,玄域的势力联盟,也不可能一路攻城掠地,打得元域毫无还手之力,差点连元域最强势力天元皇朝的京师天元城都被打下来了。 “怎么可能为何会全部都是元域中人,不可能的,一定是有猫腻!” “不错,元域一帮民智未开的土着猪,怎么会胜过我们玄域的少年英豪?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令剑阁是不是通敌卖国,投靠了元域,为何一直在为元域大开方便之门?” “我不信,我不信,他们一定是用了相似的手段,一定是的!” 不少玄修直接都懵了,首当其冲的几个名额,玄域一个也没有捞着,这叫什么事儿? 其中,更有不少本就看令剑阁不怎么顺眼的人,在暗中推波助澜,隐隐有要将舆论引导攻击令剑阁的风头。 好在这些人的声音不大,人数也不算多,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更多的人,还是为了全是元域之人而无法相信。 在场不少元域中人则是在偷笑不已,都认为玄域乃是一群土包子,傻狗。 不算那弄虚作假的上官仲,目前真正靠着自己实力连胜的四人,都是出身名门,三人的背后有神话的背景,一人的背后有天虚传说的背景,皆是非同小可。 神话与传说,乃是元域三岁孩童都能叫得出来的响当当的大人物,这些人的弟子后辈,用得着偷奸耍滑么? “哼,玄域狗,继续狗叫啊,你喊得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去终结他们的十九连胜?” “结果出来了,就会在这儿喊喊喊,喊你个大头鬼,除了狗吠什么都不会,不愧是玄域狗!” “你们玄域自己没什么本事,就知道发动舆论攻势么?” 两旁的人眼看又要吵起来,好在这次的波澜,倒并不算是很大。 四人的连胜,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正正一拳一脚一刀一剑拼搏出来的,他们用自己强横的实力,证明了一切,也无需再陷入自证的怪圈当中。 许许多多的人,只是不满于自己的无能或者落败,心有不甘,这才叫嚣带节奏罢了。 就连令剑阁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懒得理会这场毫无意义的波澜,反倒开始留意起那些试图将脏水泼到令剑阁身上的家伙。 “我们玄域的散修,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连元域的人都不如,也不知留着干什么。” “殿主大人的计划,看样子的确对,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需要一把炼狱之火,一阵滔天巨浪,来好好冲刷清洗。” 海拔第二高的高台上,雍容华贵的妇人冷声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周遭惊骇不止,汗毛倒竖。 开口之人,正是匆匆自圣玄城赶来的西方圣殿圣老第二席,水圣老。 第747章 高台论调 坐在水圣老边上的火圣老,听得这高高在上的话,也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张口罪恶,闭口罪孽,冠冕堂皇的感觉,火圣老实在是自愧不如。 有的时候,火圣老自己都会怀疑,是否因为自己不够虔诚,不够狂信,所以自己的实力才会停滞不前,以至于被排到了第四席的位置。 “水圣老大人,是否应当注意一下分寸,如今我们身处于令剑阁的管辖区域,这些话太过出格,会否……” “还有,这些圣子圣女,对于圣殿的忠心也未必有想象中的……” 火圣老刚刚开口,就被水圣老恶狠狠地瞪了一下,弄得他遍体生寒,在鸡皮疙瘩之上,寒毛也竖了起来。 古语有云,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西方圣殿的六位圣老之中,唯有水圣老是女子,性格倨傲孤僻,连首席圣老雷圣老都不怎么听从,唯上至极,只遵从殿主弥斯埃亚一人的指令。 言语之中,若是稍有得罪,哪怕只是区区半分,都能让这个可怕的老女人记恨许久许久,几十年都未曾忘却。 “火圣老大人,你这是在质疑殿主大人的方略么?”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弄得火圣老好不尴尬,心里又多多少少有些憋屈。 一开口就是一顶硕大的帽子扣下来,这谁能招架得住? “令剑阁又如何,莫说是在令天谷,就算在令剑九峰,在天令峰上,殿主大人的方略,就是神明的旨意,有何不可说?” “令剑阁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违背神明的意思不成?” “火圣老大人,你是不是胆怯了?” 夺命三连问,问得火圣老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应对才好。 早知道将此处的情况汇报给殿主,会是这么一个离谱的结果,打死火圣老都不会回圣玄城一趟。 白白挨了一顿痛批不说,还安排了一个只知道指责的老虔婆来指手画脚,那种感觉,别提有多憋屈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实力,似乎还不如这个冷冰冰的老虔婆,火圣老心底好不容易涌出的一丝丝火气,很快又消散了。 耷拉着脑袋,火圣老“嗯嗯,好,是”地敷衍了几声,也就糊弄过去了。 不远处最高的看台,正是东道主令剑阁所属的位置。 诛邪圣殿就算再怎么高傲,也不好在东道主高低的位置上计较太多,为了维系令天狱每次开启的事宜,令剑阁付出了许许多多的人力物力,占据最高最大的位置,也在情理之中。 “阁主,看样子,真的是我等固步自封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只知道因循守旧。” “看看下面这些生龙活虎的元域少年郎,哪一个都不逊色于我们的真传弟子,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以往的很多做法,都错了,错得太多,错得太远。” 最高的位置,足足有九把座椅,只是其中的六把都空着,并没有人坐在上面。 昔日巅峰时刻,令剑阁的九大剑尊齐齐坐在看台上,威风八面,何其壮观。 那时候的剑尊,可都是造化境的顶尖强者,而不像现在,为了撑门面,将玄气第七重的生生境也囊括了进来。 无定剑尊司空玄已死,令剑阁也就只剩下止司、缥缈剑尊、云萝剑尊,还可坐在这最顶端的位置。 “平日里,缥缈剑尊对于浮生不是推崇备至,不觉得逊色于任何一人么,怎么突然变了性子,开始称道别人了?” 难得有几分雅兴,云萝剑尊大着胆子,打趣揶揄地说道。 “浮生,的确还不错,不过和阁主相中的阚宸、丁影比起来,就逊色太多了,唉。” “想我们令剑阁当年,何其辉煌,以一己之力硬斗五大教王,整个玄域,就算输了,也不失我辈中人的风采,而现在,唉。” “或许,我们的教导手段,真的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次从被止司好好教训了一通之后,缥缈剑尊澹台渺就好像变了个人,洗心革面,再也不逃避,不畏惧。 “知耻而后勇,是一件好事。” “明白错在哪里,及时改正,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怕就怕执迷不悟,固执己见,坚持在一条错的路上,继续走下去,盲目,才是最可怕的。” 止司也感慨着,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此等感悟。 当初的止司,也是盲目迷信令天剑的力量,盲目相信力量就是一切,却忽略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直到往元域一行,先后被元域的几位剑法大家好好教育了一通,方才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自此之后,止司的修为也算是突飞猛进,与令天剑之间的关联,反倒是更加的契合。 “对了,以后吩咐门下弟子,对于元域的武者,不得另眼相看,应当一视同仁,该尊重的要尊重,也不要妄自菲薄。” 两位剑尊各自点了点头,连声称是,世道的变化之快,已逐渐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畴。 “五号擂台选手,来自玄域的散修孤鸿,二十连胜达成,获得准入资格!” 终于,过去了约莫半天的时间,玄修当中也出了了不得的人物,总算是达成了二十连胜。 零零散散的欢呼声,还不如之前的一半响亮,可想而知参与者中玄修们的热情,早就被磨灭得差不多了。 差得有些远的成绩,也让他们无法得意起来,总觉得还是被元域给压了一头。 孤鸿的脸上有着好几道陈旧的伤疤,看起来相当狰狞,但这次擂台上,却未曾受到过一点半点的伤痕。 一身破烂的布衣,不修边幅的外形,蓬头垢面的形象,看起来倒是与第一个真正拿到二十连胜的元域剑客放有些相似。 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初期的修为,足以傲视绝大部分的参与者,就连不少宗门的弟子代表,都远远不如孤鸿。 不少宗门的注意力都被此子所吸引,散修,也就意味着还没有背景,没有宗门,没有势力,是孤身一人。 不到五十岁就能够达到玄气第六重,绝对是了不得的成就,除了诛邪圣殿,走到哪儿,都能够被用相当高的规格来迎接与对待。 “好!我玄域也非无用之人,此子若入我宗,绝对可以成为长老!” 天火门的火祖炎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散修也是相当的满意,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第748章 再决二人 “不,或许不一定只是长老,以此子的资质,成为火祖,指日可待!” 炎迹双眼放光,兴奋异常,若是真的能够拉拢到这个叫孤鸿的散修,那么未来可期,绝对不只是一句虚妄之言。 通过各大宗门联合布下的骨龄检测法阵,也就意味着孤鸿的年纪,绝对不足五十。 哪怕有着宗门庞大资源的堆砌,这样的水平,也可以问鼎各个大势力的十大真传系列,竞争榜首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怕就可怕在,孤鸿只是散修,身后没有背景,没有资源,没有教导,就靠着自己东奔西跑,走南闯北,成就今时今日的辉煌。 两相对比之下,孤鸿的成就,才更加可怕。 “炎叔叔,你称赞个甚?区区一个不修边幅的野人罢了,也有成为火祖的可能性?” “你未免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家的威风了!” “我天火门人才众多,任何一个代表,连擂台都不需要上,就可以直接进入令天狱,岂是这种散漫的野人可以相提并论?” 说话的时候能明显地听出漏风的感觉,可想而知赤焚城的牙齿还没有完全的恢复。 好在赤焚城心里的自我协调能力还算过得去,已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大大咧咧地在边上呼来喝去。 同为弟子辈的丁空、烈莹等人,都有些不太想搭理这个头脑不太正常的少门主,眼神瞄向别处。 炎迹则是鼻孔里呼出两道气柱,都快被这个愚蠢的少门主给气笑了。 “宗门不幸,宗门不幸啊!” 心里默默哀叹着,炎迹又不敢大声说出来,委实憋屈得紧。 如果不是念在这蠢货的老爹乃是门主的份上,就冲他说的这些浑话,做的这些浑事儿,炎迹早就一掌将他活劈,连骨灰都给他扬了,哪里还用得着忍气吞声,好生侍候着? 孤鸿登场,即便波澜不如先前,也给玄域的选修们注入了一支强心针。 不少大宗门也都动了念想,就和炎迹相仿,起了将孤鸿招揽的念头。 这样的散修,只要加以培养,玄气上三重几乎是稳打稳的,届时宗门再增添一位太上长老,声势更进一步,岂不美哉? 看台之上,几乎也只有尸弃宗与诛邪圣殿并没有说出什么类似的话来。 诛邪圣殿自家培养的圣子圣女,可不比孤鸿差上多少,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点都不缺后续的人才。 贸贸然招揽一个底细不明的人,对于诛邪圣殿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反倒会成为负累。 对西方圣殿来说,尤其是如此。 西方圣殿对于圣子圣女的要求,更着重的是向狂信徒的方向培养,天赋还是次要的,对于殿主弥斯埃亚的绝对忠诚,才是第一位。 “师侄,这小子的天赋可以啊,有没有兴趣把他招揽了?” 有外人在场,司徒超还是知道注意分寸,明白现在扮演的角色乃是尸弃宗的长老荆超,并没有唐突地喊出“庄主”两个字。 “生死之间搏杀出来的剑法,的确不俗,不过我们也不缺人,随他吧。” 洛一缘淡然一笑,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天赋卓绝,惊才艳艳之辈,他见过不少,风雨山庄麾下都有好几人。 郁奕、秦渺、石长发,哪一个都不会比孤鸿差,何况他们所扮演的,乃是尸弃宗,就算争抢,也抢不过那些高门大户。 自孤鸿过连胜,烟花升天之后,余下的五个擂台,都陷入了一场又一场的苦战。 或许是知道机会已经越来越少,很多参与者都紧紧把握住机会,在适当的时机直接切入,终结了不少连胜的守擂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就来到了令天谷开启的第四天左右。 不少人的热情与精神都开始有些涣散,哪怕是玄修、武者,在一段时间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之后,也难免会生出几分疲乏。 “八号擂台选手,来自玄域百鬼城的灵幽儿,连胜二十场,获得准入资格!” 又是一位玄域出身的选手,百鬼城乃是二流势力当中的佼佼者,比之于罗刹宗、幽冥剑宗等都要强上不少,行事诡异莫测,与尸弃宗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两个同样走着近乎邪道路途的宗门,彼此之间的关系倒也还算是不错,偶有相互扶持的事情发生。 捂着自己的起伏不定的胸膛,灵幽儿狼狈地站在八号擂台中央,差一点就要坚持不下去。 最后登场的那一位选手,实力不凡,只差半只脚就能够踏进纳川境,差点令灵幽儿翻车,止步于十九连胜。 好在百鬼城的手段颇多,鬼蜮伎俩层出不穷,几经波折之下,总算是迷惑了对方的神志,趁此机会,将其击落擂台。 选修们再度欢呼,为他们玄域又出了个了不得的人而欢庆,更为了没有在元域面前丢人而欢庆。 “六号擂台选手,来自玄域天南三宫道玄宫的道晴,连胜二十场,获得准入资格!” “天南三宫”四个字从工作人员的嘴里喊出来,全场却没有多少的欢呼声,除了飞上云霄的烟花炸裂之外,三三俩俩稀稀落落的鼓掌外,大都是嘲讽、呵斥、谩骂并重。 天南三宫本是元域南方的一处势力,三座宫殿之主自明不凡,以帝君自居。 三宫帝君也并不是狂妄无知之辈,本身实力非凡,在三十六天虚榜上占据了十八到二十三个名额。 天地大灾劫之初,玄域刚刚打来的时候,天南三宫就直接倒戈相向,宣誓效忠玄域,将矛头直指元域各处,一路攻城掠地。 故而,元域中人不齿天南三宫所为,认为他们与钱帮一样,都是元域的叛徒,内奸,无比唾弃。 玄域中人,同样也看不上两面三刀之辈,对于天南三宫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当做自己人,以礼相待,等巅峰之战过后,就处处刁难。 里外不是人,天南三宫也唯有夹紧了尾巴做人,近些年来相当低调,甚少有在江湖上走动。 一手了得的虚空画符,将最后一名选手震昏了过去,道晴反手握着木剑,用来支撑着身子勉强站立。 没有欢呼,没有认同,被两边的人同时排斥,这样的日子,道晴早就习惯了。 第749章 准入截止 自打三宫帝君联袂投效玄域开始,天南三宫的弟子就注定无法抬起自己的头颅。 这,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宿命。 天南三宫的弟子没得选,也习惯了。 没有理会那些外界的闲言闲语,道晴冲着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默默地走下擂台,向着后台的方向走去。 其后,又过了两天,一号擂台也重新有了二十连胜的守擂人,同样出自玄域的二流势力五雷书院,名唤石万云。 面容老相的石万云一手雷法出神入化,敌对之人无不被雷劈得焦头烂额,当中还有好几人运气不佳,连性命都丢在了擂台上。 雷法的威力本就相当大,出手之间也很难精准地控制威力,上台之前,选手都有签订生死状,生死勿论,倒也怨不得他石万云。 紧跟着十号擂台也结束了战斗,迎来了二十连胜的守擂人,只是这个人的出身,让看台上的天火门颇有一种被挑衅的不适感。 十号擂台的选手又回到了元域的怀抱,乃是拜火教的弟子,名唤火爆。 拜火教与天火门之间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域界融合的时候。 拜火教主也是元域三十六天虚榜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虽然排名不怎么高,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天虚传说。 时值天火门大举入侵,赤魔罗都未曾出动,仅仅两名老牌火祖,就把拜火教打得丢盔卸甲,鸟兽四散。 自此,盛极一时的拜火教也陷入了沉寂,而拜火教主更是消失不见,也不知去往何方。 曾经的青玄城,在还是青元城的时候,便是拜火教的势力掌控范围。 火爆周身火焰熊熊燃烧,还故意抬起头来,冲着天火门的方位,向下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做了个挑衅的动作。 两方恩怨,几乎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走的都是火之一道,一山不容二虎,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如此一来,十座擂台,只剩下四号擂台,迟迟没有动静。 距离令天狱开启的时间越来越接近,许许多多参与者,自知再也无望争取,纷纷离开了令天谷,也让拥挤的峡谷变得稍稍宽敞舒适了一些。 还站在台上的人,已获得了十八连胜,只差最后的两场,就能够拿下最后的胜利。 周围元域的武者皆是欢声笑语,哪怕站在台上的并非自己,也觉得与有荣焉,甚是兴奋。 反倒玄域的玄修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难过得紧。 原因无他,台上之人,依旧出身元域,光是这一点,就够他们难受的了。 十个名额中,元域竟然占到了大多数,这样的反差,让选修们实在是有些不能接受,也不能相信。 “下去吧。” 略显女色的声音响起,安永宁悄然飘退三尺,留下一道虚影,本身已是脚尖连点,用肉眼难辨的速度,转到了对手的身后。 掌心抵在对手后背,安永宁轻轻吐劲,精纯到极点的纯阴玄气以螺旋状击出,将对手拍飞了老远,重重地甩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方才昏死过去。 “好俊俏的手段,看样子是玄阴殿的高徒了,说不准,是那位为后续培养的苗子吧?” 接连接触过燕先生、楚江王等等出身玄阴殿的人,安永宁能够施展出纯阴玄气,身份是什么,已经呼之欲出了。 除了太监之外,几乎不可能有第二种猜想,也难怪他的声音听着不阴不阳,男女难分。 “师侄,你说的那位,又是谁?” 司徒超打着哈哈,有些茫然地问道。 看了许久,他也有些困倦了,每一届的令天狱开启,便是如此闹腾,待得收尾的时候,又只得寥寥数人尚在而已。 “呵呵,一位了不得的前辈。” 有外人在,洛一缘也没有明说,他口中所指的,当然便是玄阴殿的殿主,那位元域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公公当中天下第一的存在。 “既然十个名额都已经出来了,是否也意味着,只需要静静等候令天狱的开启便可?” 扭过头来,洛一缘看向带路弟子桑易,才发现这家伙多少有些不胜酒力,每天浅浅地喝上几口,就能睡上大半天的功夫。 敢情这家伙自告奋勇接了个侍奉随行的差事,是来偷懒来了。 “哈欠!” “中低层的弟子,没什么参与感,当然困倦了,连老夫也差不多。” “不过没错,如果符阵堂推算得没什么太大的差错,最后一天是,所有准入者,在过一遍骨龄检测法阵,就可以进去了。” 难得有闲暇,司徒超也不去打扰这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弟子,反正这些东西,他都经历了许多遍,早就习惯了。 “对了师侄,进入令天狱之后,切记要小心,里面有许许多多的血色生物,实力弱一些的没有都是怪兽形态,直接击杀便是,无需担忧。” “不过一些人形态的血色生物,就需要小心,实力更强悍一些的,甚至会变化成他们见过的准入者,伺机靠近,再行杀伐之事。” “是以,一旦进了令天狱,不要再相信任何……” 说着说着,司徒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不是真的在告诫一位师侄该如何自保。 相反,该小心的,是那些深藏于令天狱之中的血色生物才是。 洛一缘的手段,比他都要高出许许多多,那还用得着他去操心? “既然十座擂台都已出现决胜者,那么,就请各宗门代表与决胜者稍作休息,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将开启二度骨龄检测法阵。” “等所有准入者都通过法阵之后,我令剑阁长老,自会施法催动,使令天狱尽快开启。” “从现在开始,无关人等,可以有序离场,令剑阁会在下一次令天狱开启之际,在此恭候各位的到来!” 扩音喇叭的声音在整个令天狱中回荡着,听着声音,估摸着又是那位荣栢长老。 “荆长老,看样子,我得准备一番了。” “此物留于你,也算是有个防身,希望等我出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你安然无恙。” 说着,洛一缘将一缕剑气拍入司徒超的体内,也不等桑易苏醒,径自一人缓缓走下高台,向着下方走去。 第750章 令天狱,启动 “你过关!” 嶙峋奇石,遍布四周,构筑出了一套古朴的阵法。 骨龄检测法阵究竟是谁发明的,如今已没有多少人知晓,但广泛地被应用于大宗门、大势力选拔弟子之上,相当好用。 留在令天谷内的这套法阵有着悠长的岁月,远比令剑阁中的活化石缥缈剑尊年纪还要大上不少。 陈旧的阵法上,还残留着当初设计之时的一些奇怪恶趣味,每一位符合标准的人通过,都会有一个低沉而深邃的嗓音,喊出“你过关”三个字。 宗门弟子率先进阵,作为东道主,令剑阁一马当先,当仁不让,而后就是诛邪圣殿、天火门等等。 顺序几乎是按照当今宗门势力的强度来排列,可怜的尸弃宗,只得一人参加,当然就被排在最末尾。 在洛一缘经过法阵的碧光照射之后,就轮到十位通过激烈搏杀脱瘾而出的“散修”代表,真正的最后,才轮到弄虚作假的上官仲。 走过阵法,上官仲气得浑身发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想他堂堂上官家的二公子,被一次又一次的针对和排挤,憋屈的感觉是,绝对是有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 “等着吧,该死的令剑阁,等进了令天狱之后,就别怪本公子,用‘那玩意儿’好好招呼你们的狗崽子!” “一报还一报?不,不够,当众奚落本公子,本公子要你们十五名弟子,全军覆没!” 表面上挤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和善笑容,上官仲内心的怨毒,都快要漫出来了。 洛一缘也在人群当中见到了丁影,的的确确比之于几年前成长了不少,若不是他的身上还有这残余的剑玄之力的气息,洛一缘都差点要认不出这个宝贝徒弟了。 所有人都通过了第二次的骨龄检测法阵,并无一人弄虚作假,一旁的荣栢长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二次检测,也是为防万一,免得有人易容乔装,冒名顶替罢了,这样的事情,多年以来,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各位还请稍候片刻,符阵堂的长老已然入席,即将开启令天狱!” “进入令天狱之后,生死各安天命,各位,一路珍重!” 说罢,荣栢长老向天打出一缕剑气示意符阵堂的长老可以开始动手。 “嗡!” “嗡!” 第一缕红光亮起的时候,许多人还不以为意,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随着一缕缕红光接连闪烁,不少宗门弟子,才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令剑阁符阵堂长老,一个个手捏血红色的晶石,站准方位,齐齐注入玄气。 二十八个方位,一丝一毫都没有错漏,血红光芒冲天而起,汇聚于其中一点,而后化作一个血球。 初时,血球还只有皮球那么点大小,随着玄气的不断注入,血球越来越大,已有一丈左右的直径。 “仅仅符阵堂,就有二十八名纳川境的长老,令剑阁的底蕴,什么时候强到这个地步了?” 宗门弟子代表的实力都不算弱,能够清楚地分辨出,每一道红光,都象征着一名长老的出手。 除开诛邪圣殿、天火门、寒玄宫等体量相近的宗门外,其余的宗门弟子纷纷变了脸色。 要知道,没落一些的宗门,可能整个宗门上下长老加一块儿,都未必能够凑得出二十八人。 血球的直径,大致在三丈左右,就停止了膨胀,无论红光如何灌注其中,都只是维持着现在的尺寸,未有大的变化。 唯有光泽上,到时与一开始大为不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血球的色泽变得越发黯淡,越发的幽暗,更有几分凶残、暴戾的气息深藏其中。 也不知为何,洛一缘竟然觉得,自己的家传功法血海魔功,似乎有几分触动,行功速度,较之自然运转的时候,快了五成不止。 起伏的气血,也让洛一缘更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仿佛与血球有什么共鸣。 “嗡!” “嗡!” 二十八名符阵堂长老的脸上,纷纷显现出了痛苦之色,体内的玄气流速加快,玄海滋生蕴养玄气的速度,早已跟不上消耗。 手中的血晶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二十八块拳头大小的血晶炸成了碎片,稀稀拉拉的碎晶散落一地。 终于,一道血红色的雷霆自血球落下,狠狠地劈在令天谷的中央地带,将稳固的空间屏障完全撕裂。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令天狱,终于真正开启了。 炸裂的虚空裂缝不断扩大,待得扩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只只的血色爪子自裂缝当中伸出,死死地扣住裂缝外围,形成一轮全新的血晶壁障,暂时稳固住了裂缝的边缘。 虚空裂缝中诞生出的空间乱流,无穷无尽的吸力来袭,将在场的所有参与者,全部强行吸入其中。 当然,有一人,却是例外。 空间乱流触及身躯的第一时间,洛一缘便感知到,这股力量的确很强大,但却无法强行挪动他的脚步。 神脉的力量稳如泰山,根深蒂固,哪怕空间乱流,也无法轻易撼动。 为此,洛一缘当机立断,撤去了神脉之力,与其余人的人一同跌入空间乱流当中,随波逐流,四处飘荡。 上下错乱,左右颠倒,被空间乱流所裹挟,洛一缘都不敢随便运劲,不然的话,他的身躯就会停滞在原地一动不动,难以到达彼岸。 耳旁的响起奇奇怪怪的声音,各式各样的声线都有,交织在一起,就只剩下纯粹的噪音,不断干扰着感官。 哪怕强行捂住双耳,或是以真气玄气隔绝声响,噪音依旧无孔不入,直抵脑海,直抵灵魂深处,防不胜防。 红、黑两种颜色不断闪烁,不断交替,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明显。 大部分的人都无法承受住思觉失调的恐怖体验,先行昏迷了过去,只剩下少部分真正修为高深的人,还能勉强抵御。 所有嘈杂的噪音,所有起伏的声线,也都被强行融为一体,变作平滑无比的耳鸣声,贯穿始终。 两种沉重的颜色几乎融汇在一起,一刹那的变化,就如同永恒那般。 除了黯淡的血色之外,再无所有。 第751章 血色地狱 无穷无尽的思觉失调过后,不但自己身处何种方位不得而知,就连身躯是否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强行抵抗这股汹涌来袭的力量的确能够做到,但后果会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天地险境之所以是险境,便是因为其存在无可探知的风险,哪怕令天狱这种被许许多多的人一次又一次造访过的险境,随随便便一点小危害,都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闭上双目,洛一缘索性彻底放松,任凭那股神秘的力量将自己带往南北西东。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令得洛一缘从深度沉睡当中幽幽转醒。 睁开眼睛,入目之处,有山石,有峭壁,有坑洞,更有无穷无尽的血色。 令天狱当中,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与元域、玄域截然不同的 世界。 天空依旧存在,只是血红色的一片,狰狞幽暗,触目惊心,稍稍多盯上一会儿,就免不了一阵头晕目眩、恶心反胃的感觉。 真气自神脉显现,上下冲刷身躯,那股难受的感觉瞬间一扫而空。 微微点头,自一个硕大的坑洞当中爬起,洛一缘率先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的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可称之为生灵的东西。 这是一个寂静如死灰的世界,仿佛一场末日灾劫之后,万物归于沉寂,只剩下血红的灰暗而已。 “嗯?” “真气的感知范围,被压缩了不少,这倒不是一件好事情。” 时不时地风沙遮蔽视线,双目还是能勉强睁开,只是想要看个清楚明白,并不容易。 这样一来,对于那些修为不济的人,危险程度就要大上了很多。 稍有不慎,等到危险降临,死到临头之际,才反应过来,就太迟了一些。 “先四处逛逛吧,来都来了,总不能在此地一直待着。” 真气轻轻一震,将身上堆积的尘土驱赶,掌控入微之法的洛一缘同时也敏锐的发现,并不只是真气的感知力有所下降,就连威力也比在玄元域的时候降低不少。 之前和鹰王、阎罗天子闲谈之时曾有提及,内家真气的力量,在一场天地大灾劫之后,变得强横了许多,远胜于往昔。 很多不能做到的事情,在天地大灾劫之后,两个域界,相辅相成,变得并非不可为之。 而到了令天狱,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尚未域界融合的时候,不,感觉甚至还要不如。 以洛一缘神脉三重的功力,尚且都无法逃过这种感觉,寻常的武者,岂不是被压抑得更加严重,十成力量能否发挥出七八成,都是个未知之数。 试着催动了一下从宝贝徒弟丁影那儿学来的凝气之法,凝气境的微弱玄气,连在身躯内运转流通都做不到,彻彻底底得好似一滩死水一动不动。 “看起来,令天狱这鬼地方并不只是对于武者有克制,对于玄修也同样如此。” “就是不知道,克制的程度如何,为何会有这样的克制?” 边走边沉思,看似只是步履微踱,昙花梦影的神妙轻身功法加持下,也比寻常人夺命狂奔要快上许多许多。 一路走来,天穹上似乎一直都是被一团迷雾所遮掩,看不清真切的情况。 迷雾之上,则是一片深邃暗淡的血红之色,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更没有点点星光。 无从辨识南北西东,走着走着,洛一缘散布在周围的真气敏锐感知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七八只野兔大小的啮齿生物,撒开四只蹄子不断奔驰,正冲着洛一缘不断靠近。 嘴角挂下一溜长长的涎水,暴露在外的牙齿分外尖锐,包裹着皮肉的毛发也只有一种唯一的颜色,血色。 本该象征着生物灵智的眼眸的位置,没有半点智慧的神韵可言,只有充盈整个眼眶,与身躯色泽稍稍不同一些的红色。 洛一缘不由得想起,司徒超曾经提及过的,令天狱当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血色生物。 百丈的距离转眼已缩短到了数十丈,七八只血色野兔奔波的速度快得离谱,全速冲刺完全没有任何的疲惫。 一掌隔空拍出,凌厉的掌风形成滔天气浪,呼啸而过,将血色野兔全部吹过。 皮肉分散,血肉分离,这些在令天狱中,尚只是最为低层的生物,连相隔甚远的一击都难以抵挡,就纷纷陨灭。 淤血碎肉混杂着碎裂的骨骼散落一地,渐渐被同为血色的大地同化、吞没,化作养分。 七道比之于米粒还要细小许多的血光,自尚未完全消亡的尸骸上渐渐浮起,而后向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飘来。 对于这些不明就里的玩意儿,洛一缘本能地想要抗拒,真气护罩散布于周身,想要隔绝小小血光的侵入。 无往而不利的真气护罩,在这一刻却突然失去了妙用,一点阻碍的功效都未曾起到。 血光毫无阻拦地穿透了真气护罩,侵入洛一缘的身躯之中,而后消失不见。 心头微微一惊,洛一缘第一时间便以真气与信念探查全身,以防有诈。 谁曾料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该是什么样的,还是什么样的。 “奇怪,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尚且还没有半分的不适,洛一缘也只是微微皱眉,只能先把这些事情抛诸脑后,继续前行。 同为令天狱当中,极远极远的不知名区域。 血色风沙更是无孔不入,几乎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让本就色调昏暗的环境更难视物。 山岳巨剑一挑、一切,轻易斩断了两只人形血色生物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污血自伤口处喷涌而出,两只血色生物并没有就此停下脚步,依旧张牙舞爪地攻了过来,迫得阚宸不得不凝神闪避,同时挥动山岳巨剑进行格挡。 自打进入令天狱以来,他已斩杀了好几个人形血色生物,花费了不少的力气。 奈何这些都不配称之人的家伙,悍不畏死,只知道厮杀,形同丧尸,更兼力大无穷,难对付得很。 “他奶奶的,丁影这小子跑哪儿去了,这地方这么大,到底该怎么找?” 借着格挡的反震之力,阚宸飘退数尺,山岳巨剑猛地一记横扫,将两只血色生物一分为四,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拦腰斩断,总算该是死绝了,阚宸喘息之余,也未曾注意到,微弱的血光,向着他的身躯内涌来。 第752章 陌路末路 如洛一缘、阚宸这般的,运气倒还算是不错,进得令天狱之后,起码还有一段时间让他们充分地了解、认识,慢慢熟悉。 有的人的运气,可就没有这么好了。 寻常的人形血色生物,身无片褛遮蔽,完全暴露在外,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灵智,更不懂得什么叫做羞耻、隐私。 偏偏就有那么一些人形的血色生物,在不断地厮杀与争夺之中,渐渐诞生衍化出了一点点的灵智。 高山之上,一名人形血色生物正冷眼看着下方的厮杀,双手环抱于胸前,观赏着一场死亡带来的盛宴。 被数个人形血色生物围攻之余,还有少说数以百计动物形态的血色生物重重围堵。 小一些的,就和洛一缘遇到的差不多,大约野兔大小,只能靠着那对锋利的大门牙撕扯、啃咬,大一些的,堪比狮虎、猿猴,都具备不俗的杀伤力。 崔之义是太初府这一代数一数二的真传弟子,被围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相隔甚远的时候,崔之义还勉强能够运起太初府的秘法印诀,隔空将不少靠得近一些的血色生物轰杀至渣。 待得一被近身,太初府最为擅长的招式一旦无法施展,形势便被瞬间逆转。 以掌对拳,草草接下冲着面门来的一记直拳,崔之义浑身一震,掌心处传来的巨力差点把他的手臂打折。 凌空境后期的玄气疯狂倾吐,总算是将那血色生物给震飞了出去。 还没等崔之义喘上一口气,已有数只血兔死死咬住裤腿,锋锐的牙齿刺破护身玄气,将双腿咬出好几个血洞。 “滚啊!” 吃痛之下,崔之义也顾不得这么多,玄气再震,将体型较小的血兔等纷纷震开。 可惜为时已晚,双腿的伤势,更容易影响腾挪的速度,令得崔之义的形势更加岌岌可危。 瞅准机会,一个血人欺身而上,一爪狠狠撕开了崔之义的胸膛,留下五道渗着鲜血的血痕。 机缘没怎么遇上,命都快要丢了,连番作战,尚未开辟玄海的崔之义,只能凭借着玄晶内有限的玄气继续坚持,再这么下去,随时都可能会有身陨当场的风险。 一路走来,洛一缘不知道已斩杀了多少妄图靠近的血色生物,粗略估计,少说也有数百上千只。 层次较低的血色生物,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害怕与畏惧,哪怕同伴都死绝了,只要前方的“美味”依旧在散发出诱人的气息,他们便会不断扑上来,直到果腹为止。 人形的血色生物,洛一缘也遇到了几个,都是依葫芦画瓢,一掌直接送他们归西。 相较之下,普普通通的血人,似乎还是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灵智,只是机动性上要强了不少,应变能力也要高出几分罢了。 血人的实力,对于大部分进入令天狱的参与者来说,都不算弱,也勉强算是基础玄气第五重力量,但他们也有他们的优势。 不怕痛,不怕死,只知道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达到攻击敌人的目的,这些情况,不由得让洛一缘想到了元域中的实战流派,两者相较,颇有相似之处。 招式?法术?秘诀? 对于血人而言,都不存在,他们有的,只是利用自己所有能够利用的优势,或是拳脚、或是牙齿,或是膝肘,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救命,救命啊!” 前方不远处传来的呼喊,让洛一缘多留出了几分心眼。 自打进入令天狱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同类的呼喊,难免特别注意一些。 浑身浴血的崔之义,迈开了两条腿拼命狂奔,不堪负荷的玄晶已快要到破碎的边缘,再继续争斗下去,敌人尚未杀光,怕是他自己先要因为玄气枯竭,玄晶崩裂而死了。 在他的身后,数以百计的血色生物浩浩荡荡地跟着,一马当先的,便是好几个血人。 这些血人的脚步不急不缓,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就如同在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要残忍地将目标慢慢蹂躏致死。 “血色生物,也有灵性?” 洛一缘气灌双目,早早地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是都说血色生物并无灵智可言么,这明显的动作,分明是将前方夺路狂奔的人视作诱饵。 “前面,前面的人,救救我啊!” 距离跑得近了一些,崔之义也注意到了洛一缘的存在,看那一身象征着尸弃宗弟子的着装,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些失望之色。 尸弃宗,一流大大势力中最是不济的宗门,连他们没落的太初府都看不起的废物宗门。 “尸弃宗的师兄,救命啊,我乃太初府十大真传的崔之义!” “求你救我一命,必有厚报,必有厚报!” 想也未曾多想,崔之义直接向着洛一缘的方向赶来,有了期盼,连迈开双腿的速度都要快上不少。 强忍着腿上、胸口、臂膀等多处伤势传来的痛楚,崔之义自须弥戒中取来几粒丹药匆匆吞服。 药性刺激下,干涸的玄晶似乎又泛起了微微华光,总算可以再拼上一把。 洛一缘默默地看着崔之义的接近,既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就此离去,反倒把目光瞥向了远方。 在遥远的山坡上,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引起了洛一缘的注意。 此人居高临下,从气息上看,明明也是令天狱之内的血色生物无疑,却有衣衫在身,甚是古怪。 最关键的一点,这个疑似人形血色生物的家伙,似乎并没有与其余的血人一同进攻,反倒一人站在远处,这就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见洛一缘不闪不避,崔之义的心里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源于对生的渴望,还是丹药的药效超常发挥,崔之义的奔跑速度,明显比之前要快了许多,还与那几个血人稍稍拉开了一点点的距离。 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崔之义生怕发生什么意外,连忙再大喝道:“尸弃宗的师兄,多谢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他日离开令天狱,我崔之义定然不忘此恩,涌泉相报!” 擦肩而过,洛一缘还是站在原地,崔之义心中暗骂一声蠢材,竟然再第一时间回过身来,将积蓄了许久的印法一元初始印狠狠地轰向洛一缘的背门。 第753章 多行不易 “去死吧!” 面容扭曲到了极致,几次三番的险死还生,崔之义才不会随随便便的相信任何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一个傻里傻气的尸弃宗弟子而已,若是死了,能够帮助自己拖住身后那群怪物的脚步,在崔之义看来,实在是太值得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是一句贯穿在许多玄修骨子里的话。 一元初始印骤然放大,磅礴的玄气被法印的力量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只要洛一缘这个傻头傻脑的尸弃宗弟子死了,就会被那群怪物当场分食,这,才是崔之义真正的逃离手段。 “轰!” 太初府的秘法威力浩瀚宏大,一元初始印当场炸裂,四分五裂的印诀紧贴在跟随其后的血色生物身上,再度爆发出连环爆破的力量。 十数个体型较小的血兽被炸得倒飞了出去,皮开肉绽不说,当场气绝的都有不少。 首当其冲的血人也不怎么好受,动作受阻,停在了一处。 双腿未曾停息,崔之义扭头回看,但见烟尘弥漫,吼叫之声此起彼伏,心下大感痛快,竟是大笑出声。 在为数不多的玄气相助下,崔之义与后方血色生物的距离越来越远,几个呼吸的功夫而已,已拉开了数十丈的距离。 “死得好,死得好,卑微的尸弃宗,能够为我太初府做出贡献,也算是死得其所!”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走运,怨不得我!” 崔之义笑了,笑得何其开怀,只要自己能够活下来,他人的死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你的回眸,是在看,我有没有死么?” 耳畔传来的低语,吓得崔之义浑身一颤,莫名其妙的寒意涌上心头。 双脚不由自主地强制刹停,崔之义左顾右盼,把圆滚滚的脑袋转得好像拨浪鼓一样,就想要能够找到刚刚低语的源头。 只是无论他如何搜寻,除了远方乱作一团的血色生物之外,空旷的四周,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杀人而已,对于唯有实力之上的玄域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伴随着实力的增长,几乎不可能会有多少玄修的手上,没有沾染过他人的鲜血。 哪怕是偏向于有大一统朝廷、法度存在的元域,江湖中人犯下命案也只能依靠神捕司来缉拿,道德底线之类的事情几乎就是无稽之谈。 看不到声音的来源,崔之义越发的慌张,什么神鬼志怪故事中的情节,都开始浮现于脑海中。 “出来,你有本事出来啊?” 药性再怎么刺激,干涸的玄晶也只能勉强逼出一丝丝的玄气来,都还不够崔之义做到御空而行的。 更何况令天狱当中,似乎还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暗中干扰,哪怕是玄气第五重凌空境,也做不到御空飞行。 “我出来了,那又如何?” 幽幽的声音,在后背响起,两根纤细的手指已轻点在崔之义后背魂门穴的位置。 真气轻吐,须弥之间,便已侵入身躯,游走于崔之义的四肢百骸,将其所有的行动能力完全封锁住。 洛一缘亲自动手点穴,便是玄气上三重的强者,能否强行由内而外冲破,都是两说,何况他区区一个崔之义? “想让我做你的替死鬼么?” “可悲的家伙,就如你所愿,那群血色生物,似乎已急不可待了。” 说着,洛一缘化指为掌,单掌轻轻用力,就将崔之义偌大的身躯直接托起,而后向着不远处轻轻一掷。 无法动弹的崔之义,连嘴巴都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旁的风景不断飞退,而后落入那一元初始印砸出的大坑,被血色生物重重包围。 几只利爪撕开了崔之义的胸膛,滚烫的鲜血泼洒而出, 无数的利齿在四肢上不断地啃噬,发出的阵阵咀嚼声,令人毛骨悚然。 闭上双眼的前一刹那,崔之义只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不断向外掏出,剧烈的痛楚袭来,却无法昏厥,那种绝望的感觉,委实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伴随着洛一缘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封锁着崔之义身上的真气自行散去。 “啊!” 激烈的惨叫声,也是他最后的绝唱。 将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远方的山坡上,疑似人型的血色生物依旧站在原地未曾动弹,一双别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的眼眸,与寻常血色生物不同,与血人也不同,并不是一片猩红,一点微弱的黑芒深藏其中。 “看得这么久了,不觉得有些闷烦么?” 身后有人声传来,血卒长方才觉察到,有人侵入到身旁,都没有任何的思索,左手手肘已向后方猛砸而去。 身形扭曲之际,血卒长的左腿亦高高抬起,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够爆发出震撼一击。 然则血卒长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半分,或许,不止半分。 手肘贴着洛一缘的面颊而过,骤然踢出的一记神龙摆尾,也只是堪堪触碰到了衣衫的一角。 洛一缘轻易向后飘退,淡定自若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明显比之于血人更高一级的血色生物。 “你,是,什,么,人?” 不同于寻常血色生物,只知道凭借本能进行杀戮,血卒长竟然能够口吐人言,已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情。 即便他说起话来古古怪怪,但至少可以证明,令天狱当中的血色生物,早已开始诞生灵智,而非只会杀戮的低等怪物。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又是什么?” 洛一缘的目光锁定在血卒长的身上,仔细凝望之下,方才发现,那所谓可以遮蔽身躯的衣衫,竟然与身躯是一体的。 也就是说,是他将自身的形状变化至此,并非拔了他人的衣物,亦或是有了制衣之法。 “擅,入,血,域,者,死!” 血卒长的身上,突然散发出汹涌的杀意,杀气浓烈,近乎化作实质一般,这等情况,着实罕见。 澎湃的力量涌现,依着洛一缘的估算,少说也能与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玄修高手相媲美,再加上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一旦动起手来,大宗门的长老,都未必会是这怪物的对手。 两人相距不过一丈的距离,血卒长刚刚抬起手来,整个人已僵在了原地。 第756章 宁直不屈 “水圣老大人!” 所有人当中,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火圣老! 出格的举动,就算是他都吓了老大的一跳,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才好。 就在不久前,他火圣老只是轻轻拍了拍缥缈剑尊的肩膀,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就挨了好一顿毒打,颜面尽失。 那还只是在相对私人的场合,在场的人都是他们西方圣殿中人,不一定会把事情给说出去。 如今当着诸多宗门的面,大庭广众之下,掌掴令剑阁的长老,事情就有些大条了。 “怎么,火圣老大人,难道要帮令剑阁这样的异端说话不成?” “你可不要忘了,在离开圣玄城的时候,殿主大人曾经交待过,此行以本圣老为主。” “你若有什么不满,可以,等回到圣玄城之后,自己去和店主大人交代!” 连看都未曾看过来一眼,水圣老那阴冷而倨傲的声音,听得火圣老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既然都把弥斯埃亚给搬出来了,火圣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怏怏地缩了一下脑袋,默默向后退去了一步。 捂着自己的脸,荣栢长老也是震惊到了极致。 这可是在令天谷,在令剑阁的地盘,诛邪圣殿的猖狂,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么? 荣栢伸手向后一拦,示意执法堂的执事们先行后退,而后自己向前迈出一个大步,站到了水圣老的正对面。 面对着冷傲如冰霜的中年贵妇,荣栢抬头挺胸,就算实力不如对方,气势上一点都没有落入下风。 “水圣老,不管你在诛邪圣殿的地位有多高,你们西方圣殿又是多么了不得,请你记住!” “这里,是令天谷,是令剑阁的地方,不是你可以随便放肆的!” “你可以侮辱本长老,因为你比本长老厉害,本长老无话可说,但你不能侮辱我令剑阁的弟子,更不能因此小觑了这些玄域的未来!” 强顶着水圣老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荣栢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一点都不退让。 “啪!” 又是一记响亮而清澈的耳光声,所有的宗门代表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的内心,都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还打啊? 哪怕是天火门的炎迹,心里也出现了一丝丝的不忍。 炎迹虽已贵为玄气上三重的强者,天火门的太上长老与火祖,就在不久前,也还只是天火门的一名长老罢了。 令剑阁与天火门之间相互不对付,这是真的,但唇亡齿寒,这也是真的。 今朝他西方圣殿敢于如此欺侮令剑阁,难保他日西方圣殿也可以无视天火门,将他炎迹以及一众天火门弟子踩在脚底下。 造化境强者的感知能力极强,水圣老猛地回头,狠狠盯着炎迹,吓得炎迹刚刚升起的不满一下子灰飞烟灭。 众目睽睽之下,炎迹还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被人白白教训一顿。 司徒超低垂着脑袋,不敢看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双拳头却握得紧紧的,很是努力地压抑自己心底的怒火。 第二下的耳光,力量较之第一下又大了许多,肉眼都能够轻易看得出来。 荣栢长老堂堂玄气第六重纳川境后期的修为,在一耳光之下,被打得整个人原地翻了好几圈,而后才重重摔在地上。 仔细看去,勉强支撑着自己身子,还在不断向外流淌着殷红的鲜血,荣栢的半张脸骨都被打歪了,脸骨碎了不少,都无法维持正常的面容。 “令剑阁的长老荣栢,对么?” “希望你能够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本圣老不敢杀你,一掌,只是小惩大诫罢了。” 水圣老的态度从始至终,就并没有发生过任何的变化。 在她眼里,除了西方圣殿,除了殿主弥斯埃亚之外,就没有任何值得尊重的东西,包括人,包括物,包括情感。 火圣老默默后退了两步,以手扶额,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注定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长老!” “长老!” 身后执法堂的执事们,气得浑身哆嗦,一个个都顾不得荣栢的命令,亮出了兵刃,快步赶到荣栢身前,将其护卫了起来。 一柄柄品阶最高不过地兵级别的长剑握在手中,包括魏阳在内的执事们,明明知道双方之间的差距大过天堑,却还是没有退让。 “我令剑阁上下一心,想要动长老,先过我们这一关!” “没错,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杀了,自有阁主大人会为我们讨回血债!” 执法堂的执事们上下一心,手捏剑诀,严阵以待。 一听到“阁主大人”几个字,火圣老的眼皮子又是抽了一下,一口口水吞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你们,都让开!” 借助着剑鞘支撑地面的力量,荣栢长老摇晃着满身血迹的身体,慢慢站了起来,慢慢站直了身体。 从长老保护弟子,到弟子保护长老,这份真情实感,才是令剑阁最弥足珍贵的东西。 “水圣老,本长老说过,令天狱的事情,令剑阁,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挑衅,还动手伤人,是不是真的要让令剑阁与你西方圣殿从此兵戎相见?” 鼓足玄气,说完这两句话,荣栢长老猛地咳出了大片鲜血,摇摇晃晃地再度瘫倒了下去。 造化玄气的强大与可怕,远远超过纳川境能够抵受的范围,刚刚的两记耳光若是真使足了劲儿,估摸着荣栢长老当场被打爆的可能性都有。 即便如此,荣栢长老也是重伤不支,犹如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长老!” 魏阳等执事的都在滴血,他们只恨自己实力不足,只能任人鱼肉,却守护不了自己的家园,守护不了自己的长老。 拼尽最后的一丝丝力气,握住剑柄的手缓缓抬起,荣栢长老惨笑着,努力将剑柄握紧。 玄气入剑,将剑鞘震飞出去,露出明晃晃的剑尖,在太阳底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那,是令剑阁剑光。 “还敢放肆?” 区区一个宗门长老,被教训,被掌掴,就该老老实实听话,而不是固执己见地针锋相对。 荣栢长老的所作所为,真的让水圣老动了真怒。 伴随着一句娇喝,深蓝色的造化玄气向四方倾泻开来,极致的阴寒力量,连火圣老、炎迹等火相功法的玄修,都大感不太好受。 第757章 视死如归 造化玄气,一点一滴,皆可夺天地之造化为己用,妙用无穷,神威难犯。 这也是为什么,许许多多的天才型强者,在初时能够跨境界斩杀敌人,但到了后期,再难以做到。 除非有着能够补足差距的神物、秘宝或者秘法,不然的话,造化境,便是不可战胜的真正大能者。 水圣老的修为境界,都已到了极其高深的地步,整个西方圣殿,也仅有两人能在她之上。 别看她在金圣老的面前都走不过一个回合,那是因为金圣老太强了,都能勉强算是登上神坛,点燃神火,再也不是红尘中人。 觉察到不对劲的火圣老、炎迹等,早早地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后退了一段距离,免得被波及,遭受无妄之灾。 司徒超则是很幸运得本就站得相当得远,谁让尸弃宗的地位实在是太低太低了,无论贴近哪一个势力的代表都会被嫌弃。 寒霜遍布,雪花纷飞,森然的寒气幻化作一只又一只深蓝色的魅手,向着那些坚定的执法堂执事攀爬而去。 都不用一个呼吸的时间,魅手便缠住脚踝,攀爬而上,将他们半边的身子都冻成了冰雕。 水圣老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注意着这群令剑阁弟子的表情,但凡有一人露出半点怯意,她或许就会停手,继而更加放肆地嘲笑。 然则以魏阳为首,所有执法堂的弟子,皆是面容刚毅,神色决绝,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佩剑,既不求饶,也不认输,更没有半分喊叫。 上方隶属于符阵堂的二十八名长老,将这一幕幕画面尽收眼底,老泪纵横不已,个别几位,甚至都流出了两行血泪。 同为令剑阁门人弟子,见到同门受辱,他们哪能够安坐于此? 若非受限于职责所在,二十八名长老只怕早早便下得高台,要舍下一条性命,与泼妇一样的水圣老斗个你死我活。 奈何令天狱一旦开启,他们二十八人就不能擅动。 稍有不慎,整个令天狱便会发生异动,入口彻底封死,也不知道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方才能再度将之开启。 就连离开自己的位置都做不到,又如何下场拼死一战,扞卫令剑阁的威严? “你们令剑阁的弟子,真的就这么舍生忘死么?”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行为来“打脸”,这种屈辱的感觉,对于水圣老来说,比真真切切地抽她两巴掌更加难受。 眯起的眼眸当中,杀意已现,徘徊在腰间的蓝色魅手手指伸展,要向着上方攀爬而去。 “嗤!” 剑气横空扫过,将造化玄气化作的蓝色魅手尽数斩断。 无数的坚冰就此崩碎,萦绕的风雪就此停息。 一剑,只需要一剑,就足够了。 造化玄气被阻,水圣老只觉得嘴里一阵腥甜,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步履虚浮,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与生俱来的那股傲气,令水圣老强行将那快要夺口而出的逆血再度咽下。 玄气反震之下,水圣老的身躯起伏不定,呼吸也比之于先前更加急促了不少。 “终于,还是来了。” 火圣老无奈地摇了摇头,再度看了看安放在须弥戒中,断成两截的焱炎戟与薄如蝉翼的焱炎铠,默默闭上了双眼。 “阁主大人!” “阁主大人!” 执法堂执事们纷纷抬起头来,看着高挂于天穹之上的那一道人影,发出了此生以来最为嘹亮的呼喊。 “阁主!” 毅力与坚持,似乎是到了极限,荣栢长老的手,再也握不住那柄跟随了他多年的佩剑。 手指在颤抖之下缓缓松开,任由剑势倒转,剑锋自上而下,刺入土石之中。 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荣栢长老的嘴角,却挂上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三道身影极速落下,站于两方的中央位置,打破了完全不对等的对峙局势。 云萝剑尊火速上前,纤纤玉手探出,一把抓起了荣栢长老的手腕,双指按压在脉搏上。 断断续续的微弱脉息,尚还有跳动的迹象,云萝剑尊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嘴唇微动,传音将结果告知止司。 “水圣老大人,令剑阁的阁主出动了,你看,是不是见好就收?” “这家伙可是一个疯子,惹不得,真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回到圣玄城,殿主大人必然会降下责罚。” 总归还是同袍,火圣老栽过跟头,当然不希望眼睁睁看着水圣老再来上一回,也算是处于好心,传音提醒。 哪知道回馈他的,却是水圣老那扭过头来,那怨毒无比、充满恨意的眼神。 水圣老并没有张嘴说话,但她的眼神,几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紧紧闭上嘴巴,火圣老冷哼一声,也懒得再说些什么。 寻死有道的人,再怎么搭救,也是于事无补。 该说的都说了,火圣老自问,已经尽力了。 “阁主大人,剑尊大人,你们要为我们做主!” “那水圣老欺人太甚,我们早就说了会给他们交……” 众位执事半跪在地上,也是疲惫不堪,以他们微弱的修为,对抗蓝色魅手,早就将一身玄气耗得一干二净。 止司缓缓抬起一只手,似乎是示意他们暂时别说了。 这群执事倒也非常听止司的话,当机立断就此打住,但一个个的眼神也都愤慨不已。 抬起的手还在徐徐上升之中,执事们紧张得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与迅速,而后急速升温,完全不是他们执法堂这一个层级所能在处理的层面。 “令剑阁阁主止司,对么?” “哼,你门下弟子不懂规矩,本圣老就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什么是……” “止司,你敢?” 眯起的双眼骤然睁得老大老大,浑圆的瞳孔当中,竟出现了一丝丝的畏惧,连带着水圣老的声音,都显示出了几分惊恐的味道。 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止司的那只右手,狠狠地扇在了水圣老那因为表情激动而有些浮粉的脸颊上。 “啪!” “啪!” “啪!” 接连十几个耳光左右开弓,止司抽得手都有些乏力了,方才撤手,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满手的胭脂粉末,自须弥戒中掏出手帕来回擦拭。 第758章 再劈圣老 擦拭完被脂粉弄脏了的手掌,止司还随手将手帕直接丢在了地上,而后一脚踩了上去。 明晃晃的嫌弃举动,看得所有人都惊呆了。 哪怕是在宗门代表的一方,都有不少人看得畅快不已,心里暗自喝彩。 水圣老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恶劣了一些,设身处地的一想,谁人都觉得憋屈得很。 “止司,你……你敢打我?” 两脸边颊被打得和猪头一样又圆又肿,好好的贵妇形象荡然无存。 捂着与平日里尺寸完全不对的脸,水圣老的恨意都快要突破天际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宗门之主,竟敢对她圣老之尊动手。 打就打了,打得还是她最为在乎的脸,止司,他怎么敢?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一个良辰吉日不成?” 似乎是觉得连着扇了十几个耳光还不够解气,止司刚刚嗤笑完,又是一脚猛地踹出。 双手都捂着脸颊,水圣老不敢把手臂放下,就怕被外人看到了这丢人现眼的容貌,哪里来的机会去挡住这一脚? 硕大的脚丫子正中胸膛,将水圣老犹如炮弹一样踢飞了出去,重重地踢入了极远极远的山石峭壁之中。 “咔!咔咔咔!” 自下而上,一道裂痕迅速攀爬而上,几乎将整座山峰全给覆盖了起来,而后高耸入云的山峰开始崩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这一脚,踢得着实有够狠的,造化玄气的破坏力,由此可见一斑。 余怒未消,止司的注意力从消失不见的水圣老转到了火圣老的身上,把早就成了惊弓之鸟的火圣老吓了一大跳。 “阁主大人,误会,一切,一切都是误会啊!” 都还没有等止司开口,火圣老已先行举起了白旗。 示敌以弱并不丢人,被当众暴揍一顿又一顿,才是丢人丢到家了。 焱炎铠、焱炎戟等标志性的装备都未曾取来,火圣老一改当初的傲慢,弓着身子拱着手,将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误会?你们西方圣殿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伤我令剑阁的门人弟子,你告诉我是误会?” “还有你们这么多人围在一起,是要逼本阁主给出一个交代么?” “好,本阁主现在就给你们交代!” 掏出令天剑,冷眼扫过除了水圣老外的每一个人,止司身上凌冽的剑气,就算隔着老远,都让人有一种不适的感觉。 令天剑对准了每一人,约莫滞留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包括炎迹、火圣老等强者在内,都有一种命不久矣的错觉,手脚都开始不受控制。 几个修为较弱一些的长老执事,都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爬都有些爬不起来。 “令天狱本就是天地险境,哪怕发生任何的变化,都在情理之中。” “你们聚众闹事,非要讨个说法,不就是仗着诛邪圣殿的势力庞大,想要来逼宫的同时,能够分一杯羹么?” “误会啊,阁主大人,一切都是误会,是误会!” 火圣老心里那个憋屈啊,他一路上试图阻挠过水圣老多次,奈何水圣老一意孤行,根本就不听他的,他也无可奈何。 “误会?” 止司冷笑了两声,将令天剑的剑锋对准了火圣老,熟悉的感觉吓得火圣老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心中焦躁不安,拿不定主意。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反抗只不过被揍得更惨罢了。 死,是肯定死不掉的,止司再是狂妄,诛邪圣殿的面子终究还是要给的。 一念至此,火圣老似乎也想通了什么,恨恨地瞅了身后被压在大山废墟下的水圣老一眼。 就在此时,大片大片的山石震动,磅礴的力量将一块块不下于千钧万钧的巨石震上天穹,简直比火山喷发还要来得更加震撼。 数以万计的深蓝色魅手齐齐爆发,阴森寒气席卷而来,将山石废墟一带,化作一片晶莹通透的冰雪之山。 “止司老贼,尔敢!” 声音都有几分破音的感觉,但见一道蓝影拔地而起,诡异的深蓝色魅手驱使之下,将难以辨测方圆直径的冰雪之山给提了起来。 披头散发的水圣老,再也看不出原先华贵中年妇人的形象,灰头土脸、妆容晕散,那副模样,简直比之于街头谩骂的泼妇还要生动形象好几倍。 “你敢打我,我,我!” “我要你死!” 众人都被吓得有的恍惚了,陷入疯狂的人,尤其是像水圣老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偏执型女人,动起手来,是啥都不顾的。 那座冰雪之山大得都有些可怕了,竟然能够被水圣老隔空以造化玄气提起来,一旦砸下,别说是他们这些站得比较近的人,怕是令天狱的入口,都会遭到波及。 到时候,那些进入令天狱的宗门弟子,才真的会有性命之虞。 “火圣老,快去劝劝你家水圣老吧!” “千万不能让她胡来,火圣老……” 众位宗门代表这才是真的慌了手脚,都围着火圣老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 让他们亲自动手去阻止,才没这个本事,谁见了那冰雪之山不心头发憷? 火圣老也是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水圣老那等性子的人,怎么可能被说服? 冰雪之山的阴影越来越大,已完全将令天谷这一带都给覆盖了起来,遮蔽天日,那种临近的压迫感,让人心中充满了恐惧。 就连炎迹这样的生生境强者,心里都忐忑不安,没有办法确保自己能够在这冰雪之山的强压下,有几分生还的可能性。 “嗡!” 黑色电弧闪烁,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是令天剑身上,才会偶尔露出的半点锋芒。 无上剑玄之力加身,止司虚空踏出一步,神情默然,不做任何言语,一剑劈出。 上达天穹雷池的无上剑气,岂是区区一座冰雪之山所能够遮挡得了? 剑气通玄,黑色电弧一触及到冰雪之山上,就分化出了无数细细的分支,不断地向着四周攀爬而去,每触及到一处方位,就将落脚的一切都尽数化作齑粉。 无论是山石根基还是冰雪玄气,无一例外,尽数齑粉。 瞅准方位,浑厚的剑劲直挺挺地劈在了疯疯癫癫的水圣老身上。 纵然有造化玄气护体,令天剑的力量,又岂是轻易就能接得住的? 一颗流星划破天际,也不知去往何方,那,是水圣老所远去的方向。 第759章 令天血域 自打进入令天狱开始,洛一缘斩杀的血色生物,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有余。 就连那初步具备神志,能够勉与人沟通的血卒长,都杀了五个。 可惜的是,令天狱广袤无垠,实在是大得有些没有边际可言,洛一缘走到现在,除了个倒霉蛋崔之义外,一个宗门弟子都没有见到过。 杀戮太多,洛一缘周身的杀意也浓郁了不少,犹如实质一样,让人往上一眼,便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少弱小的血色生物,诸如老鼠、兔子之流,见到洛一缘的出现,已不再是悍不畏死地扑上,而是开始本能地反向逃跑。 就好像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形力量,让它们感觉到了害怕与畏惧。 丹田上方,那一点点微弱到极点的血光,也开始渐渐变得凝实,并且像是一粒微小的种子一样,延伸出了更为纤细的根须。 若非有着入微之法,可以更加细致地进行观测,这些微小到不能再微小的变故,还真难以觉察出来。 “生根发芽?” 一堆眉头微微一拧,洛一缘也有些不太能够理解,难不成这粒种子,将来还能长成参天大树不成? 这么一来,可就惹恼了,下方有丹田气海,贯通上下之处又有神脉,顶上有三花,胸中有五气,再加上一棵树,那画面,洛一缘都有些无法想象,会有多么离谱。 “问题应该不算太大,就算这玩意儿折腾的再怎么厉害,只要稍稍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发生,真气也可以随时将它震散。” 既然血光种子尚未出现任何不利于己身的动静,洛一缘也就继续留着它,且看将来会是何等的景象。 一路走来,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根据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洛一缘对所谓的令天狱,也有了另一种新的认识。 整个令天狱,就像是另一处世界,有山有水,有天有地,只是这山水天地,与传统的认知,并不太一样。 令天狱的天高有极限,洛一缘曾尝试努力向上而去,不久之后,周围就只剩下深邃的暗红之色,更难辨识方位,五感知觉更是完全失去掌控。 下方则是奇怪的泥泞土石,还能吸收血液骨肉,逐渐演化诞生出新的血色生物,令人匪夷所思。 山非山,水非水,总之这一切,都像是一处血色的地狱,难怪被冠以令天狱的名号。 种种所见所闻,让洛一缘不由得想起了元域千多年前的一场祸乱。 血域两字,在元域之中,早就成了禁忌,哪怕是天元皇朝当中的古籍,也很少会有提及这两个字。 那次的惨状,实在是太过于可怕,属于那个年代的神话与传说,齐齐绽放出了最后的华光与异彩,总算是化解了一场席卷整个元域的危机,为后世留下了一点希望的种子。 但代价,却是神话与传说,自此在江湖上消失,再无踪迹。 千多年前,还没有太渊阁颁布的神话榜与天虚榜,神话与传说,都是整个江湖几乎公认无可匹敌的至强者,地位较之于今时今日的十强神话与三十六天虚传说要更高。 “擅,入,血,域,者,死!” 洛一缘平等的给了每一个血卒长沟通的机会,但他们似乎在说完这句话后,便不由分说地发动进攻,逼得洛一缘不得不将之一剑斩杀。 “令天狱,难不成就是血域?” 这个推论有些大胆,却也勉强能够称得上合情合理。 “血色生物见人就杀,若真是血域,便容不得他们继续下去,早晚有一日,会卷土重来,再度酿成当初的血灾。” 打定主意,洛一缘前行的速度暴增十倍不止,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前方飞掠而去。 沿途但凡看见什么血色生物,不由分说,就是一道剑气过去,至于结果如何,各安天命。 “机缘呢?不是说令天狱有大机缘么?” 铁羽折扇展开扇骨,狠狠刺入一名血人的头颅,将之彻底击毙之后,上官仲浑身浴血地站在一片血海当中,气喘吁吁。 自打进入令天狱以来,机缘什么的,是一点都没有见到,反倒是接连不止的杀戮,一刻都未曾停息。 真气自生的超一流高手之境,恢复速度还是有个限度,与玄气第七重的生生境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不是有着须弥戒中大量丹药的供给,再加上一些一次性伤害的宝物,只怕上官仲早就被数不清的血色生物围攻,殒落当场了。 连着咳出好几口鲜血来,上官仲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虚耗过度,他再难保持着平日里那种翩翩公子的气质,狼狈得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感应到不远处似乎又有什么动静,上官仲不敢继续在此多做逗留,赶忙草草吞服了几粒丹药,运起轻功向着反方向掠去。 临走之前,上官仲又取来几个香囊,强行将之捏碎,随风散落的香粉覆盖在这一片区域上,将身上的气味尽数掩盖。 再这样下去,就算是有再多的宝贝,都不够他挥霍的,早晚会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 “该死的令剑阁,故弄玄虚把本公子骗到这来!” “等本公子出去,一定要和你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胸口的痛楚难以压抑,乃是刚刚硬接了一名血人一拳所导致的。 胸骨之处,有几根骨骼多出了几条细小的裂痕,稍稍动弹一下,就会令痛楚遍布全身。 伤的或许不算太重,却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方才能够渐渐愈合。 在这段时间内,每一次的动手,都会令得伤势越发加重,也就是所谓的伤上加伤。 就在上官仲离开之后,约莫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四名血卒长几乎是一同出现在血泊边。 每一名血卒长的实力都强悍得很,本次进入令天狱的参与者中,也唯有寥寥数人,能够在单打独斗当中,正面击败一名血卒长而已。 四人齐至,但凡上官仲晚走一点点,怕都要死在他们的手上。 “生,人,的,气,息。” “不,是,同,类,该,杀。” “擅,闯,血,域,者,死。” 不伦不类、似是而非的话简单地沟通了一番,血卒长们嗅探着弥漫在此地的异香,也难以分辨出生人究竟去往何方,四人一人一个方向,就地分散。 第760章 血将空衣 随着血色生物被不断诛杀,越来越多的血光被洛一缘体内的种子所吸纳,种子也一点点凝实,一点点壮大。 隐隐约约之间,洛一缘能够恍惚地感觉到,这很可能的确是属于此地的独特机缘,一种完全截然不同的修行体系。 截至目前,在令天狱当中见到过的最强者,应当也只是血卒长罢了,初步诞生灵智,会简单地沟通,却拥有着玄元域中常人难以企及的可怕力量。 将血人当做在普通不过的血卒,那么很多东西,就又变得符合情理了一些。 野兽形态的血色生物实力在凝气境到重生境不等,体型越是庞大的血色生物,力量就越是强横。 人类形态不着寸缕的血卒,实力已飙升到了凌空境,加上他们不知后退、悍不畏死的攻击手段,对于实力不算怎么高深的宗门残余者而言,已可以构成不小的威胁。 至于血卒长,力量更强大不少,可媲美外界玄域玄气第六重纳川境的修为。 洛一缘相信,在这个神秘莫测的令天狱,或者说血域当中,定然还有比之于血卒长更加厉害的存在,他们的力量层级,也定然会达至玄气上三重的境界。 “出来吧,跟着我这么久,不觉得累么?” 在一片荒漠跟前,洛一缘突然止住了脚步。 冷漠的声音在真气的作用下,得以回荡在这片空旷的区域,以一股无形气浪的形式,扩散开去。 百丈之遥,受到气浪的吹拂,一道身影缓缓的自阴影当中走了出来。 不再是如血卒、血卒长那样,被一抹深邃邪的血色所覆盖,此人从上到下,一点都看不出与血色生物有什么相关的感觉,浑然就是一副正常人的模样。 逸散的头发,鹰钩鼻与深邃的眼眶相结合,倒有几分异国人的感觉,让洛一缘大感惊讶。 诛邪圣殿的西方圣殿此次派出的人手当中,就不乏具有异国容貌的圣子圣女,洛一缘多少都有些印象,对于此人,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终于舍得露面了么?跟着我许久了吧?” 身影一晃而逝,话音未落,洛一缘已到了神秘人的跟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给神秘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 与那些只有一丁点儿灵智的血卒长不同,神秘人明显要强悍不少,已能感知到洛一缘带来的威胁,并没有急着攻击,反倒是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半步。 “问问题之前,不考虑一下,先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么?” 洛一缘五指一挥,浩瀚的真气顿时化作一张巨大的网罗,将此处完全笼罩了起来。 有此一招,神秘人就算想要逃走,也并非轻易就能做到,更不可能通过先前那种秘法,来藏匿身形。 感应到周遭的环境变化,神秘人神色一变,双腿连点,慌忙向后飞退。 并没有退出多远的距离,神秘人就重重撞在了一道气墙上,潮水一样的反震之力,震得他头晕目眩,浑身难受,一时半会儿都没有缓解过来。 不信邪的神秘人身形再度加速,向着另外几个方向不断尝试着腾挪逃窜。 可无论他如何尝试,乃至于试着上天入地,在洛一缘的真气网罗之下,都没有半点可以逃离的机会。 “玩够了么?” “玩够了的话,就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五指探出,真气化作逆向龙卷,将神秘人强行吸扯到了身旁,洛一缘凝视着这自打进入令天狱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真正可以被称之为人的家伙,缓缓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五根手指死死掐住住神秘人的咽喉,迫得他再也没有任何逃窜的空间和余地。 在死亡的威胁下,神秘人那深邃的眼神,也渐渐柔和了些许,方才开口说道:“异域人,我乃血域血将空衣,你又是何人?” “血域?” 再度听到了这个词,洛一缘的眉头又是一拧,手上的力量也加重了几分,沉声问道:“你可知晓,元域?” 这下,轮到血将空衣瞳孔一震,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失控,骇然说道:“你是元域中人?” “元域中人,该死!” 哪怕喉咙被扼制,哪怕是死是活,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空衣也没有束手就擒。 在听到“元域”两个字之后,空衣直接陷入了疯狂的状态,眼眸之中迸射出两道血光,双手指尖利爪探出,毫无保留地自左右齐齐夹攻而来。 若洛一缘不能在第一时间将他掐死,那么自身也必然受到一对利爪的重创,届时便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想得挺好,想要两败俱伤?” “可惜,你还差得远了!” 真气催鼓,稍稍使了一点劲儿,真气犹如江河倒灌,将空衣体内的力量冲得七零八落。 刚刚还来势汹汹的利爪,无力地垂下,在真气摧枯拉朽地破坏力下,再无半点威胁可言。 空衣的变化,也让洛一缘对于心中的猜想,更是确定了几分。 这一方令天狱的世界,极有可能便是千多年前,在元域造成了可怕血灾的那个血域。 不得不说,自称血将的空衣,实力还是相当的不错,寻常血卒长,被轻轻一捏,整个身躯都炸成了无数细小的部分,完全经受不住多少的力量。 洛一缘估摸着,空衣的实力,应当是超越了玄域纳川境的这个范畴,但有没有达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就不得而知了。 “元域的人,不是朋友,你休想从我这儿得到任何的消息。” 身躯被束缚,再无任何反抗的力量,空衣闭上双眼,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反正什么话都不说。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目标,洛一缘可不想就这么简单又一下将之咔嚓了。 灵机一动,洛一缘故意压低了体内真气的气息,转而试图动用那粒血色种子。 微微的血腥之气浮出,感受到近乎于同宗同源的力量,空衣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迷惘的神色,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顾不得受创的身躯,空衣鼓起残余的力量,拼命扒拉着洛一缘的手臂,放声嘶吼道:“你,竟然有了血心种子,你到底是什么谁?” 第761章 相谈甚欢 如疯似狂的血将空衣,在感应到血心种子的一刹那,就重新回到了平静。 洛一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赌上一赌,还真的是赌对了。 “说出你知道的一切,不然的话,后果 如何,我想你应该清楚。” 紧紧掐住空衣脖子的五根手指稍稍松了一松,已算是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倘若对方还是不识抬举,执意要喊打喊杀,并将这种愚蠢的行为真的付诸于行动,那么洛一缘也会毫不留情地直接用力,将其当场扼杀。 “呵,呵呵呵……” 稍稍松了一口气,空衣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盯着洛一缘,冷笑道:“无耻而卑微的叛徒,为何还要回到故土?”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再一次,再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我等么?” 洛一缘听的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空衣口中的“叛徒”、“故土”、“再次”到底说的是什么东西。 “把话讲清楚一些,别神神叨叨的。” “血将空衣,对么,你应该明白,以你的实力,是不可能从我手里逃脱的。” 收回手掌,将真气网罗缩小到方圆区区几丈的宽度,洛一缘干脆从须弥戒当中搬出了两把椅子,示意空衣坐下来慢慢说。 生死不在自己的掌握当中,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最是难受不过。 自弱小而无意识的血色生物慢慢成长至今,作为血将的空衣,反倒多了一种低等血色生物所不应该拥有的情感,怕死。 那些毫无意识可言的血色生物,是真的可以做到舍生忘死,只要能够得到足够的血光,便可以不断蜕生,慢慢成长。 犹豫再三,空衣还是听从了洛一缘的建议,缓缓坐在石凳之上。 “很好,你若是早早地听话,我们之间的沟通,也就流畅多了,用不着玩这么多花样,不是么?” 满意地点了点头,洛一缘挥了挥手,须弥戒微光闪烁,又变出了一张桌子,连同一桌还算不错的酒菜。 这些菜肴都是冷盘,这才得以在须弥戒中长久的保存,经由觅香楼的杨大厨出品,味道绝对有保证。 精美的冷盘小菜才刚刚出现在桌上没有多久,就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迅速腐烂,而后很快地消亡、瓦解,变作一盘盘乌漆嘛黑的东西。 都不用去试着品尝一下,光是闻一闻,就完全没了食欲,甚至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反胃感。 好在觅陈香的味道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洛一缘也不吝啬,直接抛了一个酒袋给空衣。 “能否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食物在这里,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要撬开一个人的嘴,光是动用武力,并不够,有的时候,从一些适合的角度旁敲侧击,或许有妙用。 这一点,还是洛一缘从言王府的副总管孙休那儿学来的,正好试着用上一用。 “叛……” 叛徒两个字刚刚到嘴边,看到洛一缘那慢慢捏紧了的拳头,就被空衣给咽了回去。 上下打量了洛一缘一阵,空衣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你……真的是从元域来的?” “不,这不可能,进入元域的裂缝通道,早就被打得支离破碎,不可能还有人能来往的。” 一说出口,空衣很快便进行了自我否定,超出认知范围的事情,他无法理解,也难以理解。 “怎么说呢,我的确是元域的人,但我却是借道从玄域的入口过来,那一处的入口,在玄域中,被称之为令天狱。” 洛一缘有些无奈,这些东西解释起来比较复杂,相较于自己的情况,他更希望空衣能够多说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玄域?” 空衣有些疑惑,这个名字,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难道说,是那群时不时跑来送人头的口粮所在的地界?” “还好你现在面对的是我,若你面对的是玄域中的强者,就凭你这句话,或许一下就把你给斩了。” 看空衣口气大得出奇,洛一缘也没好气地说道。 不过空衣的说法,倒也有些道理。 玄域以令天狱的入口进入此地,除了最开始的那几次之外,绝大部分的时候都作为年轻一辈弟子的历练之用。 不满五十岁的玄修,实力再怎么厉害,也有个限度,顶破了天也就与空衣相差不大,绝大部分都还只能与普通血卒一块儿玩你来我往的过家家。 “血域之中,没有吃食,感到饥饿了,就去找寻带有生之气息的生命,吞吃其血肉,自然可以缓解那种不适的感觉。” “同类相残,吸收血能也可以做到一点点,但只能缓解,而且效果很差,是以哪怕是低等血色生物,也不会随随便便同类相残,除非真的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 若有深意地看了洛一缘的身躯一眼,空衣的脸上,明显有着饥渴与贪婪的表情,那是一种对于食物的口欲和向往。 血心种子的力量,并没有就此散去,感受到近乎于同类的力量,空衣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八九成,又可算是恢复如常。 “原来如此,那你们自己,没有办法种植、捕猎么?” “你的实力,在这血域当中,应当也不算弱了吧,难道还不能够达到供需平衡,自给自足么?” 元域武者,到了俗世所说的超一流之境,便能够勉强达到自给自足的状态,真气自生,无需刻意运功也可以做到。 有了真气缓缓游走,哪怕数日乃至于数十日不吃不喝,都能够勉强坚持下去,当然时间若是再久,仅仅只是真气自生,还是尚有不足。 至于玄域,则非得到了玄气第七重生生境方可达到此等境地,第六重的纳川境开辟玄海,储备固然是极大,但恢复的速度却慢得可以,非得通过运功缓缓补充不可。 血将空衣的实力,远胜于纳川境,自给自足,应当不算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才对。 “可能就是因为诞生的这方世界对于我们的束缚,别说是我,哪怕血王之尊,也无法做到,血肉,便是我们力量的来源。” “至于什么种植、捕猎就更是无稽之谈,血域的土壤根本不可能种植出任何可供下咽的东西。” “捕猎,刚刚我便说了,血域当中的所有生灵,皆是血色生物,捕猎,与同类相残有何区别?” 自嘲似的惨笑,空衣打开酒袋,咕咚咕咚地连着灌了好几口下去,前所未有的辛辣感觉,差点没被呛得喷了出来。 第762章 天外来客 “这血,为何如此辣口,我的喉咙,就好像被灼烧一样?” 很是嫌弃地将酒袋扔在地上,得亏洛一缘眼疾手快,一把将之接了过来,这才没有让一袋十年陈的觅陈香就此浪费。 “什么血,这是酒,玄元域的一种饮品,呃,你应当不会懂就是了,要不要再试试?” “奇怪,既然食物到了这儿都很快腐败消亡,为何酒却不会有什么变化?还真是让人费解。” 洛一缘将酒袋子再度递了过去,起先空衣还是本能地有些抗拒,但辛辣过后的微醺感涌上心头,让终日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空衣有些不能自己。 迷迷糊糊地接过了酒袋子,空衣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点一点的慢慢往嘴里倒。 “这空衣提及血王,不知强弱几何?” “但看他如此推崇,实力应当远胜于他才是,还需多套一些口风,方能知道真正的情况。” 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话尽数收入耳中,洛一缘频频点头,若有所思。 “所以,这就是你们当年对于元域大肆杀戮与掠夺的原因?” “因为,生存?” 直入正题,这也是洛一缘想知道的,与当初千多年前的那场大劫有关的辛密。 血域之厄,险些让元域变作赤地千万里,生机灭绝,一片死寂。 当中还有不少遗留下来的消息,与洛家先祖相关,是以洛一缘也是难得会有耐心,陪着空衣多聊上一阵。 “或许吧?” “如果真的有的选,谁想如此呢?” 一袋子酒才多少,只是几口的功夫,就被空衣喝得干干净净。 一点点红晕染上面颊,似乎酒精这玩意儿,对于血域中的“人”,也有着不俗的效果。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对方还没体会过这种感觉,更不懂得如何运功逼酒,这才让酒意上头,人也变得迷迷糊糊的。 于须弥戒中再度取来一大坛觅陈香递了过去,洛一缘的嘴角总算是挂上了一抹笑意,酒后也可吐真言,谁说非得用暴力来解决一切的问题? 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似有若无的饱腹感,让空衣爱不释手,根本舍不得放下这一坛子味道古怪的液体。 酒意上头,迷迷糊糊地感觉,控制着空衣的意识,让他逐渐放松了警惕,瘫在椅子上,陷入了沉睡之中。 进入令天狱之人,几乎都遇到了或多或少的麻烦,不论实力强弱,不论身份高低。 只知道杀戮的血色生物,可不会因为当中的谁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给予刻意的优待。 太初府崔之义的死,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每一次的令天狱,都会有不少人永远长眠于此,再也无法回到玄域,回到宗门,回到故土。 “上当了,这鬼地方,简直不是人来的!” “该死的火圣老,把这里描绘得有多么好多么好,纯粹是浪费力气!” 挥手洒出大片金光,一举镇杀了数十只血色生物,强如瓦伦丁圣子,也难免要喘息几声。 本以为仗着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实力,在令天狱当中可以肆意遨游,任意采摘各种机缘,瓦伦丁这才信了火圣老的邪,报名加入了本次的行动。 谁曾料想进了这狗屁的地方,要什么没什么也就算了,一点机缘都没有碰上,还遇上了个高手,险些被留了下来。 除了洛一缘之外,瓦伦丁在明面上的实力,可以说是冠绝进入令天狱的所有人,威胁颇大的血卒长,也难以对他造成半点威胁。 正当瓦伦丁以残杀血色生物来缓解心头不快的时候,不速之客,悄然来袭。 那个自称血将廉水的家伙,实力比之于瓦伦丁只强不弱,差点把他的胳膊都给卸了下来。 得亏危急关头,瓦伦丁施展了来自于另一道灵魂的秘法,方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隐匿气息到处闪躲了许久,总算是把廉水骗得向另一个方向远去,瓦伦丁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半躺半坐在石碓后面。 久违了的高度紧张,让瓦伦丁多多少少有些疲惫,这都没找到什么好东西,连命差点没了,代价实在是太大太大。 “若非有着千星前辈的秘法,只怕我早就死在那廉水的手里,血将,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令天狱,又是什么玩意儿?” 险死还生,瓦伦丁的心里也是气愤得很,正想要调息一阵,加速玄气恢复,一个声音,却悄然响起。 “小子,想不到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活着啊?” “也对,你要是不活着,我也没有机会苏醒过来了,不是么,呵呵……” 苍老的声音,有些遥远,细细聆听,又相当的接近,仿佛就在耳边。 那种熟悉的感觉,让瓦伦丁热泪盈眶,满腔委屈全部倾泻出来,都快要直接哭了出来。 即便是在西方圣殿诸位圣老的面前,他瓦伦丁还是那个光鲜亮丽了不得的圣子,年轻一辈当中当之无愧的佼佼。 可在那位的面前,他就还是一个小孩童而已。 “千星前辈,您终于醒来了,这一觉,您可是睡了足足十三年的时间!” “若不是你施展千星秘法的残余力量影响到了我,怕是我还没那么快醒过来呢。” “这一觉睡得,还真是不踏实啊!” 那道意识就藏在瓦伦丁的身躯内,偏偏整个西方圣殿的圣老们都发觉不了他的存在,也就足以说明,这个神秘的前辈,有多么了不得了。 就瓦伦丁了解的信息,前辈自称千星客,乃是从天外造访玄域的游客,至于是否真的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小子,你还挺能折腾,这是又跑到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感觉如此的诡异?” 一道渺小的火团从瓦伦丁的胸膛内缓缓飘出,在周围晃悠了一小圈后,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飞速窜了回去。 “小子,不对劲,你还是赶紧离开得好,这地方有些渗人!” “头顶上藏着的一些气息余波,哪怕老子全盛的时候,都要小心万分,快走,快走!” 耳畔的咆哮声震得瓦伦丁耳膜都有些疼了,他也未曾料到,千星前辈的反应,竟然如此的激烈,难道这令天狱,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恐怖不成? 第763章 千星指点 “千……千星前辈,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就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可想而知瓦伦丁的惶恐,绝对不是用演技伪装出来的。 堂堂西方圣殿最为出类拔萃的圣子,见识过不知道多少的大风大浪,还是首次有如此害怕的表现。 要知道,这个自称千星客的前辈,自认为正值盛年之际,除了玄域的登神境之外,无人能够奈何得了他。 连千星前辈都害怕到这个地步,难不成小小的令天狱当中,还有堪比殿主大人的存在么? “你你你你……你小子,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鬼地方的?” “就你小子这点微不足道的本事,真要惹得那些大家伙们探出头来窥探,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千星客急得是不可开交,也顾不得灵魂依旧虚弱无比,再度从瓦伦丁的胸口探出,好好上上下下游荡了一阵。 瓦伦丁无奈,只得将令天狱的由来,用最为简短的方式叙述了一遍。 千星客一边探查,一边静听,途中也没有半句打断,直到瓦伦丁将整个故事大致讲完,方才重新飘回到了他身躯内,静静地伫立在玄海之上。 “令天狱?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你们这方世界的人,还真是匪夷所思,都不知道安不安全,靠不靠谱,就喜欢扎堆了往里面钻,也不怕死么?” “上次也是,要不是你运气好,唤醒了老子,只怕你早就一命呜呼了,哪里还能在这里东躲西藏?” 千星客对于瓦伦丁,那是一点也不客气,就好像教训自家的小孩一样直抒胸臆,有话直说。 瓦伦丁也并没有半点儿的生气,相反对于千星客,他只有崇敬与感激,绝无什么别样的心思。 正如千星客所说,若非是他,自己早就死得不能再死,去哪儿投胎都不知道了。 “可是千星前辈,风险与机遇,乃是并存的,玄元域当中的各个险地都是这样,没有冒险与付出,又怎么会得到回报呢?” 被说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瓦伦丁多多少少有些羞愧,只能轻声嘟哝了两句。 “你……你小子就能说会道是吧,唉,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性命再说吧!” 千星客也是没办法,他现在弱小的只剩最后一道意识,需要长年累月的慢慢蕴养,才能恢复一些元气。 一旦瓦伦丁遇上什么危险,他这个看客除了出言指点一两句外,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若是连瓦伦丁都死了,他自然也就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真正烟消云散。 “刚刚老子又看了看,这地方的确很危险,不过那些大神通者留下的气息,已经稀薄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只要运气不是太差,你应当遇不上这些大神通者,而且他们的残留的气息,更多的是来自于上面,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应当比较安全。” 千星客自称是天外来客,果然有几把刷子,只是出来游荡了一阵,就将令天狱的情况感知了个大概。 “千星前辈,敢问您口中的大神通者是什么,上面,又是什么意思?”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瓦伦丁又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完全搞定,现在自己的处境,到底安不安全。 “你你你,你这个蠢小子,是要把老子气死不成,你们玄域的人,智商就都这么低么?” 从语气里也能听得出,千星客非常的生气,自己怎么就附身了一个榆木疙瘩呢? “老子还在世的时候,可是星辰使者,呃,用你们这地方的话来说,应当算是造化境的顶峰水准了吧,比老子厉害的,当然都是大神通者了。” “至于上面,你的眼睛是长到屁股上面去了么,这么明显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你小子的头顶上,大概万丈左右的高度,就有一层明显的域内屏障,不过藏得很好,你的实力有限,感觉不到罢了。” 听完了千星客的描述瓦伦丁有些发愣,这地方真有堪比殿主大人的存在,岂不是真的危机四伏? 静下心来,瓦伦丁已懒得再去管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圣子圣女,先得好好考虑一阵,该如何自保。 片刻的安静,周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来来往往的血色生物,也未曾注意到这一处峭壁之后,竟然还藏着好大的一个目标。 “千星前辈?” “千星前辈?” 有些拿不定主意,瓦伦丁还是试探性地轻声问了几句。 “怎么,小子,想起老子来了?” “有什么想要问的,赶紧问,出来几趟,把老子沉睡这段时间恢复的元气都挥霍得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又得睡上一觉了。” 声音开始有些含糊不清,似乎千星客的意识,已开始再度进入沉睡的状态。 “前辈,那……您觉得,我该如何是好?” “我俩现在可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枯俱枯,一荣俱荣,您……” 思来想去,瓦伦丁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谋划,都只是纸上谈兵的一场梦罢了。 大神通者,完全可以只身入局,将整个棋盘都掀翻,哪还需要理会什么阴谋阳谋? “够了够了,不就是想说,你小子死了,老子我也没了指望么?” “哼,念在你小子还算是听话的份儿上,老子我就给你指条明路,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你自己了。” 声音越发的低沉,想来刚刚出来探查的消耗,对于千星客如今的状态损耗甚大,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此。 “按照你的说法,令天狱,对吧,这鬼地方会在一段时间后重新让你们返回,那么你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保住性命,包括但不限于各种以前不会也不愿意用的手段。” “背信弃义也好,残害同门也罢,为了活着,什么都要做得出来。” “第二,找一根又大又粗的腿,紧紧抱住,期盼他能够带着你飞,就这样吧。” “老子困了,这段时间,你就别指望老子了,晚安,好梦!” 千星客拉长了尾音,最后那句话,摇摇晃晃,越来越虚无,越来越缥缈。 “千星前辈,来人当中,以我的修为最高,我去哪儿找一条大腿啊?” “千星前辈?” 呼喊了几声,再无任何的回应,瓦伦丁的神色也黯淡了下来,眼角更是隐隐有泪痕未干。 第764章 血域辛密 玄域有记忆探查之法,修为高深者,可以轻而易举侵入神识海洋,探查他人记忆。 这等手段非常高明,施术者的起点起码得要是玄气第七重生生境,而且对于细致的掌控有着极高的要求。 稍有不慎,受术者的神识海洋就会被搅得一塌糊涂,从此意识错乱,变作白痴。 以实力来论算,洛一缘算是达到了这个水准,能够与伪登神境乃至于登神境扳扳手腕的他,绝对拥有施展记忆探查之法的能力。 问题就在于,他不会这套法术。 元域武者的体系当中,也只有一些邪魔外道,精通此类门道,洛一缘就是想学也无处去学。 好在还有自言王府的孙副总管那儿学来的一些刑讯逼供的手段,才得以让洛一缘在短短的时间内,套出了许多的问题。 令天狱,的的确确就是血域无疑。 整个血域共分为上中下三层,目前两人身处的位置,便是其中的第三层,也就是最低贱的一层,漠尘界。 据说无穷岁月之前,血域并没有所谓的三层分别,所有的血色生物,都在同一平面的世界中共同生存。 在那个没有文献,没有历史记载的荒芜岁月中,血色生物们彼此相互厮杀,只为争夺一点点果腹之欲。 同类相残,的确不如吞吃生人来得有效,但血域孤独一处,又不能去往别处,血色生物们想要成长,唯一的方法,就是自相残杀。 长此下去,只会导致一种可能性的发生,就是强者恒强,弱者被吃干抹净,一点都没有留下。 血域,就这样在近乎于养蛊的环境下发展了不知道多少年,直到有一天,神明诞生了。 那位被称之为血神的神明,施展通天手段,将整个血域划作上中下三层,用以分隔不同层次的血色生物,为每一个层级的的血色生物,都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下层为漠尘界,以那些没有什么自主意识的非人形血色生物为主,人形态但没有诞生基本神志的大多也被安置在此。 他们在此间消亡,也会在此间重新诞生,只是届时的他们是否还是他们,就另当别论。 中层为疆生界,生活着大量已有一定意识与灵智的血人,他们有的已经形成了群居部落,开始有了集体这个观念。 上层为离神界,只有血神一人与少数几名顶尖血色生物所在。 血域三分,为每一个层级的血色生物带来初步的发展机会,尚且还只是第一步。 血神所做的第二件惊天动地的事,便是时不时破开域界屏障,让血域的生灵得以去往他处掠夺。 在打破了许多处域界屏障之后,血神还没来得及将入口告知同伴,便自此消失于天地间。 上中下三层血域,再难寻觅到祂的踪迹。 令天狱的入口,很有可能便是这位血神昔日的杰作之一。 而通往元域的入口,亦复如是,唯一不同的,便是这入口开在了疆生界,这才给元域来了近乎于毁灭的打击。 空衣作为血将,乃是被疆生界的大能者安排下来,巡察维系漠尘界秩序的巡逻人员,如他这般的,整个漠尘界中还有不少,当然也不算多。 整个血域中比空衣厉害地,还是有不少,在他之上的则是血帅、血王,皆生存于疆生界,不与低等的血色生物在一处。 是以这漠尘界,血将这一层级,已可算是血色生物所能攀登的顶点。 自从千多年前的一场大战,血域三界,便被打得分崩离析,三界之间的域内屏障都被打得溃散稀烂,差点让三界坍塌,血神当年的付出付之东流。 这一仗,最开始是血域大举入侵元域,搅得元域鸡犬不宁,连天元皇朝都差点就此覆灭。 随着元域中大能者的介入,战场也从元域转回至血域,无数血色生物就此湮灭,连再塑都难以做到。 自那之后,血域内状况就更是一蹶不振,许久许久都没有缓和过来。 至于与什么叛徒,血心有关的内容,倒不是空衣守口如瓶,而是他们虽有灵智,与这些内容相关的,都被下秘法。 秘法与玄域的记忆之锁大有相似之处,别说只是通过传统的刑讯手段来探问,哪怕是用记忆探查之法,都不见得能够有所收获。 空衣足足喝了七坛子的觅陈香,几乎都快要把洛一缘的储备喝了个干净。 没有任何经验的他,醉得是天昏地暗,那种前所未有的饱腹感,让他无比的满足,彻底地沉浸在其中,真正做了一个长醉不醒之梦。 套出这些消息的洛一缘,自己都有些懵,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阅读理解,方才能够将之慢慢消化。 “令天狱果然是血域不假,不过血神,这个一方世界,真的存在神明么?” “只手开天,划分三界,打破域界屏障,这么多‘丰功伟绩’,血神,到底有多么可怕?” 一旁的空衣还在沉睡,洛一缘却是连坐也不坐了,站在真气网罗的边缘,多少有些焦躁。 自从在血之神话血骷髅的手底下活了下来,又连着打通了两条神脉之后,哪怕是洛一缘这样相当自律的人,都免不了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但空衣口中所描绘的那位血神,做出的桩桩件件,扪心自问,洛一缘似乎一件都做不到。 打破空间不难,但打破域界屏障这种看似最有可能做到的事情,别说是他,整个玄元域中,都没人能够试上一试。 已知域界屏障还在天穹雷池之外,想要试试自己是否有这等本领,必须先穿过号称生命禁区的天穹雷池,就目前而言,除了天外邪魔,似乎还没人真能够做到。 至于强行打破域界屏障,更是犹如天方夜谭,不知从何入手。 “这血神的可怕,只怕已远超元域、玄域最强者的级数,十强神话、四方殿主与圣主,怕是都有所不如。” “还好血神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然的话,血域也不会沦落至此,整个漠尘界,差点变作玄域宗门之间的一场闹剧与游戏。” 目光一扫,又回到了空衣的身上,洛一缘还是有些庆幸,还好令天狱的入口是在漠尘界,也给了他足够的准备时间。 倘若一进来就到了疆生界,只怕都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要面对成群结队的血帅与血王,到时候,能否安然脱身,都是未知之数。 第765章 想死想活 按照逻辑进行推算的话,空衣口中的血王之尊,应当大致等同于玄域所谓的玄气第九重登神境。 不算元域内难以用具体强度来进行细分的十强神话,洛一缘见过唯一真正能够称得上是登神境的,也只有诛邪圣殿北方圣殿的殿主庄万古一人而已。 修行的时光毕竟太短太短,洛一缘有把握说庄万古没那么容易胜过自己,却是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能胜过庄万古。 是以,有着血王坐镇,在这血域,他也并非可以做到毫无顾忌,肆意妄为。 更何况,冥冥之中,说不准还有那尊超乎想象范围的血神在。 “听闻说令天狱随着开启的次数增多,于千多年前机缘暴跌,难道正好就是因为血域与元域的一场大战所导致的?” “若是这样,从旁也可做实,所谓的机缘,应当就出在这些血色生物的身上。” “只是到底,该如何得到呢?” 思来想去,洛一缘想象过各种乱七八糟地可能性,偏偏都莫衷一是,难以自圆其说。 与这相关的一些消息,懂行的如司徒超,讳莫如深,只是透露了只言片语,让洛一缘多多少少有些无奈了。 “嗯?似乎快要醒了?” “看样子这空衣对于酒精的适应力,在逐步的增强。” “按照一开始的进度推算,起码还得再睡上好几个时辰呢。” 边上淅淅索索的动静传来,半瘫在椅子上的空衣已开始发出些许不自觉的细微动作,这正是醒酒之前的征兆。 莫说空衣尚未完全醒来,就算他是正常状态,洛一缘也是一点都不怵他,唯一纠结的,只在于对空衣的处置方式,究竟是杀还是放。 手刀几度抬起,而后又轻飘飘地落下,最终,洛一缘还是打定了主意,先留着这家伙,看他是不是是抬举。 漠尘界当中,可不止他空衣一个血将,若是遇上别的听话懂事的,再杀了他也不迟。 血域的存在,本就寄生于其他世界上不断地敲骨吸髓,往难听了讲,那就是取死有道,将整个血域从上到下杀个穿,都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可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可是从小就根深蒂固地镌刻在元域中人的脑海当中。 “啊……唔!” 伸了一个老大老大的懒腰,空衣只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舒坦,似乎做了一个长醉不醒的美梦。 挣扎在只有杀戮与血红的世界中,空衣此生至今,还从没有享受过这样一个安稳的梦境。 哪怕是镇守漠尘界的血将,也一样没有资格在梦境当中沉睡,谁都不敢保证,同为镇守血将的其余人,知否会按下杀手。 手脚还有些不受控制的抽搐,意识却已开始渐渐复苏,感受着身躯的力量似乎又增强了几分,空衣又是欣喜,又是慌张。 “你……” 刚要挣扎着做出反抗,空衣已感觉到一柄利刃抵在了喉咙上,尖锐的刺痛感侵蚀着他表层的肌肤,只要再轻轻用半分的力气,就可以将头颅都切下来。 兵刃的品阶的的确确不怎么高,仅凭兵刃自身的锋芒,无法对空衣造成任何损伤,但上面附着的剑气,却让空衣不得不低头。 “醒啦?” 一柄不知姓名的地兵剑器又向前递进一点点,刺得空衣喉间肌肤破裂,渗出几缕血渍来。 剑在喉间,空衣也不敢乱动,只得以微乎其微的方式点了点头。 “很好,血将空衣,对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想死,还是想活?” 洛一缘手握长剑,面无表情地问着,弄得空衣惴惴不安,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活,当然想要活着。” 空衣瞥了瞥那冒着森然寒气的剑身,嘴角抽了好几下,也只能做出这个不违本心的决定。 “很好,你或许做出了,这辈子最为明智的决定。” 真气牵引之下,那柄地兵剑器直接被甩到了远处,倒插在泥地上,剑柄还震颤不息,似乎在为自己的待遇鸣不平。 不等空衣起身,剑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猛点在他的胸膛部位。 凌厉的剑气破体而入,除了探查空衣体内状况的同时,还在空衣的身躯内,形成了一道禁制。 换言之,空衣的生死,已掌握在洛一缘的手里,只要心念一动,真气禁制就会直接爆发,将空衣当场炸成血沫。 “你……” 酒劲渐渐过去,空衣的身体也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 感应着体内多了一些十分危险的东西,空衣万分的沮丧,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才好。 “既然你想活着,我就给你活着的机会,但首先,是需要你足够的配合。” 撤回剑指,撤去真气网罗,有着禁制的存在,洛一缘也用不着担心空衣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我,唉……” 空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命都在对方的手上,还能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不成? “也别急着沮丧,遇到我,说不定也是你的幸运呢?” 洛一缘淡然一笑,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空衣体内的真气禁制就自行藏匿了起来,没有外力的牵引,就连空衣自己都觉察不出来。 “还有很多疑惑,希望你能够为我解答,当然,我也会给予你应有的报酬,不会让你太过吃亏,怎么样?” “说说吧,你们血将想要晋升为血帅,需要做什么?击杀同为血将的同僚么?” “不不不,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旦被发现,会被彻底诛灭的!” 空衣一开始还感觉洛一缘这人怪好的,但一听这话,吓得连忙不断摆手,手足无措地说道:“叛徒,呃不,你,你不能这样,血王大人明令禁止,不许同类相残,这是坚决不允许的事情!” “哦?” 洛一缘挑了挑眉毛,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细节,语调抬高了一些,厉声说道:“不能同类相残,那么,血将空衣,你的血王大人,是靠什么成就他无上的地位?” “是靠不吃不喝风餐露宿么?” 一句话,问得空衣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在,这些问题,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仔细想过。 身为血将,只要安守本分,镇守好一方地界就够了,哪里需要去知道上尊的事儿? 第766章 形成共识 “你们的血王禁止你们同类相残,目的很显而易见,那就是为了稳固你们的阶级。” “你是血将,这辈子到了头,也还只是一个血将,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还有晋升为血帅,回到疆生界的那一天么?” “多个和尚多口粥,这么浅显的道理,空衣,你不会不明白吧?” 洛一缘的话里,多了几分不可描述的魅惑感觉,空衣哪怕有心想要反驳两句,在听闻的刹那,也觉得有一种似是而非的道理。 “多个和尚多口粥”是什么意思,空衣并不明白,但话语中所阐述的含义,他大概是理解的。 自打他诞生意识以来,血王还是那个血王,血帅还是那些血帅,并没有多,也没有少。 擢升,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词,也从来没有血卒长破格提升为血将之类的事情发生。 中下层次的血色生物,就是用来服从管束、征战消耗的牺牲品罢了。 见空衣开始有些动摇,洛一缘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得自魔教邪公子纳兰曜的这门惑心法,还是有那么点儿用处。 洛一缘只不过稍稍翻阅了几页,拿里面的套路试了试,果然能够起到蛊惑人心的功效。 “可是,这种事情,是不被血王大人所允许的,一旦发现的话,我会死得很惨……” 空衣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只不过常年尊上的理念,还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时机差不多了,洛一缘便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低声说道:“那倘若,是我将别的血将、血卒长斩杀,再由你来吞吃它们的血肉,岂不是意味着你并没有做出违背上意的举动?” “想想吧,你吃的,只是一具已死的尸体,与同类相残,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你们的血王大人真的追查起来,责任似乎也算不到你头上吧?” 古怪而刁钻的角度,一下子就击破了空衣内心的重重防线,让本就蠢蠢欲动的他,更加向着洛一缘的方向倾斜。 “可是,真这样的话,一旦我真的突破了血将的层次,必然会引得血帅大人和血王大人的注意,到时候……” 到了这一步,空衣是真的开始心生向往,都已经思考起将来的退路。 至此,洛一缘就知道,目的大至是已经达到了。 “这个问题,就更加简单不过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是血帅了,同为血帅,他人难道还有刁难你的资格不成?胡言乱语,把他也给咔嚓了,不就成了?” “若是血王过问,你大可推脱说你进入了另一方世界,偶有所获,又或者说得到了你们血神大人的馈赠之类的,随便找个由头就行。” “真要斩杀于你,等于当众灭绝了所有血色生灵更进一步的希望,嘿嘿,只要你们的血王还有几分头脑,就不会做出这么利令智昏的事情来。” 空衣沉默了,对于元域中人的狡猾,对于元域中人的厉害,真的是叹为观止。 难怪千多年前,元域反攻进血域,能够打得血域天翻地覆,山河崩裂,输得,委实不冤。 “好,那,我愿意,更何况我连性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上,就算我说不愿意,又有什么用呢?” 躬身跪下,这一次,空衣跪得是心甘情愿,跪得是五体投地。 “血将空衣,见过……嗯?” 空衣突然脑袋一空,才发现到目前为止,眼前这个元域人,似乎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姓名称呼,一直都是自己在不断地说些什么。 “好狡猾的元域人!” 空衣心里不由得想着,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连逃都逃不出去,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就称呼我为洛先生吧,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算是临时的盟友了,对吧?” 洛一缘伸出手来,空衣拉着一张脸,握了握手,但眼眸子下面的兴奋劲儿,是绝对隐藏不了的。 “很好,我想,你做出了一个此生最为明智的决定。”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刚才你所提到的血心种子,是怎么回事了吧?” 洛一缘并没有忘记,初见空衣的时候,就是凭借着体内那一处新生种子的力量,让他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 击杀血色生物,吸取血光,慢慢蕴养而生的这颗所谓的血心种子,若不能知晓到底有什么用途,留在体内,终归是一个隐患。 几种力量同时加身,固然能够让自身得到很大的强化,但与之相对,风险也大得异常可怕。 从古至今,从来不乏什么佛道双修、正邪同修的天才之辈,能够走到最后的,却终归只有寥寥数人罢了。 “这……” “洛先生,不是我想不说……” 空衣也很是尴尬,扭捏了许久,方才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的体内,有着一道血帅大人下达的禁制,血心之事乃是大秘密,涉及到许许多多的东西,乃至于上古之时血神大人的布置。” “我最多只能提及血心两个字,要说得再多,就会被强制闭上嘴巴,乃至于昏厥过去。” 洛一缘无奈地点了点头,关于这点,他也有着深刻的了解,不然的话,刚刚在空衣醉酒的时候,他早就将一切都问了个清楚明白。 “好吧,那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破除这道禁制?” “我想,应该不至于是暴力破解吧?” 洛一缘挑了挑眉毛,有几分不怀好意地问道,言语之间,颇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不不不,洛先生,你误会了。” “既然是血帅大人下达的禁制,那么我想,只要我也能够达到血帅这个层级,就有自行冲破禁制的能力。” 空衣意味深长地说着,话里的含义也很明显,就是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反正都是受制于人,那么给自己多增加一些筹码,对于空衣而言,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就由你来带路,我们去找最近的血将,试试看是否有用,如何?” 他的这点儿小心思,洛一缘怎么会看不穿? “好的,洛先生,距离我们最近的那名血将,名唤廉水,实力不在我之下,我们现在就动身如何?” 跃跃欲试的语气,无不在说明空衣对于成就血帅,也是相当的期望! 两人不再逗留,按着空衣指出的方向,化作流光,飞掠而去。 第767章 三人同行 “维金你个蠢货,就你这脑子和手段,也好意思自称是圣子?” “给我好好拦住那几个家伙,别放人过来啊!” 把山岳巨剑挥舞得水泄不通,阚宸仗着天兵剑器的威力,一己之力独斗三名血卒长,力保不失。 阚宸自身的修为虽然仅有玄气第五重凌空境而已,纯以硬实力而论,逊色于任何一个血卒长,但山岳巨剑与地脉之力的加持,让他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血卒长力量虽强,终究还是需要避忌山岳巨剑的力量,不敢去得太尽。 不远处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人,竟然是西方圣殿的维金圣子。 维金圣子也是骂骂咧咧的,也不知晓两个彼此互相看不上的家伙,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 一掌拍出一缕白光,灼热的白芒对于血色生物的杀伤力不弱,就连血卒长都需要闪躲避开,免得遭到重创。 血卒长已诞生初步的灵智,知道该躲则躲,该防则防,若不论实力,威胁性反倒没有悍不畏死的血卒高。 “令剑阁的小子,少和本圣子鬼叫,本圣子一拖三,多不容易,闭上你的臭嘴!” “若不是我们的大哥不在这儿,哪用得着这么狼狈?” 不顾脸面地一个侧身空翻,险之又险地躲过血卒长掏心窝子的一爪,维金脸上泛起愠怒之色,抓住机会双掌并拢,齐齐拍出。 耀眼的白光以维金为中心扩散开来,逼得一众血卒长只能抬手护眼,免得遭受侵害。 距离最近的那血卒长猝不及防之下,双目吃痛不说,胸口又中了两掌,被拍飞出了数丈距离,在地上一连翻滚了好几轮方才停息。 中掌之处,焦黑一片,还带着模糊的血肉,看起来西方圣殿的不少法门,对于血色生物,的确有那么些克制的力量。 “我踏马真是瞎了眼了,圣子就这点本事,多亏我当年还挤破了头想成为西方圣殿的圣子,丢人现眼!” “你那什么狗屁大哥,估摸着也不如我的兄弟来得得劲!” 山岳巨剑抡得快如闪电,实在难以想象,如此沉重巨大的兵刃,在阚宸手中就好像没有分量一样。 钢铁旋风一旦成型,就让血卒长有一种完全无从下手的感觉,谁也不想冒着被巨剑近身的风险,上前试探。 “着!” 欺身而上,巨剑连消带打,借着旋转的力量,将血卒长的攻势完全荡开,而后旋涡剑劲狠狠劈在其胸膛之上。 那血卒长拼命想要闪躲,奈何双腿深陷旋涡剑劲之中,身不由己,唯有勉力试着以双臂钳制剑身。 只是天兵剑器之威,又岂是轻易可以撼动的? 锐利的血色利爪尚未靠近剑身,已被绞成了粉碎,变得鲜血淋漓,骨骼清晰可见。 经此一拦,反倒让血卒长找到机会,抽身飞退,虽是受了不小的伤,起码免去了剑劈之厄。 两人各自得手,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空缺的位置,又有好几个血卒补了上来,令两人忙得焦头烂额,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在外还有许许多多的血色生物,形成了围合之势,将他们团团围住,想要脱身,可没有这么容易。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互相叫嚣着,看似在对骂一样,实则在相互打气,不然的话,怕是早就要陷入绝望之中了。 同在一个包围圈内,还有一人,面对着五个血卒长的围攻,却如鱼得水,从容不迫。 风雨剑在手,丁影同时施展出阴阳定影剑与生死分光剑,阴、阳、生、死四种截然不同性质的剑气纵横交错,与血卒长们斗得难解难分。 三人相距得不算太远,一旦瞅准了阚宸与维金有什么危险,丁影都会第一时间射出一道剑气进行援助。 剑身弯曲,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入一名血卒的心房,剑劲激荡之下,将那血卒直接炸成了筛子。 剑身回弹,又刚好对准了袭来的血卒长利爪,仗着天兵剑器的锋锐,轻易斩下一指。 剑冢险地之行过后,丁影体内的玄晶破碎,只剩剑影尚存,连丁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处在什么层级。 “你们两个,打起精神来!” “还有敌人潜伏在附近,绝对不可放松警惕!” 风雨剑剑身轻盈,踪迹难辨,血卒长们识得厉害,也不敢轻易掠其锋芒。 “什么?还有敌人?老子快要坚持不住啦!” 地脉之力近乎无穷无尽,但自身的玄气尚有尽头,阚宸修行时日尚短,还未开辟玄海,仅靠玄晶,储备量着实有限得紧。 “嗡!” 轻微的震动声响起,丁影双目一凛,早有准备的他等候许久,就为了应对着突然而来的敌人。 两套剑法、四种剑气齐齐涌向一处,相交之处,炸裂的力量,就连丁影自己都不得不后撤些许,来暂避锋芒。 “不对,难道……” 有没有击中敌人,作为出招之人,丁影的感觉,最是明显不过,刚刚的蓄力一击,威力强则强矣,似乎是扑了个空。 “小心!” 既然冲自己而来只是虚招,那么目标,定然是余下的两人。 对方动作太快,支援已是不及,丁影心里焦急不安,第一时间便放声大喝。 阚宸与丁影相识许久,老友之间默契十足,哪怕没有听到提醒,都已感知到不对劲。 山岳巨剑狠狠插入地下,疯狂汲取地脉之力,一抹黄黄的护罩包裹住阚宸全身,就好像乌龟壳那般厚重。 血卒长们的手掌刚刚触及到护罩外围,就被地脉之力给震得浑身乱颤,忙不迭后退。 “什么?” 被越引越远的维金圣子,有些没听清楚丁影的喊话,正沉浸在战斗之中。 圣玄城内,圣子们之间的相互喂招,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息,根本无法培养出真正的战斗经验。 好不容易有了死斗的机会,维金打得正是兴奋上头,也忽略了对于环境的注意。 “嗡!” 不详的声音临近之际,维金圣子方才注意到不对劲,仓皇抬头之际,正看到一张脸庞,一张比之于血卒长更像人的脸庞。 深邃的瞳孔、阴柔的脸庞,飘逸的长发,最重要的是,那两道贯穿眼眸的印记纹路,吓人得紧。 “你……” 都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只利爪,已狠狠地按在维金圣子的胸膛处。 第768章 夺命血爪 地兵级别的铠甲,终于展现出了它的实用意义,在碎裂了七八成的质地之后,总算是拦下了堪称夺命的一击。 实体的利爪能够拦得住,但汹涌而来的力量,却并未就此停息。 血光涌动之下,维金鲜血狂喷,双掌凝聚的白光涣散,向着后方倒飞了出去。 “嗡!” 阴阳剑气赶至,仍旧扑了个空,敌人的速度快得出奇,哪怕丁影的剑气已非常人所能比拟,还是慢了半筹。 剑气炸裂,敌人已再度离去,速度之快,简直超出了想象范畴,踪迹难觅。 这份手段,丝毫不逊色于丁影曾经面对过的铁义巅峰时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势不妙,丁影不敢再有所保留,连忙催动体内剑影力量,新生剑玄之力灌注风雨剑。 剑势如轮急转,威力倍增,一下子就将五名血卒长扫了出去。 趁着空隙,丁影双腿发力,将小两界步施展到极限,向着维金所在的方向冲去。 一击得手,藏在暗处的敌人,又岂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维金身负重创,一路撞翻了不少敌人,眼看着一道虚影冲着自己而来,目眦欲裂。 玄气本能的想要反击,可刚刚那一爪的力量着实太过残暴,时机又太过巧妙,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续之际,震得维金玄海翻腾不止。 双手之间白光刚刚凝聚了些许,就又无力地瘫倒。 “嗡!” 血爪再度来袭,眼瞅着只差分毫便要将维金枭首,一尺有余的宽厚剑身,已自上而下,拦在其前行的途中。 山岳巨剑直插地下,源源不绝地汲取地脉之力,形成厚重无比的护罩,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血爪拦了下来。 地兵与天兵级别的差距,在这一刻,彰显无疑。 血爪一靠近巨剑,便遭到层层重压,势头已是少了三四成,待得触碰到山岳巨剑的时候,又被天兵剑器格挡住,威力十不存一,总算是被挡了下来。 虽是挡下了一击,阚宸也不好受,自身的境界实力终究还是太过浅薄了些,与那暗中的敌人相去甚远。 一拼之下,虽是保得维金无恙,却也内腑受创,嘴角溢出丝丝鲜血来。 “有几分本事!” 血爪极速回抽,另一只手的血爪早已积蓄已久,达至不吐不快的境地。 山岳巨剑拦得下第一击,却未必拦得下第二击。 “嗡!” 暗中的敌人身形迅速挪移,未等阚宸看清方位,已到了两人的身后,血爪再度杀来。 仅凭着地脉之力的护罩,没了巨剑本身,万难与之抗衡,阚宸面色惨白,又不敢拔出巨剑,生怕巨剑离地,连护罩也就此消失,更加不堪一击。 “咔咔咔!” 血爪被护罩一阻,势头缓了一丝丝,一抹蓝光已自远方破空而来。 阴阳剑气尽数凝聚于风雨剑上,与新生剑玄之力相融,令风雨剑爆发出无上威力,隐隐浮现出古朴的令天剑虚影。 剑身砍在手背上,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丁影双目一凝,心下发狠,剑气再添数成,总算是入肉三分。 一剑劈退敌人,四色剑气再度浮现丁影身旁,将妄图围合的血卒长们一一击退。 “我就说我兄弟比你那劳什子大哥厉害,你看,我兄弟在危急关头会救我,你大哥人呢?” 咳出一口淤血,阚宸抽出山岳巨剑,双手紧握,依靠双脚凝聚地脉之力,严阵以待。 维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勉强撑起了半边身子,疯狂塞了十几颗丹药,才觉得相对舒服了一些。 “还好丁影你来得及时,不然的话,未来的令剑阁阁主,就死在这了!” “到时候师尊问起来,你咋交代啊?” 对着丁影,阚宸又回到了惫懒的样子,哪有半点儿少阁主的气度可言? 手握风雨剑,丁影微微喘息,连番高强度的交战,饶是他,也有几分疲累的感觉。 “小心一些,那人只是受了轻伤,并不致命,威胁尚在。” “此人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只怕已堪比生生境,拿出所有的手段吧,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风雨剑的厉害,丁影这个主人,当然是再清楚不过。 连风雨剑都难以斩入皮肉,这个藏在暗中的敌人,实力远胜过吞龙山脉的铁义,绝对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劲敌。 好在几人的实力,较之三年多前有了长足的进步,不然的话,又注定是一场十死无生的局面。 “洛先生,廉水的气息就在前方。” “看他气息起伏,似乎是在与人争斗?” 纵然相隔甚远,血将彼此之间都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越是靠近,这种感应就越是明显。 “洛先生,与你一同进来的,也有这么厉害的人么?” 一想到洛一缘的可怕,空衣就不由得有些后怕,能够保住一条小命已经是万幸了。 在空衣的预估当中,跟在身旁的元域人洛先生,起码也是血帅大人那一级别的存在,更有着微小的可能,能与血王大人并驾齐驱。 若是外来者的实力皆与洛先生相仿,说不准血域的格局,从此就要发生更替了。 “与你差不多的,倒有不少,像我这样的,估计是没有了吧?” “走吧,既然发现了他,就别错过,趁他病,要他命!” 两人的速度再度提升,向着前方飞掠而去。 手背上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痕,清澈而明晰的痛楚,让廉水的怒意再度增添了好几成。 已经有多久没有受过伤了? 可能,就连廉水自己都忘记了,想不到今日面对几个区区的蝼蚁,竟然阴沟里翻船。 “嗡!” 身形极速腾挪,廉水将驱动血能,加速手臂伤势的恢复,同时想要施展下一次的袭击。 “嗯?” “这,这是空衣的气息,他为何而来?” 同为血将,空衣能够感知到廉水所在,廉水同样不可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美食当前,管他来此作甚,先将三个家伙拿下再说!” 付出了代价,廉水可不会就此罢休。 当机立断,廉水发动作为血将的权柄,一轮血光缓缓升起,催使那些血卒、血卒长加紧围攻,力求以最短的时间,将三个入侵血域的敌人彻底拿下。 第769章 力敌血将 血卒长的实力固然不俗,丁影等三人也非是等闲之辈。 仅凭借一众血色生物就想要拿下三人,纯粹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风雨剑与山岳巨剑两大天兵剑器携手并肩,进可攻,退可守,几可称之为最强矛盾,不凡到了极致。 寻常血卒都还未靠近三人的身躯,已被阴阳定影剑、生死分光剑的剑气绞杀,化作一蓬蓬的血雾。 血卒长的力量虽强,也难以攻破一心想要防守的阚宸的地脉护罩,反倒沦为丁影的靶子,身上多处添伤。 血色生物久攻不下,反倒损兵折将,令得廉水大为光火。 倘若廉水再不出手,长此以往下去,这一带的血色生物怕是要被杀个干净,只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嗡!” 再也按耐不住的廉水身形再度闪烁,血能已将手背修复得差不多了,两只血爪一左一右,牢牢锁住风雨剑的剑身,不让丁影有还招的机会。 爪劲浑雄有力,廉水力压之下,迫得丁影不断向后退去,渐渐远离了阚宸二人。 深知以阚宸与维金两人的状态,实在难以与那暗中的敌人相抗衡,丁影毫不犹豫,施展小两界步,一步求生,与廉水拉开数尺的距离。 风雨剑回抽,如疾风骤雨般疯狂点出。 剑身以极端诡异的角度弯曲,剑气包裹廉水,可不只是从正面而来,上下、左右、前后等等诸多角落几乎全数覆盖,快得简直超脱了想象的范畴。 身处剑气海浪之中,廉水也未曾料到会有此招,又不想硬撼风雨剑的锋芒,唯有以血爪爪风相护,勉力挡住无孔不入的剑气。 剑气、爪风不断交错,数之不尽的剑气被当场打断,丁影却丝毫不泄气,反倒再度运起小两界步。 一步踏出,一步判死。 丁影那相对瘦弱的身躯廉水的周围不断游走,调整出剑的角度、方位,来弥补剑气海洋的疏漏。 四色剑气宛如水龙卷倒吸而来,忙得廉水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不断挥舞双爪,疲于奔命。 狂轰乱炸了足足有数十个呼吸的时间,同时施展两套剑法、四色剑气极其消耗力量,体内的剑影也微微黯淡了几分,耗力过度,丁影不得不缓和了下来。 连着退开数十步再度拉开距离,丁影收回风雨剑,连着喘息不止。 虽是仗着兵器之利,但能够拖着这样的敌人许久,可算是进步不浅了。 剑气对撞之间的烟尘渐渐消散,又是十几个呼吸过去,方才完全显露出廉水的身形所在。 阴森的脸庞上布满了剑痕伤疤,全身从上到下,少说也有数以百计的剑伤,只多不少。 血爪爪风虽强,百密终有一疏,被剑气趁虚而入,一次又一次地造成了伤疤。 可惜的是,伤痕虽多,却没有一处有先前手背上的那种伤势,都是浅浅的入肉些许便止住了去势。 廉水的硬实力还是足够雄厚,堪比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可怕实力,并非这么容易就能轻易对付。 “该死,空衣的气息越来越近了,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发现我这儿有目标,要来分一杯羹么?” “想都不要想,这三个猎物,是我廉水的!” 低估了丁影的本事,弄得身上到处是伤,被廉水引为奇耻大辱。 “小子,游戏,到此结束了。” 血光疯狂暴涨,在血能的修复之下,廉水身上的所有伤势,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愈合,连点疤痕都未曾留下。 非但如此,破损的衣衫,也是血将身体的一部分,同样恢复如初,就好像什么伤都没有受到过一样。 在血域,血能才是主场,发挥的功效强大到有些离谱,几乎都可以与天外邪魔的邪气相媲美了。 看着自己努力许久,却什么成效都未曾起到,丁影不由的吞了一口口水,唯有紧紧握住风雨剑。 “嗡嗡!” 渗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廉水的速度在血能的加持下,提升了好几成,已有些超过丁影所能应对的极限。 剑气与爪风再度交织在一起,这一次的场面依旧有些一面倒的样子,形势却与先前背道而驰。 不断挥舞着风雨剑,凭借不断施展小两界步,丁影只能勉强护住要害部位力保不失。 小两界步终究只是小两界步,并非锡圣老留下的两界步,总有一个极限。 数十招过去,丁影已是守多攻少,身上数处挂彩,形势岌岌可危。 “丁影!” 阚宸也看不清两人交战在一起的具体情况,但丁影的气息在不断衰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心中焦急无比,阚宸有心想要上前搭救,可惜自身的实力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山岳巨剑只能暂时勉强护住他与维金的周全,想要加入战圈,纯粹是痴心妄想。 稍稍恢复了几分状态的维金躲在地脉护罩之内,时不时地激射出几道白光,给血卒长们添点伤势,也算是缓解阚宸的压力。 “小子,刚刚不是很猖狂么?” 一爪撕过丁影的右肩,带出少许的血肉,廉水也不客气,又是一爪自上而下,欲要将这难缠的小崽子开膛破肚。 危急关头,丁影唯有再度催发新生剑玄之力,令已有些暗淡的风雨剑重现锋芒,横剑而上,总算是拦下了这堪称致命的一击。 顾此失彼,血爪虽是被挡了下来,却冷不防廉水一记侧身横踢,将丁影给踹飞了出去。 “嗤!” 几缕鲜血不受控制地喷吐,丁影自废墟之中徐徐站起,凭借着风雨剑支撑着身躯顽强起身。 廉水一步一步地逼近,脸上满是残忍而狰狞的笑容。 眼前的猎物虽有着不俗的实力与毅力,在他看来,仍旧只是瓮中之鳖,随意玩弄罢了。 十根手指齐齐运劲,双爪成十字交叉的方式袭杀而来,明晃晃的爪风一路摧枯拉朽地破坏了所有拦在路上的阻碍物,直奔丁影而来。 努力抬起风雨剑,未到真正的绝境,丁影绝不会轻易认输。 残存的新生剑玄之力尽数灌注于风雨剑上,蔚蓝色的电弧开始闪烁跳跃,风雨剑的剑身上,再度浮现出令天剑那古朴而神秘的虚影。 然而不知为何,十字交叉的血爪爪风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所阻挠,一左一右向着天上飞去,没入那看不清看不透的暗红色当中,便再无踪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丁影与廉水都是心头一震。 第770章 一刀终结 能够架开廉水的血爪爪风,实力绝对不会弱于两人多少。 在血域当中,不论真气还是玄气,都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就连丁影尚未茁壮成长的新生剑玄之力也不例外。 再加上战场上气息纷杂混乱,又有敌人的不断滋扰,丁影也难以感知到尚有外人到来。 紧握剑身,周身黑白赤蓝四种颜色的剑气再度萦绕徘徊,丁影也不管来人是谁,将新生剑玄之力再度灌注于风雨剑上。 “空——衣!” 廉水早知道空衣的气息在不断的靠近,却从未想过,对方来得竟然如此之快。 来就来了,还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相助于入侵血域的敌人,令廉水的努力付之东流,功败垂成。 再加上过往的一些不怎么愉快的小摩擦,桩桩件件,都让廉水更是不悦到了极致,发出一声怒极了的咆哮。 “听到了,听到了!” “这么大的嗓门,喊我名字,也不怕丢人么?” 血光乍现,一闪而逝,空衣的身影,已站在了两人的中间,刚好将廉水前进的步子挡住。 神乎其神的出现方式,较之速度快若惊鸿的廉水也不遑多让,身上的血能,更是让丁影无比谨慎,这,分明又是一个难缠的敌人! 空衣拦在半路,廉水但凡有所异动,都先得被空衣所阻挠,这明晃晃得挑衅,气得廉水浑身颤抖,喝骂道:“空衣,你意欲何为?” 眼见两人纠缠不休,丁影也不犹豫,身形向着阚宸所在的方位迅速掠去。 风雨剑配合新生剑玄之力,只要命中目标,轻盈一剑,也可重创血卒长。 四色剑气此起彼伏,很快就为阚宸与维金杀出了一圈相对安全的区域。 目睹丁影的离去,廉水岂会放任他走得如此轻松,刚要挪动之际,空衣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阴魂不散。 无论廉水怎么变幻腾挪的方位,空衣就只做一件事情,那即是挡在廉水的面前。 既不动手,也不叫嚣,空衣反而还摆出一张吟吟笑脸,和颜以待。 “你够了!” “空衣,不要以为血将之间不得互相攻伐,我就不敢杀你!” “你若非要送死,今日我便成全了你!”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半路拦截,泥人也有三分火,何况他血将廉水? 麾下一众血卒长、血卒乃至尚未化作人形的血色生物正在被不断地杀戮,廉水的心都在滴血,岂能坐视不理? 一双血爪再度增大了几分,闪烁着渗人的幽光,盛怒之下,廉水是真的起了杀心,大有宁愿违背命令,也要给空衣几分颜色的感觉。 哪知面前的空衣非但没有露出半分怯意,也未曾有过动怒,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轻声说道:“廉水啊廉水,今日送死的,是你,不是我呢!” “再见了,老朋友。” 血光一闪,空衣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不见,出现在了相隔数丈的不远处。 空衣虽然离去,他方才所站立的位置后方,竟然还有一个身影。 “嗯?” 没有时间去计较空衣到底说了什么,廉水心头一惊,为何自己竟没有发现有人悄然接近? 早就换回了一身属于自己的装束,洛一缘神情冷漠,淡然凝望着前方的廉水。 左手探出,伴随着宽大的袖袍一卷,一记银白色的掌刀破空袭来。 血域不见青天,无有日月,又是哪里来的一抹月华照耀? 偏生那一轮照彻万川的残月洒落月华,温润如水,而后透心冰凉。 霎时间,天地为之而色变,万籁就此而俱寂,有的,只剩下阴凉的感觉。 一刀,很多时候,只是一刀,便足够了。 血域没有月亮,但当看到月光的一刹那,它已停在了身上。 血将廉水还是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意识却停在了那一刹那。 从中的一道刀痕,将他引以为傲的身躯一分为二,左右切口平整无缺。 刀痕远去,尽头难辨,向后延伸百丈千丈不止,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两个半边的身躯中间,明晃晃得空缺处,残存的微弱血能还在很努力地维系着早已失去生机的身躯,可惜,没有半点用处。 身躯一左一右,缓缓倒下,溅起大片大片的烟尘。 空衣看得都呆住了,嘴巴张得好大好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茫茫然地看着一分为二的尸首,仿佛看到了那个桀骜而愚昧的自己。 或许,自己食古不化一些,坚持遵循血王大人的命令,现在的自己,也和这两段残尸一样,再无任何的意义。 一团血光自两边身躯中缓缓浮起,色泽浓郁,体积约莫有一个小拳头那么大,漂浮了一阵之后,直挺挺地向着洛一缘的身躯内冲来,很快就没入了其中。 所有的血光皆是被丹田气海上方那一处血心种子所吸收,竟令得种子的根须壮大了不少,向上也多了一片血红色的小叶子。 好大的口粮,看得空衣食指大动,不由得抿了抿嘴唇,险些将舌头也给伸了出来。 但一想到洛一缘的可怕,他还是强行忍住心中的贪念,把不该有的念头给打消了。 比之于廉水那毫无生机的肉身,血光乃是血色生物的精髓所在,一旦吸纳,自然可以大幅度提升力量。 只是空衣也有自知之明,能够得到廉水的尸首,也算是不错的回报,最起码,自己还活着,不是么? 也顾不得与洛一缘打招呼,趁着两边尸身还有残存的力量,空衣径直扑了上去,咧开了一张嘴就开始直接啃食起来。 此地的动静太大,当然瞒不过不远处的三人组。 一剑将三个敢于硬闯进来的血卒长全数荡飞出去,丁影回眸,人却呆立当场,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动了起来。 那道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封尘在脑海当中许久的记忆与影像,也一一重新回到眼前。 由于太过于激动,险些连手中握着的风雨剑都松开了半截,就在此时,又有两个不知好歹的血卒长从后扑上。 松开手掌,新生剑玄之力劲灌剑柄末端,风雨剑脱手,犹如飞鸟回环,一剑将两个血卒长刺了个透心凉,而后再度回到了丁影的身旁,缓缓漂浮于半空中。 “他……怎么了?” 维金圣子还有些不太习惯与别的宗门弟子沟通,语气也有些怪怪的。 “谁知道?该不会那边的人,是他……等等,该不会?” 阚宸和丁影厮混许久,当然知道丁影一直在寻找什么,丁影的突然变化,他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师父!” 真真切切的声音,当中还夹杂着几分哭腔,丁影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第771章 师徒重逢 四种色泽的剑气象征着四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哪怕丁影并没有手握风雨剑,依旧会环绕在他的身旁,保护着主人的安全。 有感于主人的心绪变化,四色剑气也变得光芒大盛,更是卖力地绞杀血色生物,但凡有想要趁机攻杀上来的,都被绞成了血沫,无一幸免。 一声“师父”,就是洛一缘听了,也是百感交集,心中涟漪泛起,还禁不住有不少的自责。 收下丁影,固然是将他带离了没有任何亲情可言的丁家堡,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回想起来,洛一缘却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做得未免也太不称职了一些。 几年以来,陪伴在身旁的时间,怕是都不足不在的十分之一,也多亏了丁影自己福大命大,方才能在这乱世当中,生存至今。 “丁影……” 上下嘴唇忍不住地打颤,久别重逢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洛一缘的眼眶也微微发红,下一刻,已是将丁影拥入怀中。 一阵可怕到难以理解的真气海浪倾泻而出,将周围所有的血色生物全部荡开了至少百丈的距离。 不少弱小一些,尚未凝聚成人型的血色生物,更是才碰到气浪的边缘,就被震得血肉分离,尸骨无存。 空衣只顾着疯狂吞吃廉水遗留下来的血肉,寻常血色生物与血将之间的品质差距太大太大,他才懒得对这些琐碎的事情多加理会。 更何况这地方还不是他的麾下,死再多的血色生物,也不会有一点半点心疼。 “阚宸……兄弟,你的这位丁兄弟,他师尊不是你们令剑阁的人么?” 还有些不太能习惯与外人称兄道弟,维金圣子说话之余,多多少少有些羞涩。 场面太过于震撼,维金那两颗眼珠子都突得相当明显,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他们拼尽全力,几次三番险死还生的困境,一下子就被解决了? 这等手段,岂不是比他们的老大哥瓦伦丁圣子还要厉害好多好多? “我哪知道,不过我师尊对他师父可是推崇备至,诶?不太对劲,不是有骨龄检测法阵么?” 阚宸的思维跳转得飞快,一下子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该不会?他师父也这年轻,不到五十?我的天,那是什么样的怪物?” 没有了威胁,阚宸连山岳巨剑都懒得去捡起来,双手满是血污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唉。” 轻轻拍了拍丁影的后背,感觉到这小子比之先前又长高了不少,洛一缘是打心底里开心。 “不苦不苦的,师父,弟子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念师父!” 真正的望穿秋水,找了这么久,总算是见到了洛一缘,丁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决堤,夺眶而出。 在丁家堡里被各种欺负,日子过得比之于下人都不如,对丁影来说,洛一缘是真的做到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将他从苦海当中拯救了出来。 如果说没有洛一缘,或许自己,早已死在青玄城中,很有可能死得不明不白,连一点点动静都没有。 薅了薅丁影有些杂乱蓬松的头发,洛一缘将丁影稍稍向后推了推,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第一个宝贝徒弟。 其实当初在风雨山庄,像秦渺、郁奕、石长发等,与洛一缘也是亦师亦友,虽无师徒之名,洛一缘却给了他们诸多的意见与指点。 是以严格算起来,丁影才是洛一缘的首徒。 “稳了啊!有大佬带飞,岂不美哉?” 拳掌相交,狠狠一拍,阚宸的脑筋转得飞快,一下子就反应过了过来,笑得比中了大机缘还要开心。 换个角度一想,在危机四伏的血域,又何尝不是一个天大的机缘呢? “嗯,不错,壮了不少,也高了不少,止司兄还真是一个厚道人,对你应当不错吧?” 洛一缘笑得相当开心,丁影在他的心里,与自己的子女一般并无区别。 “师叔人真的还不错,就是几次三番想要让我改换门庭,不过都被我给拒绝了!” “师父,弟子实在是好想念你啊!” 看着洛一缘那久违了的脸庞上,又多了几分沧桑的感觉,丁影的鼻头又是一酸。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就不要和小孩子那般哭鼻子了。” “咦,你的玄晶不见了,玄海也未曾开辟,怎会如此?” 真气一探,洛一缘便察觉到了丁影身上的异样,神色大惊。 三年多来,与玄域各路高手打过交道,洛一缘再非刚刚重出江湖的时候那般懵懂无知,当然明白对于玄域玄修来说,玄晶与玄海的重要性。 面色变得异常凝重,真气比游丝还要细腻,探入丁影身躯的各处,详细考究各处的细节。 有入微之法,这样细致的探查倒不会有太多的不适。 丁影也是乖乖地摊开双臂,敞开胸怀,任由师父视察。 “好奇怪的剑影,竟然取代了玄晶的用途,力量层次还算过得去,嗯?” “这感觉,倒是与令天剑的剑玄之力有几分相似?奇哉怪哉,丁影,你自己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吧?” 收回真气,洛一缘关切地问道。 “师父,没事的,几年前在一处秘境当中,有了一些机缘,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究竟如何,但既然能够走下去,我就会沿着这条路继续走。” “最起码,我已经比丁敬那老头厉害许多了,不是么?” 对于身上的情况,丁影丝毫不以为意,师父的关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喂喂喂,阚宸……兄弟,你知道多少,和我说说呗?” “这个丁影兄弟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这么厉害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维金的状态也恢复到了八九成,悄悄推搡了一下阚宸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啊,不妨也和我说说,我对于洛先生,也是相当好奇呢。” 平淡的第三者声音自身后传来,维金、阚宸皆是一愣,而后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身挪步。 指尖白光成剑,山岳巨剑在手,两人都未有任何的拖延,一左一右,齐齐攻向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第772章 赠剑 巨剑圣光一左一右袭来,空衣却是不慌不忙,同时抬起了左右双手,交叉格挡。 但见掌心血能涌动,无形力量隔绝之下,阚宸与维金的攻势都在第一时间被消弭于无形。 品尝到了吞噬同袍的好处,空衣对于洛一缘更是依赖,当然舍不得伤到他的朋友半点。 轻轻吐劲,血光震荡之下,将两人迫退了数尺的距离之后,空衣便不再动作。 “别紧张,我不是敌人。” 生长在血域当中的空衣,无法理解什么是所谓的师徒之情,心里多少也有些好奇。 对着维金与阚宸两个小崽子和颜悦色,已是空衣做出相当大的让步了。 “哼,真以为本少爷的眼睛瞎了不成,你也是血色生物!” “别以为可以抓住我们来要挟,今日有丁兄的师父在,你休想得逞!” 双手齐齐握于山岳巨剑上,感受着地脉之力犹如滔滔江水一样涌入,阚宸气势暴增数筹,严阵以待。 维金亦是如此,纯白色的圣光与这方世界格格不入,炽热的神圣感,令得相隔些许的空衣都有几分不适感。 “我¥%……&¥##¥%……” 谨慎地后退了两步,空衣看着面前两个尚显年轻的家伙,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想要骂人,一下子就不知道从何处骂起。 “好了好了,既然都是自己人,就不要这么剑拔弩张的了。” 洛一缘、丁影一同缓缓走来,丁影很是识相地默默后挪半步,紧紧跟随在师父的身后。 “这家伙的的确确是血色生物不假,和欺负你们的那家伙一个级数,乃是血域的血将。” “不过现在,已经是我的盟友了,倒也不是外人,空衣,你说对不对?” 给了空衣一个威胁的眼神,空衣吓得连忙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哪里敢违逆洛一缘的意思? 吞吃了廉水的两半尸身,让空衣停滞不前的实力再度做出了不少突破,可能并不算太多,但起码是真的有了进步。 按照空衣的估计,都不需要将整个漠尘界的负责镇守血将吃个干净,只要再来上十个八个,自己说不准就能够摸到血帅的门槛。 “对了,师父,这柄剑,是弟子在剑冢险地所获,剑身构造与设计理念,按照师父你的两套剑法而来,品阶在天兵剑器当中也算是不错。” “弟子苦等许久,终于有机会将这风雨剑献给师父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丁影连忙将手中的风雨剑双手托递,呈给了洛一缘。 想也未曾多想,洛一缘一把接过了风雨剑,心里那种温暖的感觉,好像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样。 风雨剑剑轻盈灵巧,不论真气还是玄气灌注之下,剑身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任意弯曲转折,大为契合洛一缘剑法轻盈灵巧的路子。 只是入手的瞬间,洛一缘已知道,这柄剑,绝对是一柄上乘的宝剑,纵然不如那绝世神物令天剑,也是稀世难得的宝物。 真气灌注于风雨剑上,浩浩荡荡地剑气自剑尖喷涌而出,没入暗红色的天穹之中,如烟花那般绽放出无尽异彩。 简简单单挽了一个剑花,洛一缘回手一剑,自下而上荡去,也未曾施加多少力量。 剑气激荡,沿途远去,将一座百丈山坡直接炸成了粉碎。 惊人的破坏力展现在眼前,知晓洛一缘实力的空衣也就罢了,阚宸与维金皆是瞠目结舌,看得目不转睛,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果然是一柄好剑,不愧是我的好徒儿,有心了。” 仰天长叹,洛一缘微笑感慨着,随即将风雨剑一抛。 天兵剑器似有灵性,刚刚脱手,就缓缓回到了丁影的身旁,四色剑气当即迎上,融入其中。 “只是这是你的剑,为师怎么说也是一把年纪,再来要徒弟的东西,未免太过了一些。” “风雨剑跟随你许久,与你甚是契合,当能陪着你,把你心里的路,好好走下去。” 绝世神物不出,任何一件天兵级别的东西,都是玄气上三重或者天虚传说都要争抢的宝贝。 洛一缘的所谓清高,看得维金好生肉痛,哪怕是在家大业大、财大气粗诛邪圣殿,天兵级的兵刃,也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可是,师父?” 重新将风雨剑握在手中,丁影心中,又有感动,又有担忧。 在丁影的眼中,洛一缘自打一重出江湖,就走南闯北,忙个不停,定然会经历一场又一场的硬仗,如果没有趁手的兵器,岂不是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怎么,不信师父的话?” 洛一缘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说道:“令天剑我都舍得还给止司兄,放心,为师还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呢。” “来,还不先为师父介绍一下,你这两位同伴是?” 两人一直说话,冷落了旁人,总有一种不太合适的感觉。 阚宸在边上站着,着实是捏了好大的一把汗,尤其是当丁影将风雨剑献上的那一刻。 弟子有好东西孝敬师尊,这种传统,在玄域当中由来已久。 个别品行不端的师尊,见得弟子得了好东西,直接出手抢夺,都是大而有之的。 可是在元域,师父反倒会将各类珍藏的好东西,尽数交给爱徒,除了那些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垃圾。 这,可能就是不同域界的风俗习惯不同。 当看到洛一缘又将风雨剑还回去的那一刻,阚宸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风雨剑、山岳巨剑、黑杀剑、游龙细剑,乃是他们四人得自剑冢险地的宝贝,也是一种情谊的象征,阚宸可不希望就这么拱手与人,哪怕这人是丁影的师父。 都还没等丁影开口,心思活络的阚宸已率先上前几步,将山岳巨剑重重掷在地上,双手抱拳,郑重其事地说道:“令剑阁阚宸,见过前辈!” “你就是阚宸?” 洛一缘眼前一亮,端详凝视着这明明有着富家公子的外形,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吊儿郎当气质的家伙,不断地点头。 “令剑阁未来的阁主,止司兄的高徒,果然名不虚传!” 心中最后的一丝丝不悦,随着洛一缘的一句赞扬,完全灰飞烟灭。 阚宸喜笑颜开,笑得比盛开的鲜花还要灿烂,别提有多开心了。 第773章 得而复失 “吓,阚宸……兄弟,你还真是令剑阁的少阁主?” 维金不可置信地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被一块小石头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好在他自身的身体素质足够硬,一阵踉跄之后,双脚用力蹬出了一个大坑,勉强稳住了身形。 “咋地,见面的第一时间,本少爷就说过了,是你自己不相信罢了。” 大拇指指着自己,得到了洛一缘的承认,阚宸别提有多自傲了。 维金的眼皮子抽了好几下,这种玩笑话,一开始哪里会放在心上? 原本别说是什么少阁主了,哪怕是阚宸是令剑阁的阁主,他堂堂圣子之尊,都不见得会放在心上。 西方圣殿的洗脑方式,冠绝整个诛邪圣殿,以至于让从上到下大大小小的圣子圣女乃至于圣老,都养成了一种天上地下我为独尊的感觉。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地位崇高的火圣老被按着头一顿暴打,维金的心性,还未必能够转变得过来。 回过神来的维金连忙站稳了脚步,吞了一口口水,学着阚宸一样双手抱拳行礼,语气恭谦地小声道:“诛邪圣殿西方圣殿圣子维金,见过前辈。” “哦?” 洛一缘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与诛邪圣殿打过的交道不在少数,还是首次遇到态度这么好的人。 “维金圣子?诛邪圣殿当中,难得有你这般人,倒也难得。” “能够摒弃旧俗,进退有据,将来圣子的前途,实在是不可估量。” 维金圣子也不知道洛一缘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一定厉害得很,能够得到这样的强者夸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不知不觉间挺起了胸膛,脸上颇有几分得色。 “前辈,你……和我师尊相识么?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哪怕到了现在,阚宸都有些不太相信,作为丁影口中被推崇备至的师父,年纪竟然会不足五十。 按照玄域的逻辑,几人岂不是该算在同一辈当中? “我与止司兄只有几面之缘吧,不过算得上投契罢了。” “至于怎么进来,并不重要,令天狱当中危险重重,你们三人的实力,都还算是不错,却也不能太过大意。” 思忖了一阵,洛一缘把目光重新转回到宝贝徒弟身上,沉声说道:“别的事情,等到我们离开令天狱再做商量。” “丁影,为师想要知道,你的打算是什么?” “在令天狱当中,是与为师同行,还是与你几个小伙伴结伴而行?” 这话,倒是问到了丁影的心坎里,他正为了此事而纠结,难以下定决心。 久别重逢,丁影当然想要跟随在师父的身旁以尽孝道,但让他抛下同伴,这种事情,他丁影还做不出来。 不是看不起阚宸与维金,两人的实力与天赋的确不弱,只是尚且欠缺了几分火候。 遇上血卒长之流,尚能勉强做到自保,并无问题,可若是运气不佳,撞上了如廉水那等血将,就算是他都有些自顾不暇。 “这个,师父,我……” 左看看,右看看,一向当机立断的丁影,真是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空衣默默飘立于洛一缘的身旁,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听着这群外来者之间的交谈。 情感这种玩意儿,不是他们这一层级的血色生物所能够理解的。 血将的确诞生了丝毫不逊色于常人的灵智,除了遵循上意之外,更多的都是对于个人的自私自利。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很快就清楚明白利害关系,答应洛一缘的要求。 阚宸与维金皆是屏住呼吸,静静等候着丁影的抉择,心里的紧张感实在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两人皆是自傲之辈,却也清楚明白,丁影才是他们三人小组当中的最强者,当然不希望丁影就此离队。 但尊师重道这回事儿,乃是刻在玄域骨子里的一种传承,两人心里就算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在这件事情上面,也不能越俎代庖,替丁影做出抉择。 “好了,无需多言,忠孝两难全,为师明白,你放心。” “能够结识几个朋友伙伴,乃是一生最为幸运的事情,你就好好与他们一起,走完令天狱的这一段路吧。” 微笑着拍了拍丁影的肩膀,几缕剑气在无声无息之中打入了丁影的身躯当中,洛一缘直接为他拿定了主意。 “唰!唰!” 指风激射,又是两道剑气,几乎在同一时间没入了阚宸与维金的胸膛,吓得维金在反应过来后,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上下胡乱摸索着自己的身子。 “你的身上,为师留下了三道剑气,你那两个朋友身上,为师也各留下了一道剑气,可在关键节点为你们保住性命。” “我年轻的时候,哪有你们这待遇啊,唉。” 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洛一缘惨然一笑,转过身便招呼空衣打算离开。 “等出去之后,我们在令玄城再聚,为师还给你收了个小师妹,可爱极了!” 空衣也很给洛一缘面子,强行挤出一丝丝的微笑,冲着三人摆了摆手。 随着两道气浪同时震颤,洛一缘、空衣两人,化作两道流光,向着远方飞掠而去,速度之快,就连丁影都只能远远看着,一点都生不起追赶的念头。 他们的目标,毗邻于此的另一位血将,在整个漠尘界的血将当中,都能排进前三之列的坚甲。 犹如流星划破天际,两人远去的流光,在这暗红的天穹当中,分外耀眼。 目送两人的离开,阚宸将山岳巨剑扛在肩上,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丁影的身旁。 短暂的重逢之后,谁都不知道会否是更加长久的分别,丁影还没有从那股得而复失的悲伤情绪当中缓和过来,低垂着脑袋,有些提不起兴致。 “喂喂喂,丁影,丁影,你师父走了,和我们说说,你师父到底是什么来头呗?” “别和我总是提那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典故,本少爷要听的,是你师父的身份,懂么,身份!” 硕大的手掌在丁影的眼前来来回回晃荡了好多次,总算把丁影从失神的迷惘中给拉了回来。 维金也很是好奇,只是他初来乍到,与丁影之间的关系说不上有多么的密切,不敢做得太过,但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也彰显着他异常的好奇。 第774章 监察血帅 “家师的名讳,乃是洛一缘,昔日风雨山庄的庄主。” 感受着体内三道伟岸剑气散发出来的力量,丁影的心里,就觉得暖暖的。 这个师父的确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他每次出现,都会把自己的一切都考虑周全。 横向对比,丁家堡的那些所谓的亲人,在丁影看来,不提也罢。 “洛一缘?” “风雨山庄又是什么势力,这个,阚宸兄弟,你听说过么?” 两位愣头青面面相觑,完全是两个闻所未闻的名字,别说是知晓一些事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一唱一和,一问一答,两人一头雾水,只能再度拦住丁影的去路,要他把话给说说清楚。 “喂,丁影,怎么说我们好几年的兄弟了,别想忽悠我!” “你师父究竟是谁,别编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名字出来好么?” 阚宸总觉得丁影有意隐瞒,不愿意把实话给说出来。 “就是,哪怕是隐世不出的宗门势力,我们诛邪圣殿里也有记载,怎么会听都没有听过?” “这个,丁影兄弟,你就实话实说吧,我们对于前辈,只有敬仰,绝无二心!” 