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寡妇一拖四，逃难躲灾种田忙》 第1章 三娘非三娘 看着手里那块黑不溜秋的菜饼，覃江秋仰天长叹，无语泪先流！ 昨日，她穿越了！而且一步到位给她安排了三个小崽子和一个老娘！便宜夫君在三年前跟着掮客走商，路上被土匪给杀了，是同去的父老带回来的消息，应该是错不了了。 从那天起，覃江秋就成了货真价实的寡妇！ 她的继婆母王李氏，是出了名的会磋磨人的。夫君王大郎活着的时候不待见她们，等到王大郎不在了，那更是肆无忌惮。里里外外的活计全都归了她不说，临了要逃难的时候竟然把他们孤儿寡母给甩下了，自然也不会同意她要带着阿娘刘氏一起上路的请求。 覃江秋的阿娘刘氏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渡生婆，在接生上颇有一手，手里也是积攒了些钱财的。刘氏有一儿一女，除了覃江秋这个大女，小儿子早年偷偷去参了军，之后战乱四起便再无消息，覃老汉也早已不在人世了，说起来覃刘氏也是个可怜人。 若是这事儿搁到两个月前，贪财的王李氏肯定会同意带着刘氏的，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刘氏前不久摔了一跤，一条小腿骨折了。光是治病就花了不少银钱，这腿脚还没好利索，路上岂不是要多个累赘？！ 于是，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王李氏忽悠覃江秋带着三个娃儿去将刘氏接上，他们全家却跟着村人逃难去了。 等到她们娘几个并覃刘氏回来的时候，王家村早已空无一人！ 覃江秋心里拔凉，心想那杀人不眨眼的胡子若是进了村，留在这里就是等死。索性心一横，带着阿娘和娃儿们一起上路了！ 至于去哪儿？她不晓得，但是大致是要往南走的。至于吃的？除了她阿娘带的，覃江秋还留了个心眼儿，之前将仅剩的一点儿粮食和三两碎银子并五十个铜板儿都藏在门口的树洞里，虽然也有被猫叼被狗刨的风险，但总好过被继婆母发现。 不管怎么说，娘几个磕磕绊绊地上路了。 至于覃江秋是怎么穿过来的？大概率就是原主在路上饿死了呗！就那么几个南瓜饼和一袋子粟米，够几天吃的？！营养不良再加上没日没夜地担惊受怕，不饿死也要吓死的！ 看着这荒无人烟的黄泥土路，覃江秋真的觉得生无可恋了！还没等再一次的叹息出口，便听到一声细如蚊声的询问，“阿娘，阿娘，你快吃菜饼呀！” “是呀，三娘，快吃吧，下顿再说下顿的事儿，再说我身上还有一些粮食的！” 抬头一看，这一老一小都在盯着自己，其他两个男娃儿则是用他们瘦小的身躯尽力将自己围起来，虽然他们已经被远远落下了，可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有零星的难民跟上来，若是让他们看到阿娘手里有粮，即使是块菜饼，说不定也会引来灭顶之灾的！ 覃江秋在家族行三，也称覃三娘。 看着这几个老弱关切的眼神儿，还有娃儿你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吧？再低头看看手里的那块还不如小儿巴掌大的菜饼，那个年代的猪都嫌弃的吃食，竟然也显得格外贵重了。 覃江秋自己也想活下去，如果有可能说不定她还能杀回去，上辈子死的真的太窝囊了！ 原本的覃江秋是个法医，在公安系统干了有两年了，顺风顺水的大龄女青年按部就班地相亲、结婚，丈夫是个公职人员，后来辞职经商，没几年的功夫，便从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后来的高朋满座，自己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气的。 在外人眼里和美的模范夫妻，其实天天都在被催着生娃儿，只可惜纵然两人将房事当成是功课，还是没能怀上一个崽儿。 你说试管婴儿？那也不是都能成功的，至少她这里就打了水漂。后来，婚姻出现了红灯，再后来这位青年才俊的红灯也坏了，出现了小三儿。 覃江秋想起在丈夫怀里巧笑嫣然的年轻女孩儿，觉得这真的是一场莫大的讽刺。 出事的那天，她疯狂购物，似乎这样能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虑。事后，又拐道超市购买甜品和巧克力，平时为了怀娃儿都不敢吃的那些东西，现在她都要吃个够，可是没想到自己的生命由于这个决定戛然而止。 超市爆炸了！ 临死之前，她魂游天际，心里的不甘简直让她抓狂，她还没跟渣男离婚，还没索要财产，连一巴掌都没来得及甩在他脸上，甚至连一块儿巧克力都没能吃上…… 还没从痛苦沮丧中缓过神儿来的覃江秋，手心里突然多了一块东西，打开一开竟然是巧克力。 “阿娘，这是啥？”小二糯糯地问道，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儿黑色的土旮旯，以前他还小的时候玩的过家家就是这样的。 小二狐疑阿娘莫不是饿疯了？连土都想吃了！有种土确实能吃，可是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那土叫什么，但是确定不是这样黑乎乎滴样子呢。 覃三娘确定这就是没有包装的巧克力，心中默念，竟然出现了她临死前所在的那个超市，这里面的物资难道都可以取出来用？老天爷果然没有抛弃她啊！ 士气大振呀！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活下去吧！ 说不定她还能回去整治渣男！关键是在找到穿回去的方法之前，她首先得活着。 眼前的这几个娃儿还是很让人怜爱的，还有那个阿娘也是个好的，看在将唯一的蒸饼让给自己吃的份儿上，覃江秋都觉得不好做的太过分，何况还占用了人家娘和女儿的身体。 “这是好吃的，阿囡你来试试，可甜了！”覃江秋努力挤出温柔的笑容，原谅她真的不知道如何跟小娃儿相处。小女儿叫阿囡，大儿子叫大娃，二儿子叫小二，相比较阿囡真的算是个不错的名字了！ 这真的能吃？！阿囡从来没有忤逆过阿娘，可阿娘也从不说谎话，于是凑上了她脏兮兮的小嘴，吧唧一下咬了一口。 刘氏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自家大女，真想说自己还有些粮食，身上也是有银钱的，等到了城镇，可以进去买些粮食。 大娃和小二紧盯着自家阿妹，见阿妹的眼睛骤然发亮，朝他们连连点头，“大哥、二哥，这个真的好吃！甜！比阿爹买的糖果还甜！” 听到她提到阿爹，大娃儿偷偷看了一眼阿娘，自从阿爹去了，阿娘便没了笑容，有的夜里他还能听到阿娘在偷偷地哭。 第2章 认命做阿娘 覃江秋，也就是覃三娘丝毫不在意自家大儿的眼神儿，这娃儿太敏感了些。忙又装作从袖兜里掏出来几块分给众人，就说是自己以前从货郎那里买的，这个很是便宜，她买了很多！说完还拍了拍自己身后的背篓，暗示大伙儿那里还有许多。 “三娘，阿娘牙口不好，这些个糖果留给娃儿们吃就好。”刘氏喃喃地摆手说道，还好自家大女缓过来了，昨日可把她给吓坏了。若是闺女没了，自己一个瘸腿老妇，如何带着这三个小娃儿生存？虽然三娘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寡妇，但好歹他们两个大人遇事能商量商量。 看到闺女醒来，精神也不错，刘氏才感觉有些疲累，打算在阴凉下眯一会儿。等会儿还要赶路，而且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阿娘，这个你得吃，有力气。我赶紧熬点儿粥，你先歇会儿。”转头又对三个娃儿说道，“你们也是，每人吃一块儿。还有必须看着阿嬷吃下去。阿娘给你们煮粥，吃饱了好赶路！” 三个娃儿眼神儿亮晶晶的，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喝过粥了，虽然这黑糖块儿已经足够他们满足了，但是粮食的香味儿似乎更勾人呢。听到阿娘这样说，点头如捣蒜！ 接受了阿娘的任务，三个娃儿赶紧催促阿嬷吃下去，否则他们就不吃了。 覃三娘抹了把汗，她才不会承认这会儿还有些心虚。要知道昨日她还是一个折腾了几年都没有折腾出一个娃儿的怨妇，现在居然成了三个娃儿的阿娘，这个情况真的是没点儿强大的心理素质都不行，覃三娘给自己点赞！ 掂了掂米袋子，这是粟米吧？黑黄黑黄的，或者是黍米也说不定，哎，不管了，只要是米就行。另外还有刘氏之前在周围寻摸的一把野菜，已经洗干净了，被太阳晒了一会儿稍微有点蔫吧了，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切碎了放在粥里也能顶饱…… 拿起嚯了好几个口子的刀，这也太钝了！没办法，认命地剁吧。 覃三娘找到一个黑乎乎的瓦罐儿，应该是用来煮粥的。 不远的地方是一条小河，没有缺水，这是万幸！ 赶紧去河边取了水，又顺便捡了把柴火，这倒是不缺的，路边有很多杂草、枯枝，随便一划拉就够一顿饭的。 不多时，咕噜着香气的粟米野菜粥就熬好了。 家里的娃儿们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忙不迭地凑过来。眼睛里的光亮要比她闺蜜以前豢养的波斯猫还要明亮上几分。 刘氏也拖着不太利索的腿走过来，“三娘，怎么放这么多粟米？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鹿州呢？” 下一个城池是鹿州，这还是刘氏听过往的难民说起的。至于鹿州在哪儿？能不能进去？那她是不清楚的，不过她身上有些银钱，到时候可以换些粮食给孩子们吃。 刘氏并没有怀疑自己的大女已经换了个芯儿，只觉得她是饿急了，这会儿即使想吃顿好的也是合情合理的，至于下顿吃什么？挖些野菜也是可以顶饱的。 大娃儿看看周围，语气异常担忧地说道，“阿娘，一会儿怕是要来人了，咱们得赶紧吃完。” 前些日子时不时地有抢粮事件发生，他已经十一岁了，是家里的大郎，阿爹没了，他要担负起男子汉的责任！ 覃三娘真的想说，娃娃，你才十一岁，真的是太操心了！不过这娃儿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她不吝夸赞。 “大娃儿说的对，阿娘、小二还有阿囡，赶紧过来将粥吃了。吃完再歇会儿我们就得继续赶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覃三娘很担心天气不好，如果夜里下了雨或者是有什么野兽之类的，真的是挺吓人的！ 前世她的武力值也并不高，虽然是武警学校毕业的，也仅仅是被父母逼着学了几年的散打，后来入了警校跟着师兄学习了几年格斗，武器之类的只学过简单的几种警用枪的射击，至于准头儿？那真的只能靠天时地利人和了！这水平若是打个把的流民倒是凑合，可要是对付野兽的话那只能呵呵了。 不管怎么说，虽然这野菜粟米粥真的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娃儿们吃的都可香了，一个个都要把头探到大木碗里去了，还有小二你的鼻涕，再不擦擦的话就要吃进去了。 不过让她这个稍有洁癖的人拿手给娃儿擦鼻涕，真的有点儿困难，最后还是大娃儿随手找了片树叶，给阿弟擦了鼻涕。 覃三娘在心里赞叹，大娃儿真是个好样的！虽然她特别喜欢娃娃，但是一上来就让她扮演爱子如命的阿娘，这真的有点强人所难。覃三娘认为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也很正常。 吃完饭，覃三娘赶紧收拾了碗筷去河边洗了，别嫌弃不干净，现在也没啥洗洁精，连草木灰都没得，洗洗总比不洗的好。 吃完饭娃儿们也没闲着，阿囡和小二帮助阿嬷收拾背篓，大娃儿将自家的葫芦盛满水，路上可以喝，还要将做饭和挖野菜用的小镢头收好，这都是吃饭的家伙。 不得不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何况是逃难路上的娃儿，个个都是顶呱呱的！ 看看头顶的烈日和周围的树木，覃三娘掐指一算，这个季节大概是夏季八九月份？！真是热呀！好怀念空调、风扇和雪糕冷饮，还是认命地走吧，至于冷饮？超市里倒是有，她还没有仔细研究怎么拿出物资，还有即使是能拿出来，以这家人现在虚弱的脾胃情况来说，也是不适合吃的。 刘氏的腿脚不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估计还没有好利索，照理说真的不该如此辛苦。不过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若是能有辆马车或者是牛车，甚至是驴车也是好的，只可惜她们没有。 “阿娘，前面的城里不知道有没有卖驴车的？到时候也买上一辆，这样就快多了！” 知道大女这是担心自己的腿脚，刘氏心里熨帖，但是一辆驴车也是不便宜的，她手里的二十多两银子倒是也够，但是却不敢轻易花出去。倒不是要留给自己，只是想着给女儿和外孙一点儿保障。 “三娘莫要如此说了，阿娘的腿脚不碍事。”若是有天实在走不动了，刘氏便打算不走了，万不能拖累了自家大女和娃娃们。她活了半辈子，从来没给别人添过麻烦！ 第3章 摊牌 覃三娘只是面上答应，心里却越来越想着应该寻摸一辆车，不说刘氏和娃娃，就算是她都受不了啊，就他们这老弱病残的速度，就算是走上半年能到了南边就不错了。 若是不幸再碰上胡人或者是土匪流寇，连跑都跑不动，只能是原地挨宰的份儿。 至于买车的银钱？！她倒是不担心，超市里的粮食或者是盐和糖之类的可以拿出来卖了换钱，只要做的不显眼，相信也不会引人怀疑的！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左右，覃三娘实在是走不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草鞋，将后跟儿勒的生疼，这样下去真怕把脚给磨掉。再看看刘氏脸上豆大的汗珠儿，还有几个娃儿红扑扑的脸，真让人心疼。 最小的阿囡偶尔让大娃背着，阿娘和阿嬷要背着粮食和其他行李，本该在阿娘怀里撒娇的年纪，也懂事地不提什么要求。这会儿已经在他大哥的背上睡着了。 “好了，大家都停下歇会儿，这走了好长时间了。” “哎。”刘氏顺着大女手指的方向，看到前方有一片小树林，里面的阴凉处还是很多的。 到了地方，八岁的二娃赶忙将背篓里的一块席子拿出来铺在地上，方便大哥将阿妹放下。覃三娘担心席子有些硬，又翻出一件自己的衣服铺在上面，这衣服补丁摞补丁的，真不晓的还能不能穿？！ 再看看家人现在身上的衣服，全都是黄麻粗布做成的上衣下裤的模样儿，而且这麻布料子因为长时间没有洗都有些发硬了，穿在身上真的不怎么舒服，幸亏原主皮糙肉厚已经习惯了，换成是以前的覃江秋肯定是穿不习惯的！ “阿娘，你这是干嘛？”看到自家阿娘又开始收拾柴火，大娃儿奇怪地问道，他们不是刚刚喝过野菜粥，而且还是比较稠的，这样都让他担心下顿没有吃的了。 “烧水喝。”想到大娃儿他们恐怕是不明白，便耐心地讲解，“这水呀要烧开了才能喝，否则不干净，喝了容易肚子疼。”说什么水里有寄生虫、微生物的，大娃儿他们肯定不明白，说喝了肚子疼估计应该能听懂。 果然听了这话以后，娃儿们便不再做声了。肚子疼可是很可怕的，从前村里有因为肚子疼死掉被阿爹阿娘扔掉的娃娃。 至于刘氏，知道自家大女本来就是个爱干净的，就像以前在家中做小娘子的时候，非要在衣袖上绣朵儿花。要知道同时期七八岁的小娘子，衣袖都是用来抹鼻涕的！ 额，那真的不是一个样儿的！ 不过即使覃三娘知道此刻娃儿们的心思，她也不会去解释的。因为这会儿她正在思考如何生火，只好求助于刚才帮忙生火的小二。 “阿娘，我给你生火。”说着便拿出火镰、火绒和火石，一顿操作猛如虎，嗖嗖嗖地将火烧起来了！ 怕别人发现异常的覃三娘，只能边做活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师，这生火也挺难的，看起来不比钻木取火简单多少，说好的火折子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 烧好的水等放凉之后便可以倒进葫芦里。这天气水凉的慢，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阿娘，这会儿天儿太热，我怕娃儿们中暑，咱们凉快一会儿再走也不迟，顶多晚一会儿休息就成！”其实是她累了不想走，另外想趁着休息去超市里看看有什么东西。 刘氏心里是有些着急的，昨日里因为自家大女生了病，导致她们已经远远落后于前面的难民，这个时候落单是很危险的吧？刘氏不懂这个，但是落单的飞鸟儿和大雁她是见过的，很容易被老鹰抓住吃掉。但是看看娃儿们累的够呛，还有她的大外孙，还要背着阿囡，确实是累坏了，真可恨她的腿好的不利索，走的时间长了还疼的厉害，否则也能替他们分担一些的。 “你和娃儿们赶紧休息一下，我刚才睡过了。” “好的，阿娘，有事你就喊声儿。等水开了我起来倒水。” “我晓得的。” …… 这超市果然就是她离开之时所在的地方，里面各种物品都是种类齐全的，这可高兴坏了覃三娘，只是不知道是否能自动补充，不过那么没有关系，即使那样也足够他们一家度过艰难的岁月了。 顿觉饥渴难忍的覃三娘，顺手拿起一瓶柠檬汁喝了起来，真是凉爽解渴，又去熟食区啃了个大肉包，顿时满足的不得了。 可能是肚子里有食了，覃三娘突然想起自己荤魂游天际的时候，仿佛听到有记者解说，这超市的地下室是一个小型的军火库，估计是a国的间谍组织的…… 激动的心剧烈起伏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覃三娘觉得自己的穿越人生将变得更加完美了。虽然她不是个特工，除了三脚猫的功夫之外也并不是什么射击高手，但经不起别人没有而她有呀！ 只是这地下室咋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场景瞬时一换，覃三娘直接站在了地下室的正中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一面墙的枪械可是闪瞎了她的狗眼，有啥？除了手枪、自动步枪、冲锋枪，还有弓弩、匕首、大刀，地上放着各种手榴弹、烟雾弹等小型炸药。 没见过世面的覃三娘高兴地拿了一把自动手枪看了看，目前来说她只会这种，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单这玩意儿也足够有杀伤力了！不知道弹药可不可以重复补充，如果可以的话那无疑会成为她行走异世的一大助力。 覃三娘醒来之后，见几个娃儿都还睡着，便没有喊醒他们。她决定跟刘氏谈谈心，毕竟超市的东西拿出来需要一个合适的掩护者和一个恰当的理由，自己亲娘自然而然就成为最好的人选了。 第4章 期待 “阿娘，我给你看看腿。”覃三娘并不是无的放矢，她是个法医，又毕业于武警医学院，对于一般的外科损伤都有一定的处理能力。 “哎呀，这没啥，早就好了的。”刘氏将揉着腿的手赶紧放下来，天下就没有愿意给儿女添心思的父母。 覃三娘有些想念自己的爸妈了，也不知道他们得知自己死讯的时候该多么伤心，幸好她还有个哥哥，而且嫂子刚生完二胎，也算是有个念想，希望他们能尽快度过这段时间。 对于她家大女是何时会瞧病的？刘氏惊讶而狐疑，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本性是什么样子还能瞒得过阿娘？可是闺女还是那个闺女，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不过阿娘总是能给自己的亲女找到合适的理由。 “三娘，我知道你亲婆母会医术，莫不是她教你的？” 刘氏与死去的亲家婆徐氏相熟识，否则也不会隔着几个村子定下这门亲。前朝医女盛行，特别是穷苦人家的闺女，只要有几分资质的都可以送去药肆做学徒。 刘氏学的是渡生之法，而徐氏则是跟着郎中正儿八经地学的医术，曾经她对此还是有几分羡慕嫉妒的，奈何自己天分不够。 原来自己和王大郎是两个手帕交定下来的娃娃亲！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亲娘给自己的台阶很好下。 瞌睡都有人送枕头道是如此，覃三娘从善如流，“对的阿娘，婆母教了我不少东西。只可惜她老人家去的早。”说着还叹起了气，也真的是为死去的婆母不忿起来，她老人家还没去三年，王老汉就娶了继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都是薄情汉！ 转头一想，自个儿直接跳过和男人相处，膝下有娃儿、手里有粮的感觉真的挺不赖呀！ 刘氏心里惊讶，想不到徐氏如此真心对待自家的大女，心下越发的感动。 觉得她们有些偏移话题了，覃三娘赶紧引回来，“阿娘，我要和你说的是昨日夜里我其实已经死过一回了，只是一阵白光之中看到了婆母，婆母交代我要带着娃儿们好好活着。还带我去了一处仙境，这仙境里啥都有，吃的喝的用的，足够我们一家人逃荒用的了。” 听到这里，刘氏脸上的神情逐渐肃穆，时下的人们都信奉神灵，设想若她是徐氏的话，也一定会想办法保佑自己仅存的一点儿血脉，“那个黑色的糖块儿也是从仙境里面拿的？” 覃三娘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刘氏欣喜，有了粮食，他们家的乖娃儿都可以好好活着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三娘，这样会不会折了你的寿数？” 若是那样的话，刘氏万万不愿意的。若是没了大女，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是要折寿的话不如就让她来还，索性她也是个废人了。 听到她这样说，覃三娘倒是有些感动了，不过自己扯的谎怎么都要圆回去。 “阿娘莫怕，无碍的！那处的仙人托梦说，曾经王家的先祖救过他。只不过这个事情太过惊世骇俗，我也不敢在娃儿们跟前说。若是有什么不妥，阿娘一定帮我圆过去。” 刘氏点点头，这是当然不能说的。娃们都小，就怕不小心说漏嘴。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只有三娘一个女儿，可不想被人当成妖怪烧掉！ 稳住了刘氏，覃三娘觉得踏实了不少。但也没忘给她看了腿，骨折之后还没有完全恢复，用夹板固定起来比较好。可叹目前肯定是没有这种条件的，过几日还是要想办法去城里看能不能寻辆车子。 大娃儿醒过来后还有些懊恼，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这样久，忙凑到阿娘和阿嬷跟前，“阿娘，阿嬷，我不小心睡过头了。咱们赶紧赶路吧！” “大娃背着阿妹辛苦了，多睡会儿不打紧，赶紧把这个吃了。”说着便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递过去，看到大娃的手一片乌黑，又用刚才打湿了擦手的麻布给他擦了手。 看到阿娘递过来的白嫩嫩的大肉包，大娃的眼睛直了，嘴巴呈o型。这样的大肉包他也只是在阿爹还活着，过年赶集时才能吃到，而且还没有如此松软。 别说大娃，就是刘氏刚才看到这个也是惊讶万分，若不是已经知道大女有这样的本事，估计得厥过去。 不过大女还是那个大女，右手手背上的那个小痣是错不了的！ 大娃很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阿娘，这个留给阿妹和阿弟吃，我不饿。”边说还故意挺了一下自己的小肚子。 娃儿，你那肚子再挺它也是瘪的呀…… 说起来，娃儿这样懂事，作为阿娘还是应该感到很高兴的！ “大娃，这个是你的，阿弟和阿妹的都在背篓里。阿娘和阿嬷也都吃过了。”说着，覃三娘还拉开背篓上的一角给他看看。 看到真的还有两个大肉包放在背篓里，大娃再也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肉香四溢，真的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三两口吃完了包子，还将沾了油的手指舔了舔。 “阿娘，这包子可真好吃！” “大娃你记住，这包子是仙人给我们的，但是不能跟别人说，否则会被别人抢走不说，仙人生气了以后就没吃的了！”刘氏严肃地对自家外孙说道。这事儿她要替大女掩着点儿，即使到时候出了事儿，也可以推到自己身上。 大娃从小就很喜欢阿嬷，对于自己的亲阿奶他已经没有印象了，至于继阿奶，他都不想提。阿嬷说的他得听，于是郑重地点了头。 覃三娘很满意这娃儿没有继续追问有关仙人的事情，否则真的会让她头大的。 小二和阿囡起来后看到肉包也是一样的表情，吃起来就跟饿了许久的小兽，让覃三娘十分担心他们会噎着，只能学着刘氏给娃儿顺背又喂了水。 大娃儿用外衣在周围用力扇了扇，确保他们的衣服上已经没有肉味儿。真是个心细的。 等孤儿寡母再上路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大伙儿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对未来也多了些期待。 人嘛，不论多么艰难，只要有期待，未来就不赖！ 第5章 野菜炖鱼 许是吃的饱，连阿囡这个小娘子也能下来走不少路了！ 覃三娘本来要背着小女的，一掂量，这背篓竟然比娃儿还沉，那还是算了。这也说明娃儿们都要好好补补，还有刘氏和自己也都瘦的皮包骨了。她都没有心思看自己的长相，但就这鸡爪似的黑乎乎的双手，还有头上枯黄的打了结儿的头发，能好看到哪儿去？ 覃三娘好想洗澡，不然洗洗头发也是可以的…… 哎，算了，先活着再说。 一路上也能遇到三三两两的流民，都是一样如行尸走肉，双目黯淡无神，倒是一家一户的，估计也是跟大队伍走散了的。 每当遇到流民，刘氏和大娃的身子都有些紧绷，步子也不由地加快了几分，力求赶紧和他们拉开距离。不说别的，他们也没个成年男子，若是那些个人起了恶毒的心思，可就不得了！大娃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半大少年，根本不是成年男人的对手，何况由于长期吃不饱，力气也不够大！ 覃三娘也不由地受他们感染，加快了步伐，她倒是听说过逃荒路上还有吃人的，自家这几个娃儿，虽然不说是自己亲生的，可也是她在这异世的亲人，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幸好这一路走来，虽说也有人盯着他们看，但估计是觉得他们比自家更穷，连个拉粮食的独轮车都没有，那还有什么值得抢的？何况若是受了伤再抢不到几口粮食，可是不划算的。 刘氏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这会儿倒是认真考虑起大女说的驴车来了。如果有辆车的话不光是省脚力，那些歹人也轻易追不上。自家外孙那么小，她怎么会不心疼？只是之前吃食都不够了，哪儿还有心思添车？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西头的太阳都快落山了。刘氏才说道，“这块地方不错，今夜咱们就宿在这里吧！” 他们走的应该是官道，左侧是一片树林，路边还有几块很大的石头，夜里可以挡风，另外若是有什么事儿也能躲到树林子里面去，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小山丘。 这地方确实不错，覃三娘赶紧把背篓放下，铺好草席子，让几个娃儿和阿娘坐着休息会儿。葫芦里的水也差不多喝完了，不远处应该有溪流，她都听到声音了，便嘱咐娃儿看好弟妹，自己去取水。 这溪流在石头后面，过了小溪就到了对面的树林，那树林看着近其实还是有点儿距离的。溪水清澈见底，夕阳的细碎的光撒在水面上，颇有几分唯美的意境。 覃三娘是没空欣赏美景的，赶紧将两个大葫芦盛满水，又就着水面的倒影看了看自己的长相，这真没啥看头，只是会不会有些显老了？刚才刘氏可是说她十六岁嫁进王家的，大娃今年十一岁，古人都是十七八生娃儿，就算如此她现在可能就是二十七八岁吧，不过倒是跟自己前世有几分相似，以后养一养，说不定也是个美女，或许吧？ 这溪水被晒的还有些温暖，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洗洗头发？这头发上的散发出来的味道真的让她无爱了，还有些痒，也不知道有没有虱子…… 刚取完水回身，覃三娘看到一个黑影儿游过去，仔细一瞧，哎呦，这不是鱼吗？那个头儿还是不小的，只不过叉鱼她是不会的，倒是可以编个鱼篓子，也不知道刘氏他们会不会。 “阿娘，阿娘，这从哪儿来的鱼？” “哇，这鱼真大！” “阿娘，鱼腥，不过也是肉，我爱吃。” …… 好吧，阿娘也爱吃，虽然中午刚吃了大肉包，可走了一下午的路，早就消化没了好不好。 将娃儿安抚好，大娃要去挖些野菜，刘氏已经拾回了柴火，这都是勤快的家人。 “大娃，这野菜够多了。哎呀已经洗好了，大娃真的太棒了！”估计是在刚才那条小溪边洗的，那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家阿娘凭空变出一条大鱼来，应该是没有的吧，否则怎么还能对自己笑的那么灿烂？！ 大娃觉得他阿娘自从前日醒过来之后，就似乎有些变化，比如特别喜欢表扬他，这让他有些羞涩，不过被阿娘赞扬的感觉还不错，他希望阿娘多笑笑，阿爹去了以后阿娘就再也没怎么笑过，他拼命干活就是为了让阿娘高兴。 覃三娘是不知道这些的，这会儿又指使着小二生火，阿囡自告奋勇地跟着添柴，她才不会承认是因为阿娘表扬了阿哥，她有些嫉妒。其实她是个很会烧火的小娘子！ 当然，覃三娘认为娃娃就是需要表扬的，反正好话不要钱。这会儿又再表扬小二会生火，阿囡烧火烧的好！总之一片其乐融融。 正在和面的刘氏看到这边，也笑的露出了两排牙齿。心想这大女莫不是得了仙人的点化，连性子都比之前跳脱了！ “阿娘，这鱼就炖个鱼汤吧，加点野菜、盐巴，也好吃，还有汤喝！”覃三娘正在杀鱼，这活儿她会做。 “好，我打算做点儿蒸饼。还有三娘，那鱼肠子也能吃的，把里面的脏污洗干净，好吃！”这鱼肥美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了仙人的福，仙境里面的东西吃了对身体也好吧？！这鱼肠子啥的可都不能浪费。 覃三娘自然不会因为这事儿忤逆阿娘，何况刘氏说的也对。大娃儿自告奋勇接过处理鱼杂儿的活儿。 想到刚才溪边还曾看到过野葱，她打算去寻点儿，总不能都从超市里拿。便嘱咐两个小的看着水，阿娘要去溪边挖点儿野葱野蒜什么的，若是烧开了也不要碰，等阿娘回来，或是告诉阿嬷。 到了溪边，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丛野葱，这野葱炒鸡蛋真的是很好吃的，她曾在一家酒店里吃过，那味道跟种植的小葱不一样。一转身的时候还发现了几棵野姜，赶紧都挖了，一棵也不留。这个晒干以后还可以熬姜茶，特别是受了凉淋了雨，喝了能预防风寒，比现在的生姜好太多了。 第6章 洗澡 水已经烧开了，两小只正在边上玩虫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总归只要是乖，玩啥都行！ 覃三娘自己不喜欢那些软体动物，只好离他们远远的。野姜和葱要剁了，这已经是清洗好了的。 突然想起超市里有刀具，不过跟这种古代的刀有点差距，又想到如今这刀具是不是都是管制的？最终还是没敢拿出来，一路上万一被有心之人看到，可是要了命的。 估计水温差不多的时候，便将水倒进葫芦里。 这只有一只锅，烧水做饭都要轮着来。 他们是没有油的，覃三娘只好偷偷将超市里的油倒进竹筒装作是自己带的。起锅烧油，放入切好的野姜片、野葱段儿，然后再放入洗好的鱼，将两面儿煎至金黄，然后加入水、鱼杂儿，大火炖汤，等到汤汁奶白的时候再放入野菜，加入盐巴，这就算是好了。 不过这盐巴是怎么回事？里面怎么还有杂质？ “这盐巴要省着点儿用，离着鹿州还不知道有多远呢！也不知道盐价几何了？” 刘氏心里喟叹一声，这盐还是她从镇上的杂货肆买来的，当时已经是四十文一斤了，不可谓不贵。只不过大伙儿都要吃盐，贵也要买呀！她可不认为仙境里面还有盐。 “阿娘，这盐巴很贵了吗？”覃三娘一边取了相对干净的两撮儿盐一边问道，她似乎看到了一条发财的康庄大道！ “是呢，不过三娘你倒是少放一些。现在都是官盐，一遇到打仗可不得贵？何况前些年收成也不好，真是不让老百姓活了！” 原来是官府管控的，她怎么给忘了？历史课本上好像是说过的，贩卖私盐可是要判罪的，最严重的估计要诛九族了。 想到超市里的那堆盐，覃三娘觉得真的是可惜了，看来只能自己个儿吃了。 周围没有流民跟上，估计今夜这块儿地方就他们自己独占了。 覃三娘便将鱼多炖了一会儿，这样更好喝，汤汁儿奶白都想吃点儿米饭了。 刘氏将做好的饼子贴在锅的周围，这样一块儿熟了，还能沾点儿鱼肉味儿。她家三娘做吃食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鱼竟然也没什么腥味儿。 几个小的也已经探头探脑地盯着锅，今天吃的太好了，大肉包子已经够让他们惊喜的了，结果晚上还有鱼汤，平日里异常节俭的阿嬷还打了蒸饼，幸福来得太突然有没有？ 等到覃三娘喊了一声开饭，那还等什么，几只木碗排排放在跟前。她有些羡慕原主了，这几个娃儿都是天使娃娃呀，是上帝派来温暖人心的吧！ 大娃儿和小二已经可以吐刺儿了，但是阿囡还小，覃三娘是不能放心的，尽管这孩子已经跟阿娘明确表示，自己会小心的，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挑了几块儿鱼腹的肉放到娃儿的碗里。 “阿娘知道阿囡很厉害，这个也要慢慢吃，如果有刺的话要吐出来。如果不小心卡到嗓子眼儿可是会很疼的。”而且这里还没有医院，没有器械，那该怎么办？！ 以前她可是被卡过的，难受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去医院里让医生用喉镜给取了出来，那时候她才知道去医院取鱼刺、鸡骨头的那可真是太多了，而且也有因为一根鱼刺就魂归西天的先例，之后吃鱼的时候她都小心翼翼，生怕被扎了。 不过大娃儿他们倒是很不赞同阿娘的话，这鱼刺儿他们以前都卡过的，只要吃口蒸饼喝口水就可以蹭下去，实在不行那就多吃几口，哪里有阿娘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他们可不会说出来惹阿娘生气。 刘氏只觉得自家大女这会儿还有点儿以前的样子，小心翼翼，倒是不同于昨日的大大咧咧。 这一顿吃的大伙儿都满足极了，反正大娃觉得晚上终于不用饿着肚子睡觉了。 他们出来逃难已经有半个多月了，阿娘和阿嬷本来粮食就不多，以后的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为了节约粮食，几个人晚饭都不敢吃的太多，用刘氏的话说那就是夜里睡着了就不饿了，何况又不要赶夜路！ 大娃和小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本来就饿的快，半夜有时候都会被饿醒。 那饿醒了咋么办？阿嬷说喝口水就不饿了，只是他们不敢说的是为嘛喝了水更饿了呢？ 虽然夜里不算冷，但是覃三娘却不打算让火堆灭了，万一有野兽呢？动物怕火，这多少有些恐吓的作用。毕竟以前她没有野外露宿的经验，这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好。 趁着月色，覃三娘找了不少的柴火和枯草，总归是够夜里用的了。要是有顶帐篷就好了，不过超市里没有这个，也只能作罢。倒是有那种防雨布，覃三娘拿了几张出来，盖在支起来的木棍上，又让娃儿们爬进去睡觉，多少也能遮风挡雨。 娃儿们对这个有顶的帐篷很是感兴趣，爬进去感受了一番才出来。 等玩完了，又见阿娘端了一木盆水过来。 这盆还是吃饭用的，算了，顾不上那么些了！覃三娘认命地从背篓里抓了一把皂夹，这是洗衣服用的吧？让几个娃儿轮流过来洗澡。 阿囡由她给洗，小二和大娃一起洗，说是洗，其实就是用干净的麻布淋湿了然后擦擦，不过这也够脏的了，看着一盆盆的黑水，覃三娘也很想洗个澡、刷个牙。 对了，想到娃儿们的黄牙，覃三娘拿出刚才取水时在溪边折下来的柳树枝儿，用牙咬松了，然后沾了盐巴开始刷牙，娃儿们也学着阿娘的样子开始刷牙，阿娘说了牙刷好了明日就可以吃糖果。 刘氏本不想这么麻烦的，经不住自家大女的要求，还是拿了这柳枝开始刷起来。 这柳枝刷牙的方法她倒是知道的，而且大户人家还有专门用来刷牙的牙粉，那牙粉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反正是喷香的。 第7章 野菜难寻 刷了牙，这嘴里感觉清新了不少，只是更想洗个澡了，这头发都已经一绺一绺地缠绕在一起了。 “阿娘，我去溪边冲洗一下。你看着点儿娃儿们。” “知道了，去吧。”自家闺女这个臭讲究的毛病还真是没怎么变，索性这里也没什么人，有动静都能听到，便让她快去快回。 覃三娘费了半天劲儿脱了衣服，赶紧滑到水里，被骄阳晒了一天的水温正好，舒服地她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至于会不会有人偷看？这完全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这荒山野岭的根本不可能有人，重点是这副身体才没有什么看头儿，黑不溜秋的不说，干瘦的连她都快分不出前后了！ 怕刘氏他们担心，赶紧从超市里拿出香皂和洗澡巾开始认真地搓泥儿，没错，这两个月没洗澡的身体你觉得能有多干净？也就是溪水是流动的，否则这泥垢都能有两斤重了。 打结儿的头发却是个大难题，老半天才用梳子梳开，还是抹了护发素之后的，光是用洗发水就反复了三次，才算是堪堪洗干净。 忙完这些也过了好长时间了，听到那边阿娘的喊声，覃三娘连忙作答省的老娘担心。刘氏性子急，可不能让她上火。 这就赶忙上了岸，看着那内衣内裤什么的，覃三娘表示她真的不想穿，于是从超市里拿了一身内衣穿上，又套上了另外一套也是唯二的一套补丁摞补丁的黄麻布衣衫。 想到娃们换下来的衣物还没有洗，覃三娘赶紧加快了动作，那个得赶紧洗完，这天气一晚上也就晾干了。 端了盆水让刘氏也简单擦洗了一下，皂夹不多，刘氏也不舍得用。 至于香皂，覃三娘没有拿出来，虽然是仙人给了很多东西，但是 你怎么知道这是洗头发的？洗澡的或者是其他的？反正不怎么好解释，总归还有皂角可以用，只不过她不怎么适应而已。 草木灰应该也是可以用的，但是黑乎乎的，实在不觉得能洗得多干净。 待刘氏洗完，将水倒掉，又把娃儿的衣服放到盆里到溪水里洗了，幸好是热天，加点儿洗衣粉搓吧搓吧也就干净了，超市里是没有洗衣机的。至于污染环境？一点儿洗衣粉应该没啥问题吧？！ 将衣物晾在旁边的大石头上，这会儿就别担心干净不干净了，反正他们的衣服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娃儿们都已经睡着了，覃三娘给他们盖了薄被，又催着刘氏赶紧睡会儿，毕竟年纪大了，怎么受得了长途奔波，而且还是实打实地靠双脚来丈量。 刘氏也不逞强，她真的是累了，明日还要走很久，睡不好便走不快，那样就会拖后腿。再说她起的很早，再来替换三娘，让她也能休息会儿。 至于覃三娘，认命地守在火堆旁吧！只是她也好困呀，架不住眼皮儿一个劲儿地打盹儿，睡过去之前还想着必须得寻摸一条狗，还有超市的架子上有止疼的膏药，明日拿出来给刘氏贴上，多少能有点儿效果…… 醒来的时候，刘氏已经在她身边了，正往火堆里添着柴火，凌晨时分还是有些冷的。 覃三娘赶忙擦了擦嘴巴边的口水，也不知阿娘啥时候醒来的，不过这天色看着还一片漆黑呢。 “阿娘，你怎得就醒了？不再睡会了？” “你快睡会儿吧，人老了觉少，不比你们年轻人。” 想起膏药，覃三娘假装从袖口里掏出来，“阿娘，这是膏药，我给你贴上，能止疼。” 刘氏惊讶地看了看，那膏药中间并没有碾碎的草药敷在上面，这难道也是仙人赐的？既然是仙药，肯定比普通的药草要好很多吧？赶紧把右腿放到前面，掀开已经破了几缕儿碎布的裤脚，这几天腿是越来越疼了，她都担心能不能跟着走到南方。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覃三娘就醒了，这该死的生物钟啊！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几个人的顶梁柱呢？ 赶紧起来取水烧水、熬粥，又把野菜洗干净、焯水，用盐巴和热油拌了。或许因为有了油水，这凉拌野菜也显现出来几分诱人的滋味儿来。反正几个娃儿都吃的很满足，连碗里的粥粒儿都添得干干净净，差点儿让她这个阿娘觉得连碗都不用刷了，而实际上大娃也确实只是涮了涮就算完事儿了。 几个人背起背篓继续出发，覃三娘真的很抓狂，她希望能知道这条路要走多久，距离前方城池还有多远？这感觉用惯了导航的人才会懂是不是？如果有可能，她还希望买张地图，好像也叫舆图来着。 可能是吃饱了又或许是心里有希望，自昨日开始，他们一行人的速度便加快了许多，这从路上能看到逐渐增多的流民就可以体现出来。 这些流民大部分都是跟随着或长或短的队伍行进的，像他们这种孤儿寡母的不算多。 覃三娘看着那些人的眼神儿，里面或是迷茫或是可怜或是贪婪，总之没有一种是能让她安心的。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动用武力，何况只有几把枪的话是抵抗不了大批流民的，至于炸弹？还是算了吧，作孽啊，那更是不能作为首选的。 晌午时，日头已经很烈了。刘氏赶紧让大伙儿停下，这么热的天气若是中暑了就麻烦了。 找到一处阴凉地儿，晌午也不打算做饭了，背篓里还有些蒸饼，沾点水儿就能填饱肚子。倒不是因为懒也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周围的流民太多了，做饭不安全。 不要说刘氏，就算是覃三娘自己也能看出，他们一部分人都已经没有食物了。这会儿虽然是停下休息，但大部分都投入到路边的寻找野菜的大军当中，覃三娘有理由相信，现在连野菜都比较难找了，僧多粥少啊！ 果不其然，很多妇人只能找到一把野菜，这还是眼神儿锋利跟人家抢来的，也有的连一把野菜也没有找到，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远处还有不少的大汉将树皮扒了，连树根儿草根儿什么的都没有放过。好多娃儿饿的直哭，只能嘬着手指，只不过越嘬越饿呀！ 刘氏沉下了脸，将蒸饼掰成小块儿塞到娃儿们的手里。 娃们对于这种情形似乎并不陌生，都紧紧地攥着小手，趁着别人不注意时将头趴在双膝上假装睡觉，然后偷偷地将蒸饼吃掉。 第8章 刘氏腿伤复发 看到娃儿们一个个都像是偷吃东西的小鼠，覃三娘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笑的话真的不怎么合适。 于是，她自己也学着娃儿的样子用袖子挡了去吃蒸饼，只是这饼没有复蒸，硬的很，差点儿没咽下去。吃完以后觉得整个食道都火辣辣的，天哪，不知道会不会内伤？！ 刘氏瞪了自家闺女一眼，周围已经有妇人往这边张望了，她非常担心这些人起了歹念。 接收到自家阿娘的信号，覃三娘不敢造次，赶紧去溪边取了水烧水，幸亏这水还不缺。 好多从这里经过的流民，一看这家人的瓦罐里竟然装的是水，都叹息地摇摇头，这都什么世道了？比起来他们的日子还好上一些了，虽然那米粥也是清可见底，连多少粒米都数得出来，可总算也有些粮食的味道，比清水那可是好太多了！ 下晌走路的时候，刘氏的腿折了一下，这也难怪，即使是官道，多年的失修加上风吹日晒，这路况也不怎么好，路上坑坑洼洼不说，还有很多石子，对于刘氏这种腿脚不好的人来说确实太不友好了。 覃三娘当即做了决定，全家停下休息，要等阿嬷的腿好一点儿再说。 刘氏也不敢逞强了，她感觉这腿有些肿胀了，本来昨日夜里贴了膏药已经好了很多，没想到……终究是自己大意给闺女和娃儿添了麻烦！ 娃娃们听到阿嬷的腿又伤了，都赶紧围过来看望。小阿囡嘟起嘴吹吹，“阿嬷不怕，阿囡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瞧瞧，多么可人疼的小娘子！ 另外两个不善言辞的小大人儿，也围在刘氏的旁边问东问西，没看到阿嬷的眼圈儿都红了吗？ 果然是人类的幼崽最能治愈人心！ 覃三娘赶紧让他们去边上坐好，阿娘要看看阿嬷的腿。 虽然不知道阿娘什么时候学会看腿了？但是大娃儿知道他们的亲阿奶是个女郎中，小声儿地告诉阿弟和阿妹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他们家人都会看！当然那个继阿奶和她生的孩子不作数，那不是他的家人。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个会帮阿娘接话的好儿子！ 刘氏的右侧小腿已经开始肿胀，看来刚才那一下又碰到以前骨折的地方了，这还真的有些棘手，“阿娘，你这腿不能再走了，否则就真的麻烦了。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办法？！那些个流民？他们才不会帮忙。 刘氏摆摆手，表示她歇会儿还能走路，这虽然有些肿，但是用凉水敷一下就没关系的。 覃三娘也不再多说，只让她先休息，又从超市里取了块小冰块，用麻布包了几层轻轻放在刘氏的腿伤处。这多少能缓解肿胀，但是再多的就没有了。 没办法，她打算去旁边的山坡儿上采些药草给刘氏敷上，还要熬些止疼的草药给她喝，否则夜里还是会疼痛的。这都是赶鸭子上架呀！ 这些都好说，但是如何能解决出行的问题就令人头疼了。 正当覃三娘在认真识别药材的时候，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她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一来是因为能力有限，二来识别草药对于她一个和死人打交道的法医来说真的还是需要打死精神的，这多亏她的亲爸就是位祖传中医，否则还真是抓瞎了，即使这样，她学的也不怎么好，不过治疗些简单的风寒、炎症之类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因为没有继承家学而去干了法医这行，气的她爸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说什么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儿干这种活儿真的不合适，还有什么那尸体味儿、福尔马林的味儿混在一起太影响食欲之类的……总之，老爷子万分不情愿地送她进了武警医学院，直到毕业找工作的时候还希望她不会顺利被录取。 覃三娘将需要用的药都采了一些，如果效果好的话还可以多采些。幸好这草药并不被寻常人熟识，流民害怕中毒也不敢用来填肚子。况且有的药才都不能入嘴，上面有刺儿。 远处的吵闹声还在继续，覃三娘放下背篓倾听，人生何处不八卦？！原来是一户人家闹分家。 这家人似乎是要将一位生病的妇人赶出去，妇人的丈夫不做声，但是妇人的女儿不肯，所以就吵了起来！ 听了一阵儿，让覃三娘这个外人都很无语，虽然自家都是些孤儿寡母，但好在没这样的极品，至于继婆母那个极品，在自己来之前已经走了，否则她可不是原主，不可能原地挨虐，与人斗其乐无穷嘛！ 但是如今自家势单力薄，还有几个拖油瓶儿，覃三娘不打算凑这个热闹，也不打算给人出头，这年头这样的事儿太多了，谁也管不了的。 吵吵嚷嚷的半个多时辰，那边的队伍终于出发了。 等到最后，覃三娘才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妇人和一个胖姑娘被甩在后面。跟前儿的独轮车上只有两个小小的包袱。那妇人趴在车身上不住的哭泣，嘴里也不知道在咒骂些什么。 周围的人表情木然地往前挪动，没人有去理会这对母子。即使离得不算近，覃三娘也能感受到妇人的无助。 被家人抛弃这还不算什么，视为头顶一片天的丈夫也不为自己出头，这才是令人绝望的，若不是还有个女娃儿，覃三娘觉得妇人都有寻死的心思了。 叹了口气，心想自家都还朝不保夕，覃三娘也没空同情这位妇人了。 转头开始给自家阿娘熬起药来，这药还要复煎，为保证药效，她打算煎两次混合在一起给刘氏服用，再将其他的消肿止痛的草药洗干净捣烂外敷。 此刻，她非常惆怅超市里没有药材，如果能遇到药肆，还是要多买些药材存放起来比较好，总不能每次都现挖现熬吧！ 第9章 胖丫 “婶子，你这是熬的草药吗？您会看病？”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覃三娘一跳，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个胖丫头。 这丫头是够黑胖的，在这荒年里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了。 此刻她正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嘴里还露出了两个小虎牙，眼神里一片天真，一看就是个善良的女娃儿。 覃三娘对于这种笑容没啥抵抗力，“是呢，这是草药。”不过这丫头能不能不要喊自己婶子，生生把她给喊老了！ “婶子能不能帮我阿娘看看，阿娘她身子弱，村里的郎中说她活不过两个月。”说着眼神黯淡，似是要哭了起来。 还没等覃三娘开口，不远处的妇人已经小跑过来了，不过是一步三喘，看起来确实有些弱不禁风。 “胖丫，你这是干啥？这逃难路上都不容易，别给人家添麻烦！” 妇人害怕自家闺女受骗，忙过去拉扯，以前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胖丫干活儿赚了钱，为了给她治病，愣是被骗子骗走了一串大钱，挨了婆母的一顿棒槌。自己心疼银钱更心疼闺女。 此时刘氏和几个娃儿都围在覃三娘身边，大娃儿警惕地拿着自家的镢头，那可是家中唯一的铁器，其他的都被他那个继阿奶拿走了。 胖丫才不管这些，这个婶子会熬制草药一定能治自家阿娘的病，她阿爹阿奶都不要她们了，她只有阿娘了，若是阿娘不在了她也活不成了。从小别人都喊她傻妞儿，不过她力气大，能干很多活儿，只要这婶子愿意给她阿娘看病，她就帮他们干活儿。 想到这里，胖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震的眼前尘土飞扬，这真是重量级的。 “婶子，求你帮我阿娘看看，我力气大的很，我可以帮你们干活。我家里有推车，若是弟弟妹妹不能走路，我就推着他们，我可不怕累！” 大娃儿嘴一撇，心想我可用不着你推，我力气也大的很，只不过没有你年纪大，还有没有你胖！ 这样说的话阿娘不会开心，大娃儿只能在心里想想。 覃三娘听到这里还真的有些心动了，自家连推车都没有，而刘氏现在的腿是绝对不能够走路了，若是有人能帮忙推着…… 覃三娘瞥了一眼对面的妇人，见她面色苍白肤色泛黄，走起路来一步三喘，又未见有明显的咳喘，应该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加贫血，古代也称为气血不足，也不是不能治。 “我只是粗通医术，倒是可以给这位…阿姐看看，只是能不能治好却是不肯定的。” 说话留三分总是没有错的，何况她虽然也是学医的，但又不是给活人看病的…… 听到对方这么说，那被唤作胖丫的丫头笑的嘴都咧开了，由于脸上的肉肉比较多，一双小眼儿被挤得成了一条缝儿，看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谢谢婶子！谢谢婶子！”说着还猝不及防地来了几个简单粗暴的磕头礼，听着那砰砰的声音，真心替她疼。 吓得覃三娘赶紧将她扶起来，生怕这头磕破了可怎么办？难道还要用草药包扎？还有这年头动不动就磕头的礼节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胖丫的阿娘也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连连感谢，走到跟前妇人才觉得自己多虑了，这户人家说起来并不比自己强多少，家里也没个男人。 这年头郎中难寻，草药价儿也贵，她们两个身无分文，只要一辆推车并几件破衣服，还有刚才婆母扔下的几块菜饼，至于自家男人？呵，她早就心死了，还不如萍水相逢的路人。 得知她们如此不易，刘氏也未说什么，只道是自家闺女也是跟着郎中学了些皮毛，倒是能看些风寒感冒，若是她们不嫌弃姑且就让她试试看。 覃三娘有些赧然，其实自己学的还真的就只是皮毛，只不过基础还是不错的，毕竟她是中医世家。 收敛心神给妇人切脉，不禁松了口气，这还真的就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造成的，贫血造成的低氧血症以及其他继发性的问题，放在现代，也是需要慢慢将养的。 听说自己的问题不大，妇人面色松快了不少，只是听说这个需要慢慢养着，而且需要食养，又觉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她们娘两个现在连吃的都成问题，这又让母子两个皱起了眉头。 覃三娘多的就是粮食，她们没有但是自己有呀！ “春花嫂子是吧？还有胖丫？你们看这样行吗？我阿娘现在腿受伤了，走不得路，家里又没有推车。若是胖丫能同意推着我阿娘走路的话，我可以管你们的饭食并春花嫂子的草药。”这嫂子姓吴名莲花。 这可是在逃荒？管饭的诱惑力是非常大的，覃三娘并不担心她们不同意，没想到这母子竟然十分担心会拖累他们，毕竟谁家的粮食也不多，而她们只有一辆推车和一把子力气而已。 感受到对方的淳朴，覃三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表示这并没有什么，自己多少有点粗粮，路径城镇还可以进去买些，并且自家也只是些蒸饼野菜，并不是什么好的吃食。 总之，最后胖丫母子是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这路上多了人作伴，连刘氏都觉得底气又大了几分，起坐在推车上自己还有有几分排斥，又担心累着那闺女，没成想那胖丫力气着实很大，推着她和吴春花两个人还脚下生风的感觉。 经过一路闲聊，这才得知，这胖丫从小力气就大的很，寻常成年男子两个都顶不住她一个人，只是由于个头大、吃的多，到现在都没有说亲。婆母嫌弃吴春花是个病秧子，胖丫倒是力气大能干活，但是却是个能吃的，最后倒是把她们都给扔下了。 逃荒路上被家里人抛弃的并不少见，她们不是个例！ 说到闺女能吃的时候，吴春花有些小心地看了看刘氏和覃三娘，并表示自己可以多挖些野菜给胖丫加餐。没想到覃三娘摆了摆手，让她不必在意，连刘氏也没说啥，心里这才不由安定了几分。 只是看到覃三娘的小背篓，吴春花又难过了，这恐怕也没有多少粮食的吧？ 第10章 三娘捉鸡 覃三娘倒是不知道吴春花想了真么多，这背篓只是她的掩饰而已，里面的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 不过自从有了胖丫的加入，他们的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连带着几个娃儿也挺高兴的，阿囡走不动了便由胖丫抱到推车上。 胖丫天性乐观，经常能说个笑话逗得几个娃娃前仰后合，吴春花也是个娴静的，跟刘氏拉着家常也能缓解旅途寂寞。 覃三娘再次感叹带着胖丫母子上路真的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被一个陌生的半大丫头推着的刘氏，一开始是极为不适应的，连屁股都不敢挪动一下，毕竟她这半辈子都是为人服务的渡生婆子，哪儿曾有过这种待遇！后来看到这胖丫真的是力大无比，加上旁边的胖丫阿娘时不时地跟她聊着天，慢慢便放开了，索性自己好好把腿养好，到时候还能帮闺女干活。 下晌走了两个多时辰，覃三娘看到不远的前方是一队流民，至于要不要跟上去？与刘氏商量过后决定暂时先跟在后头保持一定的距离，毕竟晚饭她打算吃顿好的，犒劳一下娃儿们，还有胖丫和吴氏，也得补补不是？ 覃三娘可不愿意做一个只让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的坏老板！ 几个人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坐下休息。 听刘氏她们闲聊，覃三娘知道现在正值农历八月，照理说也是庄稼丰收的季节，可是一路走来，别说是庄稼，就算是路边的野菜也越来越难找了，逃荒之说名副其实。 想想也是，历史上哪朝哪代的更迭不是伴随着饥荒干旱？正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会乱呀！否则老百姓们只要是有一口糊口粮，谁愿意去流血？那可是分分钟要人命的事儿！ “阿娘，你和吴婶子在这处休息一会儿，我到那边草坡儿看看摘点草药和野菜。”说着便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坡地，看着还有些许绿色。这处都是被人搜罗过的地方了，只有到远一点儿的地方才能找到野菜。 吴春花自然不好意思在原地等待，忙想起来和大伙儿一起干活，却被覃三娘给拦下了，说是让她帮忙照看着阿囡和二娃儿，这两个还小，刘氏又不能动，她也不能够放心的。 最后由她带着胖丫去寻野菜，至于大娃儿就在这里守着阿嬷和弟妹。想到弟妹还小，而且跟吴婶子也不算熟悉，大娃儿看懂了阿娘的眼神，便点头答应，表示一定会看好弟妹。 胖丫虽然不机灵，但并不是真的傻子。覃三娘给她指了几种药草，她都能很好的记住，包括和当归很相象的独活，也能够很清楚地辨别出来这就不简单了。 所以上帝是公平的，关闭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户。 知道这些都是药材，胖丫很认真地学习辨认，在采挖的时候也非常小心。 覃三娘发现一路上的药材还是非常多的，可能因为这时代懂医术的人比较少的缘故，很多中草药都活了很多年份。虽然这些采摘来的新鲜药物还需要炮制之后才能应用，不过现在收集好了以后她可以慢慢炮制。至于给吴氏熬药，也只是用些比较安全的草药合着自己从超市里取出来的红糖、龙眼肉以及红枣一起熬煮，到时候大伙儿都可以喝点儿，补气益血。 走了一天的路，覃三娘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真的想吃顿干的。 后头胖丫正在聚精会神地挖药材，她便往远处走了走，又从超市里拿出了一只活鸡，装作刚刚捉住了一样。 听到鸡鸣声，胖丫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她已经快忘了鸡是怎么叫的了，至于鸡肉？从小到大她只能在过年的时候喝口汤而已！ 看到竟然真的是一只鸡，胖丫的小眼闪现出快乐的光芒，这跟她阿奶养的鸡一模一样，不，是比她阿奶养的还要肥大！至于这是不是野鸡，这里又怎么会出现野鸡，她是不会去想的。她只知道三娘阿婶快抓不住这只肥鸡了，她得过去帮忙。 覃三娘这时候是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没想到这只鸡的力气如此的大，竟然要挣脱了自己的掌控。她的力气也不是不大，只是从来没有捉过鸡的人突然上手，有些……不适应。 胖丫三两步冲过来，一手捉住这鸡的两个翅膀，一只手将抖动的鸡头按下，可算是将覃三娘给解救了出来。 正当两人相视而笑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鸡咋不动了？也没有声音了？仔细一看，竟然死了。 覃三娘再次感叹，胖丫的力气可真的是大呀！顷刻将鸡毙了命。 片刻的呆愣过后，终于意识到手中的鸡已经被自己捏死的胖丫，急得都要吓哭了，以前她不小心拍死了阿奶养的一只小鸡仔，便被罚不能吃饭，还被阿奶胖揍了一顿，现在这么大的鸡死了，她便认为覃三娘会不高兴，因为鸡是用来下蛋的，她害怕被嫌弃，更怕她和阿娘又要被赶走。 “婶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捉住……，我的力气…” “好了，这不是挺好的吗？省的杀了。”胖丫还没说完，便被覃三娘打断，她本来就是打算将这只肥鸡给吃掉，难道这逃荒路上还能养着？ 看到三娘没有怪自己，胖丫又乐呵呵地笑了，急忙把鸡藏在背篓里，带着回去给阿囡几个人看。虽然只有半天，但是胖丫和阿囡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她非常喜欢这个小阿妹。 见胖丫还知道将鸡藏起来，覃三娘觉得很欣慰，谁说胖丫傻的？！ 这一路走来没吃几斤粮食的几人，见到这么大只肥鸡，惊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刘氏和吴氏都不赞成一顿都吃了的，“三娘，这只鸡足有五六斤了，咱们吃半只就行，剩下的留着明天吃。” 其实刘氏还想着风干以后慢慢吃，最少能吃半个月，不过转念一想，这腌肉的盐巴也是很贵的，而且这个天气确实很容易坏掉。如果坏掉不能吃了，那样可太让人心疼了。 “对呀，这鸡肥的很，小娃儿吃了好。”吴春花说道，她们娘俩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她所求不多，过会儿只要是能给胖丫喝点儿汤就成！ 第11章 鸡汤好喝 “阿娘，咱们都好长时间没吃肉了。娃儿们都瘦成啥样儿了，你的腿脚也不好，吴阿姐的身子骨儿也需要补补，还有胖丫一路出了那么大的力。再说这样的热天，一晚上就馊了。” 覃三娘才不会放过这个吃肉的机会，虽然昨天她还是不缺肉的现代青年，可是耐不住这具身体缺啊。 胖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想说她真的不累。前几天她推着阿奶、堂弟还有家里的粮食，那可是比现在要重好多的，刘阿奶和自家阿娘都是瘦弱的，说起来都不一定比她二叔家的小堂弟重。 吴春花也在旁边忐忑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眼眶一周都有些发热。 娃儿们则是没有这种顾虑，听说阿娘和胖丫阿姐抓了鸡，今晚有肉吃，已经高兴地都要飞起来了。小二跟着大哥去不远的地方拾柴火，阿囡和胖丫看着吴春花杀鸡宰肉。 覃三娘这才发现吴春花杀鸡的手法挺利索的，这一看就是个能干的妇人，估计是常年累月的干活伤了底子才这般孱弱。 “春花嫂子，你这手艺很是要得！” “嗯，三娘婶子，我阿娘什么都会干，就是之前怀了弟弟被二婶子推倒之后，弟弟没了，阿娘的身子也开始不好了！否则我阿娘还会绣花呢！”听到自家阿娘被表扬，胖丫与有荣焉。 没想到吴春花还会绣花，这在村里真的很少见了！最起码覃三娘肯定是不会的，因为刘氏不止一次说过她只能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好的话能绣个小花小草，那还是当小娘子的时候学会的，现在也忘的差不多了。 不习惯被众人当着面夸奖，这会儿吴春花苍白的脸倒是有了些许血色，只是想到那被流掉的已经成了人形儿的小娃儿，还是会气的心疼。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对自家男人彻底失望了，以至于昨日被那狠毒的婆母、势利的二弟妹赶出来的时候，心里竟然还是有几分解脱，就是可怜自家的胖丫，不知道跟着自个儿该怎么活？幸好遇到了覃三娘一家人。 趁着他们忙活的功夫，覃三娘将刚才胖丫收集的药材收到背篓，又悄悄从里面拿了些红枣、红糖和龙眼肉，晚上再给大伙儿熬点补血的茶喝。 这鸡她打算做个鸡汤，如果做成烤鸡的话，他们这么多人，一人分不着几块肉，鸡汤的话也更容易消化。也没跟刘氏商议，便拿了一些米出来混着粟米和黍米煮成了干饭，用的是煮粥的瓦罐，因为人比较多，就煮了足足一瓦罐。 覃三娘在鸡汤里加了红枣、姜片和葱段儿，等汤煮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加入了剁碎的野菜，最后加了一把盐巴。现在就别想什么花椒八角和低盐饮食了，这些人都电解质紊乱了，补这一次都不一定够！ 别说娃儿们，就是几个大人闻着这诱人的味道都馋的受不了，还不等这鸡被炖的软烂，覃三娘便赶紧打开木头锅盖，一人先来了一碗鸡汤。至于阿囡的自然是被她吹凉了才能喝的，否则烫坏了舌头可怎么办？！这会儿可没有什么西瓜霜、消炎药。 这汤可真鲜呀……！ 众人不由地发出一阵喟叹，就像在吃什么灵丹妙药一样。 喝完了汤，感觉一点儿都没有解馋怎么办？覃三娘又开始分肉，两只鸡腿儿分别给了刘氏和阿囡，这是家里的一老一小。至于其他的便相继分给了大娃小二，还有吴春花母女俩儿。 虽然这两个人一直拒绝吃肉，但是耐不住覃三娘坚持，还说什么如果不吃的话那她就不好意思再让胖丫推着阿娘了。 看拗不过覃三娘，何况自家胖丫都要馋的流口水了，加上小阿囡一个劲儿地跟她说着鸡肉的美味，胖丫的眼珠儿都快黏到碗里的肉上了，吴春花只好点头也跟着开始吃了起来，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在婆家她都是干着最累的活儿，做着一家人的饭食却吃的最少，别说是肉就算是肉汤都喝不上。 吴春花边吃边流泪，她是打算将覃三娘看成恩人对待的，心想这真的是老天爷开眼，给她们娘俩一条活路。 