经历过火圣老挨揍的事情,维金等西方圣殿的圣子,也得到了成长,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维金石真的好奇,能够以不足五十的年纪,与令剑阁阁主平辈论交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丁影很是无奈,为什么自己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呢? “家师并非是玄域中人,而是元域武者,风雨山庄在十几年前就被灭门了。” “元域有两个榜单,一者名为神话榜,一者名为天虚榜,家师位列天虚榜中第二十七位。” 这些信息其实都算不上是什么秘密,是以丁影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开诚布公地和盘托出。 “元域?” “武者?” “不是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不敢相信,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元域就是一个贫瘠、落后、弱小的地界,不值一哂。 能够与令剑阁阁主平辈论交的高人,在元域起码被排在了二三十名的位置,元域,有这么厉害么? 神话榜、天虚榜已有多年未曾更新过,丁影所知道的消息,也只是当年洛一缘刚刚上榜的数据。 见两人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感觉,丁影耸了耸肩膀,已有些懒得再搭理他们。 周围大片大片的血色生物都被驱逐了好远,仅剩部分血卒、血卒长在刚刚的气浪之下,侥幸逃得一线生机。 几人说话的功夫,这些幸存的血色生物,又集结了一大群同类,卷土重来,慢慢围合了过来。 没有了血将廉水的管束,血卒长与血卒的凶残程度更胜从前,哪怕一个个的身上都有着不浅的伤势。 “别废话了,敌人又来了,先将他们清剿了再说。” “家师留下的剑气,当做最后的保命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随便动用。” “大家各凭手段,看看谁杀得更多吧!” 虽不知道斩杀这些血色生物有什么意义,但在令天狱中,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三人各自掏出兵刃,向着远方好似赤潮一样的血色生物海浪冲了上去。 漠尘界暗红天穹之中,距离地面约莫万丈左右的高空,凌空漂浮着一座阴森诡异的古殿。 呼啸的风沙包裹着古殿,虚空中的撕扯之力,都可以将常人的肉身直接撕成粉碎,连同骨骼尽数化作齑粉。 外头的动静甚大,古朴的宫殿里,一尘不染,没有任何的沙砾,能够进入此间。 一排排的蜡烛,在古殿之中燃烧,带着明灭不定的光芒,摇曳不息。 其中一根蜡烛的烛火,熄灭了。 烛火虽灭,凝固的烛蜡却以更快的速度不断熔化,流淌在烛架上,滴滴答答淌得到处都是。 阴影之中,一头乌黑长发的男子骤然睁开了双眼,冰冷的眼神,完全锁定在那只剩下烛芯的方位。 “血将廉水,死了?” 沙哑的声音,混杂着不知道多少种音色,难以弄清楚到底是一个人在说话,还是许多不同的人在齐齐开口。 这种感觉,就好像数十乃至于数百个半阴半阳的修罗教祖,以男女双声同时开腔,嘈杂到足以令人崩溃。 每一根蜡烛,都代表着漠尘界镇守一方的一位血将,他们的灵魂之火寄托在古殿当中,是生是死,全在古殿主人的监视之下。 “不只是死了,连肉身都消亡,没有了再度点化灵智的意义。” 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却没了先前的那般惊诧,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空衣、廉水、坚甲等,是镇守漠尘界的血将,各自统领一大片区域的血色生物。 他们自认为在下界逍遥自在,并不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是生是死,都在上头的监察之中。 虚凌,便是古殿主人,自疆生界而来的监察者,古老的血帅。 血光蜡烛,不仅仅可以检测血将的生死,同样也可以带给他们死亡,只要虚凌愿意,他便可以做到。 “只是玄域的年轻一辈,怎么可能做到杀死血将,还令其神形俱灭的地步?” 若是那些进入了令天狱的参与者听到了这些话,怕不是要被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的来意,他们的底细,竟然全部都被人知晓了? 有那么一刻,盛怒之下,虚凌很想要将这古殿之中所有的蜡烛尽数熄灭。 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到的废物,哪怕是血将,也没有资格在这血域之中生存与立足。 干瘦的手掌高高抬起,微弱的烛光似乎有所感应,纷纷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似乎是在害怕,在畏惧。 血光蜡烛寄托了血将们的一点灵魂之火,都能够感受到来自于灵魂上的威压与可怕。 高悬了许久的手,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虚凌叹了一口气,指尖轻轻一勾,那根残存的烛芯就被血能所包裹,转眼便到了他的手中。 “已死之人,在无意义。” 狠狠一握,烛芯化作最为原始的血能,被虚凌所吞并。 廉水在这方世界的最后一点痕迹,也被抹除得干干净净,再没有什么可以剩下的。 “唉。” 幽幽的叹息声响起,虚凌又坐回了原处,凝望着古殿外的风沙,默然不语。 第775章 有人监视 两道流光向着同一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之快,已是超越了常人所能察觉的极限。 漠尘界仅仅是血域三界之中最为低贱的一界,负责镇守的血将已是最强的战力,空衣与洛一缘根本不用担心暴露踪迹,就这么大摇大摆不断前行。 莫说那些尚未有资格化作人形的血色生物,就算是血卒、血卒长,都跟不上两人的步伐。 飞得好好的空衣,无缘无故一阵趔趄,血能溃散,差点直接从数百丈的高空直接跌落下去。 得亏跟在后方的洛一缘眼疾手快,及时以真气化作一只大手,将空衣极速下落的身躯托住。 不然的话,数百丈的高处跌落,凭借着空衣的本事,摔是摔不死的,但丢人与耽搁事情,那是铁定了的。 “怎么了,为何突然魂不守舍?” 怎么说现在也是盟友,哪怕彼此强弱悬殊,关系也算不上对等,洛一缘还是给予了一定的关心,并没有刻意刁难。 惊魂未定的空衣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来来回回了好一阵,方才缓过神来。 铁青着脸,空衣用前所未有的低沉声音小声说道:“就在刚刚的一刹那,我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嗯?” “难不成你有暗病在身?” 洛一缘大是不解,不管在玄域还是元域,修为到了一定的层次,百病不侵之类的事情,乃是浑然天成的。 真气玄气,都对于身体有着很不错的强化作用,修炼一日,便有一日之妙用。 按照常理来说,血域的情况,也是大差不差才对,难不成还有例外? “来,放轻松,我虽不通医术,却也略懂用毒之道,是否需要我帮你检查检查?” 正说着,洛一缘一只手探出,心里也很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闹,洛先生,我现在说的,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郑重其事地挥手打开了洛一缘的手,也算是拒绝了来自于盟友的关心,空衣阴着一张脸,示意两人先回落到地上再说。 两人缓缓落地,找了一处巨石堆边先行坐下,空衣将手掌按在地面上,浓郁的血能自掌心喷涌而出,很快就形成了一张硕大的图案。 血芒闪烁,将两人一同笼罩在其中,彻彻底底地隔绝了与周遭的气息,空衣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得稍稍好过了一些。 如此凝重的表情,洛一缘也觉察出了问题,屈指一弹,真气网罗再度显现,于血图之外多了一重屏障。 “果然,洛先生,漠尘界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如果不是吞吃了廉水,我恐怕还觉察不到问题的所在。” 大口喘息着的空衣有些后怕,死亡临近之际的那种压迫感太强了,偏生还不知道从何处而来。 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压迫感,就好像是他们血将在面对血卒、血卒长一样,完完全全可以做到生杀予夺。 “洛先生你说的果然没错,固化的阶层,我们就是用来看守下层的牺牲品。” “偏偏我们连最后的自由也没有,那位高高在上的血王大人,还是做出了另一手的安排。” 说这话的时候,空衣异常的悲愤,近乎于到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么?” 空衣大发感慨,洛一缘却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的确说过一些近乎于忽悠、诱导的话术,却好像并没有说得如此直白,如此露骨。 “刚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漠尘界中还有什么更高一级的存在,能够影响你的状态不成?” 按照先前空衣的描述,他们这些血将,是从疆生界被下方而来,用以镇守漠尘界低等血色生物的存在,站在了漠尘界的最顶峰。 现在看来,空衣知道的事情,似乎还是不够多,又或者,他在刻意隐瞒着一些事情。 “洛先生你猜的不错!” “刚刚,就在刚刚,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震慑,让我连动弹的力量也没有,血能涣散,差点出事。” “仅仅只是阶级上的压迫,除非是血王大人亲自降临,不然的话,就算是血帅也做不到!” “定然是我们这些血将的身上,还被做了不为人知的手脚!” 生死尽在他人的掌控当中,这种感觉,是相当不好受的。 吞食了廉水的尸首之后,空衣的目标,早就不再满足安于现状,当一个血将,至此终结一生。 同类相残哪怕是被禁止的规则,却也让他看到了一条通往无上血神之路的康庄大道。 “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终止合作,再度投入那位高高在上,监察你们所作所为的不知名存在的怀抱中么?” 洛一缘的声音有些冷厉,他也想看看,在高压态势之下,空衣,究竟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不不不,洛先生,我想您是误会了。” 感知到洛一缘语气当中的几分不善,空衣连忙摆手,生怕自己表露出了错误的情感。 相比于挂在头顶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那道利刃,身旁的这位,才更加的可怕一些。 “我想,我们需要抓紧时间了,尽量在那个家伙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更多的血将。” “如此一来,您身上的血心种子,可以得到更好的生长与发展,而我,也同样可以渐渐摆脱束缚,成就漠尘界第一位自主晋升的血帅。” 空衣紧紧握住拳头,信心满满。 血王大人亲自降临漠尘界监察一切?开什么天大的玩笑,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那个不知名的存在,最多最多是一位血帅罢了。 曾经的空衣,倘若面对血帅,连一丝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束手就擒,引颈受戮。 但时移世易,现在的他,再非先前的他可以比拟,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位更为恐怖而强大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下一位,是那个方向,坚甲对么?” 不待空衣回应,洛一缘抓起他的手臂,爆发出滔天的气浪,将血能图罩与真气网罗同时震成了粉碎,向着指定的方向破空而去。 流光飞掠,速度较之先前提升了何止几成,沿途破碎的空间乱流,纷纷刮在空衣身上,让他难受不止。 第776章 居心叵测 湛蓝色的剑气纵横捭阖,形成一道囚笼,将无法无天的水圣老牢牢压制住。 任凭她水圣老有千般能耐,也无法逃脱止司以大神通布下的禁锢,只能不断地嘶吼、咆哮、尖叫、怒骂。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尖锐叫骂声从囚笼中响起,弄得令天谷当中所有人都有一种心头愤懑的难受感觉,恨不得狠狠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让她把嘴给闭上。 碍于身份,就连火圣老都有些不想去搭理水圣老,其余的宗门代表,就更不想去招惹这个女人,免得事后被记恨上,连累宗门被穿小鞋。 “令剑阁,你们这群异端,早晚会被神明的天火降世,焚烧殆尽!” “止司,你敢欺侮于我,弥斯埃亚大人一定会把你们统统诛灭,异端,当诛,当诛!” 远方的炎迹苦了一张脸,悄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无奈得很。 惹不起水圣老,他还躲不起么,偏偏水圣老话里话外还似乎又把他们天火门给扯了进去,什么叫天火降世? 万一令剑阁的那位神勇阁主小心眼儿,连他一同计较进去,那罪过可就大了。 “止司小儿,你敢这么对我,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你令剑阁上下不得好死!” “你有本事就放我出来,我必会将你们令剑九峰上下洗绝!” 被剑气囚笼束缚着,水圣老只能在一个极小极小的空间之中,不断地手舞足蹈,呼来喝去,用以宣泄着自己不满的情感。 目眦欲裂的她,哪还有初登场时候的雍容华贵妇人扮相,说是一个只知道骂街、毫无品性的泼妇,或许来得更为恰当一些。 “唉,聒噪。” 缥缈剑尊澹台渺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抬手就是一道剑气激射而出,在剑气囚笼外再度形成了一道亮闪闪的屏障,将发出来的声音完全隔绝。 这番动作,几乎赢得了除水圣老之外,在场所有人的叫好。 他们不敢得罪这么做,一来没这个本事与实力,二来也怕得罪了水圣老。 澹台渺倒是不怕,反正令剑阁早就得罪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不在乎多得罪一些,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哪还管那些有的没的? 光幕亮起,明显能够看得到水圣老的动作稍稍僵硬了一下下,而后张嘴与动手的幅度似乎更加明显了一些,至于在说什么,怕是没有人想要知道。 人群当中,火圣老则是悄悄眯起了眼睛,仔细凝望着缥缈剑尊。 “只不过一小段时日没见罢了,这家伙的本事,竟然比当初来宾客馆的时候厉害了不少……” “难不成当初在本圣老面前,这货是在扮猪吃老虎,故意示弱受委屈,换来止司那家伙对本圣老的暴揍?” 一旦认同了这种设定,就会自行脑补出各式各样的细节,而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心里暗骂缥缈剑尊厚颜无耻,禽兽所为,火圣老表面上还得强行装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免得火头烧到自己的身上,得不偿失。 “阁主大人!” 符阵堂的二十八名长老都得坐镇于二十八处方位,无法动弹,好在令剑阁底蕴颇丰,光是符阵堂的长老,便不止区区二十八位。 又是一个妆容秀丽、美艳不凡的中年妇人自高处缓缓飘落,周身带动的玄气波动更是泛着阵阵异香,令人心旷神怡。 众人看了看这突如其来的女子,再看了看被剑气囚笼牢牢束缚住无能狂怒的水圣老,高下立判,都很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是她?” 化身为荆超的司徒超虎躯一震,显然这个突然到来的女长老,让他颇为触动。 这是一个连司徒超都要心生拜服的天才,在阵法造诣上,两人的水准不相伯仲,但偏偏她的年纪,只有司徒超的一半都不到,未来的成就,注定不可限量。 “符阵堂首席长老诸葛岚,见过阁主大人,见过两位剑尊,见过各位贵客!” 语音轻柔而不失气度,不卑不亢的感觉,一下子就让她成了令天谷内的焦点。 就算是炎迹、火圣老,也不能免俗地投来几分注视的目光,原因无它,诸葛岚身上的气息波动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那股若隐若现的气息,无不在彰显着诸葛岚的半只脚已经踏入玄气第七重生生境,迟则一年半载,她必然能够荣登玄气上三重行列。 “天火门炎迹,见过诸葛道友!” “阁主好福气,令剑阁人杰地灵,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又能多添一位剑尊!” 炎迹也是这么一路走来,当然知晓其中的心酸与苦楚,不敢怠慢,连忙冲着诸葛岚拱了拱手。 火圣老的态度就稍稍傲慢了一点点,随意抬了抬手,就算是见过礼了。 再怎么说,诸葛岚即将跨入玄气上三重,也就意味着成就了玄域的人上人,与他们算是并驾齐驱的前辈级存在。 “多谢炎火祖的夸奖,诸葛长老天赋很好,本阁主也是看好得很。” 随意敷衍了两句,将炎迹给糊弄过去,止司留意到诸葛岚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袖袍一甩之下,止司带着诸葛岚已是去往远方,徒留一众宗门代表与散修亲友目瞪口呆。 “实在是抱歉,阁主历来就是这种直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个该有的稳重,还望各位见谅才是。” 有些唐突的举动,总得有人擦屁股,这个繁琐的工作,就只有缥缈剑尊来做了。 冲着宗门代表们一一点头示意,缥缈剑尊心里,也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隐隐有些不安。 “说吧,此地无人能够听到,究竟令天狱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有此等情况出现?” 两人挪移到远方僻静之处,止司赶忙布置剑光屏障,而后很是郑重地问道。 诸葛岚的脸色很是凝重,皱着眉头说道:“阁主,应当是有人窃取了稳固令天狱入口的血晶,并且趁势混入了准入人群当中。” “此人居心叵测,趁着令天狱开启之际,催动玄晶,令得入口发生震荡,方才导致里面的血色生物流窜了出来。” 并未亲身进入其中,仅仅凭借表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就能探查出许多线索,诸葛岚的手段,已算是相当了不起了。 第777章 危如累卵 饶是止司一向自诩处变不惊,喜行不言于色,乍然听闻了这些话,也是惊恐万分,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 “这……这怎么可能,血晶除令天狱之外,再无任何的用处,就连最为下等的散碎玄石都比不上,为何会有人窃取?” “何况这一应物资,都由符阵堂、后勤堂联合看管,怎会出现如此大的疏忽?” 问题变得有些严重,止司的语气也变得急促了许多。 兹事体大,一旦稍有不慎,的确可能酿成影响令剑阁万年基业的重大事件,不得不小心谨慎。 诸葛岚也明白阁主的心态,柔声说道:“阁主可曾记得,您当初一口气揪出十几个细作,其中就有符阵堂与后勤堂的长老与执事。” “这群混蛋,贼心不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盛怒的止司一掌狠狠拍在了边上的山石上,将整个巍峨的山峰拍塌了一小半。 不断滚落的碎石,还未靠近两人,就被剑气光幕直接挡在了外面,强悍的力量震动下,全数变作砂石碎粒,向着两边荡去。 “诸葛长老,那像血色生物出逃之类的事情,还会发生么,我们送进去的那些弟子,又会否出现危险?” 发泄过后,冷静下来的止司很快就想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他们能否安全如期归来?” 情急之下,心系阚宸与丁影安危的止司,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紧紧抓住了诸葛岚的手腕,弄得这位首席长老好生羞涩。 都说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莫说元域如此,玄域也是如此。 只是止司本就生得俊朗不凡,中年文士的儒雅形象,早就是令剑阁上下无数女长老、女弟子心目中的最佳伴侣标准。 脸上微微一红,诸葛岚也知道事情紧急,不动声色地甩开止司的大手,小声说道:“按照以往的方案,大约半个月到一个月之后,在进入令天狱的位置,会出现一道传送门。” “届时,只要他们原路返回,令天狱的排斥之力,会将他们尽数带出,回到令天谷中央。” “可经过血晶的干扰,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已无从推测。” 深深吸了一口气,诸葛岚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很有可能,在进入令天狱的那一刻,他们已被分散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么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那股排斥的力量,是否还能够将他们带回来,都是未知之数。” “这……” 止司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若真的如此,刚刚水圣老威胁的言语,就很可能变作现实,那问题,就真的严重了。 说不准,各大势力会再度上演一场令剑九峰的攻伐之战,又有着西方圣殿的从中挑唆,哪怕对于自己和令天剑有着足够的自信,止司也不敢说,一定能够护得所有弟子周全。 单膝下跪,诸葛岚双手抱拳,沉声道:“阁主,符阵堂已在努力排查具体的问题所在,看看能否将隐患消除,但这一定需要时间,并非一蹴而就。” “如今符阵堂九成长老都得坐镇令天狱的阵基,不能擅动,仅靠我与另外几位长老,实在是捉襟见肘。” “为今之计,只能先期盼身在令天狱当中的弟子们,多福多寿,能多坚持一阵了。” 止司默然点头,对于一些关键弟子的安全,他倒并不怎么担心。 外人不知晓,止司却是知道,这次进入令天狱的人员中,有着一个连他都看不透的洛一缘在。 止司最害怕的,是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只是某场阴谋盛会当中的其中一环。 如果真的这样,那么令剑阁未来,怕是岌岌可危了。 “对了,诸葛长老,符阵堂人手短缺,我为你推荐一个人协助可好?” 突然想到了什么,止司眼前一亮,刚刚要动身的他强行止住了去势,再度拉住诸葛岚的胳膊。 “此人在阵法之道上造诣不凡,不下于你,说不定触类旁通,大家群策群力,能够更快的解决问题!” 漫天黄沙,难辨东西南北,在恶劣到极致的环境下,依旧有许许多多的血色生物幸存于此。 骤然亮起的光芒,将所有的沙砾全数震飞,比阳光还要明亮的神圣白光首次照耀在这片在血域当中都算是偏僻的角落。 嘴角还在淌着丝丝鲜血,瓦伦丁的手高高举起,支撑着一具残破不堪的身躯。 十字圣光穿透那满是伤痕的身躯,一寸一寸将其各处破坏殆尽,神圣的白光,对于血色生物而言具有强大的克制能力。 正是仗着这点特性,瓦伦丁才兵行险着,与这血将进行了殊死一战。 被血将廉水给惊走的瓦伦丁,实际上并不算很弱,而廉水在诸位镇守血将中,已算是比较厉害的一波存在。 相比起来,这个被瓦伦丁抓在手中的血将边丑,真可算得上是血将中的耻辱般存在。 掌劲猛吐,玄气化作圣光几乎将边丑的每一寸身躯尽数灼烧了一遍,在确保这家伙是彻底死透了之后,瓦伦丁方才松了一口气,将冒着烤肉香气的尸身掷在地上。 “呼,好可怕的血色生物,这家伙,应当是遇到第二厉害的家伙,差点就阴沟里翻船!” “十字忏悔施展了这么多次,才把他烧成焦炭,我的天,千星前辈,你倒是快快醒来啊!” 一团鲜明的血光自尸身上浮起,缓缓没入了瓦伦丁的身躯之中。 苦苦等候了约莫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瓦伦丁脸上的神情从期待,到迷惘,到愤懑,转变只在一瞬。 仔仔细细探查了一番体内,不管玄海还是穴窍,都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与之前,压根一点变化都没有。 “为什么?明明感觉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为什么丝毫没有不同,为什么?” “该死的圣老,把我骗来这里,说是有大机缘,结果只有大恐怖!” 暴怒的双拳狠狠捶打在外表焦黑的边丑尸身上,将其炸得粉碎,瓦伦丁怒不可遏,一腔火气实在是无处发泄。 没有了血将的镇守,这一片区域的血色生物们纷纷失去了约束,张牙舞爪地再度围了上来。 “滚!” 愤恨至极的瓦伦丁发出一声怒吼,一道白光冲上百丈之高,而后化作一道一道细小的光柱贯穿了妄图靠近的血色生物身躯,摧枯拉朽,无一例外。 第778章 痛苦莫名 只手灭杀大片血色生物,瓦伦丁圣子气息一窒,匍匐在地上,不断粗喘着大气。 比之于北方圣殿的神无道、逢北等老牌圣子,瓦伦丁的资历还是太年轻了一些,能够追进玄气上三重的脚步,已算是难能可贵。 刚刚突破进入生生境的他,比之于炎迹都要稍稍逊色一些,能够将血将边丑斩杀当场,除了边丑的实力实在也不怎么样之外,运气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有着生生境的恢复能力,近乎于脱力的瓦伦丁玄海不断吞吐,玄气徐徐恢复,很快就恢复到了三四成的状态,自保不成问题。 刚刚击杀的大片血色生物,尸骸被大地渐渐吞没,一团团微小的血光浮现,纷纷向着瓦伦丁涌来。 小流相汇,可成江海;星芒凝聚,可照日月。 瓦伦丁浑身一震,无端地开始抽搐,莫名的疼痛来袭,血光造成的变化,至此才慢慢显现出来。 “呜哇啊啊啊啊!” 依着忍耐力强行忍住一段时间,瓦伦丁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那种非人的痛苦与折磨,游走在肌肤的每一寸角落,令他痛不欲生,竟是生出了接近于自寻短见的念头。 微微白光亮起,那是玄海当中的玄气本能化作神圣白光,一点一点在肉身、经脉各处不断冲刷,试图用克制的力量,来减弱疼痛的异样感。 本能的反抗,谁曾料想适得其反,更是引得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相互争执,爆发出来的可怕后果,已导致瓦伦丁身上炸开了数个血窟窿,大片大片的血花以喷泉的形式向外飚射而出。 过多的失血,令得瓦伦丁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无力的感觉侵袭着大脑,偏生他还得分出一小部分的力量,来压制玄气本能的抵抗,任由血光在体内来回冲刷放纵。 憋屈、无奈、痛苦、折磨,种种感觉共同影响着瓦伦丁,每多度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有一种过了数年的沧桑感。 浑身上下,除了大片大片炸裂的伤口飚射出的鲜血之外,还有因为忍耐疼痛而迫出的汗水,打湿了本就有些破破烂烂的衣衫。 剧烈的疼痛,不断刺激着意识海洋,每一息瓦伦丁都有一种坚持不下去的感觉,打算就此自裁,但都被他给强行忍了下来。 此时的瓦伦丁,已无暇注意,他那不断起伏波动的玄海上方,一颗小小的血色种子,正慢慢由虚变实,一点点凝聚出雏形。 意识海洋连番激烈的波动,终于惊醒了刚刚陷入深度沉睡的千星客,一点微弱的星芒闪烁,形成一个迷你的小巧旋涡。 游走在瓦伦丁身躯内的血能,不断被旋涡抽离,一丝丝,一条条,尽数涌入意识海洋之中。 星芒也在吞吃血光之后,渐渐壮大,光芒较之于先前明亮了好几倍不止。 与之对应的,自然是那一颗渺小、微弱到近乎于不可察觉的血色种子,形态溃散,先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啊!” 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叫,瓦伦丁终于脱力昏厥了过去,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趴在血泊之中,完全不顾什么狗屁的形象。 好在周围的血色生物,早就被杀了个干净,没有什么剩下的,不然的话,以瓦伦丁当下的状态,只怕是相当的危险。 “好久没有吃得这么过瘾了,唉,感觉似乎只是眯了一会会,怎么就醒来了?” “该不会,这小子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吧?” 小小火苗自瓦伦丁的后脑漂浮而出,在周围连着游荡了好几圈,方才停止下来。 火苗的体积比之于先前稍稍大了一些,也许是吞吃了那些血能带来的功效,多多少少也让千星客那仅剩下来的微弱灵魂得到了一丝复苏。 “好古怪的能量体系,倒是和在别的域界见过的都不太相同。” “只是不对劲,小家伙为什么会有寻死之念?来,让老子好好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火苗忽闪忽闪,径直没入了瓦伦丁的后背,沿着经脉游走了一遍。 带着几丝星光的火焰游遍全身,仅仅是一些残余的火星沾染到了衣服上,将瓦伦丁身上的地兵宝衣也给烧成了飞灰。 得亏瓦伦丁经受不住那种惨绝人寰的痛楚,已是昏死了过去,不然的话,怕是又要经历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千星客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几遍,方才从瓦伦丁的身躯内再度漂出,小小火苗随风摇摆,上下浮动。 “以痛楚折磨的代价,换取力量,这种做法并不少见,只是像此地这么离谱硬塞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得亏有老子在,不然的话,这小子怕是承受不住那种折磨,连一颗力量种子的形成都坚持不到,就崩溃了。” 四下无人,千星客只剩一丝残余的灵魂,火苗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声音更是听不出有什么语气。 沉默了许久,许久,千星客终于再度开始喃喃自语。 或许是沉睡了多年,连说话,都变成了一种奢侈的事情。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老子是否该趁着这个机会,取而代之呢?” 千星客有些紧张,也有些犹豫。 瓦伦丁的意识海洋暂且沉寂了下去,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状态,完全没有自我可言。 这个时候,正是鸠占鹊巢的最好机会,用通俗而浅显的话来说,就是夺舍。 自从肉身消殒,被困在一处险地,千星客不知等了多久,才终于等来了一个唤醒他的人。 只是那个时候的千星客,经过了不知年月的沉睡,最后的一丝灵魂也衰弱到了极致,连夺舍的能力都没有。 “小子的肉身不错,他背后的诛邪圣殿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较之于各大域界,也都算是不弱的。” “错过了这个机会,就不一定有下次了啊!” 火苗在瓦伦丁的肉身上不断盘旋,来回游荡,始终不能拿定一个主意。 强占他人肉身,有伤天和,不到万不得已,修行者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对于千星客而言,有什么能够比只剩下一丝灵魂,更加山穷水尽呢? 一圈一圈地游荡着,说是很久,实际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火苗中央,突然闪起两只眼睛,眼神坚毅得很,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熊!” 灵魂之火再度没入瓦伦丁的身躯之内,熊熊圣火燃起,将浑身浴血的他完全包裹了起来。 第779章 悲催坚甲 “空衣,漠尘界的物资如此贫乏,你们究竟是如何生存的?” “你能活着,我还勉强可以理解,不过你手底下的那些血色生物,被严厉禁止了同类相残,他们如何压制自己的嗜血欲望?” 去往下一位血将的半途,洛一缘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将心里的疑惑给直接问了出来。 血域的贫瘠,实在是有些过分,又不事生产,那些低等的血色生物更做不到自给自足,究竟如何生存? 还好空衣此刻并不是自己飞行,而是被洛一缘给拖着,不然的话,听了这话,指不定又要气息一岔。 “你能活着,我还勉强可以理解……” “洛先生,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的是什么话?” 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声,两人越混越熟,也没了一开始的那种生疏与隔阂。 “同类相残,是被禁止的,这并没有错,不过我们镇守血将之间,却可以发动战争。” “一旦辖区内的血色生物开始出现异动,就会通过消耗,来解决这个问题。” “生还的血色生物解决了嗜血的欲望,死去的血色生物尸骸被大地吞噬,不久之后又有新的诞生。” 乍一听闻,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可仔细想来,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不断地循环内耗,究竟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洛一缘脸上的疑惑,并没有因为简简单单的两三句话而解除,反倒更是费解。 “哦对了,还有血神大人的馈赠,漠尘界虽然要什么没什么,但各地时不时会有一些通道打开,如洛先生这样的闯入者,也……” “也……也是口粮的一部分。” 声音越来越低,似乎空衣也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太对劲,不好意思继续下去。 “你说的血将坚甲,应该就在前方吧?” 话锋一转,洛一缘指着远处一个如同巨口般地山洞,沉声问道。 左顾右盼了一阵,空衣方才点了点头,万分肯定地说道:“不错,坚甲的实力很强,若是只有我一人,万不敢来此招惹他。” “一百多年前,我与廉水一同碰上了这家伙,两人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强打起几分精神来,空衣没有因为过往的落败而产生阴影,再怎么说,有洛一缘在身旁,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很好,那便,开始吧?” 一把将空衣推开,洛一缘右手双指点出,自下而上划出一道硕大的剑气。 剑气破空而去,沿途大地被划开深不见底的裂痕,不断破损的裂缝向着两旁蔓延开来,大有一种地动山摇、天塌地陷的感觉。 从远处看去,血将坚甲所在大山,活脱脱地像一只异兽,睁开了血盆大口,正迎接、等候着剑气的到来。 “轰隆隆!” “轰隆隆!” 整座巍峨大山,被从中央一分为二,两旁的山石不断向内侧倾倒,噼里啪啦的掉落声与哀嚎声持续了许久方才停息。 “啊这?” 都未曾亮出兵刃,一剑之威,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空衣在远方看得冷汗直冒,后怕的感觉再度来袭。 “坚甲那家伙,是死了么?” 一分为二的大山当中,气息异常混乱,却感知不到半点生机,难不成威风八面的坚甲,连一剑都没有接住? 洛一缘可不着急,淡定自若地漂浮在半空之中,静观其变。 反倒是空衣,对于吞吃坚甲的血肉,早就觊觎了不知道多久,心痒难耐都是往轻了说的。 未等洛一缘有下一步的动作,空衣已率先御空而行,向着大山废墟之中飞掠而去。 “轰!” 就在空衣距离洞口遗址不足十丈距离之际,一道硕大的血色光柱冲天而起,无数巨石被震得炸裂开来,向外飞去。 异变突生,空衣倒是吓了一跳,好在他身法速度极快,不在廉水之下,左右闪烁,连连躲开了数块迎面而来的巨石。 然则这些石块,源源不绝,怎么都躲不完,耿兼来势汹汹,速度快得也不容他空衣有更多的思考余地。 又是一块硕大的巨石迎面而来,空衣把心一横,五指陡然变尖,血爪以旋风势态探出,狠狠抓在了巨石的中央位置。 旋转撕扯的爪劲何其锐利,配合强悍的血能,轻易就将直径数丈的巨石抓成了石屑。 漫天挥洒的石灰飘落,空衣都没有注意到,一道壮硕的人影,早早地便敛藏了气息,躲在巨石之后。 巨拳挥出,直捣空衣心坎,直到这时,空衣才感觉到不对劲,两只手臂一前一后,死死挡在了胸前。 血将级数的血能对撞,大片大片浓郁的血光席卷周遭,将本就残破不堪的山头炸得粉碎。 双臂传来断裂般的剧痛,空衣整个人被如同炮弹一样轰飞上天,渺小的身影在血色的天穹上越来越远。 若非刚刚吞吃了廉水,令空衣的实力得到了不小的提升,这一拳下来,就算不要了他的小命,也起码废了他半条命。 “吼!” 单拳抡圆一圈,荡开所有遮挡着的碎屑,高大壮硕的人影这才显露出他的真身。 左手手肘之处,尚且不断在流淌着鲜血,身上各处皆有着为数不少的擦伤,应当都是在那一剑之下造成的伤害。 “竟然没死,你躲得倒是挺快的。” 洛一缘也是暗暗诧异,坚甲果然不愧是血将之中的佼佼者,这份机警应变能力,的确不简单。 “空衣你这个叛徒,竟然带着外来者袭击我?” “你们,都要死!” 损失了一条手臂,对于血色生物而言,并不是什么太过致命的问题,只要血能足够充足,随时都能够重新生长回来。 不待洛一缘有什么回应,坚甲双腿已重重砸在大地上,而后整个人猛地跳起,强大的力量将大地硬生生踩出两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来,整个地面再度陷入了摇晃状态,真就犹如地震那般可怕。 浑身血能尽数聚集于一拳之上,坚甲狂笑着飞扑而来,本就硕大无比的拳头,在瞳孔之间,不断地放大,大有要凭借这一拳开天辟地的感觉。 此等不要命的打法,让洛一缘不由得想起了那位地之神话,韩千山,一拳既出,再无回头的余地。 “换在平日,或许我还有心情和你玩上几招过过手瘾。” “不过现在,就这样吧!” 第780章 痛苦后果 “奔跑追逐的漫长游戏,也该结束了。” 剑指凌空点出,洛一缘的神色无比冷漠,犹如在看一具死尸那般,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 细微如毫毛般的落雨剑气,与擎天而起的血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上一下,直接撞在了一起。 “嗤!” 蝼蚁那般渺小的剑气,轻而易举地洞穿了意识的海洋,刺入了滚烫的心,将那象征着智识的意海绞得翻天覆地,将那象征着生机的心房绞得血肉不存。 滂沱的血光止步于此,慢慢倒退,慢慢消散,化作一场盛大的血雨,飘洒在大地的各处。 自天灵而下,一个明晃晃的洞口,可以直接看到被血水洗刷的大地,坚甲还保持着他那向上冲刺的姿态,高高举起硕大的拳头,一动不动。 双目已然失去神光,伴随着一阵连绵的撕裂声,能被排入整个漠尘界前三的血将坚甲,整个人炸成了碎末。 浓郁的血光驻留在坚甲曾停留过的位置,并未随着血肉落下。 那是一团浓郁的血光,比之于廉水的血光,还要大了一倍有余,血腥的味道,就算隔着大老远,都能够刺激鼻息,令人作呕难受。 血光似有灵性,漂浮游荡了一阵之后,认准了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如海潮那般涌来。 虽不知道所谓的血心种子将来生根发芽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独特能力,此刻的洛一缘是来者不拒,敞开怀抱,任由血光没入了他的身躯之中。 “这是一种传承,也是一种诅咒。” 脑海当中,一个从未听过的沧桑声音响起,让洛一缘不由得为之一愣。 明明从来就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出现,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奇怪的亲切与熟悉感,令他万分不解。 声音似乎有着莫名的力量,在不知不觉间,洛一缘也喃喃自语,轻声说道:“这是一种传承,也是一种诅咒。” 话一出口,洛一缘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赶忙收敛心神,闭目凝神,将心头杂念驱散。 酸、麻、痛、痒等诸多感觉,直到此刻,才陆续宣告来袭。 也不知道是洛一缘实在是太过于迟钝,还是他的耐受性更好一些,在瓦伦丁圣子身上出现的一幕,也在他的身上再度上演。 手、脚、皆是不受控制地开始轻轻抽搐,连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翻涌的五脏六腑就好像有一只大勺子在铁锅里面搅啊搅,搅得一塌糊涂。 胸中五气、顶上三花、神脉齐齐绽放出它们的威能,也只不过稍稍缓解了一点不适,整体的状况并没有好上太多太多。 可以说,眼下,正是洛一缘自打重出江湖以来,遇到最为凶险的一次。 被一拳轰得咯血飞退的空衣,到了这个时候,方才回到原地。 鲜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胸膛部位有着明显的一处塌陷,双臂的骨骼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形。 可想而知,血将坚甲那看似朴实无华的一拳,到底有多么恐怖。 左顾右盼没有发觉什么,以血能探查又找不到坚甲的半点气息,好像就在附近,又好像不在附近,好像到处都是,又好像到处都没有,空衣也是摸不着头脑,疑惑得很。 “洛先生?” 看到洛一缘站在虚空之中,空衣也不敢上前随意叨扰,只敢隔着大老远小声问道。 强忍着不适的感觉在体内不断翻涌,洛一缘不动声色,轻轻点了点下方。 “哦?” 空衣看着那一地的血沫,吓了一大跳,飘在空中的身躯差点就没有站稳,直接摔了下去。 那么大一个坚甲呢,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从人形变作血沫了? 没来得及多想,空衣可不愿放过难得的血肉精华,化作一道血芒,开始在大地上不断扫荡着。 手口并用,必要的时候,就连舌头都没有放过,空衣要把握、争取一切的机会,吞吃到坚甲大部分的血肉精华。 争分夺秒,空衣几乎是把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一点都不顾及什么形象的问题。 但凡晚上一丝丝,就会有许多血肉精华被大地所吞噬,慢慢蕴养出新的血色生物。 血心种子一点一点壮大,在接收了坚甲的血光之后,再度长长了一丝丝,距离下方的丹田气海,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刚刚凝实的种子再度饱满了几分,大有一种枝芽即将破壳而出的勃勃生机。 血光全数为洛一缘所吸收,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痛苦的感觉却并没有就此好转,反倒是愈演愈烈。 胸中五脏五气,顶上精气神三花,都渐渐失去了它们应有的效果,只剩三条贯通一切的神脉,还在做着最后的抗争。 颤抖的手,努力捏紧,一滴滴的冷汗不断落下,这样的情况,足足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拼尽努力维持着一部分真气,让自己维系在空中,没有露出多少破绽,洛一缘不敢大意,更不敢随意相信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人”。 空衣的体内尚有种下的真气禁制,但如今状态实在不佳,洛一缘自己都不敢保证,一旦露出半分颓势,这个貌似听话的家伙,是否会原地反扑。 届时,若无法引动真气禁制,以洛一缘的状态,只会任人鱼肉,后果堪虞。 “呼!” 随着一口浑浊的白烟喷吐而出,那种折磨的痛苦在瞬间消散,洛一缘那略显涣散的目光,再度变得凝实了不少,紧紧盯着正在地上到处乱窜地空衣。 坚甲的血肉,已被吞吃了八九成有余,只剩最后的一点点扫尾工作。 沉浸在不断往嘴里塞血肉的空衣,不管是否有沾染到污水泥沙,一应全部吞下肚中再说。 哪怕尸骸已变得支离破碎,血肉当中蕴藏的精华能量,依旧远远超过了廉水,让空衣大呼畅快与满足。 就连空衣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受伤不轻的身躯,早就愈合如初,皮肉筋骨的强悍程度更胜从前。 双肘、膝盖关节的部位,更是长出了一条条渗人的骨刺,明晃晃的尖头耸动,甚是吓人。 原先惨白的脸颊上,也多了几分血色,在眉心之处,更是多了一道难以描绘的印纹,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第781章 遍地哀伤 血肉精华被吞吃殆尽,满嘴血腥的空衣骤然自地上起身,雄浑的气浪几度震爆,方才缓缓停了下来。 原本消瘦的肌肉膨胀了不少,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爆发的威力,空衣只感觉不吐不快,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拥有力量的感觉,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情。 一对猩红的双眼抬起头来,满是杀意的目光侵略性十足,与洛一缘自上而下凝望的眼神对视。 冰凉如水,那双在上方的漆黑眸子,不知为何,竟然会有一种月光般的美感。 血域不见日月,空衣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是月亮,什么是月光,但那种自灵魂深处萌生出来的感觉,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有那么一刹那,空衣恍惚了,那甚至觉得,自己在凝望的,并非是一个本该作为猎物的元域人,而是暗红血色的深邃天空,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仿佛那位未尝一败的洛先生,比之于自己这个所谓的血将,更像是一名真正的血色生物。 刚刚燃起的一丝丝气势,很快就在洛一缘的注视下全数消散。 空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哪怕已吞吃了两名血将的血肉精华,自己依旧就没有一点半点值得自傲的资本。 血将坚甲是怎么死的,空衣被揍飞了,并没有看到,但只是一个刹那,坚甲就只剩下了一地的血沫。 何况,体内那道真气禁制还在,只要有半点不对劲,或许下一刻,自己也将步上坚甲的后尘,沦为血沫。 “洛先生!” 赶忙学着那些元域人双手抱拳,空衣低下高昂的头颅,不敢再有半点放肆之处。 “嗯。” 洛一缘轻轻点了点头,缓过了最为难熬的时光,其余的,就不足为惧了。 经历过一次痛苦,洛一缘反倒越来越好奇,所谓的血心种子,到底蕴藏着怎样的秘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的答案。 “走吧,猫鼠游戏的感觉,似乎并不怎么有趣。” “该去追寻下一个目标了,早日达到你梦寐以求的血帅之境。” “届时,你要将所有与血心种子有关的秘密,和盘托出,不然的话……” 洛一缘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极冷极冷,阴冷的感觉袭遍了空衣的身体与心灵。 “明白明白,洛先生放心,只要能够解除了疆生界对于我的束缚,我一定把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绝对不会有半点遗漏!” 万丈之上,古宫之中。 古老的血帅虚凌再度睁开了闭阖没有多久的双目,静静看着面前一排排的蜡烛。 又有三根蜡烛的烛火,在不知不觉当中,悄然熄灭。 与先前不一样的是,其中只有一根蜡烛仅剩下烛芯,剩下的两根,只是火苗不复存在,并不算死得太过于彻底。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低声嘶哑的声音,宛若千百人齐齐颂唱,虚凌起身,推开了古宫的宫门。 门外,到处都是风沙吹拂,漆黑的雷霆响彻不息,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天轰鸣。 对于漠尘界的血色生物而言,这里,就是属于血域的生命禁区。 漠尘界的一角,浑身浴血的三人彼此背靠着背,不断喘息,仅剩下不多的体力,用来维系他们三人相互支撑的犄角。 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一具血将的尸身静静躺着,身上半处区域被寒冰冻结,僵直迟滞,半处区域为赤火烧灼,沦为焦土。 而真正致命的,乃是遍布身躯密密麻麻的剑痕,深浅不一,却威势犹存。 血将凭罗虽死,周围成群结队的血色生物还生龙活虎,许许多多的血卒长、血卒正对着三个气力几乎耗尽的猎物蠢蠢欲动。 无巧不成书,来自于元域的三位武者,不知为何走到了一起,在强大的压力之下,他们选择率先进行斩首行动。 大乘佛寺的光头小和尚如本、玄阴殿的小太监安永宁以及剑宗三大弟子之一的剑欲,共同组成了这支充满传奇色彩的队伍。 三人皆是神话门下,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只是不知道,在群狼环伺的当下,他们还能否拥有属于他们的未来。 “小和尚,降妖除魔,不是你们佛门的必修课么,你倒是支棱起来啊!” “嘴上阿弥陀佛喊得响亮,你不上去,不动手,是几个意思?” 安永宁的声音有些尖锐,脾气也不甚好,玄阴殿的宗旨便是如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对待主子需要恭谦有礼之外,对于外人,无需有半分的客气。 袖袍一甩,数名血卒直接被纯阴玄气冻成了冰雕,而更多的血卒与血卒长则是直接越过一尊尊的冰雕,直接冲了上来。 无数明晃晃的指爪好似利刃一般抓来,如本脸色愁苦,大喝一声,一方硕大的金钟虚影当头罩下,赫然便是石长发所修行的新版金钟罩。 仅存的真气已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即便如本已开始锤炼胸中五气,恢复速度终究有些跟不上消耗。 在血卒长们的连番抢攻之下,金钟虚影发出了“当当当”的剧烈响声,很快就开始扭曲、变形,一条又一条的裂缝爬满了金钟虚影的外壁,虽是都有破碎的可能。 “阿弥陀佛,小僧只是个小和尚,又不是无有太师伯,哪有你说的降妖伏魔的本领!” 金钟虚影每挨上一记重击,如本便浑身一颤,嘴角鲜血一口跟着一口的喷出,却还是在强忍着,为另外两人创造足够的时间。 “小太监,你要有本事,就学学你们家的大公公,挥手之间,冰封千里!” 如本还年轻,戒不了贪嗔痴,被安永宁激了一下,脾气就有些急了,不顾自身的安危,直接对骂了起来。 一点剑芒惊起,万千花开遍地。 金钟虚影突然碎裂,却并非被强行轰得爆谷,而是如本自行散去金钟护身气劲。 只因,剑欲手中的焚欲剑,已酝酿完毕。 天道九剑中尚不纯熟的第五剑,在危急关头,不得已而为之,剑欲也顾不了这么多,将一切,都赌在一剑之上。 锋芒傲世,无数剑气犹如花开顷刻,乍然绽放,天兵剑器的无上威能加持之下,血卒碰着即死,挨着即亡,大片大片的血花散满了这片地域。 第782章 绝处逢生 绝世剑芒惊鸿一瞥,转瞬即逝,如那昙花凋零,烟花一瞬。 焚欲剑倒插在地上,剑欲满口血腥味,连手中的佩剑都有些捏不稳了。 以他现在的剑法造诣,强行施展天道九剑的第五剑,终究还是太过勉强了一些。 三人早就是强弩之末,联手诛杀了一名血将,已是了不得的成就,可惜血域这鬼地方,没人会知道。 小太监安永宁得了一丝丝的喘息,鼓足余力,双掌将纯阴玄气打出两条螺旋气劲。 双掌呈前合十,螺旋气劲聚于一处,威力大增,将沿途的血色生物尽数搅碎,勉强算是杀出一条血路。 小和尚如本则是及时口宣佛号,以金钟气劲撑起金钟虚影,勉强施展出第八关金钟罩。 恢复跟不上消耗,胸中五气与丹田气海好不容易恢复的那么一点点真气,都用来推动金钟罩,连疗伤篇都顾不得施展。 金钟虚影每挨上一下攻击,金黄的色泽便会黯淡些许,小和尚如本的脸色也就更加惨白一些。 三人就这么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很是努力地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硬是在一片血色海潮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但茫茫血色生物海潮,几乎与无边无际,一眼都望不到尽头,三人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在血将这等站在漠尘界顶端的血色生物面前,血卒、血卒长的确不怎么够看,但不妨碍他们依旧拥有堪比凌空境、纳川境的实力,哪怕在玄元域中,也绝对不是弱者。 斩首行动无疑是成功的,至少威胁最大的血将凭罗被诛灭。 整个行动无疑也是失败的,哪怕将凭罗诛杀,太监、和尚、剑客三人小组,似乎也无法继续生存下去。 纯阴玄气杀出的血路越发短浅,金钟罩的抗击打能力也每况愈下,天道九剑所能维持的锋芒时间更是快若游丝,三人组却依旧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闷葫芦,小和尚,看样子,我们几个的路,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真的好遗憾啊,杂家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梦,还没实现,连皇宫都没进去过一次,就这么结束了。” 阴冷的螺旋气劲微弱到只能吹偏血卒的身形,连血卒长的一分一毫都无法伤到,安永宁气喘吁吁,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要改叫“永安宁”,永远长眠于此了。 自须弥袋中取来一柄拂尘,品阶还算得上不错,在这种精疲力尽的时候,兵器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 “阿弥陀佛,小僧经书还没读完,可不想死,乌鸦嘴的小太监,闭上你的嘴巴!” 余下的真气都不足以再度施展金钟罩,如本依葫芦画瓢,掏出一柄硕大的锡环禅杖,舞得虎虎生风,大开大合,勉强挽回几分颓势。 至于三人当中话最少的剑欲,手中的焚欲剑本就是天兵剑器,威能不凡,风火两种力量随心而动,反倒是三人当中相对最舒服的一个。 血爪、血刃一次次地划过三人的身躯,百密尚有一疏,何况三人都到了极限,总有疏于防备的时候,身上连番挂彩,血花飞溅。 扩散开来的生人血腥味,更是引得血色生物们争先恐后,一个个更是凶相毕露。 绝望的恐惧在不断侵袭,三人彼此互相靠着对方,支撑着自己的身躯不要倒下,但谁都说不准,或许下一个呼吸,他们就齐齐栽倒,从此再无人知。 “轰!” 远方传来的爆破声,让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只能机械般还击的三人一个激灵,还没确定是否真的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轰隆!轰隆!” 连番的爆破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甚至能看得到不断被炸飞的血色生物,成片成片的血浆泼洒而出。 一道黑芒迅速切入,左右腾挪之间,所过之处,血色生物尽数殒命,无一幸免。 “有救了,看样子有人来了!” 如本兴奋得差点拍起了自己的肚皮,那种绝境逢生的感觉,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 锡环禅杖散发着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金光,如本强行打起精神,打算做出最后的拼搏。 “来的也不一定是救星,说不准是玄域中人,来要我们命的。” 拂尘只守不攻,每每触及敌人,纯阴玄气便会如同附骨之疽攀爬其上,减缓敌人的速度。 安永宁从小被大公公叮嘱、耳提面命,更懂得人心险恶,世道凶险。 天地险境当中,利益两个字,永远是最当头的诱惑。 黑芒长驱直入,沿着三人组一圈环切,连斩数名血卒,总算是为他们强行争取到了一丝丝的喘息时间。 空缺一出,外围的血色生物不由分说,再度踵接肩摩,蜂拥而至。 一团团火光自上而下落入泥泞的血污之地,轰然炸裂,将这些不知好歹的血色生物炸得人仰马翻,倒飞了出去。 前来救援的,竟然有两人之多,还都是元域的熟人,这等惊喜,着实让三人相当的意外。 “斩首行动不叫上我,你们还真是够朋友啊!” 黑杀剑剑势连绵不绝,轻易取走靠近的血色生物性命,放的剑尖所过之处,断肢横飞,场面甚是血腥。 “大家都是元域中人,自当互相帮扶,不是么,嘿嘿?” 一个火人从天而降,正是刚刚以火焰炸飞了无数血色生物,闹出好大动静的拜火教弟子火爆。 拜火教与天火门仇怨极深,是绝对不可能与玄域中人为伍的。 得到了两名生力军的加入,三人组总算是获得了回气的时间,可以安安稳稳地逃过这一劫。 若非血将凭罗消耗了三人太多的精力,以三人的水准,也都足以在这血色海潮当中来去自如,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望着放挥舞黑杀剑的身影,剑欲心中无比复杂,若有所思,不由得又回想起前不久遇上的那名黑衣刀客。 “多谢两位相助,他日咱家必有厚礼一份,万望笑纳才是!” 收回拂尘,安永宁趁此机会对着两人作揖答谢,不放过任何一个拉拢人心的机会。 这些为人处世的套路,也都是玄阴殿所传授,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内总管,人脉,是绝对不能缺少的一环。 “阿弥陀佛,小僧就多些两位,小僧代表不了大乘佛寺,但他日若有需要,小僧定然舍命相陪!” 锡环禅杖重重地杵在地上,如本赶忙双手合十,运起金钟罩疗伤篇,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元气。 第783章 金阙山上 西北金阙山,据传乃是上古之时霄灵上人得道成仙之所,山明水秀,风景秀丽迷人,曾吸引无数修行中人到此顶礼膜拜,妄图一沾仙缘,一吸仙气。 随着道家日渐没落,再也没有所谓的飞升的故事流传于民间,金阙山的香火,就渐渐少了下去。 而当苍生开始不问鬼神的时候,一心锤炼己身的武道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金阙山就只剩下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连当世知晓的人,都没有几个。 “云开金阙众山小,月满瑶池一树秋。” 这句流传最为广泛的诗句,指的便是这已杳无人烟的金阙山。 昔日辉宏大气的道观,只剩颓垣败瓦,连个守山人都没有了,可见金阙山的现状,已凄惨到了什么地步。 一身明黄色长袍的老者缓步踏入道观观门,静静欣赏着脱离时代的风景,也别有一番滋味。 明黄色与紫色一样,某种意义上,是犯了天元皇朝皇室的忌讳,寻常百姓,可不敢随随便便穿成这样出门,指不定紫衣卫就在家门口蹲守,一下就给抓进大牢。 金圣老本就不是元域中人,对于习俗之类的玩意儿,也没有重视的必要性。 何况就算他知道,以他在玄域当中的身份地位,哪用得着理会这些毫无意义的繁文缛节? 平日里的着装便是如此,根本不需要刻意修饰。 “得道成仙?元域当中,还有这样的典故么?” “不知道那些所谓的仙人,与今时今日的神话相比,又孰强孰弱?” 相隔起码数千年以上,说不准数万年都有可能,再怎么有仙人的痕迹,也被无情的岁月消磨殆尽,不可能再有什么剩下的了。 伸手轻轻拂过厚得堪比穿上一件厚厚的棉袄的扶栏,金圣老心中感慨万千,纵有万语千言,一人憋着,不吐不快。 见识过元域武者的强大,金圣老再也不像过往一样自视甚高,觉得元域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强便是强,弱便是弱,盲目妄自为尊,觉得玄域天下无敌的,都是一些无脑之辈,不足与之为谋。 一沓厚厚的灰尘沾染在手指上,金圣老也不以为意,将手拉回到嘴边,轻轻一吹。 烟尘四起,灰蒙蒙的一片,与这本就灰暗的天空,更是无比的契合。 “约好了今日在金阙山一见,阎罗天子也是堂堂一方霸主,应当会信守承诺的吧?” 金圣老抬起头来,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有些不敢确定。 殿主庄万古曾有交待,此事许得小心谨慎,千万不能泄露分毫,以免打草惊蛇。 有的事情,不上称没什么关系,一旦上了称,几万斤都打不住。 “轰隆!” “轰隆!” 天穹之上乌云翻滚不休,云层碰撞之间,暴雨顷刻而至,让偏僻清幽的金阙山上,再添上一层迷蒙白雾,犹如仙境一般,充满了神秘色彩。 这道观,也不是当年霄灵上人的居所,而是后人为了纪念他所修建的。 站在道观的中央,金圣老双手负于身后,并没有去正殿或是偏殿避雨。 玄气附着于周身,所有的雨水靠近金圣老三尺的距离,自行蒸发,完全没有避雨的必要性。 “哒……哒……” 观门的方位,泥泞破旧的道路上,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金圣老的嘴角微微一动,知道自己要等的人,终于是到了。 “你来了,比说好的,要晚了半个时辰。” 回过头来,金圣老的声音很是淡漠,除了要自恃身份之外,找个由头拿捏一下阎罗天子,才能在后续的交谈中占据主导地位。 “嗯?” 待得看到来人的时候,金圣老瞳孔一震,这个到来者,决计不会是创立了阴曹地府的阎罗天子。 阎罗天子虽然名声在外,却从来没有以真面目示人,金圣老与之也打过几次交道,对于他身上的气息当然也算是熟悉。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微微皱眉,心下已有些许的不悦,金圣老并没有多想,而是冷哼了一声。 一个头发黑白半参的老头,打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迟缓的步履、佝偻的身姿,还是能够看出,这的确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而非刻意伪装至此。 “老朽为何来此,难道北方圣殿的金圣老大人,会一点都不知道么?” 老人拄着拐杖,走起路来的姿势相当的别扭,可他的声音,却一点没有饱经沧桑的慈祥感,反倒是深邃、幽魅,带着几分蛊惑的感觉。 只是看上一眼,金圣老就觉得相当不舒服,在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本能地就有一种想要暴揍他一顿的感觉。 元域中人的年纪,再大也大不过他,金圣老可没有什么顾虑,一脚轻轻向前踏出。 一缕玄气沿着地面向前突进,这一脚金圣老并没有用多少的力量,试探而已,玄气六重的威力足矣。 沿途地砖不断炸裂,金圣老刻意控制了玄气前行的速度,保持其在肉眼可见的程度之内,就是想要看看这老人会有什么反应。 老人丝毫不以为意,轻轻笑了一声,将拐杖举起,轻点地面。 一抹无形的力量自拐杖的地步席卷开来,将迎面而来的玄气消弭于无形。 “你究竟是何人?” 金圣老的眉头紧紧扭在了一起,光是露的这一手,就说明这老头,绝对不简单。 玄气六重的力量被化为乌有,这种能力,少说也是玄气七重生生境及以上,换算成在元域的武者,怎么都得是天虚榜上有名之人。 自打在元域手里吃了几次瘪之后,金圣老就对神话榜与天虚榜进行了详细的研究,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他竟没有认出老者到底会是何人。 “呵呵呵呵,金圣老大人为何会来此,老朽便为何会来此。” “老朽只是想告诉金圣老大人一句话,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拐杖又是在地上重重的一杵,一团团墨绿色的气息以老者为圆心,向周围扩散开去。 那种邪异的感觉,不似真气,更不是玄气,而是一种被诛邪圣殿监察、忌惮许久的可怕力量。 “请容老朽自我介绍一番,老朽乃是太渊阁阁主祁道庭,蒙当今圣上厚爱,拜为国师。” 第784章 魔人现身 “祁道庭!” 呼风唤雨的太渊阁主,当朝国师,几乎一手造就了天元皇朝如今一分为二的局面。 鹰仇峡一役的时候,玄域、元域两边的人,都相当怀疑,祁道庭早就被天外邪魔给洗脑,亦或是干脆直接通敌卖国,直接投入了它们的麾下。 光看他不遗余力的推行接天台之事,整件事,就八九不离十,只欠一些细枝末节的实质性证据来证明。 “老夫来此,约的是他人,与你这位国师,似乎并无关系才对。” “你不请自来,是不是有些太过自信,不将老夫放在眼里了?” 尚不清楚对方的来意,金圣老也不欲说得太过直白,所谓说多错多,为免消息泄露,只得先故作姿态。 “祁道庭在天虚榜中排名第二十二,若依照天虚榜的排名,老夫要拿下此人,应当绰绰有余才是。” 不动声色地暗自运转金甲神功,造化玄气弥漫在双手十指之间,金圣老不动声色,暗自寻思。 “不过天虚榜的排名未必精准,再加上他便是排榜之人,若是故弄玄虚,也未尝不可能。” “何况,身怀邪气的天外邪魔卒子,已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就先以造化玄气,来试试他的底细。” 四散开来墨绿色的邪气取代了弥漫于山间的白雾,让一座落败的道观,硬生生变成了森罗鬼狱,那种森然诡谲的气氛,多看上一眼都足以令人背脊生寒。 “嘿嘿嘿嘿,金圣老大人,你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对了。”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金阙山虽地处偏远,杳无人烟,终究是朝廷管制之下,老朽身为国师,过问一番,又有何不可?” “倒是玄域、元域,一直以来素有嫌隙,井水不犯河水,你诛邪圣殿造访金阙山,究竟所为何事呢?” 祁道庭笑得很是得意,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点都不担心金圣老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嘿嘿嘿嘿,老朽似乎也忘了,金圣老大人想要见的那位,是阴曹地府的阎罗天子,对吧?” 祁道庭的声音变得出奇的阴沉,或者说阴森,就与周遭的环境一样,充满了不似人间的鬼蜮气息。 “可惜啊,可惜啊,金圣老大人,今日,你见不到阎罗天子,也走不出这金阙山!” “山”字刚刚落下,异变突生,道观里一下子走出了许许多多的人影,高大,威猛,一点都不逊色于北方圣殿素以精壮威猛着称的铜圣老。 这些人的脑袋上,都有一对弯曲的犄角,皮肤呈现墨绿色的色泽,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人。 能够欺近金圣老的身旁而不被他察觉,纵然有着祁道庭的邪气打掩护,也绝非泛泛之辈。 “天外邪魔!” 金圣老心中大惊,这些“人”的造型,与那在天穹之上显现过的魔脸并无二致,不是天外邪魔又会是什么? “金圣老大人果然不愧是北方圣殿的首席圣老,眼界不凡,老朽佩服,佩服。” 装模作样地躬了躬身子,祁道庭眼眼睁睁地看着金圣老陷入到围合之中,笑得越来越开心。 “可惜金圣老大人还是错了,他们何德何能成为真正的天魔大人?” “这些家伙,充其量只是老朽用人类高手改造的魔卒罢了。” “说是天魔大人的马前卒,具体如何,还是有请我们的金圣老大人,来亲自品评一下吧!” 咳嗽了两声,祁道庭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反倒是那些魔人一个个围了上来,数量还不少,少说有十几个。 “魔卒?” 金圣老嘀咕了一声,也顾不得再追究消息是如何泄露的,为今之计,还是先想办法脱身为妙,若能擒住祁道庭,自然是大功一件,再好不过。 无数枯枝落叶在造化玄气的牵引之下,在金圣老的身旁翩翩起舞。 谁曾料想,除了一个魔人挺身而出之外,剩下十几个全都很有默契地站在原地,并没有直接行动。 金甲神功运起,久闻天外邪魔的大名,金圣老也想试探一下,这些个自甘堕落的魔人,究竟有几分的本事。 对付区区卒子,还不至于用上金甲神像,金圣老仅以造化玄气的水准,施展金甲神功中的落叶篇,化万物自然之力,于手掌掌心。 魔人嘶吼着扑上,看似并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灵智与意识,只有凶悍厮杀的本能。 落叶篇一经施展,金圣老的速度暴增数倍,化作数百道身影,犹如片片落叶,难辨踪迹。 魔人看得眼花缭乱,到处都是目标,又不懂什么虚招实招,只得双爪舞动如轮,好似那地痞流氓打架斗殴用的王八拳,试图护住己身。 后背空门大露,金圣老老实不客气,瞅准机会,结结实实的一掌印在魔人后背。 造化玄气侵入体内,掌劲却如击败革,魔人只是被打了个趔趄,前倾了半步而已。 金圣老暗道一声不妙,正要后撤之际,刚刚原地不动的另外几个魔人已闪身到了他的身后。 一人抱头,四人分别锁住双手双脚,又有一人在后背死死勒住腋下,六个魔人齐齐出动,弄得金圣老动弹不得,想使劲儿都没处使。 “金圣老啊金圣老,你想要试试魔卒们有几分本事,好回去禀告你的主子对么?” “你好奇,老朽也很好奇,堂堂的首席圣老,究竟如何呢,不然,岂会给你这个单打独斗的机会?” “你不会真的愚蠢到,认为他们升华为魔卒之后,连一点点的脑子都没有吧?”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祁道庭看着这些个墨绿色的魔人,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六个魔人齐齐用力,金圣老手脚、脑袋皆被困住,连呼吸都有一些困难,根本没工夫搭理祁道庭的嘲讽。 先前那被打了一个趔趄的魔人骤然回首,脸上尽是得逞的狞笑,他又怎会真的蠢到这个地步呢? 硕大的拳头冲着金圣老的胸口打来,拳风所过之处,空间现出欲碎未碎的痕迹。 周遭的落叶纷纷落回到地面,金圣老本能地就要施展伪神玄气,但这念头才刚刚萌生,就被他彻底按了下去。 底牌出得太早,只会更加危险,边上还有一个祁道庭虎视眈眈,谁都不知道四下是否还有强敌环伺,金圣老不得不防。 就这么一耽搁,金圣老便错过了最佳的反击机会,魔人的拳头眨眼已轰至胸膛之上! 第785章 金甲神功 刚猛霸道的一拳,朴实无华地轰中了金圣老的胸口,汹涌的墨绿色邪气不断涌入,妄图将这位首席圣老也同化成与它们一样的魔人。 一轮紧跟着一轮涟漪在中拳之处荡漾开来,紧跟着金圣老的身躯在金光之中,呈现出一副如水那般半透明的虚无状。 危急关头,金圣老依旧未曾动用伪神玄气,反倒是继续以造化玄气,施展金甲神功山海篇。 虚实难定,一拳所到之处,亦真似幻,明明打中了目标,却好像目标根本就不存在那般。 金甲神功山海篇,夺天地之造化,卸万物于无形。 水利万物,柔而无定,亦虚亦实,造化玄气极速流转,经络畅通无阻,如同泄洪一样,将足可断川分海的一拳拳力卸去。 柔劲借力打力,部分力量被牵引至六魔人的身上,由他们一同分担。 “喝!” 一声大喝,犹如洪钟大吕,响彻不绝。 金圣老体内造化玄气再变,形成灼灼热量,聚集于玄海之处。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炽热的感觉与直视太阳并无二致,所有的雨水都被蒸发殆尽。 魔人的拳头、手腕,都有些拿捏不住,墨绿色的皮肤被烫得通红,却还是坚守命令,死死困住金圣老,不欲让他拖走。 一道一道火柱自金圣老的身躯激射而出,红日炸裂,终于将围攻的魔人尽数驱离,正是金甲神功的元阳篇!。 金甲神功颇为不凡,凝聚金甲神像,乃是最高境界的神道篇,对付区区魔人,还用不着豁尽全力。 一鼓作气震退敌人,金圣老原地未动,以一条腿为轴心,不断旋转身躯,连着拍出七掌。 元阳篇功力的加持之下,每一掌都是精准无误地印在这群魔人的胸膛上,将它们轰飞了数丈的距离。 胸膛微微塌陷,焦黑的掌印还在向外渗透着火光,想要将伤势进一步扩大,向着外围蔓延开去。 奈何邪气如微风轻拂而过,很快就将灼热的掌劲尽数化解,不留后患。 七名魔人再度自废墟当中站了起来,歪脖子的歪脖子,扭胳膊的扭胳膊,如同在舒缓筋骨一样。 哪怕没有拿出全部的本事,金圣老连着施展金甲神功,已非寻常敌人可以应对。 这群魔人,随随便便单独拎出一个,实力只怕最次最次,也达到了玄气第八重造化境的边缘。 虽然没有造化玄气加身,但诡异莫名的邪气相随,也让这群魔人变得更加难缠。 如此的敌人,足足有十余个,不好对付得很。 “啪啪!啪啪!” “精彩,真的是精彩,首席圣老的实力,果然超过了老朽的想象。” 祁道庭不阴不阳地鼓掌,丝毫没有将金圣老看在眼里,所谓的吹吹鹏鹏,在这种时候,反倒更像是阴阳怪气。 “不过,老朽可是说了,今天,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此地。” “忘了告诉你,金阙山已为老朽以这十七名魔卒的性命布下禁制,除了死斗之外,你再无任何退路可言,嘿嘿嘿嘿。” 拐杖冲着金圣老隔空一点,所有的魔人都似乎受到了指令,身上疯狂释放着墨绿色的邪气,咆哮着齐齐冲了上来。 足足十七个魔人,每一人的实力,胜过玄气第七重生生境,在整个玄元域都能算得上顶尖,哪怕金圣老都要小心应对。 金光与绿芒齐齐闪烁,本就破旧不堪的金阙道馆,直接被夷为平地。 非但如此,高耸巍峨的金雀山,都被打得塌陷了大半,得亏有禁制在,才没有让整个山头彻底消失。 除了未曾动用伪神玄气,金圣老几乎是将能够施展的手段都施展了个遍。 没有听信祁道庭的威胁,金圣老也试过将身法施展到极限,逃离此地,但没走出多久,就撞上了一幕屏障,想要将屏障打破,非得动用大半的力量。 无奈之下,金圣老也唯有调转枪头,与魔人们正面斗在了一块儿。 在最初的时候,的确占到了不少上风,靠着落叶篇的身法速度、巨石篇的浩瀚力量,接连重创了数名魔人。 谁曾知晓,这群魔人,哪怕手臂被斩,也能迅速恢复,头颅被切,都还能继续争斗,一些小的创伤,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双方你来我往交战了起码有数千招之多,谁都无法奈何得了谁。 金圣老已开始有些喘息,魔人的可怕,远远超出了想象的范畴,绝对不是玄元域能够轻易承受的。 难怪殿主庄万古会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样的怪物,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再度运转元阳篇,火红的气劲震得靠近一些的魔人倒飞了出去,后方立刻又有魔人上来补位。 金圣老不管不顾,认准了最开头的那魔人,单掌如蛟龙探海,直取心房。 熊熊火劲头透体而出,眼眸当中凶光一闪,金圣老终于是运起了一丝丝的伪神玄气。 火势暴增数倍,形成一道火龙卷透体而过,连带着该名魔人的整副身躯,都从墨绿向着通红蜕变,还呈现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裂痕,眼看就要被烧熟了。 “咔!咔!” 硬物碎裂的声音响起,一颗不完整的魔心就此碎裂,那魔人浑身冒着黑烟,重重栽倒了下去。 轰然倒地的残骸,连血肉尸骨都未曾剩下,只有一颗滚烫的魔心,已然停止跳动。 首度成功杀敌,还来不及收获喜悦,那邪之又邪的拐杖,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金圣老的后背,当头而下。 来不及转变功法,金圣老唯有鼓起余力,挥出一掌,以抵挡祁道庭的偷袭。 掌杖相交,轰鸣声响起,两人皆是被震得倒飞了出去,金圣老再度落入魔人的重重包围之中,左支右拙。 金圣老的心里有苦说不出,伪神玄气储备有限,用了多少,就需要以漫长的时间,不断凝练造化玄气来填补空缺。 他毕竟还不是真正的登神境,无法自主恢复神玄气,光是这一点上,就吃了太多的亏。 魔人悍不畏死,想要瞅准机会再度击杀其中的几个来减轻压力,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陷入围攻之中,金圣老只能再度采取游斗的方式,多找几个机会,削减魔人的数量,再另做打算。 第786章 阎罗到来 纵然有着邪气禁制的保护,整个金阙山,没剩下多少完好的地方。 也不知传说中的霄灵上人若是见得自己的故居变作此情此景,会是怎样的一番感触。 魔心不碎,魔卒不死。 得了邪气的庇护,这些魔人强悍得可怕,若是没有禁制的存在,只怕不知道又要有多少无辜的生灵葬身在他们的手底下。 至此,加上开头的那个,已有足足七个魔人化作飞灰,尚有十个魔人依旧在舍命围攻,绝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金圣老的实力货真价实毋庸置疑,就算是不动用伪神玄气,仅仅凭借原本的境界,要在这种场面下破局,也不是什么难事。 哪怕多达十七名堪比造化境的魔人的围攻,哪怕魔人恢复能力强得可怕,极难杀死,这都不是什么大得问题。 麻烦就麻烦在,每每当金圣老瞅准机会,下狠手的时候,神出鬼没的祁道庭总会出来碍手碍脚,令得机会白白错失。 “祁道庭!” “你应该知道,继续下去,你的魔崽子只会死伤殆尽,绝无第二种可能性!” 蕴含巨力的一掌迫退魔人,金圣老心中怒意大盛,放声大吼了起来。 数十条金光绸带缠绕着金圣老本就宽大的身躯,一尊高大庄严的金甲神像缓缓升起。 天空黯淡无光,金甲神像便是那唯一的光! 足足十五丈高的神像不再是纯粹的虚影,而是介于虚实之间,一下子就让那些魔人显得相当渺小。 神玄气化作缠身锁链,将魔人牢牢束缚住,任凭他再怎么挣扎,锁链也只是发出微微的声响,一点变形都未曾出现。 “轰!” 象征着神明的铁拳从天而降,重重砸下,摧枯拉朽地将那魔人砸成墨绿色的肉泥。 壮实的肉身,连同魔心一起,变作一张薄薄的肉饼,再无恢复的可能性。 正在不远处观望的祁道庭,未曾料到金圣老还会有这等本事,握着拐杖的手发出轻微的抖动,已开始思考该是否该要继续下去。 片刻犹豫,换来的是更加惨烈的付出。 又有两个魔人的动作慢了些许,被依葫芦画瓢,轻易解决。 眼看魔人仅剩下最后的七个,场上的局势被瞬间颠覆,祁道庭终于坐不住了。 退意一旦萌生,就没有这么快被消灭,正要动身之际,一只冰凉到比极北之地冰山冰墙还要冷冽的手掌抵在了祁道庭的后背。 寒气甫一出现,便迅速向着其他方向扩散,眨眼之间,祁道庭的手、脚连同那根拐杖,全部被封入坚冰之中,只余一颗头颅露在外面。 “祁道庭,敢暗算本王,你的胆子不小!” 黑气闪烁,浑身浴血的阎罗天子撤回了手掌,很是嫌弃地甩了甩身上的血污。 夹杂着绿色与红色的血污,光是闻着,就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姗姗来迟的阎罗天子,并非是刻意为之,半路上就遭到了截杀,成群结队的魔卒将他团团围住,差点就交代在半路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四个魔人被捶成了肉泥,金甲神像神威凛凛,效率越来越高。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优势一旦出现,就只会像滚雪球一样不断积累。 彻底死去的魔人越多,金圣老只会杀得越来越快。 三道螺旋气劲自阎罗天子的掌心飞出,阴冷的黑色气劲瞄准了硕果仅存的三个魔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命中了它们的心脏。 忙着躲避金甲神像的三魔人,疏于防范,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后方的偷袭,直接被螺旋气劲贯穿了身躯。 三颗魔心在螺旋气劲的不断绞杀下,撕裂成了肉沫,总算是宣告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第一时间散去金甲神功的神道篇,维系十五丈金甲神像的存在,对于金圣老而言,也是一种不小的消耗。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玄海之内贮存的伪神玄气已消耗了过半, 如果魔卒的数量再加了不止一倍,只怕金圣老也得折在这儿。 人力有极限所在,不真正达到登神境,强如金圣老,也很可能会在无数造化境魔卒的围攻之下,烟消云散。 当然,如果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祁道庭这所谓的国师率先布下阵法禁制,就算魔卒的数量再多上几倍,也拦不住金圣老的去路。 “你来了。” 金圣老的声音起初还带着一丝丝的不悦,但当他看清楚阎罗天子身上的血污之后,所有的不愉都消失了。 没有亲自见过阎罗天子出手,但能够将如此之多的高手笼络进阴曹地府,作为创始人的阎罗天子,绝不会是浪得虚名之辈。 单看刚刚那一手螺旋气劲便可知晓,阎罗天子的实力,只怕也强得可怕。 盛名之下无虚士,连阎罗天子都弄得如此狼狈,看样子定然是经历过一场惨无人道的血战。 冰封了祁道庭尚不解气,阎罗天子一脚踹出,将这老杂毛提到一旁,方才说道:“来了。” “几个?” “算上刚刚的三个,一共十四个。” 两人上次的碰面,还是在鹰仇峡剑拔弩张,谁能想到今日一见,却如同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没有半点的火药味。 “二十八个魔崽子,嘿,玄元域到底已经被渗透成什么样子了?” 阎罗天子冷笑着,五指伸开,一把将祁道庭给吸了过来。 第一次天地异象,乃是绿芒划过天穹,无论在何地都能看到这一幕惊恐的场景。 第二次天地异象,乃是一场下了整整三天的绵绵细雨,墨绿色的雨水,弄得到处都是邪气宿主,硝烟四起,百姓死伤无数。 两域的玄修、武者花费了好大好大的代价,方才逐渐将这场暴动平复了下来。 想不到这才没过多久,邪气宿主已不再稀罕,连自愿堕落,放弃为人的家伙都出现了不少。 想要抛弃人的身躯,转变成天外邪魔的卒子,仅仅只是浸染邪气是不够的,充其量只能变为寻常的邪气宿主罢了。 五根手指狠狠拿捏住祁道庭的脑袋,阎罗天子戴着阎罗面具,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从微微抖动的手指,已能看出,他已处在爆发的边缘。 “嘿嘿嘿嘿,不过是魔卒罢了,哪怕死了二十八个,又如何?” “哪怕你们把老朽杀了,又如何?” “你们阻止不了主人的降临,阴曹地府不能,北方圣殿也不……” “咔!” 第789章 愚昧的赤焚城 寻常的血卒,对于两边的组合,都难以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连几个照面都未必走得过,就会被当场击杀。 唯有血卒长,一旦出现,对于不管哪一方,都会形成较大的压力,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方才能够勉强击退。 敌人还是太多了,如同潮水一般的血色生物,绝大部分都没有自主的意识,悍不畏死,这,才是最为可怕的地方。 “洛先生,下面的几个,是与你一同前来的么?” “他们似乎陷入了困局,你说我们需不需要去帮帮他们?” 