夜里，覃三娘搭了两个帐篷，这样娃儿们和阿嬷都能睡个好觉，至于守夜的活计便由她和胖丫来轮流。 喝着热乎乎甜滋滋的红糖水，胖丫觉得就是让她守一夜也是愿意的，这里面还加了红枣，每一个都有鸽子蛋那么大，糯糯甜甜，真好吃！ 吴春花也喝了一碗才去睡觉，昨日还担心没有饭吃，没想到今日不仅是吃饱了，还吃的是粟米干饭，睡前还能有糖茶喝！这都不像是在逃难了，简直比她平时过得好太多。直到进了帐篷里躺在草席上，都觉得自己莫不是在做梦？ 覃三娘和胖丫坐在火堆旁边，两个人轮流守夜。这时节还不算冷，不过再过半个月估计就没有这样好受了。夜里冷了不说，说不好还会落雨，她迫切地需要一辆车还有一条狗了！也不知道距离州城还有多远？看来明日他们要加快脚步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晨，吴春花觉得自己的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早起去取水烧水，又听刘氏的吩咐熬了粥。 刘氏也是想到自家闺女喜欢喝稠粥，便让吴春花多加了一把，稠的谁不喜欢喝？ 颤颤巍巍地往瓦罐里多加了一把粟米，吴春花真的担心这两顿吃了以后便没有下顿了，因为刘氏的米袋子里已经快见底儿了。 主食便是粥和蒸饼，即使如此，覃三娘还是觉得这粥真的是太稀了，还有蒸饼真的是太硬了，只有掰碎了放到粥里泡着吃才能下咽。 “阿娘，春花嫂子，胖丫，今日我们要走的快些，争取早点儿到鹿州，也可以进城补点儿补给。”覃三娘吃了一口蒸饼，额，差点噎住。 其他几人严肃地点了点头，三两口吃完蒸饼便去收拾碗筷，准备出发。 第12章 鹿州城外 昨日吃的饱，今早也吃的不错，几个人走起路来竟有了几分虎虎生风。 胖丫昨日里吃了肉和粟米干饭，肚子里有食儿，感觉力气比平时又大上了几分，愣是把小阿囡也放在推车上，坐在她阿娘吴氏的旁边。 覃三娘一直担心会累着她，路上都在观察着胖丫的脸色，没想到直到自己都气喘吁吁了，人家还面带微笑，都不带大喘气的！ 好吧，她真的是捡到宝了！ 路上三三两两的难民逐渐增多，看到有户拖家带口落单的的，跟他们很是相似。覃三娘赶紧上前询问，“这位阿嫂，不知道鹿州城距离这里还有多远？我家阿娘的腿伤了，急需找到郎中看腿。” 穿着灰色衣裤、面颊凹陷的黄脸妇人顺着覃三娘所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位老妇坐在推车上，还有两个小儿跟在车后，一看这家竟然比自己还惨，好歹她家还有汉子在，虽然和大队伍走散了，但总会跟上的。 人总是这样，对于弱者都会生出几分同情。 “这鹿州城距离这里已经很近了，大概只有两天的路程，若是脚程快点儿的话，估计明日中午就该到了。”她有一门远亲在鹿州，几年前她还带着娃儿走过亲戚，识得这条路。不过这次他们不打算进去鹿州，当家的说要继续往南走，他们才从村里出来七八天，这会儿还有粮食，用不着去鹿州买什么东西。 “那真是谢谢阿嫂了！”覃三娘真心感谢道。 刘氏他们也都听说了这个好消息，决定加紧赶路去鹿州。 黄脸妇人看到刚过去的这家人神采奕奕的模样儿，还以为他们是刚出来逃难的，否则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忧伤的样子？而且步伐沉稳，似乎还带着些许……雀跃？ 想到这户人家连成年男人都没有，竟然还能这样坚强。黄脸妇人将离家逃难的悲伤、脱离队伍的彷徨全都抛诸脑后，自己还有男人、有三个儿子、两个儿媳，似乎也没啥可怕的。 晌午时分，覃三娘一行人避着人烟在一处偏僻的路边休息、埋锅造饭。 “阿娘，春花嫂子，今日中午咱们多做些蒸饼，还有粥也要熬稠些。这路上的难民是越来越多了！” 覃三娘边说着边将背篓里的红糖拿出来交给吴氏，麻烦她做完饭之后再熬些红糖水放到葫芦里，路上若是大伙儿渴了饿了，喝点糖水可以补充体力。 做饭的活计现在主要由吴春花和刘氏来完成，趁着休息，覃三娘打算去看看周围有什么药草。吃的她不缺，就是缺钱缺药，这些药草都是用的上的，而且品质也不错。 对于覃三娘大手一挥便将一大块红糖随手交出的操作，吴春花有几分茫然，心道这三娘真是个大方的，红糖可不是便宜吃食，寻常农人哪儿能随意吃到？ 上次吃红糖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着？她想着似乎是她家胖丫刚生出来的时候，那时男人对她还有几分情谊，厚着脸皮跟他婆母要了一碗红糖水…… 刘氏对于自家闺女的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即使心中也有唏嘘，但总归不能在外人跟前教女，心下想着等背着人再跟她好好说说。 原谅覃三娘是真的忘记了油盐糖铁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珍贵，不过即使知道了她也会这样做的，否则还没等她们走到鹿州就得饿死在半路，那样的话就没有以后了！ 刘氏和吴春花两个都是利索人，其实这个时代的农村妇人，真的没有几个懒的，只要能吃的饱，大都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做饭那是最基本的技能。 两人一人和面一人做饼，很快就出了两锅。不过闺女说这些不够，刘氏又同吴氏继续做了两锅，直到把面袋子里的黑面儿都用完了才作罢，饶是如此，也只是做了四锅蒸饼，没有更多了。 覃三娘是真的不习惯吃这个黑乎乎的蒸饼，又硬又粗，还拉嗓子，每次都要放在粥里泡一会儿才能吃下去，不过目前也没有更好的理由拿出白面儿，只能借着去鹿州置办物品的机会将白面和大米堂而皇之地拿出来用，真的是操碎了她的一颗琉璃心！ 胖丫她们则是不然，吃着这泛着麦香的蒸饼，从嘴里到身心都是满足的。这蒸饼虽然是黑面儿做的，但是没有混和米糠之类的，平时他们吃的可都是糠多面少的，可想而知那是多么的难吃了。至于白面儿馒头？对于胖丫来说，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即使是过年也不一定吃的到。 午饭就是蒸饼配着野菜腌制的咸菜了，时间有点赶，就没有再熬粥。吃饱了休息一会儿，大伙儿还要继续踏上前往鹿州的官道。 之后的途中，确实如覃三娘所言，遇到了更多的流民，甚至还有一两只很长的队伍。不过都不是王家村和胖丫阿爹所在的队伍，这也让吴春花莫名松了一口气。 现如今她过得舒心，真的不愿意跟那些烂人有什么交集，而且若是让她们看到，说不定会给三娘她们带来麻烦，那可真就是对不起人家了。 覃三娘倒是不惧这些，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日下晌，几人便到了鹿州城外，远远望去，这城外聚集的流民不算少。 “阿娘，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大娃儿给阿弟阿妹喝点水。我去前头看看怎么回事。”看到前头的队伍排的老长，覃三娘觉得这鹿州城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果不其然，越往前走越能听到不同的声音，很多老妇人都在唉声叹气。 覃三娘是不准备放弃的，不管如何这鹿州城她必须要进去，否则怎么买车买粮？还有刘氏的腿得要找正经的郎中看过才能放心。 这时候正值太阳当空，烈日炎炎，不少的流民开始寻找路边的阴凉休息一番。覃三娘也很热，但是顾不得这些，她打算过去城门那边直接询问守城的衙役。 第13章 缴钱进城 凭借小巧的身形，覃三娘左躲右闪，好不容易走到城门跟前，其实越往前走人口的密度反而越小了，毕竟带着大刀的守城衙役谁人能不怕？！何况是饿的两眼昏花、身无二两肉的难民。 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儿，用双手尽量将衣服的皱褶抹平，只是这衣服补丁太多，再怎么收拾也还是个难民。 所以要进城啊，多少也能买点儿布料不是？这东西超市里是没有的，有几件成品的睡衣内衣，可就是没有布料，那个时代谁还买布料做衣服呀！ “这位官爷，我家老爷打算前往南地，可行走了多日已经弹尽粮绝，不知道这鹿州城怎么才能进去？老爷打算补充点儿补给。”说着还塞了十个大钱给衙役，这是原主的，自己花的毫无心里负担。 掂量了手里的大钱儿，这说起来并不算多，不过他们成日里守着这城门也没什么油水，毕竟都是些穷的连饭都吃不上的难民，能有十个大钱的孝敬都算是很不错了。 “这鹿州城当然可以进的，只是我们城守规定一人要交半两银子的过路费。”将十个大钱妥帖地藏在自己怀里，徭役笑着对覃三娘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传递个消息而已。 半两银子，这真的是不算少了！不过自己倒是付的起，她打算进去，至于钱的事情，进去之后再说。 守城衙役看到这妇人蓬头垢面，此刻不再说话，定然是觉得这过路费贵，便起了恻隐之心，悄声说道，“这鹿州城里的物价儿还没有涨多少，可是过了鹿州再往南行的那些州城，听说物价那可是涨了两倍不止呢！而且从鹿州城内走的话可以省不少的脚力。”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覃三娘赶紧道谢，表示他们打算进城，只是自家的牛车也被抢了，不知道这鹿州城里有没有车马行？ 听说这妇人家的牛车竟然都被抢了，衙役倒是更同情了，要知道这时候牛可是奢侈品，丢了牛那跟丢了一条命没区别！忙将知道的全都告知于她，包括哪条街市买卖粮食划算，哪个车马行买卖牲畜合算什么的。 谢过衙役，并确定今天戌时末之前都可以进城，覃三娘赶紧回去寻刘氏他们，打算今夜便进城，若是能找到合适的馆舍，说不定还能睡个好觉，洗个澡什么的。 刘氏一听进个城门就需要半两银子，而且是按人头算，心里不可谓不惊讶！他们一行人大大小小一共是七口人，这就需要三两半银子！ 胖丫母子连连表示自家并没有什么想买的，她们身上也没有银钱，不如在城外看车，也省的还要花钱。 刘氏一听也是这个理儿，便同自家大女商议是否可以让她带着一个娃儿或者胖丫进去购买粮食，自己带着其他的娃儿在此处等待，省些银子也好多买些粮食，何况不是还想买头驴车吗？ 覃三娘很快否定了他们的想法，“阿娘，你的腿还要找个正经的郎中看看，毕竟我之前处理的是不是合适还不确定。还有我打算带着大家从鹿州城内穿行而过，若是绕着成城走不光是不安全而且还要多费几日的脚力，这不划算的！至于银子的事儿，你也别担心，我手里还有些，到了城内再想办法。” 覃三娘把身上仅有的四两银子拿出来，准备带大家入城。 昨日夜里刘氏已将身上的二十二两银子全都交给了她，大女现在行事颇有章法，比她这个老太婆强太多，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还要买牲畜，那可是需要不少银钱的。 看到自家阿娘从袖口里颤巍巍地掏出银钱，用麻布裹得一层又一层，覃三娘觉得再次被狠狠地感动到了，这可是阿娘的棺材本和养老钱。 不管刘氏信不信，都同她保证将来会还给她更多的养老钱。 一行人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便依次进了城门，之前那位守城的衙役已经不在了，估计是已经换岗了。 进了鹿州城，几个人发出了一阵惊叹，虽然是一个城门的隔断，可是墙里墙外真的是两重天。 不同于墙外的饿殍满地，鹿州城内竟然有几分歌舞升平的味道，这两侧的商家还都灯火辉煌呢！还有路边的小食摊，食客也不少，此刻正是晚饭时间，不少店铺都在招揽客人。 当然，像覃三娘她们这样明显是难民打扮的人，自然是不会被招揽进去的，万一吃饱了不给钱，那就亏大发了，小二们无一例外地将他们忽略过去。 不过这也不能影响娃儿们的好心情，这样的热闹景象就算是过年的时候也不一定看的到。 说起来，这些娃儿根本没有出过村镇，了不起的大娃只是跟着阿爹去了一次县城，可县城哪里能和州城比？！根本不再一个档次好不好？ 覃三娘倒是顾不得给娃儿买这买那，除了没钱，还有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住的地方，询问了好几个人，才有人愿意告诉他们馆舍的方位。 半个时辰之后几人终于找到了一处馆舍，这里的门守态度倒是还不错，估计是城门禁闭，没有外来经商的旅客，他们的生意都不怎么好的缘故。 至于流民？更是别提了！他们大部分的人进城之后，一般是不会舍得花钱住馆舍的，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便可以了。所以像覃三娘这样到处找馆舍的，门守觉得这家人肯定是有付银钱的能力，何况如果第二日他们不付钱，那也是没有那么容易出去的，几个弱女子而已。 刘氏他们自然不知道这里边的弯弯肠子，还单纯地以为这门守人不错，没有像之前的那些人眼睛长在头顶上。 覃三娘选了两间房间，每间房是三十文一晚。 吴春花觉得这太贵了，她们可以睡那种大通铺，一晚上只要两个铜子儿，这也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最后在覃三娘的坚持下，才不得不住进房间，说是已经交了钱了，不住就浪费了。 第14章 长者赐不可辞 实际上这家馆舍还真的算不错，大概因为此处住宿的都是些还有点儿小钱的流民，价钱比较合理，伙计对于他们的衣衫褴褛也没有什么另眼相待。 然而，对于覃三娘这个上辈子一路顺风顺水的女青年来说，在这片繁华的景象中穿的像个乞丐，这冲击不可谓不大。虽然这繁华也可能是太平粉饰亦或者是昙花一现，乱世当中安有完卵？ “这位婶子，是否携带有路引或者是户籍证明？咱们这儿住宿是需要这个的。” 伙计知道这些流民一路逃难不容易，寻常人家可能来不及办理路引，但是户籍证明都还是有的。 到了南地，只有携带户籍证明的流民才可以被官府重新授予身份，也才能在一处陌生的地界重新生根发芽儿，若是没有户籍就算是黑户了，那就成真正的流民了。而流民不仅不能分配到宅基地和耕地，更不能找到好些的工作来做，可以想见日子会过得多么凄惨了。 这户籍证明同现在的身份证是一样的。 若是突然问起，覃三娘还可能不晓得，不过刚才进城的时候她已经从刘氏那里接过了户籍证明，妥帖地放在自己胸前的衣襟里，听到需要户籍办理入住，赶紧拿出来给掌柜。 胖丫母女俩儿也是有的，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夸赞一下吴春花的玲珑心肠了。吴春花看着柔弱，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妇人，即使前日那么混乱的环境，她也没有忘记将母女两个的户籍取出来。按照她的话说，既然路上没有条件办理和离，那么户籍分开之后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等到去了南地她会去官府备案，也不要耽误他家男人另娶。 覃三娘心下狐疑，这时代三妻四妾不是本应该寻常吗？ 刘氏倒是说那都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像他们这些个农户哪儿有几个有闲钱纳细姨？再说哪有女子愿意到农户家里做小娘？和离之后，不耽误胖丫阿爹娶妻，她那个恶毒的阿奶怎会不同意？ 覃三娘再次感叹，自己现如今还真的不赖，没有男人没有婆母公爹，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难不成是老天爷看自己上辈子受够了狗男人的苦？ 办理了入住之后，覃三娘又给了伙计两个铜板儿，麻烦他烧点水，待会儿他们打算沐洗一下。 伙计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这妇人是个讲究的，他打算多烧几锅水给他们送过去，反正就是费点儿柴火的事儿，这不算什么…… 胖丫母女俩没想到还能洗澡，得知竟然是覃三娘花了铜子儿买来的热水，又有些不知所措了。吴氏心里想着，这人情真是越欠越多了。不过看到胖丫那渴望的眼神儿，还有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她也是个爱洁净的，这是怎么都拒绝不了的。 “胖丫，你三娘阿婶对咱真的是没得说，咱们得感恩，以后要好好报答他们。”吴氏一边给闺女搓背一边说到，这搓背的丝瓜瓤子是小伙计赠送的，黑胖的胖丫身上也搓出了不少的黑泥儿。 胖丫虽然不机灵但总归是知道谁好谁坏的，比如以前那个二婶，就是个坏人，胖丫不喜欢她。 “知道了阿娘，三娘阿婶她们真的是好人，我力气大，能给他们做好多活儿。” 跟着三娘阿婶和刘阿婆她们，胖丫很是吃了几顿饱饭，而且和王家的几个娃儿在一起相处也觉得很自得，他们从来没有往她身上扔泥巴！ 覃三娘这边的情况却没这么美妙了，刘氏不能动，负责几个娃儿洗澡的任务就到了她手上，覃三娘第一次觉得给娃儿洗澡是一件难事儿。 想到上次在野外洗澡也只是随便冲一冲，这儿既然有热水和大木盆了，覃三娘便打算给几个野猴子好好地搓洗搓洗。而几个小娃儿也都很久没有洗过澡了，坐在大木盆里便开始玩起水来。 覃三娘不住的做心理建设，别生气，别生气，就没有小娃儿不喜欢玩水的！ 还有这馆舍的地面都是泥地夯实的，上面沾了水的话特别难扫，如果再踩上几脚，那泥脚印就到处都是了…… 大娃儿倒是懂事，玩了一会儿水便赶紧出来帮阿娘收拾阿弟和阿妹。 有了大娃儿的帮助，覃三娘这才磕磕绊绊地将娃儿们都收拾好。 赶紧给娃儿找出衣服穿上，转身一摸水也凉了，又赶紧去厨房麻烦伙计给端了两盆水，这会儿才能轮到她和刘氏洗澡。 对于自家大女非要给自己沐洗这件事情，刘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再说她也不是完全不能动。 覃三娘看到自家阿娘这个样子，不禁头疼，“阿娘，我是你的大女，伺候你是我应该做的事儿，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你这后背怎么搓洗？还有若是你的腿再不小心伤了，何时才能帮我带娃儿？” 刘氏是个慈祥的阿娘，跟前世里她的亲妈一样，覃三娘感同身受，既然占据了人家闺女的位置，这些事情就是应当应分的，说不定也有灵魂占据了她的身体，将心比心，她希望那人能善待自家双亲。 听到大女如此说，刘氏也担心自己的腿伤如果总是反复，会耽误自家人的行程，便不做挣扎，乖乖地坐在马扎上让自家大女搓洗。也不知道三娘从哪儿弄来的洗澡的皂夹，味道竟然这样清新？八成也是神仙给的。 刘氏不敢多问，生怕神仙怪罪。 就像上次她偷偷与覃三娘叮嘱，在吃食上不可如此浪费。三娘倒是一口一个若是吃不饱怎能有力气走路？没有力气怎么能到南地？又或者是到了南地身体累垮了还怎么活？…… 诸如此类的话，却也让刘氏听了觉得挺有道理的。而且三娘也说了，若是浪费了神仙给的食物，那么说不准神仙一生气便不给他们了，这真是将她给吓坏了，连忙摆手表示一切都由大女安排，若是把神仙得罪了，不给他们吃食还是其次，若是有个什么其他的不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天夜里，刘氏双手合十跪拜，嘴里念念有词，希望神仙不要怪罪她的狂妄之语。 覃三娘倒是没有想到自己随意说的话，竟然让刘氏紧张如厮，转头一想这也是好事，最起码自己再拿出什么好东西出来，阿娘也不会反对了。 都说是长者赐不可辞，何况那是神仙赐的！ 第15章 三娘买车 “阿娘，明日我带着胖丫去南市买牲畜，顺便再储备些粮食。你头晌在馆舍里歇息，若是有空就将咱们已经破旧的衣物缝补一下。”覃三娘用丝瓜瓤子给刘氏擦背，一遍念叨。这瓜瓤子还挺好用的。 其实那些个破旧了许多的衣物她是打不算要的，明日去布店买点儿布料，到时候一人做上两件换洗衣物，但是这些个旧衣服还是不能丢的，毕竟总是穿着新衣服赶路不像那么回事，鹤立鸡群会引来灾祸。 不过在这之前，她打算先去搞钱。 临到跟前才发现，超市里的很多东西实际上都是不适合拿来出售的，最后决定用干货试试水，这超市里的干货区挺大的，什么香菇、蘑菇、海带之类的应有尽有，不卖都对不起自己个儿。 晚上住进了馆舍，关起门来再没有什么好遮掩的，覃三娘从超市里拿了两只酱鸡、两份红烧肉，并几样小菜，为了遮人耳目，又从小伙计那里买了十个平坐大馒头，这馒头和后世的馒头已经很相似了，有带馅儿的也有不带馅儿的，想到已经有了这么多菜了，就要了不带馅儿的。 馒头三文钱一个，贵的让人咋舌。 这馒头卖出去，小伙计是有提成的。因为价格不便宜，销量并不算好，不过有钱交人头费进城的都还是有点儿家底儿的流民，挤出几个大钱来给娃儿添个馒头还是可以的。 纵是如此，能像覃三娘这样大手笔买下十个馒头的也是少数了。 小伙计满眼含笑地将馒头包好递给她，没想到这妇人看起来穿的不怎么样，但无论是烧水沐洗还是买饭食都挺舍得花钱的，而且说起话来笑嘻嘻，看起来很是和善。 对于覃三娘询问的是否有做干货买卖的铺子，小伙计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位阿姐你可是问对人了，我娘家阿舅就是做干货买卖的。阿姐你若是打算卖干货可以去找他，出了名儿的童叟无欺！”没想到覃三娘竟然是打算卖干货，怪不得舍得花银钱买馒头，这买卖可是很挣钱的。 又询问了哪些干货销量比较好，心里算是有点底儿了，覃三娘谢过小伙计赶紧回屋去了。 晚食，娃儿们异常兴奋，阿娘竟然买了这么多肉食，刘氏的嘴也要合不拢了。 被喊过来一起吃食的吴春花和胖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荤食摆放在一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刘氏心想这神仙真是个大方的，这么多的肉说送就送，光是这香味儿都能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那几个小菜也是青翠欲滴，看起来油亮的很，比起野菜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阿娘，这都是你买的？今天是不是能吃肉吃到饱？”小二咬着筷子、努力吞咽着口水说道。 这筷子还是跟小伙计借的，阿娘不怕你把筷子咬断，可那么使劲儿就不怕把牙崩坏吗？！ “是的小二一会儿多吃点儿，还有不要用牙咬筷子。”不管咋说，她现在是亲阿娘，教训娃儿几句完全没什么。 “阿娘，这也太丰盛了。”大娃儿已经长大了，从几天前开始他就担心自家的银钱是否足够。本以为阿娘是因为之前饿着了，所以要吃顿好的，没成想之后哪一顿都是饱的，难不成真的是神仙的功劳？所以阿娘才有钱买吃的？ 不管如何大娃儿觉得这都是好事，他才不会在吴婶子和胖丫姐跟前说出来，这可是自家的大秘密！ 覃三娘若是知道自家大儿如此懂事，一定会狠命地夸奖。 “大伙儿赶紧吃吧，都好久没有吃肉了，吃饱了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还有明日还要去买牲口和粮食，胖丫你跟着三娘一起去。”刘氏生怕娃儿们说漏了嘴，赶紧插话，吃肉可是能堵上嘴的，待会儿她还要耳提面命一番。虽然这胖丫母子看起来都不错，可刘氏还是不愿意冒险，想必神仙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秘密。 听到自己被点名，胖丫赶紧点头，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吴春花倒是听到了要买牲畜的事情，可是若是买了牲畜自家胖丫就没有什么用处了，也不知道刘氏他们是不是还打算带着她们娘俩儿？就算不带着她也没关系，胖丫力气大，能带着她家闺女就行。 想到这里，她有些食不下咽了，大伙儿都开始大快朵颐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心事。 覃三娘看到此处，大体是知道了她的想法。 “胖丫会不会驾车？不管是驴车牛车还是骡车，我和阿娘却是不会驾驶的。”她不是个愿意拐弯抹角的人，有事情还不如直接沟通解决，省的都放在心里憋出一些弯弯绕绕，那样反而不美了。 吴氏眼睛一亮，急切地点头应是，“会的会的，胖丫会驾驶骡车和驴车。以前我们村的地主闺女要进城，都是让胖丫驾车，她力气大常年都在地主家做工呢！” 说起这个，吴氏还是挺高兴的，那地主家的小娘子是个好人，就因为胖丫曾经维护过她，经常让胖丫去干活，目的就是让胖丫吃的好些，毕竟在她家里都是吃不饱的。 听到阿娘她们说到驾车，嘴里塞着一嘴馍的胖丫赶紧点头附和她阿娘的话，表示她真的会驾车。 这真的是太好了，虽然覃三娘觉得这驾车也不是那么难的，不过能有个驾车小能手的话自己还是很乐意的。 第二日等她和胖丫走到南市买了牲口之后，覃三娘真心觉得自己是学不会驾车了，首先这与牲口的配合度就是一个问题，其次路况实在算不上怎么好的古代，一不小心就会人车侧翻，特别考验驾车人的目测能力和空间感。 然并卵，作为一个身形并不算灵活的小胖妞儿，胖丫在驾车上的天赋却令她羡慕不已。让她一度认为这牲口故意与自己为难。 所以，覃三娘本着难为谁也不能为难自己的宗旨，将驾车的活计完全交给了胖丫。 看到三娘婶子好似有些不高兴，胖丫赶紧挥舞着她的小胖手，表示她一定会教会婶子驾车，而且这驾车真的没什么难的。 覃三娘只能呵呵了…… 最终，她以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了一辆骡车。本来嘛，覃三娘更相中了那头成年公牛，只是除却价格昂贵不说，足足要十四两银子，还不算车厢，而且买牛的话需要办理手续，甚至需要官府造册，这个就比较麻烦了。 对于古代一切制度都不太懂得的覃三娘，决定不惹这个麻烦。 第16章 四海干货行 至于胖丫，虽然是土生土长古代人，覃三娘也并不认为她适合去官府办理手续。 “这位阿妹，骡子虽然比不上牛，可是耐力也是不错的，很是适合长途跋涉，再说了骡子的力气比驴子还要大上一些。你买这个买不了吃亏的！再有你看看这车厢，可是实打实的木头做成的，这卯榫契合地也严丝合缝的，保证经久而不松动，愈用愈紧凑呀！” 卖骡子的商户不停地推销自家的骡子。真没想到自己一大清早就能开张，虽然大伙儿都认为牛更矜贵一些，而且价格也更高，实际上骡子的赚头更大，毕竟少却了官府的那一层盘剥。 看出覃三娘她们像是流民进城采购的，说不定是大户人家的仆人，否则怎么可能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今天有个不错的开头儿，卖车马的商户觉得这一天的生意都会很不错！ 鹿州城的街道很宽敞，还有专门的车道供车辆行驶，依稀可以想到繁华时期的景象。 胖丫驾车非常地稳当，这让覃三娘很有安全感。 不过她可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路边的景色，一来是兜里太干净了，今日已经花了不少了；二来古代车马出行都是要遵守规则的，类似于现代的交通规则，作为公安系统的一名小喽啰，她曾看过唐朝的仪制令，诸如:凡行路者，贱避贵，少避老，轻避重，去避来。这哪一样似乎都是自己该避让的，只好让胖丫赶紧去东市。 覃三娘从超市里拿出她打算售卖的干货—岩耳，又名石耳、石菇，是一种生长在砂岩绝壁上的黑色地衣植物，营养丰富，可以入药，古代被列入贡品。可以明目益精、消炎降压、延年益寿。 尤其是岩耳炖鸡汤，岩耳猪蹄汤，那可是鲜的能把舌头给吞下去。 知道这么多，无非是她的亲妈齐女士是个实足的吃货，也可以美其名曰养生达人。没想到此刻竟然被她用上了，真的是人生处处有学问呀！同时感谢超市里有将近千元一斤的石耳。 覃三娘挖了两斤搁在背篓的麻布包里，想了想又拿了一些普通的干蘑菇，若是石耳卖不出价钱，她便不打算卖了，那样还不如留着自己吃。 东市比起南市的一股儿牲口粪便味儿，那简直是清新了太多。还有这路边竟然还有卖零食的小摊贩。 比如糖葫芦、糖豆儿、冬瓜糖、麦芽糖之类的，小贩看到来往的行人，此起彼伏地高声叫卖着。 选了一家卖糖的，给自家娃儿称了一斤麦芽糖和一斤冬瓜糖，顺便打听了哪家干货店实诚、买卖好。 看到这妇人竟然连买了两斤糖，卖糖的小贩非常高兴，将他知道的全都说与覃三娘听，直到来了新的生意才停住话头。 看来馆舍的小伙计并没有诓骗她，他阿舅那家四海杂货肆确实口碑比较好，这掌柜姓刘，风评是较为厚道的，覃三娘决定直接前往四海干货行。 “胖丫，你在门口等我，我进去看看，看好骡车。”她是打算进去谈生意的，带着胖丫不合适，而且这干货也是凭空而来的，虽然她不认为胖丫有那样不好的心思，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门里的小伙计正在打扫架上的落灰，这会儿天色还早，店里的人还不算多，见到这穿着简陋的妇人进来，伙计倒也没说什么嫌弃的话，不过动作上还是不算热情。 “不知这位阿姐打算买些什么？咱们这里南北山货应有尽有的。”虽然嘴里说着，伙计并没有停下打扫的动作，他并不认为这妇人会买得起店里的东西。 覃三娘认真看了看货架上的干货，确实如伙计所说，种类是挺齐全的。不过都是些寻常易见的，像山参、燕窝和竹荪一类比较名贵的山货倒是没有的。 心下有了数，便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位小哥，我不是来买山货的，是来卖山货的，不知道你们这里收不收？” 不买山货的话，伙计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但是来卖山货却着实惊到了他，要知道这时候山上哪儿还有什么山货？苦命人自己吃了都还填不饱肚子，轻易哪儿还有人会拿出来卖？ 你问为啥不卖了山货换钱买粮？！真是笑话，首先这粮食的价格都不算便宜，另外像一些昂贵的山货都长在深山老林、有的甚至在悬崖峭壁，需得多年的山货行人才能采集到，寻常人就算是见到都算是运气了。 至于普通的蘑菇之类的普通山货，价格不算高，还要费功夫晾晒，在当前的大环境下并不划算。 所以，他们这些干货店的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刘掌柜一直都想找点儿稀有的山货，一些大户人家还是很稀罕的，好卖还有的赚！ “不知这位阿姐打算卖什么?”伙计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鸡毛掸子，利索地走过来，低声询问道。那急切的眼神儿差点儿晃瞎了覃三娘的眼，原来这山货铺子缺货？！ “我卖的可是好东西，不知道你们这里收不收？”覃三娘这时才将背篓放在桌子上，并拿出了一片石耳放在掌心。 伙计打眼一看，又揉了揉眼睛，脸上骤然出现凝重严肃的神情，急忙将覃三娘让到座位上，拱手道，“这位阿姐，这个东西太过珍贵，我去请我家掌柜出来与你详谈，您稍候片刻。” 如果他没看错，这是石耳，极为珍贵的一种食材，也在掌柜的搜罗范围之内。也不知道这妇人有多少？总之这事情必须赶紧禀报给刘掌柜，否则让对面的杂货铺抢了生意可就麻烦了，前几日城南的贵人还来寻这个石耳来着…… 听说前面有来售卖石耳的，刘掌柜匆匆忙忙赶过来。刚才他还在内里盘账，头疼这个月的任务又算是完不成了，哪想到伙计过来禀报，竟然有卖石耳的。 石耳又称为为岩耳，生长在海拔不高不低的悬崖峭壁之中，寻常之人是找不到的，除非是常年在山里寻山珍的跑山人才能找到，而且还要看运气。 第17章 石耳和燕窝 除此之外，这岩耳采集的过程也非常危险。 跑山人腰部系绳儿，另一头以铁钉固定于峭壁之上，这样在半空中寻找，才能在潮湿的石峰儿中寻得此物，所以石耳也被作为贡品存在。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都喜欢吃这个，说是能延缓衰老，青春永驻！还有那些老爷少爷们，也喜欢这东西的鲜美，吃了还可以补肾益精，个中滋味儿只有爷们儿才懂。 不管如何，这石耳真的是个好东西，大大的好东西！有了这个，说不好他铺子这个月的收益都不会差。 刘掌柜身形矮胖，身着宝蓝色长衫，从后头掀了帘子探出头来。经过小伙计的示意，才上前拱手说话，实在是他根本没想到来卖石耳的竟然是一位小妇子。暗想这石耳莫不是她家男人或者是阿爹阿公等人采的，反正不管如何还是先看到货比较好。 “这位夫人，听说你手里有货，不知道我能不能先看看？”刘掌柜笑嘻嘻地问道，但是眼神儿还是郑重的。覃三娘知道这石耳不但能卖而且估计价格也可喜可贺，悄悄松了口气。赶紧将一片石耳奉上。 石耳珍贵，她没从超市里都拿出来，也不担心有人起歹心。 石耳看起来就像是一片黑色的纸，似乎吹弹可破。 刘掌柜对着光线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定这是石耳无疑，而且竟然是上品！激动地连手都要打颤了。 看了一眼眼前的妇人，穿着灰色的麻布衣衫，这裤子和袖口上都缝着补丁，一看就是流民。 刘掌柜斟酌了一番，心下有了计较，“这确实是石耳无疑，而且我看品相不错。不知道夫人手里有多少？我能给这个价格！” 覃三娘看着眼前的五根儿手指，心想你就不能说个数啊？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看对方不言语，刘掌柜不由地有些着急，他这个价钱算是不错了。“夫人，我看你出门在外不容易，一斤五十两的价格真的算是童叟无欺了！”再多的话他也不是拿不出，只是这石耳后期还需要清洁整理，这都是有损耗的，这五十两的价格算是很公道了。 “掌柜的真是爽快人，那就五十两成交。” 五十两应该算是不少了，覃三娘心下也是很满意的，她甚至想将超市里的石耳都卖掉。不过一想到树大招风，齐女士曾经说过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纠结过后还是又多加了一斤，只卖三斤吧，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等到刘掌柜看到放在自己跟前那三斤石耳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了，人家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 “夫人，您这石耳处理的非常干净，真是不错。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好东西卖吗？都可以一并拿出来让在下开开眼。” 想到能把石耳处理的如此妥帖的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跑山人，现在铺子里缺货，他这也是没有办法。 若是平日，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现在因为战乱饥荒，流民是越来越多，好多活不下去的便直接上山当了土匪，南来的商道流寇横行，已经有好几大商行的货被截了。 “山货倒是还有一些，只不过是普通的菌子。”想到他们一路南行还不知道得有多久，身上多带些银子肯定是有备无患，便又说道，“我这里还得了一些燕窝，不知道掌柜的收不收？” 据覃三娘了解，在明代以前，燕窝才被熟知，是一位贵重的食材，但是食用却并不广泛。而这几天的耳闻当中，她所穿越的这个朝代应该是架空的，叫做大盛，所以很多东西应该和自己的所知有所差异。 没想到刘掌柜听到以后脸上的欢喜更甚了，鹿州城首富家的公子便需要燕窝入药，曾不惜以大价钱求之，为此他的东家还曾亲自到南边寻找，倒不是为了那银钱，而是为了这个关系，若是搭上了首富这层关系，自家商行在鹿州城乃至整个大盛国都站稳了脚跟。 看到刘掌柜那翘起的八字胡和一脸褶子，覃三娘便觉得有戏，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他说道，“夫人，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呀，这燕窝我当然也是收的，只不过能不能让我先观瞻一番，哦，这个价格自然是好说的。” 覃三娘从背篓里拿了一盏燕窝出来递给他，刘掌柜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块儿丝帛将燕窝放在上面，对着阳光细看，边看边频频点头。 这燕窝估计得有六七克了，燕丝细而密，盏形大而厚实，手感也甚是干爽，竟然比东家从南面寻过来的上品也不差些，真是越看越满意。 “夫人，这燕窝是上品，不知道您手里有多少？”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这一笔不管多少钱都是要拿下的，东家那里定然会满意。 覃三娘自然知道这燕窝是不错的，5a级的品质呢！ “我这里倒是不多，只有堪堪四十多盏。”覃三娘不敢多卖，燕窝大部分出自于印尼那一带，古代的燕窝比较稀少。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四十多盏还不多？！已经很多了好吧！这妇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到东家费了大力气才寻回来十六盏……刘掌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最终敲定的价格也让覃三娘无比满意，三斤石耳共一百五十两银子，四十五盏燕窝，大约也就半斤左右，以三百两的价格成交，最后银货两讫，皆大欢喜！ 胖丫坐在骡车上，一双小眼儿谨慎地盯着周围，生怕有人会来偷车，这也不怪她这样紧张，以前在村里给地主家驾车之时，曾在镇上遇到偷牲畜的偷儿。因为牛都是上了官府的公文的，轻易不敢有人偷，反而这些骡子、驴子的更容易引起他们的盘算。 覃三娘谢绝了刘掌柜要给她兑换银票的好意，虽然说南边现在比较安全，也没有战乱，南边票号里面的银票是可以放心的，但是覃三娘还是不能够放心，再说现在家里有了车，真的不在乎这几个重量。只是麻烦掌柜将其中的五十两兑换成小额的碎银方便花用。 铺子里自然不缺这些碎银，刘掌柜从善如流。 第18章 三娘买布 “夫人是打算往南边走？”自家在南边也有商号，他的大儿是江州商行的二掌柜。 “不瞒您说，老家那边已经乱了，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全家人都打算往南边迁。此次进城只是为了补充点补给，掌柜的是否知道南地哪个城池适合搬迁？” 虽然无商不奸，不过这刘掌柜还算是纯良之辈。 刘掌柜略一思索，斟酌地说道，“过了定远关以后再往南行就比较安全了，南方富庶，江南城、江州城、临安城都是可以的。我家大儿在江州，若是这鹿州城乱了，我们老两口也打算迁往江州。” 他打算跟着东家一起走，东家家大业大，还有自己的护卫队，即使上路也是比较安全的，那些流寇土匪轻易不敢惹事。若是没有这一层保障，他早就走了。 覃三娘心里有了斟酌，谢过掌柜，并打听了衣行布肆的位置，赶紧出门去寻胖丫了，否则那丫头该等急了。 刘掌柜只道别客气，并嘱咐她注意安全，一个妇人带着这么多银子上路着实不安全。另外告知他自家大儿在江州的四海货行，若是要做什么生意可以考虑一下，有了自己的一层关系，价格上定然不会亏待她云云。 送走覃三娘，刘掌柜将收来的东西妥善包好放在木盒里，匆匆去找东家了，他已经能想到东家看到这些东西时候的表情了。 “胖丫，等久了吧？” 三两步上了骡车车板儿，又将背篓放在车厢里，这车厢挺不错，座位底下有暗格儿，还能上锁。 听到三娘的声音，胖丫眯着的小眼儿都亮了，“婶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咱们回去找阿囡他们？” 覃三娘去了半个多时辰，再不出来胖丫都打算进去找人了，可是她又不敢将骡车放在这里，要是被人偷走了可咋办？这可是十两银子，把她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前阵子，村里的阿兰就被她阿奶给卖了，说是家里吃不上饭了，才卖了三两银子！ 不知道胖丫心里想了这么多，覃三娘也觉得这时候确实是不早了，不过他们现在有了骡车，即使多等一天也没什么，总要把东西买齐全才行。 心里盘算，这粮食什么的她倒是不缺，超市里什么没有？只是像这个时代的黑面儿和粟米、黍米之类的还要买上一些，一来是用来打掩护的，二来其实这时候的粟米之类的还是比较天然的，对于吃惯了精细粮食的覃三娘来说，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另外最重要的是买些衣服和布料，还有鞋子，这草鞋穿的真的是不舒服，这路上也不算好走，一不小心硌到石头疼的她叫苦不迭，实在不行的话，也要买些布料，她记得刘氏应该会纳鞋底。另外油盐糖也要买些，还有肉和蛋也要买点儿…… 总之，要买的东西真的不算少。 最重要的是还要带刘氏去医馆或者药肆看看腿，到时候顺带着买些药材带着。 这一路风餐露宿，家里还有小娃儿，真的不敢生病，可是都是肉体之身又有谁能避开生老病死？又想到如今已经是农历八月快九月了，眼看着夜里的天气将会渐渐凉了，说不准过个把月还会冷了，自家背篓里连件像样的冬衣冬被也无，这棉花也得加入购物清单，也不知道现如今有没有棉花卖…… 算了，不能多想了，赶紧买吧。 “胖丫，咱们去西市布肆。”现如今自己也是有车一族了，虽然不会驾车，不过也好，光坐着就成。 “好嘞，三娘婶子你做好了！”胖丫挥舞车鞭，骡车便哒哒哒地跑了起来，速度不紧不慢，覃三娘觉得速度正好，坐着也稳当，足以证明胖丫的驾驶技术还是不错的。 鹿州城的有两条大街道贯穿东西南北，街道的正中是一个类似广场的空地，这处矗立着一个大牌坊，上面用大大的朱漆注明了东西南北四市的方向，轻易不会让人迷路。 覃三娘不禁佩服起古人的智慧，像这个建筑方式已经与后世的指示牌非常相似了，如果能标注出东南西北四市主要的销售范围，那就更好了。 其实这个是不需要标注的，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只不过作为外来户的覃三娘不晓得罢了。 西市的布肆比较多，成衣店实在是不怎么多见。这也难怪，这时代主要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就算是住在州城里的本地人，也不会舍得直接买了成衣来穿，大部分还是会自己买布裁衣的。 不过她发现，有些布肆也提供量体裁衣的服务，这也算是私人订制的雏形了。 覃三娘当然不打算定做，那样太耗费时间，索性现在有了骡车，刘氏他们可以在车里将衣物做好。 胖丫阿娘还会绣花，做衣服估计不在话下，也给她们娘两个扯上两身衣服算是酬劳。自家那几个娃儿的衣服，光靠她自己的话那估计黄花菜都要凉了，何况她是真的不会做。 胖丫知道三娘婶子要买布，但是当听说让自己进去选布的时候还是惊讶不已，死活不进去，阿娘说了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馈赠，虽然三娘婶子是好意，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对的。 “婶子，我不进去，若是这骡车丢了咋办？”胖丫坚守骡车不放松！ “这您就别担心啦，咱们店里后头有停车的位置。万不会丢的！”小二热情地说道。虽然这两位穿着不怎么样，甚至那脚上还套着草鞋，不过这骡车可是实打实的。 “听到了吗？胖丫，把车停到后面去，你得帮我进去拿东西呀！” 想到三娘婶子的小身板儿，胖丫觉得这个理由真的很充分，于是沿着布肆旁边的小路绕道屋后，那儿果然停着几辆车子，也有专门的草棚，令人惊喜的是还有些草料供牲口食用。 胖丫赶紧拽了一把青草给骡子吃，又用葫芦瓢舀了清水放在石槽里，确保骡子能吃饱喝足才跟着覃三娘挪到前院。 这布肆规模很大，前厅的柜子上摆满了一匹匹的麻布、棉布，甚至连墙上还悬挂着丝布，而且这丝布的颜色还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第19章 买布风波 覃三娘一歪头，看到胖丫的眼神儿里冒着金光，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倒是没有取笑娃儿的意思，其实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丝布真的太好了，本来想上手摸上一摸的，随即想到手上的老茧，还是算了，没看到小伙计那里也很紧张吗。 丝布对她们来说并不适合，哪儿有逃难的还穿着丝布衣服？这也很容易就勾丝，实在是娇气的很，不过她还是决定买上几尺丝布，这个可以做成贴身衣物，穿起来很舒服。 “这位夫人，您看看这边，咱这里的麻布也是很结实舒服的。”原谅小二没有透视眼，不晓得眼前这位是个大客户。 知晓小二觉得她们买不起丝布，这才专门介绍麻布。 覃三娘也并非逞勇斗狠之辈，依她们的穿着确实不像能消费地起丝布的人家，就算是细棉布也有点悬。 麻布全都是土黄色的，想必是从乡村的农妇手里收上来的，虽然不好看，而且浆洗过后还比较硬实，穿起来并不舒服，但是胜在结实便宜。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因为现在身上穿着的就是这种家里自己织的黄麻布。 相比较而言，那棉布就显得上档次多了，摸起来手感细密不说，而且也柔软，虽然不能和后世的细棉布相比，也确实不错了。 “小二哥，咱们这棉布怎么卖？还有这麻布呢？”如果价格合适，她打算都买上一些。麻布可以做成外衣或者被套套在外面，也不显眼。 “这麻布是六文钱一尺，这棉布嘛，根据颜色不同价格也不相同，夫人您看跟前儿的桃粉、粉蓝就是十八文一尺，而像那个深蓝色的就算您十二文一尺。” 这价格贵的让胖丫咂舌，蒸饼才一文钱一只呢！这一尺麻布都能买六只蒸饼了，平日里她和阿娘一天才吃三只蒸饼，这够他们吃两天的。至于棉布胖丫想都不会去想，地主家的闺女才穿那个呢！ 覃三娘略一思索，桃粉等颜色确实好看，不过现下她便不打算买了。 “小二，还不赶紧过来，伺候那些个难民做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想着能做成生意！”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桃粉色棉布衣衫的少女，看起来十六七岁，头上还挽着好看的随云髻，此刻正噘着嘴看往这处。 刚才少女和阿娘进来就看到小二围着覃三娘两个人，完全不搭理她们两个，真是不知所谓！ 小二哥真是冤枉，他根本没看到进来了两位客人，本来这店里还有一位伙计在的，不知道何时竟然不见了，可能是见客人不多去茅厕了。其实他们这些伙计还是有严格的分工的，像他这种资历浅的，只能在麻布区域接待客人，所以刚才才不遗余力地向覃三娘推销。 “来了，这位小姐、夫人，不知道您二位相中哪块布料了，我给二位拿过来看看！”小二可不敢得罪他们，何况覃三娘这边确实不像是能做成大买卖的。 胖丫有些不高兴，她人憨直，也会直接表现出来，“你这小二，明明是我们先来的，怎的也得让我们买完再说啊！” 身着桃红色衣服的小娘子杏目圆睁，似乎没想到这圆头圆脑的胖丫头还敢顶撞自己，又看到胖丫她们补丁摞补丁的衣衫和脚上的草鞋，嗤笑道，“小二哥，你们家店可真是得好好整治整治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进来，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买的起！” 作为现代女性的覃三娘，真的想劝她阿娘将她回炉重造！ “你这姑娘穿的倒是人五人六，可怎么就是不说人话、不办人事儿呢？！我们能不能买的起可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知道的。再说了，难民又怎么样？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也得成难民！”这种人她可不打算惯着，否则只能让自己内伤了。 “你……”这丫头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转头向她阿娘看去，“阿娘，这些流民乞丐欺人太甚！” “月儿，跟这些个下等人计较个什么劲儿？没得自降身份。”被称为阿娘的妇人宠溺地对自家闺女说道，那嗖嗖地飞针射向覃三娘这边，恨不得将她们给钉死。 覃三娘翻了个白眼儿，就这道行？就这水平？还学人出来斗嘴？嫩着勒！ “小二哥，给我拿两匹深蓝色的棉布、两匹麻布，再来一匹灰色的丝布。另外你们这里还有棉花吗？” 刚刚看到覃三娘转头无视那对母子，小二哥可算是松了口气，这母女俩儿可是相当难伺候，是店里的老顾客，虽然穿着不错但是每次都会沾点儿小便宜，若是不给她们抹了零头，估摸着这一上午是别想清净了。 不过当听到覃三娘报出来的明目，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十分担心这妇人付不起这么多银子，生怕她只是一时负气才买上这么多。 不过听到她说到棉花，小二倒是愣了，棉花他倒是听过，但是没见过，他们这里只售卖木棉，都是富贵人家用来填充被子和冬衣的，普通农户不光用不起，更是连知道都是不知道的。 “夫人，这棉花我们倒是没有，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木棉，这个倒是有的。” “切，连木棉都不晓得，真是乡巴佬！”对面的女子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儿。怎么看都像是欠揍的模样儿。 “小姐，这棉花也是有的，不过都是贡品，据说是西边的番邦每年都会往王城献贡。”小二恭敬地说道，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仿佛真的是在向对方科普。 覃三娘都要笑出声儿了。 “木棉也是可以的，给我来二十斤。”大手一挥，覃三娘便将东西都定下了，也不打算货比三家了。 那位妇人心里倒是惊讶不已，没想到这是个有钱的茬儿。不过看到旁边胖丫头那一脸焦急的样子，又觉得她们肯定不会有这么多银钱，否则怎么会穿着草鞋？打着补丁？ 调整心态，妇人便拉着自家女儿坐在椅子上，准备看好戏，并轻拍了女儿的手，示意她不必着急。 胖丫一脸怯懦地扯了扯覃三娘的袖子，这东西是不是太多了些，她虽然不知道这要花多少钱，不过那批丝布可是很贵的，刚才都不让她们碰。她担心三娘阿婶拿不出这么些银钱！ 第20章 三娘买粮 不光是胖丫担心，其实小二也是如此担心的。 “夫人，这东西确实不少了，您看这次是不是少买一些？否则用不到也就不鲜亮了。” “就是说嘛，有些人打肿脸充胖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呢！” 瞧，旁边还有看热闹的！ “小二哥，麻烦你给我算算，我们是北地过来的难民，打算往南去，这些都是用的着的。你不必担心，银子不是问题。” 听到她如此说道，也不避讳难民的身份，这令小二肃然起敬，噼里啪啦算了一通，“夫人，一共是二十二两六钱，您这买的多，也不需要我们送，我就自己做主给您抹了零头，您看成吗？” 这是他自己权力范围内最大的让步了。 “当然，那真是谢谢你了！” 最后，覃三娘在挑事儿母女的惊讶下爽快地掏了银钱，又让胖丫去后院赶车，麻烦小二帮忙将布料搬进车里。这布可以放在座位底下，并不占地方。 看到她们脚上的草鞋，小二贴心地赠送了一大包边角布料，这些用来纳鞋底或是垫垫鞋子都是不错的，覃三娘自是连连感谢。 临走之时，覃三娘瞥了一眼那对母女，趾高气昂地大步而去。 只听后面还有妇人的声音，“你这小二，我们之前买了那么多布也没见你主动送个添头儿，这回可是得多给点布料，就像刚才那么一大包才好。” “对，否则我们就不在这里买了！” “夫人小姐，咱们这边只有买到三匹布料以上的贵客才能享受这个待遇，您若是多买些布料，别再一尺一尺地买，另外也别总是让我们抹零头儿，我可以跟掌柜的申请一下。” …… 覃三娘才不管那对母子的糟心事儿，索性以后也遇不到。 上车带着一脸笑容的胖丫去卖粮。 粮铺这边倒是人不多，这粮食确实如守城衙役所说，只贵了三成。 覃三娘要了二百斤粟米，二百斤稻米和二百斤面粉，这面粉也是黑面儿，但是却比刘氏带的那些要细得多。 胖丫蹲在门口的米糠跟前，询问是否要买些米糠，“婶子，这糠也能吃，混在面粉里做成馒头，好吃顶饱！” “咱们不吃这米糠，太拉嗓子了。” “婶子，买点儿吧，米糠价儿贱。你们不吃的话我可以吃，我饭量大。”胖丫真诚地说道，她饭量太大，费钱。在家里的时候，阿奶就给她吃混合的杂面儿馒头，只不过糠多面少。 覃三娘拍了拍胖丫的肩膀，心想这娃儿这是得遭了多少罪啊。 “不要米糠，阿婶养得起你，何况你还要赶车，这帮了我的大忙。大娃他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说着便跟着掌柜的给算钱去了。 徒留胖丫在日头底下感慨，仰头看天，好不容易将眼泪憋回去。 除了阿娘，头一回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可是阿娘也不能给她吃白面儿馒头。 胖丫再次感叹，三娘婶子是个好人！ 除了米面，覃三娘还象征性地买了十斤糖、十斤盐和一些油、调料，盐肯定是不够的，不过她有的是，这些也只是掩人耳目。胖丫母子和娃儿们还是不要知道她的秘密比较好。 “胖丫，这是什么时辰了？” 原谅她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并没有多少技能，比如看天识时辰的本事。 得知已经快晌午了，覃三娘也不准备做饭了。再说借馆舍的灶台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中午吃饭的人多，不一定有空闲的。 看到路边有卖大包子的，那小贩儿不断叫卖，“馒头、包子，薄皮儿大馅儿，香的流油呢！” “小哥儿，你这儿有什么馅儿的包子？还有这个是什么？”覃三娘探头问道。 “咱家的馅儿有豆角猪肉的、芹菜猪肉的，还有素馅儿的，也是这两个。至于这个是胡麻饼，里面加了胡麻油和盐，鲜香可口，夫人要不要来个尝尝？！”这会儿正是日中，小贩不遗余力地宣传，周边的行人也可以听到。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连年征战，百姓手里的银钱越来越少，都不舍得出来打牙祭了，幸亏他家的食物做的实诚，多是回头客时不时地过来买几个尝尝。 “嗯，确实挺香的，是不是胖丫？”覃三娘看到胖丫纠结的神情，便开口打趣她。她发现胖丫对于食物的渴望是极其真实的，跟她一起吃饭都觉得香了不少。 “嗯，香！”胖丫连忙点头，又似乎是想起什么，又连忙摇头，“婶子，咱们昨日还有饭食没有吃完呢，别乱花费了。” 原来昨日夜里的大馒头，吴氏还省了半个留给她吃呢，并叮嘱她今日可别再那么能吃了。 想起阿娘的话，胖丫这才赶紧摇头。 “没事，阿婶阿嬷还有大娃他们也是很想吃的。” “小哥儿，来四个豆角肉的、四个芹菜肉的，再来八个素馅儿的也是一样儿四个。还有胡麻饼能放的住吧？给我来二十个，你给我算算多少钱？”这差不多连明日的早饭都有了，不够的话超市里还有。这包子确实不错，这胡麻饼她没吃过也想尝尝。 小贩儿的脸儿都快笑出褶子了，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好嘞，这肉包子是三文钱一个，素包子三文钱两个，这胡麻饼贵点儿，里面有胡麻油，是三文钱一个，总共六十九个大钱。您看我再给您添个素包子，算是七十个大钱成不？” “成，那你给我包起来吧？还有，小哥可否知道哪家医馆比较好？”刚才在刘掌柜那里忘记问了，这会儿才想起来。 “那您可这是问对人了，北市那边的齐家医馆是个厚道的，齐郎中医术也是很高超的。”齐郎中是他的邻居，是个极好的。 小贩儿边从蒸笼里拿包子边说着齐郎中的医者仁心，然后用油纸包包好。这油纸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若是有大些的她倒是打算买上一些，总虽然超市里有购物袋，可拿出用的话麻烦也大。 第21章 众人惊喜 刘氏几个在馆舍里已经开始有些着急了，虽然这馆舍里什么都好，但是大女不在身边她还是会莫名地担忧。 “阿嬷，阿娘和胖丫阿姐怎么还不回来？阿囡想阿娘了。”自她出生后，一直便跟着覃三娘，娘俩儿分开的时间不会超过半日。 “阿妹别着急，阿娘去买牲口了，肯定会慢点儿。”这是大娃儿，是个心思缜密的孩子。 “那还会买车棚子吗？或者是板车也可以的。”小二曾见过路上有大户人家驾驶的牛车，车后有车棚，那车棚里的娃儿还叼着一只鸡腿探出头来…… 娃儿你的注意力是车棚还是鸡腿呢？ 吴春花看到刘氏也有些着急，只是当着孩子的面前也不便说出来，便接着话说，“这买牲口可不是个容易的活计，还要看牙口，看是否强壮，是幼年的还是成年的。若是买了牲口就一定会买车棚的，你们阿娘可是极疼你们的。定然不会想累着娃娃们！” 听到吴氏这样说，刘氏也觉得买牲口确实不能着急，否则被骗了可怎么办？不过自家大女到底会不会买牲口呢？她也忘记问了！哎，真是老了老了… 几个娃儿很快就被牲口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围绕牲口和车棚的话题探讨起来，那童言童语乐的吴春花和刘氏两个大人好笑不已。 等到晌午时分，便听到自家胖丫敲门，吴春花这才赶紧去开了门。 她们不在，吴春花便到了刘氏这边的屋子里，和几个娃儿在一起，锁了门栓。 虽然是在馆舍，但她们几个孤儿寡母的也不敢大意，这就看出没有成年男人真的是不能放心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如果再买条得力的狗就差不多了。 覃三娘觉得不靠谱的男人还不如狗忠诚。 胖丫进门之后乐呵呵地同她阿娘和刘氏说着他们买了很多东西，首先就是买了骡车这个大件儿，还有那车厢也是顶好的。让她说出怎么个好法来有点困难，反正就是一个字:好！ 幸好胖丫还没忘记三娘婶子交代的话，吹嘘过后赶紧招呼刘氏和她阿娘去帮忙搬东西，今日晚上他们不打算走了，那么东西放在车上是不安全的。 覃三娘发现超市只能取出不能存入，没办法，只好搬咯！ 刘氏赶紧下床及拉着草鞋，包括几个小崽子则是由吴春花带着，跟着胖丫一起去后院搬东西。 馆舍的后院有停放车马的地方，小伙计倒是没想到这妇人能一下子买了一辆骡车。 得了覃三娘两个大钱的赏钱之后，赶紧去端来一些黑豆加到料草里面让骡子吃上，这个骡子爱吃。 “阿娘，这是咱家的骡子？这真是大呀！”看到覃三娘在骡车旁边站着，大娃儿急忙飞奔过去，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呢，大娃以后可以跟着胖丫学习驾车！”很少看到自家大儿子这么情绪外露，这才是个十岁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嘛！ 覃三娘赶紧回答，凡是男娃儿都觉得自己是男子汉，了不起，可以遨游天地！ 果然，大娃听了之后狠狠地点了头，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很腼腆地将嘴巴抿起。 得，这娃儿高兴的时候原来是这幅表情！当阿娘的就是要及时发现孩子的特点，覃三娘给自己点赞！ 至于小二，则是对于车厢特别感兴趣，迈着短腿儿爬到车上，里里外外看一番。 阿囡致力于给骡子起名，最终起了大灰的名字。 覃三娘觉得不错，这骡子是黑灰色的，大灰这个名字形象而生动，就是一不小心就让自己联想到大灰狼而已。 刘氏和吴春花也很激动，轻轻地摸着后头的车厢 ，诚如胖丫所说，这车厢的材料都是厚实的木头，上面还刷了清漆，结实耐用又美观。车厢两侧和后方还开了小窗户，这样一点儿不觉得憋闷，这窗棱竟然还雕着花儿呢！ 刘氏这辈子只在大户人家的门前见过那停放的马车车厢，大女买的这车跟那个也不差什么了！ 没想到还能在逃难路上享福，刘氏喜极而泣。 吴春花之前听到覃三娘说要买牲口就很惊讶了，这会儿看到真正的骡车停在跟前，即使让她和胖丫两个驾车，她也是愿意的！此刻的心情真是跌宕起伏，本以为离了男人就如无根浮萍，原来竟也能柳暗花明！ 她打算多做些活，好好照顾王家的几个小郎和小娘子，还有刘氏腿脚不好，到时候她也要更勤快些。 “婶子，快别哭了，你看这是多么高兴的事儿呀！您在旁边坐着，看着娃儿们，我去帮忙搬东西。” 看到覃三娘掀开车帘，拿出两个大油纸包，竟然是大个儿的包子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饼，看起来酥脆的很！吴氏忙接过来递给刘氏。 后头还有几个大袋子，她力气不算大，但这几日吃的好竟也觉得恢复了几分，洗衣做饭这些活计全都不在话下。 “三娘，这是粮食？你买了这么多？”警惕地看看周围，还好没什么人。 “是的，嫂子，这些都要搬到咱们屋里。还有这个大麻布袋子里是木棉，路上要麻烦你跟阿娘做几床被子和冬衣，天气也快冷了！” “哎，这要说什么麻烦？！可不敢这么说了，这都是我应当应分的。” 别说几床被子，就是全家人的冬衣她都能做出来，不知不觉吴氏已经将这家人当成是自己的家人了。 覃三娘救了她们母女俩，不仅给了饱饭吃，还给衣服穿，吃用都是和他们自己一样的，吴氏心里感激。 木棉分量轻，吴氏很快就拿了一大包放到了覃三娘他们屋子里。 大娃也要上前帮着拿东西，十一岁的娃儿力气还不够大，覃三娘不准备用他。那些布匹 全都被她锁在车厢的座位底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粮食，则是由胖丫扛了回去。她力气大，也不用旁人插手，两个来回就齐活了。剩下的油盐糖则是由覃三娘和大娃儿提回屋里。 第22章 刘氏抱银而睡 晌午饭就是现成的包子，几个人分而食之。 午休过后，覃三娘便带着刘氏他们一起去医馆。吴春花本来不想去，覃三娘以娃儿多看顾不过来为由带着她出去了。 至于胖丫？就在馆舍看着买的那些个东西，还有屋后头的骡车，顺着小窗户就可以看到。 纵然覃三娘再三叮嘱她不必一直盯着，会累，而且骡子是不会那么容易被偷走的，这边馆舍里都有人看着。 答应过后，胖丫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那眼睛都快一眨不眨了。 齐家医馆，很多人在排队。 覃三娘她们去的时候前面大概还有十几个人，好在小药童看到这边有腿脚不好的，拿了胡凳过来让刘氏坐下。 趁着这功夫，覃三娘扫了一眼医馆的内部构造，分为两大部分，一半儿是看诊的地方，一半儿是拿药的地方，中间有布帘作为隔断。地方虽小，但五脏俱全，内里估计还有单独治疗的区域。 看诊的郎中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伯，花白的胡须、青布长衫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说起话来也是细言细语，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在等待看诊的功夫，覃三娘去买了几样常见的治疗风寒、补气益血的药材，这些都是炮制好的。又将自己和胖丫挖的那些个药材卖出去，小药童经常遇到这样卖药买药的妇人，也不觉得稀奇，干净麻利快地给覃三娘算好了账目，包好了药材。 不多时，也轮到刘氏了。 看过刘氏的伤腿，郎中不禁皱了下眉，看的刘氏一阵心慌，又不敢询问，生怕有什么不好。 虽然之前她还觉得无所谓，顶多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走到哪儿就算哪儿。 可是现在不一样呢，日子有了盼头，刘氏希望能活着走到江南，跟大女一块儿定居，否则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多少也得等到大女把日子顶起来，自家大外孙长到十八岁才能安心闭眼呦！ “郎中老伯，我阿娘的腿可是有什么不妥？还需要怎么治疗，您尽管说。”对于刘氏这个阿娘，覃三娘的感情是复杂的，可无论是之前的原主还是现在的覃江秋，都不希望她出事。 “你这个腿本来就没好利索，之后又伤上加伤，再加上担惊受怕、日夜殚精竭虑，这好的就更慢了！好在后来用了药，又固定了一番才多少有些效果。”齐郎中边切脉边说道，又叮嘱刘氏张开嘴看看舌头齿痕。 转头看了覃三娘一眼，说道，“这是你阿娘吧？如若可能最好是不要活动，特别是不能走路。还要注意滋补身体，我给你开个方子，可以内服外敷，只要注意不要过度活动，一个月之后便会好的差不多了！” 现在他们有了骡车，行走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听到刘氏的腿能治好，覃三娘松了口气，赶紧恭敬地让郎中开药。 这小妇人是个孝顺的，齐郎中很满意。斟酌地给她们开了药，都是价格便宜但药效好的，真是个不错的医者。 接着，又让他给吴氏一并看看，对于自己的诊治水平，覃三娘莫名地有些不那么自信。 好在看过之后也跟自己的结论差不多，相应地也开了一些滋补的药品，上面有红枣、当归、红糖、龙眼肉什么的，这些她手里都有。 吴氏觉得这三娘的医术已经足够高超了，都快赶上这位年过半百的老郎中了！ 几个娃儿倒是乖觉地没有说话，在他们的印象里，郎中是和苦苦的药联系在一起的，但是他们也担心阿嬷的腿，所以都要跟着来看看。 大伙儿背着药走出医馆的门口，才发现右侧不远处竟然是铁匠铺。 看到这铺子外面摆放的整齐的锋利的刀具，想到自家那把嚯了几个口子的菜刀，覃三娘再也不能忍了。 上前询问，“这位大哥，这样的菜刀怎么卖的呢？还有那砍刀，多少钱？” 