隔着大老远,空衣就感应到了几人,言语之间,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血域的一员,直接站到了对立面。 舔狗嘴脸,太过于难堪,洛一缘都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定睛一瞧,正好看到了赤焚城与丁空,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 “原来是他们,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无妨,就先随他们吧,先隐蔽起来,有一股很强的气息,正在靠近。” 正说着,洛一缘便挥手施展真气网罗,将两人所在的范围给笼罩了起来。 真气覆盖之下,这一片的区域与平常无异,压根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啊?” 空衣愣了愣,也不敢多说什么,虽然有些突兀得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违逆洛一缘的意思,忙着收敛气息,将血能的波动也压制到最低。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的感觉?”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鹤依一掌拍碎了一名血卒的胸骨,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一只血兽的身旁。 一轮月华微微浮现,在浮月掌之下,血肉天灵崩碎,应声而倒。 石万云几乎在同时抛出两张符箓,蕴含雷霆之力的符箓飘飞而去,将沿途小型血兽尽数麻痹。 两人皆是有些疲惫,无助地靠着对方,支撑住乏力的身躯。 真气、玄气的储备勉强过半,血兽的浪潮却看不到尽头,这样下去,不等他们冲出重围,就会被活活困死在这。 “孽障,去死吧!” 赤焚城一声大喝,运用暗器的手法,连连抛出数十枚火晶箭。 火晶箭上有整块的玄晶加持,运用玄气以独门手法点燃,一分的玄气,足以爆发出数十分的威力,造价不菲。 得亏赤焚城有着显赫的身份,完全不缺这些消耗品,都到了这个关头,体内玄气依旧充盈得很,没有多少损耗。 火晶箭的威力不俗,却难以对血卒长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那血卒长吃痛之下,被震爆开来的气势迫得连连后退,怒上心头,正要向前冲杀而来。 “嗡!” 一道奇怪的声音,由远及近,几乎扫荡了整一片血海浪潮。 无数的血色生物,连同血卒、血卒长在内,齐齐下拜,匍匐于地上,势态连绵,同样像是一波海浪席卷而过。 鹤依、石万云警惕地看着周围,不敢胡乱动作,事情出现得太过蹊跷,需要提防有诈。 丁空亦是如此,散发着绿火的火神虚影虽未收回,却也没有趁势追击,而是严守门户。 只有头脑异于常人的赤焚城,见得那血卒长匍匐在地上,更是来了兴致,自须弥戒当中掏出了一把通体漆黑的短刀,当头便砍。 “白痴,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丁空停手的举动在赤焚城看来愚笨得可以,他才不管这些,不趁势追击,更待何时? 凤炎刀已经施展,一道火凤形象出现在身后,火劲依附于黑炎刀上,直斩血卒长的脖颈。 危难当头,那血卒长却似乎恍若未闻,不闪不避,依旧保持着匍匐的姿势,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引颈受戮。 黑炎刀入肉三分,血卒长依旧纹丝不动,炽烈的火劲已从他眼耳口鼻之中透出,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将其焚烧殆尽,化作飞灰。 “哈,红烧乳猪,本少门主天纵之才,一刀将妖邪斩于刀下!” 赤焚城狂笑着,可以把声音放得很大,除了他自己本就癫狂的性格之外,还有想要吸引鹤依的注意力。 虽是黑纱蒙面,鹤依那超凡脱俗的气度,见了一眼,就把赤焚城给迷得不要不要的,有心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他也不想想,就他现在这副尊容,谁见了都会退避三舍,哪还会有半点的希望可言? 可惜,无论他如何运劲,黑炎刀就好像生了根,发了芽,被定格在这个位置,再难做出什么前进的动作。 后知后觉的赤焚城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将黑炎刀抽出,只是一股奇妙的力量,将黑炎刀完全裹挟住,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猪头一样的脸都肿得通红,赤焚城又不欲撤手,反倒是较上了劲儿,双手死死握住刀柄,妄图做出最后的抗争。 火光渐渐熄灭,连同着赤焚城体内的玄气,也在迅速流逝,赤焚城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耳畔已传来惊雷般的声响。 “好胆!” 雷声轰鸣,震得赤焚城耳膜刺痛,就算有玄气护体,护体玄气也是不堪一击,轻而易举就被撕开了口子。 茫然地抬起头来,赤焚城的七窍都被震得鲜血狂流,那等惨状,委实难以形容。 映入眼帘的,除了一片血红之外,还有几道模模糊糊的身影,赤焚城都没来得及思考,整个身躯就拔地而起,不由自主地向着远方飞去。 “来了!” 洛一缘传音于空衣,语气当中,显得多多少少有些兴奋。 他能够感应到,突然到来的人,绝对不能用弱者两个字来形容,以至于让他隐藏得挺好的好战性子,都有点显露出来了。 “那……那是……一……五……七……” 空衣也注意到了异常,凝神仔细看去,却差点没把魂儿给吓掉。 远方天边,那傲立于虚空的人影当中,光是他熟悉的血将,就有五六个不止,剩下还有几个气息相仿的,应当也是同为血将一级。 至于站在最前方的那个,身上流转的血光,犹如氤氲的宝石那般,庄严肃穆,令空衣忍不住升出一种匍匐、朝拜的感觉。 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威压,并非稍稍有了一些进步,就可以彻底的抵抗。 “无知的闯入者……” “该死!” 第790章 老爹救我 “你玄域的长辈,就没有教导过你,进了血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么?” 半截身子栽进泥土里的赤焚城,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强行扯了起来,按喔在虚空之中。 巨力磅礴,不断挤压,一下子就将赤焚城给压得骨骼“咔咔”作响,身上亮起了无数赤红色的光芒。 许许多多的护身玉牌、护身法印在同一时间起到了功效,仍是难以抵挡血能的侵蚀。 一张猪头脸上尽是七窍流出的血渍,赤焚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捏碎了,拼了性命扬起头颅,放声嘶吼道:“老爹,救我呀!” 吓破了胆的丁空,哪里还敢在原地逗留,趁着这片刻的功夫,与鹤依、石万云齐聚一处。 三人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都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不能摒弃成见,共同进退,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可惜的是,他们到现在为止,在这令天狱中遇到过最强的敌人,也只不过是血卒长罢了,对于血将是什么,都没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天火门的师兄,你的那位少门主这样,真的没有关系么?” 石万云的手里紧紧攥着数张“雷云镇”的符箓,紧张得整个人都有些发抖,事情的变化,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他只是一个二流势力的后辈弟子,有幸走到这一步,已算是难能可贵,哪想到会遇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鹤依默然不语,她对于那只知道叫嚣,眼神当中却又全是邪念的赤焚城并无任何好感可言,也不想关心他的生死问题。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行功几遍,尽快恢复自身状态来得更好一些。 “随他吧,有门主赐下的法宝,天大的难题,也不是事儿。” “倒是我们,实在不行,等下分散撤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丁空的笑得有些勉强,也有些苦涩,内心的苦闷,委实难以向外人道明。 凭什么自己的背景,最强不过只是一个玄气第五重,如今连自己都不如的丁敬老祖,连半分助力都无法给自己提供。 凭什么那纨绔子弟就能够予取予求,无论做出任何胆大妄为的事情,都会有人出来给他擦屁股? 先前许诺的赤盖四阳丹,到现在影子都没见到不说,连提都未曾提及,丁空的心里更加恼怒,自己能够恢复状态,还是多亏了火祖炎迹的帮助。 “杀吧,杀吧,将这家伙给宰了,说不准本少爷就有上位的机会!” “赤霄火脉,天火门中也难寻觅,本少爷就不信,没了这个绊脚石,本少爷在天火门中,还能不扶摇而上!” 丁空的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全然将自己的安危抛在脑后。 “老爹,救我呀!” 响天彻地的咆哮声,似乎终于引动的赤焚城身上的一件信物,熊熊烈焰升起,将赤焚城的身躯化作了一个活人。 那,是一根羽毛,一根赤红色的羽毛,从外表上看,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区别,但细细看来,表面宝光氤氲流转,显然并非俗物。 藏身于真气网罗当中,空衣看得眼睛都直了。 血域贫瘠得很,哪有什么天材地宝可以驱使,这等被动施展宝物的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洛先生,这个令人生厌的小鬼,来头很大么,面对……呃,面对血帅大人,竟然也敢大放厥词?” 空衣并未看清楚为首的那道人影究竟是谁,可那种自灵魂深处渗透出来的威压,绝对不是一个同等级的血将能够显露出来的。 在那种威压面前,空衣甚至连一丝还手的念头都伸不出来,只能引颈受戮。 或许,这就是血域当中,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绝对掌控。 “果然,谁见了这小子,都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的印象。” 洛一缘也很是无语,也不知道赤焚城的宗门长辈,究竟是如何教育的,这小鬼走到哪里,都能够闹得乌烟瘴气,令人好生厌烦。 “不过,他的老爹,大有来头,却是不假。” “按照你们血域的说法,估摸着在血帅与血王之间?发挥全部的实力的话,应当能对血王造成不俗的伤害?” 对于赤魔罗的实力,洛一缘也估摸不准,不敢妄下定论。 这位天火门门主自身的实力不俗,说不准还在止司之上,更关键的,便是他手中那柄五火神扇,从未展现过全部的威能,谁都猜不透。 无形的束缚之力,被火焰一点一点挣脱开来,赤焚城浑身上下冒着火光,漂浮于虚空之中,与那道模糊不清的人影遥遥对立,并不示弱。 “夺舍?不对,又是神降的鬼把戏,玄域的手段,还真是多啊!” 洛一缘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时候,掌控着身躯的,不再是赤焚城那个脑袋都有点问题的混小子,而是他的老爹,天火门门主,赤魔罗。 当初亲眼见证过尸弃宗的宗主罗血红对儿子罗业,也施展过类似的术法,还曾与洛一缘较量过一番。 赤魔罗的确厉害,可此类法术,难以发挥出背后之人的全部力量,赤焚城能否逃过一劫,还是两说。 谁能想到,极具破坏力量的火焰,也会拥有修复的能力,赤焚城那肿得和猪头无异的脸庞、流着血的蹊跷和缺失了大半的牙齿,在火焰之中,全数恢复,大有一种浴火重生的感觉。 “谁敢动我的宝贝儿子?” 与模糊的人影平视,“赤焚城”的声音雄浑有力,掷地有声,一点都没有让步的感觉。 “火?” “你是玄域天火门的人?你的手下,过了!” “一场试炼,不是让你们进行残杀,所以,他该死!” 人影自迷雾中缓缓走出,正是高居于漠尘界最顶端古宫的古老血帅虚凌。 滔天血能化作一只百余丈宽的硕大手掌直接拍下,与之相比,身上冒着火焰的赤焚城,就好像一颗小小的火苗那般,随风摇曳,根本不值一提。 虚凌不在话会否误伤下方的血色生物,除了血将在他眼里还有一点点的价值之外,不足血将的血色生物,生死,毫无意义可言。 “我要怎么杀都可以,你们想怎么样就不行!” 这是一种双标,也是一种对于实力的自信,或者说自负。 三人组绝望地抬起头来,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罡风与血腥味,眼神之中,除了恐惧之外,再无他物。 第791章 血火相交 “锵!” 火凤翱翔,啼鸣于天际。 双翼开展,百丈亦不止,“赤焚城”化身火凤,一飞冲天,携焚烧天地之火,与血手印撞在了一处。 “轰!” 无尽乱流荡漾而起,下方那些实力不济的血色生物连坚持一下都做不到,就被席卷而来的气浪吹拂得骨肉分离,尸骨无存。 三人组站得本就要稍稍远上一些,在危急关头,各施手段,总算是勉强力保不失,留住了一条小命。 三道身影被抛飞得不知道多远,身上一下子多出了许多道伤痕,总算是趁机远离了最为危险的地带。 血手印的血能被不断蒸发烧末,凤凰神火也在对撞之中不断熄灭,双方你来我往,似乎就此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虚凌那阴沉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丝的潮红,似乎也未曾料到,一个连蝼蚁都算不上的小鬼,身上竟然还会有顶尖强者依附的气息。 “不管你在玄域如何身居高位,这里,终究是血域,是我管束的漠尘界!” 在诸多血将面前不能一举擒拿,虚凌自觉有些丢了颜面,也不管不顾,直接调动了属于他的权柄。 一手探天,汲取漠尘界无尽的血能,虚凌并不知晓正在对抗的究竟是个什么人,但敢于与他在此争斗,就唯有死路一条。 血手印上的光芒倍增,刚刚被蒸发烧干的血能,一下子就得到了补充,还威力暴增不止数倍直接覆盖了方圆千丈的范畴。 力量高度凝聚之下,还能拥有大范围的杀伤力,虚凌不愧是古老的血帅,实力强得可怕,便是洛一缘都有些心惊。 藏在洛一缘身后的空衣,从最开始就瑟瑟发抖,几乎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 有那么一刻,空衣都要开始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 在血帅那堪称无敌的实力下,他区区一个血将,就算吞吃了再多的同级,真的有资格,与虚凌抗衡么? “锵!” 火凤再啼,这一次,却是震彻整个漠尘界的哀鸣。 百丈双翼折断,无数火羽纷纷落下,化作一片流星火雨,再度摧残于这片受到诅咒的大地上。 凭着一缕气息的加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漠尘界,便是强如赤魔罗,也做不到。 远在玄域炽火焚山神火峰的秘窟内,须发皆是赤色的胖老头身形连着摇晃了好几下,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一双眼眸当中尽是血丝,近乎于目眦欲裂那般的老头,正是天火门门主赤魔罗。 “令天狱的怪物,竟敢伤老子的宝贝儿子!” “好,你用令天狱的力量来对付老子,以为老子鞭长莫及,没有还手之力么?” 事情牵扯到宝贝儿子赤焚城的身上,赤魔罗是一点都忍不了。 一大把年纪才老来得子,赤魔罗对这个宝贝儿子宠爱还来不及,是半点都舍不得教训。 “你有令天狱,老子也有得是宝物,来,好好赌上一把!” 面露凶狠之色,赤魔罗自腰间取来五火神扇捏在手中,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第四根羽毛微微亮起,氤氲的色泽宝光如云雾一样涌现,很快就将秘窟完全充盈。 不断坠落的赤焚城,就好像一颗划过夜空的流星,极速坠落。 “熊!” 正当流星即将坠地之际,虚空之中突然破开了一道晶莹裂痕,一抹神光从天而降,直挺挺地没入赤焚城的心坎之中。 神光一闪而逝,虚空愈合,并无异样,可早已熄灭的火焰,已再度升起。 从里到外,蔚蓝色的玄火不断燃烧,一点一点淬炼着赤焚城的身躯,让他重伤到极致的身躯快速复原。 五火神扇的第四根羽毛,正是玄中之火,足以调动玄域的力量,以玄气化作火焰,焚寂万物。 “好家伙,动静闹得这么大?看样子,是连五火神扇都出动了?” 洛一缘不禁有些讶然,动静似乎闹得有些大了,连绝世神物都直接出动,看样子赤魔罗对于这个宝贝儿子,的确爱得深沉。 可惜,错误的教育方式,必将招来苦果,那么这次没有吃到教训,下一次,也不会很久。 “天火门的外来者,你以外力强行介入血域,是想要挑起两域的争端么?” 感受到强盛的火焰当中蕴藏着可怕的力量,虚凌的脸色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整个漠尘界在震荡,反馈到了虚凌的身上,也足以说明五火神扇的可怕,一旦发挥到极致,真的可以动摇血域一界的根基。 “什么血域不血域的,你们令天狱的怪物,敢伤害老子的宝贝儿子,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血脉相连,这也是赤魔罗可以轻易将更多的力量寄托在赤焚城身上的原因。 火神凌空而立,与虚凌四目相对,完全没有半分的怯弱。 火海与血海,完全将天穹分成了两半,分庭抗礼,互不相让。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赤魔罗与虚凌之间的抗争,转而变成了五火神扇与漠尘界之间的争斗。 “洛洛洛洛洛……洛先生,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先溜?” “这样下去,整个漠尘界,怕不是要被毁了!” 空衣虽然是镇守一方的血将,却哪见过这等天地分界的恐怖画面? 上方是火血海浪相交,各不相让,下方是火雨与血雨的浇灌,令得大地几乎变作一片虚无。 阴阳交泰,循环往复,大有一种重开天地、再造世间的感觉。 空衣此时的内心,都快要疯了,为何会闹得如此之大,那还能怎么收尾呢? “溜个屁,胆子大一些,你可是梦想着要成为血帅、成为血王的人,怎么可以如此胆怯?” “人家那边十几号血将一个都没跑,你跑什么?” 洛一缘一声冷哼,抬起一脚就踹在空衣的屁股上,把他踹得一个趔趄,差点都没站稳。 “放心吧,打不起来的,两边都在吓唬人呢!” “玩得也太大了一些,消耗过巨,得不偿失,就看谁先坚持不住了。” 怀抱着双臂,掌握入微之法的他,许多细枝末节,都瞒不过他的感知与双眼,洛一缘自然是知晓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咔咔咔咔!” 一道道奇怪的声音响起,空衣等血将级的血色生物只觉得双耳遭到了重创,除了一片混沌与轰鸣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第792章 神扇受损 整个血红天空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龟裂,密密麻麻的裂痕骤然崩碎,而后又愈合如初。 刹那之间,云消雨歇。 火焰血海,归于虚无,消于无形。 一切,都只在不到一息间消失,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唯有被摧残得体无完肤的大地,用到处的坑坑洼洼,灰烬狼藉,在诉说着所有的真实。 一束火光向远方遁去,犹如夜空里最璀璨的那一颗流星,飞往天边,也不知去往何方。 虚凌目送“赤焚城”的离开,既没有追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有起伏不定的身躯,在凌冽的罡风之中缓缓摇摆。 痛苦地捂着双耳,空衣的身子都快要躬成一只大虾,好在所有都过去了,他才渐渐恢复过来。 “洛……洛先生,他们为什么就突然停手了?” “难道,他们不希望将敌人当场扼杀,还要留下后患么?” 勉强缓和过来一点点,空衣眼睁睁看到火流星从身边掠过,无法想象这种放任敌人离开的事情,会在自己眼前上演。 以空衣的一点小脑瓜子,似乎也没办法分析出,两人之间,究竟孰强孰弱,最终又是谁占了上风。 外来者直接跑路,看似是势弱的那一方,偏偏血帅又没去追杀,完全不符合逻辑,空衣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点也想不通。 “愚蠢,两个人都斗法斗得精疲力竭,半斤八两,当然没那个闲工夫再管对方如何了。” “赤魔罗的头脑还算灵清,知道那血帅的身旁还有帮手,他他却是孤家寡人,继续下去只会吃亏,不如趁着最后的一丝力气,先保住自家儿子再说。” “至于你们那个血帅,或许是有些胆怯吧,摸不准对方到底还剩多少的本钱,穷寇莫追,倒也没错。” 法眼无疑,不管是赤魔罗的玄火之力破空而来,还是虚凌吸纳汲取漠尘界的血能力量,都无法逃过洛一缘的注意。 听着听着,空衣的眼里突然有了两道神光,谄媚地跑到了洛一缘的身旁,卑躬屈膝地说道:“洛先生,您的意思是,那血帅,如今也只是强弩之末了?”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正说着,空衣做了一个用手抹脖子的动作,显得颇为兴奋。 洛一缘懒得理会这个家伙,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将异想天开的家伙抽得和陀罗一样,连着转了几十个圈,方才晕头转向地勉强稳住了身形。 “是啊,可以,我有把握对付那个血帅,那边十几名血将,就交给你这个未来的血王了,如何?” “血王空衣,在还是血将之际,以一己之力独斗十数位血将,尤胜之,说出去,多么辉煌的战绩啊。” 见空衣似乎还是舔着脸要上来,全然一副贼心不死的样子,洛一缘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炽火焚山上,赤魔罗那圆嘟嘟的脸庞涨红了好几次,最后更是直接一口黑血喷洒而出。 得亏他反应够快,及时将五火神扇挪了一个位置,不然的话以淤血污染了五火神扇,天火门的列祖列宗知道了,怕是得下得凡间,将这不孝后辈好好教训一顿。 五火神扇的第四根羽毛色泽较之于先前暗淡了不少,流转的宝气也变得稀薄了许多,一看就是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都来不及关心宝贝儿子的死活,赤魔罗心疼得无以复加,赶忙以自己的造化玄气注入五火神扇当中,用以弥补逝去的损耗。 仅仅凭借着一点血脉与气息的关联,就让五火神扇跨域作战,十成的力量,在经历了长途跋涉、打破虚空之后,真正用在刀尖上,怕是还不足一成。 尤其是硬拼的敌人还可以调动整个漠尘界的力量,就算是绝世神物,也只能说一句神力有尽时。 造化玄气源源不绝的注入五火神扇中,由于先前的斗法,赤魔罗自身的状态也算不上太过良好,竟不能令五火神扇恢复哪怕一丝丝的光彩。 “别……别吓老子啊,五火神扇可是我们的命根子,这要是坏了,天火门还怎么办?” 渗人的场面,是真的将赤魔罗吓出了一身冷汗,儿子的死活已是彻底抛在脑后,当务之急,是得先想办法将五火神扇恢复到往昔的光彩再说。 天火门能够与令剑阁一样,在诛邪圣殿的威压之下还能坐拥一席之地,成就一方霸主,靠得便是五火神扇的无上神能。 若五火神扇真的因此而受损,无法恢复,他赤魔罗就算有一千一万个儿子,也不够给天火门上下陪葬的。 念咒、施法、灌输造化玄气皆是没有效果,赤魔罗把心一横,自须弥戒中取来一个晶莹剔透的红色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拔开了封印。 两枚闪烁着火焰光泽的丹药,自瓷瓶中落出,在宽厚的掌心滴溜溜地打转,正是被赤焚城反复提及的赤盖四阳丹。 此等宝丹,赤魔罗自己也仅有五颗库存而已,平日里珍之重之,连拿出来闻上一闻都有些舍不得,但现在,为了五火神扇,已顾不得这么多了。 盖上小瓷瓶,再度以一道封印法咒将其整个包裹,避免药力散失,赤魔罗赶紧将其丢入须弥戒中,而后紧咬牙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两粒赤盖四阳丹入腹,八颗灼热的小太阳在赤魔罗的身旁浮现,火光充盈在身躯的每一处经络当中,将造化玄气的力量近乎推升到了极限。 赤盖四阳丹的力量实在是大得惊人,尤其是当两颗同服,赤魔罗身上准天兵级别的宝衣连同须发,都被烧成了灰烬, 源源不绝的赤阳之力配合造化玄气共同灌注于五火神扇上,总算是让五火神扇重新燃起了火焰。 五根羽毛之间的火光相互流转,宝气互补不足,再度展现出了五道通天彻地的火焰光柱。 整体的色泽,还是不可避免的较之于先前稍稍暗了一点点,不过已是到了肉眼难辨的程度,问题应该不算太大,赤魔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疲惫不堪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啊!” 很快,赤魔罗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上达九霄,下达九泉的五道火柱,已将这一处秘窟彻底焚毁。 如此,也就罢了,偏生秘窟坐落于神火峰上,牵连得整个神火峰都被毁了个七八成,老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一塌糊涂。 “天杀的令天狱!!!!” 一声凄厉绝伦的咆哮,响彻在炽火焚山上,令得整个天火门门人心头狂跳,不寒而栗。 第793章 突如其来 火海血海,皆消失殆尽,这一片区域,又恢复到了往昔的“宁静”。 赤焚城被赤魔罗的最后一丝力量牵引,不知逃往何处,起码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鹤依、丁空、石万云同样被波及,仅仅只是余波,就将他们吹飞得老远老远,生死如何,全看命运。 看着自己领地之内的血色生物几乎死伤殆尽,莫说是血卒长了,就连一只血兽都没能剩下,血将赤桥双目瞪得浑圆,嘴巴张得老大老大,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自打虚凌发现血将离奇死亡之后,就开始不断召集血将汇合,避免在产生不必要的损失。 虚凌虽然看不上这些远不如自己的血将,但无论如何,血将都身具镇守漠尘界的重要职责,不容有失。 一旦漠尘界出现动摇,整个血域都可能发生变故,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他虚凌是古老的血帅,也承担不起。 “此地事情已了,我们前往下一个区域,务必要将这群外来者尽数缉拿。” “外来者忘却了承诺,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下任何的情面!” 虚凌的身子被一团血雾所覆盖,让周围的血将看不清楚他真实的情况。 浑身上下,皆是一片焦黑,硬抗绝世神物的无上神威,就算是他虚凌,都有些承担不起。 调用漠尘界的部分力量,也并不等于成为了漠尘界的化身,与玄火的直接冲突,令得虚凌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部位,几乎都成了碳状。 好在血能的恢复能力足够强悍,只是一会会的功夫,虚凌就恢复了两三成状态,起码统辖一众血将,不再是什么大的问题。 “是,大人!” 众血将刚刚亲眼见证过毁天灭地般的画面,哪里还敢在虚凌面前有放肆之处,更别说起什么二心了。 就连最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血将赤桥,在已成既定事实的面前,也只能忍气吞声,接受自己沦为光杆司令的结局。 血云震荡,正要远行之际,不远处的空间撕开一道裂痕,洛一缘与空衣二人自其中缓步踏出,遥遥相望。 “血域血帅,你好。” 洛一缘面带笑容,神情自若,丝毫没有畏惧与胆怯的表现。 反倒是藏在他身后的空衣,借着洛一缘的身子左右躲藏,狼狈不堪,就是不希望让对面的人看到自己。 话音未落,一道数百丈的刀芒凭空显现,待得虚凌注意到的时候,已是横扫而至,就在眼前。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空间再度出现崩裂的态势,虚凌吓得魂飞天外,都没来得及注意出现的两人,只得鼓起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能,拼命抵挡。 双手呈爪状挡于身前,虚凌如今的状态尚未恢复到一半,也来不及再度汲取漠尘界的力量,除了拼尽一切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以走。 虚凌的身后,是十余名血将,他若一退,血将必死无疑,绝无任何的侥幸可言。 血爪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血晶,死死抵住刀芒,将一切的危险全部自己一人承担了下来。 血晶一寸一寸剥离,鲜血不断狂飙,虚凌发出了连声怒吼,总算是将刀芒震得偏了一些方位,向着斜上方飞掠而去。 “呼……呼……” 狂喘着粗气,虚凌双臂近乎于脱力,人也多多少少有些失神。 长年坐镇于虚空古宫之中的虚凌,如何能够想到,刚刚踏出宫门没有多久,就会遭遇连番恶战,弄得自己疲惫不堪? 刀芒没入血色天穹上,沿途一路划开无数的裂痕,终于在血云云霄之间隐没。 危险一解除,一众血将赶忙围上前来,将虚凌护卫在其中,以表忠心。 “玄域的人,你们越界了!” “两边不是立下协定,不许你这样的人跨界而来么?” 虚凌的双臂无力的垂下,焦黑的皮肤之上,满是深可见骨的刀痕,鲜血自伤口中不断渗出,血能飞速流逝。 接连遇上强敌,虚凌的心态也有些崩了,再也无法维系高深莫测的气质,直接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 “玄域?不,我是元域的人。” 洛一缘身形一闪而逝,在原地只留下一朵昙花虚影,下一刻人已出现在虚凌的正对面。 “元域?” 这个封存了好多年的名字,再一听闻,便是虚凌也要错愕一阵,待得看清楚洛一缘的脸庞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险些脱力昏厥。 “大人!” “大人!” 眼疾手快的血将们急忙上前将虚凌搀扶起来,更有几个血将识出了空衣的身份。 “空衣,你竟敢背叛血域,投身于外来者?” “空衣,你胆大妄为,难道就不怕大人治你的罪么?” “空衣,你竟敢同类相残,难道你忘了血王大人定下的规条么?” 亲眼见证了虚凌的“不堪一击”,空衣的胆子自然也大了许多,再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唯唯诺诺。 反正有洛一缘在旁撑腰,空衣大大咧咧地站了出来,双手插在腰间,很是得意地看着一众血将,眼神之中,满是怜悯。 “一群被当成狗的家伙,还叫得这么欢快,真的是不知所谓。” 丝毫没有理会血将们的斥责,空衣那睥睨的眼神在这群家伙身上扫了一圈,不屑地摇了摇头,而后转头看向洛一缘,眼神之中全是谄媚。 “洛先生,难得有个机会,不如……” 虚弱无比的虚凌,令得空衣的心思更加活络了起来,对于晋升的渴望,也更是热切了几分。 活生生的血帅,再加上十几个血将,若是能够全部吞吃了,怎么说也能让自己提升一个层级,踏足血帅的领域。 “元域,元域,不,不可能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 很是痛苦地抬起满是伤痕的手,费力地指着洛一缘,虚凌的眼眸之中除了惊恐之外,甚至都难以找到第二种神色,那种发自内心的情感,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我为什么还活着?” 洛一缘伸手指了指自己,大感疑惑不解,自己为什么不该活着,难不成虚凌将自己认成了什么人不成? “大人,您没事吧?” 血将赤桥贴心地搀扶着虚凌,还将一丝丝的血能输入他的体内,助其加速恢复。 谁曾料想,血能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等到赤桥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为时已晚。 第794章 同类相残 血将赤桥的表情从殷切变作惊恐,继而是绝望,转折之快,犹如行云流水那般。 输送的血能本是涓涓细流,表达了赤脚的一份殷勤,结果却江河倒灌,血能一下子就被抽了个干干净净。 非但如此,一身血肉精华,都被吃干抹净,由虚凌完全吸纳,好好的一名血将,只剩白骨一具。 罡风吹过,在无任何支撑力量的白骨跌下云端,化作一片尘埃。 “大……大人?” “大人,你……你对赤桥做了什么?” 靠得近一些的血将们都吓了一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几个头脑灵光一些的血将已经向着把扶着的手给抽回来,免得重蹈覆辙,再上演一场血肉淋漓的惨剧。 可惜的是,为时已晚。 数根尖锐锋利的骨刺,自虚凌的身躯内直接探出,将一条条的胳膊全数捅了一个硕大的窟窿。 骨刺透出臂骨,不断地吮取血将们的血能与血肉精华,用以补充虚凌的消耗。 “啧啧啧,空衣,看到没有?” “所谓的条条框框,不过是用来约束你们这种服从管辖的下位者罢了。” “你口中的血帅大人,根本不理会什么不能同类相残的规矩。” 洛一缘静静欣赏着一出别开生面的戏码,并没有上去打断。 诚然,他可以轻易地做到,在虚凌恢复足够力量之前,将之斩杀。 只是洛一缘也想弄明白,刚刚虚凌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实力,又到底处在什么一个层级。 空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只有依依不舍的肉疼。 每一个血将,对于空衣而言,都无异于一块鲜美的食物,就这么被浪费了,实在是可惜得很。 “大人,你……” 愚蠢的血将还在与虚凌沟通,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聪明的血将直接当机立断,硬生生斩断了自己的一条胳膊,断臂求生。 “你们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维系血域的安危么?” “能为我付出,你们应该觉得荣幸才是!” 只是一个血将赤桥,就让虚凌恢复了两成左右的状态,经历连番挫折的虚凌,哪还能容许这些加血包就此离开? “嗡!” 一轮宽厚的屏障升起,将身旁所有血将的去路尽数拦截,虚凌狂笑不止,身上延伸出是十几条血手,将血将们一一抓住。 源源不绝的血能自血将们身上抽取出,不断注入焦黑的身躯黑,虚凌的状态节节攀升,气势不断增强,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来吧,都来吧,为血域贡献一份力量,不正是你们该做的么,哈哈哈哈!” “虚凌,你不得好死!” “虚凌,血王大人,一定会惩治你!” 源自于血脉灵魂上的压迫,就注定这些血将在面对血帅的时候,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血手牢牢抓住了他们的身躯,抽丝剥茧,不只是浑身上下的所有血能,就连血肉精华,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放过。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有数名本身实力较弱的血将,直接被吸干,沦为了一具白骨,步上了与赤桥相同的下场。 “洛……洛先生,我们,真的不用先下手,或者先跑路么?” “一旦那血帅恢复,岂不是……” 一想到刚刚毁天灭地的情形,空衣就忍不住后怕。 死去的一个个血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个个空衣自己,兔死狐悲,如何能不担忧? “无妨,大不了等会带着你跑路,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洛一缘的双目仔仔细细地注意着虚凌身上发生的变化,啧啧称奇。 血能不同于真气或者玄气,乃是一种全新的力量体系,真要说起来的话,倒是与邪气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看着虚凌身上发生的种种奇怪的变化,洛一缘都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给剖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好好研究一番。 若真是能研究个清楚透彻,自己体内的那颗血心种子将来会如何,也能得到有用的解答了。 跟随虚凌而来的血将,足足有一半已经陨落当场,除了一堆粉碎的骸骨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身上焦黑碳化的血肉一块一块的剥落,取而代之的则是鲜嫩如初的肌肤,虚凌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状态越是好,吸收的速度也就越发迅猛,余下几个血将,实力都相当的强劲,远在当初的空衣、廉水之上,还在手舞足蹈,企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身上的状态早就超过万全之境,说是更胜从前也不为过,难得有一个理由吞吃同类,虚凌哪会就此放过? 随着血能不断流逝,最后的几个血将,也终于无力地放弃了抵抗,一身血肉都被吸得干干净净。 身处于血色屏障之中的虚凌,体型壮大了一倍不止,身上多处獠牙利刃,分外显眼,大有一种张牙舞爪的感觉,倒是与空衣眼下的情况相当类似。 “咔哒!咔哒!” 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轻轻松松活跃了一下筋骨,虚凌撤去血幕,与洛一缘的目光交织在一处。 “滋滋!滋滋!” 仅仅只是目光的交汇,就已酿成轩然大波,一团接着一团的气浪酿成,给这一片千疮百孔的地域带来了又一次打击。 经受不住冲击的空衣被吹飞了好远,强行催动血能,方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被余波轰飞太远。 “元域人,我看错了,你应当不是他。”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你真的就这么自负,眼睁睁看着我将一群喽喽吸收么?” 状态比之于踏出虚空古宫还要好上太多太多,虚凌的狂傲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隐隐有一种要踏足于血王的冲动。 区区一个孱弱的元域人,再非威胁的对象,虚凌也多了几分兴致,与一个将死之人攀谈两句。 “不是自负,而是自信。” 洛一缘摇了摇头,顶上三花真气冲刷而下,将所有的血能威势全都挡了下来。 “告诉我血心种子的秘密,可以给你留一条活路。” “当然,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话,我就只有想办法去疆生界一趟了。” 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洛一缘神情自若,一点都没有被凶残的虚凌吓到的感觉。 “你不是他,却与他有着一样的自负。” “既然这样,你就去死吧!” 拳破虚空,带起无数血色雷霆,炸裂当场。 第795章 一败涂地 血色雷霆不断向着四周蔓延开来,纵然虚空之中并无着力支点,也可点开空间屏障,炸得轰鸣灿烂。 “我的天!” 空衣吓得魂不附体,也不敢再奢望能够分一杯羹,头也不回地就想着远方飞掠而去。 所有的力气都用在逃命上,空衣化作一道血色流光,转瞬遁出好远好远,先避则吉。 得亏虚凌身处高空,不然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山川大地,就此灰飞烟灭,湮没无痕。 雷霆的轰击声影响了感官,血色的海潮遮蔽了视线,哪怕有着入微之法,神脉之境,也难以轻易分辨出虚凌所在的位置,更不知晓,他会从何处攻来。 无尽的力量在体内膨胀,连带着虚凌的内心,也开始不断膨胀。 没有汲取漠尘界的力量,却也拥有了近乎于血王的伟力,虚凌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只怕唯有他一人知晓。 空间屏障呈晶片般的碎裂,硕大的拳影当头而下,拳风裹挟无尽罡风直扑地面,轰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方圆数十里,皆尽毁灭,形同一个巨型盆地,就这,仅仅只是拳风余波罢了。 小巧的手掌拦截在巨拳前进的途径上,同样泛起猩红血色的光芒,正是洛家的家传绝学,血海魔功。 受惊天动地的一拳,洛一缘也只是退却了数丈的距离,便止住了退势。 血海海潮再起,这一次,却是从洛一缘的体内倾泻,滂沱而出。 掌劲狂吐,神脉加持之下,血海魔功早就向着更高深的层级进行蜕变,浩瀚无垠的力量沿着巨拳而上,硬是将虚凌给震飞了出去。 “这……这不可能?!” 酝酿许久的一拳毫无建树也就算了,被轻而易举的挡了下来,已是让虚凌大跌眼镜。 然而,震惊还只是刚刚开始,庞然反震巨力倒卷而来,令得他略显庞大的身躯被强制性迫退,难以稳住身形。 紧跟着,洛一缘身形迅速贴近,右手犹如蛟龙出海,轻盈灵巧地扣住了巨拳的脉络处,再度向后狠狠一拉。 一放一收,来去之间,正反力量的对冲,使得身在空中的虚凌更加无法稳定住自己的身形,仓皇向前倾倒而去。 身形一失衡,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加严重。 四肢难以做出有效的反应,虚凌无可奈何,血能狂暴,数十只血手自健硕的身躯内伸展开来,妄图将洛一缘当场擒拿,彻底绞杀。 然则在血海魔功的特性影响之下,血能时灵时不灵,血手甫一靠近,就溃散成了一片血雾,溃不成军,等到要再度聚合之际,为时已晚。 自下而上的一记勾拳,携五气、三花、神脉之力,齐齐轰在虚凌的下颚,将硕大的身躯轰得向天上冲去。 颚骨爆裂,鲜血狂喷,痛楚还未来得及感受,剑指已连点在胸膛上,可怜的虚凌沦为了活靶子,连接数以百计的剑气,肌肤之外附着的骨甲、衣衫不断爆裂,血洞血流如注。 “不可能!” 暴怒之下,无法相信现实的虚凌爆发出通天彻地的气势,一环接着一环的血海气浪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毁灭能触碰到的一切事物。 可惜,反击来得还是晚了些许。 洛一缘的身影早就飘退于百丈之外,静静观赏着恼羞成怒的把戏。 气浪越是远去,威力也会自行下降,到了洛一缘身旁的时候,已难以对护身真气造成什么明显的影响,泛起了些许涟漪之后,就再无动静。 “这不可能!” 明明实力比之于先前还要更进一步,为何在一个元域人的手中,会是如此不堪一击? 距离拉开,遭到连番攻击的虚凌哪还敢大意,连忙调动血能先行恢复自身状态。 血光乍现,极速修复着身上的每一处伤痕,虚凌很快就恢复如初,看不到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 健硕的身影缓缓缩小,逐渐恢复成起初的模样,虚凌冷着一张脸,双目紧紧盯着洛一缘的动静,生怕他来一个突然袭击。 “血帅,你让我很失望。” “原以为你能让我尽兴一些,没想到,终究还只是这样,未免也太让人无趣了些。” 猩红血色的真气同样缠绕在洛一缘的周身,他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神情微冷。 虚凌带来的压迫感,还不如在灭绝峰峰顶之际,融合了圣心之后的邪公子纳兰曜更具威慑力。 “打开疆生界或者离神界的入口,说出血心种子的秘密,或许,我还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路怎么走,你大可以自行选择。” 有些乏味地将双手负在身后,漠尘界对于洛一缘来说,已是探索的差不多了,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非得前往更上一层的疆生界或是离神界不可。 血域不同于元域或者玄域,范围虽然广袤,本质却是枯燥得紧,三界加在一起,再翻上个几十倍,估计都难以与两域中的任意一域相提并论。 若是把玄域、元域比作大域界,血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域界罢了。 所有的骨刺、骨刃、骨甲都消失不见,虚凌又恢复到了在虚空古宫时那种高深莫测的状态。 没有搭理洛一缘的提问,虚凌抬起头来,任凭罡风吹乱了发型。 “元域人,你们一向都这么自负么?” “你,会为你的自负,付出代价!” 沙哑的声音,更是蕴含着无限的恨意,被一个入侵者伤到这个地步,虚凌已是动了真怒。 “不,这不是自负,而是自信。” “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知道的一切,不然的话,你会后悔。” 耐心,也是会有极限的。 当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识抬举之后,洛一缘就算是脾气再好,也终究会有爆发的那一天。 漠尘界,开始再度震荡了起来。 天上翻涌的血云血海,开始向着地上倾泻而下;地上仅存不多的山石峭壁,也源源不绝的升向空中。 天地之间,阴阳变转,难分上下,无辩方位。 不得已,虚凌再度开始汲取漠尘界的力量,试图用自己在漠尘界的权柄,引动一界的威能,将眼前令人讨厌的蝼蚁,当场镇杀。 感应到漠尘界再度发生变化,洛一缘的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谨慎的痕迹。 第796章 危机边缘 上下漂浮的碎石,在洛一缘的真气牵扯之下,变作沙砾龙卷,纷纷涌来。 真气一轮又一轮的压缩,迅速变作两把坚固无比的石刀石剑,分别握于左右双手。 有着神脉真气的附着,石刀石剑足以暂时承载强悍的力量,除了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之外,在坚固程度方面,并不逊色于天兵级别的兵刃多少。 刀剑齐出,已足以说明洛一缘对于虚凌的重视程度。 一刀破空而出,漫长的月弧犹如银河那般横跨天际,于无形之中,斩断了虚凌与漠尘界之间的许多关联。 正体会着力量源源不绝融入身躯的快感,虚凌兴奋得忘乎所以,可当快感消失的那一刻,方才已是到,一切,都已经迟了。 绵密的剑气暴雨般倒灌而下,冲刷在虚凌的身躯上,好不容易恢复了不少的血花再度绽放,一朵一朵,姹紫嫣红,分外艳丽。 “死来!” 暴怒至极的虚凌再度爆发出绝强的气息,将剑雨冲得溃散,身后一尊血神虚影浮现,带着几分古朴,带着几分神秘。 成千上万的血手,以虚凌为起点,不断延伸开去。 血手形如鬼魅,去路难辨,可能充斥在任何一处角落,不断来回挤压,将天穹之上都占据了大半的空间,令得洛一缘无处腾挪闪避。 可是洛一缘,真的需要闪躲么? 石刀石剑齐齐抛出,刀气剑气在瞬间凝聚成一个个的剑圈刀圈,飞速旋转。 剑圈刀圈越转越快,刀气剑气之间又相互碰撞,每撞击一次,威力再度提升不少。 刀剑光轮所过之处,血手被轻易斩断,很快就清出了一片硕大的安全区域。 刀圈剑圈尚未完全消散,洛一缘一跃而起,重新接回石刀石剑,左手一连劈出五刀。 不是看家本领怜月刀,而是八劈修罗刀的第五式,五内如焚。 五道火焰刀芒如入无人之境,大片大片绞杀血手。 断折的血手还妄图重新凝聚,卷土重来,血火一闪而过已将至彻底湮灭,再无机会。 火劲沿途攀爬而上,很快便沾染到了虚凌的身躯,将其再度点燃,成为一尊火人。 硬撑着火劲的灼烧,虚凌顽固地张开双臂,凝实的血晶再度附着于身躯的表面,将火劲一一驱散。 本就未曾吸纳多少漠尘界的力量,经过一来一回的消耗,已是浪费得差不多了,虚凌还没来得及进行还击,石刀已携无上威能,从天而降。 凝气成元,真元灌注之下,石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摧枯拉朽地斩灭了挡在前方的所有阻碍,连同那虚张声势的血神虚影,都被一分为二,劈作两半。 危急关头,虚凌再不敢轻视对方,一对尖锐的血爪猛地合上,妄图以双手入白刃,强行拦住石刀的去路。 “轰!” 漠尘界再度掀起滔天巨浪,十里、百里、千里,所过之处,不管是闯入者还是血色生物,皆尽尸骨无存,烟消云散。 “我的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天要塌了不成?” 坐在地上休憩片刻的维金圣子被震得翻来覆去,弹上了半空之中,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方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惊魂未定的他,都没来得及平复心情,就看到西南房那漆黑如墨的刀光吞噬了血色天空。 插在地上的山岳巨剑也受到了阻碍,吸取的地脉之力变得断断续续,似有若无,阚宸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勉强稳住身形。 “一定是丁影的师父和这令天狱的大佬打起来了,我们还是躲得远一些吧,避之则吉!” 阚宸也算纨绔出身,头脑却是灵光得很,趋吉避凶最是明白不过,提起山岳巨剑,喊上丁影、维金,就想着反方向跑去。 “好可怕的刀气,几乎都不逊色于师父出手了!” 剑欲身为剑客,对于刀气同样敏感得很,那惊天刀芒现世,他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 焚欲剑回到剑鞘,剑欲吞了一口口水,想也不想,直接先闪再说。 “阿弥陀佛,快走快走,小僧还想多活几天,神仙打架,我们这些个小鬼遭殃!” 如本抄起锡环禅杖就跑,金钟罩都不想再施展了,有那力气,还不如多跑上几步来得更有用一些。 一行五人皆是元域顶尖强者的后辈,各个经验充沛,一感应到不对劲,就先行跑路,死命跑路。 什么机缘,什么机遇,都是假的,只有活下来,才是真的。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自以为是的愚笨之人,见到天边亮起异色,还以为是什么宝物现世,显露异象,不顾死活地向着交战的中心赶来,而后直接被余波带走。 这样的自以为是之辈,还不在少数,太初府、通天阁乃至于诛邪圣殿,全部都有。 余波荡过,没有纳川境实力的,全数化作飞灰,就此消散。 令天谷内,一直敞开着的令天狱入口,开始发生剧烈的震荡。 原本在边缘呈现出的晶体状的封印,寸寸崩裂,血能、火光、刀芒时不时地逸散而出。 十字形的入口在各种力量的拉扯之下,再难维系初始的形状,变得越发混乱,越发扭曲。 高台上,二十八名符阵堂的长老齐齐鲜血狂喷,个别几个实力稍稍孱弱一些的,更是直接被震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阵法一旦出现缺口,只会加速令天狱入口的关闭,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司徒超、诸葛岚两位阵法大家不敢耽搁,赶忙取来血晶上前,补足缺失的位置,齐齐施法。 藏于虚空中的一条条血色丝线渐渐露出踪影,正是用来维持阵法的关键所在。 数以千计的血色丝线断裂了将近千根,还有在继续下去的态势,再这么下去,不用一盏茶的功夫,令天狱的入口,就会彻底封闭。 两位阵法大家以身入阵,将力量不断注入阵基之中,用以保护脆弱的平衡。 缥缈剑尊、云萝剑尊两大剑尊对望一眼,也各自来到了司徒超与诸葛岚的身后,将自己的玄气不断传输于两人。 得了两大剑尊、两大阵法大家的相助,血色红丝的数量,总算开始慢慢稳定下来,并且一根根地接驳回去,让所有看客们都松了一口气。 第797章 前来觐见 “宣,国师,太渊阁阁主祁道庭,觐见!” 公鸭嗓子破锣嗓音响起,不用多问,绝对就是吕老太监的在喊话。 近些日子来,皇宫格外的清冷,越来越多的大臣们还是陷入犹疑的态度,不敢决断未来将会是如何。 按照这个情况下去,天元皇朝两分之事,在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中越发明显,即便还没有真正的撕破脸,照这个速度下去,也是迟早的事情。 朝中文武百官皆是人心惶惶,哪还有什么心思处理政事,各个都思索着该如何明哲保身,在政治旋涡之中寻求那一线生机。 至于想要改换门庭,另觅新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百官的一家子上下,从老到小,早就被紫衣卫与潜龙密影死死盯住,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招致杀身之祸,人头落地。 圣心难测,谁都不知道圣上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宣,国师,太渊阁阁主祁道庭,觐见!” 吕老太监耷拉着身子站在天机殿门口,扯起嗓子放声大喊,这都已经喊了第三次了,也没见到祁道庭的人影。 “老祖宗,喝杯参茶,休息一下吧,圣上闭目小憩了,您也不急于一时,对不对?” 小太监蹑手蹑脚地从天机殿里溜了出来,双手端着的茶壶茶杯倒是稳稳当当,没有一点茶水洒出,基本功倒算是扎实。 “这大热天的,国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要是听见,早就听见了。” “倒是这参茶,是圣上喝剩下的,沾了仙气儿,了不得,老祖宗,要不您给品一品?” “您要是不喝的话,孩儿我可就偷偷带回去喝了哈!”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跪下,双手呈前,将茶杯端了上去。 没好气地甩了甩拂尘,吕老太监瞥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说道:“小白子,咱家看,你是真沾染了仙气儿,要上天了是不?” “啊?” 小白子一下子没听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吓得两手一哆嗦,托盘一翻,茶壶茶杯都直挺挺地摔了下来。 “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拂尘一甩,顷刻之间已然裹住了茶杯与茶壶。 小白子也没看清吕老太监的动作,沾了仙气儿的茶杯与茶壶就重新回到了托盘上,纹丝不动。 “小崽子,走路都没学会,就想着上天了,话里话外,还想着要把杂家给坑害了,是么?” 吕老太监历经不止三朝,见识过太多太多溜须拍马、口蜜腹剑的家伙,小白子这点微末的道行,还差得远呢。 “老祖宗开恩,老祖宗开恩!” “老祖宗饶命,老祖宗饶命!” 小白子被吓得魂不附体,连茶水盘子都忘了继续端着,直挺挺地就跪了下来,一下一下不断地磕头。 好在有着拂尘托住,才没有让托盘落地,惊扰了正在无间小憩的圣上。 “咚咚咚!” “咚咚咚!” 小白子又不敢把声音闹得太大,只得磕闷头,仅仅几下的功夫,已经磕得头破血流,血染青砖。 纯阴玄气一甩,将天机殿厚重的殿门直接关闭。 “小崽子,你的自以为是,只会自招恶果,恶了圣上,也恶了杂家。” 有着真气屏蔽,天机殿内听不到外头的任何动静,任凭这小太监把脑袋都磕碎了,也不会出了什么大的篓子。 “圣上不喜欢听到老祖宗三个字,朝廷里面的老祖宗,只有皇太叔,你当着圣上的面一个劲儿叫唤,是生怕杂家死得不够快么?” “这三个字,私底下叫叫,也是违了上意,我们这些个做阉人的,老祖宗,只有大公公配得上,你却直言不讳,还要杂家妄喝圣上的茶水,嘿嘿。” “至杂家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地步,就是你这个小崽子心中所想的,对么?” “除掉了杂家,你们当中的某几个人,就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攀龙附凤,一飞冲天,指日可待,对也不对?” 话越是说到后头,吕老太监的声音已是越发的阴冷,几乎再无半分笑意。 明争暗斗,吕老太监是屡见不鲜了,莫说是朝廷内,就连玄阴殿里头,都充满各式各样的溜须拍马与暗下毒手。 能够在玄阴殿当中脱颖而出,又历经三朝,侍奉过各式各样的主子,吕老太监早就见识过太多太多的手段。 小白子的这点点微末道行,实在是太过于浅薄了一些。 “到了最后关头,你依旧念叨着老祖宗,还声音越发洪亮,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将杂家给拉下水。” 吕老太监摇了摇头,目光当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怜悯。 “敬事房不缺你一个小太监,光是天元城,便有三千太监,还没算上大公公麾下的,你觉得你还有留在这儿的必要么?” “吕公公饶命,吕公公饶命,小人,小人愿意说出幕后主使者,还望吕公公明察,还望……” 五根手指轻轻拂过小白子的脑袋,在头颅上印出几个鲜明的坑洞来。 几缕冰晶自眼眸、嘴角溢出,这个白姓小太监就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天机殿的殿前,再也没了一丝声息。 “没必要了。” “敢对杂家下手的,杂家自会好好收拾。” 纯阴玄气在掌间一荡,连同灰尘和皮屑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吕老太监很是嫌弃地挥了挥手,自有御前侍卫上前,将这不识好歹的家伙直接拖了下去。 吕老太监,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们这些个身体有缺陷的人,心里最是计较不过。 “倒是可惜了这参茶,唉。” 吩咐别的小太监将托盘带下去,吕老太监清了清嗓子,再度高声喊道:“宣,国师,太渊阁阁主祁道庭,觐见!” 一道惊雷划过天边,轰然炸裂。 殿前广场上,一抹墨绿色的邪气缓缓升腾,几乎弥漫了整个院落。 哪怕对此情形都已见怪不怪了,侍卫营的侍卫们还是习惯地在第一时间亮出了随身的刀剑,小心翼翼地将天机殿遮挡了起来。 亮银白色的刀剑闪烁着明晃晃的光芒,与那邪气凌然的墨绿色雾团相比,反差感甚是明显。 “老朽祁道庭,前来拜谒圣上!” “咚!” 蛇头拐杖重重点在青砖之上,一抹波纹荡过,自侍卫营的侍卫们身上冲刷而去。 第798章 国师觐见 “嘶嘶!” 手中的刀剑全部变作一条条色泽艳丽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吐着长长的信子。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毒蛇的尾巴还缠绕在手上,那这种压迫感,就算是久经训练的侍卫营大内侍卫,都有些措手不及。 个别胆子小一些,意志力不够集中的侍卫直接吓得将手中的兵刃给扔了出去。 “妖法!” 吕老太监阴沉着脸,手中的拂尘同样变作了即将啃咬的毒蛇,在身旁伺机而动。 奈何吕老太监见多识广,心比粉葛还要坚硬,体内纯阴玄气流转,毒蛇的身上已附着了一层牢固的坚冰。 莫说毒蛇只是幻想,即便是真的,也没有半分威胁可言。 稍稍运劲,“毒蛇”已断作数十截,跌落在地上,还原成本来的拂尘形态。 “妖法?不不不,吕总管谬赞了。” “这,是天上的神明,赐予老朽伟大的力量,可以改变世间一切的无上神力。” 高高举起蛇头拐杖,祁道庭敞开胸怀,放声歌颂着所谓“神明”的事迹,全然忘了宫廷之中,一向禁止怪力乱神的规条。 到现在为止,祁道庭已不知在各类场合,被杀了多少次,偏偏还能如小强一样,顽强地存续在这个世界上。 一次次的死亡,对于他而言,仿佛没有任何的影响,甚至都没有任何的负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神明创造的伟大奇迹? “妖言惑众,鬼蜮伎俩。” “祁道庭,你该庆幸,袭统领与纪大人不在此地,不然的话,定然已将你这乱臣贼子拿下,先行治罪再说!” 对于这个将天元皇朝搅得一团乱的始作俑者,吕老太监没有半分的好感,乃至于都到了有些厌恶的程度。 若非对方身上还挂着国师的头衔,未得到圣上的准许,不得擅动,依着吕老太监原本的性子,怕是早就动手,将太渊阁一网打尽了。 祁道庭继续向着天机殿走来,并未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 “吕总管,老朽奉圣上的口谕前来谒见,你……” “你可不要误了圣上的大事,失了圣上的宠信,那就得不偿失咯。” 眼神飘动,祁道庭示意吕老太监可以让开,别挡在半路上。 “哼,圣上正在休憩,你在此候着便是。” 吕老太监气得是咬牙切齿,对于这个老贼,却是无可奈何。 事实上,近些年来,圣上的心思越来越难以捉摸,对于吕老太监的信任程度,似乎也有所衰减。 反倒是这个所谓的国师,靠着吹吹捧捧和一些奇技淫巧,得了圣上的信任,弄得作为近侍的吕老太监好生尴尬。 “轰咔咔咔咔……” 天机殿那厚重的大门,缓缓向着两旁打开,一股奇奇怪怪的香味自其中飘散而出,弄得吕老太监微微皱眉,心中更是无奈。 “吕总管,老朽与圣上心意相通,人还未到,圣上便会有所感应。” “时移世易,总管大人也需要好生思量一番,自己是否已经老了,差不多应该告老还乡了。” 明目张胆地挑衅完权倾朝野的吕老太监,祁道庭杵着那蛇头拐杖,闲庭信步步入天机殿。 擦肩而过之际,还冲着吕老太监做出了个诡异的眼神。 天机殿内,清净悠扬,檀香阵阵,花香纷纷,萦绕熏陶,心旷神怡之余,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过犹不及的感觉。 随着祁道庭踏进天机殿的刹那,两旁的殿门似有灵性那般,又缓缓合上,封得严严实实。 “你来了。” 圣上的声音从帘幕之后飘出,有些沙哑,又有些沧桑,一点都不像是正值壮年之人。 言语之间的那种疲乏感,真真切切,不似作伪,更有一种无力的气息。 “太渊阁祁道庭,见过圣上。” 将蛇头拐杖至于一旁,祁道庭微微欠身,也算是对着天元皇朝最有权势的人行了君臣之礼。 “好,好,好!” 最后的一个好字,突然激动了起来,厚厚的一沓奏书从幕帘中飞出,冲着祁道庭的面门直飞而来。 安之若素地立于原处,祁道庭不闪不避,脸上墨绿的气息泛滥开来,将奏疏消溶成渣,洒落一地。 “圣上何故发怒?一切都井井有条地向前推进,只要……” “井井有条,祁道庭,你还有脸面与孤扯这些有的没的?” 幕帘后的圣上一巴掌重重拍在身旁的磬器上,冷哼道:“若非是你的胡乱献策,朝廷岂会弄至如今的地步?” “若非是你从中挑唆,孤与紫倾言又岂会闹到眼下的僵局?” “到了现在,劳民伤财的接天台未曾起到半点功效,你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妄谈井井有条?” “咳……咳!” 一阵激烈的咳嗽,圣上强行按在扶手上,又慢慢坐了回去,似乎状态非常得不好。 “主子万岁爷,可有不适,是否需要老奴请太医院的人前来问诊?” 吕老太监的声音从天机殿外飘入,总算是让圣上的心里,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暖意。 “嘿嘿嘿嘿……” 天威之下,祁道庭非但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反倒是怪笑了起来,邪气自指尖倾泻而出,将天机殿完全封锁了起来。 如此一来,吕老太监就算是在外头叫破了喉咙,里面也不会有人能够听得到半句声响。 “圣上啊圣上,自打来觐见你的第一日,老朽就曾说过一句话。”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日薄西山的天元皇朝,急需一场滔天的洪水,来冲刷着世上的一切罪孽。” “这是一个充满污秽的尘世,太多的罪恶,太多的不堪,已经积累到了极限。” 一把抄起随身带来的蛇杖,祁道庭的声音抑扬顿挫,继续说道:“只有当万物破灭之际,一切的付出,才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圣上,切勿心急。” “切勿心急?” 圣上又是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显然是被气到了,最后的几下,都有些咳血的症状出现。 “你可知道,究竟有多少的将士与百姓,因你的胡言乱语而丧生,又有多少的城池因你的妖言惑众而沦陷?” “接天台接天台,接了这么多年,你所谓的神明,究竟何在?” 一口浓浓的黑血吐出,当中还夹杂着些许金灿灿的粉末与墨绿色的光团,看起来诡异至极,圣上的身体,似乎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第799章 同化成功 “张口神明,闭口神明,朝廷分崩离析在即,你的神明又在什么地方?” 痛苦地捂着胸口,圣上紫倾风的身体已开始痉挛,连动作都开始变得僵直,迟缓,说话也多不利索。 幕帘之后,身上的身旁,九条龙形虚影互相攻伐、撕咬,各不相让,已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程度。 四条墨绿龙、四条紫金龙彼此厮杀,已到了一个难解难分的地步,其中最为关键,也是最为重要的最后一条,时不时呈现紫金色,时不时又变作墨绿色,左右摇摆,难以抉择。 真龙九诀乃是天元皇朝的紫姓皇室的不密之传,修炼到高深之处,九条紫金神龙齐齐腾飞,几可无敌于天下。 天元皇朝的创始圣上,便是将这门神功修炼到了九龙齐飞的地步,为一统天下奠定了基础。 历代圣上、皇亲之中也不乏旷世奇才,像是被称之为天之神话的皇太叔紫云屏,同样修炼到了第九重的境界,稳定十强神话榜。 紫倾风如今,显然也是到了九龙齐飞的第九重之境,只是真龙色泽似乎不太对劲,大有一种走火入魔的感觉。 蛇头拐杖探入幕帘之中,轻轻点在紫倾风的额头上,祁道庭一收平日里癫狂的神色,反倒露出几分凝重来。 墨绿色的邪气自他的身上迅速涌出,沿着蛇头拐杖,源源不绝地传入紫倾风的身上。 邪气沿着眼眶、鼻孔、嘴唇、双耳不断渗入,一下子就将紫倾风化染成了一个怪物般的存在。 “你……祁道庭……你敢弑君?” 连动弹一下都难以做到,更遑论反抗了,紫倾风只能眼睁睁看着邪气不断游走在身上的各处角落,沿着经脉,沿着血液,到处流窜。 象征着皇室尊严的紫金色龙影还在苦苦挣扎,四条神龙齐齐向着祁道庭噬咬,却被另外五条邪龙所阻吓,连靠近一些都无法做到。 摇摆不定的那条真龙开始被墨绿色所覆盖,投入邪龙的阵营之中,共同压制神龙一派。 随着邪气的不断灌输,越来越多的神龙开始生长出狰狞的魔角,萦绕着诡异的邪光,投身于邪恶的怀抱。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最后的咆哮,紫倾风的头颅上,也长出了两个向着后方微微弯曲的犄角,与那为祸世间的魔卒一般,并无二致。 墨绿色的肌肤,已彻底压到了深藏在血脉之中的紫金色泽,紫倾风缓缓睁开了双眼,背后九条深邃的邪龙蜿蜒曲折,绽放着恐怖的威压。 “呼,终于,算是结束了。” 好好地捏了一把汗,祁道庭撤回蛇头拐杖,也是感到稍稍的疲惫。 将一个好端端的人魔化,需要花费的代价,绝对不在少数,尤其是像紫倾风这样,还有真龙龙气加身的,更是难以做到。 两团幽绿色的火光在紫倾风的眼眸当中闪烁,让这具身躯,恢复了丝丝的灵性。 “祁道庭,见到孤,为何不拜?” 截然不同的语气,回荡在祁道庭的耳畔,回响在这外人无法走进的天机殿当中。 祁道庭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连忙躬身下拜,态度要多谦卑有多谦卑,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老朽祁道庭,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机殿外,吕老太监等得是焦躁不安,左右踱步,就是无法静下心来。 圣上的惨叫声犹在耳旁,他却不敢擅自闯入天机殿,那种焦躁的烦闷,委实让他憋屈到了极点。 一道人影由远及近,腰间别着一柄造型独特的长刀,不是紫衣卫的指挥使纪纲又是何人? “纪大人,纪大人!” 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吕老太监赶紧招手,吸引纪纲的注意力。 自打嗜血魔鬼、齐寒彦等在朝廷混到了一官半职之后,纪纲的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哪怕保住了指挥使的名头,手中的权力也被分出去了不少。 无论在哪里,都是实力更强的人说了算,朝廷内部,也同样如此。 纪纲又打不过嗜血魔鬼与齐寒彦,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们骑在自己的头上,郁郁不得志。 再加上整个天元皇朝几乎两分,不少城池的紫衣卫都逃往了言王那边,圣上震怒之余,曾多次在公开场合斥责纪纲,也让他的威信再度下降不少。 如今的紫衣卫指挥使,身后的跟随者少得可怜,用一句神憎鬼厌来形容,只怕都不为过,人人见了他就躲,敬而远之,避之则吉。 胡子拉碴的纪纲,腰间揣着的,正是他的兵刃狰吼刀,要前往太医院一趟,为宝贝儿子纪枫配一些少见的药材。 换在以往,他纪纲只需要勾勾手指,太医院的人自行送上门来,要多殷勤有多殷勤,别说是收取诊金了,连药材都不用自掏腰包。 今时不同往日,太医院的小小医师,都敢给他甩脸色,如何不让纪纲恼恨。 “吕总管?” “呃,见过总管大人!” 再是郁郁不得志,纪纲也不敢对吕老太监有半分的不敬之情,这个不阴不阳的老家伙,能够在风云动荡的朝局之中生存到现在,没有几把刷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看到吕老太监飘近,纪纲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铠甲,勉勉强强挤出了一些尴尬的笑容来。 “纪大人,快来,圣上被祁道庭那老贼挟持,很可能会有危险!” 吕老太监一把扯起纪纲的手,就要把他往天机殿的方向拉去。 “祁道庭?” 一听到这个名字,纪纲一下子就醒了几分,赶忙挣脱吕老太监的手,连忙摆手拒绝道:“吕总管,您老可就饶了我吧。” “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国师乃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我只是一个失了势的指挥使,能有什么用啊?” “您老别把我牵扯进来行不,我还得去给儿子配药呢。” 这话说得,还有几分辛酸,纪纲咬了咬嘴唇,心中郁结难舒。 “愚蠢,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 “圣上若是真有什么不测,你,我,还有你那宝贝儿子,一个都别想逃!” 看着颓废到都有些痴傻的纪纲,吕老太监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这家伙是否心甘情愿,再度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其强行给拖了过来。 第800章 可怜的纪纲 纪纲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略显凌乱的发型都没怎么经过好好梳洗,压根就不是面圣该有的仪容。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吕老太监都发话了,除了圣上之外,还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吕老太监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朝廷的高手的确不在少数,只是天青将军、嗜血统领都不在天元城,侍卫营统领袭风又忙着训练刚入营的御前侍卫,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个纪纲了。 虽不入天虚榜,纪纲也算是难得的人才,能与榜末的传说相提并论,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助力。 “吕总管,祁道庭真的要对圣上不利?” “您老可得拿个准儿,不然的话,开罪了圣上,又开罪了国师,我这日子,就更难过了。” 颐指气使的纪纲,何曾出现过如此颓废的模样,看样子是现实的打击确实太大,让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杂家还会害你不成?” “来吧,再纠结,再拖延,就都来不及了!” 磨磨唧唧的行为,吕老太监真的是为之气结,好说歹说,总算是将纪纲扯到了天机殿的门前。 殿门紧闭,数名侍卫手持刀剑,正对着大门,一点都不敢松懈。 密不透风门窗,竟然还泄露出了大团大团墨绿色的烟气,谁都无法想象,天机殿的内部,情况究竟已经恶劣到了什么地步。 “看,咱家没骗人吧?” “就冲着那儿,用你的七煞来去刀,可劲儿砍就成!” 伸手指了指天机殿,吕老太监看到纪纲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从他腰间将狰吼刀给抽了出来,塞进了纪纲的手里。 “你不是觉得鹰王不如你么,那家伙在这儿,妥妥的会动手,纪大人,给你的宝贝儿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别当孬种!” “砍坏了天机殿,也是救驾的大功一件,营造司那儿,杂家自有分说,无需纪大人费神。” “此间事了,我敬事房大可出一份手令,让太医院乖乖听话。”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纪纲除了依照要求照做,还能怎么办? 双手死死握住狰吼刀,纪纲一声虎喝,摆起七煞来去刀的起手式,身后浮现出一只明黄色的狰兽形象,四只爪子死死抵住地面,龇牙咧嘴。 七煞来去刀的要义乃是将刀劲在小空间内往返来去,不断叠加累积,直至巅峰的第七重为止,而后以煞气为根基,一刀劈出。 一刀之间,足足有七刀的威力,这等手段,当可越级而战,以弱克强,如此,方才是纪纲引以为傲地资本所在。 刀影来回叠荡,狰吼刀上的紫芒越发浓郁,纪纲蓄力已毕,猛地砍出绝强一刀。 刀芒凝实,破空而去,正对准天机殿殿门而去。 “咔咔咔咔……” 几乎就在挥刀的同一时间,天机殿大门打开,圣上紫倾风一马当先,国师祁道庭尾随其后,踏出殿门。 七煞来去刀已是不吐不快的境地,积蓄了许久的力量,哪有随随便便撤回的道理? 眼瞅着刀芒直挺挺地砍向圣上的头颅,纪纲吓得魂飞九霄,除了尽力控制刀势,让它在有限的空间内稍稍慢一点之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救驾有功变成刺杀圣上,那罪过,可就大了去了,依着天元皇朝的律法,诛九族,那都是往小了去说的。 “大胆纪纲!” 紫倾风的双眸之中迸射出两道幽绿色的火光,话音未落,原地只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一条墨绿色的龙形虚影游走于紫色刀芒之上,轻轻一绞,聚合了七股劲力的刀芒便溃不成军,消散开去。 不知何时,紫倾风的身影已出现在纪纲的身前,皇极掌正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龙气透体而过,一分为九,合力围攻狰兽,都不足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将狰兽虚影咬散。 “噗!” 大片大片的鲜血自纪纲的口中喷吐而出,他的身躯向着后方重重抛飞了出去,而后狠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昏死过去。 狰吼刀从纪纲的手中滑出,几道甚是明显的裂痕爬满了刀身,只怕要不了多久,这柄兵刃又得报销了。 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莫说是吕老太监,便是祁道庭都有些未曾反应过来,全都懵得一塌糊涂。 “胆敢忤逆犯上,刺杀于孤,简直自寻死路。” “来人,将纪纲拿下,褫夺紫衣卫指挥使的职衔,连同他儿子纪枫的同知一并摘了!” “全部押入天牢,听候刑部发落!” 紫倾风一甩袖袍,三两句话,几乎直接就给纪氏一门判了死刑。 周围的大内侍卫们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个大乌龙,都是犹犹豫豫,踌躇不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主子万岁爷,这,纪大人并非是有意为之,他是为了救驾而来,担心主子有危险。” “还望主子万岁爷看在纪大人辛辛苦苦为朝廷效力多年的份儿上,网开一面,别……” 吕老太监那张苍白的老脸吓得都变绿了,也不管什么有的没的,直接先跪了下来,为纪纲求一求情。 再怎么说纪纲也是因为自己的一席话语前来助拳,若真的就此问罪,吕老太监就算心硬如铁,也会觉得有些自责。 把头磕得“咚咚”响,吕老太监一边磕头,一边跪着爬到了紫倾风的跟前。 看着面前的亲切又熟悉的老人,紫倾风的心在不知不觉间温柔了那么一点点,可眼眸中的绿火熊熊燃烧,很快就将所有的温暖尽数驱除,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冷。 “弑君之罪,也配有人求情?” “怎么,吕总管,难道你也是同谋不成?”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把吕老太监所有想要说的心里话全部都给堵死了。 “现在闭上嘴,孤还可以认为你只是一时失察,才没有及时护驾。” 圣上的声音,变得有些陌生,变得有些遥远,明明还是那个声音没错,但吕老太监却觉得,这个圣上,也太过于陌生了一些。 “唉。” 在心里默默哀叹了一声,吕老太监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只能用怜悯的目光瞥了纪纲一眼,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再想要强行捞人,说不准人没捞出来,自个儿先陷进去了,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浅显的道理,吕老太监还是知道的。 第801章 虚空古宫 “这,就是疆生界的入口么?” 洛一缘拎着浑身骨骼都碎裂了大半的虚凌,站在虚空古宫的门前。 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个鬼鬼祟祟的空衣,万分好奇地左顾右盼,到处张望。 自打有意识开始,空衣等绝大部分的血将,都已在漠尘界镇守一方。 他们的脑海中,被灌输了各式各样的基础记忆,比如血域的三界由来,比如千多年前的一场浩劫,比如他们需要肩负的职责,但偏偏就没有对于疆生界的任何印象。 是以,这些懵懂的血将,只知道自己要担起了无比“重要”的责任,是从上界被派到下界来,对于许多更深层次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晓。 除了极个别的血将,是真的自疆生界而来之外,知晓所有前因后果的,整个漠尘界之中,就只有端坐在万丈高空,俯瞰芸芸众生的远古血帅虚凌一人而已。 骨骼虽断了大部分,血能还残存着部分,勉强支持着虚凌发出微弱的声音,不至于让他连说话的能力都失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如果真的说出来,你会放我一条活路么?” 能够活着,又有几个人会英勇赴死,慷慨就义呢? 虚凌终究也还只是血帅,没有到血神那种愿意为整个血域付出的伟大境界,当然也做不到。 “我洛一缘做事,向来是言出必行,你信或不信,取决于你。” “不过机会这种东西,只有一次,能不能把握的住,就看你自己了。” 一把将虚凌甩在虚空古宫的门口,洛一缘看着一摊烂肉,冷笑连连。 “当然,你也可以试试,赌一赌我敢不敢真的动手,毕竟按照你的说法,整个漠尘界,只有你一人知道通往疆生界的入口。” “我也可以试着杀了所有漠尘界的血色生物,皆是疆生界便是无根浮萍,你觉得,你们高高在上的血王,还能坐得住么?” 所有反驳的机会,所有可行的道路,都被彻底堵死,虚凌是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该如何来回应。 总不能奢望,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直接将眼前的元域人给砸死吧? “元域人,你……等等……” “你刚刚,说你叫洛什么?” 恍惚之间,虚凌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不断地催鼓残余的血能,挥舞着没断得那么彻底的手臂。 “哼,还想拖延时间?” “洛先生脾气好,不代表我的脾气也好!” 一只大脚丫子直接印在了虚凌的脸上,又是一滩鲜血飚出,空衣好不容易有了耀武扬威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在空衣的心里,巴不得这家伙赶紧惹怒洛一缘,死死掉算了。 届时自己吞吃了这一身血肉精华,还用得着担心成不了血帅? 虚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踹得伤上加伤,苦不堪言。 饶是如此,他依旧坚持挥动那条手臂,咬牙切齿地坚持说道:“千多年前的那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洛一缘微微一愣,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传闻,立时挥了挥手。 真气牵引之下,空衣被一股大力向后扯去,无法在对垂死的虚凌造成任何的威胁。 “洛先生,为什么要放他一条生路,我们……” 空衣还想着要挑拨一下,洛一缘直接屈指一弹,真气封住了空衣的嘴巴,让他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说说吧,千多年前的那人的故事,你知道的一切。” “你也可以选择欺骗,或者继续坚守你的态度。” “你不说,疆生界总会有人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么?” 虚弱到极点的虚凌都快要哭出来了,这是他近千年以来,第一次觉得委屈。 本以为好不容易可以找了个切入点,来为自己争取一下更多的权益,谁曾料想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就被对方彻底堵死,又回到了最初的困境。 沉默,虚凌低垂着脑袋,在静静思索着,自己的出路在何方,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洛一缘并没有再进行打扰,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总要向前继续踏出一步,只是早或者晚的问题。 他也相信,虚凌,应该会做出一个明智的决定。 漠尘界的天空本就是一片黯淡的血红色,越是向上,越是漆黑难辨,充满着无尽罡风与恶浊的血污。 虚空古宫藏身于万丈之上,又有黑砂尘幕与漆黑雷霆的守护,根本无从辨识究竟过去了多久。 不过在血域之中,本就没有日月交替之说,也很难感应到时间与岁月。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虚凌缓缓抬起头来,眼中的神光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有浑浊与无奈。 “通往疆生界的入口,的确就在宫殿之中,但是没有我的独门秘法,是打不开的。” “我可以为你打开通道,也可以随你进入疆生界,并且将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于你,但你必须保证一件事。” “你必须以你的姓氏来起誓,绝对不会杀我,不然的话,我誓死不从!” 对于生的渴望,终究是大过了对于血王的忠诚,虚凌斟酌再三,总算还是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能够多活一息,便多一息的希望,现在就死,那一切就都玩完了。 “很好,恭喜你,做出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决定。” 随手打了一个响指,空衣身上的束缚就自行解开,不再禁锢着他的说话能力。 “洛先生,别随便相信他,这些个血帅坏得很,口……” 一解开束缚,空衣就在边上喋喋不休,洛一缘多多少少也觉得有些烦闷,还是再把真气束缚给加了起来。 “唔唔唔唔唔!” 嘴巴又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空衣顿时又焦又急,不杀虚凌,他的晋升机会,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再聒噪,我就把你从这儿踢下去,你肯定摔不死,但想要上来,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洛一缘横了一眼空衣,吓得他不再乱来,两只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闭口不言。 “我洛一缘今以洛姓起誓,待你虚凌带我进入疆生界,告知我所知的一切之后,就放你一条生路,绝不亲手杀你。” “如有违背,天地共诛,神形俱灭!” “轰咔!” 虚空古宫的周遭,连着响起了数次沉闷的轰鸣声,仿佛在暗示着它们成为了誓言的见证者一般。 第802章 心灵之火 “好,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残存的血能吊着虚凌的一口气,让他不至于因为受伤过重而就此死去。 提起了这个古老的血帅,洛一缘缓缓打开了虚空古宫的大门。 一排排闪烁的烛火架子上,已有不少蜡烛或是消融,或是熄灭,照得阴森恐怖,叫人多少有些不寒而栗。 古宫的门口,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无形屏障,将外头的黑砂尘幕与漆黑雷霆完全隔绝。 哪怕外界再是闹得天翻地覆,也无法对古宫之内,造成任何的影响。 都还没踏进古宫,空衣就感觉到心头一纠,好像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重逢与喜悦感萦绕着,可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又完全说不明白。 “那是什么?” “似乎有一种灵魂的力量?” 灵魂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过于深奥,莫说是元域,就连奇技淫巧发展得更加高深的玄域,也难以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凭借着高深的境界,洛一缘也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了这些蜡烛的不对劲。 “那,是镇守漠尘界所有血将的一点心灵之火。” “我拥有血王大人给予的权柄,只要在这古宫之内掐灭烛火,焚尽烛身,对应的那个血将,便会身死道消,血能与血肉精华重归与漠尘界。” 都到了这个地步,虚凌自然不会继续对着干,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机密,说出来也无关痛痒了。 “什么?” 空衣一下子就站不住了,生死随时随地都掌握在他人的手中,这种卑微的感觉,令他一下子就怒火中烧,怒意上升到了最高峰。 眼前的情况,与被洛一缘挟持还并不一样,再怎么说洛一缘也是入侵者,本质上是外敌,以性命要挟,也算是正常行为。 相比之下,他们这些血将老老实实、兢兢业业地镇守着漠尘界的每一个角落,本分地完成上头传达下来的决定,结果连死活都无法自己做主,这种结果,空衣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继续说下去,我相信你还有没说完的话,对么?” 洛一缘抬了抬手,压制了正要暴走的空衣,眼神在烛火之间不断扫荡,沉声说道。 “不只是这样,你们的灵魂缺失,也就意味着无论你们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吞噬他人的血肉精华或者血能,也终究被局限于血将这个层级上,今生今世都无法更进一步。” “如此手段,我就算是远古的血帅,也无法做到,只可能是血王大人或者血神大人的布局,为的,就是整个漠尘界的安宁。” “当中的道理,即便我不再讲得更加深入,你们应该也能够理解的吧?” 虚凌被提摞着,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把所有的秘密都给说了出来。 “这些心灵之火固定在这儿,也无法移动,不然的话,刚刚我用得着这么费劲去吞吃那些家伙么?” “理解,我理解你的娘亲!” 血域之中,可没有娘亲之类的说法,都是自行蜕生演化,不断成长,这个词,还是空衣从外来者的口里学来的。 又是一记大脚丫子踹在了虚凌的身上,让他为数不多的骨骼再断了不少。 反正有着血能的护持,哪怕骨骼端部粉碎,虚凌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了洛一缘的默许,空衣行事可没什么顾忌。 “果然,洛先生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就是血域里阶级固化的牺牲品,呵呵。” “什么血王,什么血神,去你们的吧!” 一节节的骨刺骨甲,自空衣的身体外表浮现,汹涌澎湃的气浪一浪接着一浪席卷开来,将虚空古宫之内的数十根蜡烛吹得摇摇欲坠,火焰随风摇曳,似乎虽是都有熄灭的风险。 只是这终究是心灵之火,并非凡间的普通火焰,又有至强者的力量加持,任凭空衣在古宫内闹出的动静再大,也无法轻易将任何一根蜡烛弄灭。 气息不断攀升,不断上涨,雄浑的气焰已触摸到了古宫的天花板,向着周遭蔓延。 愤怒的驱使之下,洛一缘感觉到空衣的力量在飞速飙升,比之于初见之时,起码提升了好几个层级,或许还不止。 可惜的是,提升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就无以为继,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大门,硬生生地把空衣给关在外头,让他永远都无法达到另一边。 “没用的,缺失的心灵之火,没有补全之下,力量或许还能勉强再做突破,层次却永远卡死了,绝不会有奇迹的诞生。” 虚凌在一旁苦笑,他的心里,又何尝没有怨言,没有恨意?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个监察整个漠尘界的远古血帅,与血将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心灵之火的缺失,也让他永远失去了问鼎于血王的资格与机遇,哪怕可以借用与调动整个漠尘界的力量,也无法越过这随后的一道门槛。 盖因他虚凌,同样缺失了一缕心灵之火,被牢牢拿捏在至高无上的血王大人手中,生死系于一念之间。 骨甲、骨刺缓缓融入体内,滔天气浪消散,空衣又回到了起初的形态,无力地跪倒在了古宫之中。 有些脱力的他,低垂着脑袋,发出轻微的啜泣声,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不远处的烛台上,一缕火光似乎受到了什么感召,竟然离开了烛芯,独自漂浮于虚空之中。 茫然的小火苗上下摇摆,迷惘、懵然,犹如初生的婴孩,充满了好奇。 洛一缘将一切看在眼里,似有所悟,轻轻挥了挥手。 一股柔和的真气出现在小火苗的背面,轻轻一推,将之推向了空衣所在的方位。 起先,小火苗还本能地有些抗拒,步履蹒跚,似乎不肯挪动脚步。 待得感应到空衣的存在之后,越是靠近,前行的速度就越是迅速,很快就到了空衣跟前。 绕着空衣来来回回荡漾了好几圈,小火苗显得相当兴奋,高高升起,而后对着空衣的脑袋,直接冲了进去。 心火归位,补全了空衣灵魂里最后的一片拼图,也带回了一些,甚至不属于空衣的记忆。 血色火焰在空衣的身上熊熊燃烧,将其染成了一尊火神。 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画面在眼前浮现,混乱的意识不断冲击,让空衣暂且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第803章 挑拨离间 “这……这不可能!” “没有血王大人的秘法,没有经过我的施展,心灵之火,怎么会自行归位?” “不可能,不可能的!” “这是幻觉,对,这一定是幻觉,灵魂补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虚凌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疯狂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感觉都快要崩溃了。 发生的种种事情,已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超出了他的理解,打破了固有的观念与逻辑。 洛一缘瞥了一眼这个明显破防的家伙,随手打出一道真气网罗,将虚凌给束缚了起来。 眼下空衣正处在非常关键的节点上,洛一缘可不希望这么重要的一刻,被虚凌的聒噪给打断。 火与血在不断的燃烧,蜕生前的画面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当中的许许多多,都是空衣完全没有任何记忆的部分。 天幕开始破碎,血域三界开始混淆,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从天而降,洒下阵阵血雨。 那一场雨,不知道下了多久。 漠尘界、疆生界的大地,都被血液的海洋倾覆,无数的血色生物一次次的死亡,又一次次的蜕生。 蜕生之后的血色生物,再度投入那场天地倾覆的大战之后,而后再度死亡,周而复始,没有多少的例外。 天地岁月,由此重生。 画面很是残缺,很是模糊,里面有太多太多的东西,空衣都看不清楚,看不真切,甚至是看不明白。 不过在那当中,空衣看到了虚凌,胆小怯弱,躲在血海之中,瑟瑟发抖。 猛地惊醒,空衣大口喘着粗气,足足花费了好久的时间,方才缓过神来。 目光一扫,看向虚凌的眼神,多了一丝嘲讽般的轻蔑,也多了一丝不屑。 望向洛一缘的时候,空衣那略显空洞的眼神当中,则有多了一份复杂到难以言说的情绪。 就在刚刚,一幕幕闪烁的画面中,空衣曾见到过一张脸庞,一张与洛一缘异常相似的脸庞。 伴随着一道淡淡的月光,当映照在身上的那一刻,所有的画面,就此终结。 “洛……先生?” 后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去,空衣开口也显得怯生生的,说话都有些没底气。 “嗯?看起来,似乎恢复过来了。” “怎么样,灵魂补全了没?” 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血将,似乎多了一份之前没有的气息,洛一缘不禁点了点头。 “我也不确定,或许还有残缺,但起码比之于先前,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我隐隐有一种感觉,桎梏多年的晋升之路,应当不再是问题了。” 体内血能涌动,在身躯间不断冲刷游走,所有的无力感被尽数祛除,空衣只感到自己拥有使不尽的力量,畅快无比。 洛一缘微微颔首,空衣这人,虽然目前的实力不过尔尔,未来说不准能够成为扎根在血域里一根有用的钉子。 血域之祸,为元域当年带来了近乎毁灭的灾难,如今域界之间不断融合,洛一缘也得多防着一手才是。 “既然这样,那么虚凌,就由你来打开通往疆生界的大门吧。”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血帅大人。” 伴随着真气网罗的解除,虚凌苦着一张脸,无奈地说道:“我倒是想,可我如今的状态,连站都站不起来,哪还有这个能力做到打开疆生界的通道?” “除非……” 虚凌的声音变得虚幻了一些,似有若无,好像想引导着什么。 些许微末的伎俩,怎能瞒过洛一缘的双眼? 这些血色生物,在争斗的本能上,的确有着不俗的优势,哪怕是元域里实战流派的武者,见着他们,也未必能够讨得到什么好处。 然而他们的人性,终究还是发展的有些欠缺了,字里行间都能流露出心里真实的想法,完全藏匿不住。 “除非,你吞了空衣,吸他所有的血能,吞吃他的血肉精华,恢复一些状态,对么?” 洛一缘的声音越发的冰冷,剑指轻轻一扬,无数剑光自虚凌的体内破出,再度将他变作千疮百孔。 为数不多的血能随着鲜血的流逝再度消耗,虚凌发出阵阵凄惨的哀嚎,疼得死去活来。 “挑拨离间的小把戏,并没有任何的用处与效果,反倒只会害了你自己。” 若非为了对疆生界多一些了解,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再加上寻求更多与血心种子有关的信息,洛一缘早就将虚凌这家伙斩了,哪还用得着留到现在? 本就与死亡仅有一线之差的虚凌,经此一击,气息更是削弱了不少,已到了垂死的边缘。 拼尽残存的血能撑起身子,虚凌一边吐着鲜血,一边惨叫道:“你已发下誓言,不会杀我,若是你违背,只会横死当场!” 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虚凌的身上还没有止住向外飙血,他却又笑了起来,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姓洛的,自你发下誓言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不能杀我,啊哈哈哈哈,我若是因你的剑伤而死,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洛一缘:“???” 空衣:“???” 洛一缘呆了,空衣也呆了,全部都用看傻子的眼神,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狺狺狂吠的丧家之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空衣,我刚刚有说,不杀这货么?” “好像他连先决条件都没有做到吧?” 洛一缘为之愕然,半场开香槟,未免也开得太早了一些。 易地而处的话,想要反水,再怎么也得等到进入疆生界,有了靠山之后,再来胡作妄为吧? “不错,洛先生您之前说的,可是先进入疆生界,再告知事情,才会符合誓言的先决条件。” “虚凌,想不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你除了依旧胆小如鼠,怕死怕到极点之外,还是那么没有脑子。” 空衣嗤笑了几声,缓步走上前来,看着还没有从震惊当中缓和过来的虚凌,抬起就是一脚。 一滩烂泥般的虚凌被高高地踢上了古宫的顶部,又重重地砸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缕血能也趁势注入虚凌的残躯之中,免得他当场丧命,没了活口。 “有我在,你想死也难,别再玩花样了,赶紧打开疆生界的门。” 一把揪起虚凌的脑袋,空衣将之提到了自己的身前,冷冰冰地说道。 第804章 虚凌之死 “空衣,杀了他吧,这种愚蠢的游戏,已经让我有些厌烦了。” 无聊地伸了一个懒腰,洛一缘活动了一下筋骨,已不想再和一个头脑不清醒还试图反口腹舌的家伙继续玩下去了。 自顾自地欣赏着虚空古宫内的环境,洛一缘淡漠的声音再度响起。 “每一个人的忍耐,都有一定的限度。” “很可惜,去死有道之人,也总是喜欢挑战我的限度。” 指尖在一束束的烛火间划过,明灭不定的火苗不停地闪烁着,似乎是在躲避着灭顶之灾。 得了洛一缘的准许,空衣很是兴奋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又是一脚将虚凌踹上了古宫天花板,这一次,空衣没有再给他任何的血能,任凭他四仰八叉地甩回到地板上,溅起了更多的血花。 对于这块求而不得的肥肉,空衣是觊觎太久太久了。 “别……别杀我,别杀我!” “我现在就为你们打开通道,别杀我,别杀我!” “我把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别杀我!” 疼痛已无法掩盖住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虚凌鼓起最后的一丝丝力量,挣扎着,咆哮着,想要试图挽回洛一缘的信任。 可惜,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噗呲!” 硕大的骨刺,狠狠刺入了虚凌的胸膛,锋锐的尖头沾染了粘稠的血液,不断地向下流淌。 “这……不可能!” “我……虚凌,是可是从远古时代就诞生的……血帅,怎么会死在……死在区区一个血将的手里?” 大口大口的血污喷吐而出,有不少都直接溅在了空衣的身上,弄的他浑身都是。 对此,空衣并没有丝毫的嫌弃,反倒越发的兴奋,骨刺再度用力,向前推进了几分。 生命的气息,在不断流逝,虚凌那一双曾无比凌厉的双眸,也在血液流逝的同时,渐渐涣散。 “胆小鬼,还记得我么?” “将我推向死亡的边缘,桩桩件件,我都想起来了。” “对了,别忘了我的名字,其实,蜕生之前,我叫空忆。” 轻声的呢喃,在虚凌的耳畔回响,在不可置信的眼眸当中,虚凌,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数十只血手自空衣的身体里涌出,将虚凌那残败的身躯完全给包裹了起来。 尽管只剩下近乎于无的血能,但虚凌死后浮现出来的血光,以及一身澎湃的血肉精华,都被空衣尽数吸纳。 不消多时,血手纷纷退回空衣的体内。 他的面前,只剩下一具裂痕遍布的骸骨,空荡荡地漂浮着,随时都有散落一地的可能性。 空衣的手指,轻点在颅骨的位置,整一副骸骨,就此化作飞灰,彻底消散。 一块小小的物件跌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嘹亮的声响。 这小玩意儿同时闪烁着血色与金色的光芒,似乎并非是虚凌的一部分,不然的话,也早就成为空衣的一部分了。 刚刚想要说些什么,空衣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体内的血能不断膨胀,已有一些超出这副身躯所能承受的极限。 哪怕虚凌再怎么虚弱,血肉精华中蕴藏的力量,终究还是血帅层级,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名血将可以消受得了。 澎湃的力量若是不能够得到伸张和舒缓,最后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爆体而亡。 深知后果可怕的空衣也顾不得这么多,当即敞开胸膛,任凭骨刺、骨甲开始进行疯狂的生长。 数之不尽的血色丝线从胸膛之处迸射出来,将空衣层层叠叠地包裹了起来,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形成了一个硕大的血色蚕茧。 内部亮起微微荧光,忽明忽暗,时不时地,还能听到似有若无的心跳声。 默不作声地将那地上那物件吸取到手中,洛一缘刻意走开了几步,免得在这关键时刻打扰到空衣的晋升。 空衣的未来越是强大,对于元域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种子一旦种下,说不准在不久的将来,能够成长为参天大树。 仇恨与怨恨,同样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拥有无可估量的潜力。 一念至此,洛一缘手中把玩着那枚闪烁着金红两色光芒的晶石,心里不由得又担心了起来。 自己的体内,也有一颗种子,血心种子发作之时的可怕,他已领教过一次。 那种痛苦到任人宰割,几乎完全失去任何反抗能力的感觉,洛一缘实在是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哪怕到了现在,洛一缘都还没有完全搞明白,血心种子究竟有什么用处,能够发挥出什么功效,有的,似乎只有缺点,而没有半点好处。 偏偏这玩意儿在丹田气海上似乎扎了根,哪怕以神脉的力量想要将之驱除都难以做到。 洛一缘曾悄悄做过尝试,只是动用了一丝丝的力量去驱逐,就遭到了反噬,差点再度品尝到那种非人的痛苦。 “唉,这令天狱,算是白来了,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倒还惹了一身腥。” “若是在与高手交战的时候,血心种子发作,岂不是要我当场丧命?” 一想到这里,洛一缘的脸不由得变得煞白,在心里默默哀叹不止。 天地险境,果然是机遇与风险并存,哪有只是机遇而没有风险的道理? 血蚕蛹内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早早地就越过了空衣之前的水准,即便是在血将当中能够排在前三的坚甲,也是远远不如。 烛台上的几十道烛火开始闪烁,似乎在害怕,在畏惧,在臣服。 荧光闪烁的频次越来越快,血蚕蛹的顶部,更是燃起了熊熊火光,一如不久前心灵之火归位之际。 血色火焰自上而下,很快就包裹了整个蚕蛹。 一条条血丝被血火焚烧殆尽,再度融入崭新的身躯之中。 浴火重生的画面,或许就是如此,只是在这之上,又多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冰冷的血火,让人多多少少有些不适的感觉。 随着血丝的消融,血火也慢慢褪去,空衣微笑着摊开双手滔天气浪直冲古宫顶部,在整个宫殿之内四处荡漾。 烛火的火苗被压制到只剩微弱的一点点余光,仍旧在勉力坚持着,燃放自己的光华。 “先穿件衣服吧,衣不蔽体,看起来多丢人。” 第805章 推演过往 洛一缘默默叹了一口气,自须弥戒中取来一套宽松的衣衫,随手抛了过去。 精致而强壮的身躯,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可言,流线型的外观,若是取了外头的青楼,不知道能迷得多少狂蜂浪蝶情难自抑。 后背肩胛骨处一对小巧的骨刺微微凸起,似乎有什么部位尚未得到完全成长,故而隐而不发,还没显露端倪。 一直以来,血色生物的衣服,上到虚凌这等远古血帅,下到稍有一些灵智与意识的血卒长,都是以血能幻化而成,几乎没有真正穿过所谓的衣服。 不事生产,耕种、剥皮、裁缝等诸多奇技淫巧,在这可怜的漠尘界里,连一丝发展的机会都没有。 小心翼翼地接过衣衫,指尖划过表层,感受着那轻柔细腻的触感,空衣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手忙脚乱地在洛一缘的指导下穿好人生的第一件衣服,空衣左右摆弄着,活脱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脸上充满的喜悦。 “看你的样子,是成功晋升为血帅了么?” “虚凌身上的血肉精华,应该提供了不少助力吧?” 感受到空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先前截然不同,倒是与虚凌有些相似,更加内敛,又更加深邃,洛一缘不由问道。 “应当,是的吧?” 心灵之火虽然回归,补足了灵魂上的残缺,但仍旧有许许多多的记忆还没有完全的恢复。 “现在的我,才刚刚重回血帅之境,比之于虚凌这胆小鬼全盛时期,还是有所不足。” “不过在吞吃几个血将,当中的差距,相信很快就能够追平,甚至是超越。” 空衣微笑着点了点头,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气势,而后冲着洛一缘跪了下来。 恭恭敬敬跪倒在虚空古宫之中,空衣学着外来者的样子,双手抱拳,虔诚叩拜。 “多谢洛先生的恩情,我空衣虽是血域中人,却也懂知恩图报,有生之年,将不会再进犯元域。” “如蒙不弃,空衣愿拜先生为主,任凭差遣。” 空衣说得言辞恳切,并无虚情假意,这一点,洛一缘还是能够分辨得出的。 “蜕生之前,你叫空忆?” 并没有直接接过话茬,洛一缘反倒是问起了刚刚的一处细节。 空衣并未否认,而是应声道:“不错,空忆,乃是我蜕生之前的名字,那时候的我,应当也曾是一名血帅。” “心灵之火的回归,让我重见了部分当初的记忆,其中,就有蜕生前的一些片段。” “我隐约看到,虚凌这胆小鬼装死躲过了灾劫,而我,则……则被一位与洛先生面容极其相似的人,一刀两断。” “哦?” 空衣的话,一下子就让洛一缘提起了兴趣。 那些浮现出来杂乱无章又断断续续的画面,很有可能便是千多年前元域武者对于血域的一场反入侵之战。 “细细说说,还有什么回忆起来的?” 再度自须弥戒中取来桌椅与美酒,洛一缘搀扶着空衣先行起身。 两人各自坐下,几杯觅陈香下肚之后,话匣子就开得越来越多了。 “大地已是一片血海,无数的血色生物陨落,三道最为闪耀的流星升上天穹。” “漠尘界、疆生界乃至于离神界的屏障都被打得支离破碎,血域三界几乎归于混沌。” “我的蜕生,也是在那一刻到来。” 千多年前,血域与元域之间的域界屏障出现松动,许许多多的血色生物趁着机会入侵元域,对本就处在动荡不安时期的元域造成了近乎毁灭般的打击。 那时的天元皇朝正值鼎盛之际,外无玄域这等大患,内部虽有纷争,整体却还算得上稳定。 时值北元百族南下,初代北狄魔刀领兵大举进犯天海关之际,天元皇朝内部两大派系摒弃成见,共抗外族,本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 但数之不尽的血色生物自元域的各处角落冒起,见人就杀,连任何的生灵都不曾放过。 无论杀死的是人还是动植物,都能够让血色生物进行一定层次的蜕变,血色生物的大军势力越来越强,犹如蝗虫过境那般凶残,终于惊动了朝廷。 天元皇朝与北元百族在面对大难之际,总算是放弃了成见,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兵力携手抗敌。 越来越多的门派、帮派也加入到这场近乎于灭世的战争之中,覆巢之下无完卵,即便是那些隐世的大势力,也不可能真正做到遗世独立,完全置身事外。 在那遥远的年代,还没有太渊阁,更没有十强神话榜单与三十六天虚榜单,有的,只是被整个江湖公认的神话与传说。 这些最为耀眼的流星,在一次又一次险死还生的血战之中,终于带着元域人杀出了一条血路,将胆敢入侵元域的血色生物绞杀殆尽。 不止如此,他们还找到了通往血域的入口,进入血域进行了一场堪称可怕的反入侵之战。 至于最后的结果,就不得而知了,空忆死得太早,获悉的线索,终究有限。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研究着从阎罗天子那儿顺来的厚厚几沓元域杂俎,总算是勉强将过往的事情推敲了个大概。 元域的这段晦暗的过往,即便是朝廷典籍库中,都记载得甚少。 或许是因为害怕恐慌再度席卷整个元域,不利于朝廷的管辖,天元皇朝就在大范围内,将这一段经历进行的抹去。 再加上元域的人天生存在二百年寿命大限的桎梏,并不像血域、玄域人那样长寿,千多年的光景,也让口耳相传的点滴线索也越发稀少,到了今时今日,已近乎于无人知晓。 得亏还有不少好事之人地处偏远,以小说杂谈的方式,将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描绘而出,方才能让后人得以借此推敲。 靠着空衣七零八落的记忆,与元域杂俎上乱七八糟的描绘,两人也算是将整个过往推演出了四五成的真相,算是相当难得了。 “空衣,你的意思,是千多年前,将你斩杀的那位,与我的面容极为相似?” 洛一缘撇了撇嘴,脸色相当的古怪,总觉得有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该不会一切的一切,又与自家那位先祖脱不开关系吧? 第806章 通道开启 从招惹天青门开始,再到招惹魔教,紧跟着又踏上血域的反入侵复仇之路,洛家这位先祖的足迹,还真是踏遍了万水千山,哪儿都不放过。 过往的经历,洛家先祖就没少给洛一缘添堵,突然又听闻了与之相关的信息,也难免心潮起伏,难以平息。 依稀还勉强记得,那位先祖,名唤洛河。 “不可否认,洛先生,记忆虽然零碎,但最后一幕的画面却甚是清晰,的确是如此。” 第二次喝觅陈香,反倒没了第一次喝的时候那种不适的症状,看样子是长年处于饥荒状态下,哪怕是血将的身体,对于能够摄取的能量,都没了什么抵抗性。 一口气连着喝了一大坛子酒,空衣脸不红,气不喘,似乎什么影响都没有。 “那你还愿意拜我为主?” “说不定,我就是那家伙的子孙后代亦或是本人转世投胎,你就没有升起一丝丝的复仇念想么?” 洛一缘很是好奇,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奇怪的心态,受虐心态么? “不,洛先生,蜕生之前的空忆,早已死在千多年前。” “为了血域而死,是空忆应得的,哪怕不死在他的手中,也会死在他人的手中,更可能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蜕生之后的空衣,只是空衣,被管辖,被束缚,被看管,被镇压,与空忆没有任何的关系。” 空衣平静地说着,仿佛记忆当中的事情,与自己没有任何的关联,自己仅仅只是一个看客罢了。 “如此,背叛血王,会被你们血域的人称之为卖主求荣,你,不后悔么?” “不后悔。” 面对洛一缘的问询,空衣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三个字,掷地有声。 猛地站了起来,空衣凝视着不远处还在闪烁的数十道烛光,仿佛在看着当年懵懂无知的自己,幽幽地说道:“我等血域中人,无父无母,天地生之,哪怕血神血王,真的又有恩于我等么?” “谁不是在族群之中厮杀成长,谁不是在险死还生之间努力求生,为何我等就要甘愿奉献灵魂,永固一隅?” 收了桌椅,洛一缘默然站起,拍了拍空衣的肩膀,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从誓死不从的狂信徒到愤然拔剑的质疑者,空衣的转变,虽然有些突兀,倒也还算是在情理之中。 此事,对于元域来说,并没有半分坏处,反倒能够在血域里安插一颗钉子,说不准在什么时候,就能够起到不俗的功效。 “洛先生,哪怕血王、血帅都视我空衣如草芥,你也没有如他们那般。” “空衣能够再忆从前,明悟今生,靠得都是洛先生,是以,请容空衣斗胆。” 说着说着,空衣再度跪了下来,低眉垂目,拱手而敬道:“先生若是不弃,空衣愿拜先生为主,任凭差遣。” 说实话,洛一缘心里,还是不太能够理解空衣现在的脑回路究竟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补全了灵魂,一朝顿悟,如那大德高僧一般? “好了好了,既然你心愿如此,那就这样吧。” 嘴角有些抽动,洛一缘将空衣搀扶了起来,勉强笑了一笑。 虚空古宫拥有神妙莫测的能力,本能的可以隔绝外头的一切事物,包括黑砂尘幕,包括漆黑雷霆,当然也包括外界的一切声响。 一道惊天雷霆响彻天际,漆黑的电光完全无视了虚空古宫的隔绝能力,直接冲进了内殿,正劈在空衣的身上。 雷霆加身,对于血色生物而言本该是颇为严重的创伤,黑色电弧游走在空衣的全身,非但没有对其造成任何的损伤,就连那套稀松平常的衣衫,都没有收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仿佛,这就是属于血域的天地血誓,血域的上苍,在用另一种相似的形式,在宣告见证了誓言。 黑色电弧渐渐褪去,空衣只感到浑身酥酥麻麻的,没有半点不适,反倒还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好了,闲话说了不少,也该进入正题了。” “你的记忆里,可曾出现过这个玩意儿?” 稍稍咳嗽了两声,洛一缘掏出了刚刚自虚凌身上掉落的那枚金红相间的血晶,没有任何隐瞒地递了过去。 血晶入手冰凉,除了散发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辉,时不时交织在一起之外,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同的地方。 早在拿到血晶的时候,洛一缘就悄然尝试过,以真气或是玄气的方式注入其中,看看能不能有所变化。 可惜的是,两种力量对于该血晶而言,毫无作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至于血心种子,尚未形成成型的力量体系,洛一缘也无法动用一丝一毫的血能去进行尝试。 对于洛一缘的吩咐,空衣可不敢怠慢,将血晶握于手心,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许久,绞尽脑汁去回忆,去思索,却没有任何的收获。 “回忆当中,应当是不曾见过。” “不过既然是虚凌身上掉落之物,也就说明此物并非虚凌所拥有,如此看来,很有可能,便是通往疆生界的关键。” 血域三界再度慢慢稳固,乃是在千多年前的一场大变之后,是以空衣即便恢复了不少的记忆,也不清楚如何去往疆生界,并不稀奇。 一缕血能注入其中,血晶发出轻微的震颤,丝丝嘈杂的声音响起,荡漾在虚空古宫之内。 血红色的光芒愈发明亮,金色的光泽渐渐暗淡,两者此消彼长,大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但随着空衣不断地提升血能的强度,只是片刻的功夫,已将注入的血能层级从区区的血卒提升到了血将。 红光开始退却,金光开始绽放,两种不同的光芒渐渐趋于平衡。 大致是猜到了答案,空衣不再犹豫,将属于血帅层级的磅礴血能倾尽一切注入到血晶之中。 金光、红光在同一时间达到完全对等的状态,两色光芒的完美碰撞,迸发出了一缕血色虹光,映照整个虚空古宫。 古殿的四个角落,四尊被弃置的神像被血色虹光所覆盖,变作活物一般,齐齐伸出了锋利的血爪,对准中央。 “咔!咔!咔!” 伴随着空间屏障的破碎,一道与令天狱入口异常相似的传送门,就此被打开。 第807章 漠尘震荡 整个漠尘界再度进入了天塌地陷的惶恐,苍茫大地开始崩裂,不知道有多少血色生物被直接吞没。 至今还活着的闯入者数量暴跌至一半以下,除了寥寥数个实力真的足够强劲的独行侠之外,其余大都成群结队,抱团而行。 令天狱之行,没得到什么好处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几乎所有人都对宗门长辈怨气满满。 “为何与预先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末日般的场景,并非是第一次出现,前几次虚凌动用漠尘界力量的时候,也曾使得整个漠尘界出现动荡,引至一片灾劫降临的画面出现。 只是这一次的动静,实在是有些大得出奇,几乎让所有还驻留在漠尘界的人,都感应到了死亡的威胁。 厉承业极速奔驰在广袤的荒原上,速度之快,已到了风驰电掣的地步。 沿途所过之处,凡是靠近一些的血色生物,皆是被一缕漆黑的剑芒斩开了脖颈,身首分离,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御空而行,也是担心遇上血卒及以上强者的围堵,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空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较之于地面更加可怕一些。 前行的速度实在是过快了一些,以至于许许多多血色生物尸首上浮起的血光,连追都追不上他的踪影,只能原地漂浮着,静候下一个“有缘人”的到来。 “令天狱的诡异程度,竟然比师尊所说的还要可怕,光是那个血将平魈,就差点要了我的命!” 左肋下方一道鲜明的伤口还在不断向外渗出血渍,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已算无足轻重,并不影响行动,厉承业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师尊明明说过,令天狱中机缘多得很,为何我除了凶险,什么都没遇上?” 整个令剑阁上下,都只知晓厉承业并无师承,也未拜入任何一名剑尊、长老的门下。 但如今厉承业展现出来的手段与水准,已远远超出十大真传之中排在第一位的浮生,几乎都能与瓦伦丁圣子相媲美。 遭遇血将,想要逃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连踏足玄气第七重生生境的瓦伦丁圣子,在拥有连连奇遇之下,都只能勉强捡一个软柿子边丑来对付。 厉承业孤身一人,斩杀血将平魈,这种战绩,若是宣扬了出去,莫说是他人不信,令剑阁的同门也不会相信。 大地在震荡,突如其来的晃动,令得厉承业一阵踉跄,好在他经验十足,连番弹跳腾挪之下,很快站到了一处小山上,居高临下看着周遭的一切。 血色雾气犹如倾盆大雨那般从天穹之上倾泻了下来,被暗红血色所覆盖的天穹终于开始渐渐显露出了它原有的面貌。 无数人纷纷抬起头来,看向深邃而漆黑的天空,在极远极远的尽头,一轮红白相间的光芒闪烁着,甚是耀眼醒目。 “那是,月亮?” “不对,令天狱内自称一界,无日无月,哪来的月光?” 厉承业声色凛然,在确认周遭没有什么足以产生威胁的敌人之后,默默地将玄气推上了顶点,比江海更为浩瀚的生生境玄气气灌双眸,再配合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独门秘法,总算让他勉强看到了一点线索。 “那……不是月亮,那是,一间宫殿?” “难道说,令天狱的机缘,就在那宫殿之中?” “眼下危机四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冒出几个血将,一个我尚且能够应付,若是多了,只有死路一条……究竟该如何是好?” 双眸当中不断流出泪水,少说万丈之远的虚空古宫,又有黑砂尘幕等环绕,想要看个清楚明白,就算有秘法,也相当不容易。 一时之间,厉承业也拿不定主意,究竟该如何是好,是趁机搏上一搏,还是就此作罢。 自怀里掏出几块模样与符阵堂完全一致的血晶,厉承业紧紧咬着嘴唇,难以做出决断。 “小子,看到上面的那点白光了没?” “老子我感应到了里面有大机缘与大凶险,怎么样,要不要去赌上一赌?” “说不定等到从这鬼地方出去,你的实力,已可以匹敌你们那劳什子圣殿的圣老了!” 千星客的声音在瓦伦丁的耳畔响起,他最终还是没有趁人之危,强行霸占了瓦伦丁的肉身。 相隔甚远,瓦伦丁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天地之间的种种异变,皆与天上那道光芒脱不开关系,说不定真的就有难以想象的大机缘隐藏其中。 “千星前辈,那你的意思呢?” 若无千星客的指点,瓦伦丁早就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还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以在做出决定之前,瓦伦丁也还是打算征求一下这位经验丰富的前辈的意见。 “富贵险中求,小命只有一条,两句都是各个域界最为通用的逻辑,你自行抉择吧,这毕竟是你的身体,你要自己做主。” “不过,老子最后的一点希望,可都系于你身上,千万别让老子失望啊!” 千星客的声音越来越远,似乎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为了唤醒被血光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瓦伦丁,千星客付出的代价,也唯有他自己一人知晓。 随手挥出几缕灼热的圣光,将胆敢靠近的血卒长化作飞灰,瓦伦丁惊喜地发现,自从斩杀了边丑,经历过几近死亡的痛苦之后,体内玄气的凝聚度较之先前提升了五成不止,穿透性也要强了不少。 若是在遇上与边丑差不多水准的血将,想要将之斩杀,也不用再如先前那般拼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十字圣光在指尖流淌着,瓦伦丁抬起头来,再度望向穹顶之上那灾祸的源头,怔怔出神。 “令天狱又出现了变故?” “裂口即将开到最大峰值,阵法度数已开始趋近于紊乱状态?” “不要自乱阵脚,各位长老,同时撤阵,改布偷天换日大阵,颠倒阴阳,逆转五行,我们要趁此机会,将所有人一并给带出来!” 感应到令天狱的通道出现变化,诸葛岚当即站起,与止司对了一个眼神之后,直接一声娇喝! 千载难逢的挽救机会,若是再不把持住,诸葛岚自己都会觉得,这些阵法之道,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第808章 偷天换日 “偷天换日大阵?” 状态还算完好的符阵堂长老们齐齐一震,而后叫苦不迭。 阵法之道,博大精深,他们虽然在令剑阁的符阵堂任长老之职,在阵道上的造诣,还远远做不到这等境界。 “还犹豫什么?时不我待!” 以荆超身份出现的司徒超神情肃穆,双手虚空扯动,丝线交织,错落有序。 “陈长老、王长老、奚长老去往离位!” “赵长老、李长老、徐长老去往震位!” “冯长老、秦长老、谷梁长老去往兑位!” “……” “全部按照我的指示,速速变阵!” 一群人还在那儿叫苦不迭,司徒超已率先瞅准了方位,呼和他们速速行动。 这群长老还不知道司徒超的真正身份,只以为是一个略懂阵道的尸弃宗长老,各个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符的念头,都是脚下生根,不太想要挪动。 区区一个一流末等的宗门长老,凭什么在这等关键的时刻耀武扬威? 他们的排挤与歧视,表露得太过直白了些,全都被诸葛岚看在眼里,真是气得火冒三丈。 “你们一个个的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听从司……荆长老的号令?” “关键时刻,荆长老的话,也就是本长老的命令,更代表着阁主的指示,明白了没有?” 忍无可忍的诸葛岚一声大喝,把这群长老们都给吓了一大跳,方才急匆匆地离开了原地,去往司徒超所指出的方位。 执掌符阵堂多年,诸葛岚当然清楚这群货色有几斤几两,让他们办点事情或许还勉勉强强,可要让他们独立思考,就是难上加难。 阵法之道,并不只是吃透了前人遗留的经验就能够出类拔萃,还需要有自己的思索,自己的考量,自己的推演,方能推陈出新,不断进步。 司徒超与她诸葛岚一样,都在阵道造诣上有独到的天赋,值得信赖。 二十四名长老三人一组,分别站立于八个不同的方位,齐齐手握血晶。 诸葛岚居于离位中央,司徒超居于坎位中央,以两人为首,二十四名长老为辅,齐齐催动玄气,施展偷天换日之法。 阵法一启,令天谷内风云色变,风沙迷眼,许许多多尚未离去的人都被吹得连站都站不稳了,更遑论靠近一些,一探究竟。 大白天转瞬变作黑夜,高挂于天穹之上的红日被遮蔽,不少人都陷入恐慌的氛围之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万千丝线在长老们之间不断交织,连接一块又一块的血晶,达成通和阵纹。 司徒超与诸葛岚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没有任何的犹豫,咬破舌尖,以滚烫的鲜血沾染阵纹。 令天谷内尚有不少宗门代表并未离去,皆是看得目瞪口呆,眼花缭乱。 阵法之道,一直被各大宗门所排挤与鄙夷,认为不是正统,只有玄气至上,方为正道。 今日得见这偷天换日大阵,竟然可以以不足玄气上三重的力量做到移星换月,改天换日,都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诸如炎迹、火圣老等实力超绝之辈,自然也感应到天地之间的能量在以一种他们难以理解的方式转运,心中不由开始警觉。 以他们的手段,要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毕竟玄气上三重,本就站在了这个世界的最顶端。 可布阵之人,哪怕是最强者,也还未达到玄气上三重的地步,阵法之道,果然有值得关注的地方。 “止阁主,突然变阵,是为何故?” “这样的话,会否对我圣殿的圣子圣女们造成隐患?” 有水圣老的前车之鉴,火圣老可不敢再度大放厥词,而是悄悄将止司拉到一旁,小声地问询。 “不妨事的,本次令天狱出现的变故实在太过离奇,为防万一,诸葛长老提议趁着令天狱内发生变故之际,将所有进入的人全部反向牵引而出。” “所有进入者在踏足令天狱之际,身上都被种下了一张引灵符,为的就是方便他们能够直达令天狱,不在中途迷失方位。” “如今我们施展偷天换日大阵,将引灵符反向触发,便可趁着入口打开之际,将他们全数召回。” 止司也算是饱读典籍,又有诸葛岚的提前告知,解释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火圣老听得是云里雾里,也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记住了最前面的四个字“不妨事的”,就很是兴奋地点了点头,眉开眼笑了起来。 “阵法已成,全力施为,不得怠慢!” “阴阳颠倒,日月轮转!” 血色丝线交织成一面八阵图,各处荧光通亮,司徒超不敢耽搁,连声大喝! “轰!” 令天谷周遭的山峰顶端,都喷射出了硕大的光柱,通天彻地,直入云霄。 偷天换日大阵之内,无数碎石花草纷纷拔地而起,重力失衡,上下颠倒,完全成了一副不可名状的诡异景象。 血色光柱从天而降,正巧落在令天狱的入口处,得天地之力、阵法之力的相助,令天狱的入口不断向着外围拓宽、一点一点变大。 引灵符被激发,只要是还活着的人,都能够感应到来自远方的召唤,身不由己地想着上方飘去。 一马当先自令天狱入口飞出的数张引灵符,已是让不少宗门代表心开始发冷。 每一张轻飘飘的引灵符的出现,都代表着一人的逝去,只是无从辨识身份,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更是让人焦躁不安。 约莫二三十张引灵符的飘出,则是让许多宗门代表的心都凉了七八成。 他们都不知道令天狱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截止目前,依旧没有一人从入口被送出来,问题已经变得相当严重了。 血域的一处偏僻角落,一抹红光拔地而起,毫无任何的阻滞没入云端。 第一个被偷天换日大阵送出的活人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所有宗门代表皆是火急火燎地投去了目光,想要看清楚这个保住性命的幸运儿,究竟是什么人。 红光并没有落在令天谷,才刚刚自入口喷吐而出,就被一阵火光所依附,化作一只火鸟向着远处飞去,速度之快,只有寥寥数人捕捉到了动向。 “是他?” 第809章 反向牵引 残存的玄火力量爆发,让昏迷的赤焚城也能拥有绝强的力量。 五火神扇的力量非同等闲,硬是将偷天换日大阵的黑夜都映照得火光熊熊,而后扬长而去。 在场能够看清当中玄机的,也只有达至玄气上三重境界的寥寥数人罢了。 除了水圣老之外,几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炎火祖,你们的少门主就这么走了,都不和你打个招呼么?” 画面有些好笑,火圣老都有些忍不住冲着炎迹打趣。 火祖在天火门的位置,就和圣老在诛邪圣殿的位阶相近,都拥有极为崇高的地位,不容随随便便的践踏。 若是有圣子圣女一出令天狱就匆匆不告而别,火圣老非得好好教训这个不分尊卑的家伙一顿不可。 有止司在旁,炎迹可不怕他火圣老,鼻孔哼哼了两声,也是撇了撇嘴说道:“刚刚的火鸟横空,摆明了是门主大人的手笔,不是我区区一个新晋火祖可以随意揣摩的。” “倒是火圣老大人,你敢对你们殿主弥斯埃亚的子嗣呼来喝去么,恐怕也不敢吧?” 两句话,就怼的火圣老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才好。 “何况赤焚城这小子也算是保住了性命,令天谷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故,谁能保证令天狱里面一定就很安全?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炎迹的话,得到了不少宗门代表的认同,纷纷点头。 能够来获准进入令天狱的,哪一个不是宗门翘楚,未来的栋梁,损失一个,都是宗门的遗憾。 “快看,又有人出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总算是把有些火药味的气氛给消弭了不少,大家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令天狱的入口上。 只见入口之处波纹荡漾,又有一人被引灵符反向“送”了出来。 但见此人身上血迹斑驳,到处都是伤痕,双眸紧紧闭合,显然是已经昏死过去。 “是太初府的长孙灵松!” 太初府的几位长老连忙上前查探伤势,一番仔仔细细的监察下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长孙灵松的伤势固然相当严重,起码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相比那些枉送性命的人,又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止阁主,不知出来的先后顺序,究竟是什么,会否与进入者自身的实力有关,还是……” 有人实在是等得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住开口向止司问询了起来。 被众星拱月般地围着,止司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大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偷天换日大阵,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引灵符的反向作用,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刚刚解释的一切,都还是诸葛岚传音提前告知的,现在让他详细描述,他就算读过的典籍再多,也没办法一下子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这个,诸位稍候片刻,本阁主稍稍整理一下思绪!” 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止司的大脑飞速旋转,总算让他灵机一动,根据已有的线索,想出了一套勉强说得通的说辞来。 “各位稍安勿躁,切莫心急,先前出来的二十多张引灵符,说明他们的宿主已全部遭逢不幸。” “自刚刚天火门少门主开始,每一个被牵引出来的人,都能够保证生还,状态越是完善,就越能够抵御引灵符的力量。” “各位大可放心,若是到了最后还有人没出来,并不能说明他们也遇难,反倒是他们要么撞上了奇遇大运,要么就拥有能够完全对抗引灵符的力量。” 说完这些,止司自己也觉得自己相当机智,如此扯谎的话,竟然能够做到信手拈来,实在是厉害得很。 而且推敲起来,字里行间,还找不到直接反驳的地方,止司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满意。 “各位可别忘了,打入引灵符的,也只是我们令剑阁符阵堂的长老而已,他们的实力固然不差,却也只是和不少参与者相当。” “进入令天狱的人,可是有不少天之骄子,已踏入玄气上三重之境,就比如诛邪圣殿的那位圣子,名声在外,叫人不得不服。” 末了,止司还给自己找了一个补丁,把话说得是没有一点漏斗。 这么一来,各大宗门势力的代表才算是心满意足,没有继续围堵止司,弄得他下不来台。 换算下来约莫二成左右的阵亡概率,对于一个出了名的天地险境来说,已算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有些离谱的天地险境,进入者十不存一,都会有不少的人趋之若鹜,争先恐后而去。 “令剑阁不愧是玄域霸主级的势力,这一手引灵符的手段,果然是高!” “对啊,如此的保险手段,简直超出了我们的认知,符阵之道,博大精深,倒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若非有止阁主的早着先机,怕是我们都要损失惨重,回到宗门,都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就是就是,止阁主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成群的宗门长老聚在一处大吹特吹,止司是一点都没有听在耳中,反倒担心起了阚宸的安危来。 丁影这家伙,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挖不过来了,又有着师父洛一缘的照拂,基本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 止司别的不怕,就怕阚宸太过大意,勿信他人,反遭恶果。 “宗门长老执事里面有细作,那么会否真传弟子当中,同样有?” “令天狱的流程传承至今,几乎都没出过什么差错,想要弄出一些事情,除了外部勾结之外,极大的可能就在进入者之中。” “再加上先前的种种,很有可能便是……他!” 脑海中一旦确定了某个人,各种已发生的事情,就都会如影随形地贴上去,很多本来解释不了的问题,也都渐渐能够解释得通了。 “厉承业,真传第二,看样子,连我都看走了眼,希望,是我想错了吧。” 哪怕再怎么不情愿,止司也不得不承认,厉承业的确是一个好苗子,在遇到阚宸与丁影之前,止司也曾有心想要栽培过他。 可惜令天剑对于厉承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应,这也就意味着,两者之间没有半分的契合,想要在将来执掌整个令剑阁,没有令天剑的认同,谁都做不到。 带着万千思绪,止司把目光重新投向偷天换日大阵,强行压下心头的焦急与不安。 第810章 追随前路 引灵符乃是由符阵堂长老借由阵法的力量悄然种下,发挥的力量即便有着阵法的协助,也很难超过一定上限。 不少状态尚好的生还者都感应到了那股庞大的牵引力量,不假思索便放松的警觉,任由引灵符将自身带出令天狱,逃离这可谓吃人的恐怖地狱。 面对成群结队的血色生物,面对天塌地陷的可怕画面,没有几人还能够坚持得了信念,继续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 山岳巨剑自上而下,借助蓬勃爆发的地脉之力,将一名血卒长碾成血沫,阚宸粗喘了几声,擦去嘴角的血迹。 阚宸、丁影、维金三人小组,手底下已不知道斩杀了多少血色生物,数量之多,怕是他们自己都有些数不过来了。 三人的实力本就不俗,哪怕表面上实力最弱的阚宸,在地脉之力的加持之下,也是丝毫不逊色于符阵堂的长老,对于引灵符有着一定的抵抗能力。 “这……是信标?召唤我们回去的意思?” “怎么样,你们几个,要不要走?” 感应到来引灵符上传来迫切回归的动静,阚宸双手扛起山岳巨剑,随手一扫,再度拍飞了一名血卒,大大咧咧地说道。 “天上忽现异芒,说不准机缘就在那儿,更有可能与丁兄的师父有关,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去?” 维金圣子是首次品尝到了与外人一起团队作战的快感,感觉相当的不错。 “这里还是太过危险了,一个血将的出现,已可以对我们造成威胁,你们没有什么牵绊,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轻抚着手中的风雨剑,丁影抬起头来,望向那与月光相仿的天上异芒,神情异常坚定。 “我要去找师父,你们先回玄域去吧,各自报个平安,若真有什么好处,我绝对会给你们带上一份。” 丁影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言语之间,倒是有几分惋惜在。 “废什么话,本少爷是这种只计较得失的人么?” “看那光芒,少说也有数千丈的高度,不是我说,你这家伙飞得了这么高么?” 阚宸一把打飞了丁影的手掌,没好气地说道。 维金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丁兄,就算你有心追随你师父,但路途凶险,还是与我们一起先行回去吧?” “你师父的本领,比圣殿圣老还要厉害,肯定不会有任何的凶险,无须担心。” 首次出来历练,维金就体会到了在西方圣殿从来不会拥有的情感,不知不觉间也放下了平日里骄横的脾性。 “没事的,当年的我,跟在师父身旁,只会给他增加负累,但现在,我已经能够帮得上一些事情了。” “等下我将那股吸力分于你们,你们先行离开吧,记得等我回来便是。” 丁影已是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伴随在师父的身旁,尽可能的为师父多做一些事情。 丁影的脾气,维金接触的不久,或许还不太了解,阚宸可是明白得紧,知道这家伙打定了主意,没那么容易放弃的。 “罢了,你这小子,话都说到这份上,劝也是没用,也好,就让本少爷送你最后一程吧!” “想要上天摘星,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你就收敛心神,积蓄力量,本少爷来为你开一趟顺风车吧!” 说着,阚宸鼓起毕生玄气,将所有力量尽数灌注于山岳巨剑之上。 巨剑直插大地,鼓荡的地脉之力,让本就震荡不休的大地更是晃荡不止。 在三人的手忙脚乱之中,脚下地面猛地向上拔起,向着高空攀升而去。 地势升起的速度或许算不得多快,但胜在省力。 玄气真气等在血域本就受到天然的压制,哪怕有着玄气第五重凌空境的本事,想要飞到千丈以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地脉之力还能这样运用?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维金不由得赞叹着,从须弥戒中取出十余个银锥子,郑重其事地递给了丁影。 “丁兄,你我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你却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我维金自问在西方圣殿也算年轻一辈的翘楚,但若非有你不吝相助,我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些个银锥子,内藏我闲来无事灌注的力量,只需激发,每一枚都可爆发出一次我的全部力量。” 依依不舍地看着银锥子,维金的脸上难免浮起了一丝肉痛,继续说道:“就算是在危机关头,我都有些不太舍得使用,丁兄,希望来日玄元域再见!” 接过馈赠,丁影默默点了点头,心里纵有万千感慨,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地脉之力强则强矣,想要只凭地脉之力直登九天之上,还是难以办到。 阚宸的力量始终受限于自身的境界与实力,山岳巨剑也只是天兵级别的剑器,并非绝世神物,威能有限。 越是远离大地,地脉之力的支援就显得越发薄弱,待得三人已接近三千丈左右的时候,上升的速度开始大幅度放缓。 为了抵挡周遭凌冽的罡风,阚宸还不得不分出一小部分的力量,以玄气护住自身,更是让本就放缓的速度显得捉襟见肘。 “丁影,本少爷只能把你送到这儿了,接下来的路,就得靠你自己了。” 与血色生物交战都没让阚宸累到这个地步,颤抖的双臂与不断吐出的舌头,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小狗。 “多谢!” 丁影将那股牵引吸扯之力转移到两人的身上,而后冲着天上那道异芒,一跃而起。 身形如箭,刺破无数云瘴,在阴阳、生死及新生剑玄之力的加持之下,丁影的速度数次提升,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眼中。 “喂,维金,等回去以后,你若当上了西方圣殿的殿主或者圣老,记得对我们令剑阁和阚家网开一面啊!” “放心,你们两个,是我维金·艾维斯最好的朋友,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脚下高耸入云的山峰颓然瓦解,处处崩塌,两人身居高处,已再无立足之地。 两人相视一笑,再也无力抵抗那越发强大的牵引之力,身形被吸入了破碎的空间屏障之中,也不知道去往何方。 第811章 偷天终结 “快看,又有人出来了!” “是飞花楼的任然,飞花楼倒是好运气,就去了一个,还全员生还!” “奇了怪了,元域的武者为何死亡比例这么低,说不准是令剑阁动了什么手脚!” “你懂个屁,你们宗门弟子自己不行就不行,还掰扯到人家令剑阁的头上,羞也不羞?” 宗门代表之间也不都是和和气气的,不少宗门势力彼此间本就素有嫌隙,冷嘲热讽乃至于恶言相向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儿了。 “止阁主诚不欺我等,后面出来的状态一个比一个好!” “看,是西方圣殿的维金圣子,还有令剑阁的阚宸!” 偷天换日大阵还在持续,不过已到了将近尾声的地步,八九成的人都被引灵符的反向牵引力量给吸了出来。 至此,也只剩下寥寥数人尚且还在令天狱之中,不愿返回。 “阚宸!” 止司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近乎于脱力的阚宸,玄气探查一番之后,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状态还不错,你有看到丁影和……” 话都还没有说完,阚宸就眨巴着眼睛,点头说道:“看到了,看到了,师尊你别摇了,再摇下去,我都要散架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阚宸忙不迭传音于维金圣子,悄然说道:“丁影师父的事情,不要外泄,他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你若胡乱宣扬,我拼了老命,也不放过你。” 维金也不是蠢人,知道有的事情一旦穿帮,只会越闹越大,到后来永无宁日。 “放心,我维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那位洛前辈的救命之恩,我绝不会外传半个字!” 两人互换了眼色,各自点头之后,就装作从来不相识,颇为傲气地把脑袋扭向另外一边。 “维金,你可有见到瓦伦丁,他还好没?” 火圣老也是火急火燎地跑了上来,一把搀扶住腿软的维金,神色稍稍有些慌张。 诛邪圣殿本次的圣子圣女当中,谁都可以出事儿,唯独他瓦伦丁不能出事儿。 瓦伦丁乃是西方圣殿苦心培养的顶尖圣子,只要假以时日,定然能够与北方圣殿的神无道、逢北等相提并论,甚至凌驾于他们之上。 看到维金摇头,火圣老很是沮丧地低下了头,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斗志。 瓦伦丁可是拥有玄气上三重实力的人,比令剑阁符阵堂的长老们都要厉害许多,引灵符在他的身上,起不到什么作用,也完全合情合理。 说不准瓦伦丁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不愿意在这个时间节点出来,也算是完全在情理之中。 偷天换日大阵的力量,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黯淡的天空开始渐渐明亮。 二十四名长老与诸葛岚、司徒超,终归还仅有纳川境的境界,借着阵法的力量勉强偷天换日一时还行,时间久了,根本难以维持。 长老们脸色潮红,空荡荡的玄海当中挤不出多少的玄气,纯粹靠着坚韧不拔的意志力在勉力支撑。 两个主要人物诸葛岚、司徒超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又要顾全大局,又要指挥谋划,皆是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嘴角都溢出了殷红的血渍。 偏偏这类阵法,还容不得外力的介入,缥缈剑尊与云萝剑尊都无法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偷天换日大阵往崩溃的边缘步步前进。 又是十数道流光喷涌而出,偷天换日大阵终于是到了极限。 伴随着一道划破长空的雷霆,一轮大日再度显现于天边,将所有的黑暗尽数驱除。 因为失重而翻飞起舞的大大小小碎石在同一时间齐齐落地,一道道通天彻地的光柱也开始消散。 二十四名长老齐齐口吐鲜血,被自然的反震之力震飞了出去,昏迷不醒。 至于诸葛岚、司徒超,则是虚耗过度,自天上直挺挺地跌落了下来,得亏两位剑尊眼疾手快,将他们给接住,才不至于弄得伤上加伤,更加狼狈不堪。 没了偷天换日大阵的惊天伟力,令天狱入口的通道开始不断收窄,很快就只剩下一道狭窄的细缝,依旧保持着敞开的状态。 宗门代表们面面相觑,现在的情况,多少有些诡异,尚未归来的人与死在令天狱中的人无法统计,完全无法分辨伤亡比例之类的事情。 随着止司一缕造化玄气的渡入,诸葛岚缓缓睁开眼睛,颤颤巍巍地握住止司的手,眼眶里瞬间涌现出泪水。 “阁主,我尽力了,但……”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问题。” 止司轻轻拍了拍诸葛岚,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 这般温柔模样,看得周围的令剑阁的弟子纷纷大跌眼镜,在两位剑尊的冷哼声中,都别过头去。 “阁主,我还能感应到,有好几股力量明确在抗拒引灵符,他们不想就此回归。” “但是令天狱的入口,应当只能再维持最后的半个月左右,一旦时间过了,如果他们还没有出来,只怕……” “只怕他们就得等到下一次的令天狱开启才行了。” 诸葛岚的心里很是愧疚,将许许多多的问题全都归咎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不是符阵堂内出现内鬼,很多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在这一点上,诸葛岚自认为责无旁贷。 “半个月?下一次令天狱,那也就是又要十多年的时间?” 止司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抿嘴,点了点头。 了解了大致的情况,他也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继续去与宗门代表们沟通攀扯。 只怕往后很久的一段时间之内,各大宗门势力都会拿令天狱的事情做文章,处处针对令剑阁,今后的路,只怕相当不好走。 呼吸着令天谷内的新鲜空气,再也不用品尝那黏稠、浑浊的血腥味,不少生还者都大口大口的放肆呼吸着,一点都不顾及应有的形象。 险死还生,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别的东西,诸如形象气质之类的,还是都往后稍一稍吧。 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嚣声,似乎是有不少宗门代表将元域武者们围了起来,想要逼他们交出获得的战利品。 元域玄域,在普罗大众的眼里,是完全对立的两方域界,谁都不愿意看到另一方得到些什么。 “唉,有完没完?” 止司也是来了脾气,只得将诸葛岚先行交托给云萝剑尊照拂,身形如电,向着令天谷入口的方向飞掠而去。 第812章 乌合之众 “拿了好处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就是,哼,把你们得到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的话,休想活着离开!” 包围了令天谷入口的,以许多二流宗门势力居多,当然也不乏个别不要脸面的一流势力长老之类的。 一流大势力们通常也会自恃清高,不屑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去抢夺一些后辈的机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样。 以往的令天狱结束,照顾到玄域散修与独行客的颜面,或许还会收敛一下,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偏生本次的令天狱供给散修独行客的名额当中,被元域的武者摘去了大部分,这些人中还闹出了“用钱开路”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儿。 更离谱的是,玄域一流大势力精心培养出来的顶尖天骄弟子,都有超过两成的折损率,这些元域武者近乎于完好无损,除了个别有些严重的伤势之外,一个也没死,就让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起了歪脑筋。 在极个别有心之人的刻意挑拨之下,成群结队尚未离去的二流宗门势力将元域武者给拦了下来。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拦住小僧的去路,究竟意欲何为?” “此地乃是令剑阁的地盘,各位施主不由分说就拦住我等,实在是于理不合。” 经历过连番酣战,进入令天狱的武者都是又累又乏,急需好好的休息调养,哪有闲工夫与这群家伙胡搅蛮缠? 如本虽是武僧,脾气在一众武者当中也算是比较好的,还愿意上前来沟通一下。 “哼,一群无胆匪类罢了,有本事去和诛邪圣殿、令剑阁、天火门他们较量较量,威胁我们几个,算是什么意思?” “真要惹了我们玄晶帮,信不信明日就会有大批雇佣杀手上门,将你们这群欺善怕恶的家伙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上官季搀扶着重伤未愈的上官伯,还是不改先前的桀骜,指着对方的鼻子就是一通狠骂。 有不少人被上官季这么一威胁,还真是缩了一缩脖子,有些被吓到了。 玄晶帮改头换面,又得到了诛邪圣殿的认可,某种意义上,已不再是元域的势力,可以不一概而论。 最关键就在于,玄晶帮是真的有钱,一旦消息泄漏出去一点半点,真能够花得出那些收买人命的钱,招来一群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覆灭一个宗门。 再加上为其背书的诛邪圣殿,哪怕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众人还是咬了咬牙齿,把火气往肚子里咽下去。 “玄晶帮的,可以走,剩下的,不行。” “你们玄晶帮若是不想走,想要留下来与他们一起,也就怨不得我们了!” 七宝盟的袁盟主带头让开了一条小路,示意玄晶帮的人赶紧离开。 惹又惹不起,留着还要口臭,这群家伙,在众人眼里,还是早点走了更加省事一些。 “此地不宜久留,多说无益,速走!” 上官伯先前孤身一人游荡之际,遭遇了血将何亥,使尽了手段,花费了身上绝大部分的宝物,总算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代价,就是现在体内真气空空荡荡不说,连许多保命的底牌都用得干干净净。 身边虽然还有苍狼供奉、暴猿供奉的护持,可双拳难敌四手,一旦对方群起而攻之,两位供奉自保有余,再要护人就稍显不足了。 在上官季的搀扶下,以上官仲等人火速离开了令天谷,并未受到任何的阻拦。 七宝盟在二流势力当中也算比较有威信,七名盟主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纳川境强者,众人卖他一个面子之余,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下去的台阶。 玄晶帮的人一离开,剩下的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喂,我说你们一群老家伙,未免也太丢人了一些,自家后辈没本事,来找我们这群后生小辈叫嚣?” “不对,你们不止是自家后生小辈废物得很,连你们自己都是一堆垃圾,不外如是。” 放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家伙压根就是打着事后劫财的念头,方才会一直滞留在令天谷周围未曾打道回府的。 这样的人,当年他在剑冢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最丢份儿的就是直接下狠手的幽冥剑宗前宗主夏侯迎风,悲惨的下场,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小子,你在放什么屁?” 玄晶帮贴脸开大,还需要稍稍估计一二,打扮的与叫花子没什么分别的毛头小子也敢胡言乱语,可把袁盟主给气得够呛,两撇小胡子起伏不定。 “放屁?不,小爷我说的就是你,一把年纪,不敢找我们师父辈比划比划,就敢欺凌后辈是么?” 黑杀剑甫一出鞘,就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让人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小鬼,究竟杀了多少人,才会弄至如斯地步。 “老鬼,你信也不信,我们这儿的,但凡走出去一个,背后的势力,都足以让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也许是被师父压制得太狠了一些,放这次出现,脾气性格越发的张扬,一点也看不到先前的影子。 看放那笃定的语气,袁盟主心里又咯噔一下,有些犹豫起来。 他们并不知晓这群元域武者的底细,保不准里面,真有得罪不起的人呢? “袁盟主,你信他的话作甚,元域土着,不过就是土鸡瓦狗罢了,不然的话,当年怎么会被我们玄域联盟给打得节节败退,差点连老家都保不住?” “对啊,袁盟主,千万莫要让小鬼的三言两语给吓到,他一定是在危言耸听!” “就是,只要将他们全部拿下,不让消息泄露出去,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势力,就算是一流大宗门,想要动我们,都需要掂量掂量能否承担得起后果。” 在众人的怂恿之下,袁盟主也是有了底气,推开诸人,放声大笑了起来。 但见袁盟主一跃而起,玄气化作大手从天而降,一出手便是看家本领大朝元手。 趁着刚刚说话的功夫,放也算是恢复了几分气力,目光骤然锐利了起来,黑杀剑上顷刻便附上了一层暗芒。 待得大朝元手的手印当头之际,放方才挥动佩剑,自下而上,一剑开天! 第813章 难以和平 刚猛霸道的剑气轻巧破开了大朝元手的手印,刺出了一个硕大的豁口。 方才威风八面的袁盟主只发出了一声惨嚎就捂着手心从高处跌落了下来。 掌心出一个鲜明的血窟窿甚是醒目,刚刚有多威风,现在就有多丢人。 尚未恢复全部的元气,放也是微微一晃,方才站稳了身子,体内气息澎湃,仍未休止。 一剑逞威,固然有仗着天兵剑器的锋锐的原因,放自身的实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初次碰撞,也让所有乌合之众的临时同盟有所警觉,知道这群元域武者并不好欺负,万不可大意,步了袁盟主的后尘,丢人现眼。 “看样子还是硬茬子,哼,那又如何,今日不交出机缘,你们几个休想离开!” “也罢,就让老夫来试一试你们几个后生小辈,究竟有多么了不得!” 一身黄色大袍的西山老人越众而出,杵着扁拐放声大喝。 扁拐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嗡嗡”的巨响,显然分量极为沉重,也显示出持有者一身不俗的业艺。 这西山老人乃是散修独行客一枚,独来独往,可不怕事后的报复。 在他眼里,若能得到机缘,远远胜过自己苦苦修炼数十年,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扁拐裹挟风云之势汹涌而来,两旁云潮向外排开,大有分川断海之势。 放正想要继续动手,却被身后的人拉扯了一下,回头看去,竟是同为剑客的剑欲。 眼见剑欲一脸决绝的神情,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将位置让了出去。 焚风剑上风火二气不断浮现,剑欲也不客气,直接将剑势推向顶端。 霎时间,万千金鼓齐鸣,雷霆之声轰然作响,一剑剑势,竟可引动天地之威,当真非同凡响。 一剑挥出,虚空之中顿时跃出十个、百个剑欲的身影,湛蓝色的雷霆剑光缠绕剑身,彼此相互关联,令得雷霆剑劲威力倍增。 每一个剑欲的虚影或劈或砍,或刺或挑,或斩或切,角度刁钻,手段层出不穷,叫人眼花缭乱,根本无从分辨真身所在。 病急乱投医,西山老人无可奈何,唯有加剧催鼓功力,将毕生玄气皆灌注于扁拐上,妄图以一击得手,以力破巧,取得胜利。 扁拐与焚风剑撞在一处,四散开来的剑势如若雷霆炸裂,在西山老人的耳畔同时放送。 百道剑影几乎在同一时间兵合一处,同时汇聚在真正的焚风剑上,令得剑劲大幅提升,一团蔚蓝色的雷光电圈荡漾开来,将扁拐直接震得脱手而出。 这一式,乃是天道九剑的第四剑名动山河,剑欲一出手便是狠招,心下实在是气愤到了极点。 扁拐向着后方倒飞回去,浑身上下遍布焦黑的剑痕,重重插进了泥地之中,只剩一个拐杖头还露在外边,冒着丝丝白烟。 兵器脱手,西山老人胸膛大露,破绽大开,招式不攻自破,重重挨了一剑。 好在剑欲这一剑并没有彻底下狠手,这才让西山老人仗着护身玄气,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饶是如此,西山老人也被雷霆之力劈得外焦里嫩,散发出阵阵焦黑的烤肉味,倒是有些难闻。 又是一位前辈高人被击败,令得乌合之众联盟气势大跌,一时被震慑住了,不敢上前。 焚风剑倒插在地上,借此来稳定身形,剑欲虽是取得了明显的上风,自身也不太好过。 连番力战之下,丹田气海内的真气储备实在是有限得尽,哪怕有着胸中五脏五气协助恢复,始终有一个限度。 大部分力量都用来维系天道九剑的剑招,疏于对自己的防范,雷霆剑劲反噬之下,剑欲也好受不到哪里去,浑身被麻痹得难受,颇有一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人群当中,总有几个眼尖的家伙,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兴奋得不得了,扯着嗓子大喊道:“他们都是强弩之末,千万不要上当受骗!” “游斗,只要消耗他们最后的一点力气,令天狱内的机缘,就都是我们的了!” “大家并肩子上,趁令剑阁还没反应过来,将他们都宰了,搜查须弥袋须弥戒,不可放过!” 这种关键的时候,只要有人挑起了个头,自然会有许许多多的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跟随。 乌合之众联盟细细咀嚼了其中的话语,也大觉有道理,当下不再犹豫,一个个亮明了兵器,直接杀了过来。 “阿弥陀佛,想不到小僧今日,竟然要葬身于此,无有太师伯若是知道了,只怕又为小僧多念上几遍往生咒了。” 金钟罩疗伤篇的效果不俗,如本已恢复了六七成的状态,但人多势众更兼敌强我弱,金钟罩这门挨打的功夫实在是不怎么适合施展。 再度掏出了看家宝贝锡环杖,如本口宣佛号,眼眸之中除了凝重之外,再无他物。 鹤依、安永宁、火爆、莲月、公羊儒等皆是一脸赴死之色,有兵器的亮兵器,没兵器的摆开架势,做好了赴死一战的准备。 他们当中,谁人不是身份显赫,再不济背后也有天虚传说的背景,放在元域江湖上,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想不到虎落平阳,被一群猎犬给围攻欺负,实在是叫人叹惋。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一抹剑光从天而降,惊天剑气激荡之下,直接将两边的人向后逼退了数丈之远方才停息。 一身中年儒士的装扮,身上凌冽到有如实质的剑气完全藏匿不住,锋芒毕露,望之都会觉得心生胆寒。 来人,不是令剑阁的阁主止司,又是何人? 且说止司正在与诸葛岚商讨令天狱的后续事宜,忽然感应到一股熟悉的剑劲,引起了他的警觉。 自接掌令剑阁阁主之位以来,止司罕逢败绩,正是那一剑,让他败得彻彻底底,连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剑宗的剑法,怎会在这出现?” 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止司的头脑清晰,一下子就大致猜到了什么事情,连忙放下手头的事儿,火急火燎地赶往令天狱入口。 总算他来得及时,犹如神兵天降,制止了一场可能酿至大祸的争斗。 第814章 血口喷人 “你们在干什么,眼里还有我令剑阁么?” 脚指头都能够想得到,一群乌合之众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止司上来也没有客气,直接对着围堵的一方直接开炮。 “是止司……令剑阁阁主!” “糟了,动静太大惹来麻烦,这该如何是好?” 乌合之众不愧是乌合之众,欺善怕恶的确有一套,一看到止司出现,一下子就打退堂鼓,各个萌生退意。 敢惹元域的后生小辈,那是因为一来元域出了名的孱弱,这是整个玄域几乎公认的事实,二来这群小辈已是强弩之末,机会一旦错过,只怕再难拥有。 可令剑阁不一样,令剑阁乃是真正的霸主级势力,吹上一口气,就能够让他们这些二流势力灰飞烟灭,连代价都不需要怎么付出。 刚刚还口气很大的几人,一看到止司登场,全都蔫了,话都说不利索。 “一个个都一把年纪了,还和后生小辈抢机缘,你们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 当年剑冢险地夏侯迎风的事情,就弄得止司心生不悦,这次这群家伙竟然胆敢在令天谷的范围内胡作非为,显然是没有把令剑阁放在眼里。 “止阁主,老夫敬你是一代宗师,一方霸主,你却偏帮元域的废柴朽木,难不成你令剑阁的立场,就是同室操戈,帮扶外敌不成?” 重新捡起了扁拐的西山老人气呼呼地走上前来,用拐杖头指着止司,言辞厉害,一下子就将问题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道理站不住脚的时候,就开始谈立场,擅长于搅混水的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手段。 