铁匠抬头一看，竟然是位妇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做了主。铁器昂贵，基本上都是汉子光顾的多些，而且需要户籍备案。那么可不可以不备案呢？也是可以的，不过这银钱上就要多交点儿了。 “你手上的那把二两银子，那砍刀是二两五钱银子！” 这价格真的不算便宜了！ 不过对于目前身上揣着几百两银子的覃三娘来说，那都不叫事儿！ 在铁匠惊讶的目光中，覃三娘挑选了一把砍刀和一把菜刀，这就差不多了。 菜刀可以切菜做饭，砍刀的可以开路，遇到危险也可以用来抵抗一番，至于更严重的情况，没关系，她不是还有武器吗？超市地下的武器可不是吃素的！ 看着自家大女出手花钱，刘氏觉得脸都直抽抽，不知道自己那二十多两银子够不够她花的？不过她依然不打算在大街上说这个事情，这会让大女没脸。 夜里，趁娃儿都睡着了，刘氏打算和自家大女深入交谈，无非是说说以后用钱的地方还是很多的，银钱需要省着花。 今日她只看到一些粮食和棉花，至于布匹根本没有摆放在她眼前，所以刘氏以为覃三娘花的仍然是自家的银钱。 还没等刘氏说话，正在袖兜和褡裢里摸来摸去的覃三娘将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猛地放到她手里。 “阿娘，这个你收好！” 待看清手里的东西，是真真切切的银子！刘氏再也不能淡定了，赶紧将银子放到被窝儿，又到窗前看看确定屋外没有人，这才颤巍巍地不知所以地走到自家大女跟前。 “三娘，这些银子从哪儿来的？莫不是神仙给的？” 刘氏万万没想到，神仙竟然连银子也给！ “不是的，阿娘，不过也差不多吧！神仙给了我一些山货，晌午头儿我便将它们都卖了出去，得了些银两，咱们路上有个花项什么的不都得准备些？” 覃三娘也不拐弯抹角，这几日她已经看出这阿娘是个心思细腻疼闺女的，只要是对闺女好的，她都会不遗余力。 原来是这样，可是这神仙会不会不高兴？刘氏非常担心，也没问闺女卖了多少钱，反正都是用在自家人身上，闺女拿着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直到覃三娘告诉她不必担心，神仙是不会怪罪的，还赞成她这种做法。 至于什么山货能卖这么多钱，刘氏丝毫不怀疑，那可是神仙给的呀！多少钱都是值的！ 刘氏这才作罢，只不过久久不能入睡，怀里搂着五十两银子换谁能睡着？！ 最后，直到这银子的温度和自己的体温一样了，她才不那么踏实地睡了。 第23章 离开鹿州 对于吴春花也是一样的辗转难眠，几袋子米面放在自己屋里，还是白花花的稻米，这谁顶得住？！ 第二日一早，看到自家阿娘还有吴氏脸上的黑眼圈儿，覃三娘暗自纳闷，难道大伙儿都没睡好？可是这馆舍的床铺还是挺舒服的呀！ 过了一会儿又看到她们神采奕奕地招呼着娃儿们吃饭、搬货、上路，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等到众人结账后准备上路，伙计才匆匆过来递给覃三娘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这还是他昨日从邻居家寻来的。 这娘子是个不错的，昨日还给了他一包冬瓜糖，糖不便宜，他老娘很爱吃甜食。伙计还是很用心地去寻狗了。 看到这狗，覃三娘一眼就喜欢上了，前世她就非常喜欢警队里的警犬，师兄的那只尤其聪明勇猛，只是她作为一个法医，是不允许也没有时间训犬的。 小伙计送给自己的正是一只狼犬，别看它现在小，但长得快，不多久就会体型惊人的！ 覃三娘非常感谢小伙计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想了想，又掏出一两银子给他算是谢礼，作为这狗的资费应该也尽够了！ 没想到这妇人又给了自己一两银子，伙计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很想说这狗其实并没有花费银钱。 邻居家的母狗生了小狗，人都快吃不上饭了，更养不起狗，遇到来寻狗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如何还能要钱？不过这些钱够她们娘俩儿个过个好冬了，家里的冬被都该换了…… 最终伙计还是讪讪地将银子收下了，随即又转身跑回厨房，包了一大包平坐大馒头递给覃三娘，让她们路上吃。自然又是 得到了一番感谢！ 几个娃儿因为小白的到来高兴不已，阿囡和小二只嚷着要抱小白睡觉，此刻正因为今儿晚上谁能争取到小白抗争着，最后达成一人一天的协议！ 覃三娘也很喜欢这小狼犬，一看就是个机灵的！果然是自家养的狗，随主人！ 只是想到到处乱飞的狗毛，又叮嘱几个娃儿要注意干净什么的，随后想到这路上，人真的不比狗干净多少，也不再说什么了。 伴随着娃儿们的吵吵嚷嚷，胖丫驾驶着骡车哒哒哒地离开鹿州城，向未知的南方挺进。 出了鹿州城，似乎又回到了三天前的境地，城外一片旷野，一条弯曲的官道直通远方，这路上还有许多流民成群结队，比起鹿州城北门之外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多上了许多。 许是因为在骡车之内，刘氏他们都觉得很有安全感。 车厢隔开了他们与外界的直接接触，最起码不用再担心直接暴露于众人视野之内，显得自在了很多。 覃三娘和胖丫一起坐在车板上驾车，这会儿天气晴朗，又不复前几日的暴晒，吹着泛着一丝凉意的风，还是很惬意的。想到还有冬衣冬被没有做，赶紧回去车厢跟刘氏她们说道说道。 “阿娘、春花嫂子，这天儿眼见就要冷了，冬衣冬被都要做起来了。” “我刚想和你说这个事儿呢，我和胖丫都带了一身皮子的夹袄，过几日便能穿了，不着急。不过我看几个娃儿都还没件厚衣服，先紧着娃儿和你们的做。”吴春花赶紧说道，昨日曾听覃三娘提起过做衣服和被子的事儿，她都记在了心里，几个娃儿的尺寸刚才已经量好了。 “行，阿嫂你们看着办，就先做娃儿和阿娘的。” 超市里有秋衣秋裤和羽绒马甲之类的，她倒是不担心挨冻，必要时也可以拿出来给娃儿用，只是需要理由。现在有了木棉和布料，不如先将衣服做起来。也比穿着奇装异服会好些，也省的会凭空多了很多麻烦。 刘氏他们稍微让开，拿开车座位上面的坐板儿，几匹布就呈现在大伙儿跟前。 看到这么布料，吴春花惊讶地合不拢嘴，本来以为只是些麻布就很可以了，没成想竟然还有细棉布！ “这布摸起来可真舒服！三娘，这个给娃儿做衣服好看又舒服。” 吴春花是个喜好手工的，看到这么好的布都迫不及待地要动手了，这做出来几套一模一样的穿在娃娃身上那得多好看！ “这棉布是尽够的，我想到时候一人做两身，麻布的和棉布的各一身，还要做至少三床棉被。” 至于棉花可能不够，这个不要担心，她打算从超市里拿一些丝棉出来，那个更加柔软保暖还轻便。 吴春花想了想，说道，“这麻布的冬衣就做的大一些，等到大冷的时候可以套在外面穿，暖和！还有这冬被便做成三斤一床的，可以做四张，若是大冷的天气可以叠起来盖。”若是有剩余的，还可以给小娃儿再做床小的。 刘氏一听，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她是个渡生婆，虽然平日里家里的活计也没有拉下，但怎么说呢？很多时候覃三娘认为她阿娘也是个职业女性，这些细致活儿做的真的不如吴春花。 至于木棉，和后世的棉花大不一样，为了让它们变得更加暄软保暖。几个娃儿也被阿娘阿嬷还有婶子委以重任，那就是撕木棉！ 覃三娘知道棉花是需要弹的，可是木棉需不需要弹她是不知道的，同理而言，如果弹一下是不是会更好些？可是现如今的条件自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只能让娃儿们将木棉都撕成小块儿，越细越好。 对于这个活儿，娃们表示都很喜爱。 几小只坐在一起围在车厢里，身边摆放着一堆木棉，开始高兴地撕起来。 干这个活儿确实很解压，覃三娘也撕的不亦乐乎。 晌午，几个妇人还是要到车外做吃食的，车棚里堆着布料和木棉，一不小心着火了可怎么办？再说他们也没有小火炉！ 胖丫将骡车停下，又牵了骡子到路边吃草、喝水，骡子也需要好好照料，这可是他们逃难的依仗，大意不得。 刘氏清点了一下，小伙计给的大馒头一共有二十个，省着点吃能吃好几天，再说还有之前剩下的胡麻饼，都是极好的食物。便发话让煮些粟米粥，再挖点野菜凉拌就行了。 大伙儿点头，开始分头行动。 吴春花熬粥做饭，覃三娘和大娃儿去周边寻找野菜、取水，剩下的两个小娃儿陪着阿嬷坐在树荫下，为了不让刘氏干活，覃三娘便让阿囡听阿嬷讲古，刘氏很擅长讲汉大王的故事。 第24章 生病的小娘子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吴氏打心里高兴。想到中午还能吃到雪白的馒头，便赶紧将刚才取水时薅回来的几把马兰头和蒲公英焯水，再加些盐巴和梅子醋、还有肥油也要加上几滴，凉拌味道好。 至于覃三娘她们再找回来的野菜，她打算放在车板上晒干，然后做成腌菜，那样虽然有点费盐，但是能吃很长时间，顶事儿，特别是在找不到野菜的时候。 待会儿还是要跟三娘说说…… 在远处挖野菜的覃三娘看着这路上越来越多的流民，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人多些不会迷路，可是也容易多出许多不必要的事端。 “阿娘，你看那个女娃儿，是不是生病了？” 顺着自家娃儿指示的方向看过去，覃三娘不得不夸奖自己大娃的眼神儿就是好，离着这么远都能看清楚。 她只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推着板车，上面躺着一个貌似女娃儿？ 只是娃儿你怎的知道这女娃儿生病了？阿娘真的看不出来呢！ 覃三娘如此想的自然也是如此问的，她不耻下问。 听到阿娘问自己，大娃有点害羞，但仍然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是阿囡在车板上，定然不会躺得这样老实，才不会一动不动呢！” “是呢，大娃你观察的很仔细。” 一想阿囡在板车上的时候确实是东瞅西望的，绝对不会这样老实。若是再加上小二，那就更热闹了，这几日娃儿们都很活泼，按照刘氏的话来说，那就是肚子里有了食儿，有劲儿折腾了，再说上蹿下跳才是娃儿们的天性！ 覃三娘没有养过娃儿，但是养过猫儿，确实如此。 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之后便没有再在意。 眼前的野菜是越来越少了，四下的草和树虽然都还是一片绿的，但都显得蔫蔫的，似乎是久不下雨的缘故。 覃三娘打算趁着野菜还能找到的时候，赶紧多挖点儿，也省的没有菜吃。 虽然超市里也有不少的青菜，也得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拿出来，据她所知，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土豆、洋葱和红薯，像红薯这种高产作物，她打算稳定了以后再试着种植。 晌午，刘氏将馒头分给大伙儿享用，这也放不了多长时日，再说时间长了就硬了。身后车厢里的还有一堆粮食，刘氏心里有了底气，也难得大方了一回。 大伙儿吃着馒头、配着凉拌马兰头蒲公英，喝着温热的粥，从嘴里到胃里都是食物的香气，真是满足极了！ 刚吃完饭，吴春花便拿着几只大碗一起去河边清洗，让胖丫赶紧歇会儿。 众人打算加快速度，如今也不需要自己走路，待会儿可以在车上眯会儿。 吱呀吱呀，一阵沉闷的车轱辘声音从后方传过来。 这来回的难民还是有的，一开始几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会儿听到这车子在不远处停下，覃三娘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个推着娃儿的男人，这男人脚力还挺快，这一会儿便赶到他们跟前了。 似是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男人抬头往这边看来，目光锐利。这让覃三娘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不过覃三娘是不会觉得这样就窘迫的。 男人三十几岁，穿着一身不甚合身的青灰色麻布赤膊短打，小腿绑着绑带，脚踏草鞋。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斜行的伤疤，自左侧眼角蜿蜒至左下巴，为他平添了几分狰狞。 不过此刻他显得有些焦躁，将推车小心地推到一处树荫下，又到路边薅了几把干草、枯树枝，那大手一挥就跟耙子一样，丝毫不费力气。看的覃三娘一阵羡慕，这顶上她拾半刻钟柴火了。男人取出水囊中的水慢慢地喂到车板上躺着的女娃儿嘴里，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儿像是看护着一件珍宝。 小娃儿蠕动着嘴将水慢慢吸进去，小小的身躯，看起来跟阿囡的年纪差不多。 这会儿覃三娘才知道她是活着的，刚才那一动不动的模样儿令人感觉她已经没了气息。只不过那嘴糯糯地蠕动着，真的没多少力气了！ 男人叹息一声，又轻轻地哄着，虽然离得不算很近，覃三娘也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 覃三娘吆喝大伙儿赶紧上车赶路，阿囡却拉着她的裤脚不放松了。 “阿囡，你是想让阿娘看看那个女娃儿吗？”不过娃儿你能不能不要拽你阿娘的裤子，这布料都快散架了，若是露了屁股可如何是好？！那可是连换的都没有了，之前那件补丁摞补丁的，上次清洗的时候已经捶烂了，覃三娘便扔掉了，至于新的还没有做好呢！ 阿囡点了点头，那小娘子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就像是以前王阿婆家的小孙女、她唯一的好朋友阿瑶，生病了便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若是知道阿娘会瞧病，她便会央求阿娘去给阿瑶看一看了，可是那时候她不知道她阿娘会瞧病，而且阿娘太忙了，总是围着灶台、前院后院团团转…… 覃三娘犹豫了，作为现代好青年，她根正苗红，知道要乐于助人。可作为逃难路上的寡妇覃三娘，她又生怕对方是农夫与蛇。 还没等她天人交战有结果，阿囡已经走过去了。 还在收拾东西的吴春花看到了，赶紧追着阿囡过去。 还等什么？覃三娘这个亲娘也赶紧过去吧！ 男人看到这么多人过来，突然变得有些紧张，浑身的凌厉之气显现出来，令覃三娘不由浑身一紧，这家伙是个危险的，身上是有功夫的。 她以前在爷们堆里工作，警队里大部分都是大老爷们，对于这种气息十分熟悉，就像是遇到危险的野兽，浑身支棱起来的样子。 只是阿囡似乎并不害怕，全身心地看着车板上的女娃儿。 “阿叔，这个阿妹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听着女娃儿奶呼呼的声音，男人的肩膀松弛了几分，又看到过来的都是些妇人，想到这些人即使一窝儿上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便将身后的手拿出来，继续用沾水的布巾给女娃儿擦汗。 “对，她生病了。” 第25章 顾青山和阿织 “阿娘，你给妹妹看看吧。她的脸红的很，是不是发热了？” 覃三娘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那个女娃儿身上，那孩子的脸色确实是不正常的红润，嘴唇也是嫣红干燥的，是发热的征象。 听说这妇子会看病，那男人也惊讶地抬起头，这一路他询问了很多流民，都说队伍里没有郎中。 娃儿已经发了五天的热了，早知道会这样，他说什么都要想办法进鹿州城的，只是身上的银子已经全都花完了，他倒是会打猎，只是带着个病弱的娃娃，并不敢将她抛下。 “求夫人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只听到噗通一声，男人便跪到自己跟前，一阵尘土飞扬。 覃三娘赶紧虚扶了他一下，这古人动不动就下跪的习惯她还是不习惯，再说你那膝盖它不疼吗？ “娃儿是发热了，前几日有没有淋雨？受风？还有这几日有没有咳嗽？是否有痰？还有你这阿爹是怎么当的？娃娃发热这么多天就不知道带着看看？” 覃三娘给娃儿摸了脉，这时病情已经有些凶险了，估计是之前受凉淋雨未及时驱寒，先是感染了风寒，之后再累及肺部，反复不愈。 男人被她训了更加懊恼了，刚过鹿州的时候娃儿确实是受了风寒，接着就发热了，想着温度不高，他便让娃儿多喝热水，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过几日就能退下来的，哪成想这一日一日的竟然愈发加重，如今竟然是连起身都困难了。 当下也顾不得解释了，“求夫人救命！若能救了我家闺女，您让我做牛做马都成的，南行一路我定然会拼死相护。”这似乎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承诺了，银钱的话他身上也没有，命倒是有一条，不过得看着娃儿平安才能安心。 “你是运气好的，幸亏我们去鹿州买了许多药材，我可以姑且一试！” 看到男人松了口气，覃三娘又赶紧说明自己并不是官府报备的医女或是铃医，只是跟着人家学了几年医术，算是懂个皮毛。 听到她这样说，男人的眼神儿有一瞬间的黯淡，只一息功夫又亮了起来，抬头看向覃三娘，郑重地拱手道，“夫人，不论如何，在这个时候能伸出援手便足够我顾青山记一辈子了。活了是阿织的命，活不了也是她的命，恳请夫人一试！” 覃三娘要得就是这个自觉。 转头让大娃去将自己的药篓子拿过来，这娃儿现在是肺炎引起的发热，气血两虚，首先先要缓慢退热，之后再配点消炎及止咳宣肺的药物即可。同时让吴春花去寻些鱼腥草入药，也可以熬粥，让娃儿服下。 刘氏已经看到自家闺女正在帮人，虽然这世道吃人，世人险恶，但她本身就是个良善的人，再加上有了神仙报恩一说正经地发生在身边，对于闺女救人也就秉持着支持态度了。 退一步说这也是为子孙积福。只是希望自家的小儿子也能够好好活着，即使不能相逢也要好好活着，娶妻生子，安享天年才好。 有了吴春花的帮忙，很快就将药材熬好了。 嘱咐男人将药给娃儿喂进去，许是多日没有进食了，就算是药材也比水有味道，何况覃三娘又专门配置了娃娃喝的甜药。 只见那娃儿的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很快就将药喝了个底朝天。 阿囡问过阿娘可以给她吃糖，便将自己珍藏的冬瓜糖拿出来，给阿织吃下去。 男人感激地看了阿囡一眼，阿织若是能活下来他一定会让她跟眼前的小娘子当面叩谢。 “你们还有吃食吗？”看着那空荡荡的板车，还有那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覃三娘觉得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果不其然，男人红了脸，指了指包袱，“包袱里还有些肉干，本来我是可以打猎供阿织吃喝的，只是这几日……” 覃三娘跟吴春花对视一眼，后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折身回去拿了两个馒头，递给男人。 “这两个馒头你们爷俩先垫吧垫吧，我们手里粮食也是不多的。我们打算往南地走，咱们可以暂时先同行，也方便我为……阿织，是吧？为阿织诊治。” 覃三娘并不担心这男人会有什么动作，他疼闺女的心做不得假，最起码这几天他还需要仰仗他们，至于以后且行且看。 再说她也不是吃素的，这几日吃的好，体力慢慢恢复了，每日清晨她都会练习格斗术。 晚上睡前也会去超市地下室练习打靶，那个暗室有两个房间，除了盛放武器、弹药之外，竟然还有几只抗毒血清，覃三娘研究了一番，发现竟然是抗蛇毒血清，这太棒了！除此之外，还有防弹衣和催泪瓦斯……这都是用的上的。 顾青山接过馒头，擦干净手，掰了一块儿馒头一点点儿地喂给娃儿吃，可能是真的饿了，阿织竟然将半个大馒头全部吃下了肚儿。 顾青山又小心地将剩下的馒头包了起来放到包袱里，从包袱里取了一块风干的肉干吃了起来，他家阿织有了生的希望，他这个阿爹也得好好活着，才能保护闺女。前几日阿织不肯吃饭，他也没心思吃，现在倒是觉得饿了，三两口吃完了一块肉干。 “三娘婶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胖丫问道，不知道婶子是不是要等后头的父女二人。 “等半个时辰之后吧。”半个时辰之后，那个叫阿织的女娃儿应该可以退烧。 果然，还不到半个时辰，顾青山便兴匆匆地过来告诉她阿织的热已经退了，感谢的话自是不必再提。 一行人再启程的时候，后面又多了一个推车的顾青山。他是个心细的，用小树干做了个棚子搭在车上，上面搭着衣服，这样娃儿也不会晒着，这会儿阿织已经睁开了眼，笑眯眯地看着阿爹，询问他累不累。 顾青山哪里觉得觉的到累，看到闺女再次笑着看向自己，只觉得就算是累死他都是愿意的。 他家婆娘在胡人来的时候被砍死了，阿爹阿娘也死了，若不是遇到刚刚归家的他，连自己视若珍宝的阿织都要被砍死，这些该死的胡人！ 第26章 打猎 想到这里，顾青山一脸狠厉，又怕闺女看到，赶紧换上一副笑脸。 “阿织，我们这回遇到了个厉害的女郎中，你要乖乖喝药，喝了药就能跟阿爹一起去江南了，那里可漂亮了，阿织一定会喜欢。”一脸刀疤的男子慢声细语地同女儿说话，让人看了都不自觉忽略那块可怖的疤痕了。 阿织小娘子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她不能死，那样阿爹就一个人了，那样阿爹会孤单的。 车厢里，刘氏和几个娃儿都在补眠，只有覃三娘和吴春花在轻轻说着话。 “嫂子，你这手艺还真不是盖的！”吴春花确实是个巧手，这会儿已经动手开始给覃三娘做裤子了。 刚才听阿囡说阿娘就剩下一条裤子了，吴春花便想着赶紧给她先做一条换洗的，这个好做，一下午的时间也就做好了。 听到覃三娘的夸奖，吴春花只是笑笑，头也未抬地继续忙活，可能是被夸的多了，她也适应了，倒是没有了以前的羞涩，“这有什么？三娘你才是真厉害，会医术还能做买卖。我这也就是个普通人能做的。” 在她心里，觉得覃三娘是个顶厉害的。 “嗨，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嫂子你可不能妄自菲薄。”说着又看了眼后边，顾青山稳当地跟在后面，这家伙身手不错。想了想还是让胖丫稍微慢一些。 吴春花笑笑，她觉得三娘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她才不会认为三娘不让那丫头到车厢里有什么不妥，自家这么多娃儿，那病气若是过了可怎么办才好？！若是她为了自家娃儿也会做一样的决定。 覃三娘确实有这方面考虑，另一方面即使她邀请阿织进车厢里修养，恐怕他那多疑的阿爹也不会同意的。何况顾青山推车平稳，阿织在上面同车厢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晚饭时分，几人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歇脚。按照刘氏的吩咐又各自去忙碌。 覃三娘趁着空闲，赶紧过去看了一眼阿织小娘子，这孩子的体温已经正常了，顾青山激动地说这一下午也没有发热，不过还是昏昏沉沉地。 “这是正常的，之前体力消耗的太大。晚上还是要吃些容易消化的。”又给她开了草药，并将如何熬煮教给顾青山，至于粥估计他也是没有的，便让他待会儿过去他们那边取两碗过来。因为碗筷有限，碗还是要自己带的。刚才她已经让春花嫂子多熬点儿出来了。 临走之时，顾青山将一包肉干递给了她作为感谢，自己也没有别的东西，这算是给娃儿们改个口味。 覃三娘倒是没有拒绝，否则就太圣母了，而且她不想让对方觉得亏欠太多。如果可能，银货两讫是最好的，不过现在肯定是不可能得了，收点儿肉干也可以，现如今肉确实是矜贵的，虽然她也不缺。 胖丫欢欢喜喜地拿着肉干递给自家阿娘，说是婶子让切碎放在粥里喝的。 吴春花叹了口气，这胖丫真是越来越跳脱了，“胖丫，你去给大灰打点儿草，顺带着看看有没有野菜，阿娘给你们做腌菜吃。” “哎，好嘞，阿娘。”胖丫不会忤逆阿娘，不过自己是不会忘记给大灰打草的，阿娘真是多此一举。 这路上的野菜是越来越少了，不过自家还没到吃草皮树根儿的地步。他们是横穿过鹿州城而来，相信落在后方的难民只多不少，就算是给后来人留点儿口粮吧。 覃三娘只选择那些嫩的、大些的野菜来采，剩下的都留给别人。 过了两日，等到吴春花和刘氏做好了一套冬被的时候。阿织小娘子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只不过还是有些喘。 央求他阿爹背着她过来感谢覃三娘一家。 对于这样懂礼的小娃儿，覃三娘还是很有好感的，让她好好休息，不要着急，还要养上些日子才能好利索。 顾青山细细地问过注意事项，又继续拿了药回去熬煮。跟覃三娘他们相处了多日，也有了几分信任，又过了四日便将阿织放到覃三娘那边的歇息地，说是去远处的山上碰碰运气。 刘氏十分担心，这阿织还小，若是没了阿爹…… “阿织爹爹，这山咱们也不熟悉，你可别冒险，在外围转转就可以了。”刘氏也说不出太多阻拦的话语，毕竟自家的粮食也是有限的，不能白养两个人，何况这阿织爹看起来也应该是个有数的。 “我晓得的，婶子。阿织拜托你们看顾一下。” 说完，顾青山就大踏步背着弓箭飞速走去，那速度看的众人一阵心惊。反正覃三娘是挺震惊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功夫？！如果这路上有了顾青山的保护，她们一众孤儿寡母安全系数会不会大上许多？？ 等等看吧…… 太阳甫一落山，阿织有点担心自家爹爹了，和阿囡一起玩的时候频频往山边张望。 这是个懂事的小娘子！ 覃三娘在阿织身上看到了贤惠的模样儿，与阿织一比，自家的阿囡虽然也是不错的，但是还是显得单纯了几分。 终于，一抹笑容出现在阿织的脸上。刚想飞奔出去迎接阿爹的她，突然想起阿囡阿娘说过不可以跑动，不利于病情恢复，于是脚步顿住等在原地。 他阿爹已经看到自家闺女了，生怕她跑过来，瞬间飞奔而至。 看到自家闺女好好的，顾青山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不相信刘氏他们，把阿织放在这里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但是作为阿爹，情感上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个可以理解，毕竟对方只是认识了不多天的陌生人，虽然他们救了自家闺女。如果不是他们确实没有吃的了，顾青山又不能拉下脸皮天天过来蹭饭吃，这才不得已决定进山去看看。 而这一趟也是收货颇丰，按大娃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山鸡兔子都往身上撞嘛！ 顾青山都快成了一个野人，前面挂着三只山鸡，后头挂着五只兔子！ 第27章 叫花鸡 胖丫和小二还有阿囡的嘴都惊讶成了o型…… 别说是娃儿，就算是覃三娘几个大人，也几乎没见过这种阵仗！她终于见识到了古代的猎户！ 顾青山这个得力保镖她准备拿下，就算是出点儿钱，出点儿粮食养着也可以。 除了打猎，人家剥皮宰杀的手艺同样不差，这几只野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他脱毛宰杀了，还有两只活着的兔子留给阿织和阿囡两个小娘子玩耍。其他的兔子也是一并宰杀了，听到他打算一顿吃了，刘氏连忙阻拦，这简直是太不会过日子了，这都是肉勒！ “你这个后生，万不能如此浪费。这兔子我给你腌制起来，挂在外面风干几日能存放好些时日，可以慢慢吃。这山鸡是好的，可以给阿织熬鸡汤补补身子。” “婶子，这几只鸡全都杀了做了吧，让娃儿好好吃炖肉。前些日子多亏你们照顾我家阿织。”反正打猎他是把好手，只要阿织身体好了他便没什么担心的了。 几个娃儿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看着阿嬷和阿娘，知道这事儿她们才做得了主。 覃三娘觉得这一个个都是小老鼠吗？不过她也想吃鸡了，叫花鸡，这超市里没有卖的，也想喝鸡汤，超市里没有山鸡，更不会有山鸡汤！这山鸡应该很鲜美吧？！ “那就谢谢青山兄弟了，这山鸡咱们就做个鸡汤，再做个叫花鸡！”顾青山比覃三娘小两岁，这个称呼也算是合适。 至于没有荷叶？那也不是难事儿，这山边不是有很多大叶子植物吗？这叶子虽然不能吃，但是用来代替荷叶却是再好不过的，闻起来还有一股粽子的香味哩。 众人心里纳闷叫花鸡是什么？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是肉他们就喜欢。 欢欢喜喜地开始埋锅造饭，吴春花得了刘氏的吩咐，打算做上一锅粟米干饭，这锅还是前几日在鹿州买的，比陶罐大一些，而且更轻巧。 有了干饭和鸡汤，她还打算再炒点儿野菜，这么一捣鼓，竟然有种过年的感觉了。 所有人脸上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逃难路上有这种吃食那简直是一顿美味大餐。 大娃儿安安静静地跟在顾青山身边，看他宰杀山鸡和兔子，又帮忙端来水，可以更好地冲洗血迹。 “这些血要清理干净，夜里说不定会有野兽。不过也不要害怕，咱们离山边还远，点起火堆没有问题。若是在山里的话就要小心些了！”顾青山一边清理一边说道，对于这个稳重的男孩子，还是恩人的男娃儿，他还是很有耐心的。 “知道了。”大娃儿回答，这会儿他已经不害怕这刀疤脸的阿叔了，他给自家肉吃，他家的小娘子还是自家阿娘救的，“阿叔，这些个兔子你是怎么打到的呢？” 初初看到这么多的兔子，大娃儿真的是惊呆了！他们村里也有猎户，但没有这样厉害的。问完才想起这是人家吃饭的本事。他们村的猎户要收徒弟都是要束修的，虽然他很想去学打猎，但是他的继阿奶是不愿意给他银钱拜师的，就连一包点心也不愿意出。 这会儿随口就问了出来，大娃儿看着顾青山，觉得自己做错了！ “哈哈，小子，这兔子它们是一窝一窝的，要是看到兔子，你莫要慌张，先跟着它去找到老窝儿，然后再在周围寻找洞口，一般这兔子都有三个洞口，狡兔三窟说的就是这个。然后堵上其中的两个洞口，在一边洞口点火放烟雾，另外的出口套上套儿，这事儿就成了！” 看到少年眼里孺慕的光，顾青山觉得很受用，“这还不算多呢，多的时候你阿叔可是抓了十几只兔子！” 头一回听到这些知识，大娃真的很感兴趣，甚至都跃跃欲试了！ “你想打猎？不知道你阿娘和阿嬷同不同意？如果同意的话阿叔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顾青山觉得男娃儿就应该摔打着成长，才能顶天立地，否则病病殃殃地像什么样子？就是他家的阿织小娘子也是个能干的，那把小弓箭准头也不错。 大娃点点头，看向阿娘，他觉得覃三娘现在一定会同意他去打猎。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阿娘总是能让他很心安。 覃三娘可不知道自家娃儿已经存了要去山中探险的心思。即使知道了，她确实也能理解，人不青春枉少年，而少年总是与冲动相伴随的，覃三娘有过青春年少，懂，她全都懂…… 只是娃儿你还是先去山边转转就行，至于去山里那还是算了吧！ 覃三娘又开始理解自家老爸老妈了，为啥当初极力反对自己学法医，所有的爹妈都希望自家的娃儿平安顺遂，最好一辈子不要接触危险和邪恶。 当然，现在的覃三娘一心忙活她的叫花鸡大业。 将清洗好的两只鸡用调料腌制好，这调料都是从超市里拿的，味道上完胜。然后用大叶子包起来，草绳儿固定再用湿泥土包起来，抹匀和…… 阿囡她们正在听吩咐在空地上烧火，这是待会儿准备烧鸡的。 从来没看到这么神奇的做饭方法，就像是女娃儿常玩的过家家，用泥巴当饭，用树叶子当茶…… 覃三娘可没有错过娃娃眼里那怀疑的眼神，似乎在询问，阿娘，这也能吃吗？ 嘿嘿，等下让你们恨不得把鸡骨头也吞下去！ 刘氏和吴春花看着他们在那里折腾，也笑着不说话，单看三娘放的那些个调料，就知道这鸡一定是好吃的！ 吴春花看到刘氏这样淡定还以为是她们家祖传的做法，毕竟那香料看起来也是有一定比例的配比。 至于刘氏呢，则是认为这是大女跟着婆家人学的，毕竟她那亲婆母徐氏就是个爱吃的。 总之不管如何，美丽的误会就如此产生了…… 第28章 神仙日子 吴春花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忙活，将另一只鸡剁成巴掌大小的块儿，放入陶罐当中，又加了姜片、野葱还有覃三娘给的调料，除此之外，还加上红枣、枸杞慢慢炖了起来。 这枸杞还是从覃三娘那里知道的，说是一种药材，喝了能补脾益肾，总之是好处多多，若不是他们着急赶路，吴春花真想多摘一些晒起来。 不光吴春花这样想，看到枸杞的那一刻，覃三娘也觉得不能浪费，发动全家采摘才堪堪摘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太小了或者是位置不合适不好摘，只能作罢。 就算是这样，摘得也不算少，足足有十几斤了。毕竟这东西个头儿太小，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摘点儿野果或者挖点儿野菜！ 这些她便不打算卖了，纯天然的野生枸杞，还是要留着自己吃的。 刘氏拿出粗盐，将顾青山剥好的兔子细细地涂上了一层盐，之后又复涂了一遍。 现在白天热，得腌的咸一点儿才能放的久，而且白日里赶路也不好放在外面晾晒，被有心之人或者是饿的狠了的流民看到，又是一场麻烦。 唯独盐用的有点多，刘氏还是有些心疼的，不过想到阿织她爹送给自家那么多鸡，她替人家腌制点儿野兔真的不算什么。刘氏是不愿意占人便宜的。 “婶子，这几日夜里风大，一晚上也能风的半干，两三天功夫就差不多了。”吴春花说道，这几日夜里风确实不小，看起来是要变天了，这棉衣也要加紧开始做了。 正在不远处给闺女熬草药的顾青山听到她们的对话，其实很想说真的不必这么麻烦，如果想吃的话他再去打新鲜的就是。 若是这样说，刘氏一定会反对，不存点儿吃食怎么行？那样太没有安全感了！ 反正对于刘氏这种半百老妪来说，囤货是她们的一大爱好，同时也是一大优点，覃三娘虽然不赞成过度节省，却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开饭咯！” 覃三娘一阵呼喊，娃儿们瞬间从各个角落里跑出来，似乎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阿娘，这一坨泥巴裹着的鸡能熟吗？”小二十分担心阿娘会给他们吃泥巴，毕竟以前的阿奶就曾挖过泥巴给他吃。泥巴真是难吃呀，他吐了半天才把那股子腥味吐出去。 “肯定能吃的，二弟，没看到阿娘加了那么多佐料吗？”大娃努力吞了吞口水，他知道二弟为啥害怕，因为被阿奶逼着吃土的还有他，那时候阿爹死了，阿娘整日以泪洗面，根本没空管他们，自然也不知道这个事情。现在阿娘总算是好了，他不愿意把这些事情说给她听，平白引阿娘伤心，若是阿娘伤心了，再变回原来的样子可怎么办？! 覃三娘是不知道这些的，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骂死那个老虔婆！这么可爱的娃儿你也舍得虐？可别让我逮到你！ 以为娃儿是担心不干净，急忙说道，“才不会吃到泥巴呢，小二不必担心。阿娘这里面不是还裹了大叶子吗？这样香味儿就会完全融入进鸡肉里面，吃起来喷香！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说起来她都快流口水了，真的仿佛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鸡了！ 话不多说，赶紧将土疙瘩用石头一点点儿地敲开，这一步要小心一点儿，否则会将里面的叶子给划破，如果泥巴混进去那就真的要吃土了！ 等到外层的土疙瘩开了瓢，里面的味道就传了出来，鲜香的鸡肉味儿瞬间充斥了每个人的鼻孔，真是太香了！ 刚才还在担心吃土的小二，已经毫无形象地流出了口水，引来阿囡和阿织小娘子的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被一个外来的小娘子看到，小二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将口水擦掉，瞪了自家阿妹一眼。 覃三娘赶紧打圆场，这么大的娃儿虽然还小，可是也是有羞耻心的，特别是对面还有一个外家人的漂亮小娘子，可不能让儿子的自尊心受损，万一以后都不想找媳妇了咋办？！ “来来来，快开始吃吧，这鸡肉够多，阿娘给你们分肉。不过不要吃太多，待会儿还有春花婶子炖的鸡汤，里面放了很多好东西呦。你阿嬷还蒸了稻米干饭。” 娃儿们都是饿的有些久了，前几日才吃的好了些，每当遇到肉食多的时候，覃三娘也不敢让他们多吃，否则会肚子疼。 像上次在馆舍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小二多吃了些酱肉，夜里便开始肚子不舒服。哼哼唧唧地，刘氏起来给他按揉了半天才好些。她这才想起饿的太久了，甫一多吃油大的荤食肯定会受不了，以后倒是不敢再这样给娃儿吃肉了。 听到阿娘这样说，娃儿都赶紧点头，虽然他们一点儿不觉得自己会吃不下，但是真的害怕肚子疼。 至于刚喝完草药的阿织，被覃三娘塞了一块鸡翅，“阿织，等你好了婶娘再给你做些肉吃，待会儿倒是可以吃些鸡汤拌饭。” 这鸡肉还是人家阿爹给打来的，对于阿织小娘子不能吃肉这件事，覃三娘觉得爱莫能助，这也是为了她好。 不过这阿织小娘子显然是个非常懂事早慧的女子，“三娘婶子，我省的这些，让阿哥还有阿弟阿妹多吃些，我吃些鸡汤拌饭就很好了，那个我也爱吃的。”说着还将鸡翅放到了阿囡的木碗里。 说起来，阿织真的对于肉食不怎么馋，这些日子以来她跟随着阿爹，除了吃肉还是吃肉，虽然偶然阿爹也会煮粥给她喝，但是当初离家的时候就比较突然，他们身上没有多少米粮，而且即使有粟米，阿爹熬的粟米也是不怎么好喝的。她特别想喝阿娘熬煮的稠稠糯糯的米粥。 顾青山倒是有些了解闺女的想法，此时赶紧去吴氏哪里盛了鸡汤，又舀了一碗稻米混着粟米的干饭，拌在一起递给闺女。 其他人就围着火堆开始吃饭，这环境也就别讲究了，全都拿着鸡肉啃起来。 吃口鸡肉，喝口鸡汤，喝完鸡汤再吃口干饭，这真是神仙日子呀！ 第29章 入伙儿 “青山兄弟，你打算去哪儿？”覃三娘开门见山，再往前走说不定会有岔路，如果顾青山打算和他们一起往南的话不如就做个伴儿，也能相互照应。 她会医术又有钱有粮，顾青山呢？会打猎，武力值也不错，只带着个闺女，糟心事儿也少。对于彼此来说，这都是个划算的买卖！ 顾青山心里一惊快速思索起来，这覃三娘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农家妇子。如果跟着她，自然有不少的好处，最起码自家阿织也会有人照看，但是若是被她看出什么端倪，似乎麻烦又有些大。 不过两害相较取其轻，顾青山眉头一紧便做了决定。 “夫人，家里就剩下我和阿织两个人相依为命了，实在是活不下去才想南下讨口饭吃，至于去哪儿还没有想好，只想着到了南地再说。” “我们也要去往南地，江州、江南或者是临安都有可能，只能到时候看看那个地方对于流民的安置更加妥善。若是你愿意的话，咱们可以一路同行也算是有个伴儿。我确实看中了你一身的本事，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孤儿寡母的，没个成年男子总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我也不会亏待你，至少我身上的药材还是足够的，轻易有个伤风感冒也对付得了。” 覃三娘循循善诱，似乎在谈论一件平常的小事儿，其实对于她来说这真的是件小事。不管顾青山是不是同意，她都没什么损失，至于有没有成年男子她也不甚在意，只是若是有个幌子的话，确实能省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有了顾青山这座开起来就不好惹的大神，将特别有安全感。 同样，顾青山也在思考，一开始他也认为这一批人是老弱妇孺，没什么威胁可言，所以才胆敢带着阿织在她们身后歇息赶路。不过接触了几日，他便敏锐的发现，这队伍的领头人是覃三娘，而这个妇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虽然她身上似乎一点儿内力的气息也没有，但是顾青山就是敢肯定，覃三娘根本不怕流寇歹徒。 想通了这一点儿，顾青山赶紧拱手道，“那真是太好了，这一路我们阿织得麻烦覃娘子等人照顾了。”从夫人到覃娘子，这称呼转变得自然而然，又添了几分亲切。 刘氏和吴春花并没有发觉两个人话里的机锋，光是听到这父女俩的可怜身世就感叹得不得了，这是什么世道呦！半是可怜别人半是哀叹自个儿。 “阿织她爹，那你就安心和我们一起走吧，到了南地以后若是再有什么好去处，你便自去。这一路咱们也能互相照应。最起码你老婶子我还能给阿织熬口粥喝，你看这娃娃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说起来阿织还要比阿囡大上两岁，阿囡虚岁满六岁，阿织也已经有八岁了，应该是和小二一般年纪，只是看起来竟然跟阿囡差不多大。 顾青山满怀愧疚地看着闺女，自己参军的这几年，阿织跟着她阿娘和阿奶备受欺负，他们家本是佃户，并没有多少粮食，爷孙母女几个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若非他偶然回来，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家妻女过得是这种日子！ 想起往事，顾青山周身凛冽之气顿显，直到闺女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才突然放松，脸上憋出一个他以为温和的笑容。 别人没注意，但是覃三娘是注意到了，看来这顾家父女都是不简单的，最起码也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现下她可不打算打听人的隐私，秘密谁没有，她也有呀！ 夜里，作为合作伙伴的覃三娘，让大娃儿给他们父女送过去两大张的油纸布，这还是在鹿州城里买的。自家用的那种黑色防雨布暂时没有给顾青山，等到以后再说吧。 “阿叔，这是阿娘让我给你的。用木头支撑一下，可以做个帐篷，晚上也能挡风。”自从有了下午对话之后，大娃一点儿不怕这个刀疤脸阿叔了，他甚至觉得那刀疤看起来也很威猛，是男子汉的标志。看啊，这就是青春期的男娃儿啊！ “谢谢你了，大娃。我待会儿就能弄好。” 顾青山接过油纸布，心想这人情也是欠下了，若是他自己也是无所谓的。行军时他也经常露宿野外，至于营帐那可是有官阶儿的才能住上的，像他这种兵丁是万万没有资格的。 闺女是个小娘子，风餐露宿的已经够难为她的了，这会儿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顾青山觉得十分必要。 至于欠下的人情，他都可以慢慢还。 覃三娘子虽然是个厉害的，但是他相信自己也一定可以帮上什么忙的，越往南走地形越崎岖，也越不太平，他以前走过这条路，并不陌生。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没必要让几个妇人和娃儿们害怕。 想到未来的路，顾青山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跟覃三娘一家入伙到底对不对，自问他不是个狠心的人，现在就算是对于大娃儿，若是有了危险，他也不能狠心将他抛下。那么若是自己单独带着闺女走是不是会更好走一些？ 算了，不多想了，相逢便是缘分吧，杀孽多了就当为闺女积攒点福分吧。 顾青山手上功夫利索，去山边劈了几根小树，又三下五除二地将帐篷搭好。 阿织为自家阿爹点赞，她喜欢阿囡一家，他们都是好人。还有刘阿婆熬的米粥很香，三娘婶子做的叫花鸡看起来也诱人，当然阿爹做的也好吃，但是比她们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顾青山宠溺地摸摸闺女的头，阿织喜欢那便罢了，总归他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了。 覃三娘看到顾青山三下五除二就把帐篷给扎好了，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和胖丫两个人搭了这么久才搭好！ 大娃好生羡慕，真想像顾阿叔那么孔武有力，这样就能帮阿娘阿嬷干很多活了。 风声呼啸，一夜无事。有了顾青山的加入，覃三娘终于睡了个好觉。 顾青山主动揽过了守夜的重任，反正他眠浅，平日里也要护着闺女。只是刘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覃三娘想了想，便又提出还是分工合作，比如顾青山守下半夜的话，她和胖丫便守上半夜。 至于吴春花也要求守夜，说是现在身体好多了，都不晕了，倒是也可以，这样她们就轮流来，大伙儿都能隔天睡个好觉。 长期睡不好气血不化，而且容易衰老，心想这脸已经够显老的了，若是再睡不好那不得未老先衰？！就算是想到这种可能，都会令覃三娘抑郁。 第30章 傻狍子 自顾家父女加入之后，队伍里多了几分欢声笑语。娃儿们经常一块下来走动走动，覃三娘并未拦着，这也算是锻炼身体了。再说多晒太阳身体好，补钙！ 只是夜里的气温越来越凉了，早晚时分都要多穿一件外套才不会觉得冷。 覃三娘再次感叹当初一念善意带上胖丫母子是个正确的决定，吴氏的女工做的又快又好，看着那棉布上的手指如蝴蝶翻飞，真是是被狠狠地羡慕到了…… 毫无意外被亲娘刘氏妥妥地嫌弃了，“三娘你的女工真要练上一练。” 虽然刘氏手工做的也不怎么样，但好歹也能做件衣服，虽然跟吴春花做的成品一比欠了些什么，总归是能穿的。娃儿们连忙表示阿嬷做的也很好，只是如果要选择的话一定会先穿春花婶子做的而已。 覃三娘嘴上答应着，但是心里腹诽，她想说阿娘你欠缺的是款式！你瞧那春花嫂子做的，收腰的那一块儿都很别致，更别提阿囡和自己袖口、领口精致的小花，她都有些舍不得穿了好不好。 对于阿娘让自己学习缝补这件事情，覃三娘虽然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但是学不学那就看她自己的了。 何况在她的印象里，原主也确实是不擅长女工，准确点儿来说是根本没时间做女工。反而是她那个娇滴滴的二弟妹，天天躲在家里，美其名曰刺绣养家，若是手粗了就不能在丝布上刺绣了！至于她有没有在丝布上刺绣，覃三娘不晓得，但是她自己的肩膀上平白多了许多活计却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 单从这一点儿上来说，覃三娘就对原主的倒霉夫君喜欢不起来，连妻儿都护不了的男人，算不上真男人！ 虽然自前世到今生，覃三娘遇到的都是渣男，但是也遇到不少真男人，像警队里的那些个小伙子，都是实实在在的硬汉，就算是后来跟着自己干法医的小年轻儿，虽然看到尸体还是呕吐，但吐完还能接着干，兴许现在该好些了吧？ 覃三娘现在已经不能再去想自己个儿的猪脑子到底是哪根线路短路了！以前的生活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真怕有一天她会想不起来。 吴春花头也不抬地埋在那堆布料里，她倒是不认为像覃三娘这样的女子还需要做绣活儿养家，以前担心自家胖丫啥也不会，若是找了婆家会被嫌弃，现在她便不这样想了，谁说女子一定要相夫教子，缝缝补补？她家胖丫会驾车，力气还大，是个难得的好娘子。 她现在得赶紧将一家人的衣物做出来，夜里也没有油灯，只有白天赶路的时候才能做针线，今年的天气冷的早哩！ “阿织，你有没有冬衣需要缝补？阿婶给你一块儿缝了。”这几天的相处，吴春花也非常喜欢这个早慧的小娘子，和阿囡在一起玩的时候还会照顾到妹妹，看到谁需要帮助也会着手帮忙。 阿织歪头仔细一想，自己应该有御寒的衣物，不过确实有破损的，以前阿娘都会收拾的很妥帖，可是现如今阿爹肯定是不会缝补的。 “我有御寒的冬衣，不过有些破旧了，如果婶子有时间帮我缝补一下那是最好了。”阿织也会些女工，不过只能歪歪扭扭地缝好就不错了，让她缝补衣物是有些困难的。“春花婶子，我阿爹的衣物也都破旧了，不知道你能不能也帮他缝补一下？” 这真是个疼人的娃儿，吴春花赶紧点头答应，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让她有时间拿过来就行。对于自个儿来说能为大伙儿做点儿什么才有安全感，何况缝补衣服简直就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活计。 这些日子，顾青山也觉得轻松不少，越发肯定同覃三娘一行人一起赶路是正确的了。 阿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跟覃娘子的几个娃儿相处的不错大部分时间都在那边玩耍。刘氏呢，觉得多一个也不多，最重要的是现在家里不缺粮食，而且人家阿爹还能经常打猎，便让阿织一起吃食，那么也就不差他一个阿爹了，总不能让他一个看起来不怎么会做饭的大老爷们，一个人远远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吃饭吧! 于是，两家人从结伴又到了搭伙儿。 顾青山自然不会占便宜，每隔两天都会去山上打猎。这也真是奇怪了，每次他回来都能带着点儿野味，基本上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或是一只山鸡，或是兔子，甚至今天还打了一只傻狍子！ 大娃儿惊讶了！阿织兴奋了，她为自家阿爹感到骄傲。 “阿织姐姐，你阿爹真厉害！只是狍子吗？这么大？这么多肉肉可怎么吃的完？” 阿囡虽然是个女娃儿，饭量却不算小，覃三娘还发现这娃儿是个实足的肉食动物，有肉的时候简直不吃一口菜，索性现在也不是顿顿吃肉，就也由着她了。 “哎呀，阿织，顾叔真是厉害！我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猎户！”胖丫站在狍子跟前也很激动，原谅她基本没怎么见过这样大型的猎物。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不过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对于顾青山的本事，几个大人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会儿虽然是惊讶，却也不至于跳脚了！ 其实不光是娃儿们感到很惊讶，覃三娘也是一样。以前她也喜欢东溜西逛，对于傻狍子也是略有耳闻，无非就是地球三傻，东北四大神兽之一，以呆傻出名。 俗话说棒打狍子瓢舀鱼，大概说的就是眼前这个。 这傻狍子确实可能名副其实，否则也不会硬生生地把自己搞成保护动物。 不管如何，想到可以吃一顿肥美的狍子肉，覃三娘还是挺高兴的。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对于如何处理狍子肉，覃三娘表示一无所知，回头一看，吴氏和刘氏显然也是不知道的。 顾青山将狍子放到地上准备一会儿宰杀，牛饮完闺女给她递过来的水，这水还是烧开的，里面泡了薄荷，喝起来很是爽口。 第31章 诡异的功夫 “婶子，这狍子肉的确肥美，但是刚宰杀的狍子会有土腥味儿，需要用盐巴腌制一下，然后再洗净切块就能吃了。我待会儿将它宰杀了。” 他打算好好宰杀，这狍子身上没有伤口，到时候这皮硝制好了可以给阿织和阿囡做双皮靴，等冬天的时候可以穿。 按照目前行进的速度，不知道冬天之前他们是否能达到江南？顾青山私下有些担忧，何况这一路山高水长，太多变数。 晚饭，因为几个妇人都不知道狍子的做法，只好由顾青山露了一手。 祛了土腥味儿的狍子肉切成巴掌大的块儿，再用葱姜和花椒等调料腌制两刻钟，插在削尖的树枝上，架在火堆上面烤，最后再撒上一层盐就成了。 几个娃吃的不亦乐乎，这做法倒是很新鲜。这狍子肉虽然没有刷油，但是由于本身有肥油，烤出来的油滋啦滋啦地冒着，就算是只加了盐巴，也是肥美异常。娃们都吃的满嘴流油。 覃三娘尝了一口，不禁赞叹这味道真的不错！这可是长期野外生存的人才能学会的手艺！这顾青山莫非是游侠？或者是当兵的？ 游侠肯定不是，毕竟他有家有口，现在只有那些无父无母、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才会出去做游侠儿，至于有家有口的还是算了。难道他是兵士？！那怎得会在这里？ 吃过晚饭，月亮都已经出来了 ，娃儿们走了一天，也都累了，这会儿全都昏昏欲睡。 阿织小娘子这几天已经好了很多，并且和阿囡建立了深厚的友情，这会儿已经和阿囡在帐篷里睡着了。 “青山，阿织今晚就在这边睡吧！”刘氏说道，对于顾青山她也挺满意的，毕竟在刘氏的心里，阿织爹是个顶厉害的，否则他们这几日的伙食怎么可能这么好？自家娃儿的小脸儿都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也有了血色！ 覃三娘想说，就算是没有他，我也能让娃儿吃上肉！ 今夜是覃三娘这边守夜，吴氏自来觉少，这几日天气渐凉，手头还有一点儿活计没有做完，便趁着火光在旁边忙活，也正好跟覃三娘做个伴儿。 许是最近太安宁了，大伙儿都已经睡着的时候，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覃三娘猛地警醒，刚才她都要昏昏欲睡了！ 吴氏显然也听到了，骇然地睁大眼睛，看到对面来了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嫂子，去帐篷里！” 听到覃三娘喊了一声，吴氏连忙哆嗦着双腿站起来，还不忘将未做好的布料收拾起来一并带到帐篷里。 胖丫被自家阿娘喊醒了，拿了砍刀爬出帐篷，跟阿娘一起站在三娘婶子身边。 看到不远处三个人影，绕是五大三粗的胖丫也吓了一跳！ 当她看到三娘婶子还淡定地坐在火堆旁边，也莫名多了些勇气，同阿娘一起站在后头。 看到这两人又出来了，覃三娘真的很无语，不过也可以看出胖丫母子还是值得信任的。 对面的三个汉子完全是被火光还有肉香味吸引过来的，没想到这山野之中还会有落单的流民，而且看起来都是些妇人和娃儿！ “老大，这边只有三个帐篷，看起来可没有男人。不过就算是有，也没啥可怕的，咱们三个还能打不过？！嘿嘿……” 被称作老大的络腮胡男人咧嘴一笑，可不就是如此？他们可是饿了两天没饭吃了，这家人竟然还能吃上肉？怪不得眼前的小妇人细皮嫩肉的，虽然还是有些瘦弱，可比之前抢到的那些个强了太多了！ “老三，上去问问还有肉吗？” 被成为老三的男子点头哈腰，一脸的无赖样儿，猥琐的脸上泛着油腻腻的光，还有那小眼睛里折射出来色眯眯的和光，活活一副精虫上脑的模样儿。 “好嘞，老大，只是这火堆旁的妇人归你，其他的你看…？” 被老大斜睨了一眼，便赶紧迈着八字步走到近前，厉声喝道，“小妇人，爷们几个行路至此，肚子也饿了，你们有什么吃的快拿出来，最好是肉，这肉味儿我可是闻到了。” 走近一看，才发现跟前的小妇人稳当地坐在火堆旁，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日没有见过女子的缘故，竟然也看出了几分姿色。这会儿老三又觉得自己是否太严厉了，可别吓坏了美人，若是如此他可是会心疼的，又觉得若是那样自己再过去安慰一番也可以…… 覃三娘才不知道这猥琐男心中所想，如果知道，也会觉得他的戏可真多！ 胖丫大喝一声，“没有肉！没有饭！快滚开！” “你这个胖子，感情是不想活了是不是？爷问你了吗？待会儿把你嘴割掉！”猥琐男转头对着覃三娘，“小娘子，赶紧把吃食交出来，否则爷们可是打算好好疼疼你们！夜深人静的也省的你们寂寞！” 吴氏气的要命，正打算上前一步理论理论，被覃三娘扯回来。“嫂子，跟这些个人有什么好掰扯的。进去守好娃儿们！”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量，不知为何吴氏就是觉得一阵安心，听话的转头进了刘氏的帐篷，幸好娃儿都没醒。又叮嘱的刘氏别担心，看好娃儿，还有顾青山呢！ 早在他们过来的时候，顾青山就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在一旁的帐篷里潜伏着，这几个男人一看就是混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很好奇覃三娘会怎么出其不意！ 覃三娘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肉的确是有的，而且还是肥美的狍子肉，很大的一块儿。能不能吃的到得看你们的本事咯！” 另一个汉子说道，“老大，这娘们居然不怕咱们！” “哈哈，有胆量！有魄力！够味道！爷喜欢。你是故意吸引爷的注意力吧？” “……”覃三娘。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上前几步，色眯眯地看着覃三娘，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那笑意就凝固在眼底，只听噗通一声，壮汉应声倒地。而此刻覃三娘连动都没有动！ 其余两个汉子赶紧上前呼喊起来，只是这老大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什么诡异的功夫？顾青山都有些震惊了，即使功力高深如大将军，也不见得能杀人于无形！ 第32章 惊险一夜 只是其余两人的智商也非常感人，看到此处竟然还不跑，居然直直地朝着覃三娘冲过来。 还没等到他们近身，就见咻咻的两支箭矢飞出，直中要害。 临死之前，那称为老二的汉子才看到对面的帐篷里走出一个身背弓箭的刀疤脸大汉，悔恨的眼神交织出现在他的眸光中，直到到带着不甘死去。 知道顾青山早就醒了，估计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几分本事吧？覃三娘刚才用的是暗室里的暗器-臂弩，这弩箭是宋朝时代发明的冷兵器，不需要使用人采用很多的技巧就可以使用，但是杀伤力却极强。 她对于兵器有过研究，作为武器，她最喜欢的便是弩箭，虽然长久以来这也被视为一种不正当的武器，但是对于用来保命的她来说绝对是一大利器。 至于这个壮汉被射杀之后瞬间死亡的主要原因，除了弩箭射击的位置是心脏，还有就是上面涂有剧毒氰化钾，不死才怪！ 显然这些顾青山是不懂的，这是时代的局限，毕竟她先于这个朝代一千多年，哪儿有什么公平可言！ 顾青山的心情着实复杂，对于一个武者来说却又带着好奇，不过覃三娘决定保持神秘感。 “多谢青山兄弟相助了！” 顾青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不相信自己的小心思没有被看穿。 胖丫这会儿才回过神儿来，哭着跑过来，“婶子婶子！你可是没事？刚才可是吓死我了。” 看着那胖乎乎的脸上鼻涕眼泪横流，覃三娘嫌弃地让她赶紧洗洗去，心中万分好笑，也有些感动。胖丫是个心思纯良的。至于吴氏，也是不错的，至少刚才并没有抛弃她而不顾。 听到顾青山的声音，吴氏和刘氏莫名松了口气，刘氏挣脱了束缚跑出来，也顾不得腿疼了，看到自家大女没什么事情，这才呜呜地哭起来，刚才如不是春花抱着她，说还有顾家兄弟，何况几个娃儿不能没有阿嬷看顾，她早就跑出来跟那些个天杀的混蛋拼命了！ “我的大女，你可有伤到哪儿没有？！这些个坏透了的，就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呀！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顾青山：真的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覃三娘也很无奈，自从自己穿过来之后还是头一回看到刘氏嚎啕大哭，白发散落开来，看的自己也是一阵心疼。 只好出声安慰，“阿娘莫哭，这不是没事儿了？再说不是还有顾家兄弟，你看这些贼人都已经被杀死了。” 顾青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吴氏也赶紧出来劝慰刘氏，表示真的没什么事情，再说这娃儿还睡着呢，这才让刘氏堪堪止住了啼哭。 只是当看到那三具尸体的时候，刘氏还是恨不得上去踢一脚。 几息功夫，待情绪稳定下来，刘氏又开始感谢顾青山，后者只能跟着点头，并未提起覃三娘杀死贼人头目的事情。 本来看到那诡异的一幕，他首先想到的是覃三娘莫不是会妖法？！这会儿再仔细想想，又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位胸口处一片嫣红，虽然没有看到武器和手法，但是确定不是妖法，顾青山便松了口气。 不过这覃娘子不简单！而且藏的也很深，竟然连她的亲阿娘都不知道她有如此本事。 不过那又如何呢？谁没有秘密？他不是也有吗？ 转念一想，如此厉害的角色与自己同行，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被拖累，反而可能是自己占了便宜。 顾青山顾不得多想，因为在天亮之前他必须把这三具尸体处理好，省的明日早晨吓坏了娃儿，又或者是被有心之人或者是这三人的同伙儿看到。 胖丫虽然刚才表现的很勇猛，但是让她去处理尸体她是万万不敢的。 而吴氏则更是不敢了，否则会夜夜做噩梦，不得好眠的。 最后这任务就到了覃三娘和顾青山手上。 顾青山是根本不畏惧，战场上天天死人，他便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而覃娘子为什么不害怕？反而像是司空见惯的模样儿？他有些想不通了。 覃三娘是法医，见惯了各种尸体，这只是抬几具尸体，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常出工而已。 总之，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一路同行，互相帮助。到了地儿再赶紧一拍两散，否则都是噩梦，谁知道谁会拖累谁？！ 第二日清晨，娃娃醒来之后，看到春花婶子已经做好了粟米粥和蒸饼，催促着赶紧吃饭、赶路。 刘氏自然不想待在这让她后怕的地方，现在她也回过神儿来，这逃荒路上总是免不了灾难的，杀人宰肉都是听说过的。只是心里默默祈求，让他们一家老小尽快平安到南地吧。 吴春花和刘氏已经将一家老小的衣物全都做好了一套，小娃儿都是一身上衣下裤，中间带收腰，显得很精神也方便做活、赶路。 这衣服做了两层，外层是麻布，内层是棉布，到了冬日将棉花再絮进去，也算是一衣两用。 大人们也是一人一身，妇人的衣服并没有收腰，都是肥大的，通常腰间系上一条围裙，这是这时代农家妇人惯常的装扮。 “嫂子，阿娘，你们做的这真不错！被子也差不多了吧？” 覃三娘真心夸赞，这阵脚细密地就像是机器缝的，整齐划一。夜里逐渐冷了，真想盖上被子，现如今他们晚上还盖着衣服睡觉呢！之前那条被子倒是做好了，已经让娃儿盖上了。 “已经做好了，今天再套上被套，夜里就能用了。”刘氏眯着眼捻过一根线，不抬头地跟大女说道，这夜里确实冷了。 想到顾青山昨日救了自家大女，也存了讨好的心思，刘氏顿了顿，“三娘，顾家父女那边是不是有被子？” 覃三娘倒是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关键是她一个寡妇也不好过去询问一个汉子，难道说，“喂，你们缺不缺被子？”这多少有点不像话。 何况她这里并没有被顾青山救了一说，顶多算是搭了把手吧，不过那两只羽箭的准头确实不错，这是个练家子。 第33章 富贵人家 “我前日听阿织说起，他们家倒是有兽皮被子，不过阿织却是没有冬衣的。”吴氏想起阿织拜托她缝补的衣物，只有两件皮子的袄，这虽然也是暖和的，不过娃儿的那件显然有些小了，估计穿不上了。 不过毕竟这是三娘买的布料和棉花，她不能做主给外人做衣服，倒是想过要稍微加点儿布料将那皮袄的边缘再松上几寸，也好让娃儿能穿上。 这会儿刘氏问起，她这才想起来。 “那就给阿织做件冬衣吧，那孩子身子骨儿弱些。” 刘氏发了话，覃三娘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阿娘，既然都给阿织做了，不如就给顾青山也做件好了，送佛送到西嘛！别显得咱那么小气吧啦的！” 在刘氏面前，覃三娘不知不觉就展现出了小女儿情态，估计她自己也未曾意识到。 没想到被自家大女打趣，刘氏抬手不轻不重地打了她一下，这才笑嘻嘻地跟吴氏说着要多做两件衣服了。 “婶子你们都是好心人，这冬衣可是贵重，里面絮了木棉。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以前我和胖丫都是穿着稻草填充的冬衣，就算是芦花的都轮不到我们。” 想起以前，吴氏眼圈儿红了，还是戚戚然。 这个刘氏是知道的，覃三娘也有些印象，相比较而言，她们还算是好的，衣服里都是芦花。 