捂着受伤的手掌,七宝盟的袁盟主也站了出来,装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痛陈利害道:“止阁主,你如此偏帮元域的后辈,却对同为玄域一份子的我等痛下杀手,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么?” “这群元域后辈仗着有几分本事,飞扬跋扈得很,老夫只是上前理论了几句,身上就被刺了个洞。” 说着,袁盟主伸出手掌,亮出了那个明晃晃的剑伤,还在流淌着丝丝血渍。 “若非老夫闪躲应对得够快,只怕一条老命已交代在这里,七宝盟便会少了一位盟主。” “都剑拔弩张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止阁主,你难道还要包庇那些小贼,寒了一众玄修同胞的心不成?” 一把年纪的袁盟主,说话说到后来,语气都刻意压低了几分,故意表露出一种沮丧的情绪,影响他人。 脾气火爆的火爆第一个忍不下去,指着袁盟主的鼻子开口就是一顿好骂。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老贼率先动手不说,还想倒打一耙,玄域玄修,难道都是你这样欺世盗名的老贼不成?” “年纪怕不是比我们这几个加起来都要大,还连一剑都接不住,你不如去吃屎算了!” “就你这样的废物也配当劳什子盟主?你那什么狗屁七宝盟,要不改名叫狗屎盟如何?” 酣畅淋漓的一通好骂,难听是难听了一些,一下子得到了元域许多武者的共鸣,让他们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不少武者就是太过于自恃身份,出口也要讲究礼数,才会被先发制人的血口喷人给弄了个措手不及。 火爆出身于拜火教,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门派,沾染点俗世痞性,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像鹤依、莲月等,更是轻掩着嘴巴,以免笑得太过大声,失了形象。 “阿弥陀佛,哎呦,阿弥你个陀佛,火爆施主说得很有道理,小僧也觉得狗屎盟这个名字不错,各位以为如何?” 小和尚如本一本正经地把“狗屎盟”三个字又念了一遍,气得袁盟主三尸神炸跳,如果不是顾忌止司在旁,就差直接动手。 “够了,一群蠢货,真以为用一些条条框框,能够威胁本阁主么?” 不知好歹的乌合之众还想要反驳几句,可他们的行为,早就彻底暴露了他们的想法,在止司心目中,早就被定夺有罪。 造化玄气倾泻开来,滔天的气柱直冲云霄,震得西山老人、袁盟主等一众家伙纷纷跌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个个身负重创。 “光凭你们敢在令天谷的范围内叫嚣,本阁主就可以将你们直接就地正法。” “信不信,若是你们死在这儿,你们身后的宗门势力,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会乖乖送上赔礼,磕头认错?” 一席话语,说得乌合之众哑口无言,他们背后的宗门势力,说破了天也就是二流势力,七宝盟都算得上其中的佼佼者了,哪有胆子招惹稳坐玄域前三的令剑阁? “可……可是…” 被刺了一剑,怎么都是心有不甘,袁盟主还想要再争辩两句,一股不可抵抗的大力猛捶胸口,将他轰飞了数十丈的距离,重重摔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不知所谓。” 冷着脸,止司剑指一抬,一道硕大的剑气横空而过,硬是将乌合之众的人群之中荡开了一条宽阔平整的大道。 “各位元域小友,大可就此离去,若有下次,也欢迎你们来令剑阁做客。” “也不知哪位是剑宗高徒,请代我向剑宗前辈问好。” 转过身来,止司对着一众元域武者,倒是客客气气,没有摆出半分的架子来。 也许是和丁影、阚宸相处惯了,止司少了以往的一些冷漠,更多了一些随和的感觉,令元域武者觉得更加亲近了些。 剑欲也不知道自家师父竟和令剑阁的阁主有过交集,但既然对方都点名道姓了,藏着掖着,总不太好。 硬着头皮上前,焚风剑紧紧扣在手心,剑欲拱手一拜道:“晚辈剑宗弟子剑欲,见过阁主大人,未知……” “剑宗前辈与本阁主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本阁主还是多亏了前辈的指点,方才有所顿悟。” “剑欲小友,你若回到剑宗剑芦,请代我问好,他日若有闲暇,我定会登门造访,与剑宗前辈再论剑道。” 目光瞥来瞥去,止司的双眼又停在了放的身上。 时隔数年,放的外貌与打扮已截然不同,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样子,引起止司注意的,还得是那把出自于剑冢险地的天兵剑器,黑杀剑。 第815章 止戈止争 放的黑杀剑、阚宸的山岳巨剑、丁影的风雨剑与紫夜心的游龙细剑,都是剑冢险地给予挑战者战胜虚妄神剑虚影的奖励,算得上品阶不错的天兵剑器。 剑冢险地也算是名声在外,只是比之于令天狱稍稍逊色几分罢了。 开启的间隔虽然更短,但剑冢险地对于剑道造诣与领悟要求很高,不懂剑法,就算修为再怎么高,进去了也只会被一轮淘汰。 放的身份,令得止司想不关注都难,当年正值迷惘之际,还要多亏了放的师父,元帮的帮主怨的一番教诲,方才幡然醒悟。 “这位小友可是元帮的少帮主放少侠?” 黑杀剑,便是放最好的身份象征,普天之下,只怕没几个人敢抢元帮少帮主的东西,也没多少人敢冒着得罪天虚第三,去抢一柄天兵剑器。 “后学末进,元帮帮众放,见过前辈。” “当年之事,还要多谢前辈相助,不然的话我等早已落入那夏侯迎风的手中。” 平日里没个正行,不表示放不懂得礼数,相反他的放荡不羁,完全是因为被压迫了太久,反向憋出来的。 “师父也曾和我提及过前辈,说前辈是一个难得的对手,若有机会,还愿再与前辈印证剑法。” 放收回黑杀剑,冲着止司拱了拱手,执晚辈礼,也算是给足了止司的面子。 反倒是止司听了这话,老脸一红,多少有几分不太自然的羞愧,“印证剑法”四个字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于抬举了一些。 在元帮帮主怨的剑下,他连几招都没有走过,纯以剑法而论,两人实在是相去甚远。 今时今日,就算有所进步,倘若没有令天剑的帮助,止司也不敢妄言能在怨的剑下走过百招。 “好说好说,替我向你师父问好,当日点拨恩德,本阁主未曾忘怀。” 止司也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辈,并不会记恨于怨,有的只是感激。 乌合之众的联盟目瞪口呆地看着止司与元域小辈们谈笑风生,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好像堕入了噩梦一样。 这群小鬼,一个个的来头,都有这么大么,就连令剑阁阁主这等霸主级别的人,都要与他们好声好气地沟通? “袁……袁盟主,我们是不是做了天大的错事?” “要不,我们还是先跑路算了,这群小鬼,好像惹不起啊?” 迷踪坞的二当家吞了一口口水,扯了扯袁盟主的衣衫,脸色有些惨白。 若这位令剑阁阁主不是在说大话,元域的后生小辈,几乎每一个都有着完全得罪不起的背景,他们的下场,只怕会很惨,很惨。 “老夫,老夫哪里知道?” 袁盟主也是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也是被人挑拨,贪念涌上心头,方才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情。 事情闹得有些下不来台,别的且不去说,若真的是得罪了令剑阁,都不用别人动手,七宝盟余下的六名盟主都会将他五花大绑,送去令剑九峰负荆请罪。 元域的武者们一个个地离去,乌合之众那边寂静地鸦雀无声,连响屁都不敢放一个,安静得犹如小鸡一样。 诸如鹤依、火爆、安永宁之流,止司虽然大致知晓他们属于什么背景,却并不熟悉,也并未上前搭腔。 “小和尚,你且站住。” 如本缩在人群当中,刚刚想要一起溜走,就被一股无可抵御的恐怖力量给罩了起来,让他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将锡环杖置于身旁,如本冷汗狂冒,强撑起几分笑意,回过头来。 “阿弥陀佛,小僧如本,不知阁主前辈叫住小僧,所为何事?” 止司向前飘飞而去,正好落到了如本的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咦,好像有转机,看样子止阁主也并非与他们完全交好!” 西山老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脸上反倒有几分喜色。 像他这样的散修独行客,察言观色的能力很是重要,一有不对就需要做出应变,不然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打起来,打起来,哼,让他们狗咬狗,狗咬狗!” 袁盟主心里现在可谓是怨念极深,对于令剑阁也没了初时的那般敬畏,心里剩下的,只有恶念。 “如本心源,清净无染,悟道自然,明心见性,如本,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号。” “如本小和尚,无因那老秃驴,是你的什么人?” 所有目光齐齐停留在如本的身上,弄得如本紧张得很 ,两只手搓了又搓,相当不自在。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无因方丈乃是小僧的太师父。” 如本缩了缩脑袋,声音都有些不太自信了。 比起人家的剑宗宗主、元帮帮主,大乘佛寺的方丈大师,在地位上的确并不逊色太多,可实力嘛,就有云泥之别了。 大乘佛寺的真正门面招牌,乃是坐忘阁的守阁人无有大师,如本的太师伯。 止司闻言,也并没有任何的刁难,反倒浅浅一笑,说道:“小和尚无需紧张,本阁主岂会如那边的一群野狗一般,刁难于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乌合之众联盟气得都想要杀人了,偏生这口气还不得不强行咽下去,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憋屈了。 “帮本阁主带句话给你的太师父,无因老秃驴,下次碰面的话,不要跑太快,本阁主还没尽兴呢!” 元域一行,止司与方丈大师也有过短暂的交手,正是那一战,让他寻回了令天剑,也遇上了丁影这个好苗子,这才有了后续的许多故事。 方丈大师实力一般,跑路一流,着实给止司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好说,好说,阿弥陀佛,小僧一定谨记,一定谨记。” 几滴汗珠落下,打湿了后背,如本松了一口气,不是来算旧账的就好。 在心底,如本已把那位不怎么厚道的太师父骂了千百遍不止,没有宣之于口罢了。 忽然间,只见一道厚重的流光从远处奔来,一路荡起沙尘,声势甚是浩大,不是阚家的少爷阚宸又是何人? “留步,留步,放兄,还请留步!” “一别多年,你别跑得那么快啊!” 第816章 疆生界 “此地,便是疆生界么?” 入眼是一片苍翠碧绿的景象,万物竞发的勃勃生机犹在眼前,环顾左右,到处都是枝繁叶茂的画面,与下界漠尘界的贫瘠颓败形成鲜明的对比。 洛一缘倒是不怎么意外,自从听闻了不止元域一处域界之后,各处世界,各有不同,已算是有些习惯了。 反倒是空衣,呆呆地站在了原地,痴愣愣地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 千多年前的疆生界,除了拥有一座血王都城之外,本质上来说,与漠尘界并无二致,一样的荒芜,一样的残破。 疆生界、漠尘界并没有什么不同,横空出世的血神大人,究竟为什么还要劳心劳力,划分三界? 这个问题,也存在于凌乱不堪的记忆当中,至今依旧困扰着空衣,无法得到解答。 破碎记忆中的零散画面不断在眼前浮现,让空衣有些无法集中精神。 摇了摇头,将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抛之脑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空衣总算是平复了心境。 “再归故土,已是千年,想不到物是人非……” 空衣很是想要感慨,扭过头却看到边上的洛一缘正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 “看样子年纪大的人,都这么喜欢忆往昔么?” “实在难以想象,我若有千年的寿数,届时又能记得多少。” 至今,洛一缘都还未满四十,用有限的岁月,也算是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变迁。 他是真的无法想象,等到他临近寿命大限桎梏,垂垂老矣的时候,对于年少之时的事情,又还能记得多少。 “洛先生……?” 一股寂寥的气息油然而生,这种感觉,空衣虽不是太懂得,却也能够有所共鸣。 “没事,走吧,来都来了,不闯上一闯,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的力气?” “诶,对了,刚刚经过通道的刹那,你有没有感受到一股微弱的吸力,又或者是牵引力,想要将我们拉回去,拉往别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洛一缘适时问道,稍稍有那么点儿疑惑。 “呃?有么?我似乎没什么感觉?” 空衣挠了挠头,对于洛一缘说的,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虚空古宫内开启的通道甚是漫长,过程当中除了无聊之外,就连半点危险都没有。 “好吧,也可能是我的感觉出了差错,那股力量实在太过于微弱,一闪而逝,没准真是错觉吧。” 摆了摆手,把所有没有意义的思绪全数按下,感受着与漠尘界截然不同的清新,洛一缘也试着深吸了一口气。 修为到了洛一缘这个层级,最是基础的吐纳功法早就修炼到了极致,一呼一吸之间,犹如鲸吞四海,将周遭的气息全数给吸了过来。 就在此时,血心种子却突然发出异变,无端跳动了好几下,似乎是因为感应到了什么,而产生了微微的颤动。 疆生界的最中心地带,便是血王都城,乃是一座完全不逊色于玄域元域寻常大城市的古都。 相传血王都城建立于血域的上古时代,由血神下达指令,血王驱使一切血色生物进行建造。 有着血神开辟的各处域界入口,血域的生灵得以到处厮杀掠夺,终于通过种种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掠劫人才之类,将血王都城建造完毕。 一根硕大的神柱直通天穹,稳固如泰山,屹立不倒,传闻便是由疆生界通往血神居所离神界的唯一入口。 千多年前的大战,整个血王都城也没法幸免于难,被打得支离破碎,就连通天神柱都被打得断成了无数截。 千年后的今天,血王都城重建的工作早就完毕,连通天神柱也复现了出来,可都城,却不再是那个都城。 一片污浊猩红的血池边,无数骨刺凝聚成的王座上,宽大的长袍将人的身躯完全给笼罩了起来。 依着王座的尺寸来进行推算,王座上的那人,少说也有数丈的高度,远远超过了一个人该有的正常尺寸。 衣衫宽大,非但遮住了一些重要的部位,就连面颊、手掌等等细微之处都没办法窥见一丝一毫。 两团血火毫无征兆地在眼眸的部位燃起,庞大的威压降临,让下方匍匐之人皆颤颤巍巍,除了把头都埋得更低了一些之外,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 难以想象,下方这一个个毕恭毕敬的,都是与虚凌一般,足可镇压整个漠尘界的血帅。 “两界通道,打开了。” 幽远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就让原本静谧的下方炸开了锅。 “难道是虚凌回来了?似乎,还不到他回来述职的时候吧?” “不是虚凌还能是谁,难道又有外来……” “王上,我等需要如何行事,还请示下。” 血帅你一言我一语,没人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虚凌的灵活之火,熄灭了。” 白骨王座上,硕大的身躯动了一下,威压比之于先前更加强悍了些许,令得下方一下子又陷入了一片死寂,谁都不敢再胡言乱语。 一位血帅的死去,对于本就衰落的血域,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这个时间节点,放开的应当是玄域通道屏障。” “不管因为什么,去看看吧,如果有什么敢来的,全部拿下,押回王都。” 两团血火骤然消失,而那威压也在同一时间逝去得无影无踪。 所有的血帅皆是松了一口气,可还不敢直接站起来,而是依旧在地上匍匐了好一段时间,以表对于血王大人的尊敬。 “谨遵王上法旨!” 血帅们齐声唱诵一阵,方才齐齐起身,面面相觑。 “虚凌,死了?” “如何,是好?” “谁人,前去?” 叽叽喳喳的声音,莫衷一是,在场都是疆生界几乎一人之下的存在,谁都不可能服谁。 “争什么,我去,就成了。” 一个偏激的音色响起,一下子就压过了所有的人。 这本就是一个苦差事,虚凌都丢了性命,不论谁单独前去,都很有可能也会遭逢大难。 说话的血帅甫一开口,所有的人就识相都闭上了嘴巴,一个个装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各自散去。 通天神柱之下,只剩血池继续翻涌,以及那一道孤寂的人影,落寞得很,来回踱步。 第817章 擒杀来者 “洛先生,似乎有动静,我们需要先行离开!” “许久没有回到疆生界,这里是什么变化,我已一无所知,为防万一,我们先去远处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洛一缘沉入呼吸吐纳状态,暂时无暇顾及外界的情况,空衣便承担起了把守的工作,小心地护卫在四周。 再临疆生界,奈何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空衣也不敢粗心大意,以免出现疏漏。 “好。” 退出吐纳的状态,眼眸之中两道红光一闪而过,异样的变化,惊得空衣有些无所适从,却也并没有说些什么。 两人刻意压低了气息,悄然离去,并没有对周围造成任何的破坏与影响。 不消多时,三道身影齐齐在通道附近出现,而后大批大批的血卒、血卒长将这一带彻底围合,围了个水泄不通。 疆生界并非只有高等血色生物生存,许许多多的低等血色生物、混血血色生物同样在这里活得非常滋润。 与漠尘界不同的在于,漠尘界天地生养的血色生物靠着自然法则应运而生,只有慢慢晋升到血卒长的层级,方才能开始打开灵智,拥有一些意识。 而在疆生界,不管是蜕生还是诞生,血色生物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智慧,也可以通过后天慢慢培养。 三名血将,皆是隶属于血帅辟烟,实力不容小觑。 “主上处理完俗事即会赶来,我们把守要道,切不可大意。” 血将于云乃是辟烟麾下的最强血将,不逊色于下界的坚甲多少,乃是三人之中的小首领。 “若等下出现的人是外来者,直接拿下!” “不过于云大人,万一来的是虚凌大人,亦或是下界血将,我等又该如何?” 血将力水有些好奇地问道,漠尘界,一个熟悉却又遥远的名字,对他们来说,已经有许久许久没有听闻过了。 “哼,即便是下界血将又如何,出身泥泞卑微,也配同我们相提并论?” “届时一拥而上,全部拿下,都不用多作思量!” 血将哀寅与力水素来不怎么对付,不管对方说什么,都要习惯性地驳斥两句,就连安排下来的事情,都喜欢从中作梗。 得亏上头有着更强一些的于云压制,方才让两大血将没有即时进入自相残杀的局面。 力水再怎么说也是血将,在一众血卒、血卒长面前被嘲讽,顿时勃然大怒,咆哮着吼道:“就你聪明,那虚凌大人若是来了,又该如何?” “我们都是主上辟烟大人的下属,难不成还真得参拜虚凌大人不成?” “虚凌大人的灵魂之火,已经熄灭了。” 两人的争执若是不当场打断,只会一直持续下去,无奈之下,于云还是开口了。 “任务乃是王上交代下来的,不容有失,你们谁要是继续胡搅蛮缠,就等着自己进血池去蜕生吧!” 于云实在是不太能够理解,主上辟烟在血帅之中都属于强者,为何会收罗两个如此蠢笨的家伙作为手下? 有着于云的压制,力水与哀寅总算是乖巧了一些,静静等候着动静的发生。 他们全然没有预料到,自己等人已是来迟了一步,真正的大鱼,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去,虚空之中突然有打开了一道血红色的传送门,闪烁着浓郁到让人有些作呕的可怕血光。 光芒连着闪烁了数十次,就连三大血将都不得不暂且以手遮眼,免得目流血泪,影响了后续的行动。 “好清新的感觉,这里,就是机缘所在么?” 瓦伦丁圣子兴奋的声音刚刚响起,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三大血将已齐齐出动,左中右三个方向齐齐扑杀了上来。 前有三大血将,后有无数血卒,瓦伦丁被吓得眼珠都要突出来,只想要沿路顺着通道逃回去。 可进来容易,回去,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疆生界与漠尘界之间的通道,乃是单向传送,瓦伦丁前脚刚刚踏足的那一刻,传送门就已消失不见,等于是连最后的退路都给彻底断了。 “天要亡我?” 来不及再思考什么,双手齐齐挥动,瓦伦丁只得不断打出炽热的十字圣光,与三大血将硬斗在了一处。 血海翻腾,十字圣光固然具备不俗的克制能力,奈何力量有限,只是抵挡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彻底破得干干净净。 在看清了对手的情况后,瓦伦丁当即吓得魂飞天外,一个血将他都要费尽心思去应对,一下来三个,这般情形,岂非必死无疑? 吐血飞退,借着反震之力,瓦伦丁重重跌落入血卒的海洋之中,手中圣光呈鞭,一圈横扫,一下子为自己清出了一片安全的区域。 可惜,安全的环境,并没有维持多久,三大血将再度杀气腾腾地袭来,一点都没有给瓦伦丁留出逃命的机会。 “他大爷的,不是说有机缘么,为什么会是必死之局,这场面,除非圣老亲临,不然哪个圣子圣女来了,也只有死啊!” 手忙脚乱地接了几招,瓦伦丁的身上已是增添了数处明晃晃的伤痕,让他的状态越发不济。 “小家伙,都快死到临头了,你还藏着掖着?” “当年老子教导你做的小玩意儿,快扔出去,然后跑路!” 危难当头,连沉睡的千星客都被吓醒了,感应到周遭恶劣的环境,千星客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在瓦伦丁的识海之内咆哮了起来。 “千星前辈,我……” “还千?你真想死了,也别拉着老子一起垫背,快些动手,再不动手,更厉害的家伙来了,你跑都跑不掉!” 千星客只剩一点点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意识,却也能感应到,有一道绝强的气息,正在向这个方向不断前进。 若是全盛时期,千星客自是一点都不带怕的,来多少杀多少,只是等闲。 可现在,千星客的意识默默哀叹了两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于云的实力最是强劲,血爪默不作声地破开圣光凝成的盾牌,在瓦伦丁的胸口留下了五条鲜明的爪痕。 品尝着滚烫的鲜血,于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兴奋的意味。 力水、哀寅两大血将岂会放过这个中门大开的机会,一同杀上,要将瓦伦丁当场镇杀。 “来吧!” 笑得有些癫狂,左手须弥戒白光炽亮,几个晶莹剔透的小方块已出现在了瓦伦丁的掌心。 第818章 你来我往 “灭穹险境都杀不死我,就凭你们这些怪物,也配要我瓦伦丁的命!” 目光发狠,瓦伦丁已经来不及心疼,直接将手中的小方块给扔了出去。 玄气驱使试下,小方块刚刚离手,就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华,彻底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连同实力最是强悍的于云,都只感到一阵刺眼的光芒渗入双目,本能地以血能优先护住相对脆弱的双眼。 小方块之间产生了连锁反应,不断地震爆声中,火光连绵四起,直接将实力稍弱的血卒蒸发了大半。 血卒长的实力稍稍要厉害一些,也有不少死在火光之中,表皮被烧得焦黑,内里彻底碳化。 能够勉强保住自身的,只有三大血将,仗着充沛而强悍的血能,硬是顶住了一轮又一轮的爆炸。 待得所有的烟火完全消退,此地早就没了瓦伦丁的影子,有的,只是一地悲惨的尸骸,连人的形状都很难有保留得住。 带来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手下,只余最外围的极个别无伤大雅,剩下的,几乎可以用全军覆没四个字来形容。 “人呢,他人呢?” 于云挥手扫去余下的烟雾,怒吼着咆哮着,反手就是两巴掌抽在力水与哀寅的脸上,将堂堂两大血将抽翻在地。 发泄过后,尚不解气,于云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处,竟然也有不少焦黑的痕迹,突破了血能的防御,传来似有若无的痛感。 始作俑者瓦伦丁圣子,早已借着烟雾缭绕的时间,去除了身上的气味,远遁千里之外。 身上还有多处鲜明的伤口,被瓦伦丁以玄气强行锁住伤势,免得吸引更多的敌人前来。 虽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从他张大了的嘴,就能看出,瓦伦丁在笑,在不断地狂笑着。 “小子,当初让你做这小玩意儿,你还百般不情愿,说是没有你那劳什子的玄气来的好用。” “这下,总算是证明老子所言非虚了吧?” 千星客那得意洋洋的声音在识海之中悄然响起,若非他眼下虎落平阳,没有真正的躯体,只怕他的脑袋,早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咳咳……千星前辈,我记得这玩意儿,好像还是在我未曾突破生生境的时候就制作的,里面蕴藏的能量有限,材料也很是稀松平常。” “我也明白,一次性秘宝的威力,一般来说都会更加强大一些,但这未免也太……” 若非千星客在危机关头出言提醒,瓦伦丁怕是自己也没想到,几个被他当做没用的小玩意儿的方块,能够在危急关头,救他一命。 千星客气呼呼地哼了几声,对于瓦伦丁的所作所为,显然颇为不满。 “你这小鬼,懂得点什么,还秘宝,老子告诉你,这就是一次性杀伤的武器,热能焚烧单元结晶,乃是老子成年之前发明的一点小玩意儿。” “要不是你这个小鬼的动手能力差到离谱,老子完全可以指导你手搓一个空间坍塌湮灭发射器,到时候一炮轰出去,就算你们域界的造化境,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骄傲的声音再度响起,千星客总算是有了几分装逼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放过了。 对于瓦伦丁一昧苦修玄气之事,千星客始终颇有微言,却碍于没有实体,想劝说都劝说不了。 这趟令天狱之行,能够让这小鬼意识到装备的重要性,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小鬼,如果刚刚那几个热能焚烧单元结晶是在你突破生生境后才制作的,威力还能大上不少,刚刚那几个怪物不死也要半残。” “可惜,这玩意儿的上限也就是如此了,小鬼,要不要抛弃了你那什么圣殿,好好和老子我学学,我这玩意儿,可比玄气有用多了!” 两界通道的传送口,血将于云看着一地的焦黑的尸骸,气得浑身发抖,上下两张嘴皮子动了好几次,都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手下死伤远远超过一半之数,这些可都是于云手下的精锐,就这么死了,死得毫无价值,死得毫无尊严。 力水、哀寅白白挨了一巴掌,也不敢发脾气,反倒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人跑了,我们需要立刻向主上汇报么?” 只是一句话,就把余怒未消的于云再给点着了。 正要将一腔怒火对着两个只会坏事的蠢货发泄,本已关闭的传送门竟然再度打开,又有浓郁的血光开始闪烁。 “错过了一个,绝对不能错过第二个!” “你们两个,若是再有行差踏错,就直接自裁吧!” 摆好架势严阵以待,于云后背伸展开数道锋利的骨刺,明显是已进入了完全的战斗状态,与先前游戏人间的玩耍态度截然不同。 人影自传送门一步踏出,传送门就立时一阵闪烁,直接坍塌消失,不给人任何偷鸡的机会。 “动手!” 早有准备的三大血将齐齐围上,几乎是将所有的去路都给封锁,也不管来人是谁,势要将之当场镇压,将功抵过。 “唰!” 只见那人影仅仅只是踏出一步,身躯已脱出了三大血将的包围圈,出现在了左侧力水的身后。 小两界步,一步求生,一步叛死。 人未回头,剑尖弯曲回点,锋锐无匹的天兵剑器猛地刺入力水的后背,令其多出了一个并不怎么大的血洞。 应变能力极强,出手速度极快,来人不是丁影,又是何人? 未等错愕的三人变招,丁影已换手持剑,将阴阳、生死四种力量齐齐灌注于风雨剑上。 风雨剑上同时闪烁蓝红白黑四色光晕,蜿蜒曲折的剑身也变得异常凝实,散发着渗人的剑气。 有着风雨剑破开的一小道豁口为突破口,剑身呈旋涡状不断绞杀,一下子就撕扯开了大片大片的血肉。 血肉之中蕴藏力量,大片后背的皮肉被削去,就算力水是血将,也大感吃不消,发出了凄惨的吼叫声。 一剑立功,丁影不在原地逗留,而是再度催动玄气,小两界步继续游走。 三大血将伤了一个,只剩两个还在紧追不舍,危险的程度就没有一开始那么严重。 左支右拙地招架着两大血将的攻势,丁影一直在等待机会,再下一城。 第819章 救命剑气 血能具备极强的恢复能力,只要不是重伤垂危到血能都要耗尽的地步,想要恢复一战之力,根本不需要花费多久的时间。 于云与哀寅拖延的这段时间,力水身上的绞散的血肉已恢复了大半,虽称不上是状态完好,起码不再是任人鱼肉的累赘。 只是他的脸色,较之先前又苍白了几分,似乎血能大幅消耗,还是会有一些不可避免的负面影响存在。 两界步本就是圣老都要苦修参悟的一门绝学,被丁影融入自身的理解,推陈出新,小两界步的功效,并不见得会比原版的两界步差上太多。 凭借着小两界步一步求生的功效,丁影总能在危急关头,险之又险地避过致命一击,再伺机还上一剑。 可惜的是,纯以基础力量来看,丁影的实力还是欠缺了不少,单一的剑影力量比之于瓦伦丁还要弱上许多,仓促之下,也难以对两大血将造成什么行之有效的伤害。 风雨剑剑身韧性极强,肆意蜿蜒曲折而无损锋芒,倒是有几分防不胜防的味道,即便于云都有些捉襟见肘。 想要破入剑气纵横的范围靠近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可一旦近身,裸露在外的骨甲也无法完全无视风雨剑的锋锐,难免还要受到不轻的伤害。 边打边退,丁影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血将于云比之廉水还要强上许多,给了他太多太多的压力。 一道血刃自侧面袭来,轻易将无数参天古木拦腰斩断,丁影见势不妙,隔挡已是来不及,唯有双脚轻点,凌空跃起。 如此一来,反倒遂了血将们的心愿,恢复过来的力水与哀寅联手,前后包夹,趁着丁影旧力将尽,新力未生之际,四只血爪呈包抄的态势而来。 危急关头,丁影不敢再作保留,酝酿许久的新生剑玄之力骤然爆发。 漆黑的雷霆电弧在他消瘦的身躯上弹射闪烁,一股可怕的气势暴起,震慑得两大血将连动作都迟缓了些许。 轻盈灵动的风雨剑剑身上,也逐渐附着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虚影,虚影古朴神秘,时不时地散发着浩瀚宏大的气息,正有几分令天剑的味道。 “不好,快退!” 于云的实力最强,第一个感觉到不对劲,想要出声告诫力水与哀寅,让他们先避其锋芒。 可惜,为时已晚。 “想退,迟了!” 一轮紫色的太阳如日当空,照耀无尽华光,迸射开来的剑芒正是紫日无孔不入的辉耀,连抵御都做不到。 连丁家老祖都远远无法到达的紫玉剑典最高深的境界,被丁影信手拈来,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 紫光将两名血将庞大的身躯彻底吞没,于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连靠近都不敢。 紫日持续了一小段时间,闪烁,湮灭。 三道身影齐齐坠下,丁影率先落地,以风雨剑剑尖轻点大地,借着反震之力再度跃起。 倒是力水与哀寅两大血将浑身焦黑,阵阵香味四散开来,身上密密麻麻的剑伤数之不尽,叫人触目惊心。 新生剑玄之力与风雨剑还是占据了最大的功劳,令丁影以弱克强,力建奇功。 体内剑影虚浮,力量空虚,丁影身形轻轻一晃,连站也有些站不稳。 自身的基础实力终究还是欠缺了一些,单打独斗,与一名血将交手尚且能够勉强做到,甚至有以下克上的可能。 但在面对三大血将齐齐围杀的时候,能够做到眼下的地步,已是非常了不得了。 不敢有一刻的耽搁,丁影连忙运起小两界步,头也不回地向后方撤离。 此等时机,再不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休走!” 从震惊中缓和过来的于云,全然不去理会两个同袍的死活,径直越过二人,向着丁影飞掠而来。 已是被脱走了一人,倘若第二个再重蹈覆辙,就算辟烟大人不问罪于他们,他于云也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两人一逃,一追,间隔的距离越来越近。 小两界步固然妙用无穷,也需要足够的力量,方才能够发挥最佳的效果,丁影体内剑影贮存的力量十不存一,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背后的声音越来越响。 风雨剑向后连点,奈何聚劲不足,剑尖即便触及到了于云的身上,也难以将他的骨甲破去。 眼看一只硕大的血爪即将抓向丁影的脖颈,丁影猛地回头,终于动用了师父洛一缘给予的底牌。 霎时之间,万籁俱寂,再无喧嚣风声。 于云连动作都仿佛被停滞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清冷的剑光,在自己的眼前,不断放大,放大,继而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撕天裂地的剑气破空而来,完全将于云那看似魁梧庞大的身躯淹没。 皮肉不存,骨肉分离,最是引以为傲的血能,在摧枯拉朽的一剑之下,连抵御、恢复都做不到,就化作齑粉。 破空而去的剑气绞杀了于云还不罢休,如有灵性那般继续前行,似乎要将力水、哀寅两大血将也一并铲除,方才满意。 两大血将本就被紫玉剑典的紫日重创,还在恢复当中,只能眼睁睁看着灭绝一切的剑气临头。 一抹浮烟平地涌现,高挑纤瘦的人影凭空出现,拦在了两大血将的身前,五指摊开,平静而沉着地挡下了惊天剑气。 “主上!” “辟烟大人!” 险死还生,两大血将大喜过望,纷纷惊呼,来人,正是一力接下了任务的血帅辟烟。 但见宽大的袖袍上下翻飞,辟烟五指青筋暴起,似乎也未曾料到,一缕剑气,竟会有如此的威能。 从容不迫的表情,只在最初出现过,继而很快就变作惊讶、惊恐与无可置信。 双掌齐封,危机关头,辟烟也不再耍什么威风,豁尽一身血能,尽数灌注于双掌上,试图将剑气的去路拦截。 撕裂的痛感在掌间徘徊,饶是如此,辟烟依旧被迫得节节后退,连稳守原地都做不到。 剑气,终究还是吞没了两大血将,在他们最是期盼和尊敬的主上面前,品尝了死亡的代价。 “不!” 森然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剑气总算是被推向了上空,然而,一切,都已经迟了。 第820章 倒霉透顶 最强的得力干将,于云,死了,尸骨无存。 欢喜冤家力水与哀寅也死了,就死在自己的面前。 在死前的那一刻,两位血将还在满心欢喜,为了自己的到来而欢呼雀跃。 当剑气将两人吞没的时候,辟烟的心,都冷了下来。 手底下的三位血将全军覆没,辟烟冷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才好。 那一道剑气,连他堂堂血帅之尊,都感受到了一丝死亡的威胁,他还能如何是好? 有心想要上前去抓捕丁影,可一想到刚刚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辟烟自己都有些犹豫了。 “难道,那人,就是杀了虚凌的敌人?” 转念一想,辟烟很快就摇了摇头,把这个可能性完全忽略了过去。 “不对,那股力量,应当不是源自于他的身上,而是外力。”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还有他人会通过两界通道混入疆生界!” 由于过分地轻视虚凌,轻视整个漠尘界,才让辟烟根本就没有把血王交代的任务放在心上。 这也是疆生界一贯的通病,漠尘界,一个几乎被整个血域历史给废弃了的角落,就算闹出什么幺蛾子,又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更别提虚凌虽然活得够久,却一直为人低调,甚少在他人面前显山露水,更别提动手了。 就连回忆起丁点儿前世记忆的空衣,都要嘲讽虚凌一声胆小鬼,可想而知虚凌的风评,即便是在疆生界,也好不到哪儿去。 痛定思痛,既然丁影的脱走已成现实,辟烟还是决定返回两界通道,继续试着守株待兔,看看能否等到下一个“幸运”的出现。 粉色浮烟凭空消失,连带着辟烟的身躯,也在原地失去了踪迹。 事故多发地两界通道,只剩下一地焦黑的尸首。 连血将都死了,剩下的血卒、血卒长自然是作鸟兽散,哪里还有胆子继续逗留? 好好的一片环境清幽、风景迷人之地,就因为两场莫名其妙的争斗,变得污秽不堪,想要回到从前,也不知要过上多久的岁月。 “嗡!嗡!” 空间震荡,殷红色的传送门闪烁了几下,再度迸发出浓郁的血光,看起来,是又有人登上了漠尘界的虚空古宫,借由传送门跨界而来。 黑色的剑身率先探出传送门,看得出此人为人相当谨慎,一点都不欲以身试法。 剑身上篆刻着古怪的纹路,正反靠近剑柄之处,都有几张奇奇怪怪的简笔脸庞,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总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在感应到似乎没有什么威胁之后,黑剑的主人方才踏出传送门,横剑于胸前,小心翼翼环顾四周。 来人,正是令剑阁十大真传中的万年老二,一直被浮生压过一头的厉承业。 哪怕是表现在外人面前,厉承业的实力也是稳稳的玄气第六重纳川境,抵抗符阵堂长老种下的引灵符并不需要多少的力气。 更何况,整个令剑阁上下,包括止司这位阁主在内,都没有人瞧出他的身上,还有隐藏的力量。 手中的佩剑,不再是平日里展示在宗门面前的地兵剑器,而是从未显露的天兵恨魂剑。 能够达到天兵这个层级,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特殊能力,像是山岳巨剑可汲取地脉之力,焚欲剑能凝聚风火之气,恨魂剑,当然也有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 每每击杀敌人之际,恨魂剑都能够吸引一小部分的灵魂,壮大剑身的同时,也逐渐令得剑主更加强大,这,才是厉承业敢于在血域大开杀戒的原因。 恨魂剑很强,绝不会逊色阚宸、丁影手中的山岳巨剑与风雨剑,厉承业却从来不敢在玄域的范围内随便动用,只因这种能力实在是太过于有伤天和。 消息一旦传了出去,莫说玄域无数玄修不会放过他,就算传道授业的令剑阁,只怕都不会放过他。 可惜的是,恨魂剑,终究不是真正的绝世神物,能够吸取的灵魂力量有一个限度,不可能无止境地不断向上攀升,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吸取而来的力量也会慢慢消散,并不会永远为剑主所用。 “为何,会有一地的残骸?” “看样子,争斗似乎刚刚发生不久,难道说……” 一手捏着恨魂剑,厉承业俯身而下,细细探查着就近的几具尸体,得出了一个骇人的结论。 “看样子有人捷足先登,以引发了争斗,此地不宜久留,一来就这么危险,要不,还是先走为上?” “等回到了令剑阁徐徐图之,未尝没有机会将阚宸与浮生给拉下马来!” 出门见尸,乃是大凶之中的大凶,本就犹豫不决的厉承业心中退意渐生,微微皱眉。 可等到他回过头来,方才发觉,被寄予了厚望的传送门,已然消失不见,自己就算有返程的打算,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岂有此理,连退路都没了,这该怎么回去?” 心慌意乱地从须弥戒里甩出大把大把的血晶,这些血晶与符阵堂储备的物资完全一致,正是他厉承业在令天狱开启之际用来影响入口的物件。 数十枚血晶宛若天女散花般地抛出,划过一道道优雅的抛物线后,最终一个个落到地上,插进泥泞之中。 传送门则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莫说是有打开的迹象,就连闪烁一下都没能做到。 “该死,难不成想要回去,还真的得等到下一个人传过来不成?” “倘若其余的人都已返回玄域,岂不是除了另觅他路之外,我得被活活困死在这儿?” 气急败坏的厉承业多少有些恼羞成怒,一股脑儿将藏在须弥戒中的血晶全砸在了地上。 几缕血光涌现,厉承业的脸上总算是多了几分兴奋的神色。 然而心中期盼的场面还没来得及出现,厉承业也没有高兴多久,就惊恐地发现,血光并非是血晶散发出来,而是自上而下映照,血晶被动反射罢了。 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看看上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只硕大的血手印已不由分说,将厉承业直接按进了砂石泥地之下。 周遭土块大面积的崩坏,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这最后一个倒霉蛋给彻底掩盖。 第821章 丁影蜕变 “洛先生,怎么了?” 悄然前行的两人脚步骤停,空衣回过头去,正巧看到洛一缘神色异常凝重,站在原地。 “唉,这小家伙怎么也跑来疆生界了,这里危险重重,可比漠尘界危险太多太多了。” 抬起一只手,洛一缘制止了还想问些什么的问题宝宝空衣,屏息凝神,感应自己留在丁影身上的残余剑气。 临别之际遗留的三道保命剑气,已是用去了一道,哪怕不用想都能够知道,丁影定然是遇上了什么极难对付的敌人,方才会被逼的触发了底牌。 奈何疆生界的气机混淆,比之于漠尘界更加离谱,各种杂乱无章的气息,令得洛一缘有心感知,也只能勉强探究一个大概的方位。 这还是有着剩下的两道剑气作为引子,方才能够勉强感应得到,不然的话,在这混乱纷呈的疆生界,想要找到丁影,比之于大海捞针还要难上百倍不止。 “你若有事,你先走即可,我徒弟遇上危险。” 感知到了一个大概的方位,对于洛一缘来说,差不多就足够了。 剩下的那两道剑气越是接近,就越容易受到感知,洛一缘可不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这疆生界,还保不住一个徒弟。 流光不再遮掩,极速破空而去,吓得空衣也不敢怠慢,紧随其后追了上来。 “少主有难,空衣自当追随,先生切勿将我舍下!” 空衣也是聪明的很,知道疆生界不同于漠尘界,不再是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方。 若没了这座大靠山,一旦被血王发现,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爱徒心切,洛一缘也没有去计较空衣的一些小心思,反倒将速度再度提升了不少,连神脉之力都动用了起来。 疆生界较之于漠尘界更加稳固的空间屏障也开始隐隐作响,似乎有些不堪高速的负荷,欲要崩裂开来。 力战三大血将,凭借着精湛的剑法、飘逸的步伐与神兵利器,总算取得了算是不错的成绩。 可惜丁影自身的根基还是浅薄了些许,时至今日,满打满算都没有超过十年的修炼光景,硬是每次都撞上少说比自己厉害不少的敌人。 一路打高端局,一路吃瘪,看似丢人得很,实则为丁影也算是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疲惫不堪地丁影慌不择路,逃入了一片沼泽之中,处处皆是恶心到令人作呕的污泥,时不时还冒出几个泡泡,看上一眼就有一种倒胃口的感觉。 丁影也不介怀,以剑影四散的力量包裹全身,一个纵身,直接跳进了沼泽之中。 力量在体表震荡,的确可以有效地驱除身上的气味,却终究没有办法驱逐得干干净净,除非在身上持久地套上一层力量护罩。 可这样一来,过于明显的波动又容易引得追兵轻易感知,适得其反。 要知道,血域里的这些个血色生物,对于血腥味最是敏感不过,就好像大海中的鲨鱼那般,只要嗅到了一丝丝,就会红着眼睛不顾一切扑上来。 习惯在江湖上游走的丁影可不管跳入沼泽这种事情符不符合身份地位,只要能够活下去,再怎么丢人得事儿,也是无谓。 厚重的污泥几乎隔绝了一切的生人气息,就算是鼻子再怎么灵敏的猎犬,也休想隔着腥臭的污泥,追踪到丁影的存在。 生气、阳气同时自行搬运,充盈在丁影的左右两边身躯,白红二色的光芒隐而不发。 阳极生阴、生极至死,四种力量在无声无息之中渐渐趋于平衡,而后导向正中央的那道剑影,那道独一无二的剑影。 每每只能在危急关头爆发一下的新生剑玄之力,得到了长足的突破,剑光闪烁,剑气上下贯通,反哺阴阳生死四道剑影。 四肢百骸通畅万分,洗筋伐髓就此展开,脱胎换骨更待何时。 新生剑玄之力的不断蜕变,也在同一时间惊动了体内贮存的两道剑气。 感应到剑气的波动,洛一缘很快就锁定了方位,调转方向,且把速度又加快了好几分。 这下,可苦了跟在身后的空衣,本以为晋升为血帅,与洛一缘之间的差距应当缩小了不少,可眼下看来,两人之间,依旧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找到了!” 进入瘴气遍布的沼泽之中,洛一缘的速度也未见半分减弱。 这地方到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息,藤蔓四散,犹如一条条巨蛇盘旋,胆子小的人来了这地方,看上一眼,都要吓得够呛。 好在有过幻月林海的经验,洛一缘一进入沼泽,就轻车熟路,很快便找到了那还在吐着泡泡的沼泽。 望着臭气冲天的沼池,洛一缘屏住呼吸,感应到丁影就在下方。 不消多时,空衣也顺着洛一缘留下的踪迹追赶而至。 目光顺着洛一缘注视的方向看去,空衣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说道:“洛先生,少主就藏在这里么?” 洛一缘点了点头,并未直接动手打扰。 通过剑气的感应,他能够觉察到,丁影似乎到了蜕变的关键节点,容不得半点打扰。 “空衣,你前世的记忆,可对这地方有什么印象?” “疆生界,是否又拥有通往别的域界的口子?” 蜕变并非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完成,洛一缘领着空衣稍稍走远了一些,也算是为宝贝徒弟护法。 这个可怜的徒弟,自己与他的每次相会,有八九成的概率不是重伤就是被围攻,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霉运。 在心里,洛一缘也不由得感慨,难不成自己还真是天煞孤星的命,见着谁就要克着谁不成? 真气网罗悄然布下,有洛一缘护法,除非是血王亲临,亦或是那传说中的血神降世,不然的话整个疆生界,还真没什么能够威胁到丁影的存在。 空衣紧皱眉头,不断思索着凌乱而散碎的记忆,想要回忆起一些有用的讯息。 奈何补全灵魂、晋升血帅时出现如同走马灯的记忆,都只是匆匆一瞥罢了,能够真正融会贯通的,始终还是少数。 就好像一场大梦,梦中的一切固然如痴如醉叫人沉迷其中,可一旦醒来,很快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忘却。 苦思冥想之际,不知何时,一条藤蔓已悄然缠住了空衣的双脚,而后左右狠狠一扯。 第822章 黑水幽池 换做实力稍弱一些的,诸如血卒之流,被藤蔓一扯,极有可能被从中撕开两半,洒下淋漓鲜血。 被打乱了思绪,空衣也是有些愠怒,碍于洛一缘就在身旁,不敢把臭脾气全部展示出来。 又有数条藤蔓蜿蜒曲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悄然靠近,藤蔓的前段更是张开了有如蟒蛇一般的血盆大口,当头咬下。 随心而动,心念一致,骨甲早就覆盖全身,无孔不入的腐蚀粘液起不到任何的功效。 只是那种腥臭与恶心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滚!” 一声怒喝,空衣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血能爆发,将困扰着他的藤蔓震得汁液横飞,断成数十截方才罢休。 有着血能与骨甲的防护,空衣毫发无损,可触目惊心的一幕,却让他回想起了一些碎片般的记忆。 “这里,是黑水幽池,疆生界的几个禁地之一……” “少主怎么会跑这儿来了?” 空衣血红的脸色有些发白,不好的记忆一旦回忆了起来,就好像决堤那样,源源不断地涌出。 “求生欲的驱使吧,为了活命,任何地方都会想办法去试试。” “怎么,疆生界里,有你们血色生物也不敢踏足的禁地不成?” 洛一缘虽是在闭目,周身的真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任何胆敢靠近的有敌意的存在,都会被剑气轻易化作齑粉,谁都别想玩偷袭这种小把戏。 默不作声地挪动脚步,空衣悄悄靠近了洛一缘一些,吞了一口口水。 “疆生界里曾有一些很是古老的存在,强大到近乎于可怕的地步。” “它们可能在血神大人诞生之前就出现了,并且也没有按着正常的逻辑晋升演化,而是依旧保持着古老的形态,存续至今。” “千多年前的一场大战,由于爆发的大战牵连实在太大,也惊动了不少古老的存在,它们的力量,绝不逊色于血帅,更有不少,甚至能够比肩血王!” 空衣左顾右盼,把脑袋转得和拨浪鼓一样,就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危险的出现。 在诸如此类的禁地里,血能的感应已变得不再有用,大量的干扰因素,会影响血能的感知力,空衣还是宁可相信自己的双眼。 起码,眼睛看到得一切,不会那么容易欺骗自己。 “古老的存在,你是指,维持低等血色生物的形态,诸如野兽那般?” 血域的血色生物的演变,是一个非常奇怪的过程,从低等血色生物到近乎于人型的血卒,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睁开双眼,洛一缘已感受到一股很是锐利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就好像猎人看到了猎物那样,充满着喜悦的情感。 瘴气重重,迷雾重重,再加上胡乱生长的藤蔓类型植物,很是阻挡与遮掩了视线,让人难以看清眼前的状况。 洛一缘唯一能够判断的,就是那双眼睛,很大很大,比之于灯笼还要大了好多倍不止。 如果猜测的没错,眼睛的真主,只怕是比之于灭迹沙漠中曾出现过的,被天外邪魔气息侵染的混砂地龙王还要大上许多许多。 “洛……洛先生,你怎么知道?” 空衣自己都是愣了一愣,他只提及了古老的存在,可并没有说禁地的怪物是以何种形式存在,为何洛一缘能够一猜就准? 相隔甚远的对视尚在继续,并没有什么太过于出格的举动,洛一缘也就没有直接动手,免得闹出太大的动静,影响了丁影的突破。 即便丁影如今的修炼模式,洛一缘自己也不怎么看得懂,但他也明白,关键节点的突破,一旦出现什么打扰,很容易导致前功尽弃,轻则身负重伤,需要好生调养方能慢慢修补,重则沦为沦为废人一个,乃至于身死道消。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一点小小的推断,猜都能猜的出来。” “对了,刚刚问你,疆生界,可有别的入口,可供我们离开血域,去往他处?” “只要是能够通往元域、玄域的,都可以。” 在进入疆生界之前,洛一缘也不知道传送门是单向的,想要取道漠尘界,转回令天谷的机会已是相当的渺茫。 玄元域,尚有天外邪魔在虎视眈眈,他可不想一辈子都耗在血域之中,终生与茹毛饮血的血色生物为伴。 “这……洛先生还请稍待,容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这又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千多年前的记忆本就散乱不堪,就算当时真的存在些许域界通道,也不知是否在岁月的磨砺之下还能坚守至今。 “你慢慢想,顺带帮我看着点徒弟,任何家伙,哪怕是和我一样的外来者,胆敢靠近,直接格杀勿论就行!” “前面似乎有个大家伙,我去和他打个招呼!” 留下轻飘飘的两句话,洛一缘只身脱离了真气网罗的覆盖范畴,向着黑水幽池更深的方向进发。 隐隐约约,他似乎感觉到,那对硕大的眼眸,正在吸引着他。 “啊?哦,哦,好!” 陷入沉思的空衣,只听到了前半句,还没缓过神来,洛一缘就不见了踪影。 不管如何,这可是一个表忠心的好机会,就算还没有恢复到前世全盛时期的状态,空衣也有把握,能够守护好少主,只要血王没有亲自驾临,绝对不会让他少了半根汗毛。 一离开真气网罗覆盖的区域,那种压迫感就越是强烈,洛一缘甚至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体内的血心种子,发出了轻微的颤动。 这种压迫感,无关实力的强弱,而是在面对巨物之际,那种本能的视差体验。 当初在灭迹沙漠出现的数百丈混砂地龙王,已是截止目前,洛一缘见识过的最大生物。 难不成在这黑水幽池的深处,还能遇到更为恐怖的大家伙不成? 腥臭的劲风扑面而来,将周遭的藤蔓都刮得拔地而起,也难怪越是向着深处走去,瘴气、怪植反倒越发的稀疏,大有一种本末倒置的感觉。 劲风距离洛一缘尚有数尺的距离,就被真气隔绝在外,向着两旁飘去,不让洛一缘受到半分的影响。 但那股澎湃到近乎与可以和漠尘界虚空古宫之外罡风相提并论的力量,就连洛一缘都要觉得有些心悸。 第823章 庞然巨物 “时有时无,虽有阻隔,仍有所感,阴冷腥臭,该不会,是那大家伙在呼吸吧?” “这么庞大的怪物,若它还活着,只怕真的有些恐怖了。” 在元域的时候,托了阎罗天子的福,洛一缘也曾拜读过不少阴曹地府之中能工巧匠的钻研,其中就不乏对于异兽有着狂热爱好的钻研者。 其中有一本《奇兽志怪谈》中就曾有写到,“穷尽两域典籍、志怪传与传说,奇兽体型,莫衷一是,小可如蝼蚁微尘,大可至侵吞山海。” “奇兽虽小,不可小觑,奇兽纵大,绝不虚妄。” 《奇兽志怪谈》里,并未提及混砂地龙王那等庞然大物,却有提及另外的庞然奇兽。 诸如千多年前在灵元湖底龙宫惊鸿一瞥的魔龙王,也有在域界融合之后,把炼玄城变作一片焦池的神秘怪鸟,在它们的眼里,人类的渺小,就与蝼蚁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有了亲眼见识过混砂地龙王的经验,洛一缘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向着黑水幽池的深处前行了好一段距离,周围时不时能够传来雷霆一般的轰鸣声,倘若不以真气护住双耳,怕是能被当场震得耳膜破裂。 血心种子的感应越来越鲜明,洛一缘的心里免不了多了一丝担忧。 在这种关键的时间节点,血心种子一旦爆发,洛一缘只会变作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霎时之间,劲风袭面而来,就算有着护体真气的保护,洛一缘仍然能够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力,正在不断靠近,不断提升至更高的层级。 瘴气四散,雾气全消,两个直径约莫十余丈的灯笼闪烁着慑人的光芒,幽幽盯着洛一缘渺小的身躯,就恍如在看一只蝼蚁一般。 自打出生至今,洛一缘都未曾见过这么庞大的灯笼,或者说,这一对,真的还是什么灯笼么? 不,这绝不是什么灯笼,而是一对硕大的眼睛,由于实在太大太大了,以至于连脸颊边缘的轮廓都看不到。 数丈宽的信子吐出,犹如一条巨型长鞭到处扫荡,将前方的一切事物扫荡一口,方才又幽幽回到了嘴里。 饶是洛一缘也见过了不少庞然大物,心中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邪气侵蚀的混砂地龙王,在这不知名的怪物面前,起码小了好几个尺寸,就好像一条小泥鳅那般可笑。 身上的一个鳞片,尺寸都比一些小茅屋的占地面积还要大上些许。 眼皮跳了一跳,洛一缘都不知道,这鳞甲究竟有多厚,传统意义上的兵刃,乃至于寻常的火炮,真的能够对它造成有效的伤害么? 一大一小,两个头颅,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彼此注视着,谁都没有率先动手。 “是……你……?” 奇奇怪怪音律在空气中回荡,洛一缘费了老大的功夫,方才听清楚对方是在说人话,更是把警惕心提升到了顶点。 面前的庞然巨物,压迫感,甚至较之于鹰仇峡一役刚刚点燃神火的金圣老来得更加可怕。 奇兽有灵智,智慧不输人多少,早在典籍之中都有记载,也完全合情合理。 但奇兽还能口吐人言,正常沟通,这样古怪的事情,就连《奇兽志怪谈》里,都没有怎么提及。 “是……你!” 声音开始变得清晰,大抵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才会闹出之前那样的笑话。 然则洛一缘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硕大的脑袋已然俯冲而至,速度之快,快到连洛一缘这般身手,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一边后退,洛一缘单掌封出,浑厚到极点的血海魔功真气完全灌注于手掌上,与巨物来了个亲密接触。 巨力来袭,这股力量几乎都不逊色于韩千山的蓄力轰拳,洛一缘的脸色终于是变了数变,借着反震之力,从容不迫地再度向后飘退了百丈有余。 可百丈的距离,对于巨大的怪物而言,又算得了什么,怕是连退一步的距离都够不上。 长长的信子吐出,向着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席卷而来。 花开顷刻,昙花虚影取代了洛一缘的位置,被信子捆得死死的,连维持一刹那的时间都没有做到,就被绞成了粉碎。 泥人也有三分火,洛一缘与人和善,并不表示好欺负。 面对这种沟通又不愿意好好沟通,上来就只知道动手动脚的家伙,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给彻底打服为止! 胸中五气、顶上三花、三条神脉齐齐发力,洛一缘虚空凝气,化作刀剑握于双手。 真元加持之下,刀剑虽无实体,却爆发出堪比天兵级兵刃的威能。 一出手便是刀剑齐施,依风剑、落雨剑、怜月刀齐齐瞅准了两只巨眼中央的一片鳞甲轰出。 再怎么厚实的鳞甲,也无法抵御真元加持之下的刀剑,鳞甲好似石砖那般崩裂开来,却只是损毁了一小部分,连入肉都未能做到。 如此的防御力,比之与混砂地龙王都要强上太多太多。 一击未曾建功,洛一缘毫不犹豫,身形分化出数十道流光,反倒向着双眼攻去。 九成九的生灵,眼部都是毋庸置疑的弱点所在,脆弱的眼皮,比起鳞甲来还是好对付太多太多。 鳞甲只是破损了大半,连掉落都没有,巨物都没有觉察到什么明显的痛楚,但随之而来的威胁,却能够鲜明的感觉到。 眼皮闭阖,硕大的脑袋猛地一甩,巨物已冲上云霄,只留一截身子尚在眼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刀剑齐施,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难对付的敌人。 至此,洛一缘总算是明白,将硬功修炼到极致的人,到底有多难应对,这根本就是一个打不动的沙包。 打吧,难受,不打吧,还是难受。 心念一至,洛一缘已是换了思路打法,撤去手中的气形刀剑,十指一握,真元尽数调动了起来。 体内真气尚未完全转化为真元,就算这样,也可凝聚出一柄威能近乎无上的神兵利器! 九道漆黑如墨的刀影挥手而出,转瞬已延绵百丈、千丈。 八劈修罗刀那不该存在的第九式,终于自鹰仇峡之后,再度显露于怪物面前。 第824章 悄然突围 “通往别的域界的通道,唔,让我好好想想看……” 坐在泥泞的沼池边上,空衣一遍一遍检索着还能回忆起的那些前世画面,时不时地捶几下自己的脑袋,唉声叹气。 “血穹山顶倒是有一处可以通往元域的入口,当初那些家伙就是从那儿打进疆生界……” “可是血穹山在那一战中都被直接轰爆了,又过去了千年的光景,入口还会存在么,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血王都城与离神界,绝对是有通往别的地方的域界通道,不过……” 想到这儿,空衣就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只因想法太过大胆,大胆到他自己都有些怀疑的地步。 “杀进血王都城?怕是疯了,几十个血帅一拥而上,都不用血王动手,我和洛先生都得死。” 撇了撇嘴,陷入沉思之中的空衣,还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悄然靠近。 “那家伙坐着,绕不过去啊,千星前辈,要不,我还是往里走试试?” 躲在一处枯死的古木之后,瓦伦丁凭借着秘法,将自身的气息压制到最低,若没有肉眼看到,单凭力量的感知,绝难发现,此地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那家伙看起来比刚刚的三个似乎还要厉害一些,应当不易硬拼吧?” 有了千星客这位老前辈的相助,瓦伦丁的待遇要比厉承业好上太多太多,起码还没有失手被擒。 手里紧紧扣着仅剩的几枚热能焚烧单元结晶,瓦伦丁屏住呼吸,有些拿不定主意。 “别,千万别往里面去,那地方有大恐怖!” “老子刚刚只是出现了一下下,就被吓得躲回来了,那是连老子在全盛时期都不敢去招惹的存在!” 千星客严厉的告诫声在识海之中响起,让瓦伦丁的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亲眼目睹过热能焚烧单元结晶的厉害,他对于千星客的强大再无半点怀疑的地方。 连千星客都怕到这个地步,难不成这鬼地方的深处,竟然藏着堪比殿主、圣主一级的神境存在? “千星前辈,那你觉得,我对上前面的这个家伙,又有几分胜算?” “只要能够有个三五分,我就敢拼上一拼,但若是连三五分都没有,我还是继续等下去,等到他走了再说吧。” 瓦伦丁多多少少有些泄气,堂堂诛邪圣殿西方圣殿的圣子,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想不到在这险境之中,竟然沦落到此等田地。 残酷的现实,给了瓦伦丁致命一击,也让他真正明白,诛邪圣殿对于他们这些圣子圣女的保护,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完完全全的遮风挡雨,却忽略了冰冷的真实。 “老子怎么知道,那家伙鸡贼得很,全身的力量完全内敛,没真的交过手,根本无从判断他的强弱。” “还有,你的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智商低?谁说你就非得打赢他了?” “偷偷摸摸潜行是第一步,被发现了短暂交手是第二步,不管打得过打不过直接跑路是第三步,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懂?” 千星客的脾气更是暴躁了几分,就差直接指着瓦伦丁的鼻子开骂了。 “那家伙就坐那儿一动不动,明显不是为了你而来,而是有事不得不滞留在此,你只要不是被一击擒拿,想要脱走又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早知道你蠢成这副样子,刚刚在下界的时候,老子就该直接夺舍了你,起码活下去的希望还大那么一丁点儿!” 被一通好骂的瓦伦丁只能怏怏地缩了缩脑袋,尴尬地笑一笑来缓解尴尬。 “这不是还有三枚热能焚烧单元结晶么,你动作轻一些,把三个通过玄气串在一处,到时候一同引爆,威力能大上不少。” “就算再面对刚刚以一敌三的局面,也可以轻易脱身。” 再怎么说,千星客的最后一线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在他眼里蠢钝如猪的家伙身上。 为了活命,千星客还是不得不好好指导,期盼着瓦伦丁真的能够创造出一些前所未有的奇迹来。 几缕微弱的玄气丝线将三枚热能焚烧单元结晶串了起来,瓦伦丁依着千星客的指示,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一毫出差错的地方。 玄气的动静幅度不能太大,太大会惊动到敌人,自招苦果。 玄气的输出幅度也不能太小,太小的话也无法将三枚单元结晶同时引爆,效果大打折扣。 精细的操作,最是消耗精力不过,瓦伦丁弄得满头大汗,花费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总算是将目的给达成了。 “千星前辈,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瓦伦丁兴奋得都差点跃起,好在他还顾忌到环境因素,不敢太过张扬。 “看到了,切,一点小小的动作,就浪费这么久,唉,换在当年……” “算了算了,不说了,说了伤感情,你自己小心一些,如果等下时机成熟,老子也会出来给对方致命一击!” 千星客在自己的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老子也没办法,谁让我们现在生死与共呢,呸呸呸,与一个男人生死与共,听着真是太难受了。” “要不,我假装押送洛先生与少主前往血王都城,届时在伺机通过血池,进入域界通道?” “说不定行得通,不过我又该如何解释虚凌那胆小鬼的死?” “头疼,头疼,该死,记忆还是没有补全,如果能够拿回空忆前世的所有记忆,一切的问题应当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捶胸顿足的空衣刚要抬起头来,就感觉到洛一缘布下的真气网罗似乎出现了被触动的迹象。 “何人靠近?速退!” 洛一缘的嘱托言犹在耳,空衣绝不容许自己的投名状出现什么差漏。 五指微微曲折,空衣的身形已在原地消失,冲着起伏不定的草丛狠狠抓去。 “就是现在!” 千星客一声大喝,震得瓦伦丁脑袋都有一些迷迷糊糊,稀里糊涂地就将串联在一块儿的热能焚烧单元结晶给抛了出去。 心念一动,玄气即时引爆,三个被接在一起的方块晶体迎面而来,正巧被空衣抓在手中。 感应到手中物件的热量飞速上升,空衣暗道一声不妙,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 第825章 舍身成仁 不假思索,空衣张开身后的众多骨刺,舍了瓦伦丁这个主要目标,将串联在一块儿的热能焚烧单元结晶死死护在胸口。 熊熊火光开始发力,在瓦伦丁错愕到发愣的瞬间,已然开始不断散发着最为纯粹、最为原始的热能。 事情的变化,完全超出了瓦伦丁的意料之外,让他有一种荒唐到甚至有些滑稽的地步。 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直接把明显有危险的东西往怀里揣,这家伙,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怕死不成? “小子,还愣着干嘛,这家伙无论犯什么蠢,都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千星客是又气又恼,一个劲儿在识海之中不断催促,总算让瓦伦丁缓过神来。 热能焚烧单元结晶即将发生震爆,瓦伦丁这位始作俑者哪里还敢近距离停留,也顾不得暴露行迹,化作一道流光,就向着远处飞掠而去。 “轰!” 骨甲骨刺再是怎么严丝缝合,终究还是有些许的缝隙没有办法天衣无缝,几缕迸射而出的火光,刺激的许多藤蔓都开始倒卷而回,生怕被波及到。 黑黢黢的烟尘缓缓飘浮,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空衣总算是敞开了怀抱。 身上大面积的焦黑,附着在外层的骨甲被炸得破碎了些许,却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若非是担心爆炸影响的动静太大,以空衣如今的能力,莫说是三枚热能焚烧单元结晶,就算再来上十几二十枚,都未必能够对他造成什么行之有效的伤害。 硬吃下所有的伤害,还自行把伤害提升到最大化,空衣的心里也是气愤得很,一张焦黑的脸猛地回过头来,露出两排洁白牙齿,那笑容,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想跑?” 平白无故挨了一记,任谁都不可能开心的起来。 空衣并未逗留,而是极速追上,向着瓦伦丁逃窜的方向紧跟了过去。 一身玄气被施展到极限,生死攸关的恐惧下,瓦伦丁的速度再度做出了突破,流光去猛增,而后,直挺挺地撞上了真气网罗的位置。 真气网罗似有灵性,许进不许出,层层叠叠的防护,彻底锁死了瓦伦丁的所有去路。 真气化作丝线,死死缠绕住瓦伦丁的手脚,令他动弹不得,连回一下身都难以做到。 背后血光越来越接近,千星客还在识海之中焦躁不安的狂吼,可惜已是回天乏术,彼此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 瓦伦丁,注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欺凌。 “外来者,惊扰少主,你死一万次,也不够补偿的!” 骨刃瞅准毫不设防的后背猛劈而来,危急关头,千星客也顾不得什么,一团渺小的火苗悄然钻出了瓦伦丁的身躯。 “千星前辈!” 瓦伦丁绝非愚钝之人,大致猜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心下焦躁不安,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真气网罗的束缚。 奈何强弱悬殊,洛一缘亲手布下的真气网罗,莫说是他区区一个圣子,就算圣老亲临,都没有几个能够挣脱得了。 差距,终究是差距,不是嘴上喊着友情、爱情之类的,再爆发一下爱意恨意,就能够弥补。 玄气沿着真气网罗横冲直撞,圣光更是不要本钱那样,对着真气网罗不断灼烧。 瓦伦丁双目通红,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可无论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法对真气网罗造成半点损耗。 “小子,老鬼我能够多苟活一阵子,已是一件白赚的事儿了!” “今后,老鬼就不能陪在你边上了,你,可得自己好好活下去啊!” 千星客那有些落寞的声音,在瓦伦丁的耳畔响起。 离开了身体,就没办法在意识的海洋里直接沟通,瓦伦丁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一般。 火苗迎风便长,很快就变作一团数人才能勉强抱合的硕大火焰,一对深邃的双眸自火焰中缓缓睁开,坚定不移地望着骨刃来袭的方向。 纵然只剩下最后的一缕残念,千星客曾经可是堪比造化境巅峰的绝强大能,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绝非等闲可以相提并论。 隐隐有一种近乎于血王的压迫感,让空衣都感觉到有些心惊,骨刃在即将刺中灵魂之火的刹那强行收拢。 摸不准对方会有什么阴谋陷阱,空衣也是谨慎得可以,不欲随随便便中招。 “原来身上还藏着一个大家伙,可惜,虚有其表。” 外强中干得太过于明显,一看知道千星客是在强行透支最后的灵魂之力,虚浮的焰气,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 “你若是本尊尚在,或许我还要忌你几分,可惜你在此地只有一缕残念罢了,也想翻身不成?” 稍稍感知了一下,就把千星客的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空衣冷笑着,背后血光大盛。 属于血帅的滔天气势升起,反正此地有着洛一缘真气网罗的布置,气息也不会随随便便外泄出去,招来敌人。 “呵呵呵呵,老子纵横千星万域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小觑过!” “不对,在这肮脏污垢之所生长的东西,也配称之为人?你,不过就是一只腥臭的孑孓罢了!” 没有双手,没有双脚,更没了曾经纵横寰宇引以为傲的一身装备,千星客还是不改自身的狂傲,放声大笑了起来。 “有本事的话,就把老子干掉,看看老子能否用这最后的残念,对你造成足够毁灭的伤害吧!” 千星客叫嚣着,灵魂之火以某种形式开始变化、变幻,纵横交错,错综复杂,看得空衣眼花缭乱,有些无法相信。 灵魂之火,一直都是生灵最为脆弱的一部分,就算到了他们这一层级,都要对之珍之重之,哪敢这般随意的玩弄? “小子,看好了,老子曾经提到过的,空间坍塌湮灭发射器,就是这样子的!” “老子只能为你演示最后一遍,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空衣还处在静观其变的状态下,千星客的那团灵魂火焰,已逐渐变作一个古里古怪的圆筒状形态,叫人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千星前辈!” 瓦伦丁哭喊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很是努力地扭过头来,双眸之下,竟是流下了两行血泪。 第826章 觐见朝拜 “宣,天青将军齐寒彦,神捕司大统领应玉堂、侍卫营统领袭风,觐见!” 朝歌殿内,文武百官噤若寒蝉,一个个都卑躬屈膝,不敢妄言,不敢妄语。 紫衣卫大统领被押入天牢这事儿,处处透露着蹊跷,尤其用的理由还是弑君,就不得不让人有所深思了。 能够参与朝歌殿朝会的,哪一个不是身居高位,哪一个不是地位尊崇,能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的,不论文臣武将,岂会有真正愚钝之人? 就算平日里标榜着直性格、直肠子的那批武将,也都老老实实地把嘴给缝了起来,免得在要紧关头触怒了龙颜,去天牢里与纪纲父子当狱友。 在场一个个都是人精,发散思维之下,想问题都足够周全,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离谱的事情,才能让圣上如此动怒。 吕老太监有些疲惫地喊着,耷拉着脑袋,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崭新的拂尘,微微有些颤抖。 哪怕到了现在,京师天元城这一方的朝廷,都还是名正言顺的天元皇朝正统,不缺文治之才,不缺领兵之将,唯一缺的,就是在高端战场上,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 鹰王、鹰扬将军、虎啸将军的离去,曾一度让京师皇宫陷入衰败颓废乃至死寂的状态。 再加上整个天元皇朝的顶梁柱,老祖宗天之神话紫云屏又有多年未曾在人前露面,这才令得朝廷人心惶惶,动荡不安,生怕什么时候就会被言王一方给取代。 好在后来国师引荐了三位高人入朝,才令得这种惶恐的态势,得到了一点改善。 圣上气势汹汹地坐在龙椅宝座上,左手边站着的自然是贴身近侍吕老太监,右边却站着祁道庭这位神秘莫测的国师,不由得又让很多人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猜测。 自三年多前,幽泉将军命丧灭绝峰,整个朝廷就连提都没提过这个人,浑然当他没有存在过。 率先而来的,自然是始终身处皇宫内的侍卫营统领袭风。 只见他虎步生风,身着一身亮银色的铠甲,一手架在腰间剑柄上,气势甚是不凡。 “末将袭风,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若说天元皇朝当中最为老实,最守本分的,当属这位袭统领了。 多年以来,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岗位,不越界,不争取权,统领整个侍卫营维系皇室的安危,袭风的风评,也一直都好得很。 单膝跪地,袭风朗声喝道,极尽下属的本分,没有半分的傲气。 眼眸之中绿火一闪而逝,圣上居于幕帘之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大战将起,天元城内定然风起云涌,袭统领,你要恪守本分,好好做好侍卫营统领的职责,守好最为关键的一关。” “你,明白么?” 冰冷到近乎没有情感色彩的语气,连袭风都有些不太适应。 但不管如何,袭风还是双手抱拳,毫不犹豫地应声道:“末将遵命!” 没有人会怀疑袭风这位侍卫营统领的忠诚,天元皇朝开朝万载以来,哪怕经历再大的风波,侍卫营永远都是忠心耿耿,誓死效忠,从未出现过悖逆。 起身退到一旁,袭风的动作永远都是这么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有着这位素有御前第一侍卫的天虚传说在,不少平日里大嗓门的武将,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一些不值得喧嚣的事儿,都乖乖闭上嘴。 “天青将军,何在?” 阴不阴、阳不阳的公鸭嗓音再度响起,吕老太监甩了甩拂尘,把目光投向朝歌殿外。 以他的修为,当然能够感应到,外头有两尊强悍的气息,正在朝歌殿前等候。 齐寒彦踏虚如地,飘然入得朝歌殿,双脚从始至终未曾触碰到地面分毫。 即便是到了最后站稳的时候,也依然飘在半空中,仿佛定格着那般,多少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文臣对于这些个手段是一窍不通,全然当做戏法看个热闹,看个高兴。 不管怎么样,齐寒彦表现出了来的这一手手段,比之街边卖艺杂耍的,要高明上不少,完全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反倒是武将,一个个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双目瞪得老大,又是羡慕,又是钦佩。 再怎么智将儒将,多多少少也要会一些武艺在身,也就更加无法想象,到底是何等高深莫测的修为,方才能够做到这等神乎其技的能力。 “齐寒彦,拜见圣上!” 天虚传说都有天虚传说的傲气,袭风这种由朝廷一力培养出来的自家人除外。 齐寒彦不愿下拜,连请安的话,都被简略了太多太多。 像他这种曾经在宗门之中也是受到朝拜的老祖,怎么会愿意真正甘为人后呢? “放肆,圣驾之前,岂容你如此不通礼数?” “朝廷养你,奉你,你却反而自视甚高,竟敢对圣上无礼?” 吕老太监对于这批由祁道庭引荐的家伙,本就心里有着一丝丝的不满,只不过一直未曾找到机会宣之于口罢了。 好不容易逮着个时机,当然要大做特做文章,好让圣上心里多产生一些恶感。 身上的邪气完全隐藏,就连容貌都要较三年前年轻了不少,可想而知齐寒彦的日子,过得有多惬意。 朝廷将原本隶属于鹰扬将军横飞鹰的军队尽数调拨于齐寒彦管辖,一应物资应有尽有,绝对没有半点怠慢的地方。 “吕大总管,切莫血口喷人!” “齐某对圣上绝无半点不尊,你莫要在此挑弄是非!” 齐寒彦连看都不看吕老太监一眼,反倒是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把众人放在眼里。 “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青将军,你既然接受朝廷俸禄,又得享朝廷资源,却阳奉阴违,抗旨不遵,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垂下的幕帘在一阵汹涌的狂风中被吹得向上翻飞,圣上那刺骨的寒声响起,连擅长纯阴玄气的吕老太监,都有几分不寒而栗的感觉。 圣上最近,越来越喜怒无常了,伴君如伴虎的古话,的的确确所言非虚。 第827章 恼羞成怒 朝歌殿中央的齐寒彦微微皱眉,突然发现好像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自灭绝峰归来之后,因为青焰玉心剑被夺,还曾让齐寒彦沮丧了一段时间。 往昔失去令天剑的不好记忆再度涌现,令得他心魔作祟,久久难以自拔。 好在朝廷又大开方便之门,自皇室宝库之中取来另一柄还算过得去的天兵剑器相赠,才让齐寒彦重整旗鼓。 三年以来,天青将军真正动手的次数屈指可数,一直处在听调不听宣的状态之中,或许,这也是圣上对他心生怒意的原因吧。 “呵呵呵呵,那圣上意欲何为?” “莫不是要削去齐某天青将军的职衔不成?” 面对圣上明显带着怒意的问责,齐寒彦反倒笑了起来,丝毫没有将文武百官放在眼里。 浸淫邪气久了,难免被邪气侵蚀了神识,迷惑了心智,变得越来越非自己。 现在的齐寒彦,飞扬跋扈得紧,哪还有一点半点门派老祖、得道高人的仙家气度在? 邪气带来的强大的同时,也会让人渐渐变得忘乎所以,很少有人在邪气的不断侵蚀之下,还能够坚守本心,不变本意。 “天青将军,令鹰扬军,说得好听,却不过只是一纸虚衔而已。” “天元皇朝日薄西山,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想要齐某舍命效忠,也未尝不可,只是,诚意还不够。” 须弥戒光芒闪烁,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剑便被齐寒彦握在手中把玩不止,而他的声音,也开始逐渐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一柄天兵剑器,就收买一位天虚传说的性命,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齐某可不希望像那幽泉将军一样,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毫无价值。” 大逆不道的话,别说是吕老太监听了觉得刺耳无比,就连文武百官的心里,都憋足了一口气,早就达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闲散的江湖人,竟然也敢妄议朝纲,抨击圣上,简直是罪不容诛! “混账,齐寒彦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圣上无礼?” “有本事你我各领兵五万,较量一番,且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在这里大放厥词!” 明焰将军踏步而出,气得是吹胡子瞪眼,指着齐寒彦的鼻子就是一通喝骂。 明焰将军辈分极高,从军时日较之虎啸鹰扬两位将军还要久远许多,他站出来振臂一呼,立马就有不少武将有样学样。 “就是,岂有此理,圣上对你委以重任,以一军交托,你却无所事事,还敢辱骂圣上,你是要造反不成?” “狗日的,有本事划下道来,比划比划,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战阵!” 武将们可不是什么酸儒学究,骂起人来一个比一个狠,脏字满天飞,听得吕老太监大为摇头。 另一边,文官集团同样不甘示弱,他们乃是朝廷的喉舌,更是圣上的喉舌。 圣上都表露出了明显的不满,他们再不趁势追击,明显就是不识时务。 “天青将军,朝廷、圣上皆是对你礼待有加,你不思回报,反倒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此等昭彰恶行,你实在愧对父母,愧对天地!” “天青将军,你……” “够了!” 圣上的声音甫一响起,所有声音就都直接消失,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捋虎须。 “无父无君的狂悖之徒!” 话音未落,一条墨绿色的龙形虚影,已张牙舞爪从龙椅之上探出,直冲齐寒彦而来。 亲眼见识过圣上的功夫,齐寒彦也不敢怠慢,手中炼虚暗铁剑横在胸口,试图将这雷霆一击当场拦下。 身后邪气一阵涌动,齐寒彦面露狞笑,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是相当的自信。 邪龙龙气径直穿透天兵剑器,从齐寒彦的胸口透体而出,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已对其造成了重创。 邪龙发出声声响彻天际的咆哮,飞出朝歌殿,向着天上腾飞而去,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嘴角溢出几缕鲜血,齐寒彦痛苦的以剑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手扶着胸口,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三年来,齐寒彦对于军队内的事务不理、不问,一门心思到处搜寻邪气吸纳,功力再有突破,自信比之当初有了很大的进步。 谁曾料想,在圣上的面前,竟然还是如此得不堪一击,就连一掌都经受不住。 “这……这不可能?” “这,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气血翻涌,步履虚浮,一掌之威,已将他齐寒彦震成了内伤,将他刚刚的自满与骄傲轻易打成了粉碎。 “嘿,原来是个绣花枕头,吹得有多厉害,结果不堪一击!” “半桶水晃荡,看起来江湖草莽,真的不外如是,稍有成就便妄自为尊,不知天有多宽,地有多广。” 文臣武将们算是真逮住了机会,难得摒弃成见,联合在一起,用一张张嘴巴进行围攻。 本就心绪难平的齐寒彦,听了这群家伙的冷嘲热讽,更是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被气得伤上加伤。 “一定是这什么炼虚暗铁剑不行,岂有此理,若手中的是令天剑,若我还身具剑玄之力,岂会败?” 挫败与恼怒在意识中不断放大,齐寒彦左手握剑,无尽邪气尽数翻滚,缓缓涌入剑身当中。 身后一张模糊的邪魔鬼脸展现出了虚形,却似乎因为缺了几分神髓,总有一种看不清晰、看不真切的感觉。 “护驾,速速护驾!” 吕老太监的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出了这厮想要做垂死挣扎。 天虚传说有多强的破坏力,吕老太监执掌潜龙密影,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一旦让这厮得手,莫说是朝歌殿内的文武百官,只怕整个皇宫,都要出大事。 都不用吕老太监吩咐,袭风的佩刀已然出鞘,正待上前,却被一只手给强行按回了刀鞘当中。 “小侍卫莫慌,有圣上在,一切大可高枕无忧。” “你可以不信我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家伙,但你总不能不信你的圣上吧?” 制止他的,竟然是当朝国师祁道庭,邪气顺延而下,封锁住袭风的整条臂膀,让他想要动手,也需要一定时间来冲破阻碍与桎梏。 “紫倾风,你欺人太甚,今日,你我就分个高下吧!” 所有邪气尽数聚拢于炼虚暗铁剑上,让这柄勉强能够称得上天兵级的剑器褪去了它原本的黑色,换上了一身墨绿的奇怪光泽。 第828章 小魔见大魔 有不少心思细腻的人都注意到了,天青将军与圣上两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墨绿的色泽,大有一种同宗同源的感觉,像极了近几年来民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邪气。 难道说…… 这些人都不敢往更深的维度去思考,不是不想,而是不该,是不能。 妄自揣摩圣上的心意,且不提有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一旦有半点行差踏错,即刻人头落地,再无幸免的可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圣上已悄然离开了龙椅宝座,站在了朝歌殿中央,站在了齐寒彦的正对面。 吕老太监没有察觉,袭风没有察觉,就连始作俑者祁道庭自己,都未曾察觉。 面无表情的圣上,默然注视着面前的天青将军,双手负于身后,有的,只是说不出的冷傲。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已经闹得有些撕破脸皮,齐寒彦的心里就算出现了一丝丝的悔意,也被邪气所掩盖。 三尊仙人虚影在身后浮现,仙气飘飘,剑舞倾城,大有一派宗师的飒然气度。 可下一息,仙人的所有恢弘气派,都消失殆尽,头生双角,面露狰狞,从仙人化作邪魔,散发出渗人的气息。 三魔归一,天河不复天河,而是一条幽泉直流而下,齐寒彦凝气已毕,悍然将手中炼虚暗铁剑递出。 天青门的天河三仙剑变作幽泉三魔剑,霎时之间,将整个朝歌殿变作人间地狱,鬼哭神嚎,惊天动地。 见势不妙,吕老太监与袭风赶忙为文武百官撑起真气护罩,以保他们的周全。 不然的话,就算不是魔剑的最中心,仅凭余波,都足以将朝歌殿乃至于皇宫里绝大部分的生灵当场扼杀,湮灭殆尽。 剑尖毫无保留,刺入了圣上的胸膛,袭风与吕老太监脸色大变,想要再施以援手,却是为时已晚。 一招得手,齐寒彦面露欢喜之色,发狠搅动剑势。 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那还不如把事情做得更绝一些,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炼虚暗铁剑的小半截剑身已从圣上的后背透出,惨状甚是骇人。 一些胆子叫嚣的文官都有些不忍直视,直接闭上双眼,或是以手遮眼,以免看到弑君的恐怖戏码在自己面前上演。 诡异的是,透出的那截剑尖上,却没有半点血渍,甚至就连一丁点儿的血腥味,都没有外泄开来。 齐寒彦正对着圣上,自然是看不到圣上后背的状况,但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无论他如何扭动剑柄,炼虚暗铁剑都好像死死地嵌入了巨石之中,动弹不得,连拔剑回抽都做不到。 更令齐寒彦惶恐的还在后头,一直被他当做底牌无往而不利的邪气,在这一刻却似乎失去了应有的功效,非但没有入侵圣上的躯壳,反倒显得颇为暧昧,环绕在他的周身。 “不可能,邪气无敌,绝不会败!” 齐寒彦心下发狠,丹田气海内贮存的真气再度尽数灌注于邪魔左手上,势要爆发出绝强一击,将圣上绞杀当场。 身后三尊邪魔的狰狞形象愈发鲜明,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恍惚之间,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死死握住了齐寒彦的左手手腕,钻心的疼痛袭来,令他发出了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声。 “天青将军,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你的邪魔手臂,你的邪气,都无法对孤造成任何的损伤?” “那么很好,就让孤亲自告诉你答案吧!” 圣上话音未落,身后九条墨绿色的邪龙齐齐腾飞,几乎将整个朝歌殿的上空全部给占据了。 而在圣上的后背,更是显现出一张更加凝实,更加细腻的邪魔鬼脸,几乎与苍天魔脸并无什么区别。 “孤,才是祂们在玄元域的化身!” “你齐寒彦,不过只是一个得了先锋卒子散落在人间遗骸的小魔罢了,怎配伤孤分毫?” 圣上的五指骤然用力,轻而易举地就将给齐寒彦带来了无尽希望的邪魔左手撕扯了下来。 抓着墨绿色的手臂,圣上缓缓将炼虚暗铁剑从胸口把了出来,无尽邪气蜂拥而至,顷刻之间就将伤口恢复如初,连一丝丝的豁口都没有留下。 反震的力量,将齐寒彦抛飞了老远老远,几乎都要摔到朝歌殿的门塌前。 断臂之处血液横飞,墨绿色的魔血与殷红的鲜血交相呼应,仿佛也在诉说着,齐寒彦,已失去了邪气的庇护。 二度断臂,对于齐寒彦来说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太大。 失剑又失手,体内邪气逃逸干净,真气又紊乱不休,齐寒彦步履虚浮,下盘不稳,踉踉跄跄地左右踱步,差点摔倒在殿前。 头发再度变作一片花白,苍老的鸡皮褶皱爬满了全身,恍惚之间,齐寒彦似乎又感应到了寿命大限桎梏的到来,脸上只剩下惨然与绝望的神情。 “以下犯上,故作姿态,妄图弑君,天青将军,你真的让孤太失望了。” “比起仇鸠、横飞鹰,你不如,远远得不如他们。” 圣上狠狠一握,手中的邪魔手臂直接被捏得炸裂了开来,散落的血肉化作最为原始纯净的邪气,源源不绝地涌入圣上的七窍之中。 原本雪白的肌肤深处,开始透出一丝丝墨绿色的暗芒,额头之处两个肉球开始微微涌动,圣上却是毫不在意,敞开怀抱,放声大笑了起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齐寒彦,你既然还是朝廷的臣子,就由孤,亲自赐你一死吧!” 邪气在体内越积越多,还不能很好的彻底消化,已到了不吐不快的境地。 再放任这么继续下去,只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开始向着天外邪魔的一族转化,圣上还不欲这么做。 隔空一掌劈出,后背九条邪龙齐齐咆哮着,向着齐寒彦所在的方位俯冲而去。 强悍的气息涌动,令得两旁的真气护罩都开始摇摇欲坠,吕老太监与袭风无奈,只得再度出手,为百官们遮风挡雨。 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背靠门柱,齐寒彦望着九龙齐飞的画面,胸口起伏,抽搐了两下,竟也笑了起来。 死到临头,再是绝望,再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闭上双眼,慷慨赴死,现在的齐寒彦,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凭什么期待奇迹的出现? 第829章 网开一面 九条墨绿色的邪龙齐齐冲刷,伴随着劈空掌的掌力,毫无保留地印在了齐寒彦的身上。 一轮血光乍现,百颗血珠炸裂开来,而后兵合一处,聚于一点,将九龙拦了下来。 血海之上,一张浮世绘的浮屠画卷展开,正是嗜血魔鬼应玉堂的冥河血图。 伴随着一声大喝,应玉堂那冷峻的面容陡然一抽,双手齐齐向外发力,总算是将九条邪龙都给挡了下来。 攻势被荡开,邪龙呼啸着向朝歌殿外飞去,直上云霄,没入天穹,与云层作伴。 危急关头,还是老伙伴出现,为齐寒彦拦下致命一击。 “属下应玉堂,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应玉堂也非不识抬举之人,拦下了圣上的致命一击,第一件事,就是先行下跪朝拜,以表自己的忠心。 在魔教拜教主,在朝廷拜圣上,拜谁不是拜,应玉堂的心里,可没有那么多的包袱与负担。 抱拳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应玉堂心中惊骇莫名,犹如惊涛骇浪那般,起伏不定,难以平息。 本以为冥河血图又有突破,应当不会在弱于圣上分毫,想不到一拼之下,依旧陷入颓势,落了下乘。 应玉堂都不敢想象,天元皇朝这位号令天下的圣上,究竟隐藏了多么可怕的实力,又是拥有多么隐忍的耐心,才能够做到一直稳如磐石,坚守不动。 “神捕司的大统领,你也要与孤作对么?” 一看到来人是嗜血魔鬼,圣上那冰冷的语气,也稍稍变得柔和了一些,起码不再是不近人情的寒冬般冷酷。 与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天青将军不同,应玉堂接掌了几乎只剩下空壳的神捕司之后,做事的确算得上兢兢业业,并没有太多可以挑刺的地方。 如果非要找一些不是的由头,那就是先前鹰王执掌神捕司的时候,实在是将一切打理得太过井井有条,应玉堂在管理方面的手段,较之与手段老练、资历深厚的鹰王而言,还是要弱上几分。 “回禀圣上,属下自然不敢违逆圣上的旨意。” “只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天青将军固然骄横跋扈,却也还是可堪一用。” “还望圣上能够大发慈悲,网开一面,给天青将军一个改过自新、将功抵过的机会,为朝廷效力!” 对于应玉堂而言,这些都算是小场面,见怪不怪了。 当年纵横江湖的时候,魔教老教主,可比这位圣上难伺候太多太多了。 吕老太监在身后暗暗比了一个大拇指,也点了点头。 他瞧应玉堂与齐寒彦都不怎么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在为人处世这一方面,应玉堂比之于齐寒彦要出色太多太多了。 狠狠甩了甩袖袍,圣上发出一声冷哼道:“养不熟的白眼狼,要来何用?” “朝廷从来不缺有能力的人,只缺忠心的人。” 听了这话,应玉堂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赶紧用脚踹了一下身后瘫在地上的齐寒彦。 圣上的话,在他看来,已经是给出了明显的台阶,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圣上说得是极,正所谓人孰无过,天青将军想必也是因为被邪气蒙了心智,才会做出大胆犯上的举动。”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圣上愿意网开一面,给天青将军一个机会,相信会有更多的人了解到圣上的胸襟胸怀,前来投效。” “天青将军也定然会痛改前非,舍身忘死,为朝廷卖力,天青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看齐寒彦还是一副半死不活无精打采的样子,应玉堂心里就有一股气,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恨不得将这老头直接胖揍一顿再说。 一把年纪的老家伙,论年纪比应玉堂还要大上不少,怎么就这么拉不下脸面呢? 人活一世,脸面能够值几个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又是一脚悄悄踹在了齐寒彦的身上,这次,应玉堂灌注了一丝丝的真元,总算让齐寒彦有所反应。 一手怀抱着断去的左臂,齐寒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神情悲怆,咬牙切齿,似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而后狠狠跪倒在地。 膝盖与地砖之间,发出重重的敲击声,震得整个朝歌殿都晃荡了一阵。 “属下齐寒彦,拜……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头抢地,把脑袋磕得“咚咚”作响,齐寒彦还刻意没有以真气护住脑门,只是几下子的功夫,脑袋上就染上了一片殷红。 此等场面,圣上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就站在前方,冷眼旁观,不言不语。 直到齐寒彦足足磕了九十九个响头,磕得他老眼昏花,晕头转向,鲜血都洒了一地的时候,方才有一股邪气缓缓升起,将虚弱过度的他给托了起来。 “既然有血王大统领为你求情,孤就念在事从权急的份上,暂且饶你性命。”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齐寒彦,孤废你一臂,你可有怨言?” 圣上缓缓开口,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应玉堂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是属下咎由自取,毫无怨言。” 齐寒彦木讷地回应着,仿佛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眼眸之中再无什么神采可言。 “很好。” 邪气涌现,圣上点了点头是,身形又重新回到了幕帘之后,龙椅宝座之上。 “既然天青将军有思过之心,孤也不妨顺从民意,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近日,孤接获密报,逆贼紫倾言不日将离开言元城驻地,届时城防空虚,正是我等收复失地的大好机会。” “养兵千日,也该在今日一用,各位,切莫让孤失望才是。” 话音未落,只见妖风四起,吹得文武百官颠三倒四,连站都难以站稳,待得回过神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圣上的踪影?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心中的惊诧溢于言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北伐”,很是沉重的两个字。 以往朝廷北伐,都是向北越过天海关,进伐北元百族,还很少会有同胞相残的事情发生。 “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么?” 百官的心里,都萦绕着这句话,百转千回,久久不能够平息。 第830章 生擒两人 迷蒙的灰色烟雾缓缓升起,得亏有着提前布下的真气网罗,不然的话,黑水幽池这一带,指不定会吸引来什么样的目光。 隔着老远老远,都能够感受到真气网罗内发生的动荡,洛一缘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能加快进程。 就知道空衣这小子不靠谱,想不到才走开一会会儿的功夫,就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洛一缘倒不是怀疑和担心丁影的安危,两道剑气尚在,也就说明了丁影应当没有受到致命的威胁。 除非有绝大神通者,能够在不惊动两道剑气的前提下,直接将丁影击杀,但这样的人物,整个血域之中,估摸着也只有那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血神吧。 步入真气网罗,果不其然,泥泞的沼泽池塘边上,多了一人,还有一团蔫了吧唧的火焰。 那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洛一缘稍作回忆,就想起了他的身份。 此人,不正是在令天谷中见过的,诛邪圣殿的圣子么? 瓦伦丁犹如死狗一样趴在地上,骨刺在他的身上纵横交错,像是镣铐一般,将他的身躯完全束缚了起来。 千星客虽还没有到湮灭消亡的地步,却也相差无几,弱小的火苗堪堪能维系存在的事实,想要再有什么动作,也是无能为力。 “搞什么动静,弄得这么离谱?” “咦,诛邪圣殿的圣子,怎么这么狼狈了?” 洛一缘漫步走上前来,顺手拍了拍身上堆积厚厚的沙土,略显嘲讽地说道。 即便是知道了诛邪圣殿的立场,洛一缘对于诛邪圣殿的行事作风,还是很难产生什么好感。 何况西方圣殿,出了名的唯我独尊,手段比起庄万古的北方圣殿还要恶劣的很。 “洛先生,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我怀疑是想要对少主不利,所以自作主张,将他们拿下了。” “这小子还算是个硬骨头,就是本事差了一些,倒是这老鬼,手段不凡,可惜外强中干,唬人的本领倒是一流。” 空衣多多少少也有几分狼狈的感觉,看样子嘴上说得挺轻巧,实际上还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你……你究竟是谁?” 勉勉强强抬起一颗脑袋来,瓦伦丁努力地望向洛一缘所在的方位,可惜刚刚被空衣一顿胖揍,揍得头昏脑涨,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连容貌都看不真切。 “既然知道诛邪圣殿,你应当也是玄域……或者元域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瓦伦丁的判断力还算敏锐,并没有因为空衣是血色生物,就误将洛一缘也当做本地人对待。 “我是什么人?” 洛一缘自嘲似的浅浅一笑,歪着脑袋说道:“我是被你们诛邪圣殿嫌弃、鄙夷的不知所谓的元域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者,仅此而已。” 伴随着一记清脆嘹亮的响指声,瓦伦丁身上封困着的骨刺节节打开,总算让他恢复了一丝丝的行动能力。 “空衣,这位可是玄域最可怕的势力,诛邪圣殿的圣子,对他还是要尊重一些的。” “如果实力层级相仿的话,诛邪圣殿,应当至少拥有五位及以上的血王这个级数的人物哦!” 洛一缘的话,着实把空衣吓了一大跳。 血神出没得年代实在是太过于久远,久远到几乎已经遥不可及的地步,血王已是他记忆当中最强者。 五位血王,那是什么样的势力,空衣只是稍稍动了动脑子,就不由得一阵后怕。 很是努力地站起身子,瓦伦丁并没有直接发难,反倒第一时间看向了身旁的小火苗,目光之中满是关切的神情。 “千星前辈,你还好么?” “好?” “老子就连最后的一点点元气都快要耗尽了,好个屁!” 尚有一圈血能环绕在火苗的周围,随着响指响起,束缚着千星客的血能也随之宣告解除。 千星客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幽怨,还有几分畏惧的颤抖感。 畏惧,并非是因为空衣,而是因为刚刚到来的洛一缘。 哪怕已经衰败到了眼下的地步,千星客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出,洛一缘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与恐怖。 那是一种,自己在全盛时期,都无法企及的可怕境地。 “阁下……究竟是何许人?” “你让那血色生物强掳我们,究竟又是所为何事?” 两人的性命还在对方一念之间,千星客可不像瓦伦丁那般没有眼力劲儿,知道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洛一缘的手中。 寄身在瓦伦丁身上的时候,千星客也曾听闻过元域,弱小与落后,是元域中人的代名词,他也无法相信,区区一个元域人,竟然会拥有这等恐怖的力量。 “或许,这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耸了耸肩膀,洛一缘做出一副非常无辜的表情,接着说道:“玄域元域,如今已融合成了玄元域,怎么说也是老乡,你们,想要同行么?” “同……同行?” “同行?” 莫说是瓦伦丁愣住了,就连千星客与空衣都是万分错愕,话锋变得,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空衣倒还稍稍好一些,他与洛一缘这个新认下的主人已经接触了一段时间,多少有些习惯了比较跳脱的习性。 反倒是瓦伦丁两人,第一反应都是怀疑,觉得当中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不要这么紧张嘛,同是天涯沦落人,互帮互助,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们两个,应当也不希望这辈子就困守在血域疆生界,永远藏头露尾吧?” 洛一缘的话,对于两个迷途羔羊来说,实在是拥有莫大的吸引力。 两人都早早地就后悔了,不该一时眼热,闯入虚空古宫,闯入自认为的机缘之地,结果一出来就遭到伏击。 能够有希望回到平静、祥和的玄域,对于两人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小子,答应他!” “不管他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能够有这样一位强者随行,绝对安全得很!” 火苗中的两只小眼睛在洛一缘身上瞄来瞄去,千星客悄悄传音给瓦伦丁,语气却是异常的笃定。 “千星前辈,他的身份存疑,真的值得相信么?” 瓦伦丁的状态也恢复了一些,顺着千星客的目光看去,总算是看清楚了洛一缘的容貌,脑海中想了又想,可没有一个人能够与之对得上。 第831章 千星妙用 “信与不信,你觉得,就凭眼下我们两个的处境与能力,有做出选择的资格么?” “小家伙,审时度势,是活下来的重要条件,记住,尊严、立场、名誉、地位、财富,什么都是次要的,一旦没有了生命,这些看似美好的东西,也都将随风而逝,一无所有。” 千星客罕见地郑重其事交代着,好像在交代后事那般,如何不让瓦伦丁动容。 一人一火的悄然沟通,瞒得过刚刚回归到血帅层级没有多久的空衣,却瞒不过洛一缘的耳目。 就算不刻意截取他们的气息,两者说话的内容,也一字不差地全部被洛一缘听在耳中。 “洛先生,少主还没有醒来,应当,应当还在蜕变的状态中,刚刚的小动静,估计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不去理会一人一火的四目相对,空衣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洛先生,你刚刚是去深处探查了么,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空衣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黑水幽池凶名在外,哪怕像他们如今这般身处外围区域,也很可能遇上什么了不得的大恐怖。 “应当不算不对劲,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小惊喜。” “空衣,还是先说说,你是否回想起来,疆生界之内,是否还存在通往其他域界的通道,尤其是玄域与元域的?” 血心种子的问题,要根除也不急于一时,但若是一直被困在血域,可是一件不怎么妙的事情。 玄元域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会入侵的天外邪魔虎视眈眈,洛一缘尚有不少亲友在,岂能坐视不理? “这个……记忆当中,有是有几个,可过去了千多年的光景,我也不敢保证它们还有继续有效。” “除了最为凶险的地方,那儿,一定还有通往您需要的域界通道存在。” 空衣说得振振有词,也不妨碍洛一缘感应到他的心虚。 整个血域之中,除了虚无缥缈的离神界之外,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比血王都城来得更加凶险,更加让人畏惧? 就在此时,瓦伦丁与千星客也算是达成了共识,一同走上前来,语气异常诚恳。 “阁下,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我们愿意相信你。” “若真能够带我们走出这该死的令天狱,后报之类的话,我瓦伦丁说不出口,也不知该如何说。” “可若有一日,我能够荣登更高的位置,定然会竭尽全力,修缮两域之间的关系,绝不会容许域界融合之初,那种恃强凌弱的事情再度发生。” 瓦伦丁拍着胸脯保证,他拿不出别的代价,对于未来的许诺,或许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 “很好,我想,你们做出了一个相当明智的决定。” 洛一缘微微点头,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瓦伦丁的身上。 一个圣子而已,比之曾经见过的神无道更加不如一些,还不怎么被洛一缘看在眼里,倒是那一团上下起伏的小小火苗,值得更多的关注。 “你……是寄宿在他身上的意识,一缕残存的灵魂之火么?” 光怪陆离的事情见识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自重出江湖以来,洛一缘见到了太多往昔没有见到过的画面,什么断肢重生,什么庞然巨兽,再看到超自然的现象,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惊愕。 千星客不曾想到对方的矛头直指自己,可惜虚弱如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别提什么有的没的,只能老老实实地听话。 “老子……呃,不,我本名唤千星客,其实并非这鬼地方,也非玄域、元域中人。” “对于你们来说,其实我算得上是天外来客,一直在到处游历,只是运气不怎么好,误入了一处被你们称之为险地的地方,搞得神形俱灭,就逃出了这么一点点残魂。” 千星客不愧是老江湖,很懂得分寸。 在瓦伦丁的面前,他还可以摆一摆老前辈的架子,说话言语之间,总是会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傲气。 面对洛一缘的时候,这些不该有的东西,就都得老老实实收起来。 千星客能够感觉到,洛一缘身上显露出来的气息,大为恐怖,比之自己全盛时期,还要厉害不少。 这样的人物,得罪不起。 “天外来客?” 洛一缘听到了这个词,眉头一皱,眼眸当中却闪过了一丝光亮,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你是其他域界的人?” 对此,千星客也并没有否认,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瓦伦丁都知道,隐藏,没有任何的意义。 “如此说来,你有办法,打开域界通道,穿梭来回?” 洛一缘很快就发现了关键所在,若是真能够做到这一点,岂不是他们回到玄元域之事,手到擒来? 就连反攻天外邪魔那虚无缥缈的事情,也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那样遥不可及。 兹事体大,洛一缘兴奋劲儿有些上头,一下子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气势,强烈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差点把虚弱的千星客给直接吹灭了。 就连远方,都似乎传来了一声高亢的吼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应着洛一缘的号召一般。 千星客被吓得差点当场消散,好说歹说才恢复过来一点点,勉强稳住了火苗的形态。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眼下的状态我却做不到。” “穿梭域界,其实并不算太过困难,用这小子玄域的话来说,自身实力达到那什么造化境,就可以打破一般的域界屏障了。” “而我千星客,更是研发出了一种旋涡跃迁引擎便携手持版,只要达到玄域生生境的玄修,都可以轻易穿过域界屏障,甚至还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一说到自己擅长的点位,千星客便如数家珍,就连嗓门都要比之先前大上不少。 足可看出,对于自己的研发出来的成果,千星客是相当的自豪。 瓦伦丁、空衣两人听得云里雾里,一点都没有听懂,反倒是洛一缘,由于有了先前与阎罗天子、言王等人的头脑风暴,勉勉强强理解了那么一丁点儿。 只是那名字异常绕口的“旋涡跃迁引擎便携手持版”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洛一缘也是一头雾水,迷糊得很。 “阁下,对域界穿梭,似乎非常有兴趣啊?” 第832章 惺惺相惜 敏锐如千星客,当然很快就发现了洛一缘的话里有话,自然会把话题向着这个方向引来。 展现自我的价值,乃是在谈判当中的有效手段。 千星客遍历域界,比之于走南闯北还要更加夸张,为人处世这方面的经验,不论是比空衣还是瓦伦丁,都要多上太多太多了。 无往而不利的小技巧,却在撞上洛一缘的时候,似乎出了一点小问题。 千星客满心欢喜地等着洛一缘应承,而后再循循善诱,引导着他沿着自己的思路而去,从而获得更多的主导权。 哪知洛一缘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来先行止住了千星客的话茬。 “千星兄还切稍待,既然你刚刚说以你目前的状况,无法做到打开域界通道,穿梭两界,那么就容后再议。” “空衣,还是由你来说说吧,血王都城之中,真有可以回到玄域或者元域的两界通道么?” 千星客罕见地吃了个瘪,若是身躯还在,他现在的脸色,定然是难看得很。 空衣哪敢怠慢,连忙点头说道:“洛先生,千多年前,就有一个入口在血王都城中央的血池边缘,这一点,我印象非常深刻。” “只要血王都城还在,那个通道,就不至于消失才是,最多只是暂且封闭,这已经是最有可能的一个地方。” “除此之外,我就不太敢确定了,毕竟这疆生界,我已有千年未至……或者,我们可以去抓几个本地血帅来,看看能否有所收获。” 正说着,空衣又兴奋地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显然吞吃虚凌,让他食髓知味,明白了其中的好处。 等到洛一缘真的离开了血域,这样的机会,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一点点利己的小心思,当然也逃不过洛一缘的法眼,他也懒得多说什么,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多多少少有些疲惫。 瓦伦丁看得几人彼此之间“相谈甚欢”,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他瓦伦丁圣子,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众星拱月,万众瞩目的焦点所在,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偏偏现在,在这个不知为何处的天地险境之中,他似乎就连一丝丝的话语权都没有,渺小、卑微,可怜得很。 “对了,洛先生,刚刚擒下这外来者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身上,也有一颗血心种子。” “只是这种子还微弱的很,甚至就连成型都没有完全成型,只能说刚刚凝结出了虚影罢了。” 说着,空衣指了指瓦伦丁,又把矛头指向了他。 “我?” 瓦伦丁左看看,右看看,眼神之中除了迷惑还是迷惑,什么血心种子,什么虚影,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玄气游走全身,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偏偏,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瞄准了他,弄得刚刚还垂头丧气的瓦伦丁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哦?又有一人凝聚了血心种?这倒是有点意思。” “这位诛邪圣殿的圣子,呃……不好意思,你叫什么来着?” 洛一缘顿时来了兴趣,自己体内的血心种子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若有人能够一起研究研究,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儿。 挠了挠头,洛一缘本想释放一些善意,可除了知道对方是诛邪圣殿此次行动的领队圣子之外,其余的信息一无所知。 “前辈若是不嫌弃,叫我瓦伦丁便是。” “圣子这个称呼,只是诛邪圣殿里瞎叫唤的方式,当不得真。” 突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瓦伦丁多多少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得了千星客的提醒,他也清楚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人,起码也是首席圣老乃至于殿主那一级的前辈高人,放尊重一些,准没错。 “瓦伦丁,对吧,如此,就容我冒犯了!” 话音未落,一股绝强的吸力自洛一缘的掌心传出。 遍布周身的护身玄气连片刻都未曾坚持到,就被彻底撕成了粉碎,令瓦伦丁变得犹如没穿衣服那般毫不设防。 都还没来得及感觉到震惊,瓦伦丁整个人已被吸到了洛一缘的面前,手脚皆被一股前所未见的力量束缚着,无法动弹。 洛一缘也不耽搁,伸手连点瓦伦丁天突、神藏、气海三大要穴,真气沿着穴道渗入瓦伦丁的身躯,毫无阻滞地四处游走。 瓦伦丁只觉得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想要不自觉地扭动身躯,却怎么也做不到。 但不得不说,奇奇怪怪的感觉,似乎还怪好受的。 血心种子还未成型之前,隐藏得相当好,当初洛一缘自己,都是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发现了异样。 果不其然,最终风平浪静的玄海上方,洛一缘注意到了一粒比之于米粒还要小上许许多多的微尘,只有微弱的虚影,不留意,甚至都难以发现其存在。 将真气抽离,洛一缘轻轻拍了拍瓦伦丁的头顶,还了他自由之身。 “果不其然,还真有血心种子的存在,可惜,这玩意儿也不知是福是祸,今后的你,只怕有罪受了。” 一想起血心种子发作时的那种痛苦与可怕,洛一缘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 迄今为止,这玩意儿只有祸处,未见到什么实质性的功效,实在是有些鸡肋。 “啊?前辈,您说的祸,是否是用玄气都无法化解的一阵比之于死亡更加真实的痛楚?” 在洛一缘的提点之下,瓦伦丁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连忙趁势说道。 能够与一位疑似殿主级的前辈高人多套套话,拉拉近乎,绝对不是一件坏事儿。 “嗯?怎么,你也体会过?” 洛一缘也是一愣,他还以为只有在种子彻底凝实的时候,才会感受到那种惨无人道的痛楚。 “是啊,这一点,千星前辈也知道,当时的确差点都动了寻死的念头。” “不过前辈,过后的确有不少好处,我感觉到我的玄气比之于先前的凝聚度有了大幅的提升,就连穿透性也提高了不少。” “我还以为,这就是进入令天狱所谓的机缘呢,难道不是么?” 洛一缘沉默了,默默看向空衣,又看向那血红色的天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同人不同命,难道所指代的,就是这个意思么? 第833章 浴火重生 默然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洛一缘有些不太想和这所谓的圣子说话了。 人比人气死人,自己同样感受过血心种子发作时的痛苦,为何自己的真气没有半分不同的感觉? 难不成是因为基础太过于扎实,以至于细微的变化,也无法轻易感受得到? 有些荒唐的理由,却也只能向着这个方面去想,将其拿来自我安慰一番,倒是不错。 “洛……前辈?” 见洛一缘突然陷入了沉默,瓦伦丁心里多少有一些惶恐与不安,难不成是自己什么地方说了不应该的话,得罪了这位前辈不成? “罢了,罢了。” 回过神来,洛一缘把目光再度投向千星客,感应到那团燃烧着的小火苗越发的稀疏稀薄,大有命不久矣的感觉。 “这人的话不知真假,需得防着一些才是。” “不过如果他的话真的没有虚假成分,那么对于玄元域而言,大有裨益,此人,死不得!” 打定主意,洛一缘也不再犹豫纠结,一缕血光自剑指指尖激射而出,精准无误地没入了火苗当中。 “千星前辈!” “姓洛的,你为何要狠下毒手!” 眼看着火苗涣散,再继续下去,莫说是小小火苗了,就连火星的形态都难以维持,瓦伦丁终于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了。 一对圣洁无瑕的羽翼在身后展开,令其气势在顷刻间提高了数筹不止。 纯白色的玄气散发出耀眼无比的圣洁光芒,在双手凝聚出一柄似有实质却并无实体的光剑。 目眦欲裂的瓦伦丁双手紧握圣光剑,愤恨着,咆哮着,冲着洛一缘面门劈砍而来。 在恨意的驱使之下,瓦伦丁的动作,快到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地步,一气呵成,一旁的空衣发现不对之时,为时已晚。 清洗一切罪孽的圣光照耀在洛一缘的身上,与护身真气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反应。 剑劲去势被阻,瓦伦丁却并不死心,原地变换剑招,几次三番下狠手,死命劈斩。 对于瓦伦丁而言,半途相遇的千星客嘴巴确实是臭了一些,可亦师亦父,远远比之于殿主、圣老更加亲切,更加值得尊崇。 一次又一次,瓦伦丁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是靠着千星客的帮助,才能逃过一场场的死劫,而后绝处逢生。 仇恨与亲情的力量,往往能够将一个人的力量放大许多许多,古往今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使用情绪带来的改变,缔造出一场场奇迹。 可惜的是,彼此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 差距,永远都只是差距。 洛一缘随性地挥了挥手,瓦伦丁周身那炽白色的玄气全数消散,被真气牵引,向着一旁狠狠摔了过去。 什么神圣羽翼,什么圣光玄剑,全都消失溃散,只留下瓦伦丁孤身一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来袭,瓦伦丁正待支起身子之际,一对锐利的血爪已一左一右,封死了脖颈的位置,令他无法再做出任何胡乱的举动。 随风摇曳的火苗炸作一地的火星,黯淡,渺小,如砂砾那般稀碎。 瓦伦丁的双眼遍布通红的血丝,两旁的血痕尚未来得及清洗,已是又添泪痕。 在两股玄之又玄的力量共同引导下,即将熄灭的火星竟然又开始挪动了起来,向着中央慢慢挪动脚步。 矢志一切,向死而生,火星聚于一处,显化一只冲天而起的火凤,浴火而生。 火凤翱翔,羽翼所过之处,洒下大片大片的流星火雨,将黑水幽池附近的不少藤蔓植物都给点了起来。 腾空向上,待到火凤触及到顶部真气网罗之际的时候,终于宣告消散,化作漫天火星,纷纷洒下。 至此,小小的火苗于虚空之中凭空显现,不断拉扯、吸附周遭的星星点点为己用,终于将火苗的形态,变作少数大了数十倍的火焰。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竟然还有恢复的一天,哈哈哈哈!” “千星客星向辰,在此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 从一点残余的灵魂之火到现在的状况,千星客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却能明显感觉到,比起刚刚,自己的那点残余力量,壮大了数十倍都不止的地步。 “千星兄,感觉如何了?” 洛一缘那红润的脸色微微泛白,刚刚的一缕血光,似乎也损耗了他不少的力量。 “前所未有的好,灵魂之火恢复到了三成左右的状态,活得小心一些,起码能够再坚持好久好久了!” “瓦伦丁那小家伙的玄气也太稀薄了一些,相比起来,还是这好吃,哈哈哈哈。” 千星客狂笑了许久许久,这才总算缓缓从兴奋当中恢复了过来。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般酣畅淋漓的畅快与兴奋了。 “阁下,是否已触碰到了第四层级的力量,还有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生之气息,若非如此,想要无中生有,弥补失却的灵魂之力,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千星客的声音逐渐趋于平静,语气中的喜悦却不曾减少。 看到千星客安全了,瓦伦丁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浑身无力地彻底瘫倒在地上。 “第四层级?” 洛一缘听得云里雾里,又是一个完全没听说过的新名词,难不成域外的世界,当真发展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对许许多多的事物,都有了全新的标准不成? “此事暂且不谈,千星兄,以你目前的状况,即便无法亲自打开域界通道,将开启之法教授于我,应当也问题不大吧?” “稍后等我徒弟复苏过来,我们就正式前往血王都城,找寻那已有的两界通道,回归玄元域!” “洛先生……我们,真要去血王都城么?” 就算见识过了洛一缘种种奇妙莫测的手段,血王的威压,还是深深烙印在空衣的脑海之中,千多年过去了,都难以忘怀。 说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一回事儿。 一听到真要去往疆生界的中央血王都城,空衣就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害怕,汗毛倒竖,难以自持。 “那儿,除了血王之外,少说还有几十名血帅在,我们前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些些前世的记忆,并且再度回归到血帅这个层级,空衣可不想自寻短见。 “无妨,我们,还有同伴。” 洛一缘神秘一笑,一手高高抬起,将真气网罗尽数收回掌心。 “回来了这么久,也该给你们介绍一下,刚刚认识的朋友了。” “吼!” 响彻云霄的咆哮声,震得连同空衣、千星客在内的所有人都头晕目眩。 第834章 巨蛇螭蜧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洛一缘赶忙又是一道真气网罗,将泥泞的小池沼包裹住,免得太大的动静,惊扰到了丁影的蜕变。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云层被震散,大地在震颤,就连几乎没有实质的千星客,都感觉自己仅存的那缕灵魂之火,在微微发抖。 血色的天穹,被一片漆黑的阴影覆盖,黑水幽池转瞬变作真的漆黑一片,目不能视,不见五指。 源自于血脉、灵魂深处的威压荡起,除了洛一缘还能够保持微笑之外,其余的人,全都瑟瑟发抖,望着那难以辨识真迹的巨物,怔怔出神。 放眼望去,连边际都难以寻觅,临近的压迫感,更是让几人有一种难以喘息的畏惧。 十丈、百丈……究竟是数百丈还是千丈? 没人能够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即便是走遍了各处域界的千星客,都要为之神夺。 “容我介绍一下,我们的新朋友,螭蜧。” “这一片黑水幽池,既是疆生界几个出名的禁地之一,也是祂的老家。” 话音刚落,空衣的双腿一软,已是直接跪倒了下去,口中还念念有词,惶恐不安。 “这是……黑水血荒蛇,竟然有这么大的黑水血荒蛇!” “难道说,这就是古老的存在么?” 一阵滂沱的白烟喷上天穹,化作绵密而厚重的云层,腥臭的气味不断袭来,叫人好生难受。 “渺小……蝼蚁!” 仅仅只是头颅,就少说有百丈起步的宽阔。 螭蜧扭动着巨大的头颅向下方看去,在祂的眼里,人,的确就犹如蝼蚁那般,微弱,渺小,不值一提。 就算空衣显现出血色生物巨大化骨甲形态,在螭蜧的面前,也不过只是一只大一点点的蝼蚁罢了,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直到这一刻,众人方才勉强留意到,在巨大的头颅下方,有着一道鲜明的伤口,破开比人还要大的鳞甲,一路延伸了少说数百丈的长度。 新鲜的伤口还在向外流淌着血液,前所未有的血腥味自其中传来,只是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修补着。 按照这个进度,估摸着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螭蜧身上的伤势,就可以恢复如初,回到完全的状态。 “这么庞大的怪物,身躯比之于高密度的材料还要坚硬万分,能够在它身上造成伤害,得有多么恐怖的力量?” 饶是千星客星向辰见多识广,看到螭蜧这等足以覆盖天穹的庞然大物,也要瑟瑟发抖。 “别激动,螭蜧,他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的意思,就像你一样,你明白么?” 为了防止螭蜧听不清,洛一缘无奈之下,只得刻意扯着嗓子,大声吼了起来。 螭蜧与那在灭迹沙漠之中的混砂地龙王不一样,而是真正也有了近乎于人的神志,能够进行一些相对简单的沟通与交流。 “朋……友?” “就像……当初,你和……你朋友,把我,暴打一顿?” 鼻息之中喷出两道污秽浑浊的气息,一下子就把天穹染上了一层灰黑色的迷雾。 螭蜧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好的记忆,遥远到不不知道有多远的地方,硕大的尾巴狠狠抽击在大地上,一下子就让整片地面晃动了起来。 “地震?” 洛一缘虽然不怕这玩意儿,但万一惊扰到了丁影,就万万不妙了。 “螭蜧,别急,别急,我早就说了,那时候不是我,是我的祖先!” “你稍等一下,我就带你去品尝美味,如何?” 火急火燎地安抚一下螭蜧,洛一缘急得是汗流浃背,这个大家伙虽然可以沟通,却有些不太好哄的感觉。 前不久初见之时,洛一缘都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方才获得了一个相对平等的沟通机会。 “美味?” 转移话题,对于刚刚苏醒,头脑还不怎么灵活的螭蜧来说,是一招非常有用的办法。 一听到有好吃的,螭蜧混快就忘了刚刚所有的不愉快,伸出了比之于巨蟒还要宽大的蛇信子,激动非常。 “好久好久,没有品尝过美味了。” “血肉精华,最是好吃,好吃。” 一对幽幽的目光锁定在空衣的身上,吓得空衣赶忙举起双手,暗地里运起了全身的血能,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死亡的气息来袭,源自于本源的威压,一下子就将所有的血能尽数冲垮,堂堂血帅,在螭蜧的凝视之下,犹如待宰的羔羊,任人鱼肉。 “起码得和他一样,好几个,充沛的血肉精华,才能够吃个畅快!” 空衣可是自己人,洛一缘还舍不得让他就这么舍身饲蛇,如此离心离德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放心,螭蜧,你稍稍在边上打个盹儿,等会好了,我就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那儿,一定有着许许多多的好吃的,保管你吃个够爽,如何?” 连哄带骗,总算是将螭蜧给安抚了下来。 看着硕大的身躯暂时远去,洛一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回落到沼池的边上。 拍了拍空衣的肩膀,渡过去一缕真气,才让空衣稍稍好过了一些,勉强恢复了一点点行动能力。 大地震颤的幅度渐渐缩小,威压也逐步退去,众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洛……洛先生,刚刚的那个……那个怪物,真的是祂么?” “黑水幽池中有着一尊在血神诞生之前便出现的古老存在,传闻,竟然是真的?” 空衣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同为血域的血色生物,他感觉到的压迫,比之于他人更加鲜明,更加深刻。 在螭蜧的注视之下,他生不出一丝丝的反抗之力,活脱脱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肉食。 “谁知道呢!” 洛一缘轻叹一口气,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先祖,可真是一位能人。 到处惹事也就算了,完了还不擦干净,要不是自己尚有几分实力,恐怕现在已在螭蜧的肚子里,指不定都被消化得差不多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螭蜧的相助,届时前往血王都城的事情,应当是十拿九稳了。” “就数十位血帅,应当可以让螭蜧吃个够了吧?到时候,你也可以偷偷找点边角料,补补身子,岂不美哉?” “接下来,就等我的宝贝徒弟苏醒过来,我们一并前往血王都城,而后借道返回玄元域。” “到时候,就有劳千星兄发挥你的能力了。” 洛一缘郑重其事地说着,眼神之中,满是期待。 第835章 丁影复苏 阴气、阳气、生气、死气,皆是由两套剑法淬炼而出的气息,平日里贮存在丁影的身躯内,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阴阳定影剑、生死分光剑,皆是出自于剑冢险地的精妙剑法,修炼至深处,可蕴含无上威能。 丁影修炼已有一段时日,四股力量已能够在短时间内暂且融在一起,爆发出更为可怕强盛的力量,可力量本身,终究还是相互排斥,难以长时间持续。 这也是为何,丁影经常能够爆发出超乎寻常的能力,却终归只有惊鸿一瞥,无法一直维系的原因。 千载难逢的机会,在新生剑玄之力的引导下,四股力量终于开始渐渐融汇。 取代了玄晶的几道剑影,也在同一时间宣告破碎,散落的力量,皆被位于中心的那道剑影所吸纳。 一道紫黑色的剑芒拔地而起,惊破九霄,好在上方还有真气网罗的掩盖,这才不至于闹出很大的动静来。 血域中的血色生物,皆是以本身躯体为兵刃,骨甲、骨刃、利爪,无人使用什么刀剑之类的兵器,剑气一旦排空而去,定然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一道身躯自泥泞的沼池中跃起,凌厉的剑气激荡而出,将覆盖在身躯表面的泥渣彻底震成了齑粉。 无数紫黑色的细小电弧在他的身上攀爬弹射,倒有几分令天剑昔日的风采。 “洛兄,你这个徒弟,还真是了不得,比瓦伦丁这家伙有天赋太多了。” “看他样子,将来绝非池中之物,不知跟随你多少年了?” 千星客见多识广,也要感叹一句,丁影身上的锐利剑气,在这个年纪,实在是罕见得很。 瓦伦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看向被众星拱月的丁影,方才注意到,这人,不是令剑阁的弟子之一么? “大概几年吧?说是拜师,实际上我这个师父,完全是一个甩手掌柜,东奔西跑,没好好教导他。” “反倒是令剑阁对他有栽培之恩,应该是大有裨益才对。” 洛一缘嘴上谦虚地说着,实际上对于丁影却是相当的满意。 在丁影的身上,洛一缘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令天剑的神髓,指不定假以时日,这小子,能够成长为一柄人型神剑,逍遥自在天地之间。 “少主身上的气息,突飞猛进……廉水那厮,若是面对现在的少主,也不只是几合之敌?” 空衣也是震撼得很,大家才刚刚分别不久,丁影就有这么夸张的突破,实在是匪夷所思。 空衣却是忘了,他自己不也在短短的时间内,从一名普普通通的血将,回溯前生,晋升血帅了么? 睁开双眼,恢复意识的丁影,首先就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 “师父!” 言语之间,欢喜不尽,丁影毫不耽搁,直接俯冲了下来,投入了洛一缘的怀中。 “师父,弟子……弟子还以为,要再也见不到您了!” 紧紧抱住洛一缘,一度经历了无可抵御的死里逃生,丁影啜泣不止。 在场诸人,唯有瓦伦丁最是能够感同身受,他对于千星客的态度,似乎也是同样如此,不知不觉间,眼眶也开始红了,鼻头也开始酸了。 “好啦好啦,没事没事,师父在这儿呢,不用怕。” 拍了拍丁影的后背,洛一缘柔声细语地安抚着,罕见的态度,让千星客与空衣等惊得目瞪口呆。 “你小子,干嘛要跟上来,难道不知道血域之中,危机四伏么?” “得亏为师就在附近,得亏为师有为你留下后手,不然的话,你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佯装生气,安抚了一阵之后,洛一缘一把推开丁影,一脸凝重地说道。 在这之前,丁影的实力几何,洛一缘是再清楚不过。 能够与落单的血将掰手腕,运气好能够战而胜之,已是丁影之前的极限了,与瓦伦丁处在差不多的层级。 漠尘界的时候,只要虚凌不出手,这份实力还算是可以,走南闯北游刃有余,可一旦到了疆生界,就几乎处在最底端,任人欺凌。 “你小子,都知道让你的同伴先回去,怎么自己不先回到玄元域?” 洛一缘的语气罕见变得异常严苛,毕竟生命只有一次,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如何是好? “这个,这个……” “弟子是想着,总是看着师父东奔西走,忙前忙后,我这个徒弟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实在是有些……” “所以,这一趟,弟子也想要跟随在左右,能够为师父多尽一些孝道,只是……” 丁影羞愧地低下了头,明白自己做得的确有些鲁莽了。 以一敌三,面对三大血将,是真的差点连命都给丢了,如果不是有着洛一缘的剑气底牌,早就被吃干抹净,一点都没剩下了。 “只是不曾料想,这地方的敌人强得可怕,对么?” 洛一缘叹了一口气,玄域的一些根深蒂固的传统老思想,还是在困扰着丁影,让他无法跳脱出固有的思维。 诸如什么“有事,弟子服其劳”之类的话,深深坑害了许许多多玄域的后辈,让他们深陷所谓“孝道”的泥潭当中,无法自拔。 相反,元域真正的收徒,是真的当做子女来看待,不求能够有什么成就,只期望能够平安一生。 这,可能就是两域之间的文化底蕴不同,造成的困惑与误解吧。 “罢了罢了,既然都来了,那么就做好准备,随为师一同返回玄元域吧。” “你这么想着要为师父做点事情,等回去之后,你就去照看一下你的小师妹,可千万别让人欺负她了,明白了么?” 轻抚着丁影的脑袋,洛一缘方才发觉,三年多的光景,丁影又长高了不少,先前匆匆分别,还没有注意到。 如今两人的身高,已是相差无几,再也不能将丁影当做小孩子来对待了。 “是,师父!” 双手抱拳,丁影眼眸之中闪烁着兴奋与喜悦,激动非常。 “空衣,我们若是离开,你打算怎么办?” 回过头来,洛一缘又看向空衣,这个自漠尘界一路带上来,第一个遇到的血将。 放任他在这疆生界,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一旦大闹血王都城,神秘莫测的血王会否放过他这个叛徒,还是未知之数。 被点到名字,空衣哪敢怠慢,赶紧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说道:“空衣愿意追随先生回归,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洛一缘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很好,既然如此,等回到玄元域,你发下天地血誓便可。” “各位,我们稍作准备,下一站,就是血王都城了!” 第836章 黑教奸细 距离半月的时限,尚且还有几天的距离,绝大部分的宗门代表,都已失去了耐心。 好在本次令天狱虽然出了些许的状况,但伤亡损失尚在一个合理的范畴之内,继续追究令剑阁,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反倒会惹得彼此关系恶化,得不偿失。 九成九的宗门代表都离开的差不多了,就连火圣老都息了心里的念想,领着水圣老与一众圣子圣女回归圣玄城。 诛邪圣殿一行人就留下了个维金圣子,继续小住令天谷,等候瓦伦丁圣子的返回。 待得半月的时限一到,无论瓦伦丁是否返回,维金圣子也要准时回归,不得有半点耽搁。 偷天换日大阵的功效早就结束了,还不愿出来的人,只能听天由命。 相隔甚远,就算止司、缥缈剑尊等有诸多神通在手,也只是隔靴搔痒,无能为力。 “查清楚了么?” 止司双手负于身后,平静的望着令天狱那血红色的细长裂缝入口,神情冷漠。 不远处,既有司徒超与诸葛岚二人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又有阚宸、维金、放等少年侠客把酒言欢。 嘈杂的环境,丝毫不能影响与动摇止司的心境,他的一颗心,犹如死水那般,冰冷,平静。 快步走上前来的,正是执法堂的荣栢长老。 须发皆白的容百长老健步如飞,除了还有些许轻微的咳嗽之外,表面上的状态,似乎已恢复如初。 当然被造化境的大高手如此压迫,只怕荣栢长老今后在大境界的桎梏上,会更加难以跨越。 换言之,除非能自己跨过这个坎儿,不然的话,容百长老终其一生想要迈入剑尊之境,只怕是再无可能。 “回禀阁主,执法堂几乎倾巢而出,总算是探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当中还有不少事迹,与三年前吞龙山脉一案脱不开关系。” 轻伤不下火线,容百长老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让气息更显顺畅了一些。 执法堂长老不少,但经此一役,能够收获整个令剑阁上下推举与信任的,也唯有他荣长老一人了。 “哦?” 眼眸当中迸射出两道狠厉的剑光,直接将青石砖的地面炸得粉碎。 猛地回首,止司已是收起了阴郁的目光,淡然说道:“把知道的,都说说吧,事无巨细,不可有半点疏漏。” “混进令剑阁这么久而不被发觉,呵呵,厉承业,好一个厉承业!” 止司的怀疑,不无道理。 当初暗中策划吞龙山脉的事情,一旦事成,谁受益最大,不言而喻,范围已是相当得小。 只可惜当时空有怀疑的对象,却没有半点实质性的证据可以用来将狂徒缉拿。 不论是串联起整件事情的内门弟子蓝天余,还是五龙寨的五位寨主,一个个嘴巴都严实得很,始终不可能泄露出半点风声。 浮生与厉承业二人,一个是缥缈剑尊唯一的入室弟子,一个没有后台背景却能走到真传第二,在宗门内声望颇丰,想要察他们两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结果,就导致此事无疾而终,不了了之,而后方才酿至如今的大祸。 “阁主大人判断的不错,不查也就罢了,一查之下,厉承业此人的问题果然多得很,只是在真传第二的盛名之下,就算是各大堂口都得卖他一些薄面。” “根据目前的情报,厉承业此人,应当与五色教的黑色教王,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荣栢长老刻意压低了一些声音,这个事实,远远超出了他们想象的范畴,在刚知晓的时候,连他都吓了一大跳。 有的放矢,有针对性地查起来,才更加容易一些,过往许许多多的毫无头绪的蛛丝马迹,也因为这样,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五色教,黑色教王?” 止司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起来,声音,也刻意压得低了些许。 普天之下,除了诛邪圣殿之外,也唯有令剑阁,对于五色教的踪迹,最是敏感不过。 五色教虽被诛邪圣殿赶下了玄域第一把交椅的神坛,却一直在暗中虎视眈眈,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抵指的便是如此。 五位教王连同其余宗门一同攻上令剑九峰,乃是令剑阁有史以来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 “原来如此,难怪他厉承业自进入内门开始,就拒绝了任何一位剑尊、长老抛出的橄榄枝,却始终紧紧咬在浮生的身后,进度一点都不差。” “黑色教王……厉承业……黑心老人……司徒超,原来如此!” 止司的思绪飞速转动,很快就将许许多多荒诞不羁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 为什么一个被逐出宗门的落魄长老会有五色教的法王亲自上门招揽,为什么黑心老人对于令剑阁内发生的事情几乎了如指掌,原因都在于此。 “如果不是丁影和阚宸来得恰逢其会,恐怕到时候在关键时刻,厉承业就会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浮生,从而想办法抢夺少阁主的宝座吧?” 目光扫视了一圈周遭,止司挥手布下一阵剑气光圈,让两人的声音都不至于落入第三者的耳中。 兹事体大,万一有一些消息泄露出去,很可能会撼动整个令剑阁的军心,从而引发出不可想象的可怕后果。 “阁主……真是神机妙算啊!” 正捋着自己那白花花的长胡子的荣栢手僵在半处,看向止司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崇敬之色。 “缥缈剑尊的弟子浮生如今还在纳川境内徘徊,但有消息称,厉承业,疑似已拥有剑尊级别的实力。” “倘若消息为真,那么厉承业就是一直在藏拙,等一个光明正大击溃真传第一,奠定他少阁主的机会。”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荣栢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厉承业这小子,也是在他们的目光下一步步成长的,又能够通过骨龄检测法阵,意味着他至今肯定没有超过五十岁。 一个不足五十岁的后生小辈,却走在了他们这么多长老的前头,还把几乎整个令剑阁上下都当做白痴一样戏耍,这种感觉,换了是谁来,都会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让密侦部的人,全力稽查与任何五色教有关的线索,任何一处都不可放过。” “此外,一定要注意安全,五色教中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得不防,必要之时,可以请动令天堂!” 紧紧握拳,止司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第837章 把酒言欢 远方,阚宸、放与维金圣子坐在一处,把酒言欢,倒是好不自在。 身为名义上的少阁主,阚宸的心思大得很,一点都没有为令剑阁如今的困境而感到担忧。 反正就算天真的塌下来,也自然有个子高的会去顶着,若是真出现了什么连止司都处理不了的事儿,他凑上去,也起不到任何的用处。 习惯了诛邪圣殿的严苛管束,难得有机会单独在外,维金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拘谨,不太放得开。 与瓦伦丁相似,早早地见识过了世界的广袤,维金也不会像别的圣子圣女那般,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其余的宗门,也没有妄自尊大的秉性。 好在阚宸与放都是性格活络之人,一来二去,大家也都熟悉了起来,推杯换盏之间,又有过命的交情打底,自然更加亲近。 “我说放兄弟,几年不见,你的性格怎么变得这么多了?” “还记得当年的你,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沉默寡言得紧,不过你的剑法还是一如既往的了得,佩服,佩服!” 某种意义上,阚宸也算是东道主,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举起酒杯,三人碰杯共饮。 几杯酒水下去,话匣子也变得更加容易打开了。 “你以为我愿意么?” 放飒然一笑,别过头去,眼角余光处,竟是有了微微泪痕。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到底有多小,我已是记不得了。” “甚至于,我都不知道我的家乡,我的父母,我的亲人,自打拥有记忆开始,我唯一认得,或者说熟悉的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师父。” “师父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照顾,的确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事无巨细,但要求,也甚是严苛。” “那时候还小,只会想要,只会期盼更多的自由,又不懂得许许多多的大道理,为了达到师父的期望,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我试着开始模仿师父。” 感应到放语调中出现了一丝丝不和谐的杂音,有如轻声的啜泣,阚宸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抚着,以示安慰。 维金圣子也很是聪明地适时举起酒杯,及时邀两人碰杯,来缓解那种令人不适的气氛。 “少悲喜,多静思,渐渐,我开始从细微之处模仿师父的动作,模仿他的气质。” “而后,你们就见到了,当初的我,失去了天性,失去了自我的我。” “沉默寡言,不善言辞……除了手中的剑之外,我……一无所有。” “千玄城外的剑冢险地,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独立外出闯荡,结果,就遇上了你们。” 放叹了一口气,黑杀剑握在手中,就好像他唯一的亲人那般,珍藏,珍重。 “懂懂懂,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不难过,不难过啊!” 维金圣子虽然被管束得也颇为严格,他起码还拥有一群年龄相仿、阶级相近的圣子圣女同伴可以沟通交流,不至于被束缚成性格扭曲的地步。 阚宸嘴角抽了抽,回想起自己刚刚被止司收下之时,受到的也是近乎于非人的待遇。 如非他自己本身性格就比较洒脱,又有丁影一直作伴,恐怕他的下场,比之于放,也好不到哪儿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积月累之下,终有一日,我彻底憋不住了,那种非人的感受,那种孤独的寂寥,实在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是以,我一人逃了出来,笑也好,哭也好,喜也好,怒也好,都随心随性,再无牵绊。” 说到这儿,放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语气要多豪迈,听着就有多低落。 “所以,放兄弟,这才是你真正的性格么?” 维金圣子并没有见识过曾经的放,小心翼翼地问询着,生怕触怒了他。 在放的身上,维金圣子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威胁,再加上阚宸言语之中偶尔透露出的几丝敬意,能够明显地判断出,此人的实力,应当还在阚宸之上,且大有来头。 “谁知道呢?被压抑得太久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本来的性格究竟是什么。” 放耸了耸肩膀,很是无所谓地说道。 阚宸左右环顾了一下,见他的师尊止司还在与人密谈着什么,这才放下心来,伸出手掌小声说道:“放兄,老实透露一下,你那位师父,和我的师尊,是不是曾有过一面之缘,是不是交过手?” “不是好奇心作祟,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我那位看似威风八面的师尊,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放别有深意地瞥了阚宸一眼,幽幽地说道:“我还以为那位止司前辈是丁兄的师尊,想不到竟然是你的,阚兄,当初,你可是藏得够深啊?” “意外,意外,一切都是意外,嘿嘿。” “若非丁影兄弟早有师承,这等好运气,哪里会落到我头上,维金兄弟,你说是也不是?” 阚宸笑得有些尴尬,千玄城初见止司与丁影的时候,大家还闹出了一些不愉快,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丢人。 好在止司与丁影都大人不记小人过,并没有放在心上过多计较,不然的话,阚宸与阚永年,怕是早就沦为一堆白骨了。 “嗯嗯,丁影兄弟手段着实厉害,他的师父?呃,是该叫师父吧?也厉害得很,不论仪容气度,皆是非凡,吾辈楷模,当属如此。” 维金与洛一缘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忙不迭点头应和。 别的事情他不清楚,亲身体会过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原来如此,倒是让你捡着一个大便宜,我记得当初你还张口闭口,要当西方圣殿的圣子来着。” “时移世易,你能成为令剑阁的少阁主,倒也算是一番机缘。” 有一位真正的西方圣殿圣子维金在场,阚宸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颇为尴尬。 那时候的自己,眼光与格局实在也是有限得很,又被阚家老祖压迫得紧,也是无奈之举。 现在听来,莫说是外人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多多少少有些羞耻。 一巴掌拍在放的后背,阚宸面颊微红,细声细语地说道:“放兄,这点丢人现眼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谁人没有年少轻狂之时呢?” “你呀你呀,难得有机会一见,还是和我好好说说,你师师父与我师尊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好。” 第838章 编排长辈 “是啊,是啊,放兄,还是说说看,老一辈的爱恨情仇,最是值得我们细细品鉴一番,从中剥丝抽茧,吸取经验教训。” 维金圣子也是来了兴趣,西方圣殿的教诲非常严苛,他可没有机会如此放松地高谈阔论。 现在谈论的,可是令剑阁的阁主止司,地位比之于圣老还要尊崇,几乎不逊色于殿主那一级。 在诛邪圣殿的时候,哪里能够听到涉及到殿主的风言风语? 这些事儿,可都是明令禁止的大不敬行为! 把悲伤的情绪收敛了一些,放也留意到了止司虽在周边,却正处在交谈沟通的氛围下,应当无暇他顾,这才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师父曾说过,数年前,止前辈来元域地界大闹过一番,应当是为了寻觅令天剑的下落。” “元帮虽然沉寂了下来,但帮众遍布五湖四海,到处都是。” “如果说元域当中,情报网最厉害的当属天元皇朝的紫衣卫与潜龙密影,那么排在第二,就非我们元帮莫属。” “师父收到消息,止前辈先后在剑宗剑芦、太元湖湖心剑岛大闹一番,下一步应当打算前往隐世不出的藏剑山庄。” “是以师父前去堵截,以剑试剑,与止前辈赌斗了几招。” 放绞尽脑汁,也只能勉强回忆起师父怨曾经说过的只言片语,事关两位大佬,自己又不敢随随便便添油加醋。 “然后呢,然后呢?孰胜孰负?孰强孰弱?结果如何,放兄,你倒是说个清楚明白,别卖关子啊?” 阚宸有些着急了,怎么听到要紧关头,就戛然而止了,这种感觉,着实令人太过难受了。 “就是,就是,放兄,此处并无外人,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放心说出来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维金圣子闲来无事,也在边上瞎起哄。 维金圣子也算是大概知晓了,放的师父,乃是元域天虚榜中排名第三的强者,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自打见识过洛一缘的手段,维金圣子便对元域武者多了许多兴趣,知道元域并不像诛邪圣殿宣传描绘得那般孱弱,相反,还厉害得很。 玄域元域两大顶尖剑客之间的对决,莫说是他,阚宸心里也是期待得紧。 “这个……这个……” 到了要紧关头,放却突然有些凝噎了,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究竟结果如何,师父也没和我说啊,我只知道他们比试过一场,止前辈当时应当还没有找到令天剑。” 就算放对于自己的师父有着足够的信心,也不敢无中生有,直接就说是自己的师父稳操胜算。 师父没有说结果,那自己就不该胡乱品评,这是对于师长最为基本的尊重。 闹了半天,还是没有一个具体的结论,阚宸与维金皆是大失所望,一个个嘟哝着嘴。 “什么嘛,放兄,这你就不地道了,说了许久,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放也是无奈得很,心中暗想道:“你们这么八卦,就不怕正主儿出现,好好教育你们一顿么?” 阚宸脑子转得极快,思来想去,很快就给出了一个结论。 “嘿,放兄,你不是说,当时师尊手中并无令天剑么?” “要我说,那一战,定然是师尊输了,不过如果令天剑在手,师尊定然是赢的一方,你们觉得是也不是?” “顶尖剑法大家之间比试,相差毫厘,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趁手的兵刃不在,师尊肯定会陷入劣势。” 自作聪明的阚宸说个起劲,眉飞色舞,好不愉快,直到他的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反应过来的阚宸已经在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脑门,可惜,还是没有躲过去。 一记沉闷的暴栗声响起,吓得维金与放都差点自座位上跳了起来。 中招之处,阚宸的脑袋上肿起一个又大又肿的红包,哀嚎不断。 “小家伙,这么编排自己的师尊,是不要命了么?” “等回到小令天院,你自己好好思过吧。” 止司那低沉而包含深意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弄得阚宸坐立不安,一张圆滑的脸上,很快就堆砌出了招牌的笑容。 “师尊师尊,弟子知错了,切勿责怪,切勿责怪!” 看着阚宸这般诚惶诚恐的样子,对面的维金与放两个参与者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了,本阁主还有要事,就不和你们这些小家伙玩闹了。” “记住,以后编排他人之前,最好先确保对方绝对不会听到,不然的话,后果,可能就不会是这么简单了。” 丢下两句话,止司的声音就消失了,空气中只余幽幽风声,仿佛根本不曾来到过。 三人悄悄向远方看去,但见止司依旧在与一位长老密切交谈,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恍如一场梦,亦真亦幻。 唯有阚宸脑袋上,那个又红又肿的大包,还明晃晃地诉说着一切都是真实的,轻轻碰上一下,都会疼得要命。 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这才算是勉强缓过神来。 “这就是玄气第八重以上造化境大能的可怕,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在诛玄城、圣玄城的时候,会严厉禁止谈论圣老、殿主、圣主的相关事宜了。” “还好以前我维金循规蹈矩得很,一点错误都没有犯,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后怕。” 维金圣子拍着自己的胸膛,心里暗暗窃喜。 圣子圣女中,有如他这般遵纪守法的,自然也有丝毫不理会规矩规条的。 这些愚昧无知的家伙,日后,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不说就不说嘛,师尊这家伙小心眼儿,可偏爱丁影了,我堂堂阚家大少爷,就是路边捡来的,唉。” 阚宸没好气地说着,很快就把这些烦恼抛之脑后。 刻意挨近了放一些距离,阚宸凑了上去,笑嘻嘻地说道:“放兄,那不知道你离开剑冢险地之后,是否还有见过紫姑娘一面?” “当初一别,却不想几年都未曾再见,我阚宸心里甚是想念……” 放两眼一翻,差点昏了过去,敢情前面铺垫了许久,还刻意拉住自己,为得就是这个? 第839章 血池折磨 “王上,要犯业已带到!” 浑身被血能锁链束缚的厉承业,虚弱、无力,疲惫地跪倒在一汪血池边,身躯晃动了两下,差点就晕了过去。 引以为傲的生生境修为,在血域疆生界这片诡谲的地域上,算不了什么,早就被霍霍得干干净净。 宝贝兵刃恨魂剑被打出了好几道明显的裂痕,剑尖部位都有了数个豁口,此刻被辟烟抓在手中,想要将之夺回,也只是想想罢了。 血池中的血水无风自动,波纹一浪接着接着一浪拍打而来,来去皆无定向。 辟烟的本质也是血色生物,站在血池边上,大口吸取着逸散开来的血之精华,通体舒泰,神情无比享受,就连死了三个得力干将的事儿,都可以暂且抛到脑后。 反倒是厉承业,腑脏经受了一轮又一轮的血风,恶心得都吐了出来。 腐坏、黏稠、酸涩、刺鼻,种种感觉钻进身体,一起炸开了花,饶是厉承业觉得自己隐忍的能力已到达了一定的程度,还是没忍住那种反胃的冲动。 玄修达到重生境之后,对于俗世饮食的欲望就开始大幅度衰减,身躯第一次脱胎换骨,无需刻意依赖仰仗吃食。 而在达到玄气第七重生生境之后,体内玄气自此形成循环,生生不息,除非自己想吃,不然就算风餐露宿,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体内没啥东西可吐,代价就是吐得更是一塌糊涂,厉承业已没有半点真传第二该有的形象,匍匐在地上,吐得都是黄水苦水,更添上几分难闻的味道。 非是大会之际,血池边上,除了辟烟之外,并无他人在,倒让血王都城的中央,多了几分寂静萧杀的感觉。 血池边缘,数十尊雕像,大都是在近千年里重新补全的,各式各样的奇怪物种以血池为中心,齐齐叩拜,似乎在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 呐喊之后,久久没有动静,辟烟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已。 这趟的事情,办得确实不怎么漂亮,走丢了敌人不说,还被外来者斩杀了自己的三个手下。 晃荡的结果一旦让外人知晓,只怕辟烟的一世威名都要烟消云散,被别的血帅笑得头都抬不起来。 就这不怎么光鲜亮丽的结果,还是在辟烟并不知晓早有外来者离去的前提下。 好在起码抓获了人犯,某种意义上也能称得上是将功补过,并不算太过失职。 除了血神独享,近乎于只存在传说当中的离神界,血王自有大神通,足以监察整个疆生界。 辟烟心下惶恐不安,也不知道一名人犯,能否抵消自己失职犯下的罪过。 许久许久,硕大的血王宝座上,两缕血火幽幽升起,浩瀚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辟烟二话不说,当即恭敬无比地跪了下来。 “恭迎王上驾临!” “无上功德颂王上,万域千界恸血殇!” 把手中提着的战利品残剑扔在一旁,辟烟才不会愚昧到在血王法驾面前,还要自恃身份,老老实实地行礼问安。 传闻血王宝座上坐着的那具肉身,乃是血王遗留下来的旧体,只有偶尔示下的时候,才会降临神识启用。 一具充满血肉精华的残骸,明明吞了就可以获得无上力量,数十名血帅却无一人有胆子上前尝试。 只因,稍稍升起一些不好的念头,血王的无上威压,就会直接降临,将他们彻底压服在地上。 “这,就是外来者?” “辟烟,此人,由你缉拿,由你审讯,由你终结。” “此事完毕,漠尘界虚凌之衔,你可差人领受。” 位于血王宝座上,两缕血火光点慢慢飘于一处,融成了一块镶着金色的通红血晶,缓缓落入辟烟的手中。 