这芦花需要夏秋季节采摘晒干储存起来，到了冬天再将其填充到衣服夹层里面。说起来保暖效果要比稻草好，也没有那种唰啦啦的声音。但是还是无法跟手上的木棉衣服相比。 刘氏拍了拍吴春花的手算作安慰了。 不需要做什么的覃三娘，只能掀开车帘向外张望，这一路风沙渐大，竟然有了几分秋风萧瑟的感觉。 看到远处的一队人马，覃三娘不由眯起了眼睛。虽然这条路不是自家开的，也不能只允许自家一队人行驶，但是覃三娘莫名地会对来往的人马车队都保持警惕。乱世里什么不会发生？！又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好在等到车队渐近，覃三娘才发现队伍前方有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一看体型就是孔武有力的，看起来更像是护卫。 中间一辆马车，通身漆黑，都是上好的木头做成的，前面的车辕上还有銮铃，随着马车的行进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后方还有一队护卫。 光是听这铃声，就知道行路之人是怀着多么悠闲的心情了，至少不像她们一样千里奔袭风餐露宿。 同人不同命！ 看到如此景象的覃三娘松了口气，这一看就是个有钱人，有钱人好呀，最起码不会贪图他们这一辆破车几袋糙米，还是安全的。 当下便稍微放了心，开始安心赶路了。 只是这道路虽然是官道，但是相比较而言，也就如同如今的乡村小路，只能容许一辆车马行驶。而后面的车虽然看起来行驶地慢，但却经不住人家有两匹拉车的良驹，走一步顶她家大灰三步，眼看马上就要赶上了。 顾青山赶过来，将大灰拉到路边。 刚停车，便看到覃三娘探头出来，十分赞成地看着他。 “阿娘，春花嫂子你们也下来歇歇脚，这也差不多晌午了。”索性停车了，路边还有阴凉方便他们做饭。 现下秋高气爽的天气，日头虽然不那么热烈了，中午时分还是有些秋晒的。 只是远处的土地已经见不到什么绿色了，甚至这一片地上都干旱开裂如同细小的蜘蛛网伸向远方。 顾青山脸色凝重，“覃娘子，这一路走来水位越来越低，怕是要缺水了！” 覃三娘点点头，其实她倒是不怕缺水，即使缺水她也是有办法的。 看到对方脸色不改，顾青山纳闷了，难道覃娘子还有妙计？索性自己也不再说话，他一个硬汉总不能比一个妇人还不如？镇定！镇定！ 拿出昨日的狍子肉，再不吃就坏了。 在覃三娘的指导下，吴春花顺利地做了一锅红烧狍子肉，这香味儿真的太美了。 “三娘，你这手艺就是开饭馆都是成的。”吴春花也算是个巧手妇人，但是同三娘一比，还是做不出这样好吃的菜色。 覃三娘笑着摆摆手，“嫂子你说笑了，这还不是经过了你的巧手？”说起来自己只是调料儿多些，又舍得放油。 几个娃儿已经被香味儿吸引过来了，虽然这几日有肉吃了，但可能是以前缺狠了的缘故，还是对这种食物没有抵抗力，说起来虽然肉不算少，但是人也多，一人实际上分不了多少。 哪成想，被这肉味儿吸引过来的不止自家娃娃，还有刚才那户覃三娘口中的富贵人家。 护卫打扮的汉子骑马而来，倒是颇为有礼，“这位娘子，我家爷遣我问问能不能买些做好的吃食，至于价钱好说。” 没等这人近前之时，几个娃儿连同刘氏都已经站在覃三娘身边了，这让她感觉很窝心，虽然她并不需要别人保护。 看到此情此景，那汉子倒是没有什么异常表现，这也是正常的，不过还是不自然地握了握手中的马鞭，心想自家公子真是个……好美食的，他一个一等侍卫竟然来向一位村妇讨要食物，简直是没脸看。 不过还是不能忤逆自家公子，只好再接再厉，“还望娘子能成全。” 不过这味道是真的不错，这是肉吧？他们这一路也不缺猎物，但做的就像是干巴巴的柴火，与这个味道相差甚远。 覃三娘略一思索，这毕竟是顾青山打回来的猎物，看了一下对方，顾青山眉头一拧，点了点头。这护卫的功夫不错，若是一个人他还可以奋力一搏，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这边又是老弱妇孺，不能冒险。 “那好吧，这锅肉是我们好不容易得的，您知道我家多久没能吃上肉了吗？瞧瞧这娃儿都饿瘦了呢！不过既然您家贵人想吃，那我们就先让出去吧，好吧大娃？幸好阿娘还留了一些，待会儿给你们做。” 大娃配合地点了点头，几个小娃儿更是不敢吱声，对于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娃娃都是害怕的。 第34章 冤大头 这汉子一听他们竟然要跟小娃儿抢食，这老脸都有些红了，何况那几个娃儿看着还面黄肌瘦的。 虽然大娃几个已经吃了几天的饱饭，但是底子在那里，又没日没夜地跟着大人奔袭，怎么能有多好的脸色？虽然在难民当中应该算是不错了，但在护卫这些不缺吃食的人眼里，还是一脸菜色。 本来打算花上三两碎银买人家一锅肉的汉子，这会儿居然觉得有点儿不地道，又咬牙添了二两，五两银子买下了这一锅红烧狍子肉。这不可谓不贵，就算是在州城的大酒楼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不过谁让爷好吃呢！他们可得罪不起这位大爷。 覃三娘忙将锅子也一并递给他，不过这人有现成的食盒。 木头做成的食盒提篮，里面放着一个大大的木碗，通体红木颜色，圆润光亮，真是羡慕坏了覃三娘。这可是古董呀？！若是能顺一个回去，那可真是价值千万了。 待那人走后，覃三娘转过身来，看着幽怨的娃儿，忙赶紧从背篓里取出几块点心，一一分给娃儿们，谎称这是从鹿州城买来的，昨日才想起来。 另外还有糖果，只是得吃过饭之后才能分给他们。 娃儿高兴地凑在一起去吃点心了，这不比肉肉的吸引力差，几个人一点一点儿地掰着放到嘴里，慢慢地等它化了才舍得咽下去。 就像偷吃粟的鼠…… 刘氏现在已经可以被允许慢慢走动了，她们只好再次架了锅子煮起了肉粥，幸好还有蒸饼，也算是不错的一顿。 想到刚才的红烧狍子肉竟然能卖出五两银子的价格，刘氏现在还回不过神儿来，这也太贵了吧？ 吴春花想着就算是风调雨顺的时候，他们地里刨食的，一年能攒下五两银子吗？显然是有难度的。到了南地她也打算做点儿小买卖，给胖丫攒点儿嫁妆，到时候就算是招个赘婿都是可以的。 “婶子，等安定下来，我打算好好干，到时候给俺家胖丫多攒嫁妆。”吴氏心头火热，她绣活不错，这些日子没干粗活，手都细腻了不少，到时候多接点儿活，不愁挣不到钱。 刘氏连忙点头，听到她这样说，简直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小儿子不在身边，刘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三个娃儿身上，势必要给孙子攒出一份家业，娶个得力的妇子。 这闺女就是要多给嫁妆，瞧自家大女，当时她可是将王家给的聘礼悉数回退并五两银子的嫁妆，还不算几床被面儿，在当时也是很体面的。若不是她家婆徐氏早逝，三娘的日子过得也是极好的。 覃三娘过去的时候，顾青山正在硝制皮子，狍子皮订在木板上，这天气已经阴干的差不多了，此刻正在用刀具轻轻地将上面的腐肉等刮下来。 这人竟然还会硝制皮毛，这真的是多才多艺呀。 将三两银子放在他身边，不顾对方诧异的眼神，覃三娘悠哉地说道，“这狍子肉是你打来的，这是你应得的。不过我也是出了方子和调料的，还有一两算是春花嫂子的辛苦钱。” 顾青山是想拒绝的，不过想到自家阿织还没有一件棉衣，他便拒绝不了了。这三两银子足够到了定州给闺女买上一套衣服并一床被子。何况现在大娃几个有车坐，作为阿爹，他不是不羡慕。之前别人没有也就罢了现在别人有的自己娃儿也应该有啊。 “谢了，覃娘子。”将银子放入袖兜，顾青山想着也许可以多打些猎物，或硝制皮子或直接卖掉，到了州城便能买辆车了，不管是驴车或者是骡车都是可以的。 “你想不想多挣钱？”覃三娘突然问道。 “……” 顾青山看着覃三娘一脸贼兮兮又仿佛是人畜无害的脸，莫名想到一句话，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不过挣钱谁不想，至少现如今他确实缺钱。 覃三娘一副你看看我就说吧的眼神儿，“这样，你今晚再去打只野鸡回来，咱们再将那冤大头坑一把！” 想到这一点儿狍子肉瞬间就换了五两银子，冤大头这个称呼不算埋汰！ 顾青山毫无悬念地点了头。 覃三娘则是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骡车那边，跟胖丫一起给大灰喂草，除了如此，她还会偷偷地给它加上一把黑豆。至于小白，最近骨头多，加上覃三娘时不时地给它喂些狗粮，那可是长势喜人啊！ 最近这个把月来，覃三娘每日都会去空间转悠，除了练习打靶之外，还会观察之前的物资，对于物资会不会自动补齐她还是存在疑虑的，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就相当于有了一座取之不尽 的资源库。 而实际上，经过反复求证，这库里的东西似乎都是有数的，比如之前的石耳、燕窝还有弩箭，用完了就是用完了。 覃三娘心情有点儿不爽，不过她本就是天性乐观之人，虽然是如此，这空间超市里的东西也够她享用几十年了。 何况，若是那样的话，自己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反而没有动力了。 相比较，覃三娘现在缺的反而是银子，要带着一家人发家致富还需要更多的门路才行。头前买肉的那个护卫家的主子，是她在这个异世见到的最富贵的人了，必须要结识一番才好。 下晌，胖丫不紧不慢地按照覃三娘的吩咐跟在那队人马后面，除了之前的打算，还存了寻庇护的意思，毕竟周边的流民看到带刀的护卫都是不敢造次的。 今日下午他们碰到了好几波儿流民。 大部分的流民队伍都是安静的，偶尔出现几声长叹亦或者是骂爹骂娘骂贼老天的声音，都说的是天色大旱，颗粒无收，这是要逼死他们啊！ 刘氏的神情越发凝重，本来觉得自家那边战乱已经够糟心的了，没想到这路上竟然还出现大旱。这意味着食物会越来越少，难民会越来越多，而接踵而来的危险也会越来越大。 “三娘，还有多久才能到定州？”只希望到了定州情况能好一些。 覃三娘抬头望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真的是不像有雨的样子。 “自鹿州城到定州大概有一千里，现如今咱们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呢！” 这还是干货行的刘掌柜告诉她的，否则她也不会执着地想买车了，这路途当中也没有遇到城镇，甚至连村子也没遇到几个，更别提买粮食了。 刘氏忧心地看看车里的米袋子，这米省着吃倒是还够的。再说大女有神仙资助，倒也不怎么担心，这一路上那些不断的点心和糖果想必都是这样来的。 饶是吴氏，也开始忧心起来。不过想到覃三娘还有顾青山，不由多了份信心，隔着袖子摸了摸刚才三娘非要塞给自己的一两银子，吴氏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谁要是敢折了她的幸福日子，她便跟谁拼命！ 第35章 卖方子 顾青山果然不负所望，即使这山上的猎物已经很少了，还是被他带回来一只山鸡。 看着这只瘦弱的山鸡，覃三娘觉得也足够了，反正她本来也不打算自己人吃的。 至于自己人那也是不能亏待的，在依法炮制叫花鸡的时候，又让吴春花将昨日剩下的狍子肉做成了大包子，面还是下晌的时候在车厢里发好的。 吴春花惊讶覃三娘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发面，竟然发的如此的快而且好。 这个刘氏倒是知道的，自己之前带了一块儿面肥，而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携带的那块儿面肥根本没有动。 覃三娘：这可是酵母粉！ 狍子肉切块，加上采摘的木耳还有不知道叫做什么的嫩叶儿，加入覃三娘拿出的秘制调料，倒入菜籽油，搅拌均匀，那叫一个香。 那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官道上，几个护卫依然两人一组围坐在地上休息，他们也不必搭建帐篷，只要主子冻不着，他们随便凑合一夜就是，何况这车厢里堪比一室一厅了，比帐篷要好的多。 覃三娘故意将香料撒的多多的足足的，这会儿又刮着轻柔的西南风，香味儿随风飘过去，她就不相信这吃货能忍得住！ 果然，等到大包子出锅的时候，一位白衣公子翩翩而至。 看到他的时候，覃三娘真的很无语，这得多闷骚啊！这逃难路上，有几个人穿的一身雪白？更别提头戴玉冠、足蹬金靴，腰间还挂着一枚祥云图案的白玉流苏坠子…… 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儿，就算是今天已经穿上了新做的麻布衣服，可脚上还蹬着草鞋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那白衣公子看到覃三娘呆滞的眼神儿，心下还是很得意的，自己这幅皮囊还是很让人仰慕的，感受到这种孺慕的眼光他也不怎么羞赧，似乎本就是应该的，若是让他知道覃三娘心中所想，估计得吐一口老血。 “这位娘子，晌午吃了您家的狍子肉，真是回味无穷。不知道这又是什么？” 说着便到了覃三娘跟前，揽着衣服下摆半蹲下来，妄图仔细看看这土疙瘩，心想这土疙瘩难道也能吃？这些难民都穷的吃土了吗？这观音土虽然也是能吃的，但吃了以后轻则会感坠痛不适，重则也是会要命的。 覃三娘：得，这家伙是个自来熟。 白衣公子名蓝耀，乃定州太守蓝阙的幺子，一直以来备受宠爱，只是蓝家的祖籍在京都，其他人都已经到定远去了，在流民揭竿而起和胡人破城的时候，我们的蓝耀小公子还在外面游学呢！此时才在蓝家护卫的保护之下前往定州，这一路依然是不慌不忙，任凭护卫首领如何催促就是不疾不徐。 护卫长本来觉得自己领了个得脸的差事，毕竟这小公子在太守和主母心里可是受宠的很，没成想这小公子简直是个吃货并作精，路上那些个事儿便不再细想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已经距离定州很近了，谁承想这位爷好吃的毛病又犯了！ 刘氏等人看到这样一位有礼的世家公子，也不敢造次，只是在一边紧紧盯着。 覃三娘将土疙瘩轻轻敲开，这里面便出现了一层树叶，饶是隔着树叶也能闻到一股香味儿扑面而来，这是一种他不曾闻到过的鲜香椒麻。 “妙极，这里面加了青花椒，以糖、酱、盐等多种调料入味儿，用树叶裹着又用泥巴封好，这味道才能如此鲜美！”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儿让你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会伸出魔爪。 知道这货是个吃货，但是没想到这货如此识货！ 覃三娘真想伸出大拇指了。 “公子真是个行家，这鸡名叫叫花鸡，相传是古代的一位多日未曾进食的乞丐得了一只鸡，在没有锅具的情况下，为了做的好吃才以泥土封之，这样热量上升的快，鸡肉熟的也快，还能锁住本身的鲜味儿。” 说着这二货青年已经找了块石头自个儿坐下来，旁边的侍卫长真的想掩面而去，爷，你这样真的好吗？咱就缺这点儿吃的吗？虽然这味道真的不赖。 “听阿姐如此一说，还真是妙极了，这名字起的也恰到好处。” 在他坐下的那一刻，覃三娘就有些不好意思坑这位二货青年了，只是心里琢磨着他的身份，非富即贵呀！这衣服料子是丝布吧？或许比丝布还好？你也不怕脏了？勾丝了？ 想到这孩子的年龄也就是十八九岁，覃三娘大手一挥，“公子若是想吃，就拿回去吃吧。” 听到此处，这青年的眼里闪现出的光芒，比见了鱼的猫还要贼亮，“那就谢谢阿姐了。” 复又看到旁边几个骨瘦如柴、一脸菜色的娃儿，对身边的侍卫长说了什么。 不一会儿，侍卫便提了一个布包过来递给覃三娘。攀谈之中覃三娘才知道这青年叫蓝耀，乃定州人士，此次也是去寻亲的。另外自家在整个南地都有产业，醉仙楼则是遍布南地。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将方子卖给自己，当然这价钱都是好说的。 覃三娘几乎不用思考，很快答应了对方的条件，笑话！三百两银子谁人不想要！何况她会的方子多的是，根本不在乎这只叫花鸡。何况，据这条线搭上一位酒楼的公子哥儿，这可比什么都划算！ 让对方取来纸笔，将做法如数写上。蓝耀这才知道这正宗的叫花鸡调料竟然需要十几种，而目前这简陋条件下做的就已经让他回味无穷了。若是按照这个方法制作，自家的酒楼将更加兴旺了！不过这妇人倒是个会写字的，虽然这字如同狗爬，倒也勉强算是能看懂了！ “蓝小公子，这方子就是如此，至于火候什么的只要是有惊讶的大厨多试几次便可以了。若是到了南地，有机会再去拜访，希望还有合作的机会。” 一听后续还有门路，这妇人手里估计还有不少的方子，不过此刻蓝耀也只能告辞，他还要试试这方子是否合适？做出来的成品是否能让食客欢喜。 果然，有钱人家的公子，即使年纪不大，长得人畜无害也并不是想象中的一张白纸。所言所行都不是单纯的。 第36章 金叶子 覃三娘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接过了蓝耀的一小袋金叶子。 打开一看这就是那种瓜子形状的瓜子金，小小的一个，估计有一两重，按照一两金等于十两银来计算，这也差不多是足够的。 辞别了覃三娘，看着天色不算晚，蓝耀便让侍卫长加快行程，他要赶紧把这方子给自家阿爷看看。 这半年来，南边兴起了一家新的酒楼，对于一直称霸南方的醉仙楼造成了不小的威胁，他四处游学，目的之一也是寻访名厨，重振醉仙楼。 至于他那古板阿爹，还是算了，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众人吃着大包子，满口流油。 “阿娘，这包子真好吃，比鹿州城里的还要好吃！”小二是个吃货，所言不虚，也是个识货的。 “是呢，婶子，这包子香，还有很多肉！我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覃三娘吃的也痛快，不光是因为自己挣了钱，还因为自己凭着自己的本事找到了点儿门路，在这乱世多了分保障，对于她来说，即使带着千万物资，躲进深山里去也是不合适的，据说现在土匪横行，这山上更不安全。 除此之外，她想的更加长远，这时代王权至上，她要把日子过好，就要把门面装好，否则不能总是凭空拿出好东西吧？总要有个由头不是？ 吃完晚饭，覃三娘心情很好地送给吴氏和顾青山一人两片金叶子。 吴氏拿着金叶子的手都在颤抖，“三娘，这是干什么？这本就是你该拿的呀，我也没做什么。” 对比而言，顾青山还猎了一只山鸡，她可是什么也没做。 覃三娘对此不容置喙，她们现在就如同一家上市公司，有人负责后勤有人负责销售，不管干什么，都是对团体有益处的。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碎银几两？对于覃三娘而言，能用金钱笼络人心，那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顾青山擅长打猎，遇到危险也是很好的助手，充当了护卫的职责。 至于吴氏母女，平日里洗衣做饭、缝缝补补，说起来也是很重的活计，何况胖丫还肩负着驾驶的重任。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总归就是相当于劳动所得了，顾青山拱手抱拳道谢。 吴氏也只好讪讪地将金子放在袖兜里，想着回头得缝个内兜放着，这可是金子！心里也越发坚定信念，要好好跟着三娘一家。 夜里，刘氏倒是难得跟大女聊天。对于自家大女售卖方子的行为，她老人家是不那么赞成的。毕竟这方子是可以传下去的，在一些大家族，食谱是作为传家宝的存在呢。 “阿娘，我做这个买卖可不光是为了银钱。” 覃三娘凑着月光倾身说道，“你想，我们去了南地总归是要生活的，可我想来想去，咱们家也没有个成年男人，这种地也就只能混个温饱。说起来还是做生意来钱快。蓝公子家在江南颇有根基，咱们这算是扯小线钓大鱼。” 听她这么一说，刘氏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心里还是心疼方子。直到覃三娘保证下次不再随意卖方子了才作罢！ 今夜是胖丫和顾青山轮流守夜，吴春花心头火热，也睡不着，索性在火堆旁边纳鞋底。再过几日穿着草鞋就该冷了。 覃三娘在吴氏母女悄声的家长里短中睡着了。 第二日众人还是一样赶路，前方的马车已经早就不见踪迹。 今日早上，竟然是在娃儿的呼喊声中醒过来，原来是小白竟然捉了一只老鼠。覃三娘赶紧让娃儿将那只死鼠扔的远远的，这是野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鼠疫、出血热等传染病。 “小娃儿不能玩老鼠，这上面可能会有虫子，会跑到娃儿的肚子里，肚子疼！”自从上次扯谎以后，覃三娘便有了经验，她发现几个娃儿最害怕肚子疼，这条计策屡试不爽。 果然，听到阿娘如此说，几个娃娃都不再用树枝去捅那只死鼠了，大娃还用树枝夹着远远地抛到一边去。 “阿娘，二哥还用手摸来着。”阿囡唯恐天下不乱。 “我只是摸了一下，可是你不是也用手指捅了一下吗？” “我可没用手拿，哼！” 额，真是娃儿多了烦恼也多，覃三娘觉得脑袋疼。 刘氏可不管自家大女的家务事，何况这会儿看着大女和外孙互动，还觉得挺有趣的。 不过她可不觉得老鼠有那么令人恐惧，那路上不还有吃鼠肉的流民吗？鼠肉也有肉，吃了能填饱肚子，比树皮草根和泥巴强上许多。 但是她可不敢跟大女如此说道了，不知道何时，刘氏开始畏惧自家大女，比如这腿，她早就觉得可以行走了，结果她非要让自己歇上一个月。 难道是自己真的老了……是吧？ 顾青山:有这么恐怖吗？ 胖丫:我以前还吃过鼠，现在吐不知道还来得及吗？ 总之，想到那只死老鼠，覃三娘万分不淡定，连早饭都吃不下了，又絮絮叨叨地对着小白耳提面命，也不管它能不能听得懂，绝对不允许再去捉老鼠玩，也不许吃，又不是缺了你的粮！ 阿囡觉得小白一整天都蔫蔫地。 大娃心里也万分纳闷，阿娘何时变得如此絮叨了？再说阿娘以前不是不怕鼠的嘛！ 只不过大伙儿都心照不宣，总归没有人会觉得她是因为芯子换了。 幸好覃三娘的烦躁来的快去的也快，晌午时分就又开始忙活吃喝了。 自从上次发现水位下降开始，顾青山已经刻意提醒大伙儿将水囊和葫芦等储水的器具全都装满水。本以为临近定州会好些，没想到这旱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这官道的两侧竟然偶然都能看到一些死去的难民，或许是被饿死的，或许是被杀死的。连带着几个孩子的脸色都越发凝重。 娃儿们自从跟着逃荒以来，除了这大半个月过得不错，之前都是饿着肚子心惊胆战地行走的，对于路上的混乱并不陌生，他们脱离了大部队许久，如今猛然又看到这种景象，都收敛了活泼的模样，紧紧依偎在阿嬷身边。 第37章 流寇来袭 车厢外饿殍满地的景象，饶是刘氏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看到也觉得心惊。 情况比前些日子更加严重了。 刚从王家村出来的时候，刘氏曾看到一户人家，那家小儿已经饿的都要晕倒了，他阿娘赶紧掰了一块蒸饼塞到他嘴里，瞬时就被饿急了眼的流民一哄而上，将她家里的粮食袋子全都抢走了，之后那妇人嚎啕大哭，汉子以拳砸地也没什么用。 一路上，刘氏的秘诀就是不能在人跟前露粮，吃饭也要背着人才好。 回忆当初，刘氏还能感到一阵害怕。 “三娘，今日开始就不再做热食了。咱们这儿还有些蒸饼，狍子肉干，还有炒米，足够大伙儿撑上几天的。” 这几日，她只要一有空闲就开始制作蒸饼和炒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流寇，粮食储备的越足越好。 刘氏做的蒸饼是白面儿混着黑面儿做成的，里面加了野菜，比起那混合着米糠做成的饼子好吃多了。 这样的蒸饼有粮食的香味儿，就算是让她顿顿拿来啃也不会觉得腻。 娃儿们都懂事的点头，表示吃蒸饼就可以。 覃三娘虽然觉得这蒸饼确实有一股麦子的清香，但是若是顿顿吃的话便显得有些难以下咽了，不过也明白保命要紧。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刘氏活了这么多年，能洞悉人性！这是她一个新时代女青年所不具备的。 “婶子，三娘，这水也要省着些，这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下雨了。”吴春花抬头望天，忧愁地说道。 天气旱，水也是越来越少了，这几日顾青山去取水的时间逐渐加长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覃三娘好想让老天爷下个雨。不过今日又是晴空万里，连一丝云彩也无，更别提是下雨了，估计龙王爷去度假了。 晌午，大娃去知会顾家父女，说了阿嬷的打算。 顾青山知晓刘氏的意思，反正他一个糙汉子吃什么都行，至于闺女那是个懂事的，并不需要他多交代什么。 阿织伸着小手拍拍阿爹的肩膀，表示她也没事，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还能做轻微的运动。 难民相继从他们身边缓缓经过，不少人已经看到了阿织和胖丫手里的蒸饼，虽然这饼是黑面菜饼，但是总归是有粮食味儿的！ 有那些心术不正的不由眯起了眼睛，不过当看到坐在她们旁边的刀疤脸大汉，只能又不情不愿地走开了。 这情形覃三娘也看到了，以至于自家的几个娃儿，覃三娘压根儿没敢让他们出来，这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上许多。 很多难民家里已经断粮了，隔得老远她甚至看到有人正在交换孩子和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烹了来吃的。 远远望去，路边的树已经被剥光了皮儿，远看都是白秃秃的一片，地上的草也都被翻腾了一遍，能吃的草根儿都已经被挖出来了。 有那些实在走不动了的，便只能躺在路边等死，或者等待力气恢复一点儿，再如同僵尸一样向前移动…… 覃三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饥荒，这会儿真的很震撼，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的饿殍千里？！ 作为一个携带物资的现代人，她非常想去帮助他们，只是一来这物资是有限的，里面的米面不可能再生，而且这粮食并不多；二来就是这灾民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救谁？救多少？ 天刚暗下来的时候，大伙儿停下做饭烧水，还没等水烧开，便听到远处一阵呼声，流寇来了！快逃！ 流寇?刘氏等人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赶紧拍醒已经昏昏欲睡的娃儿，让他们赶紧上车，胖丫急忙驾驶了骡车向前跑去。 顾青山的脚力极其快速，即使推着板车， 也丝毫不能减慢他的速度。 “胖丫，往山上去！” “听你青山阿叔的，往山上去！”覃三娘的呼声传来，此刻她已经同胖丫一起坐在车板上，“阿娘，嫂子，看好娃儿，抓好了！” 难民四散而去，大部分顺着官道往南边逃过去了，还有少部分像覃三娘他们一样顺着山路逃进山里。 流寇队伍里的大部分都是流民，面对四散而去的难民，势必会首先选择那些往南去的难民。若是上了山再遇到什么野兽那就不妙了。 这山上都是饿急了的野兽，一不小心就会沦为它们的腹中餐。 流寇中的小头目眼见一群人往山上去了，里面还有骡车之类的，一看就是有油水的，说不定还能搜刮出不少粮食，可转念一想还是小命更加要紧，也不想以身犯险了。 吴春花和刘氏搂着几个娃儿坐在车厢里，虽然车厢颠簸，但没人敢吱声。 这车在平地上尚且不能保证四平八稳，何况在山间的崎岖之路上。若是可能，覃三娘都打算弃车逃跑了，什么还能比命更重要？ 此刻她也没工夫看看后面是否有流寇跟着，想到自己的三个小娃儿，认命地赶着大灰跑吧，虽然颠簸也好过让她背着娃儿跑。 丛林里一片漆黑，只有大灰哒哒的声音和车轮滚动的咯吱声。 幸好一路上有顾青山在前头开路，否则真担心一不小心掉到深沟里，阿织已经被安置在骡车上，此刻和王家的几个娃儿一脸担忧地坐在车里。 也不知走了多久，大灰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覃三娘这才有空看看周围，此刻已经不是那些光秃秃的树木，而是郁郁葱葱的深林了，显然他们已经走进了深山。 子夜时分，森森的白月光倾泻而下，透过层层叠叠得叶子将光亮撒下来。 一辆推车并后头的一辆骡车先后行走在不知名的小路上，若是平时，还真有几分意境可言，现在还是算了…… 覃三娘甚至觉得有些心累，这世道！真是人吃人呀！自打她穿越过来虽然一直处于劳累状态，但好在心情颇为愉快，她已经从被渣男刺激的气愤或者悲哀中缓过劲儿来了。可是这次流寇来袭却实实在在的让她感受了恐惧，那么多衣衫褴褛的流民，眼里的凶光即使在暗黑的夜里也能让她深切的感受到，而他们这些老实本分的难民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相煎何太急呀！ 第38章 鱼汤 胖丫似乎能感到她的疲累，空出一只手扶了扶她的后背。 “三娘婶子，你要是累了就去车厢里坐会儿，我会仔细的。” 边说话边目不斜视地跟紧前方的顾青山。 晚上的视线不算好，幸好今夜月色白亮。胖丫长期营养不良，维生素a缺乏，夜视力自然就差了许多。 这丫头一直努力地跟上，同时还要保持车子的平稳。 胖丫都比自己坚强！ 覃三娘精神一震！心下暗暗唾弃自己，难道是该来事儿了？怎么娘们唧唧的了！ “没事，婶子不累，和你一起驾车，帮你看路！” 这时候她也不敢说让胖丫休息的话，毕竟自己真的干不了这个活儿！ 顾青山如同一只受惊的豹，警惕地走在前方。长期的狩猎经验以及行军经历告诉他，这片深林并不安全。故而虽然大伙儿都疲累了，还是不能在此处休息。 大灰有些烦躁不安，这林子让它也感到恐惧吗？ 一行人便在这暗夜里悄悄进入了深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覃三娘感觉腿都要麻了，才听到顾青山喊了停。 抬眼一看前方有一处山洞，这用来遮风挡雨再好不过了。 “覃娘子，咱们去前方的山洞避一避。我刚才过去看过，这山洞还是比较安全的。” 对于顾青山的谨慎，覃三娘很满意，忙点头答应，回头喊刘氏她们下来。 “阿娘，阿嫂，带着娃儿们下车休息会儿吧。” 刘氏和吴春花赶紧答应。 一路疾行，都快把她们给颠簸地散架了，还要看顾着几个娃儿以免他们磕到撞到，说不累那是假的！ 就算是几个娃娃也累的不行，都是懂事的，忍着哩！ 大娃扶着阿嬷慢慢走出来，她的腿还没有好利索。 其他几个娃儿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待大人带着过去，完全不见了早晨玩老鼠的活泼样儿，看起来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覃三娘现在可没有功夫哄娃儿！生活在战乱苦难中的孩子，本就应该经历风霜才能成长为参天大树，有些事情得自己体会。 这山洞的洞口不小，没想到里面更大，甚至还隔开有两三个洞，仿佛三室两厅。 选了一处便于进出的好位置，后面还有一处活水形成的小水潭，一条水流自洞深处汩汩而来，对于担心干旱缺水的众人来说，还算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顾青山随手划拉了一把柴火，小二赶紧过去帮忙打火镰，这娃儿越来越有眼色了，火镰打的也越来越好了！ 待火熊熊燃烧起来之后，大伙儿才觉得缓过来了，安全感也回来了。 果然，火才是人类迈进文明世界的第一步！ 吴氏从后头的水潭取了水将锅子盛满，架在火上烧起来。 “春花，熬点稻米粥吧。”看到娃儿们都蔫蔫的，担惊受怕地跑了大半夜，昨日也没有吃饱，刘氏也不心疼稻米了。 覃三娘踱步到后面的水潭，想放几条鱼下去装作偶遇，也好熬点儿鱼汤给大家补补身体。 这水潭不大，火光掩映下竟然清可见底，水质很是不错。 “哎呀，鱼！” 听到阿娘的呼声，又听到有鱼，大娃儿急忙跑过去，果然是两条挺大的鲤鱼在里面游动，还有一些稍微小些的巴掌大的野鱼 。 这小水潭里有这么大的鱼，令顾青山都不得不惊讶了。 也顾不得多想，拿出羽箭便叉鱼去了，很快便捉住两条大的。 至于大娃和小二那两个小子，对水里那些巴掌大的小鱼跃跃欲试。 覃三娘赶紧制止了，虽然水潭不深，但是也不是说没有危险，何况光线也不好。“咱们已经有大鱼吃了，那些个小的先留着，明天再说，否则也不新鲜，炖出的汤不好喝。” 还以为阿娘会说让他爱护鱼仔，原来是因为死鱼不新鲜，不过阿娘说的也是，那汤不算好喝。 “阿织，可以喝鱼汤咯，我阿娘做的鱼汤奶白奶白的特别鲜美。”阿囡仰着头说道，一副骄傲的表情。 阿织笑着点头，她好久没喝过鱼汤了，虽然顾青山会捉鱼，但是也只会烤熟了吃，远没有鱼汤鲜美。 还不知道自己被闺女嫌弃了，顾青山看到闺女巴掌大的小脸上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肉，心里也开始高兴起来。 至于被流民追杀？他倒是并不在意，大不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换作以前他还担心自己要护着这么多人施展不开，自从见识过覃三娘的本事之后，知晓覃娘子根本就不是个普通人，心里就更踏实了。 武林高手覃三娘觉得鼻子发痒，吭哧吭哧地打了两个喷嚏，心想这天儿真的是冷了，赶紧裹了裹身上的麻衣。 虽说现在也穿着两层衣裳，白天还行，夜里是真的不怎么顶事，还好吴春花已经着手做夹袄了。用的是她从超市里拿出来的丝绵，只说是自己从鹿州城买的，至于这是什么？覃三娘胡诌说是棉花。 没有见过棉花的众人自然也没什么不相信的，感叹这比木棉还要柔软、轻快，也不用提前撕扯，做成夹袄肯定很暖和。 吴氏手脚麻利，加上刘氏的帮忙，娃娃的夹袄都已经做好了，现如今都穿在身上呢！ 这袄子是簇新的麻布做成的，依覃三娘的想法，是打算做成棉布的，至于丝布只能等以后再说。但是刘氏她们都觉得棉布太打眼，不安全！ 娃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心地笑起来，这可是为数不多能穿新衣服的时刻，竟然还是在逃难路上？！而且这衣服虽然摸起来没有芦花的厚，但是却又轻便又暖和。 “阿爹，你看，我的新夹袄。”阿织亮闪闪的眼睛里带着光。 自家的娃儿也能有新棉花做的袄子，顾青山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不过他不是善于言辞的性格，说不出什么感动的话，只能高兴地拍拍闺女的头发，赞叹这袄子做的不错，他家阿织穿起来很合身。 “阿爹，春花婶子和刘阿婆说还要给我做一身冬衣呢！是用木棉填的，暖和的很。玩雪都不会冷！”阿织乐呵呵地说道，她还没穿过棉花做的衣物呢！ 不过娃儿你的重点是什么？是玩雪吧？！ 覃三娘一定会觉得本来贤惠早熟的阿织小娘子已经被自家几个崽儿带偏了，不过这才是娃儿本来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第39章 野猪 迅速将鱼宰杀，顾青山又收集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这鱼先不做了。 刘氏和覃三娘将草垫子铺在干草上，再铺上了一层旧薄被，大伙儿都累了，待会儿吃饭后轮流休息，体力恢复之后再做打算。 想到顾青山一路都是用走的，应该很累了，覃三娘便嘱咐他先去休息。 天色已经有些微微亮了，估计不会有什么大型动物光顾，今晚算是安全了。顾青山点点头，这一路即使是铁打的也是需要休息的，由覃三娘来守夜的话，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不一会儿山洞里便传出此起彼伏的浓重的呼吸声，喝过热粥，大家都乏得很，几乎头一沾地就睡过去了。 至于鱼汤，待会儿再在灶上慢慢熬煮，等娃娃们起来再喝。 覃三娘也没有闲着，这深山之中也不知道有什么蛇虫蚁兽，她得做点儿什么来防虫。虽然超市里有杀虫剂不假，不过那用来防防普通的小蚊蚊还可以，对于蛇虫的功效估计很有限。 在洞口不远的地方，她早就发现有几种草药可以用来驱除蛇虫，趁着这会儿便将它们都采集起来。 但是也不敢离得太远，只在洞口附近活动，饶是这样也采集了不少的八角莲，这东西的叶子有八片，看起来像莲花叶子，所以称为八角莲。 传言说“识得八角莲，可与蛇共眠。”足可以说明它的效果。 采集八角莲的过程中，竟然还被她发现了几株大名鼎鼎的七叶一枝花，这花不仅能防蛇还能解蛇毒，是不可多得的好药！既然遇上了那就必须全都薅了，这些都是用的着的。 头晌，日头升起之时，空气中弥漫白色的雾气，看来这林子里的水分还是比较充足的，但也说明他们确实走进了深林。 这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好的一方面是他们现如今应该比较安全了，坏的消息就是该如何走出去？ 沿着车辙印走出去？但顾青山却说这个估计是行不通的，首先天气干旱，这路上车印本就不会太深。另外就算这样原路返回，很可能会再次遇到之前的流寇。如果找不到多少粮食，这些流寇势必会冒险进山。 几人商议过后决定在这个地方稍作休整，然后再沿着另一条路出山。 发觉顾青山说的如此笃定，覃三娘怀疑他曾经走过这条路。 对此，顾青山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只说是沿着另一侧的山腰走便可以绕过这一段官道，回到他们正常的行进道路上。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可比地图还要管用，覃三娘心下安定了一些。决定趁机在树林里好好收集些粮食，顺便把超市里的物资挑拣着往外拿一拿。 “覃娘子，我去不远处看一看，看能不能猎点儿猎物给大家打打牙祭。阿织便拜托你们看顾一些。” 除了打猎，他还想着多硝制一些皮子，到了冬日也好给大伙儿御寒用。在他眼里，这木棉当然好是好，但是动物的皮毛更为保暖，也不容易被雨水打湿。 顾青山的身手应该是安全的，覃三娘便点了头，让她不用担心阿织，这会儿几小只还正在铺上呼呼大睡。 除了大娃已经起来帮助胖丫挖野菜、捡柴火，吴氏也已经收拾妥当，正在汲水烧水，准备炖鱼汤。 “三娘，你赶紧去婶子那边歇会儿，我来守着就好，还有胖丫和大娃呢！”看到覃三娘脸上大大的黑眼圈儿，吴氏赶紧说道。 “行，那嫂子你帮我把采回来的草药晒上，那是驱蛇虫的，用得着。” 覃三娘打了个哈欠，她确实有些困了，夜里可能是兴奋过头睡不着，这会儿总算是放松下来，又担心自己睡过了头没法熬煮鱼汤，便嘱咐吴氏将鱼用油煎了，然后倒入开水，放入野葱姜还有花椒等调料，之后便放在火上慢慢炖煮就行了。 吴春花想着又是油煎，又是热水，还加放那么多调料什么的。暗想，怪不得这鱼汤好喝，单单是这些调料和油就值不少的钱，更别提那步骤复杂的还要先煎再煮，她活了这么些年，真就没见过这么讲究的。 她羡慕、赞叹，却唯独没有嫉妒，吴春花容易满足，是个纯良的农妇。 覃三娘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这太阳已经在西边挂着了。 几个娃儿高兴地围着顾青山，想必他又猎的了好东西。这一看还真是不得了，竟然有一头小野猪！连刘氏和吴春花都跟着在旁边看。 据他说，这野猪是在他提前设置的陷阱里找到的，是一头落单的野猪，看起来也有半岁左右了。覃三娘想起来烤乳猪，只是这猪明显比乳猪要大些，不知道烤起来滋味儿如何？ 这么可爱的小猪猪你舍得吃掉？别逗了，这年头真的是谁活着都不容易的，覃三娘一直认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说的一点儿都没差，这连活着都成问题了，哪儿那么多七七八八？伤春悲秋不是她的风格。 况且你看娃儿们那亮晶晶的眼神，刘氏和吴春花那兴奋的样子，这都是因为有了肉，有了食物，意味着他们可以在这深山里多一些保障，意味着能让娃儿多吃上一口肉，多长一分力气，遇到流民才可以跑得快，才不会被吃掉！ 最终这野猪被顾青山宰杀后分成小块儿，今日他们只食用野猪的下水内脏什么的，其他的肉在刘氏的指挥下用盐巴腌制了起来，之后可以慢慢风干，路上也可以吃很久了。 刘氏满是风霜的脸上，沟壑又加深了几分。能得到这些后辈的敬重让她觉得老当益壮，自己还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用覃三娘的话说，那就是被需要感，特别是刘氏这样的老年妇人，尤其看中这点儿。 第40章 卢家村 说起猪下水，这也是肉，虽然又臭又腥，但吴春花他们是不会浪费的！ 此时听到覃三娘打算做杂碎汤吃也没觉得意外，甚至觉得三娘可算还是个节省的妇人。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洗个猪下水还要用到梅子醋、盐巴，甚至还要用到面粉，虽然是黑面儿，可那也实打实的面呀！ 转头看了顾青山一眼，对方也耸了一下肩膀，显然也是没见过这种做法。作为一个能猎的不少猎物的猎户，他一般是不吃动物下水的，平日里都是扔了或者是喂狗。 就像小白，对内脏这些都是很感兴趣的，只是覃娘子却好像不舍得给似的。 覃三娘正因为这个事情暗自腹诽，这小狼狗真是太不像话了，平日里真是没少给它吃狗粮，偶尔还会拿出超市里的一些肉骨头什么的喂它，今日竟然还跟自己抢这猪下水？！ 想到爆炒肥肠、粗熘肝尖、卤猪耳朵……覃三娘感到口水剧烈分泌，像爆炒肥肠什么的，超市里是没有的，她很是喜欢吃这一口，虽然每次吃不了多少，但是就是喜欢吃，特殊的癖好！ “阿嫂，这猪肠子可是好吃，但是洗起来挺费劲儿的，要仔细地用醋泡了，用盐巴搓，还要混着面粉搓。”覃三娘不吝赐教。 说起来，吴春花在做饭食方面悟性真的是挺不错的，基本上说一次就能做的很好了。 吴春花默默地哀叹，是挺费劲儿的，还挺费粮…… 对于自家大女的行为，刘氏已经懒得说话了，为了避免自己看到后会心口疼，早已经招呼胖丫和她一起，去将腌制好的肉挂起来。虽说这肉要多腌制一会儿更好，但是她怕夜里会吸引来野兽，不如挂起来让味道散一散，干了以后再放起来继续腌制，待明日再挂起来晾晒即可。 晚饭丰盛，有清炖野菜鲤鱼汤，爆炒肥肠，凉拌猪肝猪耳朵，醋溜肝尖儿，还有调制的蒲公英，这么好的菜色，不来碗稻米饭那是配不上的，于是在覃三娘的要求下，刘氏无奈地取出稻米蒸了一大锅干饭。大伙儿高兴地就放开肚皮吃了个饱。 大人小娃儿都吃的满嘴流油，几个小的撑得都要走不动了，在覃三娘反复唠叨之下才勉强放下了筷子。 胖丫还想吃一些，看到大伙儿都吃的差不多了就不好意思再吃了。刘氏看到之后赶紧给她盛了一碗饭，这丫头力气大消耗也大，得多吃。 “吃吧，丫头，别饿着！” 吴春花感激地看了刘氏一眼，这丫头真是命好，她的命也好，否则谁想到逃难的时候还能吃的这么丰盛，竟然比过年的时候还要好！ 吃的饱就想睡觉，饭后收拾完，覃三娘懒洋洋地坐在地上。 远处的太阳火红，努力发散着最后一缕光芒，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像所有动物一样，人类也喜欢太阳惧怕黑暗。 到了夜里，众人围坐在火堆旁，白天已经捡足了柴火，甚至还劈了一棵干枯的小树，就为了夜里能够让火堆长燃。 娃儿们没了白日里的嚣张，都老实地依偎在阿嬷和阿娘们身边，远处黑暗的深林似乎暗藏着一双盯着他们的眼睛，是非常让人惧怕的。 “青山兄弟，明日我们是否要离开这里？”虽然逃难路上也很辛苦、危险，但比起丛林还是要好上一些。 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今日顾青山趁着打猎的时候已经沿途看过了，对于往山下行走的线路也有了打算。 “覃娘子，这深林不可久待，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从侧面绕过这座山峰，脚程如果快的话，估计两天的时间就可以走出去。”边说边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 这个自己倒是看懂了，不过竟然还需要两天？她还以为一天就可以了。这还是在脚程快，而且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条件下！ 哎，真是太难了，真怀念以前的出行条件呀，千里万里只要我想去，都不是问题。 顾青山不在意这个，总之这山是肯定要出去的，虽然这里有食物但也有风险，何况再延迟下去，冬天赶路的话就更难了。 覃三娘点点头，附和他的决定。现在已经快九月中旬了，天气只会越来越冷。 今夜由顾青山守夜，否则他也是睡不好的。 “行，那你守上半夜，等到下半夜我和春花嫂子来守着。” “好。”明天后天还有更硬的仗要打，顾青山不是矫情的，也不再拒绝。 覃三娘倒是很喜欢他的这种个性，拎得清，不逞能，交流无压力。 顾青山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伙伴，无论是做买卖还是做地主，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帮助她管理业务的话，她还是很放心的。 只是这事儿以后再说，或者说先活着出去再说。 前半夜亥时，只听到一阵骚动，覃三娘猛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吴氏和刘氏几个也都相继坐起来，除了几个娃儿，想必大伙儿都是不能安睡的。 从覃三娘的角度上，能看到顾青山脸上的刀疤狰狞起来，像是领地被侵犯的野兽一般。只是令他担忧的野兽并没有来，面前却是一队东歪西倒的流民。 这个时候，真的说不清楚到底是人类和野兽谁更可怕一些。 可能见到眼前这个壮汉并不是好对付的，对面的队伍里的几个男人也不敢轻举妄动，顾青山浑身的戾气一开，一看就是见过血的，而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农夫而已，了不得的只是路上于流寇缠斗了一番。 “这位兄弟，我等是和沧县卢家村的难民，我是村人的里正。完全没有打扰你们的意思，只是遇到流寇这才忙不迭地跑进山里，哪成想迷了方向，昨日里走了一天也没有走出去，这会儿看到火光才赶将过来，只想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便会离去。” 这位老伯白发苍苍，眼角还有一抹青色，一看就是多日没有睡好的。再看这后面的一队人里都是一家一户的，不乏老者和垂髫小儿，浑身的衣物都已经被树林里的荆棘给划烂了，上面还散布星星点点的血迹，确实是在林子里走了很久的样子。 第41章 山药 这老伯说的话不似作伪，何况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山洞也不是谁家的。 顾青山转头看了一眼覃三娘，见她轻点了头，便收起全身的戾气，同时将弓箭收好，拱手道，“老伯客气，我等也是遇到流寇上山躲避的，这山洞不小，我们占据这边，你们可自便。” 说完便淡定地坐在火堆旁，也不再跟人寒暄。 卢家村里正并未纠结这人的态度，毕竟有本事的都有几分傲气不是？何况他们非亲非故。 急忙道了感谢，招呼村人去隔壁的那个山洞，还嘱咐他们不要惊扰了娃儿们睡觉，他们自己队伍中的娃儿也有熟睡的，就别那么讲究了，赶紧找块平坦的地方休息。 不说别人，就算他自己，走了这一天也快散架了，若不是担心野兽他真的是走不动了，本来想着他这把老骨头就得交代在这密林里，谁成想竟然看到这亮着火光的山洞，有火那肯定得有人呀！让自家大儿先过来一看竟然还有骡车和小娃儿，估计也是逃难的，这才赶紧带领村人过来。 村人听到吩咐，连忙找地方歇息，都是累极了的，汉子们倒头就睡，妇人们还要看顾着娃儿，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饥饿，这些娃儿们睡梦中都在哭唧唧的。妇人们只能唱着不知道什么的歌谣，摇晃着轻拍着娃儿，希望他们不要哭闹赶紧入睡。 看到此处，覃三娘也有些心酸，乱世人不如太平犬，不外如是。明日里看看能不能帮他们一把，至少可以找到点儿吃的也是好的，实在不行就只能从空间超市里拿出一些活物，让他们自己去狩猎。 想着这些，她也便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刘氏一早便起来了，突然来了一群人，她夜里不敢睡沉。吴春花也是如此，没别的，就是担心害怕！ 今天早上便不打算做饭了，只待看看对面的人怎么吃食才能决定下一步的打算，多半是要啃几口蒸饼了事的。 娃们都很懂事，没有要着吃肉或者吃米的。 阿嬷给蒸饼吃的时候就是危险的时候，孩子们似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这会儿都不需要大人交代，收拾好自己的被褥放到车厢里。 也许大部分村人都是好的，可也有那些紧盯着自家这边的，看到几个娃儿身上的夹袄那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何况后面还有车厢，包括大灰都有可能成为他们意淫的对象，饿急了连人都能杀来吃吃何况是牲口？ 卢家村里正的婆娘陈老婆子已经开始煮饭了，两把粟米下锅儿，再加上点儿野菜，就是一大家子的早饭。 眼瞅着有几家懒惰竟然还没扒拉柴火烧火做饭，里正胡子一翘，大声嚷道。 “大伙儿赶紧做好吃食，吃完了就该出发了，还有谁家的男人出去打猎的跟我说一声，咱们再等等。” 不过这林子中的危险还是很大的，他家的儿子便没有被允许出去打猎，作为里正，平日里也是享受着县里的份例钱粮的，虽然不多但总算是细水长流，再加上家里男人多，女人勤快，家境颇为殷实。 这次上路也是带了足够的野菜饼子，都是陈老婆子和三个儿媳没日没夜赶出来的。这会儿家里还是有剩的呢，只不过陈老婆子惯于装穷，耳提面命绝对不允许在村人面前露富，也不能将饼子贴补给别人，否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想到这里，卢里正叹息，村里有些人家已经没有粮食了，只能靠草根儿和树叶子充饥，作为里正，他有义务带领大伙儿安全去往南地，但是自家也有娃儿，若是将救命的粮食拿出来，他家婆娘一准儿得找他拼命，何况距离目的地不知道还有多远，他是真的无能无力！ 那几户没有粮食的，逃难之前他也不是没去劝说，反而是反复去交代过让他们多买粮，之前收获的粮食也不要卖，只可惜没人听他的，以至于现在……哎！ 覃三娘啃了口蒸饼，好硬好硬，沾点儿热水才能勉强下咽。 这干硬的蒸饼落在不远处那小娃儿眼里就成了珍馐美味，连眼珠子都不转了，小嘴吧唧着，不知道在说什么。他阿娘看了一眼这边，赶紧别回头去，将娃儿转了个方向，只是这娃儿的头就跟向日葵似的向着她的方向转动。 覃三娘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抑郁了。 该怎么办呢？ 目之所及，都是杂草藤蔓。这也不适合将鸡鸭放出来呀，再看看那陡峭的土坡儿，也没什么可以作为掩饰的。 正当覃三娘左顾右盼之时，突然发现山边的土堆上爬满了一种熟悉的植物，待稍微近前看了一看，顿时让她精神大振。 大娃最早发现阿娘走出山洞，忙不迭地跟出来，他有些不放心。 “阿娘 ，你做什么？” “嘿，大娃，咱们可真是运气好哦，这是能吃的。” 大娃儿看向那些绿色叶子，这不就是普通的草木？这东西在他们以前家乡的后山上也多的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能吃！ “阿娘，这叶子又苦又涩，真的不能吃的。” 大娃还想咱家有粮食，而且这个真的不能吃，还不如去撸把嫩叶子味道好。 覃三娘无比肯定，这就是野生的山药，原因无他，她的亲妈齐女士曾经在院子里种植过野生山药，说是入药膳效果更好，只是三年才能采摘。这些紫色的颈已经有小指般粗细了，肯定是超过三年有余了。 覃三娘拿了镢头一边挖一边给大娃介绍，这个叫山药，是薯芋属的缠绕草本植物，一般都是一片一片的，它的根茎可以食用，吃起来也软糯香甜，非常顶饱，说起来不比馍差呢，比蒸饼更好吃一些。 听到阿娘这样说，大娃也激动了，他想将眼前的山药全都挖走。 这就是个守财奴！ 娘俩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山洞那边的人，很多父老们都开始围过来，惊讶地看着覃三娘着手挖土，这植物他们也曾见过，没听说是可以吃的，就像大娃儿所说，这叶子并不好吃。 白发老伯也就是卢家村的里正上前询问，“这位娘子，不知道你在挖什么？这东西能吃？” 他可是闻所未闻，但是凭他的年纪还真是没多少他自己个儿不知道的，特别是地里的物什！当然他也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如果能吃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怎么说也得为了村人求上一求，这娘子看起来比昨天的刀疤脸大汉好说话！ 这可是一大片呀，那他们这一村人岂不是有活路了？而且这妇人总不能将这漫山遍野的都挖走吧？！ “这个是能吃的，您看就是下面的根儿，这个很长的，煮了吃便好吃，软软糯糯的，比蒸饼好吃，而且可以保存很久，至少能过冬。”覃三娘如实说道，声音有些大，索性就是为了说给那些人听的，务必要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白发老伯一阵激动，从他抖动的胡须和颤抖的双手上就可以感知一二。 “此话当真？！哎呀，那娘子你可真是菩萨心肠，救了咱们全村上下四十余户一百五十多条人命呀，老朽叩谢娘子了！” 第42章 嘴碎妇人 这山药虽然是她发现的，但是覃三娘本来就存了让大伙儿都吃饱饭的心思，何况这队流民当中虽然不全都是心思纯良的，还有妇孺小儿，能帮一把是一把了！ 里正转头去通知大伙儿，赶紧拿上家伙事儿，镢头什么的家家户户都是有的。 铁器昂贵，谁家逃难都不会落下。 “里正阿叔，那妇人说的是真的？” “这真是太好了，我家小儿都要饿的晕过去了。” “哎呀，还问什么？没看到人家都已经过去了吗？赶紧地过去挖吧！” 知道有吃的，大伙儿瞬间精神振奋！一扫之前的萎靡。就算是五六岁的小儿也跟着跑过去加入挖山药的大军了，饿肚子的滋味儿他们怎么都不想再经历。 大娃有些着急，赶紧跑回阿嬷所在的位置，通知刘氏和吴氏还有胖丫她们，说是阿娘发现了能吃的东西。 刘氏等人已经看到蜂拥过去的人群，又听到自家大外孙这么一说，那还得等什么？赶紧过去挖吧！吴春花也是很想过去的，但是家里还有两个个头儿不大的小娘子，她便被刘氏安排着看顾孩子，顺便收拾东西，今日本就打算出山的。 至于顾青山，听说有吃的东西，也跟着过去了，这时候什么都没有粮食重要！ 看到覃三娘挖出的如小儿手臂粗的山药，众人都暗自惊叹，没想到这藤蔓的根茎竟然如此肥壮，这一条根儿便足够他们一家人一顿的口粮了，又见这一大片的山药藤蔓，心中不禁狂喜。 那底下得多少山药呀！这都是粮食！ 不一会儿覃三娘便挖了一箩筐的山药，这还是挺沉的。 胖丫和刘氏都是能干的，就更别提顾青山了，三个人腿边的背篓也都已经填满了，就算是大娃也挖了将近半箩筐。 卢家村的村人绝大多数都离开他们一段距离，这还是里正吩咐的，这个东西能吃还是人家妇人告诉的，他们纵然是要挖也要给恩人留出一些来。不少妇人抬头与覃三娘目光相遇还会笑着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路上，能匀一块儿菜饼子出来的都是恩人，何况是覃三娘这样，能带给他们全家人口粮的！ 说起来这里正还是很讲究的，覃三娘挺满意。 但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不就有人怀疑这东西是否能吃？恁得以前不见有人食用，这要是有毒可怎么办？！ 刘氏的火气腾地一下子便上来了，自家大女不吝告知你们这等秘密，若是他们家自己都挖了，这还不得能吃上半个多月？！ “你那碎嘴的婆娘，若是不相信就别挖呀！难道有人逼着你？我家大女好心好意竟然被你当成驴肝肺，你算个什么玩意儿？！瞧你那懒样儿，这么大会儿了竟然还不如个娃儿挖的多，老婆子我不用想就知道你是个偷懒耍滑的！哼，再说一句废话让听到，我就要撕烂你的嘴！” 刘氏是谁？十里八村有名的渡生婆，平日里都是被人敬重的。虽然地位不那么高，奈何谁家也离不开！她男人死的早，唯一的儿子还参军去了，若是没有点儿能耐，怎么能在村里吃的开！ 之前不发作是因为对着自己的孙男娣女，不是她脾气好，这不就有人撞到枪口上了，活该挨骂！ 大娃也生气得瞪了刚才那个说闲话的妇人一眼，心想阿娘就不应该告诉他们！ 那婆娘还想回几句，她是个寡妇，平日里都是缠着村里单身汉给自己做活儿，这会儿这些个汉子都忙着自己抢粮食，谁还顾得上她？这才不禁叨叨几句，没想到竟然捅了马蜂窝。 卢里正听到此处的动静，脑袋都要抽抽了，招娣儿娘这个臭婆娘一路上没少作天作地，这会儿又给自己找麻烦，简直就是个搅屎棍子。 想到他还要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管理这事情，气儿便不打一处来。 “赵菊花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蹦跶就给我滚出卢家村！”一阵粗狂的大嗓门女声传过来，卢里正一看竟然是自家婆娘，这也好，婆子对婆子，反正他也不好对着一个寡妇破口大骂，这话也是他心里想说的。 老婆子骂的好！ “婶子你别生气，别跟这婆娘一般见识！”卢里正的婆娘姓陈，转头对着刘氏和覃三娘的方向陪笑道。 听对方这么一说，刘氏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哪个村都有这样的浑人，她懂！只是又狠狠地瞪了那赵菊花一眼。 赵菊花此刻心里懊恼极了，她只是想给人添堵而已，至于这东西能不能吃？她自然也是希望是可以吃的，谁愿意饿肚子呀！这只能归咎于有人天生嘴贱。 悄悄看向覃三娘的方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妒忌，同样是逃荒为啥这妇人看起来整洁好看？还有这衣服也是簇新的麻布，还有那夹袄看着就很暖和，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然不像是芦花填充，完全不显得肥大。 略过这妇人的眼神儿，覃三娘没有错过她眼角的一抹狠厉，不过敌不动我不动，再说就是一个寡妇，她还真的不放在眼里。 “阿婆，这东西要怎么吃呢？”一位背着娃儿的妇人询问刘氏，她就在刘氏不远的地方，刚才刘氏还帮她将娃儿固定在后背上。 覃三娘赶紧接话，以免阿娘尴尬，这是刘氏不晓的。 “这山药吃法很多，可以把上面的泥土洗干净了直接蒸或者煮，吃起来软糯香甜。若是没法生火，也可以直接生吃，只是削皮的时候要注意别将粘液沾了手，容易痒。除了这些还可以切片炒菜，用糖炒霜做糖炒山药，娃儿们都喜欢吃。” 妇人后头的娃儿闪着大眼睛，听到这东西软糯香甜还有可以做糖？那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拿起小木棍刨的更加起劲儿了。他们家只有两把镢头，阿爹和阿娘要用。 “这真是太好了，我家小儿可以吃吗？”妇人边挖边问。 覃三娘看到襁褓里的小儿也就是一岁多些，牙都没有长齐，估计吃不了太粗的粮食，至于母乳？看着这妇人瘦不拉几的模样儿，自己都快饿死了哪儿还能有奶？连忙点头表示小儿也可以吃的。 第43章 同行否? 妇人心下安定，感激地谢过覃三娘，招呼自家男人赶紧采挖，这东西二狗也能吃。 原来这小娃儿叫二狗，这大的那就叫大狗吧？覃三娘已经认出这娃儿就是刚才偷看自己吃蒸饼的向日葵娃娃。对比而言，自家娃儿的名字也不显得那么突兀了，甚至还要稍微那么好听一丢丢。 晌午，大伙都已经挖的差不多了，就算是挖的少的也得了差不多足足两背篓，这分量不算轻了。 各家各户齐齐燃起火堆，将山药洗了放到锅子里，迫不及待地坐在旁边等待出锅。 吴春花也已经开始上锅蒸煮了，不知道这硬邦邦的看起来不怎么好看的东西，是不是能如同三娘说的那样好吃？不过她是相信的，三娘说的话从来都有理有据！ 自逃难以来一直与饥饿相随的娃儿，将煮好的山药拿起来，也顾不得烫了，咬下一大口咀嚼的非常带劲儿，即使烫的呼呼哈气，也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山药。 “阿奶这个真的好吃，比蒸饼还好吃，好吃多了！” “好吃好吃，我还要吃！” 娃娃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父母脸上都高兴地露出笑容，这个确实挺好吃的。 那些挖的少的，比如赵菊花，此刻着实有点后悔了，应该多挖上一点儿的。也不知道那些单身汉挖的多不多？能不能匀给自己点儿？ 今日采挖山药耽误了半天时间，大伙儿一商议便不打算走了。 刘氏打算将山药全都清理出来放好，这东西好吃顶饱，他们现在人口多不得不精打细算。另外，她不想让神仙觉得自家人都是混吃混喝的，否则神仙会不高兴的。 至于野猪肉，刘氏是不敢拿出来晾晒了，只能把他们放在车厢里背着众人的位置，扯上藤蔓风干一下，幸好放的盐巴多，距离也不近，还处于下风口，味道也被掩盖了不少。 卢家村的人吃了一顿饱饭，这会儿都坐在山洞里昏昏欲睡了。 卢里正拿着几个果子过来感谢他们，说这是他家儿子在山林里的野果子树上摘的，给娃儿甜甜嘴儿。 几个娃儿都是懂事的，连忙说谢谢阿爷。 看到娃儿们虽然拿着果子但是却不急着分而食之，这让卢里正颇为惊讶，赞叹这户人家虽然看着像是农户，但估计还有什么别的身份，总归不是常人。还有那背着弓箭的刀疤脸壮汉，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也是个有能耐的，如果能跟着他们走出林子，卢家村能保留的概率就会大上许多。 他是卢家村的里正，也是卢姓的族长，留得住娃子就是留住了根基，他得要做点儿什么。幸好覃三娘释放的善意让他看到了机会。 “老嫂子，今日多亏了您家的大娘子，才能找到这么些食物，这可是救了我们全村人的命了呢！大家伙儿都感谢着呢。”卢里正与刘氏年龄相符，而且刚刚刘氏还教训了赵菊花，现在还让他心有惴惴，估摸着刘氏既然是覃三娘的阿娘，也是很有话语权的。 听到有人夸奖自家大女，而且身份还是里正，刘氏心里跟夏日里吃了冰一样爽！ 这时代里正也是很有身份的，作为一村之长是有机会与县衙里的官吏谈话的。 嘴上却说着谦虚的话，“我这大女也是听旁人所言知道的多些罢了，再说咱们都是穷苦人家，都怪这倒霉的世道才不得已举家南迁。能多帮些也是应该的，就当是给娃儿积德了。” “老嫂子说的真是太对了，你家娃娃一看都是聪明伶俐的，将来保准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让你当老封君，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卢里正哈哈大笑，嘴上的八字胡一抖一抖的，让人看了真的觉得他说的十分真心。 “那你可是说笑了，能好好地活着我这阿嬷也就放心了。你家的娃儿也都是好的，竟然还能在山上发现野果。”他们走了这么久，还没曾发现过什么果子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饥荒，这鸟儿已经将果子全部都吃了。 “哪里哪里，他们就是那上蹿下跳的皮猴子。哪儿比得上你家的娃娃稳重。” …… 几个回合的互相吹捧，让人误以为这两位两者是多年的好友了呢！覃三娘很是无语，也只有胖丫能听的津津有味。 果然，片刻之后便回归正题。 “老嫂子，我们全村人打算往南前，想来你们也是要往南走的，若是不嫌弃不知道能不能同行呢？说起来这样也算沾了你们的便宜，不怕你笑话，我们在这片林子里迷失了方向，能不能走出去都是问题。”卢老头儿脸色一黯，颓然地低头，他们卢家村地处北部平原，哪里见过这种深林，大伙儿没有经验也是正常的。 刘氏心里也在琢磨，之前她倒是知晓阿织爹是能走出去的，此时让她决定却是有些困难，人心难测，她害怕有人起了坏心思。不过若是真的结伴而行也不是没有好处，之前自家太单薄了!人多势众的道理她也懂，寻常流民就不敢欺侮他们了。 这事儿还是要大女他们说了算。 “里正，说起来我们这一家并不是你们卢家村的人，与你们同行这件事儿说起来也不算是小事，我们也是打算明日再走的，这也不着急，待明日再说吧。”接收到刘氏的眼神儿，覃三娘赶紧回答。 卢里正倒是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心想总归是没有拒绝，便有希望。单单就她家那大娘子将山药能当粮食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便觉得这不是问题。 待人走后，刘氏急忙拉上自家大女和顾青山几个大人，商议此事。众人一致认为可以带着他们上路，毕竟人多的话连寻常的野兽也是可以唬唬的。至于出山之后还是各走各的比较好。 顾青山不置可否，对于他来说这无所谓，多带几个人或者少带几个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有一点那里正说的没错，的确是他们占了便宜，能从这深林走出去的可不是一般人。 他曾来过此地，又是个出色的猎户，走出去不成问题。而且他只对覃娘子这一队人的安全负责，其他人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在顾青山心里，刘氏一家对他们父女颇为关照，并且给阿织做了袄，覃娘子还给了自己不少银钱，这是利益交换。 第44章 狼群 覃三娘还是有些情怀的，毕竟自己也做过警察，虽然是个法医，但是人民警察为人民，她的良知还在。被一群老弱妇孺求到跟前，她真的很难拒绝。 于是，这件事情就如此决定了。 听说第二日能同刘氏她们一起上路，卢里正心下大定，嘱咐自家老婆子明晨赶紧起来烧火做饭，还要多蒸点儿野菜蒸饼和山药，带着路上吃。 除了嘱咐自家婆娘，他还要去村人中间走走，该提点的要提点，这是身为里正的责任。另外还有那些个有着花花心思，想偷懒耍滑骗吃骗喝的，他也得耳提面命！唉，心累！ 说完之后还看了一眼坐在洞里的赵菊花，警告意味已经快溢出来了。 赵菊花愤愤地撇撇嘴，她才不稀罕跟着那个女人一家人走呢！他们村人那么多，竟然还要依附这几个外人？里正阿叔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其他人还是很乐意的。有些和善爽朗的妇人离得老远便跟刘氏她们打招呼。 第二日，天色刚一放亮，众人便起身收拾了，从此处出去不知道得走多远的路，还是早些上路为妙。 得亏自家有车厢，能将外界视线隔绝。早晨只吃了一块菜饼的众人被刘氏一人塞了一块儿巴掌大的肉干，这是前些时日晾晒风干的，就是为了对付现下这种不方便做吃食的时候可以拿出来，也省得大伙儿挨饿。 三两口啃完肉干，覃三娘觉得这味道还不赖，多加点儿佐料会更好吃一些，下次再和阿娘说声儿。 如同来时一样，还是由顾青山打头阵，覃三娘他们的骡车跟在后面，再后面便是卢家村一百四十多口人，全都亦步亦趋地跟在骡车后面，至于里正？他已经不敢出来带路了，再带下去估计就要折在这深林里了。 顾青山不时的停下脚步观察四周的环境，凭借出色的本能，一路走的还算是不慢，也并没有出现走回头路的情况。 队伍里的人全都全神贯注，紧跟着前面人的步伐，这时候若是跟不上是没有人会等你的。虽说绝大多数的父老对于前面的这户人家都心怀感激，但是还是有那么不知道好歹的，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会不会迷路？若是走不出去该如何是好？ 对于这些声音覃三娘自然是没有听见，就算是听见了也根本不会在意，有本事你自己个儿走出去呀，别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们。 太阳还未完全落山之时，顾青山便喊了停。 这处地势开阔，已经在半山腰。明日再往山下走就可以走出去，而且可以绕过之前受袭击的那段官道。 大伙儿已经累的不想说话，都找好了位置开始生火做饭，现在手上虽然粮食不多，但是一路上有野菜还有山药，混个肚儿饱是没有问题的。 又听说明天就能走出山去，这会儿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糙米混着野菜熬的粥，这在流民队伍里不算是太扎眼，虽然刘氏尽量熬的稠一点儿，自家现在不怎么缺粮食。 手巧的吴春花又凉拌了一大盆子的野菜，里面加的是覃三娘秘制调料。 都是野菜，人家盆里的看起来咋就这么有食欲呢？挖野菜经过这里的陈老婆子想到她家的拌野菜，不由地摇了摇头！ 夜里，依然是胖丫母子和覃三娘守上半夜，顾青山守下半夜。 虽说不少人正在守夜，顾青山也并不敢睡沉。将弓箭搂在身边，小憩一会儿就行，这处没有山洞掩护，遇到野兽的话会很麻烦。 至于卢家村也是有人守夜的，由里正统一组织各家的男人轮流干这个活儿。 不得不说这个半百年岁的里正是个人精，不过作为里正他的确是合格的，否则也不会带着一族的人走到现在！之前在路上遇到的很多流民都已经同族人走散了。 落单的流民如同孤雁，存活下来的几率很小。 子时过后，正当大伙儿睡沉之时，突然一声声嚎叫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覃三娘猛的睁开眼睛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看到顾青山一脸严肃地看向前方，箭已在铉上。 顺着他的方向，覃三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老眼昏花，这竟然是十五六只眼冒绿光的狼，若是平时这绿光似乎还有几分欣赏价值，现在就只剩让人恐惧的份儿了！ 感受到威胁，连大灰都有些烦躁地向后躲闪，这是动物的本能。不过勇猛如小白，此刻却护在帐篷周围来回走动，时不时地发出几声低吼，不知道这算是震慑还是交流。 总之，气势是有了!覃三娘给小白点赞！ 隔壁卢家村的男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腿都开始哆嗦了，有些胆小的竟然都尿了裤子，不过这会儿是没人会笑话他们，谁也不比谁更好些。 半辈子没出过县城的老里正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但看到顾青山这边已经拉开架势，还有覃三娘也镇定地站在前头，心里莫名地觉得安定了几分，努力稳住声线， “卢家村的爷儿们，赶紧都给我端起武器，无论是锄头镰刀或者是耙，否则你的妻儿父母都得成为这狼群的腹中餐！” 里正的话就像是定海神针，越来越多的汉子们开始拿起武器，将老弱妇孺围在一起，大伙儿走了那么久，万不能折在这里。没有汉子愿意在自家崽子年前露怯！ 一刻钟之后，在漫长的对峙中狼群首先开始发动攻击，显然它们已经饿了很久，这会儿遇到能吃的猎物，绝对不会放过。 乱世里，谁都缺口粮！ 还没等狼群近身，顾青山便射杀了一头体型较为大的狼，可是这不但没有让狼群的袭击停止，其他的狼竟然蜂拥而上。 “头狼有两只，这些狼饿疯了，已经不听话了！”覃三娘意在安慰顾青山，同时拿出匕首与顾青山背靠，尽可能减少死角。 覃三娘的架势是顾青山从没见过的武功路数，讲究的是快准狠，每一招都是致命的，像是一个杀手，而实际上他也并不相信覃三娘是个杀手，因为杀手的其他特质她都不具备。 不得不说，狼绝对是最聪明的动物，它们约有三分之二的兵力都在对付眼前这两个人，而其他的几只狼则是着力攻破卢家村那边。 看到覃三娘这边竟然能近身杀狼，汉子们心头火热了，原来这狼也没啥了不起。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上吧！他们怎么可能还落后于一个妇人？！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第45章 狼皮值钱 “父老们，这狼肉能吃，狼皮能卖钱，狼浑身是宝！”覃三娘高声喊道。 听了覃三娘的话，便有那心头火热的汉子也跟着叫嚷起来。 “卢家村的老少爷们儿们，这狼的皮毛很是值钱呢！一张好皮子能卖出十两银呐！再说狼肉也是肉，打死这些畜牲我们就有肉吃了！还能买粮买冬衣冬被！” 一听这狼皮子这么值钱，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他们都快没吃没喝了，与其放弃挣扎被狼吃了，不如搏一把，若是赢了就能大赚一笔，何况这御寒的衣物都还没着落呢！ 这些汉子平日里都是干惯了农活的，技巧没有，但是力气还是很大的，加上此刻士气大振，很快便就占据了主动。 手起刀落，覃三娘已经连杀了三只狼，这同顾青山不相上下。不远处传来乌鸦那嘶哑叫声，乌鸦与狼群伴行，恐怕引来更大的狼群。 听到这狼皮还可以换钱，那还等什么？一路上需要银钱的地方不少，过冬的食物衣物都需要还都没有着落呢！就算是五六十岁的老汉也不甘示弱，试图过去帮自家儿孙一把，就算打死一匹狼也能换点儿吃喝。 作为最聪敏谨慎的动物，看到这群人这么疯批，头狼已经发出嚎叫，打算撤退了。只可惜有几只陷入重围的狼完全出不去了，不一会儿便丧命于铁锹镰刀之下，再没有一分气息。 看到满地横七竖八的死狼，众人才惊呼竟然打败了狼群，这多少有些传奇经历了，说出去还是很唬人的！就算是以后给娃儿讲古，也能将这段经历渲染一番，想到此处，有人心中已经翻起了涟漪，美妙自不可言。 刘氏赶紧过去看望自家大女，上次在帐篷里，她根本没有看到她如何射出弩箭。这会儿虽然也在车厢后面藏身，但是却很清楚地见识到大女的凶猛了，只一瞬间，覃三娘身上发出的凛冽气息，让她怀疑这还是自家大女吗？ 可是这不是大女又是谁呢？她会给自家寻找食粮，会给娃儿沐洗，还会心疼她的伤腿……或许这也是神仙的帮助？这样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作为覃三娘的亲娘，是不能在众人面前露出怀疑的，那样岂不是会让自家大女难做？刘氏压下心中疑惑，赶紧上前，刚才战况激烈，她深怕大女受伤。 “阿娘，别担心。我没事，这身上都是狼血。待会儿得去洗一下，衣服也要换一下。”现在天还未亮，血腥味容易引来其他的野兽。 乌鸦的叫声逐渐远去，覃三娘觉得那只头狼应该已经走远了。 不过也说不好这周围有没有熊瞎子甚至老虎一类的，这个是很难说的，毕竟连狼都有了。 刘氏眼底里的关心做不得假，对于自己的凶悍，作为原主亲娘的刘氏怎么可能没一点儿怀疑？不过她全身上下都经得起考验，覃三娘决定推到老神仙身上，这时代的人们都信奉神灵！ 至于顾青山？对于覃三娘身手不凡这件事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武功路数，每一招都直取性命，当得上狠辣两个字！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这样强大的人不是敌人而是盟友，这是好事！还有自家的阿织小娘子，若是他这个阿爹出了事，也许可以拜托她照顾阿织，当然自己也会尽全力助她们一家在南边安家落户。想到这一层，顾青山心下大定，对于未来的路也有了明确的方向。 覃三娘心下雀跃，再一次将教授自己格斗术的大师兄谢了八遍，对于最近这一个月的自训成果颇为得意，还有那把匕首，真可谓削铁如泥，本来自己只有六分的战斗力直接被升级到八分。 说起来，自从知道空间超市里的东西不可再生，也就等于失去了源源不断的物资来源。覃三娘一度对着并不算丰富的弹药库愁眉莫展。最后终于想通了，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一劳永逸的的办法，至于武器？那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这里面有关于格斗术和射击的书籍，肯定是组织内的人留下的，倒是方便了她用来学习，为了让自己不断强大，覃三娘没有一天间断过训练。 外表看起来她还是一样瘦弱，实际上这身上的肌肉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发达多了，为此，她没有少加餐。 在刘氏的絮叨之下，覃三娘不得不躲进车厢里将身上的衣物换了，又擦洗了一番。 几个娃儿正在被阿嬷耳提面命，你们阿娘会功夫这件事是阿嬷的秘密，以前你们阿公就是非常擅长功夫的，一拳能打死一头狼！咱们家还挂着一张狼皮做的小褥子呢！ 至于那狼皮是怎么来的？那还不是覃老汉去买来的嘛！当然她是不打算说的。 刚才娃儿们也稍稍看到阿娘杀狼的样子，之后就被阿嬷几个捂住了眼睛，不过那也够他们崇拜不已了！即使是阿织，也没见过像阿娘这么厉害的女子呢！阿囡觉得与有荣焉，终于不用羡慕阿织爹爹能打猎了，她阿娘还可以打狼呢！只是阿织阿爹也打了不少狼的事情被她自动忽略过去了。 这会儿听到阿嬷这样说，才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他们阿娘的本事是跟着阿公学来的。 “阿嬷阿嬷，阿公真是厉害极了！” “阿娘也很厉害，那阿嬷你怎么没有学会？” “阿嬷，狼皮怎么没有带过来？是忘记了吗？” “我长大了也要学功夫，到时候我一下子能打十只狼，换了银钱给阿嬷买点心！买糖！” …… 刘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才放心地拍拍几个小崽子的头，告诉他们可不要对外面的人说，这是他们家的秘密！ 至于要学什么打狼的功夫，那当然是可以的，就是得让你们阿娘教，又不需要花钱！阿嬷是教不了你们的，为啥阿嬷不会？阿嬷遇到你们阿公的时候已经过了最好的学习年龄…… 刘氏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娃儿大了都不好哄了，说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真的了！ 吴春花等人到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稀奇，覃三娘在她们娘俩的眼里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会什么都是应该的。 吴春花说什么都不敢过去碰那几头死狼的尸体，胖丫倒是不惧这个，便由她和顾青山一起，将他们自己杀掉的几头狼拖过来。 看着眼前的一堆狼尸，卢家村的老少爷们儿脸泛红光，这虽然只有七只狼，可是这狼体型很大，肉多，皮子也大！ 便由里正做主将狼肉分给了各家各户出了力气的，至于像赵菊花这样没有出人或者像一些胆小的不敢上前的男子，里正心里都是有数的，在分肉的时候已经说明，只能给一斤意思意思打打牙祭，以后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还退缩不前，就不再会分给他们了，毕竟谁家汉子的命不是命？不能让人家男人拼命给挣吃肉！到哪儿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46章 分肉 陈老婆子看到赵菊花带着她那养的瘦弱娇小、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招娣儿过来领肉，嘴边一声轻哼，最终还是没有忤逆老头子的意思，将巴掌大的一块儿肉放在她面前！ “里正婶子，你这咋给我们一块儿这么瘦的？这都没有什么油水。” 刚才分肉的时候她便盯着了，属这头狼最肥，若是炖了来吃可能会很肥美！赵菊花巴不得将这么大块儿的肉全部都给了她！这么一块儿都不够她自己吃的。 听她这样说，陈老婆子眉毛一挑，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婆娘，不吃拉到，有的是人想吃。整天正事儿不干点儿，阿德咋就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又懒又馋不要脸的！” 阿德也就是卢旺德，那是赵菊花死去的男人。 说起来，陈老婆子跟赵菊花已故的婆母是手帕交，阿德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想不到娶了这么一个搅家精，为了满足赵菊花大手大脚的开支，阿德被她逼着去矿山干活，却不慎因矿场坍塌丢了命，好歹还有十两银子的赔偿款，结果竟然被赵菊花给偷了去，阿德死了之后，阿德娘郁郁寡欢，最终撒手人寰。 这些事儿导致陈老婆子一看到赵菊花就恨不得抽她两巴掌。 听到陈老婆子的叫骂声，赵菊花倒不觉得有多尴尬，只是 恐怕她真的打算将肉拿回去，赵便眼疾手快地将肉放到招娣手里，陪笑道，“里正婶子您别生气，我就是觉得那些肥的腻人，吃多了不好，你看你还生气了？赶紧消消气！” “你这么体贴人怎么不把你家里藏的粮食拿出来给大伙儿分了？还肥的腻人！看把你给能的！” 看到婆母这边又在生气，大儿媳赶紧过来助阵，她也看不惯这赵菊花。 一看对方来了帮手，这便宜是占不到了。赵菊花转身就走，这张氏她是知道的，一双大手颇有力气，说打那可是真打，比那个干动嘴皮子骂人的陈老婆子还可怕。 其他几户没怎么出力的人家都是最后过来领肉的，多少都被里正婆娘训斥了几句，这些人也都觉得没脸，但是家里娃儿想吃肉，也只能厚着脸皮过来领了…… 等到覃三娘收拾妥当，天已经微微亮了，这么多只狼也不可能带着上路，得先收拾了再说。 对于如此强大的盟友，顾青山多了几分敬重，像他这种有血性的汉子看起来虽然冷漠无情，但是却能忠诚，尊重强者，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覃娘子，这一共是七匹狼，你看怎么处置好些？”毕竟这些有覃三娘一半的功劳。 看着这么多狼，覃三娘有点头疼，不过狼肉她还真的没吃过。 “狼皮可以剥下来或卖或做成衣服。至于狼肉我们就选那些好些的，待会儿让春花嫂子帮忙腌制风干。其余的就送给那边的村人吧。” 他们只有一头骡子，这车厢里还装着粮食和衣物被褥，也只能将能吃的都吃掉，再选一些腌制，至于其他的扔了也是扔了，不如送个人情。 看来一辆车还是有点少呀！ 接到刘氏送过来的肉，卢里正自然是万分感谢。心下也为自己的远见卓识赞叹不已，他真是慧眼如炬，若是他们自己遇到这群狼，八成是白瞎了。 陈老婆子等几个妇人也不断地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寻思这刀疤脸看着吓人，就看刚才杀狼的样子，那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可实际上却是个好的，小娃儿也已经不怕他了，还主动过来看狼。 这没啥难理解的，娃儿心里都住着一个英雄，一般都是自己的阿爹，但是这会儿却发现有人比自己的阿爹还要勇猛，这种崇拜已经超越了对外貌的惧怕了！ 要浪费这么多的肉？刘氏感到很心疼，恨不得将骨头上的肉也得全都剔下来。 想到这空间超市不能存放东西，覃三娘有些郁闷。选了最笨的法子，和吴春花一起用盐巴先把肉腌了。 为了盖住血腥味儿，覃三娘便想着不如做成坛子肉那样的，提将血水给洗出来上锅焯水，之后再放入足量的盐巴和油，层层紧实地坛子里，这还是放腌菜的坛子，现如今就只能将腌菜倒出来放到大叶子里包好。 “三娘，你这办法真好！”煮过的肉缩了水，层层压实放在坛子里，竟然也能放上不少，另外这肉加了盐和油更香了。 赶紧拿了一块儿分成小块儿给娃儿们吃，这些个娃儿都馋的口水泛滥了。 虽然这肉很油，可这些个娃儿是谁？都是肚子里缺油水的逃难娃儿，这会儿全都吃的很满足，一滴油都不会浪费，吃完还要嘬嘬手指头的。 纵然如此，肉还是剩下不少，早饭刘氏便嘱咐熬了骨头汤，里面还小火儿炖着肉。 几个娃吃饱了便到周围去打草喂大灰，胖丫阿姐正在车厢里睡觉，等吃过早饭还要赶一天的车呢！ 还有顾青山此刻也正在火堆旁小憩，见识过覃三娘的武力值，加上昨夜确实是累了，睡得竟然也分外深沉。 趁着做饭的功夫，刘氏悄悄和自家大女交代她刚才同娃儿说的事情，意思是你可别露馅，否则阿娘都救不了你！ 阿娘竟然给自己想好了对策，这让覃三娘有些窝心，而且连神仙附体这样的事情都能脑补出来，覃三娘给刘氏点赞。 “阿娘，这可真是神仙附体了，神仙说看咱一家不容易，如果遇到危险我只要默默念叨，他就会现身帮忙，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覃三娘扯起谎来毫无压力，这叫善意的谎言，否则让刘氏心里总是压着一块石头是会憋出毛病的！ 但是也不能跟她说，你的大女早已经死了，我是来自千年之后的灵魂，那样的话就不是心里压力的事儿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猜对了，这神仙真的是很靠谱，刘氏满意了，交代她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是会被当做妖女烧死的。 覃三娘赶紧从善如流地点头。 刘氏满意了，又往锅里加了些盐巴，这一锅的肉可真是浪费呀！若是省着吃能吃好久了，哎！ 早饭，所有的人都吃的一脸满足。那些个狼骨头也没有浪费，被卢家村的男女老少砸开炖了骨头汤，就算是加上野菜也好喝的很！疼娃儿的人家还会切上一块儿肉，给娃儿打打牙祭。 第47章 挖野菜 赵菊花恨恨地看着这边，眼里的满是嫉妒和不甘，只是想到覃三娘的勇猛，不由地一阵后怕，幸亏当时没有惹到这只母老虎。 看到顾青山的时候眼里却多了一抹算计。 作为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覃三娘吃过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这狼肉却是没吃过，多少有些期待！ 不过这狼肉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吃，多了些腥膻味不说，肉还特别的柴，饶是刘氏已经煮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能将它完全煮烂。 这也难怪，狼一直在林子里迁徙奔跑，身上自然都是结实的腱子肉。 其他人却不嫌弃，笑话，这可是肉！柴点儿？那叫有劲道，就算是腥膻味儿，那也比吃土啃树皮要强得多！就算是娃儿们都很用力低啃着，满嘴流油！ 不光吃到了肉，还能饱餐一顿，众人感到身上的劲儿足足的，这时也到了上路的时辰。 有了一块儿打狼的经历，对于顾青山这个刀疤脸，卢家村村民越发信任了。 即便是赵菊花，也不得不承认顾青山可以带着她们走出林子，不过她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等到了外面，凭借她的姿色，就不信拿不下几个男人，吃食问题就解决了！ 想到这里，也便神采奕奕地跟在后面。 覃三娘倒是不知道赵菊花如此自信，逃难路上敢以色侍人，不过是与虎谋皮，那些愿跟你虚与委蛇的男人，多半是靠不住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今日的路程比昨日更为崎岖，下山的路上满是石子儿，纵然胖丫驾驶的很稳当，这车还是不停地颠簸，几个娃蔫了吧唧地窝在刘氏和吴氏怀里。 别说娃儿了，就算是覃三娘这会儿都受不了了，她简直想要吐了。 纵然如此，也不好意思说出休息一会儿的话，只能忍着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晌午时分，可总算是能下来透透气了。忙不迭地从车上钻出来，靠在路边的树下休息。 顾青山不由地好奇，这覃娘子说是武功超群吧，可是有时候却显得弱不禁风，真是怪哉。 赵菊花不由地撇了撇嘴，什么人呀！有骡车坐还累着你了？！她才叫累，这路上都是石子儿，硌得她脚底生疼。 瞧了瞧周围那几个曾经跟她有过首尾的男人，一个个都在防着她，那躲闪的眼神儿生怕她吃了他们，也对，这些个怂货有什么好？老娘也不过是玩玩而已。 那几个单身汉不是没瞧见赵菊花抛过来的媚眼儿，对，在他们眼里那就是暗送秋波的感觉。他们心里也不是不痒痒，毕竟这娘们儿身子的确勾人，只是让他们放弃粮食来换取一时舒畅，只怕还是不愿意的，最起码自家阿爹阿娘还在跟前看着呢！ 若是他们敢拿救命粮食去挥霍的话，阿爹们恐怕会打断他们的腿，阿娘得拿着擀面杖追出五里地。 想到那种场面，不由夹紧了双腿，狠心将目光从赵菊花身上挪开。 足足有一刻钟，覃三娘才觉得压下了胃里的翻江倒海。 刘氏和吴春花已经在开始生火做饭了。 自从腿好了以后，刘氏又变得勤快起来，让她在那里坐等吃喝，会让她坐立难安的。 “三娘，你好些了吗？中午我熬些粟米粥，胖丫和大娃还找到了一些马齿苋和灰灰菜，我再凉拌上，吃了解腻。” 吴氏是个麻利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至于主食则由刘氏决定的，还是蒸点儿山药来吃，几个娃娃都喜欢吃这个，说是比蒸饼好吃。 陈老婆子和儿媳张氏走过来，送了两把野菜，婆媳俩儿一看就是勤快的，这一会儿功夫便挖了不少。 看到有车前草、马齿苋和蒲公英，这都挺好的，这天气吃了还清热解毒。 “老嫂子，这两日多亏了你们带着我们走，否则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我也没啥好东西，和儿媳妇一块儿采了些野菜，你可别嫌弃。” 陈老婆子和张氏都是淳朴之人，看到他们这边的野菜不够多，但是人却不算少，赶紧抓了两大把过来，也算是能添个菜了！ 若是在往常，作为里正家的当家妇人，她肯定是拿的出好东西的，只不过这会儿还是算了！若是被人看到她拿了饼子送人，村人还不知道会说什么呢？有那些心思九曲十八弯的，说不定还会抢粮食，饿急了谁也不敢保证！ 陈老婆子一共有三个儿子，全都已经娶妻生子，说起来她也不怕跟人对上，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智慧。 对于里正这两口子，刘氏还是很乐意结交的。自家现在虽然衣食无忧，可是毕竟是脱离了大部队，有人作伴，如果还是个不错的，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人多力量大，是自古不变的真理。 但还有一句就是人多是非多，覃三娘懂得，但是却不愿意打破刘氏的守则，毕竟人不能离群索居，何况她也不认为刘氏是个随意能被拿捏的老妇。 “这都新鲜着嘞，怎么会嫌弃，我这还愁菜不够，这群小子都是吃的多的。哈哈。”刘氏满面笑容的拿起野菜。 瞧，这阿娘多会说话。 “是呢，这里野菜多，若是出了山恐怕就没有这么多了，待会儿不是还要歇着吗？我们婆媳几个打算去周边多采挖一些存起来，晒成菜干，不管是腌菜还是打饼子都是很好的！” 陈老婆子这两日都在不停地采挖野菜，其实不光是她，家里勤快的都在不停地收集野菜，这林子虽然可怖，但也正因为如此，人迹罕至，野菜还是很多的。 刘氏一拍大腿，她这么把这个事儿给忘记了，“大妹子说的对，我呀也得去挖去！” 覃三娘……那是因为您这几天都在捯饬那些个肉！ 几人寒暄完，便各自回去做饭去了，吃完饭，男人们休息，妇人们便都开始加入了挖野菜的大军。 就算是懒得出奇的赵菊花，也带着她家闺女在不远处挖着呢！虽然还是那懒洋洋的样子，屁股还一扭一扭的，好在她家招娣却在埋头苦干。 吴春花啧啧称奇，这样也能挖到菜？！ 第48章 栗子 招娣这女娃儿也是个命苦的，没了爹娘还不疼。 也只能跟着叹息一声，一会儿队伍就该启程了，趁着这功夫还能挖不少的野菜。 覃三娘自然也被自家阿娘拉过来干活儿，这野菜水灵，多挖点儿不错。 只不过她确实都有些吃腻了，再好吃的菜也经不住天天吃呀！何况还是野菜！ 吃一顿两顿的改改口味还是不错的，可如果要是天天吃，真的苦涩难耐。 不过大家伙儿没有嫌弃的，这年头野菜也是好东西！ 过了半个时辰，大伙儿也挖了不算少了，队伍便继续出发。 可能是吃饱了或者是休息了一番，又或者是山路的坡度小了一些，覃三娘倒是再没感觉到晕车，也有心情坐在车板上跟胖丫并肩驾车。 这山路两侧的风景着实不错，秋日的午后还是有些晒，不过车板儿上方有遮挡，也不觉得闷热，一阵风吹过来，还有些舒爽。 四处张望的覃三娘突然被一颗高大的树吸引了，那树上的枝丫弯曲，缀着沉甸甸的果实。 “停车！” 听到覃三娘叫停骡车，顾青山心中警铃大作，急忙放下推车向后张望，可是也没见有什么危险呀。 “覃娘子，可是有什么事情？”顾青山心下狐疑，不禁问出口。 “青山兄弟，胖丫，你们看看远处的那几棵树。”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倒是能看到很多树，可是这也不算有什么异常吧？树林里的树不都是这个样子。 胖丫倒是发现那树上还有一些刺球状的果实，这难道是武器？！ 刘氏和吴春花正在车厢里打盹儿，感受到车停了便如惊弓之鸟，赶紧出来，没想到大伙儿都在看远处的树。 “那是什么树？三娘，难道那树上的果子是粮食？” 吴氏惊喜地开口问道，这时候若说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那无疑就是能果腹之物了！ 还是吴春花给力！ 卢家村村人也跟着停下，里正等人都围过来询问，才知道覃娘子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陈老婆子感叹，这妇人真是个见识多的！ “那个刺球状的果实叫做毛栗，可以生吃也可以煮熟来吃，还可以磨成粉做成点心，总之是美味的很，吃了也顶饱！” 空间超市里有不少的板栗，个大儿肉多，上次她还打算卖给刘掌柜来着。 但是毛栗子的味道却比板栗还要好一些，既然现在被她遇到了就不打算放过，不论是自己吃还是去卖掉都是可以的。 另外还能给这些个难民存储些食物，也算是自己尽力了，说起来要是让她拿超市里的粮食来救济众人也是不够的，那些物资还是留着自家人用或者是紧急情况下使用吧。 听说这东西能吃，众人眼里的光芒更胜，这覃娘子简直是他们的大恩人，就这几天收集的粮食都够他们吃个把月了！ 有些个老妇人，激动地眼眶通红。自家儿孙饿不死了，要给覃三娘和刘氏她们磕头。 里正更是激动不已，看来当初他带着族人往山上躲避贼人的决定是正确的，其实这老头子一直都非常介意那些个说风凉话的族人，埋怨他不该带着他们进山…… 多亏了覃娘子，这回可算是让他扬眉吐气了。 “覃娘子，大伙儿这就过去采摘吧？” “里正，这毛栗子的刺儿比较扎人，摘的时候可以寻擅长爬树的先上树摇晃树枝，或者用棍子将毛栗子打下来，妇人孩子们将毛刺取掉就可以了。” 都是庄稼汉，爬树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小菜一碟！ 说话的功夫，便有几个身手灵活的汉子很快就爬上了树，按照覃三娘的话将栗子打下来。 等到那果实都落下来之后，妇人还有娃儿们就赶紧过去捡，这些可都是粮食，都是自家人的命！有些人已经开始懊恼没有多编几个箩筐了。 还有些在周边玩耍的小儿发现了更多的栗子树，哪还等什么？赶紧过去如法炮制呀！ 覃三娘这边也收获了不少的栗子。 只不过那个膈应人的赵菊花总是往他们跟前凑，看到顾青山去树上打下了不少栗子，赶紧过来捡。 吴氏脸皮儿薄也不好将她赶走，何况这都是公共的，只能赶紧低头捡。 只是这赵菊花就算是捡栗子也不是个消停的，一会儿嫌扎着手了，一会儿嫌采栗子扎脚了，毕竟穿的是草鞋。等她看到吴氏和胖丫脚上都穿着草鞋，而覃三娘脚上穿着布鞋时，又起了心思。 “哎呀，我说阿姐，你怎么也还穿着草鞋呢？这个可扎脚了。我看那覃娘子的布鞋才舒服，那可是千层底儿！” 赵菊花边说边看向覃三娘那边，眼里嫉妒的小火苗熊熊燃烧着。 吴氏笑笑，说了句不碍事，又低头开始捡栗子了。 赵菊花郁闷了，这妇人看着柔弱，却真的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还有那个胖丫头竟然连搭理都不搭理她，她可是为了她们好！ “你们给覃娘子做牛做马，她怎么能好意思自己穿布鞋，让你们都穿着草鞋？！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赵菊花低头愤愤说道，仿佛真的为吴氏母女抱打不平。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吴氏如果还听不出她话里的挑拨，那简直就是白活了！ 其实刚一开始，她的小心思就瞒不过吴氏，只是不愿意惹的一身骚罢了。这会儿见对方这样不着调，她简直都要被气笑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我说这位阿姐，没事就多干活少管别人家的事儿，三娘也是你能说得的？这布鞋我们不光都有，我们不光有，还我钱两双呢！怕弄坏了才不穿，不知道就别乱嚼舌根，小心祸从口出！” 覃三娘准备一人置办两双鞋子，棉鞋她已经开始做了。 说完之后，吴春花便不再理她，转过身去赶紧低头干活儿，这里还有好多栗子呢！三娘说这栗子还可以卖了换钱呢！ 第49章 味道不错 “阿娘给我做的布鞋上面还绣了花儿呢，比三娘婶子的还要好看。”胖丫得意地说道，她虽然看着傻，但却也知道好坏。 这妇人一看就是个心眼坏的，跟自家那个坏婶子一样，说话都是这个味儿！ 听到这傻胖子这样说，赵菊花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些个人这么容易就被一双布鞋收买了！简直是没有骨气！ 不过这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刘氏已经频频往这边看着了，赵菊花心有惴惴，这婆娘比里正家的母老虎还厉害！ 栗子身上毛刺儿多，刘氏她们捡拾的时候多少有些扎肉。看到她佝偻着腰蹲在地上，时不时地被毛栗的刺儿扎的缩手，实在是心下不忍，这老太太也太拼命了。 覃三娘灵机一动，从路边折了小指头粗细的枝条，挺有韧性，估计着合适的长度对折，这便做成了简易的长夹子。 “阿娘，你用这个试试！” 看着自家大女的示范，刘氏很快就明白这夹子的用法。 这一用了就不得了了，好用的很！刘氏心里乐呵，自家大女自从脑袋瓜子开了窍儿，那可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呢！果然是随自己！此时刘氏已经选择性地忽略了当年因为她天资驽钝不被郎中收徒的事情！ “婶子，这个好用， 是怎么做的？”吴氏凑过来，惊喜地赞叹道。看起来也不算难，很快便被她仿制出来了。 连几个小娃儿看到之后，也纷纷向阿娘索要。 他们真的能捡不少的栗子，逃难路上的娃娃都是能干的，覃三娘可不敢小看他们！赶紧认命地去折了好几根枝条子，开始折吧。 村人也是有样学样，妇人们赶紧折了给自家人用上，果然捡拾的速度快上了许多。 覃三娘语重心长地跟大娃他们交代，这就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大娃虽然还是懵懵懂懂得，但是多少明白了阿娘的意思，至于其他几个娃儿，无非就是听个热闹而已。 作为阿娘，覃三娘希望娃儿们都能成长的聪明智慧，胎教都是有用的，何况阿娘她的言传身教！ 若是可能，等到以后自家在南地安身立命了，少不得要送几个娃娃去私塾上学，就算是能多识些字都是好的，没得让人家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半个时辰左右，这片林子里的栗子基本上都被大伙儿收入囊中。 眼见太阳开始往西边走了，顾青山心里有些着急，今夜必须出了林子才行。他们已经遇到了狼，若是今夜再不走，狼群说不定会卷土重来，甚至说不好还有其他的大型野兽。 便催促着大伙赶紧出发！ 一行人再次出发的时候，心中的喜悦都已经溢出嘴角了。眼神儿里充满希望，也不知是这两顿吃了饱饭还是背篓里沉甸甸的袋子给他们带来了底气，此时只觉得脚底生风。 随着下山的路程越来越平坦，覃三娘知道，他们已经快走出深林了。 深林过后就是浅林，这块儿已经没什么野菜了，也有了人踏过的痕迹，大部分的树木也都被剥光了皮，斜阳下一副了无生机的样子。 此时，夕阳已经落了半截身子挂在天边儿，此时大伙儿也不着急了，出了浅林就更加安全了，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直到天色黑下来，队伍才在距离浅林二百多米的地方停下来，官道就在不远处，明日他们便能继续归入征途了。 “老嫂子，这毛栗子是不是煮熟就可以吃了？”过来询问的是陈老婆子。 刘氏也不停下手上的活儿，边忙边回答， “是陈家妹子啊！这栗子煮熟之后就能吃，只需要两刻钟就能熟，顶饱，比山药还好吃呢！” 这都是覃三娘说给她们听的，但不妨碍从没吃过栗子的刘氏现学现卖。 得了肯定的答复，陈老婆子满意地迈着大步走回去，她体型高大，一看就是个干活的好手，性格也一样爽利。 还没走到自家的位置，便扯了嗓门说道，“老大家的，那毛栗子用水煮了，熟了就能吃！赶紧的，娃儿们都饿了！” 正准备做栗子的人家，听她如此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也掏出一大把的栗子来煮，那倒是挺方便的。只是听说这栗子还能卖，那样的话他们也不打算多吃，到时候卖了换钱再买粮食，黑面米糠的饼子能吃很很久，那才是粮食！ 那些会过日子的妇人便只拿了一把来煮，也算是给自家尝尝鲜。 覃三娘自然不需要节约物资，她也不打算将这两筐栗子拿来卖。 抓了一把栗子放进火堆里，听到啪啪的声音便用木棍儿吧啦出来，几个娃儿闻到香味儿跑过来，这会儿全都乖乖地蹲在旁边等待投喂。 “阿娘，这个栗子真香。用火烤了都能吃。”大娃说道，他是大男人，不能表现的太贪吃，还要为家里以后的生计做打算。 前世，她家院子里便有一棵栗子球，到了冬天，他爷就会给她烤栗子、烤红薯，不过那个时候叫雅趣，现如今却是为了填饱肚子！ 覃三娘双手一夹便很轻松地将栗子壳儿剥开了，先塞到大娃儿嘴里，这个十岁出头儿的小娃娃总是皱着抬头纹，装的像个小老头一样，真想把他头顶的皱纹给扯开。 “那是，这叫火烤栗子，大娃赶紧尝尝，这栗子还可以用来糖炒，还可以做栗子糕，有机会了阿娘给你们做，那才叫好吃。现在也只能将就着这样吃了。” 一时不妨居然被阿娘塞了一个大栗子，大娃儿有点不好意思。 在他一贯的认知里，作为家里的大儿就应该谦让弟弟爱护妹妹，好东西自然应该是先给阿弟和阿妹吃的，以前阿娘就是这样教导他的。 大娃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这会儿又不能吐出来，只能赶紧嚼了咽下去。 还好看了一眼小二和阿囡，脸上都没有什么不高兴。这才有心思好好回味栗子的味道，啊呀，这味道竟然还有一丝丝甜味儿，软软糯糯的，又比山药有嚼头，竟然真的挺好吃的。 大娃儿赶紧拿了几个给阿嬷、吴氏还有胖丫阿姐送去，小二则被遣去给顾家父女送栗子。 众人吃了之后，一致认为这栗子比山药还要好吃，除了壳儿硬些，但味道完胜！ 第50章 一路同行 “阿娘，这栗子吃多了肚子会胀，不若晚上熬点儿粥吧，好消化。”这栗子好吃是好吃，覃三娘生怕几个人吃多了，夜里难受。 刘氏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完全无视娃儿们投递过来的祈求的眼神儿。栗子甜丝丝软糯糯的，比点心还好吃！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儿，看的覃三娘一阵好笑！最后还是许了他们每人一颗糖果才算作罢！ 刘氏正在规整行李，最近这几日做了坛子肉，又收集了山药、栗子，幸好顾家的推车能够承担一部分重量。 顾青山力气大，推这点儿重量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刘氏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家有骡车，没得让人家多受累！ 这空间啥都好，就是不能收物资，这真是个大bug，覃三娘不止一次的感叹，肯定是自己上辈子做好事不到位。 “阿娘，给娃儿们做点荤菜，那坛子肉也能吃了，拿出来切片蒸上，香的很！这几日大伙儿都累坏了，补补！” 听到大女如此说，刘氏也便答应了，这会儿反正已经出了林子，他们家也不是非要跟着这支队伍走，难道吃什么都要藏着掖着，那样岂不是没得让自个儿遭罪！？ 反倒是覃三娘没想到自家阿娘答应的如此爽快，她准备的一肚子劝导的话竟然没有用上，被憋回了肚子里。 吴氏笑眯眯地将火堆上的锅子拿下来，这栗子差不多也熟了，这栗子吃多了涨不涨肚她不晓的，但是这味道确实是很好的。想到粮食的滋味儿，她也觉得这东西再好也不能代替粮食。 明日是不是要和卢家村的人一起上路？这个问题倒是不怎么能烦恼到覃三娘，顺其自然吧！反正都是要往南去的，总不能堵住路不让人家走是吧？而且通过这几日的观察，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很淳朴的，至于个别搅屎棍子般的人物，还真是入不了她的法眼，都是蚂蚱蹦跶罢了！ 卢里正在饭后抽起了早就没有烟叶的烟杆儿，算是过个嘴瘾罢了。 “老大，我过去覃娘子那边瞧瞧。看看他们有什么打算。” “哎。”卢家老大知道阿爹的打算，他也希望能和顾青山他们一起走，就冲他们打狼的功夫和那覃娘子找吃食的本事，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对他们来说，有益无害。 作为下一任的里正人选，卢家老大自来都是顾全大局的，是村里年轻人的领袖人物，也是有几分身手的，只是这身手同顾青山一比就有点看不上眼了。 看着踱步而来的白发老头儿，覃三娘倒是没觉得意外。 “阿叔这是有什么事吗？”其实她倒是想说您是打算出来消食吗？一想这时候能吃饱就是顶好的，那还用消食？ 当然除了自家人，所以赶紧将话头盖过去。 “呵呵，是这样的，咱们一行人还是打算往南走的，不知道您们有什么打算，若是可能，我可是要厚颜询问是否能带着我卢族人一起南下呢？你们放心，我们只是跟在后头，说句实在的，这几天真是跟着覃娘子沾了大光，一来是路上能有个照应，我们村青年人多，多少也能帮着干点儿体力活儿。二来若是覃娘子再发现什么吃食，盼着您施舍一点儿给我们族人。” 卢里正一脸陪笑，银色须发在晚风中翻飞。 这话说的是比较良心了，连刘氏都想不到要拒绝的理由，一来是人家没要求他们硬带着，只是在后头跟着。二是遇到事儿自家这边人少，虽然顾青山也是个孔武有力的，可有一句老话儿叫什么来着，众人拾柴火焰高！ 覃三娘看到自家阿娘投过来的目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太太这是同意了。 “里正阿叔说笑了，我也是凑巧才知道这两样食物罢了。不过一路艰辛，若是能多有几个人守望相助还是不错的。再说都是往南行，权当是同路吧 ！” “哎呀，那老朽就谢谢覃娘子了，您若是有个什么需要，万万不要跟咱们客气，这边的人都任你差遣。” 老里正一脸笑意地说道，心想这娘子真是个玲珑心思的，既没完全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是一路同行，就算是他们打算分道扬镳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个结果已经是很好的了，他为族人尽了力，就算是死了到了那头儿，也无愧于列祖列宗了！ 寒暄过后，便赶紧回去了。他还打算敲打敲打族人，万万不能得罪了覃娘子这边。 听到里正说明日还是会跟着覃娘子一家前进，大部分人都挺高兴的。都说这是好事，里正目光长远。 当然也有个别的村人觉得根本没有必要，还有人觉得顾青山模样儿凶悍，说不准是个什么有前科的，虽说那妇人也挺厉害的，可是现如今他们的存粮也不少了！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他们是不敢和里正兼族长的卢老头儿对着干的，特别是在这种时候，若是被逐出族那就没有活路了。 若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卢里正绝对会破口大骂。我卢家村并没有忘恩负义的家伙，别忘了你们的粮食从哪儿来？别忘了谁帮助你们狼口脱生？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此刻，陈老婆子瞥了一眼赵菊花，本以为她会激烈反对，没成想却见这妇人安静地躲在一边，脸上还一副赞成的样子，这真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老婆子不懂得这句话怎么说，但大体就是这个意思的！心下决定得多盯着这赵菊花，省的她又作出什么幺蛾子，损坏了全族人的利益！ 甫一上路之时，陈老婆子是强烈反对带着赵菊花上路的。 原因无他，全是这妇人弄得几个汉子都快找不到北了，愣是把自家的存粮偷偷给她吃！她一路本就够辛苦的，竟然还要听好几波儿老姐妹的哭诉。 为啥卢里正不听？让一个老汉去听那些老婆娘哭诉总归不是那么回事呀！ 没有妇人不八卦！陈老婆子在嘎吉牙的同时也听的义愤填膺！她是个能干的妇人，知道要通过劳动换吃食才踏实的道理，对于这种靠色相坑蒙拐骗的行为非常不耻，虽然那些个贪图她身子的单身汉也不是什么好鸟儿！ 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可不能着了那妇人的道儿，又耳提面命地训诫了一番。 本来莫名被训斥了一顿的居家卢家兄弟，看到自家婆娘都是一副赞同的眼神儿，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赶紧点头，不管阿娘说什么都要答应，省的把阿娘气的厥倒! 第51章 虢城 至于赵菊花做什么打算，这就不是覃三娘所知道的了。这个女人她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只要不在自己跟前蹦跶就无所谓。 第二日，回归了官道的众人感慨万千，之前还只道是管官路难行，毕竟这数年来连年征战，官府也没什么精力去护理道路，导致官道也崎岖不平。乱世里就算是有精力那也没有银子啊！ 这会儿经历过三天山林中的奔袭，才觉得这官道真的是很好走了。 覃三娘一家依旧行走在前方，倒不是故意做领头羊，实在是这一队人只有他们一家有牲口，而顾青山又孔武有力，吃的饱睡得好，就算推着板儿车也能步履轻盈。 阿织依旧在后头的车厢里，由吴氏在给她量尺寸，打算做套冬衣。 周围的流民却是越来越多，覃三娘敏锐地发现，落单的流民越来越多，而且他们手中的行李也越发的少了。想必是大部分都遇到了流寇洗劫，所谓雁过留毛，就算是一口粮食流寇也不会放过，留下条命就该感谢老天爷了！ 不少的流民正在打量着他们，那目光里流露出的贪婪和肆无忌惮让人不寒而栗，卢家村的妇人赶紧摘下斗笠盖住了板车上面的筐子，生怕被别人看到自家筐子里的吃食。 有那泼辣的妇人，对着那些个流民大喊，滚开，休想打老娘的主意！否则老娘跟你拼了！那瞪大的眼睛，嵌在本来就过分瘦削的脸上，还真有几分可怖！也能唬退一部分人。 如此光景，刘氏要求大家行事谨慎，不光是大人就算是娃儿也都在新衣外面套上了原来的补丁旧袄，还可以保暖。 下晌，听顾青山说，前方有个城池，名为虢城，是否打算进去休整一番？ 这虢城是个小城，但因为是南北的交通要塞，还有码头，所以比较繁华。 他是打算进去一趟的，手里现在有不少的狼皮，前些日子趁着休息都已经晾晒干净。若是有时间和材料，他还能将它们鞣制成皮子，鞣制好的皮衣比生皮贵了将近一倍！ 显然这两样要素都没有！也只能作罢！就算是这样，这皮子也能买上几两银子了。原因也很简单，马上就要入冬了，皮货都要紧俏起来，何况他们手里的这些都是上好的狼皮。 听说前方有城池，覃三娘心里高兴起来，这肯定是还要进去的，最起码还能洗个热水澡呢！ 另外后面的村人，他们手里的狼皮或者是栗子都是可以售卖，进城也是很有必要的。只是不知道进城是否还需要人头费？所以还需要告知一下卢里正。 晚饭过后，覃三娘带着大娃去寻卢里正，这娃儿比较腼腆，需要锻炼！作为家里的长子，大娃儿也一直以小大人自居，覃三娘觉得自己这个阿娘有必要也有责任对他进行言传身教。 “卢阿叔，这是一点儿鱼腥草，前几天听见陈婶子咳嗽，这个放在粥里熬了对咳嗽有益！” 卢里正名唤卢顶天，这名字真是够大气的！初初听到的时候可真是惊讶住了覃三娘。 陈婆子他们过去她家的时候也送了不少的野菜，这算是礼尚往来，何况这只不过是从溪边随便薅了一把草而已，但鱼腥草，也确实对于陈老婆子这种咳嗽有效果的。 谁让别人不认识呢！知识就是力量啊！ 听说这是药材，陈老婆子谨而慎之地收下。赶紧让她和大娃做到火堆边，这会儿刚过傍晚，但是夜风已经凉了。 卢里正的家人都穿上了两件麻衣，这外面的外套也是补丁多的很，但是里面的衣服看起来也不错，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她家也是这么干的。 晓得这覃娘子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卢里正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覃三娘就赶紧将前面会路过城池的消息告知了他。 卢顶天心里惊讶，这覃娘子家里肯定有识得这条路的人。之前他倒是琢磨着顾青山认识路，可是竟然没想到他对于这条路如此熟悉，连经过的城池都知道，心里再次为自己厚着脸皮要求同行的英明决定点赞！ 他们家的粮食也不怎么够了，而且这一路上的野菜也越来越少了，天气越来越冷，若是没有粮食恐怕…… 还没等他回话，陈老婆子的声音陡然响起，“啊呀，覃丫头，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们也是打算进城的，说句实话，我家孙子的棉衣都不够！若是天冷了就遭罪了！”其实大人的棉衣也不够，不过大人能抗冻娃儿能抗冻吗？！ 陈老婆子白了一眼自家老头儿，她喜欢直来直去，眼看这覃娘子也不是个弯弯绕绕的人！今年夏天采集的芦花也不够，还好她在路上捡拾的一些柔软的草，也是可以用来填充的。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在城内待两天，差不多能将东西购齐。我家的御寒衣物也是不够的，婶子若是银钱还凑手，就去买些木棉，这木棉价格虽然贵上一丢丢，但是耐寒且保暖，能穿好几年。我家娃儿的夹袄就是用这个做的，好穿得很！” 说着还用手拉了一下大娃的夹袄，他们几个成年人没有制作这种夹袄，都是套着以前的旧麻衣，到时候直接做了棉袄就行。 张氏擦干手，轻轻地抹了一下大娃的夹袄，一脸惊喜，“娘，这夹袄看着轻薄，可是真舒服，肯定暖和！咱家小五身子弱，穿这个正合适。” 小五是卢家老二的小儿子，也是老卢家最小的娃儿！听到自家大嫂这样说，卢家二儿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婆母自来就仰仗大嫂，她说的话婆母肯定会听上几句的。 覃三娘跟着点点头，心想这张氏真是个妙人！这样做既能为自己拉好感，也能让陈老婆子觉得她识大体，说不定她家娃儿也能跟着穿上木棉衣服。毕竟陈老婆子也不像是厚此薄彼的人，要买的话也不可能只买一点儿，何况据她观察，这户人家也是有点儿家底儿的。 这会儿看着这几个妇人你来我往地拉起家常，卢顶天觉得脑壳儿疼，连忙打住。最后却也定下他们也会进城的决定，至于村人，他会去一一通知。 若是能进城的就跟着进城，若是不愿意进城的就在城门口等着，权当是休息了。 第52章 意义 不同于自家老婆子和儿媳妇的满脸兴奋，卢顶天老爷子此时有点忧愁。 经过鹿州的时候，大伙儿就没有进去，完全是因为进城的人头费太贵！也不知道这前方的虢城是不是需要人头费？估计也是得要的，那么村人必定不能全都进城。 自家手里有些银钱，在鹿州城为了避嫌，也便没有进去？可是自家老婆子说的也在理，他们家的粮食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天冷了，这些衣物被褥恐怕都要添上一些，仅有的几套厚被子已经在上次躲避流寇时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卢家老大揣摩着自家阿爹的心思，也能猜的差不多。 “阿爹，你是担心咱们不能全部进城，到时候会引起麻烦？”他是长子，得为阿爹分忧。 卢顶天欣慰地看着自家大儿子，若是没有出来逃难，再等上个一两年，里正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且不说自家大儿还读了两年书，认得几个字，就算不是如此，他也是个心思纯厚的。都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卢顶天不是皇帝可这大儿子却让他特别满意！ “哎，你看咱们村里有几个人能拿出进鹿州城的人头费？即使有能拿出来的也未必愿意花这个钱，生怕别家的盯上自己。”要说还是太穷了，否则村人也不至于生了其他的心思。 卢家老大沉思道，“阿爹，我认为这回跟上次鹿州城外不一样，那时大伙儿手里都还有点儿存粮，可是现在几乎都快弹尽粮绝了！再就是托覃娘子的福，大伙儿还储备了不少的毛栗子，还有几张狼皮，这些个都是要换钱的，我想会有不少人想进城。拿不出进城银两的，也可以由别家的代买，只要付出少部分的进城费就行。” 越听越觉得可行，卢顶天脑门儿上的三根皱纹儿都要平了，连连点头。 “老大，你说的不错！”拍了拍自家大儿的肩膀，果然是自己的种，计谋长远。 于是，在月色下两人商量着拟定了明日的计划，按照覃娘子所说，明日下午便会到达虢城，那么晌午之前他就要跟大伙儿讲讲这个事儿。 解决了心事，卢顶天高兴地和衣而睡，这天越发冷了。 也幸亏卢家三兄弟都是勤快人，照着样子做了两顶帐篷，给自家阿爹阿娘和娃儿们住，至于他们几个年轻的，就直接在板车儿边露天而卧，这板车儿上都是家当，夜里也能挡风。 覃三娘听阿织说顾青山打算买辆车代步，也替他们高兴，不过又听说他们要将那几张狼皮卖了，她又有些心疼。这狼皮皮毛很光滑浓密，都是上好的皮毛呀！可不是后世的那种假毛毛可以比拟的。 阿织倒是有点儿主见，劝说道，“三娘婶子，这皮子鞣制起来很麻烦，要用到很多东西呢比如石灰粉、面粉什么的，时间也很长，咱们在路上是做不了这个活计的。不若将狼皮卖了以后再买些兔毛啊或者狐狸毛皮子，那些比狼皮便宜，而且保暖效果也很好。” “是呀，阿娘，我看到阿织姐有双白色的兔毛靴子，真的很好看！”阿囡眼睛闪闪地说道，她没说她想要，只是觉得很好看！ 好吧，娃儿你的重点是在好看两个字上吧？！ 对于这么大的小娘子来说，喜欢好看的衣服和鞋子纯属天性，别说是阿囡了，就算是前世已经而立之年的覃江秋自己，对于好看的衣物也是没有免疫的，虽然她这个职业真的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的衣服，但是架不住她愿意买呀！ 提起法医，覃三娘觉得这真是无用武之地了。之前在吴春花和刘氏跟前，她曾仿似无意地提到仵作这个话题，毫无悬念地被两个人嫌弃了。这时代仵作是个不入流的行业，更是没有人会去从事，尤其是女子。 这真的挺让覃三娘发愁的，除了验尸，她还真的不晓得自己能干什么？这空间超市只是个加持，而且里面的物品不可再生，打打杀杀的也不是自己追求的生活，美食行业也只能一试，但也并不是自己的心之所向，真难！ 纠结过后，覃三娘就想开了，决定顺其自然，先保命要紧。到了南地稳定了之后再想下一步的计划，再不济就倒腾着超市里的东西来卖，说不定一面镜子也能卖上高价儿，让她衣食无忧了！这一想觉得心胸开阔了，吃嘛嘛香了，天也亮堂堂了！ 说到镜子，覃三娘曾鼓起勇气去照了一照，差点儿没把自己吓死！那面黄肌瘦、头发干枯的模样儿真的没有半点儿美感可言。再次鼓起勇气端详了半天，才发现与前世的覃江秋模样儿上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似，好吧，总归是不是那么难过了，安慰自己这都是饿的，以后补补就好了，再说人看衣装马靠鞍，这一身破旧的黄麻布衣服倒映地人脸都黄了…… 覃三娘心情郁闷了好几天才缓过来，又看了周围的妇人一眼，大伙儿都是一样的，除了赵菊花还有几分姿色，但也只是比她们丰腴了一点儿。 好吧，在关于皮毛的事情上，只能说阿织小娘子的劝说真的踩在点儿上了，覃三娘夸赞了阿织，懂得真多！同时也跟阿囡保证，如果遇到了好看的毛靴也会给她买上一双。 同时她还告诉阿织，如果她爹爹银钱不够可以到她这里来借，他们家还是有一点点钱的。 之后又给两人一人塞了一块儿糖果，这都是她提前剥了包装纸的，其他的娃儿也都有，每天都可以吃一块糖，是覃三娘和几个娃儿的秘密，谁都不能说出去，否则就没有糖吃了呢！ 两个娃儿高兴地不知所以，真好哦！ 刘氏她们只觉得覃三娘是个招孩子稀罕的，要么为啥娃儿围着她？她对于进不进虢城倒是不甚在意，毕竟她们现在手里有粮食有肉，还有御寒衣物，没什么可以担心的！ 最令她头疼的是自家大女自从得了神仙的点化之后，越发能花钱了，她得看着一点儿这个手大的闺女，这神仙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随便就能花的吗？忍了他老人家不高兴了怎么办？！ 至于吴春花，也想进城，她手里也有些钱了，打算去买点儿点心给几个娃儿甜嘴儿，也算是她的心意。虽然三娘的点心看起来都很贵的样子，但是那不是她买的，意义不一样！ 第53章 卢家村起哄 第二日晌午，官道两边的景色依旧如故，只不过秋风渐起，那飞扬的黄沙弄得人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 路边的绿色植物仿佛都不见了踪影，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黄色的树叶，今年的树叶子落得更早了，刘氏说这树已经被剥了皮儿，活不成了，何况是上面的叶子？ 萧萧梧叶送寒声。 冬天似乎真的不远了，可是南行的路还有至少一千多里，如果不加快脚程的话，可真要冒着风雪赶路了，那滋味儿想想都不能让人觉得多美妙！ 想到此处，覃三娘猛地一拍大腿，吓了正在做针线的刘氏和吴春花一大跳。手头还有几块布，她们可不打算浪费，直接做成袜子，里面再塞上丝绵，再隔着几个小格子固定住，那就是妥帖的棉袜子了。这东西虽然小，但是胜在做工要细一些，所以做起来也不快！ “你这一惊一乍的毛病啥时候有的？”刘氏摸了摸心脏位置，嗔怪道。 覃三娘摸摸鼻子，也不在意被自家阿娘说教，一本正经的说道，“阿娘，若是到了冬天还赶不到南地，咱们在这车厢里不得冻死？？” 吴春花跟刘氏都被她唬了一跳，不过随即想到大伙儿不都是这样赶路的？何况他们有骡车真的已经好多了！那些靠双脚丈量土地的才叫难过！特别是没有棉袜子没有棉鞋那真的是要遭老大的罪呀！ 不过，吴春花显然不想扫覃三娘的兴，忙点头附和，那肯定会冷的，就是有车厢冬天也只能挡风而已，这温度还是低的。 得到回应和肯定，覃三娘说的更带劲儿了。 “所以啊，阿娘，我们必须买点儿保暖的设施。比如暖手炉或者是小火炉，最好是能在车里用的那一种。” 想到冬天可以在在车厢里点着火炉子做饭取暖，至于会着火吗？应该是没事的！现在很多的大车厢里都有取火的装置，再不济的话买个暖炉也比冻着强呀！ 这暖手炉刘氏她们倒也听说过，地主家倒是有用的，不算是稀奇物件。只是那个应该是很贵的！大女手上现在也不缺银钱，想到冬天里的冷风刺骨，自家的儿孙平白挨冻，若是买上个倒是也有用的。 看到这处，覃三娘默认为自家阿娘已经同意了。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出去外面和胖丫磕牙，向着虢城前进。 几个娃儿也已经听说要进城去，自然都是高兴万分，鹿州繁华的已经让他们眼花缭乱了，不知道这虢城是不是更加繁华？再不济也比他们镇上强了许多，就算是大娃这个稳重的，也开始有所期待。 逃难路上的娃儿，每天打一睁开眼开始，看到的都是满目荒凉，少不得还要忍受缺衣少食，就算是水也要节省着喝。对于繁华和安定有着天然的向往。 晌午时分，覃三娘他们听到卢家村那边一阵喧哗，估计是里正正在跟村民们说要进城的决定。 吴氏还隐隐担忧，有些村民看起来情绪很激动，她生怕殃及他们这一池鱼，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转头看到覃三娘正悠哉地熬粥，便将担心压下，继续切菜，这是待会儿要放到粥里的，是之前在山里挖的野菜，现下这路边找不到多少了，野菜也要省着点儿吃。 面对众人的疑虑、暗自欣喜或者是忧愁的情绪，卢顶天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大情绪，这反应他早就想到了，哼，跟老头子我玩这一套，别以为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个别偷奸耍滑的村民一听前面是城镇，自然也想进去的，但是进城费用却不想出，这会儿倒是哭穷起来了，话里话外的央求他这个族长帮忙解决进城的人头费。 陈老婆子正打算对着这几个破口大骂，被自家大儿媳拉住，卢家老大想必已经跟她说过他们的计划了。 果然，那些个挑事儿的看到里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个儿，都有些心虚了，怯怯懦懦地犟着说家里就是没有那么多银钱！你是里正又是族长，可不能不管我们！ 卢家老大默默记住这几个人，心想等以后再收拾你们！这是个心黑的。 众人的摸样儿已经全入了自己的眼睛，这真是一户一个心眼儿呀！ 卢顶天叹了口气，中气十足地说道，“前方是虢城，大伙儿的粮食想必都不多了，而且马上都要入冬了，御寒衣物都是要准备的。进城费着实不便宜，说起来大家都是卢族人，一个根儿呢！我想了个主意说给大伙儿听听，若是觉得成就这么办，若是有些人觉得不成那就自个儿想办法。至于那些个还想着讹诈人的占便宜的，我劝你歇了那个心思，我卢顶天虽然是里正，可也只是卢家村的里正，现在村子都没有了，还要什么里正？！至于族长，愿意跟着我的算是我族人，那些小心思不断的你们可以自便！” 这话说的可是很重了！卢家老大听了都是一阵心惊。阿爹的意思是不想再做卢家村的里正了，这位置可是他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里面的心血别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又想到那些别有心思的，也觉得心累，若是如此还不如趁此机会分道扬镳，反正他们都可以自立门户，到了南地，官府会重新分配村子，或许还会跟别的村人分到一起，哪儿还有什么卢家村？ 想到此处，卢老大越发气愤地说道， “我家阿爹尽心尽力为大伙儿操心了数十载，即使是逃荒路上也是如此，于情于理我们家对于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愿意跟着我们走的，咱们就还是族人是亲人，不愿意的就此别过！” 卢家老大落地有声，两个阿弟比他还要高大，此刻站在后头为他平添了几分气势。 刚才那些个叽叽歪歪的村民，一听里正一家这么说，当下便有些慌了神儿，要知道他们哪里有那个本事能自己逃难呢？年长的不得不赶紧走出来，拱手赔礼。 “卢老弟，你可别生气，娃儿他们不懂事，这一路你出的力气我们几个老汉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莫要和小辈儿一般见识呀！” 第54章 城门外 陈老婆子冷哼一声，这出来劝话的阿公老早就在这儿了，刚才也没见他出来维护自家老头儿，这会儿听到老头子真的不打算带着他们了，才开始出来做事后诸葛！ “还小辈儿嘞！一个个都多大的人了？娃儿都要娶媳妇了，还这么不着调！”陈老婆子毫不客气地反驳。 她可不会惯着这些人，一来陈老婆子也算是个老人了，村里比她年长的没有几个。二来这逃难路上多难呀，老头子还要为这些个白眼儿狼操心，这是图啥嘞！自家多少有些钱粮，最起码能支撑他们去南地，儿子儿媳又都是能干的，不愁在那儿立不起来…… 听到陈老婆子的冷哼，那阿公的一脸菜色更加明显了。 还好卢顶天觉得现如今也不适合撕破脸皮，否则就显得小题大做了，赶紧出声儿打破了僵局。 “既然是阿公说了，我也不能不给个面子。前方是虢城，据说还有码头，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咱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进去买些。至于大伙儿说的人头费的问题，我也细细考虑过了，不若就选几个人进去，费用呢？就由大家伙一起出，摊分到每家每户，大伙儿将需要购买的东西都想想，报与进城采购的这几个人。还有如果有个别想自己进城的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要自己缴纳进城费。” 心思活泛的人也不禁赞叹这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既解决了他们无法进城的问题，也能保证每家每户都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当下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了。 “里正，你这个方法甚好，我家赞成！” “对呀，里正真是智慧超群！” …… 卢顶天得了一波儿夸赞，刚才不那么美好的心情倒是缓解了几分。 “大伙儿之前猎的狼皮也可以借此机会卖出去，还有，若是哪家想卖栗子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买卖都可以跟着进去，无非是多交一个人的费用。” 农人手里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卖，但不排除有的人家可能存有一根银钗呀、银镯子呀可以用来典当，这些都是死物，换了银钱买些米粮，就能给活人多口活命粮食。唯独东西精贵，让别人代卖不合适。 总之，不论卢家村这边能不能就进城的问题达成一致，都不关覃三娘什么事儿，何况她十分相信卢老头的本事，那可是只老狐狸! 下晌，又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覃三娘还在车厢里小憩的时候，便听到胖丫惊呼，虢城到了！ 这虢城的城墙竟然比鹿州城还要高大，那城墙上站着拿着长枪的士兵，城门也是高大巍峨的红漆木门，此刻城门是开着的，只不过依然守着两队拿着长枪的士兵，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带腰挂着长刀巡逻的，看起来很是肃穆。 城门口的流民不少，但是没有鹿州城门口那样多，想必大伙儿都认为虢城是个小城，而且并不需要从这里取道往南行、守卫颇为森严，很多不想进城的流民可以自旁边绕过虢城直接南下就可以了…… 申时中，太阳依然高高悬挂在空中，如果不出意外，今日便能住进馆舍。 