至此,就连那股无上威压,也消失得毫无征兆,辟烟甚至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血王就已离去。 压迫感影响的,可不仅仅是辟烟,厉承业身在血池一带,同样无法幸免。 好不容易从口吐白沫的痛苦中恢复了一些,看着被扔在地上,犹如废铁一样丢弃的恨魂剑,厉承业的眼角闪过一丝怨恨。 “怎么,当狗当惯了,连主子走了,都舍不得起身么?” 含糊不清地开口嘲讽,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厉承业的胸膛就挨了狠狠地一脚,将他整个人踹得飞起。 血能枷锁尚在,厉承业的玄海被牢牢困锁着,玄气都恢复不了多少,更遑论催动玄气护体了。 一脚还算是留了好几分的力气,将他的胸骨踹碎了大半,落在地上的厉承业与死狗没什么区别,狂喷鲜血不止,大口粗喘着气,每动弹一下,都会感觉到钻心的痛楚。 “虚凌是怎么死的,说吧。” “玄域的人,不该这么硬骨头才是。” 辟烟话音未落,人已出现在厉承业的身旁,双手齐齐捏住了厉承业的肘关节,轻轻一捏。 “呜啊!” 凄惨绝伦的嚎叫声响起,一向硬气的厉承业终于也绷不住了,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对一名用剑之人来说,双手被折,本就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 厉承业习剑多年,虽不像元域的剑客那般真的爱剑如命,但双臂传来的痛苦,却是实打实的。 “什么虚凌,我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 对方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无法以常理来对待,厉承业至此才终于开始有些怕了。 “硬骨头,对你,并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或许,还需要再加把劲儿,对么?” 死去三名手下的代价,在血王的许诺下,换来了更好的条件,等同于整个漠尘界,都将由他辟烟,或是他的手下来掌管。 这些个血帅在嘴上对虚凌总是看不上与嫌弃,心里却是羡慕得紧,天高皇帝远,漠尘界碎片荒芜,也算是一方霸主,好处多到难以想象。 双脚狠狠踩在厉承业的膝盖上,自上而下的浑厚力量,一点一点将膝盖骨完全磨碎。 踩断双腿,尚有复原的可能性,将膝盖骨完全磨碎,每一下都是叫人死去活来的痛楚,真的不给厉承业任何生还的希望。 非人的痛苦,折磨得厉承业双眼暴突,惨叫声不绝于耳,偏偏他是真的啥也不知道,除了惨嚎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的还嘴余地。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跟着人进了高挂在天上的宫殿,在我之前,应当还有他人,还有他人!” 辛辛苦苦憋出了两句话,厉承业两眼一翻,痛得当场昏死过去。 第840章 黑无镜 又是狠狠地一脚踹在厉承业的脸上,踹得他雪白的牙齿飞迸了好几颗,原本俊俏的面容扭曲异常,愣是活生生又给痛醒了过来。 微弱的血能灌输其中,也算是勉强为厉承业续上了一口气,让他的痛楚稍稍缓解了一点。 “还有他人?” “你就算是要死,也把话说清楚了再死。” “在这之前,不论你先前是什么人,不论你拥有什么背景,都没有任何的意义,明白么?” 辟烟当然也清楚,一个实力与血将相仿的家伙,不论在哪儿,都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定然大有来头。 尤其是这外来者身上的血肉气息还年轻的很,最是美味可口的那一档,如果不是他的身上还关系着血王的命令,估计辟烟也会忍不住,一口将他给吞了。 “呵……呵呵……” 瘫倒在地上,厉承业的眼神怨毒无比,心中也后悔莫名。 本以为踏足那天上的宫殿,便可以抢先一步收获机缘,等回到玄域受益无穷。 厉承业心中甚至都盘算好了,将来找个机会,将丁影、阚宸两大绊脚石彻底铲除,接着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所谓的真传第一人浮生击败,下一任令剑阁阁主的位置,绝对是他的囊中之物。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古宫传送门的背后,的确是一片几乎未曾开垦的世界,却是一片危机四伏的世界。 崭新的世界明显就有着争斗过的痕迹,浓郁的血腥味渗入鼻息,分明就是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而后,在辟烟的绝强一掌下,他厉承业纵然自命不凡,也要饮恨当场,根本没有半点侥幸可言。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抓不到别人,所以就拿我来出气,对么?” “呵呵,令天狱里的家伙,果不其然,一个个不外如是,哈哈哈哈!” 辟烟也未曾想到,死到临头,外来者竟然还有胆子嘲讽于他,不求活命也就算了,自寻死路,真的不是头脑发病了么? “说真的,其他几人是谁,究竟是谁,究竟比我早到还是晚到,我不知道,你也不可能知道!” 也不知道是真的被逼得有些失心疯,还是厉承业身上还有不为人知的底牌,总之他毫无顾忌地放肆笑着,哪怕说话都有些漏风,哪怕嘴里还在吐着鲜血,也毫不在乎。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哈哈哈……呜啊!” 口不择言的代价,就是脸上又挨了重重的一脚。 这一回,可没有辟烟带着怜悯的血能援助,满嘴白牙喷得遍地都是,好好的一张脸庞碎了六七成有余,连人的形态都有些难以辨识出来。 “傲慢、愚昧、无知。” “外来者,既然你已丧失了对于生的基本渴望,那么,我就送你一程吧。” 一脚高高的抬起,辟烟已经有些失去了兴致,与头脑不怎么正常的人沟通,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儿,还不如直接杀了来得更加痛快一些。 脚掌猛地下踩,正要将厉承业那好大的一颗头颅踩得稀烂之际,一抹漆黑到近乎于无的光芒凭空显现。 灌注了些许力量的脚,仿佛踩在了一团蓬松柔软的棉花上,完全不着力量。 诡异的反震之力倒卷而来,将猝不及防的辟烟迫退了足足三丈的距离,方才休止。 “师……师尊,您终于……” 只来得及说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厉承业就头脑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伤上加伤,又几经折磨,厉承业的意志,还没有真的到了铁打不动的地步,能够留有一口气在,都是身上那张“底牌”起到的功效。 黑色的气息停止外泄,回收聚拢,渐渐显化出一面朴实无华的古镜,镜边一圈古怪的纹路,有蝠翼,有犄角,有利爪,有人像,比之于他们血色生物更加诡谲,更加邪恶。 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便是整块古镜镜面,都是深邃的漆黑,照不出半点光泽与色彩,仿佛黑洞那般,吞噬一切。 辟烟身为血帅,曾不知道多少次沿着血神开辟的域界通道,侵入到其余的域界。 他们抓来的不少能工巧匠当中,也不乏会制作这些小玩意儿的人,辟烟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到让他有些难以理解的“镜子”。 黑暗之中,一道渗人的身影飘出,周身笼罩在黑色的长袍之下,除了苍白到几乎惨白的皮肤之外,看不清任何的容貌与特征。 人影只有虚像,并无实体,乃是镜中投射而出的能力,并非是什么绝世大能跨界而来的顶天手段。 “你是何人,你可知晓这又是什么地方?” 辟烟不是蠢人,当然不会傻到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动手的地步。 能够将他都震开,起码说明这股力量不可小觑,再差再差,也是同一层级的地步。 不过在这血王都城,无论来者是谁,都别想掀起什么风浪来。 “谁?” 虚影的声线拉得很长很长,似乎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听着都有些费劲。 “这里,是令天狱,或者,也该称之为血域。” “我说的对么,血域的血帅?” 虚影毫无顾虑地直接点破了辟烟的身份,却并没有令辟烟感到惊讶。 血域到处掠夺多年,臭名昭着,凶名在外,倒也并不为过。 “我乃玄域五色教黑色教王,此子乃是我的弟子,还望阁下能够给个面子,放他一条生路。” “作为回报,五色教愿意助你们打开玄域的通道,让玄域成为你们的后花园,智慧的血帅,你,意下如何?” 不给辟烟思索的时间,黑色教王直接抛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残留在厉承业身上的力量,乃是五色教秘宝五色镜所留,能量有限,无法坚持太久。 五色镜由五大部件组成,每一位教王各自执掌一块,五块合一,便是传说中真正的五色镜,可以比肩绝世神物的无上至宝。 黑色教王手中的黑无镜固然厉害,但想要学着赤魔罗隔空支援,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单一的黑无镜无法与完整的五火神扇相提并论。 是以,黑色教王一开口,就要以绝对诱人的条件,保下厉承业的性命。 第841章 谈判失败 堪称充满诱惑、满是诚意的条件,在黑色教王想来,是没有人会拒绝的。 长此以往的傲慢,却让黑色教王忽略了一个不太对劲的事实,血色生物,真的能算人么? “五色教?我听过你们的名字,丧家之犬罢了,也敢在这儿狺狺狂吠么?” 辟烟冷笑了几声,全然没有将黑色教王提出的条件放在眼里。 连他们血域的人都清楚知道,玄域五色教,在千多年前就被覆灭了,如今只剩一群散兵游勇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即便是被同样经历过一场大得动乱,血域还是保存下来了不少实力,抛开无上血神与至高血王不谈,光是常驻在血王都城里的血帅,就少说有十几位之多。 五色教,有什么资格与血域谈条件,又有什么身份敢用平起平坐的口吻,与血域谈条件? 黑色教王语气稍稍哽咽了一下,似乎是全然未曾料到会是这个下场。 在利益的诱惑与驱使下,理应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得了诱惑才是,偏偏遇到一个油盐不进的硬茬,倒是好生难办。 厉承业与黑色教王之间关系匪浅,还关系着日后的谋划与布局,不容有失,是以无论如何,他也要想办法,保住厉承业的性命。 “那么,血帅,你就不用问询过你们的王么?” “仅你一人,自作主张,难道就不怕你们的王对你怪罪么?” 一计不成,黑色教王心里又生一计,赶忙话锋一转,调转枪头。 黑无镜寄存在厉承业身上的力量有限,仅凭区区一点力量,唬唬人还行,想要压过不逊色造化境多少的血帅,想要将厉承业从危机四伏的血王都城中带走,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若能避免一场大战,多动动嘴皮子,黑色教王也是乐意为之。 “锵!” 十根锐利的血爪散发着渗人的寒芒,血红的长尖比之于先前大了三四成有余,背后骨刺顿生,宛如蜘蛛肢节那般骇人。 辟烟刚刚做了不怎么光彩的事儿,还多少有欺瞒血王的成分在里面,听到黑色教王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血王来压他,当然更是怒上心头。 再联想到了于云、力水、哀寅三大得力干将惨死的画面,对于不知所谓的外来者,辟烟就更没有半分的容忍。 “王上有言,此事,由我缉拿,由我审讯,由我终结。” “你若真的要为这小子出头,就留下这缕分神吧!” 近乎于咆哮地说完这番话,爪风交错,撕裂虚空,将厉承业的身躯彻底包裹了起来。 周身的衣衫防护寸寸剥离,连带着近乎一片虚无的黑,似乎也撑不了太久的时间。 古镜中的一池黑水,再也无法维持恒久的平静,开始如同水波摇曳,晃荡不止。 一条一条的裂痕,在古镜周边显现,似乎要不了多久,黑无镜的虚影,就会随着厉承业的肉身,一并崩溃。 玄域不知名的一角,一处满是黑暗的洞穴之内,黑色教王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无奈至极地叹了一口气。 话不投机,与血域里的野兽沟通,怕是他有生以来,做过最为愚蠢的一件事情。 只是不管如何,他也无法对厉承业视若无睹,此子牵连甚广,还关系到五色教在玄域将来的布局,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与闪失。 “罢了,为师能保得住你这次,却也未必能够保得住你下一次。” “今后,还望你能够不负所托,完成大业才是。” 把心一横,都碰下骤然射出两道狠厉的光芒,黑色教王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滚烫的鲜血直接洒在了身前。 山洞之中,黑色教王身前,正躺着一面通体漆黑,近乎于什么都看不到的古镜,正是黑色教派的秘宝黑无镜。 五镜合一的五色镜,威力惊天动地,当属绝世神物一级,不在令天剑、五火神扇之下。 奈何五色教始终不能一统,五位教王各执五色镜之一,至宝一分为五,威力不免打了折扣。 跨界支援,消耗颇大不说,还有传输途中的损耗,若非到了万不得已,黑色教王也不欲做出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得了强者鲜血与造化玄气的援助,黑无镜霎时间绽放了无尽黑暗,将一切所见之物,尽数吞噬。 身上血肉难以抵挡血爪的锋芒,陷入深度昏迷的厉承业被撕扯的鲜血淋漓,不少部位都已能见到深可见骨的伤痕。 泛着涟漪的镜面以镜心为始,向着周遭荡去,将涟漪波纹彻底平息。 黑色教王的影像,自黑无镜的虚影中漂浮而出,几乎一丝不差地没入了厉承业的身躯之中。 闭阖的双眼猛地睁开,干涸的玄海疯狂吞吐玄气,“厉承业”双掌左右平推,硬是将爪风给挡开了不少。 掌爪对撼于一处,“厉承业”、辟烟的身形皆是一阵晃荡,万籁俱寂,天地变色。 对撞的浩瀚力量,将两人迫退了开来,无论辟烟还是“厉承业”,都难以凭借压倒性的力量彻底压垮对方。 连连后退了数十步,辟烟也不愚蠢,抬手就是朝着天空打出了一道血箭。 血箭升空,与穿云箭的效果并无二致,偌大的血王都城内,就近的血帅见了,都会前来相助。 “不好!” “厉承业”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血箭去得离奇,用意显而易见,连猜都用不着猜。 隔空附身作战,虚耗极大,一个血帅都无法轻易拿下,要是再来上几个,除非他黑色教王亲自带着黑无镜前来,不然根本不会出现任何的侥幸可能。 见势不妙,“厉承业”扭头就打算直接离去,只是刚刚回过头来,就见到一个羊头人身的怪物,狞笑着一张脸,在他的面前突兀出现。 两只羊蹄子猛踹胸膛,“厉承业”肉身本就受到了相当严重的伤势,经此一踹,更是伤上加伤,胸骨又碎了不少。 吃痛之下,“厉承业”的掌刀也斩在羊蹄子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伤痕,算是勉强还以颜色,总的算起来,还是吃了不少的亏。 被突如其来的羊头怪一耽搁,想要再走,却是为时已晚。 连同羊头怪在内,三位血帅,已呈围合之势,将“厉承业”团团围住,绝对不容他有走脱的可能性。 第842章 蛇吻 三大血帅并没有直接动手,反倒是将“厉承业”给围了起来。 他们的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担心,血箭一出,血王都城内就近的血帅都会源源不断的赶来。 届时,哪怕这个外来者真的有三头六臂,通天手段,都不可能再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奇迹。 也正是这片刻的功夫,方才让寄身于厉承业身体的黑色教王注意到,疆生界的血帅,并不完全都是人的形态。 一个羊头羊蹄的人形怪物已经足够诡异的了,另一名血帅更是连双腿都没有,空荡荡的下半身,有如幽灵一样漂浮在虚空当中,见之就感觉到心寒。 五色教纵横玄域多年,也没有见识过如此多奇奇怪怪的物种,倒真的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可惜危机临近,根本没有时间让黑色教王静静欣赏罕见的一幕。 再不抓紧时间,非但敌人会越来越多,就连黑无镜的力量也会渐渐消退。 到那时候,就真的只剩下一片虚无,再也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黑无镜的虚影中不断透露出邪异的黑色气息,补足厉承业玄海中干涸的玄气。 玄气再生的同时,也具备不俗的恢复效果,身上的伤势也愈合了不少,起码让黑色教王自信又有了一战之力。 五指虚空一握,远处有些破损的恨魂剑便被黑色教王吸到了手中。 再怎么说,恨魂剑也是真正的天兵剑器,威能不凡,哪怕在他们这个层级,也能够起到不俗的助力。 之所以恨魂剑一开始就被夺走,实在是因为厉承业自己的修为不足,也无法发挥恨魂剑的威力罢了。 老朋友相逢,更是激动不已,恨魂剑发出了轻微的震颤,黑色流光自剑身上流转,先前的磨损痕迹尽数消除。 “辟烟,想不到你也会有动用血箭的一天。” 羊头怪名唤羊卯,发出了“咯咯咯”的怪笑声,丝毫未曾将黑色教王的动作放在眼里,反倒嘲讽起辟烟来了。 两条毛茸茸的蹄子抖了几下,就将刚刚刚刚沾染的伤势恢复了个大概,无伤大雅。 “辟烟,看样子,王上交待下来的任务,你做得很不妥当,要不,把这外来者交给我算了?” 无腿的幽魂状血帅并不双手,取而代之的乃是两把连着手腕的血刃,相互交错着,发出“锵锵”的声响。 “废什么话,速速将之拿下。” “王上有令,此事,由我终结,你们从旁辅佐,亦有功劳,别想着争抢便是!” 稍稍缓过气来的辟烟哪会容忍他人来抢夺功劳,擎起血爪,再度攻杀而上。 另外两名血帅,也是分毫不让,手段并不逊色多少。 三人围攻,只是几个照面的功夫,就让黑色教王险象环生,好几次都是险之又险地剑走偏锋,方才能够躲过致命一击,保住一条小命。 “呸,不是自己的身体,操控起来,果然有几分不趁手。” “若是本教王真身在此,黑无镜中,岂会容你们这般放肆?” 黑色教王心中有苦说不出,但凡显出要脱走的苗头,都会被追堵拦截,而后迫退回到原地。 对方有心打消耗战,黑色教王深知后果堪虞,只得继续将玄气与黑无镜仅剩的力量齐齐注入恨魂剑中。 黑光大涨,恨魂剑一挥之下,数以百计的怨魂冲出剑身,在三名血帅的身上不断啃噬。 阴邪的力量并不算太过强大,却犹如附骨之疽,不好清除。 三名血帅手忙脚乱地催动血能,那知怨魂一触碰血能,竟齐齐自爆,迷蒙的烟雾与震荡,令得他们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唯有黑色教王感觉到,恨魂剑剑身的色泽,似乎稍稍变浅了一点点,看样子贮存的怨魂一旦释放,对于剑器本身,也会有不小的影响。 无论如何,恨魂剑终究还是外物,比不得厉承业这个弟子、棋子更加珍贵。 知道了恨魂剑有奇效,黑色教王毫不犹豫,剑光狂甩而出。 剑光本不带多少力量,但剑光却带出了一道道惨死在恨魂剑下的怨魂。 须臾之间,成千上万的怨魂萦绕在恶臭的血池上方,完全将视线阻隔了起来。 怨魂还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又悍不畏死地自爆,还真成功地让三名血帅无法在第一时间去堵截黑色教王的逃离。 来不及庆幸与雀跃,黑色教王双腿拼命迈动着,连飞带跑,生怕自己跑慢了一些,又落入敌人的围合。 好好的一柄恨魂剑,剑身已褪去了原本的黑色,即便还有着黑无镜力量的加持,也只剩下了迷蒙的灰色,看起来贮存在里面的力量应当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轰!” “轰!” “轰!” 无休无止的自爆,除了有一些干扰的作用,其实一点都伤不到三名血帅,就算他们不动用血能护体,也不会有半点破防。 感应到目标似乎要逃离,三者都开始发狠,浓郁的血光齐齐暴涨,一下子就将所有的怨魂吞没。 可怕的血能,赐予了这些已死许久的怨魂,第二次直面死亡的机会。 阻隔皆尽消散,三位血帅还没来得及庆幸,就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起初,他们还以为只是错觉而已,但三者都非常理智地定在原地,并没有直接追上去。 对望了一阵,三人明白彼此的心意,眼神当中,有迷惘,也有错愕。 “天,怎么突然黑下来了?” 狂奔之中的黑色教王,能够感应到黑无镜的力量正在极速消退,他的寄身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 不敢浪费辛苦争取来的一分一秒,黑色教王不要命地逃命,速度却无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血域的天穹,无论是疆生界还是漠尘界,都是一片深邃的暗红色,除了极高极高的地方,很少会看到伸手彻底不见五指的黑暗。 茫然地抬起头来,眼前的画面,差点没把黑色教王的魂给直接吓飞。 庞大到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血盆大口俯冲而下,不给任何的反应机会,就将厉承业的身躯一口吞没。 城墙崩塌,遮天盖日的黑水幽池之主,黑水血荒蛇王螭蜧,正不断蜿蜒起伏着比小山还要壮硕的身躯,杀入了血王都城,如入无人之境。 第843章 螭蜧临都 “那……那是什么怪物?” 扭过头来的辟烟,被不断传来的轰鸣震荡声搅扰得心绪不宁,还以为自己是被怨魂的阴邪之力影响,出现了幻觉。 但当他揉了揉眼睛,方才确认,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并无半点虚假的成分。 血王都城的建造,都是从各个域界抓来能工巧匠所为,即便经历了千多年前的一场动乱,依旧在不断扩张,不断修缮。 疆生界又与漠尘界有细微的不同,在这被血域更为钟情的一方小界,血色生物得以更早开辟灵智,并不像漠尘界那般愚昧无知,只知道唯上遵命。 生活在血王都城的血色生物不知凡几,也有不少只是刚刚开了灵智的血卒,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庞然巨物一口吞没。 对于螭蜧那庞大到已完全与寻常血色生物格格不入的体型而言,纵然再多的血卒、血卒长,也不能让祂尽兴。 一口囫囵生吞,连咀嚼都用不上,螭蜧就晃动着身子,继续前行。 相比起来,前方明显还有不少美味,正诱引着祂前去,大快朵颐,享受放下多年的口腹之欲。 悄然匍匐在螭蜧背上的某一处,仅仅只是一块鳞片而已,就几乎足以容纳洛一缘等几人落足。 有着洛一缘布下的真气网罗,任凭螭蜧如何翻腾摇摆,几人都不至于被甩脱出去,可以安安稳稳地紧贴在鳞片上。 越是靠近一些,方才越是能够体会到螭蜧有多么的恐怖,放在玄域、元域古老的传说当中,哪怕是纵横翱翔于天际的真龙,都不见得能够拥有如此庞大的体型。 “洛兄,之前这巨蛇身上的伤口,是你造成的?” 千星客将自身的火焰更加贴近了鳞片一些感受到内里厚实的硬度与磅礴而旺盛的生命力,不禁感慨了起来。 起初那一道尚未完全复原的百丈刀伤,究竟是有怎样的破坏力,才能在螭蜧这近乎于神明般的伟岸身躯上,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到了如今,那道刀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一层崭新的鳞片取代了淋漓的豁口,除了站得远一些的时候,能明显看出有色泽上的不同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如此贫乏空洞的小域界,竟然能够诞生这么强大的生物,造物的奥妙,实在是超乎想象。” 千星客见多识广,总是能够蹦出几个大家都没有听过的词汇来,众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我砍了祂一刀没错,祂也给我撞得够呛,腰都快断了,等到出去,非得好好躺上一段时间不可。” 洛一缘没有趁势吹嘘自己,反倒是顾左右而言他,顺带着也抬了螭蜧一下。 别看这家伙体型巨大无比,头脑似乎也不怎么清晰,听力却是好得出奇,在祂的身上说祂的坏话,没准下一秒就给甩了出去。 “好!好样的,血王都城,并非是我等背弃于你,是你将我们都抛弃了!” 空衣扒拉着鳞片,看着一幕幕极具张力的画面在眼前出现,心中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顾忌,反倒畅快无比。 被安置在漠尘界千年,浑浑噩噩得度日,这样的岁月,也够久了。 空衣再无任何的心理负担,已是铁了心要换主子,不想再跟着血王厮混。 “丁兄,你说,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么?” 匍匐在螭蜧背上,瓦伦丁早就被一幕幕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给弄得有些恍惚了,世界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空间,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连带着,曾经自信无比的圣子大人,也开始有了一丝丝的自卑感与自我否定。 在这血域疆生界,逮着一个,都比他瓦伦丁要厉害不少,就连刚刚有许多被螭蜧直接吞进嘴里的血将,都是他瓦伦丁要小心应对的劲敌。 自我否定的念想一旦出现,就会很容易的侵蚀心神,从而带来很难挽回的负面情绪。 “当然可以,有师父在,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在丁影的眼里,洛一缘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神,将他从水深火热当中救了出来。 这种情愫,都近乎形成了一种信仰般的存在,可不是什么事情能够随便动摇的。 感应到身旁的圣子心神萎靡,丁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这种感觉,他最是能体会不过。 一直在打高端局的丁影,也是一步步从输输输中走来,输得都快要有些麻木了。 如果仅仅因为一两场的胜负得失就要怀疑人生,他丁影早就买一块豆腐撞死了,也不至于还能坚持到现在。 只要有一颗坚定的心,失败的经验,反倒是最为行之有效的经验。 “快走,唤血箭,请王上降临!” 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吓得羊头怪羊卯终于觉察到了问题,撕扯着嗓子疯狂地大喊,哪还有刚刚占据上风时期的肆意? 庞然巨物凝视着三个渺小的蝼蚁,骤然俯冲下来,吓得三大血帅心跳都快要停顿了。 辟烟、幽元没有任何的犹疑,先跑为敬,两道血光飞速向着外围掠去,连迟疑都不带半点。 倒是羊卯挥手打出血箭的刹那,想要再走,却是为时已晚,两条羊蹄子与硕大的蛇头来了一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 两条羊蹄子连带着骨骼、血肉全部炸裂,羊卯半身粉碎,完全无法抵挡冲击巨力的来袭,仅存的上半身猛地掉入了翻腾不止的血池之中,被当场吞没。 蛇口一张一闭,将爆碎的血沫骨渣吞吃殆尽,螭蜧还吧砸吧砸嘴巴,大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好可怕……血帅,在祂的面前,不堪一击,这就是血脉的压制么?” 将一切看在眼里,空衣吓得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这尊古老的存在,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恐怖了,难道除了血王与血神之外,就无人能够治住祂么? “螭蜧,这地方还有许多好吃的,你放肆得吃,如何?” “我下去有些事情要办,等下次再来找你玩,你看怎么样?” 拍了拍螭蜧的鳞片,洛一缘示意众人都把耳朵捂起来,而后放声大吼。 “吼!” “美味,好吃!” “你去吧,记得要回来,别又像你的先祖,一去不复还!” 螭蜧张开血盆大口,雷霆一样的巨响,在整个血王都城上炸裂。 第844章 血池边 也不知道螭蜧与洛一缘之间,究竟是达成了什么样的约定,更无从知晓两尊绝强者是如何在打生打死的情况下还能够和气相谈。 总之,黑水幽池的霸主,血荒蛇王螭蜧,站在了血王都城的对立面,为洛一缘一行人,赢得了足够的的时间与机会。 四人一火自螭蜧那庞大的身躯上一跃而下,落到了腥臭难闻的血池边上。 丁影、瓦伦丁、洛一缘都是微微皱眉,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而后各自以真气、玄气护住鼻息,将恶臭隔绝在外。 倒是空衣,没有半点抵抗的意思,大口大口呼吸着久违的味道,四肢百骸都舒泰了起来,尤为放松。 “这一池子的血水,若是让我一人全数吞下,怕不是我也能晋升为血王了吧?” 大胆的设想一出现在脑子里,就开始扎根,好在空衣的头脑还是比较清醒,没有做出愚笨的举动来。 若非周围还有不少同伴在,不远处又有血王宝座的巨像,空衣都恨不得直接跳进血池里欢肆舞动了。 唯有千星客,本就没有实质的身体,什么气味也好,形态也好,对他而言,都没有区别。 一团不完全的灵魂之火,还能拥有什么嗅觉味觉不成? “呃啊啊啊!” 一只被腐蚀了大半的手掌,骤然伸出血池,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被打爆了半边的身子,血能与血肉精华本就大量流失,羊卯的状态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差,又遭到血池的污秽,险些丢了性命。 事实上,如空衣那样心里诞生的贪念,曾在每一位血帅的心中都萌生过,只是一来有着血王的压迫,二来有着诸多血帅的制衡,没人有这个胆子去尝试罢了。 半身入血池的羊卯,本想凭借着血池的血水恢复肉身,却惊恐地发现,污秽的血池充满极强的腐蚀能力,更连他的血能都可以侵蚀感染。 用尽了最后一丝丝的力气,羊卯才算是勉强挣脱了血池的束缚,挣扎着将半个身子撑了出来,却又遇上了不速之客。 洛一缘使了一个眼色,空衣立时便明白了这位主子的意思,咧开一张大口,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锐利的血爪狠狠一挑,将半截身子彻底从血池当中挑出,又很是巧妙的一阵颤抖,避免了被血渍残留。 “不……不!” 羊头怪发出惊惧的最后惨嚎,身形已是到达了数十丈的高度,无可避免地向下落去。 体内空荡荡的,所剩无几的血能都被一池血水给吞吃干净,哪还有多的余粮,来助羊卯御空而行? 只听得“噗嗤”一声,血爪洞穿了羊卯的半截身躯,彻底葬送了这位血帅的生命。 有了洛一缘的默许,空衣也不耽搁,很是爽利地拔出了血爪,将羊卯的尸骸一口一口吞吃了下来。 那般鲜血淋漓的画面,实在是太富有视觉冲击,看得丁影与瓦伦丁皱起眉头,扭过身去。 能够不当场吐出来,都算是两人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心里对于空衣的评价,在不知不觉间,又调低了一些。 “千星兄,你现在的状态,方便施展探查域界通道的秘法么?” 有过往的通道在,哪怕已经闭合许久,再次开启,也会比重新打通一条通道容易太多太多。 千星客虽然曾说过,达到造化境的手段,便可以打通域界通道,但这除了对于秘法的熟练掌握之外,还需要许许多多的相关知识,知道对应域界的坐标,或是拥有相应的信标方才能够做到。 强行破开域界屏障,却无对应的手段,只会迷失在空间乱流之中,不知道会被卷入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洛一缘才会领着众人一路杀来血王都城,而不是躲在黑水幽池闭门造车。 “难啊!” 千星客一开口,就把几人给说得都愣在原地。 “别误会别误会,我不是说难操作,我是说我现在的状态,难以做到啊。” “洛兄,之前你助我的那股力量当中,曾有一缕充满生机的气息,不知道你身上还有没有遗留?” “这缕生机竟然能够助我灵魂复苏,倘若能够再多个百十缕左右的分量,我虽然无法直接恢复肉身,灵魂却能恢复大半,应当可以直接带着你们回去。” 此话一出,洛一缘差点背过气去,这家伙一下子就是狮子大开口,真以为那缕生机是大白菜不成? 那道充满生命力量的气息,还是洛一缘当初在百草门的时候,接触百草珠所获得,当时匆匆忙忙,总共也就截取了一缕罢了。 “得,看洛兄你的样子,就是没了,那么,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千星客叹了一口气,火焰上下左右来回飘荡了一阵,落到了洛一缘的面前。 “我说,你记,等一下我再给你演化一张图,你依样画葫芦试试看。” “只要你的头脑比这混小子要来得聪明,肯定不成问题!” 瓦伦丁在边上撇了撇嘴,很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刚遇上千星客的时候,这位老前辈照样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想不到没过多少年,就嫌弃成了这德行。 数道深邃浓郁的血光自血王都城的各处飞掠而至,想来还是羊卯的血箭起到了作用,终于又唤来了数名血帅。 一前一后两道血箭升空,明显就有大事情发生,血帅们也不敢过于明哲保身,只能听从号令。 耀眼的血光划过被遮蔽的天穹,这些血帅方才留意到不对劲的地方,一个个都是口出脏话不止,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蛇为什么这么大?” 只有极个别与虚凌那般古老的血帅,方才反应过来,这条巨蛇,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螭蜧的大半个身子都还在血王都城之外,只是胡乱地摆弄着自己的脑袋,就将血王都城毁去了约莫五分之一的样子。 到处都是颓垣败瓦,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渍,不知有多少血色生物,丧命在这条与神只无异的巨蛇身旁。 起初的兴奋劲儿过去,螭蜧已不再满足于吞吃那些连牙缝都塞不满的血卒、血卒长,祂的目标调转,开始朝着那些血将、血帅发动攻势。 第845章 拖延时间 多年沉睡,螭蜧早就是饥肠辘辘,不然也不会在刚刚苏醒没多久,就对靠近了的洛一缘主动发动攻势。 只是螭蜧的身躯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庞大到自己有的时候都感觉有些玩不转的地步,所消耗的能量,也绝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填满的。 寻常的血色生物在祂的眼里,真的是连塞牙缝都有些算不上,还是血将、血帅的血肉好吃一些。 就好像刚刚将那羊头怪给吃了半边,一下子就让螭蜧来劲了,动作也要快上了几分。 老长老长的蛇信子一卷,就有一名可怜的血将被牢牢困住。 那倒霉的血将施展了浑身解数,都无法再蛇信子上造成多少的损伤,连豁口都没破开一道。 蛇信子越缠越紧,在那血将绝望的呐喊声中,被螭蜧一口吞下。 血将的血肉精华,已算得上是不错的补品,“咕咚”一声被吞了下去,螭蜧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脸庞,喷出两道腥臭浑浊的气息。 鼻息与瘴气无异,不少实力稍弱的血卒、血卒长一触及到臭气,就被熏得双手直掐脖子,将自己的脖颈活活拧断。 死者已矣,螭蜧却并不这么认为,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祂终究是变了念头,血盆大口陡然张开,一股无可抵御的吸力倒卷而来,将刚刚逝去的血卒、血卒长纷纷吸进了巨口当中。 “辟烟,怎么回事,羊卯呢?” 赶来的血帅惊慌地看着螭蜧,看着触目惊心的杀戮,都觉得有些手脚冰凉,那种源自于血脉的威压与畏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恐怕还以为自己是在面见血王。 他们自问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哪怕面对同族,也能做到杀之而不眨眼的地步,但他们却还是被一面倒的绝对杀戮给看呆了。 “为何这怪物会入侵血王都城,辟烟,你需要给一个交代!” 又有血帅开口,语气更是有些歇斯底里。 他们都是诞生得相对晚一些的血帅,对于远古时代的一些传闻都知之甚少,更不太可能会知晓黑水幽池禁地里,还潜伏着一尊古老的存在。 “羊卯还在血池那儿,生死不知!” “通体血纹黑甲,如是所料不差,这怪物,应当是黑水幽池的那传说中的存在,你们别愣着,赶紧上啊!” 辟烟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刚刚跑得够快,总算是逃得了一线生机。 他与虚凌相熟,同属于远古血帅之列,刚刚事情发生的太过匆忙,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等到回过神来,细细思索,方才回忆起这几乎都要被整个血域给遗忘了的传说。 “血荒蛇王?” 也有血帅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变了数遍,这种怪物,岂是他们所能够抗衡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蛇王明明一直栖息在黑水幽池,与血王都城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突然来犯? “上,上个屁啊,辟烟,还不赶紧请示王上,你真要等着血王都城都被这怪物给弄得一塌糊涂了,方才罢休么?” 能够在疆生界混到血帅这一层级,哪一个不是精明得很,都知道明哲保身,方有一线生机。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上去就是个死字,没有人会愿意做出这等毫无意义的牺牲。 不少血帅纷纷怂恿辟烟动手,因为他们都没有得到与血王沟通的权柄。 事实上,只有极少极少,经历过数次大变故的远古血帅,方才能够在血王宝座的边上,与血王取得联系,而他辟烟,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辟烟苦着一张脸叫骂道:“你们这些个蠢货,以为老子不想请动王上么?” “王上在血荒蛇王来之前就降下过旨意,短时间内,王上的巨像,是不会在给出任何的回应的。” 此话一出,那些赶来的血帅都懵了,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血荒蛇王的恐怖,非得血王亲自出手,方才能够让血王都城渡过这一次难关。 偏生在这个时刻,联系不上血王,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得眼睁睁地看着血荒蛇王在疆生界唯一的城池内作乱? 等到城池真的毁了,他们这些个血帅,也同样难辞其咎。 这下,血帅们总算是明白了辟烟的意思,是要他们同心协力,一起先将血荒蛇王给拖住再说。 好在与血王的意识取得联系,有史以来最短的一次只需要间隔十二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也就意味着,这群血帅,必须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与血荒蛇王硬抗足足十二个时辰,方才能够得到救赎。 血帅们皆是身处数百丈的高空,以为凭借足够的高度,就能够安心沟通,不被打扰。 殊不知,瘴气迷雾之中,一对比灯笼还要大上少说几十上百倍倍的眼睛,正在他们的身上瞄来瞄去,似乎在寻觅下一个猎物。 借着瘴气的隐蔽,螭蜧的小半截身子高高跃起,巨口悄无声息的闭合,伴随着一声惨叫的没落,一位血帅甚至都没来得及察觉,就被直接吞吃了下去。 震撼的轰鸣声在螭蜧的体内响起,而后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不可察觉。 没有一定的力量,就算避开了体外的鳞甲,也无法从内部进行攻破。 “看到了没,就算你们有心逃避,避得了一时,也避不了一辈子!” “我们,早就是祂眼里的猎物,逃不掉的!” 辟烟不愧是血帅当中的活化石,见识过一次又一次的大战,经验丰富,抓住这个心神最是激荡的机会,开始指挥了起来。 同为血帅,有人死在眼前,当然会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能够与王上沟通的,都随我前去血池边,想办法与王上取得联系!” “剩下的,用尽一切代价,也要尽力将血荒蛇王拖住,决不能让祂肆意妄为,血王都城,已经经不起第二次的破灭了!” 放下一堆狠话,辟烟倒是说得轻巧,自己化作流光,重新向着血池的方向掠去。 联系血王,再怎么也比直面一尊神只来得更加安全一些,何况血池边有血王宝座,有血王巨像在,料祂血荒蛇王也未必敢随意乱来。 被逼无奈,十数名自四面八方赶来的血帅,齐齐向着螭蜧发起猛攻。 血能爆发,将被遮蔽了天日的血王都城上空,重新染得通红。 第846章 探查秘法 “洛兄,如何,可是记得差不多了?” 一幕幕光影在火焰的演化中显现,看得洛一缘眼花缭乱,好在他的记性一向还不错,千星客只是演练了一遍而已,他就已记住了个大概。 依葫芦画瓢,真气在指尖流转,洛一缘试着按图索骥,施展探查秘法。 但见猩红色的真气凝于指尖,很快就化作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与周遭恶劣的环境格格不入。 闪烁着星光粉尘的蝴蝶在秘法的驱使之下,飘飞指尖,开始沿着遗留下来的痕迹,四处飞荡。 “还好,探查秘法不算太难,希望等下打通域界通道的手段,也别太夸张才是。” “不然的话,时间拖得久了,只怕会横生枝节,麻烦得很。” 洛一缘也算是捏了一把汗,这种类型的秘法,倒是与司徒超最擅长的阵图有几分相似之处,需要精神高度集中,对于细节的把控也非常重要。 若是没有入微之法的辅佐,洛一缘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否在一天之内,学会这么个离谱的手段。 紧张的另一个原因,洛一缘却没有公之于众。 在不远处的那把大到有些夸张的宝座上,那尊象征着血王的巨像中,洛一缘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气息,一股绝强的危险气息。 亲眼见证了洛一缘的一学就会,瓦伦丁已有些不怎么想说话了。 真当是人比人气死人,人与人之间的天赋,不能一概而论。 当年自己学着制作热能焚烧单元结晶的时候,光是嵌制法阵的一个环节,就足足临摹了将近一个月的功夫,就这还被千星钱别当年夸奖算是有天赋。 “我这等废物水准都算是有天赋,洛前辈的这算啥?” “唉,算了,能平安回去就好,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瓦伦丁隐隐有一种感觉,千星前辈似乎寻上了新欢,没有先前那么在乎自己了。 感应到了瓦伦丁的失落,丁影默然上前,与他肩并肩站着。 很多时候,不需要多说什么话,只要最最简单的陪伴,就是最好的开导。 吞吃了羊卯的半身,空衣的实力再度飙升,比之先前更要强了数筹。 可惜到了血帅这个层级,再非盲目堆积力量就可以得到晋升。 多年以来,血域也只有区区一尊血神,一位血王而已,想要再有突破,定然还有别的桎梏在。 洛一缘、千星客正忙着探查通道,丁影、瓦伦丁又实力尚浅,在疆生界里镇不住场面,空衣就担当起了守望的重任,负责解决所有胆敢靠近血池的家伙。 星芒蝴蝶沿着血池飞了足足一圈,速度都没有半点降低,反倒还有加速的征兆。 按照千星客的说法,一旦追查到域界通道曾经出现过的痕迹,蝴蝶的速度就会变得越来越慢,继而停在某一个位置。 而那个位置,便是通道曾打开过,残留气息最是浓烈的地方。 血池虽说只是一个池塘,实际上都快要有一个小湖泊那般的大小,蝴蝶飞足一圈,花费的时间,可不在少数。 “没有?奇怪了,我明明都有一种感觉,就在这附近了,怎么会没有?” 哪怕没有味觉嗅觉之类的玩意儿,千星客对于自己的第六感还是非常相信的。 自打进入血王都城,就是这血池一带,给他的感觉最为强烈,这是定然不会错的。 但探查秘法也没有半点的错漏之处,不然星芒蝴蝶,也不可能翩翩起舞才是,问题究竟出现在哪儿? 绕池一周,蝴蝶开始向着血池的中心飞去。 看着起伏不定的血水,洛一缘眼前一亮,难不成通道,就在这血池当中? 血池的血水看似只是平平无奇的血液,实则连血帅落入其中,一不小心都要掉去一大层皮,这一点,在羊头怪羊卯的身上,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空衣,你可知道,血池究竟有多深,血池的下面,又藏着什么东西?” 猜测虽然荒唐,却也有一定的可能,洛一缘连忙传音给空衣,想要在动手之前,了解个大概。 “洛先生,血池不论是深浅还是里面有什么,血帅从来都不曾知晓,只知道血池乃是血神遗留之物,赠于血王。” “残存的记忆之中,我等血帅每次面见血王几乎都是在血池边上,却没有胆敢对血池试探半点。” 感应到远方有几缕极强的气息正在逼近,空衣也不敢怠慢,火急火燎地回复完洛一缘的提问,就以血能覆盖了全身。 骨刺、骨甲再度覆盖,空衣的气势变得空前绝后得凌厉,目光瞄向远方,严阵以待。 “果然如此,既然这样,那就,试试看吧!” 洛一缘与千星客简短地沟通了一下,明白若通道真的在血池之下,等星芒蝴蝶慢悠悠地飞到,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为今之计,只有助蝴蝶一臂之力,将一池血水统统震飞出去再说! 飘然而起,洛一缘的一身黑袍无风自舞,双掌运劲,狠狠下压。 两方奇大无比的血手印径直没入血池之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手印之中,流出了一道空缺的位置,大量血水自其中激射而出,飚向天穹上方。 本就奇臭无比的味道更是难闻的离谱,血水还带有奇特的腐蚀能力,洛一缘也不欲直接以真气将之裹挟,能够不触碰到,那是最好不过的。 血手印持续下落,间不容发,但见血池中的血水水位不断下降,很快的功夫已降低了十丈有余。 囤积在血池上方的血水越来越多,血水被抽离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洛一缘心中了然,真气化剑,直接一记简单明了的旋绞。 剑势激荡,将滔天血水向着四面八方泼洒出去,那场面,简直比之于倾盆大雨滂沱而下,更要显得壮观一些。 精妙的剑法,在这一刻就显示出了作用,血雨下落,完美地避开了血池周边的一圈区域,也免得丁影、瓦伦丁等受到血水的伤害。 “不好,那是啥玩意儿?” 辟烟一马当先向着血池的方位冲来,即将靠近之际,就看到铺天盖地的血雨迎面而来。 血池的可怕,他早有耳闻,自然不愿沾染哪怕一点半点,来得速度有多快,退得就有多果断。 无形之中,洛一缘又为自己这一方,多拖延了一阵的时间。 第847章 突围到来 辟烟的动作极为迅速,躲过了血雨的迎头一击。 嘴上虽然总是要抱怨、嫌弃虚凌是胆小鬼,实则辟烟也惜命得很,不管是面对血荒蛇王还是面对血雨,都是第一个跑路的。 紧随其后赶来的一名血帅玄书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反应慢了些许,直接被血雨淋了一头。 充满腐蚀性的血水浇灌而下,哪怕玄书已经在第一时间将血能遍布周身,血水还是将血能撕开了许多豁口。 霎时间,阵阵焦愁的浓烟冒起,玄书身上的许多部位都被腐蚀得只剩下白骨。 好在玄书也并没有蠢到家,吃痛之余,即刻后退,身形呈螺旋状不断转动,总算是勉强将血水统统甩了出去,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好可怕……血池中的血水,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怎会……怎么会有如此的杀伤力?” 辟烟看得都有些呆了,不自觉间再度向后飘退了数十丈,避得更远了一些。 他可是亲眼见识到了同为血帅的玄书的下场,就连血帅的血能,都无法抵御血水的侵蚀,他强行凑上去,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透过密集的血雨缝隙,辟烟勉强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血池的上方。 与他们血帅比起来,此人消瘦渺小,举手投足之间却有莫大的威能,竟然已经将血池的水位降低了不少,远远胜过擒到的那名外来者。 “莫非,此人就是杀死虚凌的元凶?” 心里已是有了猜测,辟烟升起了犹豫,有些不太敢动手。 哪怕明知道擒获此人,必定能够获得血王的嘉奖,但辟烟依旧不敢赌,不敢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赌。 “血池的水位下降了足足三十丈了,洛兄,星芒蝴蝶越飞越慢,应当是快要找到目标了。” “你还能坚持住么?” 千星客的语气当中透露着焦急,他的灵魂之力即便只剩下不足三成,也远远胜过常人,当然能够感知到有敌人正在靠近。 生死攸关,能否回归玄元域便在此一举,千星客当然急得不行。 “还好,歪打正着,没想到真的凑效。” 洛一缘头也不回,继续舞动着双手,倒是听不出他话里的勉强。 “既然这样,就多加几分力气,且看这所谓的血池,究竟有什么玄虚吧!” 眼神当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三条闪烁着微光的神脉上下贯通,牵动一丝真元之力融入其中。 血水被抽离得速度,突然之间加快了三倍不止,差距与变故,惊得千星客都说不出话来。 本就犹如瓢泼大雨的血雨,更是变得与天河倾泻无疑,范围还在不断向外扩张。 倒霉的玄书,还未完全从上一次的创伤当中恢复过来,就又被从头到脚淋了一头,叫得简直比杀猪还要凄惨几分。 血雨几乎是贴着脸落下,吓得辟烟连滚带爬地向后方再度退却了一小段路,一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血水浇灌全身,没有一个地方漏下,玄书也有心撤离,奈何四面八方都被包围,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下。 倾尽全力祭出骨甲,骨甲也只是多为他撑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眼看着距离安全区域只有一线之差,骨甲也坚持不住了,全数崩坏。 绝望的情绪萦绕在玄书的脑海里,他的肉身大部分都已被剥离,只剩最后的骸骨勉强做出最后的抵抗。 正当玄书万念俱灰,即将认命之际,一把血红色的油纸伞,出现在了他的头顶,将一切血雨都隔绝在外。 油纸伞的表层似乎覆盖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血雨刚刚触及,就被力量卸去,如普通雨水那般,沿着伞边滑落。 柔白的手掌,牵起只剩白骨的玄书的手掌,将他轻轻一拉,总算是从死亡的边缘将之给救了回来。 一缕微光沿着手掌传来,将玄书骨架上所有的血水尽数荡开,那人自身也未曾受到半点影响。 “是他?” 辟烟也注意到了来人,眼皮不由得跳了几下,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想不到事情闹得这么大,连这位,都给惊动了。 “血箭二连发,血王都城闹到这个地步,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又是一名血帅无声无息的到来,举着红色油纸伞,拯救玄书的,便是此人。 无论面相、衣着、打扮,皆与外界的文弱书生并无二致,那一把油纸伞,更不像是血域这等只知道抢掠屠戮之地该有的产物。 看似弱不禁风的外表下,却有着连辟烟等人都要敬畏几分的恐怖实力。 “错亥大人,有外来者入侵了都城,还带来了黑水幽池的血荒蛇王!” “血荒蛇王如今正在城内作恶,我们没办法,只能去请动王上,但偏偏血池被霸占,我们根本不能靠近。” 辟烟连忙上前,老老实实地用最为简短的方式,解释了一些发生的事情,识时务者,怕是莫过于他了。 错亥,血帅当中的佼佼者,曾被誉为最有可能成就下一位血王的人选之一,也是血王最为得力的干将。 一把油纸伞,据说得到过血王的赐福,可以抵御莫大的伤害,与玄元域的各类秘宝并无二致。 毫不客气的说,在错亥的眼里,辟烟等老资格的血帅,根本就不值一提。 “血荒蛇王螭蜧?” 直到被辟烟提醒了一下,错亥方才看向远方的庞然大物,那等巍峨伟岸的身形,便是他错亥,都有一种心痛狂跳,血脉被压制的感觉。 “此等存在,与神只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你的判断没错,必须请动王上。” “不过,只要拿下那几个兴风作浪的外来者,就再也没人能够阻挠王上的降临了吧?” 话说了一半,错亥就一把将手里只剩一副骨架的玄书扔给了辟烟照顾,而后一脚踏出。 油纸伞慢慢旋转着,不可名状之力开始发动它的威能,将血雨完全隔绝在外。 哪怕暴雨滂沱,也没有一滴半滴,可以沾染到错亥的身上,玷污他趋近于完美的身躯。 血雨之中御空而行,漫步其中,错亥表现得轻描淡写,没有一丝一毫的负担可言。 感应到了敌人的靠近,空衣双目一凝,二话没说,直接腾空而起,骨甲遍及全身,向着这隐约有些印象的不速之客袭来。 第848章 空衣非忆 错亥踏雨而来,迎面看向了飞掠而至的空衣,神情稍稍有变。 就算是被骨甲覆盖了全身,那等身形,那等印象,还是深深烙印在脑海中,并未忘却。 “空忆?” 一手撑伞,一手挥拳,猩红拳罡爆杀而至,震得周身血雨退散。 面对绝强一击,空衣也便是有心退却,也是不能,只因他的身后,就是洛一缘,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后退的可能。 双臂十字交叉,骨刺狰然暴起,守护在身前,空衣妄图以他血肉之躯,硬抗错亥的迎面一拳。 “轰!” 猩红色的拳罡四散开去,骨甲被震碎了三四成有余,空衣口喷鲜血,仓皇自空中落下,狼狈不堪。 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终究还是有些大了,空衣刚刚回归血帅之境没多久,即便接连吞吃了虚凌与半个羊卯,能否与辟烟交手都还是未知之数,更遑论正面抗衡错亥这等有望踏足血王之境的绝顶强者。 血能流淌全身,破碎的骨甲化作碎屑落下,空衣的外部很快就再度覆盖了一层崭新的防护,强行稳住身形,依旧坚守阵地。 “空忆已死,你,不是空衣。” 错亥有些失望得摇了摇头,语气当中,有多了几分不可察觉的轻蔑。 血帅空忆,那是血域千多年前最为杰出的后起之秀,声望直追错亥,两人也算得上竞争对手,一时瑜亮,惺惺相惜。 可惜空忆早就死在元域外来者的手底下,蜕生化凡,不知去往何处,时至今日,错亥也是引以为憾。 “对,我不是空忆,我是空衣!” “不论你是何人,休想再越雷池半步!” 残缺的记忆中,对于错亥的画面几乎都被抹去,看不到半点相关的片段,空衣也不知晓眼前的究竟是什么人。 空衣唯一知道,也确认的,就是他决不能让敌人轻易靠近,影响了洛一缘回归的计划。 血能再度暴起,空衣的体型骤然间壮大了三四倍,咆哮着向着即将迈过血雨范围的错亥冲来。 眼神当中的失望越发的浓郁,错亥只是轻轻挥动了一下左手,自两旁抱合的血爪便当即溃散,化作原始的血能飘零飘落。 “滚吧,叛徒,还不配与我交手。” 一股雄浑的气息迎面而来,狠狠重压在空衣门户大开的胸膛上,将其整个人从空中击落,犹如断线风筝,鲜血狂洒,惨不忍睹。 护卫周身的骨甲几乎尽数碎裂,过分的差距让一切防御都成了纸糊的笑话,完全起不到半点的作用。 自血雨中踏步而出,举着油纸伞的右手微微旋转,将伞边的残存的血渍尽数甩开,错亥并未收起油纸伞,反倒居高临下,看着血池周遭的情况。 “一个叛徒,三个外来者,以及……一道残缺不全的灵魂?” 错亥都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区区几号人,就将血王都城给搅和得天翻地覆,未免也太过离谱了一些。 残缺的灵魂不足为惧,叛徒不堪一击,两个外来者在错亥的感知下,也就血将左右的能量反应,更是可以完全忽略。 唯一值得注意的,怕是也就站在血池中央,呼风唤雨的那个家伙。 血水成雾,几乎将洛一缘的身形给包裹了起来,让错亥看得不那么真切,不过此人显露出的非凡手段,倒是值得小心一些。 “既然如此,就拿你们祭旗吧!” 错亥就不相信,将所有的外来者都拿下,洛一缘还会继续对着血池胡作非为,他的第一目标,便是丁影、瓦伦丁两个实力稍弱的小子。 油纸伞的伞尖冒起轻微的红光,错亥将之缓缓举起,对准了远方的两人,杀意溢于言表。 死亡的宣告来袭,不论是瓦伦丁还是丁影皆是感觉到不妙,圣光剑与风雨剑齐齐握在手中,各自将功力推至最高峰,妄求能够多坚持一会儿。 疆生界不同于漠尘界,任何一个敌人,对他们来说,都很可能是目前豁尽一切都无法战胜的对手。 错亥正要狠下杀手之际,眼前却突然一花,熟悉的面庞又在眼前出现,倒是让他稍稍有些分神。 就是这一错愕的功夫,油纸伞已被十根手指死死扣住,锋利的骨刺纵横交错,不让其在动弹分毫。 “空忆,我念在旧情,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纠缠,不知死活,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诚然,这张显露在外的脸庞,与记忆当中的空忆起码有七八分的相似之处,但不是,终归不是。 曾经的空忆,绝不可能孱弱到连错亥的一招也接不住。 油纸伞完全无视紧扣的十根手指,将封锁交错的骨刺全部折断,伞尖更是毫无保留,直接捅入了空衣的胸膛。 大量的鲜血飞溅而出,就连骨刺骨甲都难以抵挡分毫,更别提相对孱弱的血肉之躯了。 “空衣!” 下方的丁影一声大叫,提剑就要冲上前来,却被瓦伦丁死死地按着。 虽然不怎么看得惯空衣的所作所为与行事风格,但无论如何,空衣都是自己这一方的人。 难不成,又要看到有人为自己而死,死在自己面前么? 天雷神爪孙明孙前辈殒命的画面历历在目,自那一刻开始,丁影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会在让一人,为了自己白白枉送性命。 听到了丁影那情真意切的叫唤,空衣那惨痛的表情反倒多了几分释然,继而演变作彻底的决绝。 十根手指再度用力,连血肉都炸得干干净净,白骨紧紧扣住油纸伞的边缘,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为空衣,不再是空忆!” “想伤少主,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在错亥轻蔑的冷笑中凝固,随着右手狠狠一推,伞尖当即没入了空衣的胸膛,自后背刺出。 “噗!” 大量的鲜血自嘴里喷吐,空衣狂笑着,身上长出了无数骨刺,强行再将油纸伞的去势钳制住,令其无法动弹分毫。 “你要死,我便成全你!” 几番被阻,错亥也是动了首次动了真怒,血能运转之下,油纸伞极速旋转了起来,妄图将伞骨撑开,彻底把空衣撑成血沫。 血能流转,正要进入油纸伞的刹那,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不知何时已扣住了错亥手腕的边缘,阻绝了血能的传递路线。 第849章 刀剑难伤 赤血骨伞不愧是由血王亲自赐下的宝物,或许与神兵级别的至宝尚有一定差距,威力却是真个不凡。 被骨甲覆盖的血帅都难撼落雨剑气,区区一件死物,又如何能够抵御? 然而事实,却出乎了洛一缘的意料。 接连经受了好几轮剑气的轰击,血色棺木上别说是出现任何一处细微的损伤,就连一个 小小的豁口都没有见到。 “这么坚固,难不成血色棺木与尸弃宗的石质古棺一样,非神兵不可破么?” 小小嘀咕了一句,洛一缘直截了当地将赤血骨伞扔在血色棺木的边上,用它来维系隔绝血水的功效。 “或许,问题就出在油纸伞的身上?都是血域的产物,自家人不打自家人?” 心里有了一丝丝的怀疑,洛一缘干脆凝气成剑,霎时间狂风大作,依风剑气应运而生。 不借用血域的兵刃,也不依靠血水所化的剑气,依风剑法连绵不绝地轰击在血色棺木上。 剑气源源不断地轰击在同一个部位,总算是破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豁口。 然则洛一缘才刚刚把动作缓上一缓,血色棺木便自行吸收血池中的血能,将破损之处彻底修复,与之前没有半点不一样的地方。 “这……” 洛一缘终于有些想要骂人了,还真的和石质古棺一模一样,没啥区别,出了名的耐打耐揍。 “千星兄,这棺材不好对付,你有没有办法隔着这不怎么吉祥的玩意儿打开两界通道?” 吞吃了错亥的一条右臂,空衣的状态已算是恢复得差不多,无需千星客照拂。 一团幽火的千星客自血池边飘然而下,待得来到血色棺木附近的时候,形态一阵扭曲拉扯,几乎要当场散碎一样。 好在千星客反应够快,及时后撤,方才勉强死里逃生,避过了神形俱灭的厄难。 “千星兄,你怎么了?” 千星客的状态早就趋于稳定,远远胜过刚刚依附在瓦伦丁身上的时候,在不受到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万万不会出现如此的窘态。 “洛……洛兄,你没事么?” 千星客那断断续续的声音,明显还处在心有余悸之中,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搁谁谁还能开开心心? 洛一缘迷惘地摇了摇头,心中满是疑惑,实在没搞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是神脉?是赤血骨伞?还是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血心种子? “一股可怕的力量在影响我,差点直接要了我的老命,我的天!” “有这股力量在,还开个屁的两界通道,传送门都没办法成型,就会被湮灭消亡。” 千星客的灵魂之火还处在随风摇曳的状态,小心翼翼地又是向后飘退了一段路,方才稍稍好过了一些。 几乎可以肯定,血池下方,血色棺木边缘的那股力量,定然是来源于远远胜过血帅层级的可怕力量,让自命不凡的千星客都生不出什么反抗的冲动。 “千星兄,你的意思,是不破去这股力量,或者不打开、打破这个棺木,我们就没办法回去么?” 洛一缘有些头疼,自己见识过许许多多的绝世神物,偏偏自己的身上就没有一件能够与之媲美的家伙。 一直以来都不想太过于依赖外物,免得人为物控,落得一个反客为主的下场。 现在想想,这类的玩意儿,还真是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必要的时候,真的能够救急。 极远极远的地方,不停奔赴血王都城的血帅们登场的少说已有二三十人,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与螭蜧斗了个难解难分。 体型巨大固然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都不需要怎么瞄准,攻击都不会落空,可有坏处自然也有好处。 螭蜧的防御力惊人到离谱的地步,就连洛一缘全力施展的八劈修罗刀,都只能勉勉强强撕开一道刀口,就别提这群血帅。 血帅们分散攻击,机动性倒是挺强的,勉强令得螭蜧无法占据到什么直接的优势。 同样,血帅们造成的伤害,对于皮糙肉厚的螭蜧来说,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蚁多咬死象,把螭蜧换做金圣老、韩千山乃至庄万古来,面对如此多的强敌,都很大的翻车可能性,偏偏螭蜧最不怕的,就是低层次的围攻。 辛辛苦苦造成的伤害,对于螭蜧那大到几乎没有边界的肉身而言,连擦破了点皮都未必算得上,又在眨眼之间就愈合如此。 此等打击,对于血帅们的士气影响,实在是太大、太大。 血王都城在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当中被破坏了一半有余,在继续下去,要不了多久,整个血王都城早晚变作一片废墟。 这,将会演变成不吝于千多年前的血域灭世大战。 “错亥大人,我们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该如何是好?” 辟烟身上起码有五处位置被落雨血剑所洞穿,伤势不轻也不重,半撑在地上,问向他们的首领。 联系不上血王,地位最高的错亥,便是他们的上级。 错亥铁青着脸,有心想要上去再战,然而一想到右手连带着胳膊被活生生撕扯下来的恐慌,就又多多少少有些打退堂鼓。 强弱实在悬殊,自上次遭到重创之后,错亥苦修千多年,满以为早就远胜从前,距离血王至高无上的境界只有一步之遥,现在看来,果真还是差得太远,太远。 “罢了……” 摆了摆手,错亥几经深思熟虑,还是说出了让人疑惑不解的两个字。 “调息一下,全力去驱逐血荒蛇王!” “血池的动静,绝对不可能逃过王上的法眼,想必王上自有计较,无需我得费神。” 血能聚集在右肩处,不消多时,血肉再生,一条崭新的胳膊已然生长而出,只是错亥的脸色,比之于先前要更加苍白了一些。 失去了赤血骨伞,已是一桩大罪,错亥也无可奈何。 与别的血帅不同,错亥知道的内情,要多上许多,这当中,自然包含了血池的一些秘密,以及血池下的,究竟是个什么恐怖的玩意儿。 满是恨意地瞪了一眼还在血池边徘徊的外来者,错亥别过头,扭过身,化作一缕猩红色的血光,向着螭蜧为非作歹的方向飞掠而去。 第851章 刀剑再合 单一的依风剑法难以对血色棺木造成什么行之有效的伤害,上面似乎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无形地影响着一切。 这股力量与附着在赤血骨伞上的感觉相当类似,极有可能都是出自于血王的手笔。 当然,也会存在微乎其微的概率,是由那尊血神搞出来的把戏,若真的如此,洛一缘别说是打通了三条神脉,便是打通三十条神脉,都不见得能有什么成效。 最关键的,破坏血色棺木尚能勉强做到,可血色棺木还能汲取外界力量修复自身,恢复能力快得离谱,都快要赶得上螭蜧的自愈能力。 血池只是一个显露在外的表象基础,没准还和虚凌在漠尘界一样,能够汲取整个疆生界的力量。 真要如此,如果不切断这股源源不绝的供给之力,除非真的能做到力大转飞,直接掀桌子的地步,不然谁都别想将血色棺木给覆灭。 “麻烦啊!” 挠了挠自己的头,洛一缘自出道至今,总算是遇上了件真正棘手的事情。 并没有就此气馁的洛一缘,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一握,虚空凝气,左手刀、右手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应运而生。 这次,洛一缘又刻意融入了部分真元,将气刀气剑的力量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风雨剑、怜月刀,自灭绝峰一役后,终于再度粉墨登场,向世间展露它的辉宏伟力。 血池地步积留的最后污浊,几乎在第一时间便被刀剑之气化作齑粉,污秽浑浊的邪恶之力被消融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残留。 为了防止误伤到自己的弟子,洛一缘刻意将刀剑之力收拢在血池这一个狭小的范围之内,反倒令得威力成倍增加,更显惊人。 若不是如此,只怕整个血王都城都难以幸免,会在一息之间,坍塌粉碎,而后化为灰灰。 恐怖的力量,难免惊动到远方的螭蜧。 正与一众血帅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螭蜧已是吞吃了足足四个血帅,畅快得可以,感应到了力量余波的到来,鼻孔耸动了一下,呼出两道浑浊的气息。 周遭的视线一下子被浊气弥漫,吓得血帅们逃得的逃,散的散,都以为是血荒蛇王的诱敌把戏,不敢以身返现。 “真的……只是他的后辈?” “熟悉的感觉,讨厌的感觉,呼!” 螭蜧的声音断断续续、古古怪怪,没什么人能够听懂,不知为何,祂却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张开比小池塘还要大上许多的血盆大口,打了一个硕大的哈欠。 覆盖着鳞甲的部分防御力极之惊人,完全无法造成什么伤害,可嘴巴里的,却是明晃晃的血肉。 外界再难攻破的堡垒,内部瓦解,定然也是会容易一些的。 瞅准千载难逢的机会,错亥一步迈出,下一刹那,已到了血口之内。 数十丈的血矛凝聚已久,终于有了发挥作用的一刻。 豁尽几乎一身血能,错亥猛地将血色长矛抛出,而后头也不回,更不去看看会有什么动静,直接脚下抹油,溜之则吉。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好像演练过无数遍,看得附近的血帅一个个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象过,他们的错亥大人,也会有这等的表现。 困意刚刚升起那么一点半点,螭蜧就觉察到嘴里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一样。 嘴里的防御力,的确会比身上要少许多,错亥的目光的确还算独到精准,轻巧一击,就让螭蜧体会到了自靠近血王都城以来,受到的最大的伤害。 可惜螭蜧的身躯实在是太过庞大,就连许多神话志怪故事中的神明,都不见得会拥有祂那般伟岸的身躯。 错亥或许都不会知道,他拼尽全力又接近于冒着生命危险造成的所谓致命一击,对螭蜧而言,大概就和多了个口腔溃疡差不多,很可能程度还要更加不如一些。 饶是如此,螭蜧那百倍于灯笼的硕大目光,也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蝼蚁一样的错亥。 好不容易涌来的困意,一下子去的干干净净,简直比退潮还要快上许多,螭蜧那巨大的尾巴不断地抽打着城外的山坡,一次又一次造成不小的地震。 “这……怎么可能?” 全力一击都没能做到破脑而出,错亥是真的有些懵了,难道真的是流年不利么,这一趟出来,遇到的都是不可战胜的对手? “吼!” 劲风袭面而来,螭蜧已是动了真怒,两只大眼睛死死盯着错亥,巨头俯冲而来。 就算刻意收拢刀气剑气的范围,将之尽量集中在血色棺木上,混杂着真元的刀气剑气可怕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想象的范畴。 少许力量的余波不断影响着血池周边,血池外围开始出现裂痕,并且不断向着四周的方向蔓延。 更有少许的裂痕,直接攀爬到了血王宝座上,为那尊稳稳坐在上面的巨像也添上了好几道纵横交错的疤痕。 “好恐怖的力量……丁兄,这就是你师父的真正实力么?” 感受血池下方传来的那种灭绝一切的力量,瓦伦丁吓得连话都说不连贯,磕磕巴巴得很。 他很是想要窥探一下,下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妄图以玄气进行毫无意义的窥探,不然,代价,只会是死。 丁影曾见识过止司的几次出手,却还没见过洛一缘拿出过真正的实力,也是惊诧得很。 “我说,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真正动手,你会信么?” “不过,听说师父曾宰过你们诛邪圣殿的一位圣老。” 此话一出,吓得瓦伦丁当即捂住了嘴巴,不敢再说多什么。 他还没有蠢到,把这种消息拿回去邀功的地步,能宰圣老的人,那是真得罪不起。 尤其是,听闻北方圣殿再前些年的时候,好像还真的折损过一位圣老。 空衣与千星客齐齐布下护罩,以种种手段,护住两小只的安危。 要两人正面去应对洛一缘的刀剑气,当然做不到,如果只是逸散开来的一点点余波,倒也不是不行。 风消云散,烟尘齑粉缓缓下落,一式刀剑合击,终于算是落下了帷幕。 第852章 借剑一用 血色棺木那近乎于无懈可击的防御,终于被刀剑合击所破去。 表层附着的那层不可名状之力,被尽数破除,连带着棺木的上盖,都被削去了厚厚的一层。 即便如此,都快要薄如蝉翼的棺盖,还是紧紧地扣在血色棺材上,一点气息都没有外泄出去。 透过棺木,勉强能够看到里面似乎还有一个人形的物件,可惜还是太过模糊,看得不太真切,无从真正分辨。 没有了周围血池的污秽供给能量,血色棺木果然再度发生了异变,一如洛一缘猜想的那样。 棺木之下,还潜藏着无形的根须,下探至疆生界的大地,直接从整个疆生界汲取力量。 只是片刻回气的功夫,整个疆生界都产生了轻微的轰鸣声,大地开始震颤,幅度比之于螭蜧造成的小范围地震还要来得更加夸张一些。 如果只是以真气催发招式,洛一缘眼下的修为,完全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一点都不需要回气。 刚刚的一记刀剑齐施,夹杂着部分真元,这可就是只有神脉才能慢慢凝聚的恐怖力量,强如洛一缘,也不得不稍作休憩。 回气的功夫,血色棺木已早已汲取了足够的能量,再度重现棺盖,恢复得完美如初,连外层的无形之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么一来,可把洛一缘给气得够呛,难不成真的还要豁尽所有真元,拼命一击么? 血域危险重重,且不论这本就是在血王的地盘,传闻当中,还有一位玄之又玄的血神在虎视眈眈,不留着一点儿压箱底功夫,洛一缘自己都没啥底气。 “他奶奶的,这么玩儿?搞人心态么?” 洛一缘是真的难得爆粗口,可见是被这玩意儿气得不行。 “师父,是不是很棘手?” 纵使相隔甚远,丁影都能够感觉到师父的气息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连忙传音问询着。 一直以来,洛一缘给丁影表现出来的印象,都是一切事情游刃有余、无所不能的感觉,还是首次出现挫败的感觉。 “无妨,为师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别的办法,多多少少要有求于他人,这种感觉,终归不怎么好受便是。” “罢了,丁影,就看你那位师叔,对你有多么宠溺了。” 稍稍安抚一下丁影,洛一缘的双眼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身上反倒战意澎湃,剑气冲霄而起,竟是比那高耸入云端,不见终末的通天神柱还要夸张些许。 剑气还在不断爆发,不论是丁影手中的风雨剑还是瓦伦丁手中的无形圣光剑,都发出了轻微的震颤与鸣叫,仿佛在为了见证一位剑中王者的存在而欢呼雀跃。 令剑九峰之最的天令峰上,静坐于蒲团上的止司骤然睁眼,感应到令天剑也发出轻微的抖动,多少都有些差异。 “止司兄,可否借剑一用?” 耳畔响起轻微的声音,惊得止司险些一个踉跄,好在他应变过人,及时反应过来,这声音应当是洛一缘发出的。 “你是……洛兄?” “你不是还在令天狱之中么,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你为何又能借助令天剑发声?” 堂堂令剑阁的阁主,一下子化身为好奇宝宝,心里的疑惑太多,得不到解答。 “情况比较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 “我需要暂借令天剑一用,待我回归玄元域后即可归还。” “不然的话,我与丁影怕是要困死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走。” 令天剑自行浮空而起,闪烁着迷蒙的血光,洛一缘的声音,正是自剑身上传递来的。 “我曾驱使过令天剑,故而在其上留下过一缕剑气,想不到刚好今日用得上,止司兄还请勿见怪。” 为防止止司胡思乱想,洛一缘也只能多做一番解释。 再怎么说令天剑也是令剑阁的镇阁神剑,绝世神物,竟然留有他人的印记,洛一缘也是担心止司想得太多。 “这倒是无妨,他人我信不过,洛兄的人品,有目共睹,我绝对相信。” 止司都没有多加思量,直接拍着胸口保证,这反倒是让洛一缘有些惊诧。 “说吧,需要我怎么配合?” 哪怕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过手,止司也清楚明白,洛一缘的实力,绝对不是表现在天虚榜上的那么简单。 能够让他都需要借助令天剑的力量行事,可想而知,遇到的困难,有多么的艰巨,很有可能是达至神境的可怕存在。 “如此,就多谢止司兄的宽宏,你暂且解除对于令天剑的束缚便可,余下的洛某自行便能做到。” “好!” 止司也不扭捏,挥手就是打出几缕造化玄气,解除了对于令天剑的管束。 一点微弱的猩红血光自令天剑的剑柄处涌现,很快就蔓延到了剑身,取代了无上剑玄之力的黑色弧光。 血池中,洛一缘虚空而立,正站在血色棺木的正上方,右手上抬,五指虚握。 “来吧,老伙计!” 远在异域的令天剑似乎受到了同源剑气的呼唤与感召,剑玄之力疯狂喷吐,自行轻轻一划,破开了域界屏障,没入虚空无尽乱流之中。 有着剑气的定位,就不虞找不到对应的方位,这一点,就是洛一缘从赤焚城、赤魔罗父子身上学来的套路。 既然五火神扇都可以横跨域界供给力量,同为绝世神物的令天剑,岂会做不到? “轰!” “轰咔!” 冲霄剑气搅动疆生界的天地本源,天穹之上雷霆暴动,沉闷而轰鸣的雷声不断响起,震得无数血色生物心头狂跳不止,就连血将、血帅都无法免俗。 血色与黑色的雷云翻滚不止,仿佛随时随地都会降下灾厄,把整个疆生界变作一片酷劫末日。 “那……那是?” 熟悉的感觉越来越鲜明,丁影不由得抬起头来,高高看向模糊不清的天空,怔怔出神。 一抹剑光,顺着冲霄剑气的指引,破开域界屏障,稳固的空间突然静止,继而崩碎大面积的裂痕,就好像炸裂的玻璃那般惹人注目。 漆黑的惊雷从天而降,正巧劈中洛一缘的手掌,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通体古朴的长剑已落入洛一缘的五指之间。 剑身上下,同样遍布着难以名状的可怕力量,在洛一缘的手中轻微震颤,犹如在欢呼,在雀跃。 第853章 剑斩血棺 天令峰好好的一处洞府,被突然间打破的域界屏障搞得乱七八糟,无论是外刮还是内卷的空间乱流,都将这一处洞府搅和得天翻地覆。 止司面无表情地撇了撇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借剑就借剑,弄坏我的洞府作甚?” 止司心里委屈,很想仰天长啸一声,思虑再三,还是按捺住了,无奈的情绪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宣泄。 “老伙计,没想到你还真能来啊?” 久违的佩剑握在手中,洛一缘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说实话,令天剑与洛一缘之间的契合度非但不高,还算是很低很低,低到近乎于没有的那种。 无上剑玄之力无法加持到洛一缘的身上,也无法为洛一缘带来更多别的助力。 可洛一缘不管,也不在乎这些,自己有真气真元,便足够了。 他需要的,就是令天剑无物不斩的绝对锋锐! 剑玄之力不能加持在自己的身上,还不能加持在令天剑自己身上不成? 长剑高举,聚纳天地劫雷厄难之力,转化为漆黑色的电弧闪烁腾挪,弹跳迸射。 偌大的一个血池,本就因为一场刀剑合击被拓宽了许多,再经历剑玄之力的抚触,变得七零八落,再也没有半点完好的痕迹存留。 丁影体内的那丝新生剑玄之力,也感应到了令天剑的号召,开始蓬勃跳动。 两者之间,也算是有所关联,互相牵引,令丁影受用无穷。 “那是,令天剑!” 别人不识宝物,丁影却是见过太多,自己都背着此物许久,怎会不知道漆黑色的电弧,象征着什么? “令天剑?令剑阁的镇阁神剑?” 瓦伦丁是真的被吓住了,也不知道这位洛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令剑阁的至宝都能够要来。 都说诛邪圣殿之下,就以令剑阁与天火门为首,现在看来,令剑阁的强盛,果然名不虚传。 “绝世神物么?” “也不知道小小的一柄剑,到底有怎样的威能,与我亲手缔造的空间坍塌湮灭发射器相比,孰强孰弱?” 千星客寄身瓦伦丁的身上有一段时间,当然也听说过玄元域中,存在着一些超凡脱俗的宝物,具有足可毁天灭地的威能。 传闻听了不少,可惜瓦伦丁的实力与地位还是有些不足,够不上接触这类至宝的层次,也只能让千星客心生向往而已。 空衣两眼茫然,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对于这些完全不懂,只是觉得主人身上的气势前所未有的凌厉,凌厉到都不用动手,单凭气势都可以将他一分为二的地步。 剑指轻轻抹过令天剑的剑身,与造化玄气截然不同的真元与真气倾注其中,令天剑的剑身隐隐透露出凶狠的猩红色光芒,甚是骇人。 “老伙计,还记得我们一起剑斩那石质古棺不?” “当时你可是风头正盛,今日,就让我们一起,重现辉煌吧!” 千丈剑芒凭空显现,而后不断缩小,缩小,在缩到只余下剑身外围一小圈的时候,正是所有力量被推到最高峰的那一刻。 眼眸之中,没有决绝,没有畏惧,有的,只是兴奋二字而已。 当初齐寒彦以真气与剑玄之力进行对撞,缔造出堪称毁灭的恐怖力量。 而今洛一缘的真气当中,还包容着层次更高的真元,与剑玄之力的交融,演化出超乎想象的可能。 万籁俱寂,五行紊乱,剑锋所过之处,空间屏障不再是玻璃纹路的那般龟裂,而是沿途尽为齑粉。 血色棺木发出了轻轻的颤抖,似畏惧,似哀鸣,不断地抵制着令天剑的靠近。 可事情的发展,又怎会遂了它区区一件死物的心愿? 被刀剑合击破去的不可名状之力再度复原,得益于整个疆生界的力量加持,变得更加浓郁,更加坚不可摧。 那,当坚不可摧与无坚不摧碰到一起,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无形的不可名状之力被剑身切入,化作实质的齑粉洒落地下。 整个疆生界都开始发生剧烈的震荡,地动山摇,天塌地陷,就连螭蜧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不再针对那些血帅,螭蜧虽然看似木讷,实则聪明得很,慢悠悠地挪动身躯,盘成一团,把脑袋埋在层层叠叠的鳞甲中,从远处看去,比之于小山还要大上许多许多。 天河倒挂,轰鸣不绝的雷霆声中,乌漆嘛黑的暴雨倾泻而下,洒在远比漠尘界充满生机的大地上,反倒带来了近乎于末世灭绝的既视感。 漆黑与猩红两色的电弧在令天剑上欢快雀跃地弹射着,这一刻,令天剑并非只是在与血色棺木做争斗,而是在与整个疆生界进行抗争。 五火神扇的其中一羽各种支援,败在漠尘界之下,同为绝世神物,令天剑却是本体亲临,当然结局不同。 “负隅顽抗就不必了,比你更加厉害的棺材,也不是没砍过!” “给我,破!”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呼和,令天剑的剑身切入了棺木之中,将一切外力全部隔绝。 毁灭之力的包裹下,血色棺木颓然一轻,再也无法自外部吸取到任何的力量。 明明是一件死物,竟然真的发出了尖锐到刺耳的鸣叫声,就连洛一缘都不得不护住双耳,微微皱眉。 大面积的黑雨转瞬变作血雨,仿佛就连疆生界的苍天,都要为此而流下血泪。 可惜,为毁灭之力所阻绝,尖叫声也无法有效地传往外界,对他人也造不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剑身切入,好似切豆腐那般轻松抹过,血色棺木自中间开始,向左右一分为二,直挺挺地跌落血池底。 藏匿在棺中的那人型影像,也总算是露出了真容。 一具枯槁、干瘦的尸骸,几乎早就没了生机,平静地躺在棺木之中。 有些奇怪的是,就连血色棺木都被毫无疑问的一剑斩成了两半,尸骸的身上却并没有明显的剑伤。 星芒蝴蝶翩翩起舞,缓缓下落,正巧停在了尸骸的胸口中间,终于一动不动。 “两界通道的关键所在,应当就在这尸骸之上!” 终于窥得回归的希望,洛一缘两眼放光,难以掩藏心中的兴奋与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