想到此处，覃三娘内心雀跃，好怀念床铺呀！还有听说这虢城非常繁华，若是可能，她还打算带着娃儿们去街上逛逛，也不枉来一场。 虽说现在是在逃难，但老话这么说的来着，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 前世，覃三娘是书堆里长大的孩子，现在有这样的机遇可以在古代游览一番，也是非常让人振奋的。除却逃难路上的辛苦不言，覃三娘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什么遗憾，既然太阳每天都是东升西落，开心也是一天，悲伤也是一天，那不如开心地过咯。 “覃娘子，我去询问一下如何进城！” 顾青山说完便大步走去，与他同行的还有卢家老大。 “阿娘，春花嫂子赶紧下来歇歇腿。” “哎！”刘氏和吴春花赶紧下来，虽说是不用走路了，但长时间蜷着腿也是够累的。 看着眼前高大巍峨的城墙，娃儿们眼底充满了希冀，这会儿都像是小鸟儿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约过了一刻钟，顾青山和卢老大两个人便回来了，各自回去禀报。 这虢城也是需要进城费的，费用倒是比之前的鹿州要便宜一些，一个人只需要一百个大钱就可以。 顾青山觉得有可能因为这边有码头，现如今虽然是乱世，但还是有不少来往的商户，为了避免经济混乱，放入适当的流民入城也有利于复苏经济。当然最重要的是流民一都不会将虢城作为最终的归宿地，这边的良田不够，对于世代种地的农人来说并不是理想的繁衍之地。 听说这价格，别说是覃三娘，就算是刘氏和吴春花两个也觉得很良心价了！当然这是对比鹿州城的价格来说。 但是，那些个卢家村的村民可不是如此的想，这会儿又开始混乱起来，不过摄于不远处城门口的守城士兵，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赵菊花首先哭诉，自家只有她和招娣娘俩儿，哪儿有什么银钱能进城？就是让她出十个大子儿都嫌多的！ 陈老婆子根本不理睬她，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招娣的阿奶自来都是个勤俭持家的，就算是她赵菊花将招娣爹的赔偿银子都嚯嚯完了，那也还是得有点儿银钱的，她不信赵菊花手里没钱！ 看到陈老婆子意味不明地瞪了自己一眼，赵菊花多少有些心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心里倒是把陈老婆子骂了个八百遍，巴不得她赶紧去跟自己那个短命的婆婆做个伴儿！ 卢顶天听着众人的吵吵心里烦闷的很，以前他自然是知道村人当中不都是好的，可是这一路上日日接触，他才晓得那不光是不好而且是坏！虽然是一个族里的，他也有些心凉了。 最后卢家村这边最终出来十个男人两个妇人去采购东西，还有另外几个人是自家愿意交银钱的，这就另当别论了！ 第55章 下馆子 申时末，覃三娘等一小队人缓缓地跟着队伍向前挪动，除了不少的流民，也不乏大户人家的车马。 覃三娘倒是不愿意惹那么多事情，让刘氏他们坐在车厢里，他们一家都打算进城。 赵菊花最终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她想争取的进城名额落到了大张氏和另一位村妇的头上，这会儿只能恨恨地在后方张望，嫉妒地看着覃三娘家的骡车跟着队伍缓缓远去。 等到车子走到城门跟前，众人才知道这里内有乾坤，道路分为两条，男女是分开的，不得已，只好将两个大些的男娃儿放到顾青山的推车上，胖丫驾车，其余的人则是徒步过城门，也好方便守城士兵查验。 按要求交了银钱和路引，士兵便放行了，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这虢城也是很繁华的，但是始终没有鹿州城那种歌舞升平的味道，倒是有不少酒楼饭肆林立，道路也没有鹿州城的宽敞，好在此刻行人不多，他们走的倒也惬意。 这时已经接近申时末了，覃三娘决定先找个小饭馆祭奠一下五脏庙，询问一下住宿的问题，等天黑了再去住宿。 卢家村的人今日并没有进城，他们不打算住馆舍，那相当于白搭一天的住宿钱，明日早晨等到城门一开，他们便进来，到时候再买卖东西也可以。 到饭馆吃饭，对于刘氏她们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要知道，放到平时，这些农家妇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走进馆子的。 相对而言，现代青年覃三娘倒是没觉得怎么样，毕竟以前下馆子乃是常事儿，她是个好美食的，走哪儿吃哪儿，即使现在颇为落魄，也不能阻挡吃货的一颗红心！ “小二，你们这里有什么菜色？”覃三娘大手一挥，这会儿饭馆的人还没有那么多，估计还没到最忙的时候。 一看竟然是个流民妇人，小二不情不愿地过来，倒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不过那眼神儿里已经说明了，怕他们付不起银钱！待那妇人点了一堆菜品之后，不由地皱眉问道，“这位嫂子，这些菜你们吃的完吗？” 看人下菜碟的嘛！覃三娘也不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我还怕不够呢！你自去将菜上来就是了。”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从容，小二赶紧点头，表示一定会让他们满意。 只不过心下腹诽，这妇人远看十分普通，近看却有些让人害怕，竟然不比那些来吃饭的富贵妇人差些，也许人家是害怕路上露富才穿的这么寒酸也未可知。 已经脱了外裳穿着自己最好的棉布衣服的覃三娘坐在凳子上，眼睛瞅着着外面，只见一队穿着捕快服的衙役正在街上走着，许是有什么事情，这几个人都面色凝重。 领头的是一位身高八尺，面容白皙的官爷，之所以引起了覃三娘的注意，是因为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剑眉星目、鼻梁高耸，那微微抿起的薄唇为他平添了几分严肃，不过又恰好弥补了过于白皙的脸色呈现出的书生气，生出了几分威严，又不会过分狠厉。 好吧，覃三娘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长得确实不错，而长得不错的人都是相似的，许是这样才会让她觉得眼熟！造物主的审美了不得呀！ 几个娃倒是乖觉，愣是乖乖的坐在凳子上没有说话。询问之后，大娃才弱弱地说了一句他们从来没来过饭馆，不敢说话！ 难道阿娘和吴氏也一样？答案是肯定的！这两位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整齐的红木板凳和桌子，还有那擦的铮亮的青石板砖地面，令这两个纯朴的妇人不由将自己的双脚缩回到裤筒里。还有刚才那精美的菜谱也让她们眼花缭乱，甚至想着这辈子能来这种饭馆吃上一顿饭，也算是没白活了！ 顾青山也没下过几次馆子，唯一的几次也是外面的食摊吃的，当时为了完成任务哪里有心思吃饭？他也是不会点菜的。所以面对覃三娘递过来的菜单，又赶紧推了回去，表示自己没什么挑剔的，上些娃儿爱吃的就行！ “阿娘，娃儿们，以后要多多出来吃饭就好了。咱们在路上也风餐露宿了很多时日，吃点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也是应该的，何况我还挣了不少的方子钱！”说着还促狭地朝大娃眨了一下眼。 接受到阿娘的指示，大娃高兴地点点头，其他几个娃儿终于也高兴起来了，开始小声儿的说起话来，终究是不敢大声喧哗。 大概小半个时辰，一大桌子的菜便满满当当地摆满了，红烧蹄髈、蒜苗炒鸡、什锦炒饭、八宝饭、松鼠鳜鱼、凉拌时蔬、红烧五花肉、虎皮鸡爪、拔丝苹果…… 娃们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会儿是真的是顾不得说话了，赶紧吃吧！ 虽然都很馋了，但是还是等着阿嬷发话才可以吃，这是个很好的习惯，还要保持。 菜虽然是不少，但是经不住他们人多，大娃这样的孩子也能顶个大人的食量了，至于胖丫和顾青山那就更不用说了。 最后在小二震惊的眼神里，覃三娘又点了几个菜和两盘馒头。 到结账的时候，小二笑眯眯地说道，“夫人，这些菜一共是三两八钱零五十个铜子儿！掌柜的说了给您摸个零头儿，算您三两八钱！” 这下，小二明显看到在座的人脸上都出现了震惊的眼神儿？突然头顶一突突，难道自己看差了?这妇人就是个穷的？要吃霸王餐的话这顿就得算在自己头上，虽说东家不会把这一两多银子全都扣到自己头上，但是多少都会扣薪水的！ 覃三娘是震惊这么多菜才花了不到四两银子！毕竟现在是荒年，周边还打着仗。而刘氏她们则是震惊这馆子真贵！这些个食材若是自己做的话估计得便宜一半！ 覃三娘很快便掏出银子付账，这还是上次在鹿州时拜托刘掌柜兑换的碎银，这一路上也没地方用到。 “小二哥，诚如你所言，这菜的味道是真不错，我们都光盘了。对了，能不能跟您打听一下这附近是否有实惠干净的馆舍可以住宿？” 第56章 花满楼的曼儿姑娘 听到覃三娘的询问，正打算去柜台给覃三娘找零的小二顿住脚步。 “这位夫人，你说巧了吧，咱们这条街的后面都是住宿的馆舍，还真是有两家馆舍条件不错，而且价格实惠，您待会儿可以过去看看……” 这妇人能吃的起这么贵的饭菜，自然也能住的起馆舍，小二推销起来热情极了！ 覃三娘又给了小二两个大钱作为感谢，不多不少也算是个心意。另外又要上了一包平坐大馒头，这馒头是纯手工揉制的，吃起来既有嚼头又有麦子的清香，娃儿们都喜欢吃！ 从饭馆走出来，覃三娘狠狠地被震惊了！原来虢城的繁华都在夜里呀？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让原本就不算宽广的道路显得更加拥挤。 道路两边，一家家酒楼馆舍张灯结彩，此起彼伏的歌声、曲声绕梁而来，还有弥漫着湖水潮湿味道的风，扑面而来，异常凉爽。各种诱人的香味儿伴随着路边小摊贩的吆喝声钻进鼻孔里，这是啥呀？烧烤？羊肉串？ 覃三娘真的很想去逛街了！不过看着这大大小小的萝卜头，还是先解决了住宿问题吧，否则又要露宿街头了。虽然娃儿们一再都表示不介意，但是覃三娘介意呀！有床睡，谁还愿意睡大街？！ 根据饭馆小二的指点，覃三娘他们很快找到了一家名为惠民馆舍的旅馆，有了上次住馆舍的经验，这会儿再办理起来就好办多了。只是顾青山这边只有路引没有户籍证明，这确实有点麻烦，加上他形容狠厉，让馆舍的小伙计不寒而栗，生怕招进来个贼人！ 最后还是覃三娘软磨硬泡，又多加了二十个大钱，加上阿织小娘子给力，软软糯糯的小娘子往前一站，跟伙计说明这是她阿爹，因为逃难匆忙户籍证明也不知道何时弄丢了，但是她的证明还是在的。 看到闺女朝着自己使眼色，顾青山努力笑了笑，表示真的如此。只是这笑容更让小伙计害怕了，好在这女娃儿是个可爱的，再加上同行的妇人还多付了银钱，他也便就睁只眼闭只眼地给并且办理了手续。 一共三间房，三家人各一间，只是覃三娘这边人多，便要了大房间，有两张大床的那种。 安顿好之后又和刘氏她们商量出去玩耍一番，想到外面街市的景象，刘氏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娃儿们都想去见识见识，便点头同意了。 这路边的摊贩非常多，很类似于后世的夜市，甚至要更加繁华，各种吃的喝的甚至有杂技表演，看的一行人眼花缭乱。 顾青山走在后边，他对于繁华不感冒，只是早年参与过寻找走失的儿童的任务，就是在这夜市上发生的，这会儿颇为谨慎地盯着前头的这些个娃儿，寸步不离。 不曾想，拍花子没有遇到，却遇到了人命案！说起来这也真够倒霉的！ 没想到这夜市上竟然有烤羊肉串，这怎能错过？！覃三娘他们一行人买了不少的烤肉串，这肉串的块头有鸽子蛋那么大了，外层微黄内里流油，完事儿还撒上了一层胡椒粉孜然粉，香的不得了！ 这下子别说是娃娃了，就算是几个大人也觉得馋了，笑话！这可是肉！ 覃三娘大手一挥来了三十串，等待了一刻多钟，才拉着几个娃儿手到了路边，不顾形象地吃起来。还没等一串肉下肚儿，便看到白日里的那群衙役跑过来，方向竟然是冲着他们这边。 顺着那处一看，只见一群人围了一圈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着死了死了，没救了之类的话。估计是发生了命案。 刘氏心里一急，自家的几个娃娃年岁都不大，留在这里着实不合适，看着远处地面上一处湿漉漉的痕迹，应该是溺水而亡，若是如此，可真是冤死的厉鬼了。这一想，那还得了，赶紧抓了自家娃的手往回走。 “阿娘，你们先回去，我还要买点儿东西。”总不能说自己这职业病犯了打算过去看看吧？又怕刘氏不同意，灵机一动道，“胖丫留下跟着我，这夜市上的东西便宜而且种类也多，若是白天恐怕找不到那么合适的。” 这倒是真的！刘氏不疑有他，只是嘱咐她们两个要注意安全，一会儿赶紧回去。 至于顾青山，自然是跟着刘氏她们回去，对他来说，一来阿织这边没人护着。二来覃三娘的身手令他放心地很！对于刘氏担心覃娘子的安全问题，顾青山只能在心里腹诽几句了。 没想到三娘婶子要过去看热闹，胖丫有些害怕，便站在远处张望。覃三娘不让她乱动，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大喊，索性这块儿都是做生意的，又给胖丫买了个糖葫芦坐在路边吃。 挤进人群，才看到这溺水而死的是一位女子，大概二十岁上下，身着素色齐胸襦裙，脸部已经有些许浮肿，肯定是死的透透的了。 还没等覃三娘仔细看看死者的脸，便被人覆盖了一件披风，抬头一看，又巧了不是？正是白日里见到的那小白脸儿捕快！ 对方丝毫不嫌弃披风被弄脏也要给尸体尊严的做法赢得了覃三娘的好感，这个人是心底干净！ 尸体边上有个穿着金银首饰，形体丰腴的妇人，那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夸张的动作摇晃的欢快，差点儿闪瞎了覃三娘的狗眼！此时正在哭诉， “我的曼儿呀，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咱们楼里哪里亏欠过你？妈妈我可曾亏欠你？！你可是咱们花满楼的头牌呀，你这一了百了的，让妈妈我怎么过呀！？” 那凄惨的话语任谁听了都要鞠上一把泪，若不是那眼眸下一滴眼泪也无，得让人觉得她们母女有多深的感情呢！ 覃三娘也听明白了，这原来是个青楼女子溺水而亡的案子，周围的人一看到花满楼的老鸨过来，便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了。只不过覃三娘初来乍到，单从样貌上并未认出这是青楼里面的妈妈。 再看看周围围观人的神色，似乎是认得这死者的，只是小声嘀咕着，这是花满楼的曼儿姑娘，不光是姿容出色，还能文能武，老鸨靠着这姑娘挣了不少的银钱！ 也有围观的妇人做一脸鄙夷状，只说是个青楼女子而已，平日里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让人家正室夫人独守空房，实在是可恶、可恨！这可不就报应来了吗！ 人生百态，瞧，对于同一件事同一个人，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单看你站在拿个角度上了。 覃三娘特别好奇捕头们如何处理这件事情，难不成因为死者是个青楼女子便草草结案？那可真是白瞎了你们这一身衣裳！ 第57章 验尸 “头儿，咱们要不要将尸体还给老鸨，反正这看起来也是溺水的。” 旁边一个衙役说道，话里话外都是不愿意惹麻烦的意思，况且这女子又没有亲人家眷！老鸨能算家眷？别逗了！这都是买来的姑娘！何况哪家老鸨都不希望自家楼里出现凶杀案，别的不说，自己的生意都要受到很大的影响！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两！所以像青楼女子死亡的案件，他们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便过去了！ 果然，那老鸨听到之后，连忙擦了眼泪，在身边丫鬟模样儿姑娘的搀扶之下腾地站了起来，一扭一扭地上前。 “啊呀，林捕头，这曼儿不知道那根儿衔儿搭错了，竟然会投水自尽。不过她呀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算是跟女儿也没啥差别了！咱们定然会好好安葬的，我让姐妹们给她多少烧点儿纸钱，再请青云寺的道长给做个法事超度超度，只愿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再不入这风尘！” 老鸨边说边用绣着大红牡丹的帕子擦着不存在的眼泪，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儿。 这话说的有水平，任何人听了都觉得这老鸨虽然是风尘人，行的却是狭义事！无形中还给自己立了一波儿人设！ 原来那捕头姓林？ 林长风眉头微蹙，面无表情的说道，“按照流程，需要请仵作验尸之后再确定死亡原因，如确实是死者自杀溺水而亡，那么你便可以自行处理尸体了，如果还有别的隐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啊呀，官爷，这有什么好查的？明摆了的事呀！曼儿说起来虽然是个青楼女子，平日里性子却是极好的，和那么多恩客们都相处的极好，我敢保证没有什么仇人，至于跟楼里的姐妹那就更不用说了，都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想必更想知道她真正的死因，而且如果真的是如此好人缘，与任何人都没有过节的话，曼儿姑娘为什么会跳水自溺？” 这一通为什么问下来，老鸨哑口无言。 吃瓜群众也开始讨论，这捕头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不过若是曼儿姑娘是他杀的，那究竟是谁呢？！ 老鸨有些心急，那可是会影响自家生意的！幸亏这死妮子还算是有点儿良心，没死在楼里！否则，就算死了她也得气的吐口唾沫！ 既然上官说了，其余的人便不敢再说什么意见了，想必已经有人去请仵作了。 不多时，一位中年男子便被衙役带着跑过来了，见林捕头在场，忙上前拱手，“捕头，听说这里发生了案子。” “王仵作，请你将尸体勘验一下确定死亡性质。” 林长风回礼，并未这死者的姓名、职业或者其他信息告知仵作。他认为，作为仵作不需要知道其他信息，只需要验尸即可。 对于验尸，覃三娘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作为同行，能够亲眼目睹古代验尸过程，真是不枉此行了！ 没想到，这仵作只是看了几眼死者的面容和上肢，便武断地认为曼儿系自己溺水而亡，看起来这水平不咋滴呀！也不知道他是想早点儿结案回去喝酒，还是又有什么别的隐情。 老鸨松了口气，急忙喊着自己的丫鬟去楼里喊人，过来将曼儿的尸体抬回去。 对于这个结果，林长风显然是不满意的，隔行如隔山！但是从整件事情上来说还是疑点重重，比如花满楼距离这里隔着三条街道，死者完全可以选择就近的地方自溺，为何要绕过那么远的距离到这里来了结性命？再者，这曼儿姑娘发髻上未着任何首饰，身上的衣物也朴素简单，那么她的首饰哪里去了？作为花满楼的头牌不至于这么寒碜吧？还有这曼儿姑娘的仪容竟然有些许狰狞，跟自己以往遇到的案子里自杀的人有所不同…… 正在思索之时，便听到边围观人群中传来一阵女声，“这姑娘不是自杀的，是他杀。” 说话的人正是覃三娘，作为法医，误判死因是对死者的不敬，既然遇到了便不能不管不顾，索性她明日便会离开，也不担心会惹什么麻烦。 “你这妇人，怎懂得验尸之法？不懂就不要乱说！” 王仵作愤愤地说道，这女子竟然敢质疑他的验尸结果！另外他心中也是害怕，来之前，花满楼的老鸨便给了自己好处，让他说曼儿姑娘是自杀的。 “是呀，王家可是世代仵作，这本事大着呢！赶紧回家带娃儿去，少在这里耽误大人断案。” 不管周围人如何说，林长风自打看到覃三娘的那一眼，便觉得这妇子不是乱妄语之人，人的眼神不会骗人！而且曼儿姑娘不是自杀，他也是如此想的，只是没有证据证明而已。 如果他要强行带回尸体也不是不行，但肯定会受到诟病，现如今有人说这姑娘是他杀，算是帮了他的大忙。 “好了，大伙儿安静。”其中一位高个子男人是林长风的家仆，自家主子想什么他岂能不知，指了一下覃三娘，示意她到到前面说话。 “这位夫人，不知您如何知道死者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毕竟是人命关天，如果没有证据是不能妄言的，否则本捕头也可以治你扰乱查案的罪名！” 覃三娘想说，姑奶奶还真不怕你。 不过王权当道，她还真是不敢，学着样子抱拳行礼，“官爷，死者绝非自杀。您请看，死者的双手非常洁白，手指的指甲以及手指夹缝之中未见淤泥或者水草，而溺水之人不管如何都会去挣扎几分，就算是一心求死也不能完全没有挣扎。” “就凭一双手你便能确定死者是他杀？真是不知所谓！” 王仵作摔了袖子，颇有几分恼羞成怒。 内心却慌了神儿！早知道他就不应该收钱，这回若是被一个女子比下去，那还真是老脸没处搁了。 “那夫人你是否可以详细查验一下？”林长风眼神严肃，根本没搭理王仵作的话，脸上请教的意味儿很浓厚。 覃三娘点头，走上前去将死者的脸露出来。又带上了手套，这是从超市里拿的那种棉布手套。 详细看了死者的口鼻还有身体的各部位，若是拿橡胶手套拿出来恐怕不太合适，让她徒手验尸又有点膈应。 “官爷，死者二十二岁上下，口鼻之内无气泡，手指缝干净，无淤泥和水草。尸体的眼睑部位有淤血，手指甲为青紫色，口唇粘膜有破损，牙齿轻微松动。衣物整齐，生前未被侵犯。初步断定该死者为窒息而亡，之后抛尸水中造成溺水而亡的假象。至于死亡时间根据尸体被水浸泡的程度，应该是昨日夜间丑时。” 第58章 仵作之职 听完覃三娘的分析，王仵作瞬间就蔫了，这是个行家！真没想到！ “难道我家曼儿真的是被人害了？我的天哪！哪个天杀的王八蛋，我定要跟他拼了！大人呀，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呀，我们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心地善良的呀。” 林长风不理老鸨的哭诉，上前拱手说道，“感谢夫人大义，既然如此我定然会给死者一个公道。” 覃三娘不在意的摆摆手，“仵作之职责乃是为逝者言，协助大人们明察秋毫，还逝者以清白，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大人需要做的便更多了，当不得您的这句谢谢。” 林长风更想询问一下覃三娘为何以女子之身行仵作之事，家住何方？又去往何地？以便自己去请教一二。只是听说这妇人乃是进城的流民，又突然生出敬佩之意，若不是对方是妇人，而现如今这仵作的行业也属于不入流的，他倒是真的萌生了招揽的想法了。 看了眼身后的王仵作，就如同蔫了的茄子，林长风这才发觉，之前案子进展的不顺利，或许除了自己失误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仵作不能提供正确的思路。 想到此处，他又瞥了一眼旁边的王仵作，作为干了十余年的老人，没道理一窍不通吧？！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的路数？！ 看到林捕头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儿，王仵作心虚地别开了眼。若是林长风是个普通的捕头也就罢了，巧就巧在他本身还是个世家公子，身后的背景更是惹不起的，别说是他，就算是城守大人也十分忌惮。 想到之前的案子，林长风又赶紧不耻下问，“这位娘子，我这里还有一事请教。若一成年男子自缢而亡伪装成自杀的话，会不会从尸体上看出来呢？” “当然，尸体会说话！任何时候尸体都要比活人诚实。”覃三娘正色说道，掷地有声！ “那如果死亡时间在三天以上的呢？您是否有把握让尸体说话？” 尸体会说话？林长风闻所未闻，但是这句话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 “只要是尸体，即使是入土为安，即使变成一捧白骨也能告诉人们他想告诉的。”说起专业，覃三娘神采奕，那眼里的光芒璀璨夺目。 “不知这位娘子可否帮在下一个忙？若是事成必有重谢。” 覃三娘很想说有骨气地说一句重谢就不必了，不过她缺钱，骨气之事就不必再提了！ 看到林长风腰间的白玉挂坠，这是暖玉吧？敢情这货还是个公子哥儿，那好呀，现在她最缺钱了，若是能靠验尸赚钱她还是很乐意的。 “我们明天下午就要出城，若是时间允许的话我倒是可以一试。” 最终两人约定了明日清晨见面，到时候由他的随从去惠民馆舍接应她。 之后，林长风就大踏步而去了，等待他的事情确实不少，今夜注定很多人都睡不了好觉了。 王仵作阴毒地看了覃三娘一眼，没想到的正与覃三娘四目相对。对方不不仅不害怕自个儿，还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施施然地走开了。 她倒是不害怕被报复，如果王仵作真的同凶手有猫腻，估计现在他还没时间想这个问题，等先过了这个坎儿再说吧！ 她敢肯定，这仵作定然是收了黑钱，否则作为一个干了这么多年的仵作，怎么可能连死者是并不是溺死的都看不出？若是那样，趁早别干了，那真是没天分！ 之后的事情，并不是覃三娘能管的，她只知道自己为一位死去的女子洗刷了冤屈，这事儿值得庆祝庆祝。 想到今日大伙儿吃了不少的烤肉，现在肯定口渴的很，覃三娘便从超市里拿了苹果和梨还有娃儿们爱吃的点心，这都是时令水果，就说是在路上买的。 正在张望的胖丫看到覃三娘过来，赶紧跑过来接过背篓。 被覃三娘塞了一只梨的胖丫已经无心询问刚才她为啥去了那么久了，实在是这梨子的味道太好了，清脆多汁，甜的很！ 胖丫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梨，心想原来三娘婶子是去买梨子了，还有苹果和点心，这些都要留着回去给阿囡他们吃。 回到馆舍，几个娃儿都已经洗漱完毕，在蓬松整洁的被褥上翻滚，饶是他们的阿嬷在旁边呼喊，也不停下。 看到覃三娘进来，又从床下跳下来，及拉着鞋子跑过来，询问是否买了什么好吃的？胖丫赶紧将果子和点心拿出来，几个娃儿又拥簇着去吃了，覃三娘在后头喊着千万别吃多了，小心肚子疼。 当娘的，真心累！ 夜里，招呼几个娃儿都睡沉了，覃三娘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去后厨，想要找伙计要点儿热水擦洗一番。 这次他们要的房间比较大，分为里外两间，也算是个套房，而且令人惊喜的是竟然有一个大浴桶。 娃儿们都已经由刘氏洗过了，这会儿就剩自己，能够泡个热水澡了！光是想想覃三娘就觉得高兴，不知道多久才能有这种机会。 到达下个城池也要走上一个月吧。 知道这妇人过来要热水，竟然还给了五个大钱，小伙计眉开眼笑地引着她去灶房。 “夫人，咱们这边的锅子就是用来烧水的，你随便烧，若是好了便用这个木桶给提过去就好，只是千万别走了水，另外也别烫着。” 像覃三娘这种妇人想来也不是不会烧火的，小伙计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点儿也不早了，覃三娘赶紧答应，“那真是叨扰你啦，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你放心，等用完一准给你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好嘞，那您先用着。” 送走了打着呵欠的伙计，覃三娘赶紧坐下烧火，幸好这一个月她已经学会了用火镰，否则就尴尬了。 灶房里有大水缸，这水是足够的。覃三娘准备多烧点儿好好泡个澡，便直接舀了一大锅水，估摸着差不多才开始烧起来。 院子里堆着劈好的柴火，一根根的有大腿一般粗，烧上两根就差不多了，这水反正不是喝的，用不着烧开。 夜里，风渐凉了，她们回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这会儿已经月上中天，差不多也该夜里十二点左右了吧？ 正当她匆匆提了水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便看到一黑影趴在自家房门前，鬼鬼祟祟。 覃三娘揉了揉眼，确定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又看了看房门牌子，估算出那间房就是他们的住房。那人是个男子，穿着黑色夜行衣，看起来并不像是要闯进去的样子，只见他拿出一个细长管状的东西轻轻捅进门缝儿里…… 得，这会儿要还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滴，那些年的电视剧就白看了。 覃三娘是不可能让他伤了刘氏和娃儿的，赶紧拿出臂弩，搭弓上剑，一气呵成，击中对方的屁股，只听噗嗤一声，估计血肉翻飞了。 第59章 秀才之死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竟然会背后受袭击，捂着屁股闷声哀嚎的样子显得特别滑稽。 回头一看，便见一个女子笑语晏晏地在他跟前，“哎呀，大晚上的穿这么黑干嘛？” 覃三娘也不待他回答，直接拽起这男人到了旁边小花园的角落，厉声问道， “说，谁派你来的？若是答得好，姑奶奶我便饶你一命，若是不好好答，那你就留在这池子里喂鱼！” 黑衣人只是个地痞，平时帮人干点儿见不得人的小活儿挣点儿银钱，本来觉得对付一个流民妇人能有什么难的？没想到竟然踢到了铁板，这会儿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姑奶奶，我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你看我都不识得你是谁！” 屁股火辣辣的，似乎还有血液不断流出，也不知道这妇人是用了什么武器，这也太虎了！若是刚才不小心射歪了，自家的婆娘还有花满楼的小月还不得哭死？！ “好吧，既然你不知道那也只能喂鱼了。”说着便将黑衣人的头按进水里，默数五十秒，差不多了才拔出来。 “怎么样？现在是否想起来了?” 覃三娘好没耐性，好想回去洗澡，否则水都凉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姑奶奶。”见识过覃三娘的心狠手辣，黑衣人赶紧将对方如何找到他，并且指使他行事的经过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真的就这么多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滚吧，常在河边走总会掉下河，下次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 …… 覃三娘若有所思地想着黑衣人的话，重新提了水进了屋子。 她今日头回进城，要说得罪人的话就是今日的事情，王仵作和春满楼老鸨的嫌疑最大，但是现在已经验完尸了，若说报复倒是不无可能，但也应该不急于一时呀。 而依照黑衣人所述，和他交易的是一个书生模样儿的人，最大的可能是跟明日的案子有关系，如果这样说来，这林长风身边恐怕有内奸呀！ 有意思了…… 不过他们显然低估了覃三娘的身手，这算是一个最大的变数。 想必买凶杀人的定然不会想到覃三娘还能活着，那她倒是要看看明日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了，反正躲也是躲不过的，不如就去会一会，只不过要提前将阿娘和娃儿们安排好。 再不济她还有空间呢，用来避祸是没有问题的。她曾试过可以把娃儿放到空间里，只是会陷入昏睡状态，对于基本的生命体征倒是没有影响。 顾青山是男子，安排的屋子在外院，对于昨夜的事情他是不知情的，一大清早便听阿织说覃三娘找他，赶紧过去了。 覃三娘开门见山，对顾青山说了今日的去向，并请他帮忙照看刘氏一行人。 顾青山最大的好处便是不多问，不多话！ 覃三娘说要把骡车给他们父女用，她想要重新买一辆马车，车厢要坚固结实。 听到覃三娘这样说，顾青山愣了一瞬，这骡车也是不错的，为何要换呢？不过不管覃三娘是何用意，能为他们父女省点儿银子到江南用，也是件好事。想通了这点，便点头应允，让她尽管放心！ 听说大女要让顾青山去买马车，刘氏坐不住了！她的阿爹也就是覃三娘的阿公曾经做过车马行的跑腿伙计，对于怎么挑选马匹刘氏还是有见地的，便提出要跟着一起去挑选。跟随他们一起去的还有胖丫和几个娃儿，吴春花则是想去周围的街市上买些丝线和玩意儿，送给娃儿们当礼物。 覃三娘惺惺作态地不舍地送走众人，差点儿让刘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被自家大女依赖的感觉真不赖！ 他们前脚刚走，林长风的侍卫便到了。 这次去的乃是虢城的衙门，覃三娘不是第一次看到衙门口的石狮子和鸣冤鼓，只是那都是在景区，这回可是真真儿的矗立在跟前，还是很震撼的！ 林长风似乎早就过来了，看到覃三娘，赶紧迎上前去。 “覃娘子，有理了，请随我来。”废话不多说，便带着覃三娘往里面走去。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衙门后头一排房子，估计这就是停尸间了。 路上，林长风已经将具体的情况进行了简要说明，死者是一位举人，是虢城有名的才子，死因乃是自缢！对于这个结果，其父母不能接受，这么优秀的老来子竟然会自杀？!还是以吊死这种方式，这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理由就是他们的儿子年轻帅气，就算是寻死也一定不会用一根绳子来了结性命！ “那么验尸结果呢？”虽然这理由听起来荒谬，但覃三娘认为死者父母的想法是合理的，不要问她为啥知道，问就是经验出真知！ 如果诚如林长风所言，死者生前如此优秀，自视甚高，确实不太可能以这种方式了结生命。 “验尸报告在这里！” 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黑着一张脸的王仵作，覃三娘还有些惊讶。 王仵作被覃三娘看的莫名其妙，昨日夜里他已经被迫交代了曼儿姑娘的事情，今日这案子就该破了！ 原因也简单，曼儿虽然为花满楼的头牌，但也经不过岁月蹉跎，人老色衰！眼看楼里的其他小姑娘渐渐地出落的更加动人，想到自己个儿就要变成老姑娘了，整日心焦不已。 恰好遇到外出游学的浪荡公子，这人又是个情场老手，将曼儿迷惑地五迷三道，其实这公子也不如他所说的那般富贵，利用曼儿想借助他脱离风尘的心思，将她的银钱全部骗去。 但没成想这曼儿姑娘也是个烈性子，一来二去竟然抓住了他诈骗钱财的证据，才知道她珍之重之的公子哥儿原来是个骗子，便吆喝着要将他交官。 两人争执之际，公子哥儿或是预谋或是失手，反正就是将其闷死了！不过他着实是个孬种，见曼儿没了气息，便赶紧自窗口翻出去了，这是他们两个惯常的幽会方式，所以老鸨和楼里的其他人并没有发现什么。 之后便是曼儿的尸体被发现，老鸨恐怕节外生枝，便让楼里的龟公找了人，将曼儿的尸体扔到江里。只是没想到办事儿的人如此愚钝？竟然没有将石头绑在尸体上，这才让曼儿的尸体大白于天下，之后便有了昨日夜间的一幕。 王仵作是花满楼的常客，鸨母和他也算是老相识了，便给了他一些资费作为封口费。 想到这曼儿本来就是个青楼女子，没家没口的，王仵作就帮忙做了伪证，现如今是后悔不迭。 第60章 马车 这会儿王仵作倒是坦诚承认了错误，处处存了讨好林长风的念头。若是这捕头将此事捅到县令那里，自己的铁饭碗就要不保了！他阿爹一定会打死他的！ 只不过，面对于覃三娘的时候还是拉不下脸，毕竟就是这妇人让他丢了好大的脸！ 看着这验尸报告上的繁体字，覃三娘皱眉，这字写的真的不咋滴！便随手一扔，道， “烦请王仵作念上一念。” “你这妇人难道不识字？！”覃三娘如此精通仵作之道，竟然不识字？！ “当然不是，只是看不懂这字而已。” 覃三娘只是实话实说，她初来乍到，以前学的可都是简体字，对于繁体字都需要连蒙带猜的，若是那字再写的不怎么规整，确实是不认得的！ 王仵作是不知道这些个的，心想，这话明明就是在嫌弃他写的字太差！真是气煞他了！ “好了好了，那就劳烦王仵作念念吧。”对于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林长风自然晓得，只是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王仵作有些过于小心眼儿了。 听到林捕头这样说，王仵作只能照办。 “验得已死王长念，年方二十，身长四尺八寸，面色赤红，两眼闭，口微开，舌出齿三分，致命咽喉下缢痕一道，斜长九寸，宽四分，深二分，紫红色，斜至右耳耳后，直入发迹，八字二寸五分不交，两手微握，余无别故，实系生前自缢身死。” 王仵作诵读之时，覃三娘已经戴好装备开始工作了。 当林长风和侍卫看到她毫不羞涩地拉下死者裤子的时候，都惊讶地差点儿掉了下巴！又想到人家是行仵作之事，再看看覃三娘那肃穆的眼神儿，又不好意思大惊小怪了。 衙役暗自揣摩，真不知道这妇人验吊死之尸为何还看死者的双腿？若不是见识过覃三娘的道行，林长风等人还真是不晓得还有如此的验尸方法。 一刻钟之后，覃三娘心里便有了计较。 “林捕头，王仵作所记录的都是与死者相符合的，并无不妥。” 听她这样说，王仵作倒是有些讪讪的，本来以为这妇人今日会故意整自己，没想到竟然会赞同自己，当下也有些骄傲，就像斗赢了的公鸡。 “这都是卑职的分内之事，这可是我家传的手艺。” 王仵作赶紧跟林长风进言，意思是自己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了，而且他的阿爹阿爷都是本地的，也是有几分根基的。 不过，当事人显然是没听进去。 “那么依覃娘子所言，死者就是自缢而亡的吗？”林长风心里仍然有些不确定，毕竟这案子还是有些蹊跷之处解释不通的。比如自杀的动机何在？一位家庭富裕，爹娘疼爱的天之骄子，为何会突然自缢？！ “不是自缢，是他杀！” 果然，他就知道这覃娘子不一般！林长风微微一笑，拱手请教。 脱掉口罩和手套，放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里，这东西还要继续消毒后使用，物资紧张不能滥用呀！ “王仵作验尸的结果确实与自缢很像，但是还有几分不同，有一种情况虽然是勒颈致死但是却可以扰乱视听，让人误以为死者是因自缢而亡！。” “哦？恳请覃娘子不吝赐教！”王仵作这下真的存了请教之心，这尸体可是他亲自验的，死者的阿爹是个富户，给了他不少的好处，虽然验得他儿子确系自杀，但是他可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绝对不会让他冤屈的。 “凡被人隔物，或者窗棂或者林木之类勒死，伪做自缢，则绳不交，喉下痕多平过，却极深，黑黯色，亦不起于耳后发际。且下肢无血荫黑迹。这是鉴别两种死亡方式的要点。这位举人生前乃是被人勒死，之后伪装为自缢的。捕头大人可以从他生前去过的地方，重点在窗棂或者住所周围的林木之类的地方找寻，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若说昨日夜里，王仵作对于覃三娘还有些许厌恶，毕竟那尸体是溺水而亡还是被人闷死后抛尸，对于一般的仵作都是可以辨别的。但是今日经过这么一遭，他便彻底服了，这妇人的本事精湛，怕是自己阿爹出山也只能甘拜下风。 覃三娘若是知道他如此想法，肯定会出言安慰，不要气馁，毕竟你们的时代还没有先进到如此程度，这自缢与勒死的区别最早也是南宋宋慈的＜洗冤录＞当中才有详细的记载。 既然不是自己的本事，覃三娘也不屑于藏私，反而她希望更多的仵作知道，更多的捕头了解，这样世间便能少许多冤假错案了！ 从衙门出来，覃三娘走在路上，一直在思考，通过这上午的观察，王仵作肯定不是杀她的幕后指使人，那么老鸨会吗？自然也不会，毕竟她更没有理由。所以，杀她的人定然就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说不好就是杀死这位举人的凶手或者是帮凶。 同时，衙门里的林长风正思考着覃三娘的消息，昨日夜间竟然有人刺杀她，若是如此自己的身边那可是该清理了，这衙门里面还真是牛鬼蛇神都有了！ 低头吩咐侍卫飞齐几句，后者便领命而去了。 现在尸也验了，只希望林长风能顺利地捉拿到凶手，否则自己恐有性命之忧。 好在，林长风听说了昨日的事情，便在自己周围布下了暗卫。覃三娘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一百两银子和临安城的入城手牌，便觉得这个买卖实在是不亏！林长风是个讲究的！ 就说这临安城也不是那么好进去的，现在免了这些后顾之忧，南行的步伐就更轻快了。 晌午回去的时候，只有吴氏在房间里绣花，说是要给两个小娘子做个小挎包，寻常的小东西都可以放在里面。 直到下晌，刘氏一行人才神采奕奕地牵着自家新买的马车回到馆舍。 小伙计看到这家人新买的高头大马，赶紧给开了后门，把他们引到马厩，还不要钱地赞叹了一番。 其实这马着实普通，比起那些战马或者是日行千里的马差远了。 但众人是不会介意的，马是精贵物件儿，有马车的人家都是有点儿家底儿的，就算是走在逃荒路上别人都要忌惮三分的。 第61章 手炉 说起这马才花了三十五两银子，饶是覃三娘都有些震惊了！要知道，之前的骡车都花了十两银子，而这马显然比骡子要金贵许多，况且这马车车厢跟骡车车厢一比，那真是不是一个档次的！ 看到自家大女都快惊掉下巴的样子，刘氏得意地将买马的过程叙述一番。 几个娃儿还在边上摇旗呐喊，添油加醋，总归就是阿嬷的砍价功夫了得，他们买的马很适合！ 虽然三十多两银子也是个很大的数额了，但是相比较其他人而言，阿嬷为他们省了钱，这一来一去相当于挣了钱！ 好吧，娃儿们的算数是跟谁学的来着？反正学的都不错！阿娘当年和你们一样大的时候，还不知道今夕何夕呢！ 有了马车便能装更多的东西了，还有一些东西可以放在骡车上，那车上只有顾家父女，宽敞的很。 覃三娘这次便不打算在虢城买粮食了，只是还需要买些木棉，被子还是有些不够，还有棉袜和棉鞋或者是靴子都要买上些，皮毛靴子若是有的话还要给阿囡买上一双，这可是答应好的，覃三娘不想做个食言的阿娘。 “这棉鞋就不要买了，我会做，一来二去的几天也就做好了。不如就买点棉花吧。还有布料是够的，那个也不要买。” 吴氏掂量着说道，这鞋子真的不必买，何况他们农家人，很少有在外面买鞋穿的。 吴氏做的鞋子确实好，纳的鞋底厚实软和，覃三娘如今脚上蹬的这一双便是她做的，合适且舒服，听到她如此说便点头答应了。 其实，超市里还有好多的鞋子，高跟儿鞋显然不合适穿，只有运动鞋还可以，但是样式都不怎么合适，拆了鞋底？？那还不如春花嫂子做的快呢！ 想到之前的暖手炉和小火炉，覃三娘觉得必须得买，今年的天冷的早，若是遇上大雪和寒冬那就麻烦了，还是老早准备下才好。 这也是她为何要多买一辆车的原因，这火炉是需要烧炭的，再不济可以放上炭盆取暖，这样车厢里也会暖和起来。 她已经看过了，这马车车厢很是宽敞，就算是生上火炉，几个人在里面围坐着也绝对没有问题，夜里休息的时候将座板儿拆除，平躺上三个人没有问题。再不济也可以让阿织到他们的车厢里，让两个男娃儿去顾青山那边的车厢，所以火炉不但要买还要买两个。 有了火炉便少不了木炭，虽然这炭是木头烧的，覃三娘也能琢磨着做出来，可总不能在路上烧炭，这得多耽误事儿。 一想，这要买的东西还多着呢！瞬间坐不住了！ “阿娘，你们在馆舍休息会儿，我和胖丫出去买火炉什么的，还有炭也是要买的。” 刘氏点点头，她对这个大女还是很放心的，现在又有胖丫跟着，放心+1。 覃三娘假装从背篓里拿出来一堆吃食，有各种小菜，还有两只烧鸡，这足够几个人吃了，又让阿织去喊他阿爹过来吃饭。 自个儿则是匆匆带着胖丫出去了。 知道三娘婶子有事儿，胖丫不敢耽误，虽然她也有点想吃那些菜。 “胖丫，鸡腿。”覃三娘可舍不得饿着她，出了门便递上一个鸡腿。 胖丫雀跃地欢呼，根本不会想这鸡腿怎么会在背篓里，只是忙着大口地吃着。 看到她吃得开心，覃三娘的胃口也好了，直接拿了个大肉包开始啃起来。等到胖丫解决完鸡腿和两个肉包之后，她们边问边走便到了卖暖手炉的地方。 这回两人出门没有赶骡车，实在是因为虢城的街道不怎么宽敞。不过店里都提供送货服务，买好的东西付了定金便可以让人送到馆舍，这还是挺方便的。 暖手炉在这个时代应该已经流行了，刘氏和吴氏都听说过，只不过在富贵人家用的多一些。 虢城富庶，售卖手炉的店面还是比较多的，覃三娘她们逛的这条街便足足有七八家卖手炉的店面。 不多久，她便带着胖丫走向一家装修一般，门面儿位置也不算是很好的店面。 要问原因，无非是这家店的小伙计在外面摇旗呐喊，“各位大爷大婶儿店里瞧瞧呀，咱家新做的手炉脚炉呀，这可是前门口老张家的手艺，优惠多多，走过路过别错过。” 这口号喊的，跟现在也差不离儿了！覃三娘觉得自己不进去的话都对不起小伙计的卖力吆喝。再说，这样的店家更不敢欺侮顾客，掌柜的想必是个头脑灵活的。 果然没有让覃三娘失望，这掌柜的介绍起自家的产品来头头是道，知晓她们可能是要南下，那么势必需要购买上一些取暖设施，像之前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的丫鬟、仆人过来采购的。 覃三娘做少妇打扮，后面的胖丫显然不是能说了算的！ 掌柜便对着覃三娘笑嘻嘻地介绍起自家的火炉工艺，想必这火炉张还是挺有名的，只是覃三娘作为外来人员不晓得罢了。 “夫人您是有所不知，这火炉张的手艺可是代代相传的，年景好的时候咱们这里往京都里送的便有火炉张的手炉和脚炉。即使现如今，咱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喜欢用他家出产的火炉。” 覃三娘饶有趣味地拿着手炉在瞧，在她眼里这工艺的已经精湛了，只不过达官贵人用的同他们家店里卖的应该不是同一种。 这家店里售卖的火炉大部分都是没有任何装饰的铜炉，但铜壁厚实，底座也平稳，整体显得非常敦实，对于他们这种赶路人来说很实用。 至于那些精美镂空的雕花炉子，就算是店里有，估计也不会在明摆在柜台上，毕竟贵人家的女眷就算是要买，也要去雅间挑选物品。 “那这火炉张家的工艺能精湛到什么程度呢？”单看这火炉她已经很满意了，不过是好奇起来随口问问。 掌柜的一看，这次生意有门儿，当下便更殷勤了，让伙计搬了两把凳子给覃三娘坐着慢慢挑。 “夫人您看，就说这个手炉吧，可是厚实？最重要的是它内里分为两层，中间是夹层，这里面可以倒入热水，当然如果没有水用炭火也是极好的，不管您这里面的炭火是大是小，咱们这手炉可以保证温度恒定，不会烫手也不会轻易就凉了，温度可以持续一整晚。” 第62章 出城 哇，这就非常神奇了，覃三娘真的很震惊。 古人的智慧！ 既然手炉这么给力，她便打算多买上几个。 暖脚炉也是一样的材质，只不过比手炉要更大一些。周身纯铜制作，上方是平的，可以放在车厢中间用来取暖。令人惊喜的是，暖脚炉有不同型号的在售，覃三娘选了一个大点儿放在马车车厢，另外一个小点儿的可以放在骡车里。 至于生火用的炉子，他们店里也是有的，只是掌柜的建议有了暖脚炉就不必再买炉子了，一来不太安全，二来这暖脚炉上面的盖子打开便是一个简易的火炉，将锅子放在上面热饭菜也是可以的。 覃三娘大手一挥，买了五个手炉和两个暖脚炉。 手炉五两银子一个，暖脚炉的话两个一共算了十四两，一共是三十九两银子。 看到这个数字，掌柜高兴地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儿了！没想到一下子能做成这么大笔生意！ “夫人，咱们家还有暖炉专门用的木炭，烟少，好用。原价二十五文一斤，看您这么爽快，我算您二十文一斤，也算结个善缘。” 覃三娘差点儿忘记要买炭了！怎么办？！认命地买吧！ 掌柜的赶紧叫小伙计来帮忙。这个时候还在外面喊啥？！先来伺候大客户。 抽取一根细炭燃起来，确实如同他所言，很容易点燃而且烟不算大，虽然不能与后来的银丝炭什么的想媲美，但是对覃三娘一行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最后确定买下三百斤，家里如今有两头牲畜，驮这点儿东西不在话下。 三百斤够不够？省着点用也差不多了，毕竟也不能真的指望着这点儿炭用来生火做饭，只是单纯取暖用，或者偶尔热热饭菜。 路途艰难，连牲畜也要负重前行。还好覃三娘经常会给它们喂些黑豆增加体能，他们家的骡子到现在虽说算不上膘肥体壮，却比其他的骡马看起来精神许多。 买好了东西，又留下地址，付完定金，让伙计帮忙送过去。 掌柜的自然连连答应，拍着胸脯表示一定按时送到，左右不过是隔着一条街的事儿！何况这么多东西，就算是隔着十条街，他也会想办法送过去。 街上依然很热闹，可能临近傍晚的缘故，各种卖吃食的小摊贩开始多了起来。 昨日，吴氏给娃儿们都买了一些小儿玩具，足够娃儿们在路上打发时间了。 覃三娘想着自家大娃已经十一岁了，就算是小二也已经八岁了，可是目前还没有开蒙，便又折道书店买了两本启蒙书籍。 伙计听说是要买小儿启蒙书籍的，虽然惊讶这妇人的穿戴真的不像是能供得起读书郎的，但也给她推荐了两本，《劝学篇》和《爱历篇》。 竟然不是《千字文》和《诗经》什么的？这时代恐怕还没有诗经大成？ 好吧，这两本也是不错的。覃三娘翻了翻，松了一口气，好歹自己还认识上面的字。否则仓颉不识我，可就麻烦了！ 不过这书真的不便宜，两本书便花了四两银子！心中默念，书中自有黄金屋！ 伙计说这是正版书籍，还有一些抄录的，价格稍微便宜一些。 想到这个是用来给小儿启蒙的，还是要校对过的正版书更放心一些，否则若是现在教错了，再改过来就更麻烦了。 似乎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般见识，伙计便不再多说，并附赠了一只毛笔，这毛笔算不上好的，但多少能沾水在石板上写写画画，覃三娘忙道谢。 至于多买一只？还是算了！不是买不起，只是现在不合适，以后有机会也是要送娃儿们进学堂的。她还等着哪个娃儿出息了，自己也能享享福呢！ 从书店出来，已经很晚了。两人便急匆匆地赶回馆舍。 之前跟暖炉店掌柜约好了晚饭之后送货，这会儿得赶紧回去。 娃儿们到现在还在后院看着自家的马车，刘氏几个大人也在，倒是不担心他们会摔着碰着。 直到现在，刘氏还乐的合不拢嘴，要知道他阿爹干了一辈子的车马行伙计，到最后家里也没有辆马车！没想到竟然让她老来享福，得了闺女的孝敬，也能坐上马车了。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相对于自家买了马车这个大事件，覃三娘买了手炉和暖炉这件事儿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只是刘氏她们还不知道这炉子的价格而已，若是知道肯定会惊掉下巴，竟然比马车还要贵？！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刻，覃三娘一行人改进了行路工具，又买了御寒物品，准备充足，只差赶路了。 至于木棉，她便不打算买了，直接从超市拿了丝绵出来，让吴氏使用就可以了。袜子和被子也用不了多少棉花。 倒是兽皮，之前知道顾青山要去售卖狼皮便都托他都卖掉了。又拜托他再买上一些皮子留着冬天用，就算是铺在车厢里坐坐躺躺都是很好的。 亥时初，覃三娘收到了伙计送来的纸条，看过之后便彻底松了口气，今夜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这纸条是林长风送来的，说的是这案子已经破了，凶手已经擒拿归案，至于昨夜刺杀的事情也已经审讯出来，就是凶手所为。 他再次对覃三娘表示感谢，并建议他们一家可以考虑迁往临安城，那里有可能成为本朝新的都城，对于北地南下的居民在政策上也会很优待…… 对于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覃三娘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对于想杀自己的人，她倒是很好奇，不过想到她现在的身手，想混进衙门还是有点儿困难的，只能就此作罢，好在林长风已经将凶手擒拿，按照他刚直不阿的性格，应该会秉公办理，杀人和杀人未遂并罚，也够凶手喝上一壶的了！ 饶是如此，覃三娘也在心里将那个混蛋诅咒了八百遍！她相信，穿越女的诅咒说不定还有点儿效果！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坐上车子往城外走，也不知道卢家村众人有没有收拾妥当？ 不管如何，若要覃三娘一行人等的话那是不行的。据顾青山所说，往南行还有很远的路，若是不快些，很有可能会被风雪堵在路上。届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想想都让人头疼。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卢里正一家也买了一辆驴车，虽然比不上覃三娘家的大马车，甚至连骡车都赶不上，陈老婆子依旧高兴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这两驴车一共才花了七两银子，算是他们捡了个大便宜！ 刘氏听到这个价钱，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低价买了马车的欢喜也被冲淡了几分。幸好覃三娘反复说着，咱们的马车很高大上之类的话，才让她又好受一些。 第63章 担心落雨 瞧见覃三娘家里竟然又添置了一辆马车，卢家村村人心思各异。 有羡慕嫉妒恨的，如同赵菊花那样的。有单纯艳羡的，却知道这是人家的本事，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有的人真心替他们高兴，诸如陈老婆子。 “哎呀，老嫂子，你们这马车看着真气派！” 刘氏与陈老婆子都是爽快人，之前也有了不少的交集。 知道陈老婆子是真心恭喜自己，刘氏也不遗余力地开始赞叹起自家闺女来。说什么自家闺女心疼自己腿不好，愣是把之前积攒的银钱都拿出来买了这马车，说是天冷的时候也能挡挡风。 对于刘氏之前腿受伤这件事儿，陈老婆子是知情的，当下也跟着夸奖肆覃三娘孝顺。 于是，覃三娘他们就开始听着这两个老妇人互相恭维着对方的子孙是孝顺的，又谦虚自家的也没有那么好…… 不管如何，一行人准时上路了。 “阿娘，这天儿是不是要下雨了？”大娃忧心地问道。 这孩子是个早熟的，八岁就跟着长辈下地干活儿，对于天气还是有些感知的。 覃三娘抬头看看天气，有点阴沉，不像之前的秋高气爽。 刘氏也点点头，“这几日肯定会下雨，我这腿都有些疼。” “阿娘，晌午烧了水给你把手炉里面灌上热水，就成汤婆子了，放在腿上敷敷就没那么疼了。” 覃三娘赶忙说道，之前刘氏有腿伤，之后又遇上逃难也没养好。虽然现在是不用走路了，但是天天在车厢里蜷着也会累。 吴春花也赶紧点头，“婶子，这一定得注意，我家阿娘以前就在南方讨生活，南方潮湿，若是有腿疾，可难过着嘞！” 刘氏是个好人，就如同她阿娘一般慈祥。想起自家阿娘，心下一阵落寞，逃难伊始，她婆母说什么都不让她回娘家通知娘家人，为了胖丫，吴氏只能跟着他们上路。不过她拜托同村的婶子去给阿娘他们捎了口信，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逃出来，走到哪里了？ “是啊，阿娘，南方有梅雨季节，据说日日都会下雨，若是如此，你的腿岂不是会时时疼痛，那可是遭罪了！” “阿嬷，你赶紧热敷，阿囡不想让你疼！”正在一边玩耍的阿囡听到之后，着急地不得了，小小年纪已经经历了亲人一个个的离去，对于刘氏这个阿嬷她是真的有深刻的孺慕之情的。 其他两个男娃儿不善言辞，但也相继表示不愿意让阿嬷腿疼。 刘氏乐呵呵的，心中一片暖流涌过。连忙说都听他们的，养好了腿还要和娃儿们去割草喂马。 驾车的胖丫穿的暖和和的，脚上已经穿上了棉鞋，这可真暖和。 说是棉鞋，其实是覃三娘从超市里拿出来的老年鞋，这鞋看起来像是这个年代的样式，但是呢，从各个方面都要精致许多。这外头已经很冷了，胖丫总是在车外，要穿的更暖和一些。 昨日夜里吴氏看到这新鞋，竟然喜极而泣。这鞋子一看就不是便宜的，那底子是软软的皮子吧，只不过皮子的也做不到这么好。 “胖丫，你可得对你三娘婶子一家好，咱们这一路走来，三娘婶子和刘阿婆对你可是够好，对阿娘也是好的很。若不是她们，咱们娘俩儿想必早就饿死在这路上了。哪儿还能像现在这样吃穿不愁。” 若不是胖丫的脚丫子天生肥大，别人也穿不了，吴春花真的不敢留下。这鞋子给刘氏穿也是好的，那能轮到她家胖丫？ “阿娘，你别哭，我都省的这些事，我保准好好驾车，不让你们颠簸，还会好好看顾弟弟妹妹。” 看到吴氏哭得稀里哗啦，胖丫有点着急，用两双小胖手一个劲儿地给她擦眼泪。阿娘哭了，是不是觉得她干活不够多？确实也是，她现在除了驾车也没干别的，就算是割草喂牛马的活儿，大娃他们都抢着干，看来以后她得使劲干活了，否则阿娘会伤心。 吴氏也不敢停歇，在车上就忙活着开始做被子，做棉鞋，总归这些东西多做些没坏处，若是真的冷了，都是有用的。 虽然覃三娘劝说了好几次让她别这样拼命，吴氏只是笑笑，歇一会儿就开始忙活。 后来，覃三娘索性也不说了，对于吴氏心里的不安她能够理解，给点活儿干也省的她担心她们母女亏欠的太多。否则早就从超市里拿些棉被什么都来用了，反正现在都在车厢里，轻易不会有人看到他们盖的是什么。 晌午，到了该做饭的时候，也未见里正喊停，大伙儿也不敢歇息，都知道天气不好，怕下雨。 卢顶天还真是这样想的，他是地里的庄稼老手，看天气那可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阿爹，要不要停下休息？”卢家老大在旁边推着板车儿，问道。 他们家虽然买了驴车，但也只能阿娘阿爹和几个娃儿们坐在上面，至于他们几个儿子和儿媳，还是推着板车儿跟在后面。 板车轻了许多，推起来并不费力。 就算是如此，想到自家的娃儿晒不到淋不到冷不到，陈老婆子家的几个儿媳心里也跟吃了蜜一样甜。 卢家三个儿子，下面有五个孙男娣女，老大家一个男娃儿一个女娃儿，老二家也是如此，老三家只有一个男娃儿，娃儿们最大的有十三岁，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了，可以和阿爷一起赶车。 “这天儿怕是要下雨，这地方不适合停下整顿，再往前走走，走到平地再说。” 卢老大看看这路两边，都是山地土坡，又经历了去年的大旱，这土地泥沙都已经松动了，若是遇上大雨，很有可能出现塌方或者是泥石流，他们的小命休矣！ 再看看前面覃娘子家的马车也不见停歇，想必也是存着这样的想法。 顾青山驾驶骡车走在前面，阿织还在在车厢里睡着。这娃儿昨日夜里没睡好，许是天气又有些转凉，咳了半夜，还没来得及让覃娘子看看。 按照他行军的经验，当下肯定会有一场大雨，这地方也不适合停歇，只能继续前行。 第64章 宿破庙 透过车帘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刘氏心里也开始隐隐担忧起来。若是真的落了大雨，他们连躲雨的地儿都没有。 虽说众人对这场雨已经期盼了很久，但对于逃难途中的他们来说，暴雨连天未必是好事情。 老天爷的事儿又有谁能做的了主呢？！刘氏叹息。 “三娘，咱们家的雨布都在车顶上呢，待会儿停车的时候也该搭上了。” 车里放着自家活命的口粮，万万大意不得。 覃三娘应了一声，只怕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停车，这雨便会落下来。 吴春花也想到这一层了，用小些的雨布将后头的大车窗给封住。至于两侧的窗口便不用封了，都比较小，一般的雨轻易不会潲进来。车厢后头可是堆着几袋子粮食和冬衣冬被的，要仔细些。 覃三娘钻出车厢向后张望，只见卢贾村的村人也亦步亦趋地走在身后。老里正一家步履匆匆，想必也是担心突然落雨。 若是真的下雨，他们家有马车骡车的还好说些，那些个村人便只能先将板车儿上的粮食护住，穿上蓑衣在雨中等待雨停。 所以，现在能找到避雨的地方才是顶顶要紧的事儿。 还没等覃三娘想出个头绪来，远方天际一道闪电，天地突然变色，狂风夹杂着枯叶杂草席卷而起。 不得已，覃三娘只好叫停了马车。赶紧出了车厢，将顶上绑好的雨布放下来。 因为风大，刘氏不得不站在车板儿上帮忙扯住绳子，其他几个人下车将绳子固定在车轮上方和车辕上，这样才能避免狂风将雨布刮起来。 后面的村人也顾不得继续赶路了，自家的粮食要紧。赶紧下来一番操作。 顾青山已经麻利地将雨布套在骡车上，若是他没记错，前方五里外应该是有一处破旧的寺庙。 “覃娘子，再往前走走吧，这个地方不适合露宿。” 覃三娘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前行。 陈老婆子收拾好了东西，小碎步跑过来询问是否还要继续赶路？她家老头子这会儿要看顾着驴车，再说覃三娘这边女眷比较多，陈老婆子与刘氏几个人还算是相谈甚欢，她过来最合适。 “要往前走，这边不适合露宿。否则夜里下了大雨可就麻烦了。” “哎，好嘞，我家老头子也是这样说的，那咱们就继续走。”陈老婆子又冒着狂风小跑回去。 看着那瘦小的个子，覃三娘十分担心她被风卷走。 大家伙儿这会儿也顾不上饿了，至于娃娃？饿了就吃点蒸饼，他们都是很会看脸色，阿爹阿娘现在没空招呼他们呢！ 卢顶天也十分忧心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落脚，村人这边恐怕很麻烦，若是雨大，这粮食也怕保不住。 好在过了半个多时辰，顾青山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破庙。加上这天气虽然陡变，风也不小，但雨滴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这破庙建在路边的树林子里，庙门不大，估计也没什么香火，否则也不会破败至此，里面的和尚也不知所踪了。 虽然年久失修，残垣破壁，但好歹也能找到一两处遮风避雨之处，大家伙儿自然是没有嫌弃的道理，赶紧各自找地方先休息。 半晌，这破庙便被这群赶路人占领了。 等到阵阵米香味儿飘出来的时候，大雨才如期而至。 刘氏熬了浓稠的粟米粥，眼看夜里不能赶路，大部分的妇人都将两顿并做一顿。 覃三娘一行人与卢家村人隔开了一段距离，这好像约定俗成的规矩，毕竟他们也只会算同路人。 这会儿见刘氏熬粥，覃三娘可不打算委屈自家人，除了在虢城买的馒头，又从超市里拿出了几样咸菜并十几个炸鸡腿。 当然这鸡腿还是躲到车厢里啃掉，省的有心之人看到。 比如赵菊花，眼神儿一直盯着这边，那灶火上熬的稠稠的米粥就已经够香的了，竟然还有雪白的大馒头？！再看看自家手里的黑面儿伴着米糠的蒸饼，瞬间就不香了，这蒸饼还是跟卢栓子换的，就是她那个相好单身汉。 覃三娘才懒得搭理她，就算是刘氏也给了她几个白眼儿，转身将后背对着她。 吃完饭，才听说顾家的小阿织病了。覃三娘赶紧给看了看，这是又冻着了，需要喝点儿药，还是之前底子太弱的事儿。 顾青山这个阿爹一听，脸上写满了自责。 “好了，我待会儿给阿织抓点儿药，你给她熬了以后灌上一碗，多喝上几天也就慢慢好了。” 夜里，顾青山守夜。夜宿破庙，也是不得已，他还是很担心。 果然，亥时左右，一队人马自雨中而来，这些人都穿着蓑衣带着斗笠，众人都有些慌张。 这队前头是几个高大的衙役，身上穿着官府，后头跟着一队人，都是些妇人和小儿。 领头的衙役走进庙前，看到里面的景象，心道原来是些难民，施施然走到庙门内。 “各位父老乡亲，我们是京都的差役，此次要押送犯人前往南境，路遇大雨这才与诸位遇上。今夜便叨扰了！”说完也不待他们同意，便指挥后头的随从进入庙里，选了一个相对靠外但是防风躲雨的位置，至于那些个犯人，则是让他们自己找地方蹲着。 至于担心犯人逃跑？那倒是不至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能逃到哪儿去？何况她们家族的男人已经从另一条路去往流放之地了，除非死了，逃走是会被株连的。 对于女人们来说，男人就是他们的天呀，就算是再苦再难也不能抛弃丈夫儿子。 这些女眷想来都是富贵人家的，单单看身上穿着的衣物和言行举止，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想必这里面有不少的夫人小姐或者少爷公子吧？ 赵菊花一阵戚戚然，又觉得幸灾乐祸，犯人中的女人们个个儿眉目如画，她那相好儿看的眼睛都直了。心下诟病，哼，你们享福够多得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覃三娘也注意到，这些犯人中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妇，形容举止颇有大家之风，旁边的妇人和娃儿们都围坐在她身边，其他的女眷应该是家族中的奴仆，此刻在周围寻找吃食。想必他们身上没有多少花用了，即使有，估计也被那些个差役给压榨去了。 第65章 流放女眷 若是好的年景还算好说，可如今饿殍千里，难民都将野菜全部都挖走了，他们这些个人别说不怎么认识野菜，就算是认识也是挖不到的。 果然，那些个女人出去寻摸一圈儿，也没挖回来两把菜。 老太君也很无奈，将目光锁在了他们这群难民身上。不多时便步履沉稳地走向覃三娘这一家人。 许是看到他们距离别人有些远，又恰好在衙役能够看到的角落，另外这家人不像是没有粮食的，单看这娃儿的神色就知道，虽然穿着粗布衣衫，但是脸上的气色还好。 老太君是杏林世家出身，前朝国手的嫡长女，经历了两朝起落，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那妇人一双美眸微蹙，似乎对婆母的做法有些不解。 面对这样的老人家，即使对方是犯官家眷，覃三娘也不敢小觑。 她心里不由地转了好几个圈儿，如今天下大乱，谁晓得将来谁能入主中原坐上那把椅子？起起落落乃是常事，这样的门风，也未必起不来。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个家族盘根错节，将来保不齐能发生什么戏剧性的扭转，覃三娘不指望自己能扶摇直上，但是结个善缘总也是不错的。 “老人家，可是有什么事情？” 看到自家大女骤然站起，又见到那老妇人走过来，对于刘氏这样的农妇来说，总觉得现如今被流放的官员恐怕都是好官，只有那高高在上的不管老百姓死活的狗官，那才该死！ 看到刘氏和覃三娘流露出的表情，老太君微微一笑，这月余来，她们看惯了白眼儿，想不到这些个流民竟然是如此纯良。 “两位，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们这一行人乃是犯官家属，本来这身上也带着些粮食，只是之前出了点儿事情，这粮食也没有了。不晓的能不能同你们换些粮食？哦，我这里有一块玉佩，也值几个银钱。” 那老太君想了想，便将脖子上的一块玉佩拿出来交给覃三娘。 老太君眼光毒辣，知道这位年轻妇人才是掌家人。 不用细瞧，覃三娘也知道这玉水头儿极好，不是一般值钱，而是很值钱！ 旁边的中年美妇人焦急地唤了一声母亲，想来是不赞同老太君以玉佩换粮食，另外估计这块玉佩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对着那妇人轻轻挥了挥手作为安抚。又笑着看着覃三娘，这妇人是个懂行的，而且明显已经动心了，身外之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换些粮食给自己的小重孙吃，否则那三岁的小儿恐怕是撑不住了。 “苒娘，这东西是死物，人是活的呀！” 原来那妇人叫苒娘，一个很动听的名字！苒娘眼里的泪痕浮动，想不到他们一家竟然流落到如此境地。 “这位老夫人，您这玉佩值钱的很，确定要换吗？” “当然，不过求些粮食，这玉佩就是你的了。” 如果不是看到她眼里的一丝丝不舍，覃三娘也会真的这么认为了，想必老人家在这群吃人的衙役手里能保住些许东西，靠的不仅仅是外在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还有自己的智慧吧。 覃三娘点了点头，在衙役的目光中将玉佩收好，表示这生意成交了。 老太君松了口气，她真担心这妇人不敢答应，到时候玉佩也会落入衙差手里，与其那样不如换点儿吃食。拿着这样一块玉佩也不知是福是祸，她有些亏心，总觉得这样做多少有些算计的成分在里面，只是为了自家的血脉延续，她不得不这么做。 转头，覃三娘便将一袋子粮食交给老太君旁边的中年妇人，大声说道，“这粮食可是我家省下来的口粮，也算对得起您的玉佩了。还有这些菜干也送给你们，算是个添头儿。” 婆媳俩儿没想到能得了一袋子粮食还有菜干，当下真心地感谢起覃三娘一家了。 众衙役一看也没什么好看的，那老太婆好不容易保住的玉佩竟然就这样换了粮食？不过要他们过去抢？这群难民人多势众，他们赶了一个月的路着实有些疲累，况且想到这老太君背后的势力… 小队长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这天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天了，总不好得罪的太过了，只是一块玉佩而已…… 呆在原地的少妇和小娃儿看到太君和婆母过来，赶紧过去接过袋子。 “母亲，你看！”说话的是苒娘的儿媳小孙氏，此刻正惊喜地望着婆母。小孙氏梳着简单的发型，一根儿布条简单地将长发挽起，看起来颇为利落。 覃三娘看出这小孙氏她身上有几分功夫，而且估计不低。 被称为婆母的苒娘也面带惊讶，不过瞬间镇定下来，赶紧吩咐儿媳去坐锅烧水，将之前存的粟米下锅，至于那些野菜也放到锅里去，她们现在还剩下二十多人，每人都还能喝上一口。 说起来，他们每顿的饭食应该是由差役提供，一顿一个粗粮饼子。老夫人换来的这顿粮食是打算给自己的小孙儿吃的，那娃娃是个体格弱的，这一路上多亏了一直用汤药养着，只是这吃食肯定跟不上，再加上这几日赶路忙，所以身体状况又开始恶化了。 她们手里的药材也是不多了，幸好药材不是吃食，不至于被人抢走。 苒娘犹疑片刻，看到无人注意的时候，才将米袋子拿过去给婆母。 老太君定睛一看，这里面竟然放着一袋子糖块儿，若在平时，这肯定入不了她的眼，但目前用来补充体力是极好的。除此之外里面的米竟然是稻米和小米混合的，这一袋子粮食若是省着点吃也够他家孙儿吃上一个月的了。另外，糖块底下竟然还有一小袋子白色的粉末儿，是盐？！是细盐！ 婆媳两人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震惊，现在王上禁止私盐买卖，他们一路上也想买些细盐来吃，只是价格贵的咂舌也只能作罢。可总是不吃盐身体早晚会垮，没办法，老太君只好将家中带出的丝绸衣物典当，买了一点儿细盐并一点儿粗盐，这些日子细盐也快吃完了。 “苒娘，务必将这个东西收好，咱们家的娃儿们能不能活，就靠这个了！” 反握了婆母的手，表示她一定会看好这些东西。 夜里，覃三娘听到雨声淅淅沥沥，这雨也不知道能不能停。 第66章 倒塌的横梁 “老太君你快给看看，小郎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莫不是发热了？”说话的女子仿佛都要哭出来了。 “莫慌，我看看。”只见那老妇人脚步也些许踉跄，想必这小郎君也是她非常看重的。 覃三娘被惊醒了，只见那小儿躺在稻草上，上面倒是铺了一层衣物，不过这种天气还是有些冷的，想来他们也没有多少能御寒的衣物。 “小郎身子弱，这几日天冷，这是受寒了。”老太君仔细看了小娃的脸色和舌苔，又摸了脉，不徐不疾地说道。好歹手里有了细粮和糖盐，小孙儿保全的几率更大了些。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往覃三娘的方向看了一眼。 叫苒娘的中年妇人赶紧往小娃儿嘴里塞了糖块，又拿着婆母给的药材去灶火上熬药，但凡是孙儿的吃食，她必然都亲力亲为。 倒不是不相信这些仆妇，这些人都是婆婆亲自挑选的，她们的父母、丈夫和儿女也都是府上的家奴，只是如今自家今非昔比。苒娘自己也不再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女，该做的还是要学起来，否则家里的媳妇们怎么能不有样学样？ 在司马府过了半辈子，作为儿媳，苒娘对于这位老太君是又敬又畏，别人不知道，她这个长媳却是知道的，老太君在南境也有产业，这都是很久之前悄悄置办的，不光是南境，就算是北境和西南也是有的，虽然这些个铺子的收入比不上司马府被抄家之前的风光，但是也足够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了！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这件事除了自己夫妻俩和老太君，便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派去边境打理资产的管家也都是府里的暗卫亲信。 这一路上不允许携带细软，她们藏起来的为数不多的银两也都被那些个差役搜刮的所剩无几了。 一边熬药，苒娘一边思索，也不知道夫君和儿子们怎么样了？会不会吃很多苦？现在走到哪儿了呢？ 一个婆子看到主子在熬药，赶紧过来帮忙，也被苒娘赶去休息，“嬷嬷，你年纪大了，白日里还要做饭，赶紧去歇着，这点儿活我还能干。” “夫人，您可是折煞老奴了，说起来主子您怎能做这种粗活呀？平白伤了手。”嬷嬷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这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身娇肉贵的当家夫人，怎么能看她受这种苦。 “这有甚，不过是给小郎熬点药罢了，若是小郎不舒坦我也是睡不好的。赶紧去吧，大不了明日嬷嬷你多看顾一下小郎，让我多歇歇。”苒娘话语轻柔，让人如沐春风。 覃三娘赞叹，这就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吧！ 没成想不远处靠墙的差役却被惊扰了好梦，恶声恶气地对着这边叫嚷， “你们这些个贱妇，半夜里不睡觉瞎吵吵什么！？难道白日里还不劳累？若是这样就让你们明日多行二十里！老子正做梦吃肉包子呢！再吵就鞭子伺候！” 嬷嬷不敢多言，赶紧噤声回去休息，她们如今每天走六十里，这样才可以在三个月走到目的地，若是耽误是要砍头的！这已经是她们的极限了，若是再多走二十里，估计这帮女眷谁也受不了，何况这里面还有孩子！ 覃三娘一阵气闷，还吃包子？！怎么不吃狗屎去！狗仗人势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抬头一看，这男人的头顶正对着寺庙的横梁，这横梁本已经是残垣破壁，上面的蜘蛛网密集，还有虫蛀的痕迹，若是塌下来估计也没人会多想吧？ 覃三娘躲在骡车后面，悄悄抽出臂弩，当然不能用弩箭，那就用石子儿，也是一样的。 暗夜里，一颗石子儿飞速射出，击中破旧横梁的同时就听到吱呀一声，横梁断了！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外面风大雨急，并没有人听到异常的声音。 “啊！”一阵傻猪般的嚎叫响起。 “闪开！” 衙役头头儿大喝一声，跟着便有几个差役跳了起来躲避过了横梁的袭击。 见自己的两个兄弟都负了伤，其中一个便是刚才大声叫嚷的壮汉，另外一个算是无辜躺枪吧。 那伤到的衙役头顶被开了瓢儿，这会儿血呼呼地往下淌，就算是一只手捂住伤口也止不住血流的速度，不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眼前一片嫣红，竟然“轰隆”一声倒地不起。 额，这么不禁吓！其实只是看着严重而已，难道这哥儿们晕血？！ 覃三娘很无语！ 有了这一出，大伙儿都没什么睡意了。 众差役仔细查看一番，原来是破庙上的横梁掉下来了，正庆幸幸亏自个儿刚才没有在那处休息，否则这开瓢的就是他们了，这看看就觉得疼呢。 差役头儿赶紧着人去给受伤的兄弟包扎，又细细端详了刚才断掉的横梁，周边巡视一遍，试图在众人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不过，覃三娘才不怕，这木头本就腐朽不堪，不是行家里手别想寻到外物击打的痕迹，这事儿不是怀疑就能成的。 差役头头儿也没什么头绪，毕竟这流民里只有一个刀疤脸汉子有些功夫，不过这人刚才就靠在自己最近的地方睡觉，他虽然是迷糊着但也警醒，这汉子根本没机会做手脚。 至于其他的流民则都是地道的农民，覃三娘等这些妇人们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兵倒霉？遇上了陈年的霉烂房梁？那倒也不是不可能！ 在排除了周围的危险，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得到保障之后，差役头儿赶紧让弟兄们休息。 至于被砸晕的阿黄？估计很快就醒了，一路艰难，饶是他们是差役，路途上死个个把人也是正常的，何况现在是乱世，就更没处说理去了。若不是家中没有门路，谁愿意来干这个活儿？！ 小孙氏走到自家老太君跟前，不知道附耳说了什么，祖孙两个都看向覃三娘这边，覃三娘倒是大方的一笑，这小孙氏不是个简单的！ 听说刚才出手的是对面的妇人，老太君倒是有点稀奇，她一辈子阅人无数，这妇人不像是会武的，心下还是有些纳闷。 小孙氏倒是很高兴认识这样的女子，但想到自己现在的犯人身份，便不好再过去诉说一番了。她性格豪爽，武将世家出身的女子动如脱兔，身手极好，与夫君也算是天作之合。虽然现如今夫家出了事儿，她也谢绝了娘家试图接她回去的好意，直言要与司马府共存亡，令婆母苒娘和老太君感动万分。 第67章 孙氏兰月 “兰月，赶紧去看看小郎，莫要乱说话。”小孙氏闺名兰月，是镇南将军家的嫡次女。 知晓覃三娘也是有意帮助自家，老太君心下感激，但是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点头示意。自家若是之后能够起复，多少都要回报今日的相助之恩，只是不知道这户家人姓甚名谁，或者将往何处？ 这样想着，她也便走到了覃三娘面前。现在天色还暗着，不知道雨还要下多久？ “这位娘子，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你看这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晴。不知道你们打算去往何处？” 老太君看看天色，眼底有淡淡的忧愁，也不知道儿子身子骨儿能不能撑得住？这天气他的腿疾该犯了吧？多年征战竟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老夫人，我姓覃名江秋，行三，人称覃三娘。我们打算往南去，大概就是去往江州或者临安那一带，总之哪儿有口饭吃就去哪儿。您见多识广，不知道能不能让讨个建议？” 覃三娘真心请教，她是外来户，南边哪里好？怎么个好法真的是一无所知。 这女子是个不一般的，老太君低头观地，略一沉思。 “那不如去临安吧，临安府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哦，至于土地也甚是肥沃，临安刺史也是个不错的，我们都是老相识了。说不定还能认得我的玉佩呢。” 覃三娘要是再听不出这老太君的意思，那就是猪脑子了。 忙拱手，道，“听您这样一说，我也觉得临安府是个难得的好地方，咱们地里刨食的，土地肥沃最是重要！” 不论是林长风还是这位老夫人，都说临安府是个好地方，那不去可不就亏了？必须得去看看呀！ 想到她们家那小郎君的孱弱多病的样子，覃三娘便从空间里取了三大包奶粉递给她，这是牛奶粉，想必小娃儿喝了以后肯定好，你看自家的几个娃儿也经常喝一碗，这体格不就慢慢上来了吗？ “这是？”老太君看着这几大坨白白的粉末儿，原谅她竟然刚才还自恃见多识广，真的认不出这是什么？ “奶粉，哎，怎么说呢，就是将牛奶或者是羊奶之类的干燥后碾碎便成为奶粉了，好携带，小儿喝了以后可以强身健体，也顶饿！这油纸包不要扔，这东西好是好，就是容易潮湿结块儿。” 覃三娘拍着手里的奶粉说解释，这东西是用水冲泡开喝的。 竟然是牛奶做成的？这可真是个好东西。牛奶制成的酪浆她是喝过的，太医也说喝了对身体好。 两人又唠叨了几句才各自离去，旁边竖耳倾听的差役早就沉沉睡过去了。睡去之前，心里还想着，也不知道头儿担心个啥劲儿，就是些失了爷们庇护的娘们儿，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瞧，这不也没说啥嘛！顶多是这个妇人给了那老东西一些什么粉，还是给小娃儿喝的，他们又不是奶娃娃，也不会喝那个东西！？ 顾青山被盯了一夜，反而睡得很踏实。索性让这些个混蛋守夜得了，覃三娘做的小动作他早就看在了眼里，当时还侧了下身，挡住了差役头儿的视线…… 这群狗娘养的，不去打胡子，不去打羌人，就会窝里斗！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本来以为天亮就会停的雨却开始逐渐增大了，这简直是不打算停下的节奏呀！ 幸亏这处寺庙建在稍高一点儿的土坡儿上，不至于积水，否则就更惹人心烦了！ 刚开始，几个差役还慢悠悠地等着天气好转，可直到中午这雨也还是一般大小，想到这可能会耽误行程，不由地有些急躁。不过这也没什么办法，若是硬要赶路，一个是不安全，另外这些个女眷看起来也都弱不禁风了，万一再都染了病、死了？那算谁的？！ 说白了，他们只是普通的差役，命贱，不值钱，而这些个女眷，即使现在是落魄了，但她们家里各个都是有钱有势的，若是知道她们死亡的原因乃是因为自己坚持雨天赶路所导致的，那等待自己的绝对不会是好事。 “头儿，阿黄的伤倒是不碍事，就是说头疼，这会儿正躺着呢！也不适合赶路。今个儿雨若是不停，咱们就不走了吧？” 说话的是的一个年轻的差役，看起来相貌极其平淡，五官端正但是却没什么特色，正扒拉着跟前的火堆，状似不在意的问。 “你小子别跟我打马虎眼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打算。”差役头头儿歪嘴一笑，“司马府虽说现在被抄了，可那姑娘也算是司马府的掌上明珠，你这又是何苦？” 这小子眼馋司马家的六小姐很久了，这回本不应该是他来送犯人，这不也寻摸上官给换了岗接了这活儿，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司马家的六小姐确实是个姿容出色的，可这小子也是个情种！ “老大，你看你这，我就是问问……” 年轻衙役看起来有点儿紧张，扔掉手里的烧火棍，正色说道，只不过话头儿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差役头儿倾身说道，“章午，你也算是爷看着长起来的。说句实话这事儿要能办的话，你哥我绝对替你办，不过司马家的六小姐不成，上面的人有交代，这一路上你以为没有人盯着咱们？这都是命，咱们是贱命，能活着就不错。你想想她们这些个小姐夫人最起码享受了几十年，咱们呢？哎，听哥的，别管闲事！” 年轻衙役强笑着点头，“兴哥，我知道，这不都得想想？待我想通吧。” “哎，这就对了。等到了地儿，哥带你去城里，那儿什么样儿的娘们儿没有？是不是？你就是没见识过……” 被称作兴哥的衙役头儿看着远方，思绪已经飘远。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他家娇娘又漂亮了吗？有没有夜夜思念自己，他可是想的紧呀！ 青年差役笑呵呵的点头，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阿娘，这天儿怎么这么黑，还没天亮吗？” 阿囡睡眼朦胧，双手揉了揉眼，这天这么还是这样阴沉？ “哎呀，小祖宗，别闹你娘，昨日夜里她没睡好，正在补眠。”刘氏一把扯过外孙女抱在怀里，将夹袄给她套上，若是受凉了可就麻烦了。 吴氏也赶紧督促着小二穿上夹袄，至于大娃，已经不需要督促了，早起后便自觉地穿衣洗脸，帮忙做饭了。 第68章 天冷 吴春花和刘氏都是朴实的农妇，打心里惧怕这些差役，自打他们来了破庙，她们走路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他们不快。 卢家村的村人也是如此，若不是这次逃难，他们基本上和衙役不会有什么交集，除了每年去收粮，可也没有这样多的差役，而且还都配着刀，那刀刃亮闪闪的，一看就锋利得很！ 覃三娘是闻着粥味儿醒来的，她倒不是多累，只是刚才去超市里查看了一番，这超市里的活物不算多，鸡笼子、鸭笼子都是放在超市后头的仓库里，也没有多少只等待宰杀的。其他的便是一些日用品、零食区、粮油区、果蔬区还有一个不大的熟食区。 平日里她逛的比较多的就是上面的几个区域，现在她竟然又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卖书的角落，书架上的书籍还挺丰富，农工商各个方面都有，有几本是关于种植的，还有关于酿酒、做各类护肤品以及美食类书籍，另外还有农田水利方面的，目前她看不太懂。 书中自有黄金屋，覃三娘心中雀跃无比，这要是安定了，凭着这些书她都能干出一片天地，否则真是对不起自己了！ 吃完早饭，覃三娘看了一眼庙门外面，这雨淅淅沥沥，一看就不是要停下的样子，顺着破庙残破的屋檐哗哗地向下流淌着，地上很快便形成了一条小溪流。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更冷了！ 老太君一行人都换上了稍微厚实些的袄子，想必这些个衣物都不当吃也换不了什么银钱，并未被差役夺走。 覃三娘一行人也跟着换上了厚实的衣物，除了顾青山还是穿着单褂子，倒不是他没有冬衣，估计就是体格壮实，不需要穿。 饭后不多时，卢顶天迈着八字步走过来，说是这天气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放晴的样子，估计今日是成行不了了。 他这样的老汉自然是会看天的，这样问话只不过是内心慌慌，无人诉说而已。 任谁跟一群衙役待在一起，都是如此，他巴不得雨停了，赶紧上路才好。 这一点儿刘氏也是同意的，她也不喜欢这些个衙役，那样子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除此之外，刘氏发现那边有个三角眼的衙役时不时地就往自家这边瞧，吓得她将几个娃儿都护在中间。 晌午，刘氏拿出黑面饼子，仍然熬了一锅看起来清可见底的米汤，这就是全家人的午饭。 陈老婆子一看，心里也有了底儿，默默地拿出自家的粗粮饼子，这还是混了米糠做成的，也熬了同样稀薄的米汤。 其他人家也大抵如此。赵菊花心里腹诽，你们明明手里都有麦饼子和玉米面饼子，为啥不拿出来吃？ 她手里的饼子早就都吃完了，前些日子让进城的人把手里的栗子给卖了，换回来些粮食，本来打算好好熬顿浓稠的米粥来喝，要知道她馋覃三娘家的米粥好久了。 赵菊花不是傻子，知道大伙儿为啥这么做，不就是怕差役抢了粮食嘛！可是自家没有那陈老婆子会作秀，她没有米糠饼子，咋办？！ 眼珠子一咕噜，看到了旁边的闺女，这就是个吃白饭的，生的跟她那个死鬼老爹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个窝囊废！ “招娣儿，咱家没有粮食，赶紧给老娘穿上衣服，出去寻摸点儿野菜吃！” 听到阿娘这样喊，还在迷糊着的招娣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衫，赶紧答应。翻出背篓里的蓑衣，哆哆嗦嗦地出去了。 陈老婆子看到这处，本想出声把她咒骂一顿的，想到庙里的差役，最终还是闭了嘴。这赵菊花就是个混不吝的，若是真对骂起来，那张嘴还不知道能吐出什么狗屎来！若是暴露了自家或者村人有粮食的事儿，可就是因小失大了，等过了此处再说。 刘氏看到这招娣自己出去，心有不忍，可是也不敢多说什么，另外就算是没有差役在此，她那个阿娘不是个好的，谁也不敢沾上的。只能叹了口气，又拢了拢身边的柴堆。 “哎，这雨这么个下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若是明日还不放晴，这柴火都有些不够了！”幸亏这破庙里倒塌的地方有不少的木头可以用来烧火，但是他们人多，这木头也烧不了许久。 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烧火不禁烧呀！ “没事，阿娘，说不定明天就停了。正好趁着雨天休息休息！” 覃三娘一直观察着对面的情况，这些差役也是各有心思的，那被称为兴哥的头目话不多，是个狠角色。大多数时候，对于自己手下欺负犯人女眷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就是打打骂骂，倒是没出现其他什么欺侮的情况，而老太君对于兴哥还算是尊敬。 那老太君一行共二十多人，其中只有一半是主子。 除了老太君本人，苒娘是地位最高的妇人，其次是还有一位二夫人，再往下就是她们两房各自的儿媳妇了。 小小姐倒是不多，不过有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一身素衣衫，夜里未曾注意，这会儿看到，才觉得惊为天人，五官极其精致。 令覃三娘啧啧惊叹，脑子里不禁出现红颜薄命这句话。 生在富贵门里自然是好事，若是家族鼎盛也算是锦上添花，可是如今家族失势，这样的姿色却可能是灾难。像老太君这样心如明镜的，才让孙女穿上素衣尽量降低存在感，可即使如此还是难掩风流呀！…… 好羡慕，有没有？！ 至于那个三四岁的小郎君，虽然是家里的男丁，但是年纪小离不开母亲，这才允许与女眷同行吧。 差役手里的粮食也不多了，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行程，为了加快进度他们选了山路，所以未曾到驿馆或者州城补充物资，本来是打算两天后到达下一个驿馆的，没想到遇到大雨被阻隔在这破庙。加上这些差役吃的多，布袋里的粮食眼看就要见底了。 “老大，这饼子没有多少了，今晚上还给那些个娘们分吗？” 说话的是便是那个三角眼、吊梢眉的衙役，刚才刘氏还看到他偷瞄自家这边。 头目兴哥眯了眯眼，看了一眼粮袋子，“齐虎，你这粮袋子下的够快的，前日里不还满着吗？得了，过一日算一日，夜里先给她们分了，明日里若是天晴了便立马上路，路上让她们挖点儿野菜吃。若是快些，下晌便到驿馆了！” 听到头儿这样说，齐虎心下一颤，没想到头儿竟然连多少饼子都知道，连忙正色解释， “嘿嘿，听你的兴哥。你也知道爷们饭量都大，这一个饼子都不够塞牙缝儿的呢！” 第69章 脸红心跳 见老大嗯了一声，未再言语。齐虎赶紧拿着粮袋子走开了。 “兴哥，要不然我出去猎点儿野物吧，也好给大伙儿打打牙祭！”叫章午的年轻衙役说道。 “这雨还大，莫要去了！放心，明日到了驿馆就有粮食了，不会饿着大伙儿。” 这条路他走了不止一次，往前走三十里，路上还有一个村子，去买些粮食也是可以的。章午这小子心里想什么他怎会不知道，不过不愿意说破罢了！不就是害怕他喜欢的那姑娘饿着嘛！ 哎，算了，谁没有青春年少！谁让章午这小子合自己眼缘呢！ …… 阴雨天，好睡眠！ 好不好睡眠，覃三娘不知道，不过这夜里有的人精神头儿可真是不错呀！ 眼前香艳的场面，饶是覃三娘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现代人都觉得有些过于……开放了吧？ 破庙后头有个小院儿，里面杂草丛生，倒是有那废弃的还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尚能应用。像覃三娘这种不愿意露天解决的便只能抹黑来这儿解决五谷轮回，没想到竟然免费看了一场激情大尺度，真是让人尖叫不已！ 那妇人的呻吟声，别说是那趴在她身上的汉子，就算是覃三娘这个直女也听的一阵酥酥麻麻…… 不过这声音怎的越发熟悉，再仔细一辨别，这不是赵菊花的声音嘛？！ 她大胆地透过窗棂往里仔细瞧了瞧，光线黯淡，也没有月色，自己也不是透视眼，但还是看清了地上散落的衣物，有一件应该是衙役的服饰。 覃三娘暗戳戳地想到，这赵菊花可真是重口味！连差役都不放过！ 又唯恐这里面又有什么其他的门道？决心在屋外听一听的覃三娘不得不忍受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蹲墙角！ 估计是旷了许久，里面的声音久久不能停歇。 就在覃三娘实在受不了打算揉一揉蹲麻了的双腿开溜的时候，便听到里面发出砰的一声！ 赵菊花此时还娇弱地喘着气怒斥他把她给弄得这样疼，明日还怎么赶路？ “行了，你这个荡妇，赶紧将我扶起来，这地上冷得很！” 这是那差役的声音！ 赵菊花不是个傻的，知道轻重，赶紧将他扶起，还贴心地给他递过衣物，“爷，赶紧穿上，夜里冷得很。别受凉才好！” 心下却想着，这汉子看着结实的跟头牛似的，想不到这么不经事儿！还不如她那老相好！ 直到里面响起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覃三娘的腿也不麻了，便悄悄溜回了破庙。 正想着去寻她的刘氏，看到闺女回来了，忙递上一碗热水。瓦罐里的水一直都热着，天冷，娃儿们不能喝凉的。 “阿娘，没事，你快睡吧，我刚才闹肚子，这会儿好了！” “唉，你也赶紧的睡觉，明日里还要赶路！水趁热喝，莫要喝凉水。” …… 昏暗的角落，衙役头目兴哥翻了个身儿，状似无意地睡过去。 经历了这么刺激的事情，覃三娘又怎么能睡得过去？ 直到看到赵菊花和那衙役相继回来才赶紧闭上眼，原来男主角就是那三角眼的叫做齐虎的汉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覃三娘才渐渐睡过去。 想不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竟然还有不速之客光顾！ 一群黑衣人围在破庙门口，首当其冲的是那些个衙役，很明显他们是冲着老太君那些个女流犯来的。 卢家村的村人都围在一起，大伙儿几辈子都是地里刨食的，哪儿见过如此大的阵仗？！此刻真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有那胆子小的，估计连裤子都要尿了。 覃三娘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不愉快的味道！ 黑衣人一个个身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唯独那两只眼睛露在外面，里面全是狠辣，一看就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卢顶天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了，昨日里应该启程的，就算是冒雨前行，也比在这儿送了命强！现如今却也不敢出来说他们只是过路的，也不知道这些黑衣人能不能放过他们！ “我们要取的是司马家女眷的性命，与你们无关！若是识相的，就赶紧给我闪开，否则别怪爷们儿的刀剑不长眼了！” 为首的黑衣人沉声说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过了定州，便到了南方的地盘，想要再下手就难了。 衙役头目兴哥冷哼一声，他也不是被吓大的！何况司马一族事关重大，这些个女眷若是不能及时押送到流放地，他也要人头落地！ “兴哥，咱们要不跑吧？这些人看着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厉害的很！” “是呀，老大，咱们别管这些个娘们了。反正都是去南边受苦的，早死早解脱！” 有两个胆小的差役说道，他们可不想死在半路。 “哼，你们这些个白痴，她们若是都死了，你以为咱们能活吗？！”自己是什么命？带了这帮白痴出来！ “兴哥说的对，不论咱们是不是抵抗，这些人都不会放过咱们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咱们跟他们拼了！”章午提刀上前，与兴哥并肩。 看了眼说话的章武，这小子是个好样的！若是能活着回去，怎么着也得把自家的闺女说与他，阿桃喜欢他很久了。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小孙氏兴奋地想要出头，被老太君瞪了一眼才按捺下来。 小孙氏摸摸鼻翼，搞不清阿奶为何要阻拦自己，这些个黑衣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覃三娘他们也是状似鹌鹑地缩在一处。 庙门出口都被堵住了，他们也过不去，索性坐在原地看热闹。后边卢家村的人也出不去，有不少人已经打算从后面出去了，后面的破墙应该可以绕道到后山，只不过那后山后面就是悬崖，出去找路的人又折返回来，摇摇头表示路不通。 两队人打的热火朝天，覃三娘发现这衙役头目兴哥的身手确实不错，还有那个叫章午的小子，靠着灵活也占了不少的便宜，其他几个人就不敢恭维了，特别是那三角眼的汉子，此刻还脚步有些虚浮，下盘不稳。 昨夜那么劳累，这会儿肯定是力不从心了。 第70章 再遇打劫 很快，衙差这边就七零八落了。 兴哥也不恼，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他们几个都多多少少的挂了彩，这样更好跟上头交差，最起码可以说他们曾经拼死抵抗，只是最终寡不敌众。 “弟兄们，咱们撤！” 衙差们冲出一条路往前方逃去，只有那章午回头看了一眼，又被兴哥强行拉走了。 这也太无语了…… 现在内心最慌乱的便是司马家的女眷了，这贼人显然都是冲着她们来的，虽说那些衙役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最少每日能给她们块饼子吃，并且能带着她们去南境，而这些黑衣人要得可是她们的性命！ 黑衣人头领环顾一周，周围的这些个人真的不足为虑，不过若是能趁机抢点儿粮食也是不错的。 他们乃是山上的土匪，至于杀手的活儿当然也接，谁让如今年景不好，总得开源才行。 “你们便是司马家的女眷？”黑衣人头领厉声问道。 “老身正是司马府老太君，不知阁下能不能让我这古稀老人死个明白，到底是谁要置我们这些个女流之辈于死地？”老太君声音不徐不疾，丝毫没有胆怯之意。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丝敬佩之意。 黑衣人首领略一思索，“也罢，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是一位京城里的贵人主子给我带的话儿，说是你们必须死，尤其是司马家六小姐!” “老太君，莫不是玲珑郡主？”小孙氏张口就来，那玲珑郡主简直是个变态狠人，因为一个男人便要要了她家小六的命！ “也罢！若是如此，这也是天意。小六你也别哭，这不是你的错。祖母不怪你！” 被称为小六的女子抬起头来，怯懦地喊了声祖母，瓷白的脸上泪珠儿大颗的滴落，当真绝色，就算是哭也哭得我见犹怜。 “爷，那女子当真是美极了，要不咱捉回去先玩玩，就算是贵人要尸首，到时候再杀也不迟！”一个猥琐的声音说道。 就算是隔着布巾，覃三娘也能想到这人长得是多么膈应人。 其余的黑衣人也有些意动，毕竟这些个女眷可都是贵人，他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再仔细一瞧，那模样儿竟然也是一个赛过一个，就连那两个年岁稍大点儿的，看起来也是徐娘半老，体态婀娜。 “行了，赶紧给我干活儿，先把她们掳到山上再说！” 苒娘心下一沉，知道这些贼人是起了别样的心思了，自己堂堂侯府主母，万万不能受这般屈辱。 “孙氏，你带着小郎逃吧，往南去江州我娘家，司马家的血脉就靠你了，阿娘谢谢你！”这显然是她们提前说好的，此刻苒娘只是悄声对着孙氏说了几句。 后者眼中一片悲愤，但还是伸手抱住了小郎，思索着应该从哪里突围合适。 显然，刚才她们不让小孙氏出手，是为了保全她和孙儿。只是没想到，那群差役真的如此不顶事儿。 老太君她们决定为小孙氏争取时间，全都默默地上前，站在黑衣人跟前，打算拼死一搏，就算是死也不能遭受屈辱，这是大家女子的风范。 覃三娘真的看不下去了，这些个大家闺秀，打个架就是麻烦！ “我说各位大哥，你们在我的地盘上打架有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还有，这家人还欠着我银钱呢？我可是卖给他们一袋子粮食，单单一块儿破玉佩怎么能够？！” 看着站在人前的覃三娘，这模样虽然比不上那些个贵女，但是也算是不错了，比那些个瘦不拉几的难民妇人要好看许多。 “怎么，连你也想跟着爷回去享受，那就一起吧，到时候也好一块儿去追讨你的银钱！”那个猥琐的黑衣人嘿嘿一笑。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福咯。” 覃三娘微微一笑，上前一步。 这妇人身上没多少功夫，侯府一门以武将居多，这个老太君等人还是看得出的。 “这位娘子，欠你的银钱你可以去江州城梅里王家去索要，就说是她家大娘子欠你的，凭着那块玉佩当信物即可。” 苒娘也不欲再多连累外人，就算是给儿郎们积德了。没想到她一辈子吃斋念佛敬畏佛祖，却落得如此下场。 “那可不成，我一向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的，万一你那娘家人不认账咋办？” 覃三娘颇为俏皮地说道，苒娘有些着急，心想这妇人莫不是傻？都这时候了还不赶紧地逃。 老太君却是看出来了，覃三娘是要帮她们，只是…… “爷，这娘们儿活的不耐烦了！让我去收拾收拾她，一准儿让她哭爹喊娘！” 这妇人是故意找茬儿的！虽然她身上没有强大的内力气息，但是敢在她们面前找茬儿的可不多见，一定不是简单的！黑衣人头目有些心急，生怕再出变故，他心里门儿清，京中的贵人一怒，别说是他们，就算是整个山头儿都能一锅端了！不由地怒斥道， “既然你非要插一脚，不如就和她们一同上路吧！兄弟们，给我上！” 说话间，所有的黑衣人一冲而上。 “真够不讲究的！” 覃三娘心神一凛，手上多了一枚黑乎乎的弹药，随手一抛便到了那些黑衣人跟前。 只见一股股白色的烟雾缭绕而起，烟越来越多。 饶是黑衣人晓得这是毒药，再捂住口鼻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觉得眼泪鼻涕横流，别说是睁眼就是喘气都困难。 覃三娘用的是催泪瓦斯，捂住口鼻也没啥用。 小孙氏一行人已经目瞪口呆。 刘氏倒是还好，之前已经知道神仙相助的事情。 瞧瞧这烟雾？！多像仙境里的云雾缭绕呀。这肯定是神仙又来了，刘氏念叨阿弥陀佛，脸上一片得意。 吴春花和胖丫看到刘氏的样子，心里揣测这一定是覃三娘本来就会的功夫，真是厉害！ 至于顾青山，哪儿有什么好想的，覃娘子的本事大着嘞！ 不过，这反转却惊呆了老太君一行人。 这娘子到底是什么路数？ 虽然早就想到这妇人不是个简单的，但没成想她们竟然会遇到世外高人！肯定是佛祖显灵了。 “还不赶紧走！” 听到覃三娘的招呼，众人来不及多想，一队队快速而有序地撤离出破庙。 黑衣人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也不知道这眼睛还有救吗？ “老大，这妖妇是什么路数？咱们怎么办？” 黑衣人老大心里无比后悔，刚才就应该暗地里将司马家的女眷都给杀了！本以为那些个衙役就是最大的障碍，没想到这回遇到了硬茬儿! 他们已经辨不明东南西北，就算是想逃也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这催泪瓦斯的效果能持续多长时间，为了一绝后患，覃三娘心一横将黑衣人头目和那个猥琐的男人解决了。 事情也不过在一瞬之间，臂弩对准，直击左心！ 第71章 辞别女眷 剩下的黑衣人听到老大“啊”了一声，还有弩箭没入皮肉的声音，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声响他们熟悉的很！ 便有那些个胆小的赶紧跪地求饶。没有了头领，这些个小人成不了气候。 “姑奶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我们都是被逼上山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 “不要再干这些个偷鸡摸狗的事儿，如果再遇到我，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覃三娘趁势将弩箭拔出。这些都是精钢制成的，不能浪费！ “知道了，姑奶奶！” “以后再也不敢了！感谢姑奶奶！” …… 无心再听他们的哭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覃三娘起身赶紧去追走远了的众人！ 卢家村的众人跑的飞快，就算是上了年纪的，此刻竟然也是健步如飞。 司马府的女眷也是如此，唯老太君年长一些，已经被刘氏请到马车上，这样也能节省些时间。 小二最先看到自家阿娘跟在后面，赶紧叫停了胖丫阿姐。 看到后面已经没有匪徒，刘氏便让胖丫和顾青山靠路边停车，否则还要累大女气喘吁吁。 前方不远处便是分叉路口，一条路取道遂州去南境，一条路则是通往定州去江南的。 想到司马府女眷是要去南境的，应该是不同路。 等到覃三娘赶到跟前，老太君她们已经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了。 众女眷跟随老太君行了一个大礼。 “老身感谢娘子搭救，我们乃是京都司马府的女眷，若是有缘，期望能再与娘子相见。我司马府的后人会世代铭记覃娘子的恩情！” 覃三娘赶紧将老太君扶起，她只是顺手而为，不值当如此。 旁边的苒娘也难得露出笑容，对着覃三娘感谢， “前方恐怕就要与覃娘子分开了，我们要取道遂州去南境。你们若是去江州府，如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寻我娘家兄长梅里王氏，他会帮你的。” 说着，苒娘拿出一只木钗子。 这木钗甚是精美，乌木色，一看就是不菲之物。 “使不得，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您有什么口信要带给令兄长吗？若是可能我也会尽力帮你带到！” 见对方能看得出这木钗乃不菲之物，苒娘更加惊讶了！ 这木钗是兄长好不容易寻回来的香木，不用熏香便可以散发出香味儿，而且经久不衰，是她的及第礼。那些个官差不识货，包括抄家的时候都没有拿走，才让她得以保全。 本来将它送出去，苒娘还有些不舍得的，不过这会儿倒是觉得物有所值了！ 硬是将木钗塞进了覃三娘手里，“若是能见到我家兄长，那烦请覃娘子告诉她我一切安好！让他不必挂念。” 覃三娘一一答应。 想必她们也有办法往南去，没有了衙役也许还会走的更舒心。想到路途还有很长，送人送到西嘛，何况拿了人家的玉佩和木钗！这都是很值钱的！ 覃三娘略微一动，便从空间里里拿出了三十几双大大小小的鞋子，当然都是厚布棉鞋，但是底子肯定比现如今的好的多，这都是橡胶底的，耐磨！ 众人只看到她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老太君。 “老夫人，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我也没什么可以送你们的，这是几双鞋子，你们拿去穿吧，一路顺风！” 苒娘略微颤抖地接过婆母手里的包袱，内心翻江倒海。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等告别了覃三娘一行人后，苒娘她们看到这些鞋子时的震惊就不必再提了！这鞋子的做工虽然算不上精美，但是却结实整齐，阵脚细密的像是一人所为。而且底子厚实，就算是走到南境估计也不会磨破。穿起来也软和，走路都没有那么磨脚了！还有这里面竟然还有五片金叶子！ 若是往常，这金叶子便没有什么好惊奇的，可现在这就是能让她们活命的东西！ 司马府小辈再次被耳提面命了一顿，必须记得覃娘子的大恩。 去了南境之后，她们凭借记忆将覃三娘的画像保存下来，逢年过节的都要叩头拜谢那都是后话了！ 说回覃三娘这边，赶紧走了去往定州的这条路。 下过雨的路途有些泥泞，众人走的不快。好在现在不缺水了，而且大伙儿手里也有粮食，一路上倒也安稳。 只不过新的烦恼也来了，过了十月份，天儿一天冷似一天，夜里宿营就成了问题。 这会儿太阳落山也早了，大概下午五点左右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了。 大娃儿眼尖，老远便看到一处亮着火光的村落。 “阿嬷、阿娘、婶子，你们快看，前面是不是村子？” 若是有村子，那可真是太好了！ 各个村子里一般都有闲置的破房，这时候的人淳朴，对于过路人还是愿意伸出援手的。除此之外，也可以出个几文钱借住到村人家中，一般人家也是愿意的。 故而这会儿听到前方有村子，大伙儿心里都挺激动的。 不用露宿野外，是件大喜事！ “青山兄弟，咱们先过去瞧瞧。” 顾青山点头，赶着骡车朝着村子的方向驶去。心下却有些不安，记忆中这边没有多少住人的村落，因为常年打仗，很多村落都已经无人居住了。 不过时间久远，很多事情他也记不清了。 卢顶天站在驴车上，对着众村人说着前方有村子，若是幸运咱们还能借住一宿，不过还是老样子，不许偷鸡摸狗的省的得罪了主人家，到时候再将他们扭送官府，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了云云。 这也是提前打个预防针了，这村里的人大都是好的，但在饥饿的驱使下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谁也不好说。 作为族长，他有义务令行禁止。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事儿，可不能发生在卢族！ 走到跟前，才发现这村子无比破败。村里倒是依稀有十几户亮着火光的人家。 一行人走进村子，动静不小。那些养狗的人家便有狗吠声响起。 跟这边小白的声音此起彼伏，倒是相得益彰！ 前方有一户贴着门联的人家，虽然破旧，但应该是今年新贴的。院墙还算是周整，里面还有一棵柿子树，高高的枝头悬挂这几颗柿子，连覃三娘都有些馋了！ 第72章 又进贼窝 卢顶天上前敲门，作为一族的里正和村长，还是队伍里面最为年长的人物，这种外交的活儿交给他最合适不过。 不多久，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隔着门回应，“谁呀？这么晚了？” “老哥，我们是经过此地的难民，天色太晚，眼见这边有村落，不知道能不能借贵宝地行个方便？” 只听门栓自里面落下，不一会儿便吱嘎一声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这老头儿头上包着布巾，面色倒是红润。身上的衣物也是黄麻布短打，上面点缀着几个补丁。 看了一眼他们一众人，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缓声说道， “咱们村里还有十几户人家，至于其他的都去南方了。除了亮着火光的人家有人居住。你们这儿人不少，可以去村南头，那边的空房子多，也算齐整。多少对付上一晚也比露宿野外强。” 说着，便对着里面喊了一句，说是要带人过去看看房子。 窗户上有一个老妪的背影，咳嗽了几声，让他早点儿回来。 卢顶天一个劲儿感谢，表示这么晚喊他出来带路实在是不好意思。 白胡子老头身材还是比较高大的，腿脚也很麻利，不多久便带他们来到了村南头。 如同他所说，这边的房子确实都是空的，而且都连在一起。对于他们这些个逃难的人来说，也算非常不错了！ 安置好众人之后，白胡子老头儿扫了他们一眼，便同里正告了别，慢悠悠地回去了。 不知道为何，覃三娘觉得他回头看了好几眼自家这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当下也顾不得多想，因为几个娃儿都已经饿了困了，连她自己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先把肚子大人给哄饱了再说。 覃三娘一行人选了一户房子，赶巧这屋子共三个房间。 没有了别人盯着，刘氏决定给大伙儿开开荤。和吴氏一起蒸了稻米干饭，又切了坛子肉蒸上。 “阿娘，上回咱们去买的鸡蛋也拿出来几个，做个蛋花野菜汤吧？” 刘氏点点头，直接接过来，不用怀疑这一定是神仙给的，刘氏已经习惯这个神仙的存在了。 吴春花没想到上回在虢城还买了鸡蛋，赶紧小心地拿在手里，这可金贵，碰破了得心疼死。 几个娃儿被一人塞了一块糖，坐在地上帮忙烧火。 厨房里的灶上没有锅，想必人家逃难的时候都已经带上了。只能用石头简易地搭了灶架着火堆做饭，这个倒是不难，对于他们来说驾轻就熟。 趁着做饭的功夫，覃三娘赶紧去收拾睡觉的地方。 灰尘到处都是，只是住一晚上，便只将需要用的地方擦拭干净。 这边覃三娘一家吃的正香，隔壁的赵菊花就只能闻着香味儿啃饼子了，再喝上几口米粥，算是一顿不错的饭了。 当然，这不错是跟自己以前比，跟隔壁的比起来，赵菊花只觉得味同嚼蜡。 恨恨地看了隔壁一眼，让你们吃吃吃，看你们能吃到什么时候？！想到不久之后覃三娘的粮食都成为自己的了，她就止不住的全身兴奋，手里的玉米饼子也变得香了。 这玉米饼子还是三角眼差役给她的，也算是她的酬劳。想到那差役，赵菊花觉得身上一阵酸痛，不过若是事成之后还能得到不少的粮食，她觉得也算是值了。 吃完饭之后，覃三娘才觉得缓过劲儿来。 娃儿们都已经洗刷完到炕上玩了，许是困了，几个人都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倒是几个大人还在火堆旁边忙活，准备把肉再烤烤干，这样能放的更久一些。 “覃娘子，我觉得这处有古怪！”顾青山严肃地说道。 这是作为一个猎人的直觉，而这种直觉曾经救过他许多回，顾青山不得不慎重。 刘氏和吴春花对视一眼，古怪？他们只见过白胡子老头儿一个人，怎么就发现有古怪了！ 覃三娘继续熏烤肉干。 “当然有古怪，这白胡子老头儿一看就是练家子，身材魁梧步伐沉稳，不像是个老农。至于其他十几户人家，也不好说是什么人！他们将咱们引到此处，后面便是深山，要逃出这个村子，必然要经过那十几户人家，除非往后山去。” “夜里这山里不好走不说，若是有野兽就麻烦了。他们料定我们没法走出这个村子。” “没错，那么估计就会今日夜里下手，无非是杀人抢粮。” 顾青山一拧眉头，敢打他的主意，真是不想活了！他决定过去瞧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何况自己又没有顾青山的功夫，便点了头。 看到阿织他爹迅速隐入黑夜，刘氏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三娘，这可咋办？那为啥咱们还要进来？”吴春花不解，当时直接掉头走不就得了？！ “哎，咱们哪里知道这里还有门道儿？要是不跟着进来，恐怕当场便得干一仗了！”刘氏气愤的说道。 刘氏说的在理，若是不跟着进来，别说很难说服村人，很有可能那些个贼人已经埋伏好了，到时候若是正面冲突，那岂不是要折损很多人？虽然自家有牛车什么的，但是想要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冲出去，也未必可能。 “好了，阿娘和春花嫂子你们也别担心，咱们先将东西收拾一下。待会儿喊胖丫起来，若是有什么事儿咱们提前走。” 吴春花赶忙答应，刘氏也起身去收拾起来，虽然心里慌乱，动作却也有条不紊。这一路什么可怕的情形没有见过？ 不过半个时辰，顾青山便轻手轻脚地推开自家的门。 “覃娘子，你猜测的果然没错，这村子有古怪。” 原来，顾青山潜入了刚才那户白胡子老头儿家中，这户人家不止老两口，还有三个成年男子的声音。正商量着打算将他们这些人来个一锅儿端，至于方法，那就是趁着深夜大家都睡熟之际，用迷药把他们迷晕，之后便任由他们处置了。 顾青山心下一凛，这可是贼窝！ 此时，又有人过来敲门，顾青山急忙从房顶跳下，白胡子老头家中有狗，他并不敢进入院内，生怕打草惊蛇。只不过逃离之时，竟然看到了三角眼汉子，就是破庙里的那个差役！ 第73章 月黑风高夜 顾青山的叙说，让覃三娘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若是如此，就必须让村人们先躲一躲。 听到覃三娘所说，卢顶天心里直呼真是倒了大霉了！好不容易从黑衣贼人刀下逃生，没想到这便又入虎口！ “谢谢覃娘子，我赶紧去通知大伙儿，去山里躲躲。” “阿叔，此事务必小心谨慎，若是惊动了贼人就麻烦了！还有，不要惊动赵菊花！” 卢顶天面上一阵疑惑，覃三娘只说是自家周围已经被贼人重点监视了，赵菊花住在旁边，若是有什么动静未免打草惊蛇，何况有她在，定然不会让那对母女出什么危险的。 想起赵菊花的大嗓门，卢顶天也是一阵头疼。 “行，那招娣她娘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说完，就转头而去，心下愤然，本来想着今天能够在热炕头好好睡上一夜，看来又泡汤了！不过小命儿要紧，这卢家村几十户人家，让他一家一家的通知也是很累的！幸好自家老大可以帮忙，至于其他的两个儿子，还要看护自家的儿女呢！ 刚过子时，卢家村的大部分村民都已经被转移到村南边的后山上了，这处正好有个靠着峭壁的山洞，虽然不怎么大，但众人也没什么好嫌弃的！ 卢顶天焦躁地注视着村里的动静，生怕有个什么不好，若是覃娘子他们顶不住，他们这些个藏在后山的也得赶紧往山里撤，山里有野兽？那也比蹲在原地等着挨宰来的好！ 覃三娘和顾青山趴伏在屋顶，一动不动，如同蛰伏在暗处的黑猫。 忽有一阵风吹过，头顶上的枝丫随风摆动，发出尖细的有几分瘆人的呻吟。 果然是月黑风高夜，适合行凶时！ 不多时，一队黑影快速地由北边过来，为首的正是那个白胡子老头儿。 只见他做了一个单手挥的姿势，后面的人自动分成两队，将他们借住的房屋全都围了起来。 潜入进来的人也是十分谨慎，如猫儿一般行走，走到窗户跟前听了一阵，确认里面的人都睡了，便小心地从窗户缝儿吹入迷药。 大概过了两刻钟，仔细听了动静，想必里面都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了，才大胆地推门进去。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进入门内的他们才是猎物！ 要覃三娘和顾青山两个对付这么多的贼人，显然是不可能的，而卢家村的男人又没有几个得用的，胆子也都跟鸡儿似的。最后灵机一动，不如设计机关术。 在覃三娘的指导下，顾青山很快便把各家的门内安装上了简易的机关，大体就是门开之时触动机关，绑在对面物体上的箭会应声而出，不管对方多么敏捷，大抵都是逃不开的。即便没有正中要害，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正焦急等待的白胡子老头儿，不知为何，心下一阵不安。 这户村人未免太安静了一些。往常的那些个过路人怎么着都会发出些声响，妇人的争吵不休、小儿的哭闹声，他们往往要等到后半夜才有机会动手。没想到这次子时刚过，他们还没怎么蛰伏，这一家一户的全都灭了灯！难道真如齐虎所说，这些村人都是累的狠了？！ 终于，等到对面的家家户户内火光一亮，白胡子老头儿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人得手了！ 那笑容还没从脸上消失，便听到一阵呼声从后头山上传下来，二十几个彪状大汉跟着卢老大快速跑过来，还没等他反应，便被擒住了！转头看了一眼从屋内被拎出来的手下，才知道原来自个儿才是被钓上来的鱼！ 不过，他还是要做最后的挣扎。 “你们这些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好心好意收留你们，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白胡子老头怒目圆睁，哪里还有刚进村时候的慈眉善目！众人才看清，这明明就是条毒蛇！ “哦？那不知道你怎么解释这个？！”说着，覃三娘便将迷药扔到他跟前。 白胡子老头儿眼神儿闪躲，“这是什么东西？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的，想要冤枉我们！这还有王法吗？我要去虢城告你们去！你们这群流寇，想屠了我们满村！” 这个村子属于虢城管辖，所以他才会说去虢城状告！ “得了，别嘴硬了！齐虎是谁？”这齐虎是主要人物，覃三娘不想留后患，欲除之而后快！ “谁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们这是没有王法了啊！” 没有错过他眼神儿里的犹豫，一个差役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里正，看起来毫不相关，但是肯定不止如此。 “快说，齐虎在哪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这箭可是要喝血的。” 他们在明，齐虎在暗！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白胡子老头儿抖了一抖，想到家中患病的老妻。这女人身上带着煞气，让他心惊胆战，他相信若是他不说的话，自己必死无疑。看到那些个还有些气儿的手下，心下一横， “我要是说了，你得保证不杀我们！” “快说！说的晚了都得死！”笑话，你都要连锅将我们给端了，还想着跟我来谈条件？ “我们这个村子名为齐屋村，三年前闹了水患，村里人大部分都被淹死了，还有的没死的便山上做了山匪。我本来就是里正，也便被推举为头目。只不过后来大旱，再后来战乱，就算是当匪也活不下去了。这齐虎不知道怎么的做了朝廷的衙役，每隔半年都会遣送一波儿犯人至此，便与我们做起了买卖！我们帮他将来人迷晕，之后便由他挑选带走几个，至于剩下的都被赶到山上干活儿，打猎或者是开荒。” 看到覃三娘越来越黑的脸色，忙接着说道，“那些个被带走的人我们管不了，那齐虎可是衙役，手里有刀！我们也是为了挣口饭吃！那四十里外山头儿上的土匪可是比们狠厉的多，也跟齐虎做生意！” “那些被带走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些女人或者是小娃儿……” 白胡子老头儿肯定不是无辜的，覃三娘踢了他一脚，直中胸口。也不理会他躺在地上哀嚎，那些妇人和孩子估计都是被卖掉了！这是一笔无本万利的买卖！ 第74章 齐虎 “那齐虎怎么跟你们联系？” 想到齐虎，覃三娘便起了一阵杀意，这就是人渣，既然惹到姑奶奶手里了，就别怪她不客气！ “每次事后的隔天上午，定然会带着人来，一般都是巳时左右。”至于为何隔天过来，想必那些人都已经饿的走不动了，轻易不会反抗。 白胡子老头儿眼一闭，该说了都说了，那齐虎也不是个好的，每次都跟打发要饭的一样打发他们，还说什么念及旧情！ “姑奶奶，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这世道哪儿有活头儿？山上那些个被掳去的人都被我安置的妥当，虽然干活儿辛苦些，可不干咱那有饭吃？除了几个打猎时被野兽叼走的，我们可没有杀人呀！还有我们的妻儿父母，都是无辜的！求你放过她们！我愿意帮你们抓住齐虎！没有我出面，齐虎是根本不会跟着进村的！” “你怎么不想想被你们卖掉的那些个妇人小娃儿？真是造孽呦！这世道谁是容易的？”陈老婆子听不下去了，在一旁说道，边说边搂紧了几个孙子，谁要是敢抢她的孙子，她便要跟谁拼命！ 覃三娘算是明白了，这齐虎八成跟几个山头儿的土匪都有勾结，看中的便是这些流犯的女眷，若是年老的便生死有命，年轻貌美的或者是小儿便会以高价儿卖出去。即使那些个差役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就算是路上走失，到了一定的时间便可以报死亡。 白胡子老头儿等一众人被绑了扔到山下，至于那些个重伤死亡的，也只能算是他们自作自受了！ 看看黑黢黢的天色，大伙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张罗着赶紧跑路，毕竟这村子里可都是土匪，谁知道那山上的土匪会不会跑下来？ 刘氏等人也是这个意思，既然解决了这些个土匪，出村的路畅通无阻了，那还等什么？ 只是，众人刚刚出了村口，就听见后面一阵呼喊，回头一看，竟然是招娣儿！细问之下才知道她娘赵菊花已经不知所踪了，招娣找了很久没看到她娘，出了门又发现村人已经走远了，又急慌慌地回去收拾东西，这才赶紧过来了。 细问之下才知道，赵菊花卷了家里的粮食，跑了！ 招娣一个半大孩子，前几天都累的很，昨日夜里睡得也沉。若不是听到外面有人嚎了一嗓子，指不定现在都还呼呼大睡呢！所以她娘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走，她都是不知道的。 陈老婆子叹了口气，“行了招娣，你娘也确实是个不靠谱的。先别想这些个了，赶路要紧，其他事情再做打算。” 招娣刚过来的时候，吴氏凑过去听了一耳朵，这会儿正把事情的经过说给众人听。 对于赵菊花，刘氏简直是深恶痛绝，就是个爱找事儿嘴巴臭的婆娘，虽说是如此，心里也纳闷地很，再怎么说逃荒路上跟着族人也能混个熟门熟路，一个人走不说会不会迷路，若是遇上那些个心眼儿不正的，后果不堪设想。这就是她当初为何愿意和卢家村人一起上路的原因。 “事出反常必有妖！阿娘，嫂子，这赵菊花八成跟这次村里土匪这事儿有关系，否则怎么可能半夜逃走？” 听到她这样说，刘氏和吴春花皆是一愣，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害怕吓着她们，覃三娘忙安慰，“你们也别害怕，这只是我猜测的。不过现如今她已经走了，咱们也离开了村子，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儿了，再说还有我呢！” 说完，还眨巴了眼睛，一副你们还不放心我的眼神儿？被她这样一打岔，刘氏倒是镇定了不少。 被赵菊花的事儿一影响，刘氏等人都有些蔫蔫的，这一夜也没怎么睡好，生怕赵菊花又杀了个回马枪，毕竟能联合土匪要他们命的人，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 被刘氏在心里骂了八百回的赵菊花，此刻正揉着双腿站在驿站外面等人。 没错，昨夜里她几乎没睡，一直等着隔壁覃三娘家被连锅儿端了，到时候那些个银子和粮食便都是自己的了，至于虎哥？她才不管呢！有了粮食和银子，到哪儿不能混吃混喝，她才不要跟着村里那群穷鬼走去江南，这脚底儿的泡都磨破了几层了！ 正当她在墙角做着美梦，幻想自己拿着银子进城，买了马车和新衣，日夜兼程肯定很快就到了江南。听说江南的有钱大爷多的是，到时候凭着自己的姿色，再找个靠山，吃香的喝辣的…… 子时，听到隔壁院子里的动静，赵菊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别怀疑，那是激动地，很快她就能如愿以偿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些个贼人出去，她便准备去将覃三娘家的东西偷出来，先潜伏到山里待第一天，等到没人注意她的时候再悄悄潜出去。 不得不说，这赵菊花是个有谋略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手本事玩的也是很溜的。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覃三娘和顾青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计划，白胡子老头儿被抓住的时候，赵菊花隔着门缝儿便看到了，听他提到了虎哥，便更惊慌了！ 若是被覃三娘那个母老虎知道，自个儿跟虎哥合谋，要得了他们的粮食和银子，那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这虎哥本来是想要司马家的女眷的，那几个小娘子姿色不俗，肯定能卖上价格。没想到这次的头儿竟然换成兴哥，而且里面有多了个章午，这两个都是难缠的，也轻易不会被诓骗，他之前选择好的路线愣是一个都没用上。 一路上，齐虎越来越郁闷这马上都要到约定的地点了，事儿还没办成！ 没想到来了个娘们儿，竟然跟她说他们村打头儿的那户人家手里有不少银子，还有很多粮食和布匹，又见对方给了司马家老太婆一袋子米面，又见这这队伍里倒是有不少的少妇和娃儿，虽然姿色上基本是没有的，不过卖给人牙子也算是一笔收入，这趟也不算是白走…… 何况，这娘们儿还愿意伺候自己，不就是出几个饼子的事儿，都是公家的粮食，让自己舒服下又有什么不行？！ 齐虎很得意地享受起来，并且幻想再次大赚一笔！ 第75章 心中恶魔 这耳鬓厮磨之际，二人便定下了计划，至于那床头儿床尾说的话岂能当真。不过是哄着娘们儿玩罢了！ 看到这驿站外面等候自己的赵菊花，齐虎心下也是狐疑，难道出了什么变数？！ 赵菊花赶紧上前，作势要往他身上靠。对方厌恶地闪了一下，“有事说事儿，没看到我这儿公干嘛！” 看到他眼里的狠厉，赵菊花咬了咬牙。两眼含泪，将昨日夜里的事情渲染了一番，当然着重在自己如何忍辱负重跑了这么远，就为了通风报信，让他早点知道消息，不要被上当云云。 听到她如此说，竟然连自己的亲闺女都抛下了，齐虎心下竟然还有一点儿感动，想到这妇人在他身下婀娜的样儿，又有些舍不得了，忙安慰， “行了，别哭了，待会儿看到兴哥他们，就说是跟队伍走散了，打算先跟着我们南下，到了合适的地方再转到江州。” 齐虎本来就没觉得这笔买卖划算，毕竟没有见过覃三娘手中的银两，至于那齐屋村的人，更是一批没本事的老弱病残，连寻常的农人都收拾不了！还上山当土匪，一看就不靠谱！ 听到他答应带着她了，赵菊花心花怒放！赶紧拢了耳边的碎发，跟着齐虎走了进去。 兴哥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没什么印象，不过能打听到司马家女眷的消息还是很重要的！听说她们都成功逃出去了，心下也有几分安慰，毕竟自己是押送她们的差役，临阵逃跑确实不是君子所为。不过这怨不得他，他不是君子，只是为了活命的小卒而已。 当下做了决定，继续南行，路上能追到司马家的女眷最好，追不到的话也要按时到达南境交差！ 至于这个女人，既然是齐虎带过来的，就让他来安排好了！只不过衣食住行都不能入公账！而且这女人看着也不像是省油的灯！ 赵菊花心里却兴奋的不能自已，跟着官爷赶路，虽然也要风餐露宿，但是好歹偶尔有馆舍住，至于吃的？她手里还有些，到时候再寻虎哥要些也就够了，还不用养招娣那个小崽子。凭着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在江南混个人模人样，覃三娘，你等着，咱们江湖再见！ 覃三娘也想着赵菊花，料定她肯定是去追随齐虎了，至于齐虎跟他们本不是一路，倒是不担心再遇见。不过即使遇见她也是不怕的，到时候新仇旧账一起清算还省劲儿了呢！ 不知道是否因为下了一场雨的缘故，还是这边的天气本就是如此湿润，天气是愈发的湿冷了。 覃三娘一行人已经穿上了棉衣，夜里睡觉时也会将手炉点燃，放在被窝里暖和极了！ 其他人便没有这样舒服了，卢家村的很多妇人还没有来得及赶制棉衣，白天要赶路，夜里月色也不够明亮，只能趁着白日休息的时候缝缝补补，还要垒灶烧火，这一天天的也累的够呛。 自从上次从虢城出来，众人手里的银子也都是用栗子和狼皮换回来的，分到各家各户也不过是几百文，自然是要先用来采买粮食。加上路上再挖些野菜，也尚能混个半饱。 但是想要棉衣却不可能了，这会儿天冷了，大伙儿才知道南方才没有传说中的那样温暖，竟然比北方还要湿冷，若是如此在外面走个十天半个月，没有饿死也要冻死的！ “里正，您看能不能去覃娘子家借点儿银子，咱们这都要冻死了！”说话的是村里的光棍儿刘瘸子。 刘瘸子倒也是瘸的不厉害，出生的时候因为是痦生，也就是脚先露，估计是渡生婆力气太大，刘瘸子的腿也就有了轻微的残疾。 也因为如此，作为刘家三代单传的儿子，瘸子娘也对他极尽宠爱，养成了混不吝的性格。小时候便偷瓜摸枣，长大后更是成日里偷鸡摸狗，就是一混子！ 作为赵菊花曾经的入幕之宾，刘瘸子从她哪儿知道覃三娘家里有粮有钱，不过这一路上也没啥机会能偷到，实在是旁边的刀疤脸太狠厉，还有那个覃娘子本身也是个厉害的，就那杀狼的本事就让他冷汗淋淋。 既然偷不成，那咱们借点儿总成吧！？ 卢顶天扫了一眼众人，才发现除了刘瘸子，其他的族人也都瞪着眼望向他，仿佛这就是应当应分的！ “是啊，里正阿伯，咱们也算是仗义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多不容易，那些流民还不是看咱们人多才不敢上前的！” “对呀，这钱就算是咱们借的，又不是不还。难道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咱们饿死？咱们要是饿死了，看他们怎么办！那些钱粮和车还不得被抢啊！” …… 听着众人吵吵嚷嚷，卢顶天的脸色越来越黑。 “你们都是如此想的？” 见大伙儿支支吾吾的样子，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至少这群人大部分都是这样想的。这让他想起已故的阿爹，卢家村以前的老里正说过的一句话，叫做升米仇斗米恩！ 看到自家阿爹的脸色，卢家老大赶紧将他扶着坐下。 陈老婆子却是坐不住了，起身咒骂道，“你们这些个白眼儿狼！心里真的没点儿数吗？人家覃娘子一家啥时候用过你们了，打狼用你们还是摘栗子用你们？若不是人家带着咱们走出深山，走出齐家村那个土匪窝，你们还有命在这儿叨叨？！就是咱们饿死了，人家的钱粮和车也不会落入歹人手中，没了咱们，人家走的更快！你们才是累赘！” 说完这些话，陈老婆子也觉得心累，这都是什么村人呀！老头子兢兢业业地带着大伙儿往南走，到底值不值？！若是她，肯定是打算一走了之的！ 卢家大儿媳赶紧扶着婆婆，生怕她气出个好歹，别家个都是婆媳矛盾多多，只有她家，陈老婆子是定海神针！ 见到里正是真的动怒了，众人倒是不敢再说什么借钱的话。不过还是不断地重复着没有御寒衣物，家里的娃儿都要冻死了话。 知道跟这群人是没什么好说得了，心里一旦住进了恶魔，魔障就会越来越大。不过这到底是他的族人，作为族长，卢顶天没办法抛却他们不管。 “行了，你们大伙儿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 第76章 拦车妇人 见到里正挥手，众人才你看我我看你，嘀嘀咕咕地回去了。 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自然是觉得里正同意了他们的建议，有人心里甚至还想着，就算是那刀疤脸和覃娘子再厉害，还能对付得了他们全村七八十个壮汉！？ 离得很远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不过看到这边的状况，覃三娘眉头一皱，该来的总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哎，这路边的流民越来越多了。”凑着门帘掀开的一角，刘氏和吴春花往外望去。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民比前些时日增加了很多，大部分人都两眼无神，已饿的无力行走。还有些正在路边的土堆上挖掘观音土和为数不多的草根儿，到处都是小儿虚弱无力的哭声，有些个妇人还会将小儿互换。 “婶子，这些个人换娃儿干嘛？”胖丫惊奇地问道。 “易子而食！” “啥？……那是啥意思？” “就是将娃儿对调，然后吃掉！”大娃解释道，阿娘曾经跟自己说过。 胖丫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这简直是太可怕了！拉着缰绳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覃三娘赶紧帮她将车头调好。 “赶紧走吧，再不走咱们也会被盯上的！”拍拍胖丫的手，这孩子也是个心善的，否则不会愣是要跟着她阿娘离开家人，对于这种易子而食不念亲情的行为，任凭她自己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理解！ 看到周围的景象，覃三娘倒是真的有些担心了，这些个流民跟之前的明显不一样，他们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连土都要吃不上了，自家却还有骡车和马车，一看就是有粮食的，就算是这牲畜，在他们眼里也是难得的美味。 还没等覃三娘多想，胖丫就猛地停了车。低头一看，才看到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妇人拦住了他们的马车，背上背着一个娃娃，已经蔫蔫地没有了生机，右手上还拉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娃儿，此刻正跪在车前。 “好心的夫人，求求您给口米汤吧？娃儿都已经快要饿死了！求求您行行好吧！” 拦车的妇人倒是衣服虽然脏了，但上头并没有补丁，双手也算修长整洁，一看就不是个长期干农活的妇人。身侧的男娃儿看着他阿娘磕头，便也跟着磕头，眼神茫然，看起来好不可怜！ 覃三娘叹了口气，“这位阿嫂，我们也是出来逃难的，现下身上也没有多少粮食了，恐怕帮不了你！” 不是她不愿意帮，只是周围还有很多人看着呢！那些没有看这边的，也正竖着耳朵倾听，至于打的什么算盘，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帮一个可以，可是帮助成千上万的人，她自认没这个本事。何况若是引起抢夺和踩踏，那可就更要命了！就算是有马，都不一定能闯出去。 妇人一脸绝望地看着她，但却没有办法，似乎是被拒绝的习惯了！况且顾青山已经回了头，此刻正背着弓箭，手提砍刀坐在车板上，周围的流民见此情形便不敢乱动了，这壮汉一看就是个会杀人的！虽然他们现在饿的很，但吃着草根儿啃着树皮多少还能活几天，还没到拼命的时候。 虽然没有要到救命的米汤，妇人还是朝她行了个礼，转头便拉起大儿的手。覃三娘看到她眼角的泪水炫然欲滴。 “阿嫂且慢，我看娃儿都有些缺水了，咱们这里有点水，你快给他喝点儿吧！” “不用了，夫人，我这葫芦里还有些水。”看到覃三娘递过来的一竹筒水，妇人不由地有些失望，现如今已经不缺水了，她们缺的粮食呀！ 那些个流民看到覃三娘只给了妇人一筒水，纷纷低下了头，眼神里又恢复了冷漠，水有什么稀罕的！？路边的水坑里都是，想喝便喝！没有粮食还充什么冤大头！真是为富不仁！复又低头寻找草根儿，希望能找到点儿野菜什么的那再好不过了！ 远处不知道谁呀了一声，估计是发现什么吃的了！便有一堆流民蜂拥而去，那场面令刘氏等人不寒而栗，大女不给那妇人吃食的行为是对的！ “阿娘，我要喝水！”妇人身边的男娃儿怯生生地说道，他很想喝覃三娘递过来得水，自家的水都很浑浊。 妇人背着娃儿，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根本不可能去远点儿的溪边汲水，这竹筒里的水都是从路边的水坑儿里灌的，怎么可能干净味道好？！ 妇人晃了晃自家的竹筒，里面的水已经不多了！便伸手接过了覃三娘手里的水。 “夫人，谢谢了。喝完我就再给您去灌一筒。” “不必了，小娃儿也是能喝的。”说完便侧身将这位妇人扶了起来。 妇人一愣，只觉得背篓一沉，又看到对方暗暗使了个眼色，只愣了一瞬，覃三娘的马车已经行驶出去了。妇人拉着娃儿对着覃三娘他们已经走出去的马车鞠了躬！ 还有那年老的流民觉得这妇人简直就是个傻的。 “秀才娘子，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那坐马车的就施舍给了你一筒水，你对着她鞠个什么劲儿！难不成还能会来给你几个馍？别想了，赶紧挖菜去！你家秀才都要饿死了！” 被称为秀才娘子的妇人对着那老妇点了点头，托着沉重的脚步去了！只不过到了无人的地方，赶紧拿下背篓。 一看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自家儿子去找她夫君。 他们一家也是自北地逃难而来，本来自家还有粮食，只不过为了接济族人撒出去不少的存粮，之后又遇上了流寇，便同族人走散了，至于粮食和银钱？更是不知所踪。 自家夫君也因为前日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本来这风寒也只是小病，平日里多喝点水也就好了，现下却是不行了，她们已经好多天没吃过饭了。别说是夫君，就算是她，也觉得撑不下去了，若不是还有两个孩子，说不定早就一了百了了！ “夫君，夫君，你看这是什么？！” 树荫下，被妇人称为夫君的男人抬起头，看到妻儿回来了，自家男娃儿紧跟着阿娘的脚步，跌跌撞撞的都有些站不稳了。赶紧挣扎着起身，但却实在没有力气了！ “红英，你且慢些，别着急。” 红英扯了自家儿子，蹲下，又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将背篓放到跟前。 第77章 瘸子的打算 这一看不得了，男人也跟着激动了，嘴唇周围的青须抖动。 里面有一包糖、几块点心、几个馒头、还有一小袋子米。这些都是覃三娘从空间里直接拿出来的，所以红英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将这些东西放入自己背篓里的，眼下却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别说是这些个糖和点心，就算是那袋子米也够他们活下来了！也难怪她这么激动！ “红英，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妇人便将自己拦了马车，包括覃三娘说的话以及将水筒给自家的事儿说了。这时候才想起儿子想喝水，赶紧拿了竹筒递过去。 男娃儿此刻已经渴了，其实他更饿，只是家里没有吃的，饿了便只能喝水。 “阿娘，甜！水甜！”男娃儿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喝了一口，这是糖的味道，以前在家的时候阿爹曾经给他喝过糖水，那味道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啥？ 红英疑惑地喝了一小口，“夫君，这是糖水，你赶紧喝点儿。” 男人摆摆手，让妻子将背上的娃儿放下来，先给小娃儿喂了点糖水，这娃儿是个苦命的，不满一岁就要跟着逃难。也没吃多少好东西，这时候正是添饭的时候，妇人也没有多少奶给他喝了，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这孩子凶多吉少。 小娃儿尝了甜水的味道，这嘴蠕动地更加凶猛了，一会儿便喝了不少。看到弟弟喝了不少的甜水，男娃儿也不着急，心想这下阿爹阿娘不会担心阿弟活不下去了。 几个人趁着四处无人，赶紧塞了几块点心，身上也觉得有力气了。 红英的男人姓何，人称何秀才。 何秀才略一思索，当下便决定离开，这些流民本来也不是他的族人，至于那些个族人也都不是什么好的！自己这些年对他们颇有照顾，没想到到了危急关头却没有一个能伸出援手，还不如个素不相识的！ 也不知是肚子里有了食物，还是喝了糖水的缘故，他觉得身上利索了许多，嘱咐自家妻子收拾东西，赶紧跟上覃三娘的马车，若是能在她们到达霍州城之前追上更好。 看到自家夫君重新焕发了生机，红英自然点头，夫君向来都是有谋算的，除了在族人这件事情上有些许失误。听他的准没错！ 他们打算走小路进山，沿着山边走，这样可以很好的避开流民，也能尽快赶上覃三娘他们的马车。另外自家还需要垒灶烧火，这些可不能让其他流民看到，否则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至于覃三娘为什么会改变主意给红英东西，盖是因为她行礼有度，一看就不是个普通的女家妇，另外这妇人腰间还挂着一串璎珞，若是她自己所做，那定然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即使自己没有答应帮助她，她也没有恶语相向，眼神里只有失望一种情绪，凡此种种，覃三娘还是决定赌一把，救一个算一个！ 说回覃三娘这边，后面卢家村的队伍里有了别样的声音，不少人都看到了红英在覃三娘跟前乞讨食物的事情，对于覃三娘这种做法他们感到很愤怒，对，就是愤怒的情绪！ “真是个心狠的，没看到那妇人背上的娃子都饿的不行了？她也是当娘的，怎么能如此狠心？！” “就是，这简直是蛇蝎心肠。” “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就不配跟着咱们卢家村人一起走，也不知道老里正一家怎么想的？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 “他们车厢里的粮食肯定多的很，咱们现在都快没吃的了，以后更不可能分给咱们！” “是呀是呀，简直是为富不仁……” “阿娘，我觉得村人说的也是，那覃娘子刚才做的确实不对。”说话的是陈老婆子家的二儿媳。 “快闭上你的臭嘴！动动你的猪脑子，若是给了吃食，其他的成千上百的流民都得围过来，轻则伤重则死，一人一口唾沫钉子都能把你给淹死！” 这个二儿媳，平时就是小家子气，若是好年景也就罢了，出来逃难才发觉，这简直就是个没脑子的！她打从一开始就没看上这姑娘，若不是自家二儿非要娶，打死她都不会找媒人去提亲！这会儿更是恨不得把她给退回去！ 张氏拉着自己婆母的手，“阿娘，你也别生气，现在咱不能出头说什么，我看现下村里子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态度。恐怕……” 陈老婆子哀叹一声，对着自家大儿媳摆摆手，知道她说的没错。只是这么下去，这些个族人早晚都要出事儿，若是如此，还不如趁早跟人家覃丫头家里分道扬镳，也省的到时候再出了什么不愉快，那真是连自家都给一并恨上了！ 卢顶天和大儿并肩行走，这会儿也是被气的七窍生烟！真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看来回头还要敲打敲打！ 只是，还没等敲打，就出了事儿。 这天夜里，也不知道是谁挑起了头儿，二十几个汉子竟然打算去偷盗覃三娘家的粮食。几个人私下商量，先将顾青山给绑了，之后再将覃三娘制住，这两个人是最厉害的，但是二对二十，他们不认为自己会输，何况还是在夜里最为困乏的时候。 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覃三娘等人给他们来了个一锅端。此刻跪在地上的众人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众汉子刚才见识过覃三娘的狠辣，此刻看到她坐在前头的车板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便觉得自脊椎开始，一股凉气由下而上！看着旁边倒地不醒的刘瘸子，真为自己捏把汗！ 除了抢夺粮食，刘瘸子还有自己的想法，他还看中了覃三娘的颜色。 虽然覃三娘自认为她不算是什么美女，但经不起路上根本没有几个好颜色的，而她呢？吃的好，睡得好，也不用风吹日晒，反而显得较为突兀，这便足够刘瘸子起歹心的了！ 他不仅眼馋骡车马车和粮食、银钱，若是能顺手再捯饬个媳妇儿？还是能干的媳妇！岂不是更好？ 于是，等到众人给顾青山下套儿的时候，刘瘸子便溜到了覃三娘的帐篷外，打算用沾了蒙汗药的汗巾捂住她，之后便可以为所欲为了，等到她成了自个儿的人，这些车马和粮食，还不都是自己的？至于那些个莽夫？就象征性地分给他们一点儿就行！ 第78章 卢家村夜袭 不过刘瘸子显然错误估计了覃三娘的厉害，等到他掀开帐篷的时候，才发现覃三娘根本不在，慌慌张张地出来一寻，再回头脖子上便架了一把刀！而刚才他确实看到那女人就在帐篷里！这是什么武功路数？！难道是妖法？！ 覃三娘心道，难道我会告诉你我是有空间的人嘛？ 还没等他呼出口，只觉得两腿一麻，直接晕了过去！这下真的成了瘸子，名副其实的瘸子！ 没想到这货这么不经吓，就这样还学人打劫。随手把他扔在一边，转身询问其他被顾青山五花大绑的汉子。 “说吧，怎么回事？！”覃三娘拿着砍刀，冷冷的光照着在她的脸上，竟然让人生了恐惧！ “我们睡不着，出来找顾大哥耍。” “是呀，这路又不是你们家开的，我们想来这边溜达溜达！” …… 覃三娘冷冷一笑，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接收到信号，顾青山手起刀落，最先开始说话的男人只觉得头顶一阵凉风，再一摸竟然是没了头发！ 卢顶天和自己婆娘等人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眼前一幕。老人两眼怒睁，猛地一巴掌扇在那男人脸上。 “山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说，到底是咋回事？！！谁的主意！” 他本欲救那山子的性命，只不过被一妇人抓住了衣袖。 “里正，你凭啥打我们家山子？！那覃娘子家里有那么多的粮食，我们要借点儿你都不愿意出这个头，我们自己想办法有什么错！？你这个里正还有什么用？现在还胳膊肘儿往外拐，竟然说起咱自己人了！” 这老妇此刻正心疼地扶住被打了耳光的山子，想必这位应该是山子娘了！ “山子娘，咱们得讲良心，若不是我家老头，你们一路走来能安稳地走这么久？没有覃娘子一家，你们吃什么喝什么？估计早就变成了狼肚子里的腌臜物！” 看到自家老头子被人辱骂，陈老婆子不甘示弱，上前与那婆子对骂起来。 其他几个被抓到的男人的老娘和婆娘，看到自家汉子的狼狈模样儿，又听到山子娘之前的话，觉得甚是有理，也跟着她一起对骂！ 卢顶天没理这些个人，走到覃三娘跟前，鞠躬行礼，“覃娘子，老嫂子，这是我管教无方啊！这些个族人任凭你们处置！” 复又转过身来，对着卢家村人，大声说道，“从今天起，我卢族人各走各的吧！我卢顶天有愧于列祖列宗，就算是到了那头儿，我自会去跟祖宗谢罪！自此，我不再是卢家村的里正和族长！老婆子，咱们走！” 陈老婆子和几个儿子儿媳脸一沉，便也跟着去了！ 众人瞬间没了声音，虽说是不满意老里正的处事，但是这一路确实也亏了他的运筹帷幄，若是没了里正，就像是没了主心骨儿！一时之间倒是鸦雀无声了！ 倒是刘瘸子的老娘开始哇哇大叫起来，盖是刚才根本没看到自家儿子，这会儿看到躺在地上晕厥过去的刘瘸子，简直觉得心肝肺都要疼死了！ 刘瘸子想干什么？刘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要偷粮食可以直接去车厢里，还用得着摸到帐篷里。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刘氏直接上来给了刘瘸子娘俩耳光！ “你这个老虔婆！还敢在这儿胡咧咧！咋滴，你们除了偷粮还要干那下三滥的勾当！真当我老婆子是死人了？！老娘我的厉害你还没见识过呢！” 说着便直接拽了她的头发按到地上，一阵猛打，这操作下来简直惊呆了那些个婆娘！原以为覃娘子这个老娘是个脾气好的老太太，哪儿成想竟然这么暴力！ 刘瘸子的阿娘年岁也不小了，都是长期干农活的，怎么能没把子力气？只不过刚才没反应过来才被刘氏按倒在地，这会儿反应过来又起身和刘氏撕打在一起！ 吴春花可不能让刘氏吃亏，这一路两个人可是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直接就加入战斗，她仗着身体灵活，对着瘸子娘身上一阵猛掐，疼的她嗷嗷直叫，刘氏趁机再殴打几下。两个人配合的也算默契！ 看到阿娘和吴氏这么…强悍！覃三娘便歇了动手的心思！大娃儿几个也不是好惹的，和胖丫两个人一人一边，正拿着砍刀站在山子娘那些个妇人跟前！他们要保护阿娘！我不许他们加入刘氏那边的战斗。 那些个妇人心里嘀咕，这家人真是可怕，一个个都如狼似虎，连个孩子手里都拿着砍刀！他们不怕大娃儿，但是那砍刀着实吓人！ 山子也是个怂的，顾青山那一刀早就把他给吓坏了，心想顾青山可是真的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当下也顾不得别人，哆哆嗦嗦地便将事情的经过全都交代了。 原来，大伙儿的粮食都不多了！即使前面到了城池也不见得有银钱买！山子和刘瘸子便私下商量，准备趁着月黑风高大伙儿都睡着的时候动手，将覃三娘这边的粮食给抢过去。没成想刘瘸子会转身偷袭帐篷，惊醒了覃三娘，所以才导致他们计划失败。 瘸子娘这会儿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肿着半边脸哭诉，“你们这些个杀千刀的，竟然撺掇我家刘根儿，我家根儿可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现在还冤枉他，啊呀，这有没有天理啦！” 一听这话，山子娘等几个老娘们火气便蹭蹭地上来了，“瘸子娘，你家瘸子是什么人自己没数？且不说这事儿就是你家瘸子先撺掇的，就他那个色样儿还不知道对人家覃娘子有什么不轨之心，前几天我听到你们母子俩谈论，要把覃三娘弄到家里当媳妇！” “对！对！本来瘸子哥今天要和我一起上马车搬粮食的，没成想他竟然先去了覃娘子的帐篷……”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显然这些个汉子认为刘瘸子是造成他们行动失败的罪魁祸首！ 大娃一听，那还得了！上去便踹了刘瘸子一脚！就这样，还想给他们当爹！ 覃三娘一声冷哼，这群人根本不认为他们偷盗是不对的，反而因为没有偷盗成功而狗咬狗。 “若是平日，偷盗是要被扭送官府的，不过这逃难路上自然也不那么讲究了。”覃三娘声音冰冷地说道。 “对呀对呀，覃娘子，这只是小误会，大伙儿都是一起逃难的，何况现在官府都自顾不暇了！” 第79章 招娣的安排 其他妇人也跟着一起附和，就算是那些个老爷们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多人心下又开始活泛，看吧！你们虽然厉害，但是几个妇人带着娃儿，就一个男人哪儿成？！还不是得仰仗他们人多势众，待会儿再要些粮食，这事儿也算是完了，他们也不打算追究自家汉子挨打的事儿了！ 刘氏呵了一声，真是些神经病！这年头简直是什么牛鬼神蛇都能遇到！ 覃三娘巡视一周，将众人的神色收于眼底，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们现在粮食也不多了，不过知道大伙儿现在都不容易，想必很多人都已经没有了粮食，否则也不会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我这里有一包大馒头，上好的平坐大馒头，外加一包糖块儿，还有一袋子十斤重的粟米。东西不多，谁想要谁就来抢，谁抢到算谁的，怎么样？” 说完便让吴春花将东西都拿出来，这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尽管内心十分抗拒把东西给这群垃圾，想到覃三娘一定有她的打算，吴春花强压下心里的情绪，很利索地将东西都拿了出来，并且故意将装着馒头的包袱一角撩开，按照覃三娘的指示，放在旁边的一块一人高的青石上。 旁边站着拉着弓箭的顾青山。 这下，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那白花花的大馒头，都是纯白面儿做的，一点儿黑面儿和麦糠都没掺，就算是家里年景好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吃到，这一包得有十个了吧？！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一阵麦香。 还有那一大包糖块儿，竟然是白糖块儿，那可是老贵老贵来了！那些妇人只在生娃儿的时候才能喝上一碗糖水，还是黑糖冲泡的。更别提那袋子粟米，估计也有个十多斤了吧！这简直是救命粮呀！ 众人心头火热，有的已经蠢蠢欲动了。不过也有的汉子虽然很眼馋，但还没有失去理智。 “覃娘子，您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吗！”说话的汉子想必还是有点儿脑子的，不过你确定别人也和你一样想吗？覃三娘歪头看向他，不做回答。 这汉子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人飞速地往粮食那里跑了！说话的汉子也有些着急，他家媳妇抱着娃儿在后头催促，让他赶紧的，否则连块渣儿都不剩了！ 想到那些个糖块和馒头，娃儿已经很久都没吃过了，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也随着众人跑上前去。 瘸子娘赶紧将儿子拖到边上的空地，嘴里骂骂咧咧地，知道自己不是那些个汉子的对手，自家老头儿更是个屁都放不出的，根本指望不上，眼睛死盯着前头，只希望还能捡个漏儿…… 覃三娘冷冷盯着这些人，眼里流露出的睥睨和不屑。 包袱里的馒头散落一地，不过没有人嫌弃，那些个抢到的先掰了一块儿放到自己嘴里，不出片刻便又被旁人抢了过去，就算是夹杂着泥沙的馒头也被人一口塞进嘴里，更别说粟米和白糖！ 众人你打我我打你，很快便扭做一团，看，那眼里血红一片，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汉子，此刻竟然为了一粒米、一点儿糖大打出手，根本没什么同族人的亲情可言！ 瞧，这就是兽性！ 卢顶天一见这个场面，赶紧过来喝止，虽然说是不再管他们的事儿，可总归是同族，让他在旁边看着同族相残，于情于理他都做不到。 看到此处，陈老婆子只好让自家大儿子护着他阿爹，莫要让人伤了他。 可是，这会儿村人们都抢红了眼，大伙儿多多少少都挂了彩，根本没人听到他的呼声！ 陈老婆子讪讪地到了覃三娘等一行人跟前，跟着她的是她家大儿媳张氏，两人首先鞠了躬， “老嫂子，覃娘子，吴娘子和顾兄弟，这个事情是我们卢家村人做的不对，我替他们给你们赔礼了！这一路多亏了你们相助，才不至于丧命狼口，这些我们一家都记着呢！事到如今，也不好再说什么和你们一起同行的话了，咱们就此别过，若是有缘再会，我家儿孙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 陈老婆子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刘氏摆摆手，却也说不出再和他们同行的话，毕竟陈老婆子一家是没法离开族人的，这是时代的悲哀，族人就是血亲，血亲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根基，不到万不得已谁会离开自己的根儿？ 像覃三娘和吴氏，乃是被族人抛弃的。而如同刘氏，则是因为自家老伴儿早亡、儿子参军，不得已才跟随大女出来逃荒。 “妹子，你家是个好的，但是这村人心思各异，你们多长个心眼儿。往后的路越来越难走了，你们多保重！”刘氏叹了口气，随后便带着阿囡和小二进了车厢。 覃三娘虚扶了陈老婆子一把，“婶子，能遇到便是缘分，希望你们也能一切顺利，若是不得已脱离族人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再起一支才是希望！另外，麻烦你多照顾招娣，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这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了！” 将手里的东西收好，陈老婆子郑重点了头。 顾青山旋即跳上骡车，一行人没了负担，趁着月色飞奔而去。 后面不远处，一双幽怨的眼睛跟随着马车远去。 “招娣，你在此处做什么？快跟阿婆回去，省的那些个不长眼的伤着你！” 看到陈老婆子走过来，招娣的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转头便换了一副小白兔模样儿。 一手拉着招娣儿，又让几个儿媳照看好自家的娃儿，她便带着招娣儿到了驴车后面。 “招娣，你跟阿婆说，是不是你将瘸子他们的事儿告诉覃娘子一家的？”此事事关重大，陈老婆子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刚才，覃三娘虚扶自己的时候，手里被塞了一块儿碎银子，趁着无人，陈老婆子仔细一看，竟然有五两银子那么多！话里话外让自己照顾招娣，而招娣娘赵菊花肯定不是个好东西，这最有可能的就是招娣对覃三娘一家有所恩惠，想来想去，肯定是跟今晚的事儿有关系。 第80章 脱离卢家村 似乎没想到陈阿婆会这样问自己，招娣的眼睛闪现出一丝慌乱，急忙将手从陈老婆子手里抽回。 “阿婆，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怎的会知道这种事儿？” 看着他怯懦躲闪的眼神儿，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毕竟是个孩子，再怎么伪装也瞒不过活了半辈子的陈老婆子。悠悠地叹了口气， “招娣，陈阿婆不是外人，现在覃娘子他们已经走了，你阿娘也不知所踪，阿婆我一定会善待你，就凭你阿奶曾经帮过我，只要有阿婆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 覃娘子临走之前给你留了五两银子，让我照看你，想来是不会带着你上路的。你安心跟着阿婆，到了南方，安定下来，阿婆给你找户好人家！咱们是地里刨食的，本本分分的日子才能过得红火，啊？” 她是真心可怜这孩子，没了爹没了阿奶，那阿娘也是个混人，这孩子打小就跟着阿奶上山干活，收拾家务，是个不惜力气的。 知道陈老婆子说的是实话，觉得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累赘的卢招娣，至少此刻是非常感动的，眼含热泪连连点头。 对于卢招娣，覃三娘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赵菊花的那个便宜闺女。 平日里，这女娃儿不怎么说话，一直都像一个透明隐形人，就算是她阿娘走了，也未见她伤心分毫，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对于琢磨不透的人，覃三娘一般不去招惹。 最初卢招娣走到自己跟前，说起刘瘸子他们晚上的计划之时，覃三娘便觉察到这娃儿有着很大的野心，比她阿娘赵菊花更懂得隐忍和谋略，而她的目的也不单纯是好心，甚至于覃三娘送给她的粮食都忍着没有收下，那么，她到底要得是什么？！ 不管她想要什么，覃三娘都不准备和她纠缠。只是对于她能如实相告，还是要有所表示的。虽然她不认为刘瘸子这样的人真的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也许，卢招娣也没想到覃三娘一行人竟然走的如此干脆利落！这盖是因为赵菊花经常跟她灌输，覃三娘一家多亏了跟他们村人同行，人多势众减少了不少的麻烦，让招娣误以为覃三娘离不开他们卢家村人，就算是出了被偷粮的事儿，也不会轻易离开。否则她肯定早就将自己的要求说了！ 她，卢招娣，就想跟着覃三娘走！ 凭什么那个呆头呆脑的胖丫头还能坐马车？她会的比胖丫头多的多！只要假以时日，不相信覃三娘和刘氏她们看不出她的好！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即使她比胖丫能干，覃三娘也一定不会用她。谁敢将一条小毒蛇放在身边？！ 即使她本来就是小白花，覃三娘也不会冒这个险，毕竟和赵菊花之间的过节就已经很深了，怎么可能收留她的闺女？给她留下五两银子的谢礼，也算是两清了。 何况，即使卢招娣不来告知，凭刘瘸子等人的三脚猫功夫，也是完全不够看的。 后面混乱的情况已经看不到了，大娃才放下车帘。 “阿娘，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这娃儿越来越暴力了，这样不好！覃三娘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毕竟很多时候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大娃儿，恶人自有天收。这么来一场，他们受伤了不说，就是彼此之间也会心存芥蒂，这样的队伍是走不远的，万不能让这些个人这些个事儿脏了你的手。” 大娃才十一岁，说不定以后还能走科举，就算是不能走科举，也要知道凡事都要迂回，不战以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大娃，你阿娘说的对。谋士都是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你们以后要做将军，不要做兵士。” 顾青山朗声说道，似乎也是对自己说的。 跟着这家人的时间越长，他心中的戾气便越少，很多时候甚至会觉得，覃三娘身为女子真的是太可惜了，像她这种人，就算是上战场指挥打仗，都是可以的。 几个月前的那场战役，让顾青山经常夜夜不得眠，他觉得自己是罪人，应该以死谢罪！又想到阿织，便想着将阿织安顿好，便要去报仇。哪成想，这一路竟然会有如此际遇，能遇到覃娘子这种奇人，他还想要多学习一些，多琢磨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看着大娃暗自琢磨的模样儿，覃三娘也不点破，总之很多事情要让孩子自己去想，自己去看，经历了风雨的娃儿就像是海南岛的树，轻易不会被吹倒。 今日夜里，月色明亮，路上的砂石都似染了一层的银色的霜，轻易不会迷路。 沿着官道畅通无阻，将近行进了三十里路，天微微亮之时，才停靠在一处树林边上休息。 没有了卢家村的人跟着，加上附近的难民很少，覃三娘更加肆无忌惮，掏出了几个大馒头递给刘氏，放在已经生了火的脚炉上热一热。 他们这炉子用来保温刚刚好，配着切好的坛子肉和腌菜，真是令人胃口大开。 饭后，又拿出了奶粉，每人都冲泡了一大碗喝下，觉得浑身热了起来，抓紧休息，下晌继续赶路。 大伙儿都不是第一次喝奶粉，覃三娘说这是在虢城买的，是用牛奶或者羊奶烘干碾碎而成的。 头一回喝的时候，众人只觉得香的狠，跟刚挤出来的那些个不一样，他们虽然没有喝过牛奶，但是羊奶却是喝过的，那股子膻味儿没法提，没想到这奶粉竟然如此香甜，又听说这个娃娃喝了好，能长高，刘氏都有些舍不得喝了。 好在覃三娘跟她暗示这是神仙资助的，不喝就会坏掉之后，才又开心地喝起来。 喝了半个月奶粉的众人，走路都觉得有劲儿了，这脸色也好上了许多，还有娃儿们，那瘦弱的小脸颊上都有了些许肉肉，还有阿囡那奶呼呼的样子真是可爱的不得了！就算是素来稳重的阿织，也时不时地捏上一把。 覃三娘也很喜欢抱着她，就像是一个小肉面团儿，手感极好。 阿囡小娘子经常登着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不知道为嘛阿娘和阿姐他们这样喜欢捏她的脸，虽然有些小疼，但看到大伙儿开心的样子，也就忍了！ 看看天色，刘氏让大伙儿在车厢里休息，由她和吴春花在外面守着，趁着人少也可以做点炒米和饼子，这些都吃的差不多了，等到下午她们可以在车厢里补能眠。 第81章 空间能存放东西啦 顾青山和胖丫两个都是要赶车的，万万不能疲惫。这就和前世的疲劳驾驶一样，就这路况，覃三娘也非常闹心，一不小心人仰马翻也是很有可能的！ 除此之外，刘氏觉得自家大女一路上殚精竭虑，也累的很！所以赶紧让他们休息。 至于她和春花？什么时候休息不成？白日里毕竟不会像夜里那么危险，若是有什么不对，她们也能提前发现。 这么一想，覃三娘便同意了。从袖兜里掏出两个哨子递过去， “阿娘，春花嫂子，遇到危险就吹响这个！” 没想到刘氏她们也是认识的， “这个是哨子，吹起来贼响。咱们隔壁家的锁头最擅长木工，他做的哨子极好。只是三娘这个更精致，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做成的。”刘氏拿着哨子仔细看过，惊喜地说道。 “是啊，这个真是好看，都不舍的用了。”吴春花试着小声儿的吹了吹，一声儿尖细的哨音响起，“哇，这个真响呢。” 这是塑料做的，当然比一般的木头哨子更精致！ 覃三娘面不改色心不跳，反正她拿出来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就连顾青山也已经司空见惯了，反正都可以用从城里买的这个理由来搪塞，都是地里刨食、山中打猎的，并不会有太多怀疑。 哨子的横空出世，瞬间俘获了娃儿们的眼光，他们也很想要，但知道这是给阿嬷她们提示危险的，也都懂事的没有索要。 逃难路上娃儿们的玩具真的是太少了！但是哨子，覃三娘不打算给他们了，若是那样岂不是哨子声此起彼伏？还有什么提示危险的作用？ “覃娘子，你这个哨子真不错！”顾青山赞叹一句。 用哨子来提示危险，这方法还真是只有覃娘子能想出来，他们斥候也是有响箭的，危急关头才可以用，而且只适合远距离警示。 看到他那稀罕的眼神儿，覃三娘便状似在袖兜里掏了掏，于是又有两枚哨子出现在她手中。 “你还有胖丫平日里赶车，说不定也用得着，来，一人一个！” 顾青山和胖丫珍而重之的接过。 最后由吴春花找了几根细麻绳儿，将哨子系好挂在脖子上，用起来方便也不会轻易丢失。 天亮时分，覃三娘和几个娃儿躺在车厢里补觉。 待娃儿们睡了，才有时间看看自己的银子和玉佩。覃三娘觉得自己就像是要过冬的硕鼠，不停地储存东西，还得时不时地翻出来看看。 在破庙的时候，她只是打眼儿看了一下那玉佩，玉的质地极好，握在手里竟然有几分暖意，当时便觉得这可能是暖玉，那岂不是发大财了！？ 打开车座底下的柜子一看，那玉竟然不翼而飞！ 这没道理呀！ 覃三娘有些着急，这无异于一大笔财富突然消失不见了，心疼呀！ 可是这柜子锁的钥匙一直放在她身上，昨日夜里卢家村的那群人也没有进入车厢。而且若是贼人所为，为什么对于盒子里那几百两银子无动于衷，却独独偷了玉？要知道现在银子才是硬通货！ 至于玉器？虽然值钱，但买不来粮食，就算是到了当铺，估计也当不了好价格。 想通了这点儿，覃三娘反而安定下来，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可就算是她拿出专业精神研究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玉佩不翼而飞，并没有人为偷盗的痕迹。 来来回回也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覃三娘累的头疼，便想去空间里拿瓶快乐肥皂水调节一下心情。 这下不要紧，竟然被她发现了一个房间。 覃三娘敢肯定，以前是没有这个门儿的，她携带的超市并不算大，来回走了很多次，若是有门肯定会发现，那么说明这是最近几天才出现的。 心想这是自己的超市空间，并没有什么危险，便壮着胆子打开了门。 入目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房间，没有窗户，大概有一平米见方，难道这房间的出现是同玉佩相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是如此，便一定可以存放东西。覃三娘赶紧出了空间，将自己手头的银子全部放到了房间里，竟然大功告成！ 太好了！咱也是有空间存放东西的人了！ 这房间虽然不大，若是好好利用，也能放不少东西，起码不用担心贵重物品被偷了，粮食之类的也可以摞起来。 只是不知道这空间到底是为什么来的？若真是跟玉有关，是不是可以多找些玉块儿放进来，空间也会越来越大？ 当然，这都是覃三娘自己的猜测，只能慢慢实验。 不知道下个城池还有多远？若是如此也可以多买些东西存放起来。 超市里的熟食区并没有多大，很快就会消耗完。货架上的米面倒是还有不少，不过也不知道这一路到底会遇到什么情况，再购买一些放进去更好。 想着想着，覃三娘便沉沉地睡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近中午。 刘氏已经做好了饭，几个人匆匆吃完饭之后便赶紧上路了。 难民越来越多了，看到他们家还有饭吃，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麻烦，刘氏不想节外生枝。 覃三娘同胖丫一同赶车，两人旁边都拿着把砍刀。顾青山自然也是如此，那些个饿的极了眼的流民，摄于他们手里有武器，并不敢轻易过来搞事儿。但是你不能阻止他们晚上的时候敲闷棍！所以还是努力将他们甩远比较安全。 饶是如此，还会有三五流寇寻衅滋事。 第二天行路，便有几个流寇围住了他们，这些人手里的武器不一，镰刀、砍刀或者是木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为首的头上还系着一圈儿红布，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看到覃三娘几个面不改色，这不应该呀！ “哥儿几个不为难你们，若是想要从这条路过去，赶紧拿出粮食和银子，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红布巾大汉狠声说道，若不是饿的极了，他们也不会这样做，自家婆娘和小儿都快要饿死了！这家人看着就是有钱粮的，他们劫持点儿粮食怎么了？！ 也不是没有看到顾青山那个刀疤脸大汉，只是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前几家从这里过路的富贵人家都是有护卫的，只有这家只有一个成年男子。 顾青山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二话不说便搭弓上剑，只需要几箭，便可以解决问题。只是覃三娘未出声示意，他的箭并未离弦。 第82章 霍州城外 另几个贼寇看到顾青山的利箭对准了自己，心里都有些害怕，突然觉得他们是不是错了？这户人家虽然只有一个护卫，但是看起来却比之前的一堆护卫更有威慑力！ 手心里沁出了薄汗，握着武器的手都有些湿滑了！ “你们也是难民？为何不见妻儿子女？”覃三娘皱眉问道。 见出声的是个妇人装扮的女子，身着麻布衣衫，不过脚上竟然还穿着布鞋，他们可都是穿着草鞋的。 为首的汉子站出来，道，“我们是从北地来的难民，妻儿子女快要饿死了！否则哥几个怎么会来劫道？” 当看到车厢后面的几个小娃儿时，汉子的心里有些不得劲儿，自家的娃儿大概也这样大，想到自家的娃娃，冷声说道，“你们别怪我们！只要交出粮食，咱们不会伤了你们！” 这些不是真的贼寇，看那为首的汉子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覃三娘当下心思转了三圈，“我们也是难民，孤儿寡母的结伴而行，你们何苦为难我们？虽然现在我们也有马车，但是一路上粮食都要耗尽了，也要赶紧去前头补充补给。” 后头的汉子略一犹豫，有个年龄不大，身材矮小的走到为首的汉子身边，“大哥，要不就放他们过去吧，她们也是难民。” “那你娘咋办？你弟咋办？”为首的汉子心里有数，若是真如同这妇人所说，没有粮食，那么将这匹马和骡子杀了，也够他们家人吃到南方的了！他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否则到明日，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打劫！ “ 这里有一包粗粮饼子，是我们几个唯一的口粮，可以分你们一半，若是可以便放我们几个过去，若是不行，我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说这话的时候，覃三娘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气息。 她有物资，不想造太多杀孽，最重要的是这几个还没有坏到非杀不可的地步，所以才说了这么多话！ 唉，真累！天生劳碌命哦！ 听她如此一说，也不知道是慑于覃三娘突然散发出的威严，还是害怕她手中的砍刀。 短暂的僵持过后，为首的汉子走过去，将包袱里的粗粮饼子拿过来。想了想，拿出其中一半放进自己的衣裳里兜着，剩下的又扔给了覃三娘。 “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我们都是庄稼汉子，若不是真逼到了绝境，不会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若是再能见面，一定报您的大恩！”汉子说完便转身离去，剩下的几个人便收了武器，也跟着快步走开了。 将剩下的粗粮饼子递给刘氏收好，刘氏并未说什么，赶紧收了起来。 吴春花有些可惜那些个饼子，后头车厢里的粮食也不算多了。不过想到这是覃三娘的主意，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若是真的被围攻的话，她们这些个妇孺多多少少会有危险，若是再让贼人看到后头的粮食，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这么一想，又觉得覃三娘真是以小博大，是个有大智慧的！ 顾青山调整车头，继续前进。 前方六十里外有个小城，名为霍州城！覃三娘打算去采购，便准备加紧赶路，争取明日下晌达达霍州。 前往霍州这一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刘氏提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婶子，咱们今晚要进城吗？”胖丫握住缰绳，迫使马车在路边停下。这霍州城的城墙又同前几个城池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胖丫说不出来。 城门口的守卫兵力增加了一倍不说，那些城墙上的守卫也都手持长戟站的笔直。霍州的守卫很森严！ “是的，咱们今晚要进城去。”有床铺可睡，覃三娘可不打算露宿野外。 这会儿太阳还未落山，众人赶紧就着城外护城河边的水梳洗一番，衣服上的褶子也都捋的平顺了，这才赶着车马进城。 只是没想到，这次进城却并不顺利，据守城士兵说今日进城的名额已经超额了，城守说了不能再放行了。 “那么明日可以进去吗？”覃三娘问道，“我家粮食也都没有了，需要进去采买。” 守城的士兵看了一眼他们一行人，心想这些人也是有点儿家底的，光是看骡车和马车就能知道，便好歹耐着性子解释，这城门明日上午也是会开的，而且明日会有官府出来设立粥棚施粥，到时候也可以领取。当然若是他们不想去掺和也可以考虑进城采买，不过城里的物价也很贵，粮食已经八十文一斤了！ 覃三娘赶紧感谢，表示他们明天上午再来！ 刘氏和吴春花两个人很久才从八十文这几个字眼儿中缓和过来，妈呀，这都是什么世道呀？平日里就算是白面儿，最贵也只有十二文一斤，可如今粗粮都八十文一斤了？！怪不得那些个难民会饿死，就算是他们走到霍州城，也不一定有银子买粮食，买不起呀！ 覃三娘一行人从城门口掉头回来，这会儿城门口的难民已经肉眼可见的增多了，用里三层外三层来形容也不为过。他们一时之间竟然是出不去进不来的状态，还好顾青山一路大喝，借过！借过！这才勉勉强强地挣脱出去。 众难民脸上都流露出久违的笑意，很多娃儿开心地围在大人身边蹦来蹦去，大伙儿都知道明日官府施粥，粥是什么滋味儿？他们早就忘了！这会儿再也没有大人呵斥的声音，小娃儿哭闹的声音，倒是有一些哭声，那也是喜极而泣！ 刘氏等众人也被感染，赞叹着这霍州城的官儿真不错！能给难民们施粥，这是大善举啊！其他的城池可没有这样的，真是值得他们举起大拇指的！ 覃三娘正在思索，若是真如守城衙役所说，目前城内的物价奇高，那么为何官府还会组织施粥，这事儿有蹊跷。她本来就是谨慎的性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无大错。 “三娘，是有什么不对吗？”吴春花首先发现了她的异常。 顾青山也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他却认为，这么多人的场面会非常混乱，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危险。 上次在虢城，他已经买了不少的粮食，足够他们父女两吃用，只是很多时候覃三娘都让他们一起用饭，顾青山只好将他们父女的口粮再折算给刘氏，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占了便宜，毕竟自家的是粗粮，而他们吃的很多时候都是白面儿馒头，更别提奶粉那些个了！ 第83章 何秀才 唉，虱子多了不怕咬！ 欠下的人情越来越多，顾青山只能在安全方面尽力保证一家人的安全，也算是报答覃三娘的恩情了。见覃三娘皱眉，不由问道， “覃娘子也是觉得明天不宜进城？” “顾兄也这样想的？”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覃三娘知晓他是个小心谨慎的，她心里有些不安，也想听听顾青山的意见。 抬头一望，远处的难民呜呜泱泱的，“流民太多了，若是施粥，到时候场面势必会混乱不已，咱们这边娃儿多，不如再等上一等，等到秩序恢复再做打算。”顾青山沉声说道，他相信覃三娘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若是那样造成踩踏事故可就麻烦了，咱们便驻扎在外围，若是有什么变化，可以及时撤离！”想到这种可能，覃三娘很快下定了决心，她们本来就不缺粮食，不必和那些难民去抢，伺机进城才是正事儿。 除了担心施粥可能造成的危险，对于覃三娘来说，心头还是有些担忧，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几个娃儿倒是很乖觉的没有吵闹，对于他们来说，进城固然是好的，能吃到好吃的，看到好玩的，但是保命更重要！兄弟姐妹和阿娘他们安全最重要！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一行人很快在外围安定下来，顾青山选择了一处地势稍微高些的平地，这处后方便是树林。除了可以很好的观察到下面的景象，还可以自树林侧方绕过霍州城去往南边，进可攻退可守！ 覃三娘很是满意！ 安全起见，覃三娘便将晚饭分给众人，在车厢里吃完。依旧是白面儿馒头，想要吃白米饭的话是不可能的了，连熬粥也省了，味道太香了，会顺着风传很远，若是被那些饿极了的流民闻到，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是白面馒头，也都几口塞进了嘴里，生怕被人发现。 夜里，半睡半醒之间，似乎听到车外有动静，紧接着，又听到顾青山在车外说话。 “恩人，我携家人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恳请一见！”覃三娘正在纳闷来人是谁，便听到一声清朗的声音。 来人是一家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虽然长衫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可那挺直的脊背、坚毅的眼神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狼狈。身边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娃儿，身边还有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娃儿，正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 这眼神儿好熟悉！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受到她恩惠的红英一家人。 看到覃三娘出来，红英激动不已，连忙拉着自家相公给她磕头。一家人自山路辗转而来，白日里隐没在树丛里，只有夜里才敢下山赶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城门外找到了覃三娘他们。 看着覃三娘迷惑的眼神儿，红英的夫君何秀才站出来，自我介绍道，“夫人，我们一家本是靖远的难民，在下姓何名英远，大盛十年的秀才，这是我妻子廖氏红英，我儿何明哲。感谢夫施以援手，才让我们一家能活下来。” 说着，何英远便双手作揖又行了个大礼。 对于古人的传统礼节，覃三娘表示尊重，但真的有点接受不来。只能虚扶红英一下，摆手说不必客气，自己也是看到她不容易，都是娃儿的阿娘，将心比心，也不忍他们饿死云云…… 何英远倒是不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逃难路上的妇人和小儿多着呢，他知道自己一个穷酸秀才，没有什么值得人家去惦记的，但是却不能平白受人恩惠。一路急行，才赶巧在霍州城外拦截了他们，就是来报恩的。 “夫人，霍州城外不可久留，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霍州城城守曾任他们县的县尊，此人心思歹毒，行为偏激，对难民施行的是杀无赦政策，认为流民的存在会扰乱正常的秩序。曾因剿匪有功被擢升为霍州太守，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那所谓的匪徒其实是难民！ 何英远说的掷地有声，令覃三娘等人很是狐疑，同顾青山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但是显然两人已经相信了七分！ 跳下马车，覃三娘与何英远对视，才发现这人的个头儿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头，眼里的光芒不容小觑，周身的气度也不是一届穷酸秀才可比拟的，总之，非池中之物！ 当下，态度更和蔼了，语气也郑重了几分，“何兄，你是说明天的施粥有猫腻？” 似乎没想到覃三娘竟然能一下子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并且敏锐地点出施粥这两个字，何英远愣了一下，又急忙说道， “我曾与这霍州太守有过交集。乐善好施从来不是这个人的性格！” 见他不欲多说过去的事情，覃三娘也不多问，只有旁边的红英担心地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覃三娘沉思，照这人所说，明日施粥恐怕有猫腻，他们一行人必须走！ 只是这么多的难民都有性命之忧，又令她心下不忍，希望能提醒一二，只是她心里清楚，这话即使说出来，估计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还有何秀才恐怕也不是简单的，深夜赶来通知自己，明面上说是报恩，但未必不是希望得到他们的庇护。 “夫人，此时不可有悲悯之心，那些难民是不会走的，如果咱们去劝说的话，可能会引起慌乱，更严重的是被当成细作抓起来。” 刘氏等人早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只是习惯了不干扰自家大女处理事情。这会儿却是出了声儿， “三娘，何秀才说的对，这些难民都快要饿死了，明日能喝上粥就是他们最大的念想，若是你去跟人说，他们的愿望难以成真，怕不会当成精怪抓起来？！再说了，就算是明日有危险，可这些人有的已经饿的走不动了，即使有风险也不愿意错过那碗粥的。” 看到刘氏担心的眼神儿，覃三娘连忙安慰， “阿娘，这个我省得。咱们这就上路！” 转身又对何秀才一家说道，“何兄，既然有缘，何妨同路？若是不嫌弃，咱们就先一起走吧！” 听到她这样说，何秀才便松了口气，心里更是感叹这覃娘子果然是个心思通透的，他反而心下有些不安了，总归是他们要占人家的便宜！不过看到身后的妻儿，何英远坦然抱拳感谢，说着求之不得。 一家人便被安置在骡车上，阿织被带到马车车厢里，几个娃儿平日里也都是在一起玩耍的。 他们一路风尘仆仆，恐怕还没有吃饭，覃三娘便递给红英几个粗粮饼子，示意她不要客气，赶紧吃掉，省的被人看到。 第84章 乱军贼人! 红英红了眼眶，赶紧将饼子藏进袖兜，到车厢之后才递给自家夫君和儿子，又掰了一块儿用温水泡软了喂给小儿子。 小小的娃儿嘴巴蠕动着，许是饿的狠了，这会儿闻到粮食的香味儿赶紧吃了起来，一会儿便将那块饼子给吃完了！ 何英远赶紧看顾着小儿子吃饼子，拿出背篓里的竹筒儿给他喂点儿水，这才对着妻子说道， “红英，赶紧吃些，这一路也是辛苦你了！” “咱们夫妻间还说什么辛苦？相公你身体刚好，不敢饿着，我来看着小虎吃食。”说着边便将娃儿用一侧手臂抱着，另一只手倒腾着喂水。 小虎是他们家老二的小名儿，这名字还是公爹取的，说是希望孙儿能像只强壮的小老虎。想到公爹，红英一阵黯然，偷偷地看了一眼自家夫君，见他没什么异色，才赶紧将小虎抱过怀里轻轻哄着喝水吃饼。 何英远两眼坚定，上辈子他经过战乱流离，到最后都能位极人臣，只是妻儿却早已经死在逃难途中。 每当午夜梦回，他无数次地思念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这辈子老天爷让他再次回到逃难途中，本以为能力挽狂澜，却还是不争气的病倒了。他心中怒骂苍天，天意如此，难道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妻儿再死一次？！说什么他都接受不了！ 这才不得不同意红英去乞讨拦车，没想到正因为如此一念，竟然能柳暗花明，得到覃三娘赠粮，妻儿没有死！ 这也让他明白，逃难路上单单靠他自己根本不可能护住妻儿，他需要同伴！强有力的同伴！而能在这时候还坐着马车，手有余粮的覃三娘便是最佳人选！ 想到上辈子这霍州城外的流寇之乱，也许他可以去提醒一番，接着机会搭上话头儿！ 时至今日他都记得当时的惨相。 无数的难民倒在那些所谓的流寇刀下，说是流寇，其实是城内太守为了政绩令兵士假扮的，借着贼寇之名将城外难民杀死，之后再组织力量剿匪，一石二鸟之计，可谓狠毒至极！ 作为报答，何英远打算阻止覃三娘她们深入虎穴，但对于其他的难民，就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 生死一路，尝尽了人间苦楚，何英远也知道万事有定数，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一世，他只为保护自己该保护的人而活着。 刘氏心下愤愤，“这些个当官的，都是被屎糊了眼，为了自己的功劳，竟然都不顾咱们的死活！” 吴春花叹了口气，这世道得亏了遇到三娘他们，否则自己娘俩个早就成了一抔土了。 马车还没走出去多远，便听到远处一阵呼声传来，“贼寇来了，贼寇来了！” 纳尼！？这贼寇也来的太快些了吧！ “婶子，咋办？！前面人太多了，恐怕过不去！” 胖丫惊呼，他们虽然是在外周，但此刻突发骚乱，不少在外周的难民已经乱了阵脚，各种板车儿、推车横冲直撞… 覃三娘定睛一看，不远处有一队人骑着马飞奔而来，马上的贼寇身着黑衣，蒙着面，手里举着明晃晃的大刀。没有污言秽语和邪魅的笑容，眼神冷冽，只有一个目标，杀人！ “这不是贼寇！快走！” 何英远心中大骇，前世流寇突袭是在明日施粥过程中，难道因为自己的介入，发生了什么变化？顾不得多想，此刻他恨不得下车奔袭，只是现在不是当初，前世他是一个人，仗着身形灵活，没有行李和家小的拖累，很快便冲出了重围，如今他们是夫妻二人还带着两个儿子，自然不会走的太顺利！ 似乎片刻之间，贼人已经到了跟前。 覃三娘也想走，但是走不了呀！人家骑得是骏马，咱是啥？虽然也是马，却是一头普通的代步老马。这整齐划一的动作，膘肥体壮的马匹，真不是哪个山头儿的贼寇所能拥有的，是兵士！ 看到如此场景，何英远仰天长叹，今世虽然命运有所偏移，可结果竟也如此吗？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几匹马直冲过来，或者是她们的目标过大，又或者是看到这边的流民正在外逃，马背上的蒙面人一脸怒意，手起刀落，便有不少来不及躲避的难民丧命于刀下，有的则是突然倒下，再也起不来…… 正当何英远觉得此劫在所难免，幸而今生能与妻儿共生死，且做好坦然赴死的准备之时。 只见一高大的身影罩住自己，顾青山拿起弓箭，一整套行云流水，便见两箭齐发，近前的两个贼人从马上摔下，被流民们踩在脚下，根本没有生机可言。 两个贼人看到自己的同伴受挫，挥舞着长刀向覃三娘这边，想要解决顾青山，必须经过覃三娘这边。 覃三娘横眉竖对，完全不见害怕的模样，马背上的贼人以为这妇人已经吓傻了，否则怎么不躲？ 却见到妇人邪魅地一笑，如同索命女鬼一般长发飞扬，紧接着便觉得左胸没入一箭，那臂上的武器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臂弩？！ 看到这几个贼人竟然被杀了，流民中一些有血性的汉子，突然就萌生了斗志，有不少的人拿着锄头、镰刀和棍棒开始殴打还击，这些骑马的贼寇本来凭借着马上的优势，砍杀他们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攻击马腿，将贼人拉下马！”覃三娘大喝一声。 众人听到急忙拿着武器攻击马腿，那些马突然被击中，全都仰天长嘶，跪倒在地，马上的贼寇也被摔下来，这一下不要紧，还没等他们翻身之际，难民们便蜂拥至跟前，不惜力地打起来。 他们本就以为这是贼寇，哪儿想到这是官府派来的兵士假扮的？于是，任凭那贼寇如何哀嚎，也没人去听他们说了什么！ 训练有素的兵士从来没想过竟然会这样死去。 顾青山又相继射杀了几个贼寇，赢得胜利的难民牵过贼寇的马，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算是明日抢不到官府的施粥，他们也尽可以把马杀了吃肉，这可够他们大吃一顿了！ 其他的难民看到如此情形，都停下了逃跑的脚步，有不少的汉子呼喊，杀了贼寇吃马肉！ 这完全出乎贼寇这方的意料，没想到覃三娘他们会反客为主，刚才还吓得四散奔逃的难民，现如今竟然叫嚷着要杀了他们！ 已经乱了阵脚的贼寇，看到不远处的同伴儿们相继倒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拉紧缰绳撤退，生怕走的晚了被拉下马去。 “感谢女侠大义！”看到贼人都灰溜溜地跑了，有些个得了马的难民过来，向覃三娘表示感谢，这是知道感恩的！ 覃三娘侧头一看，竟然还是熟人？胖丫脱口而出，这不是昨日晚上劫道的阿叔？ 被胖丫认出来，这些汉子有些赧然，为首的汉子头上早已经不见了红布巾，看起来倒是正常多了。 覃三娘摆摆手，说道，“诸位乡邻不必客气，都是难民，理该守望相助，不过这位大哥，你们现在还是赶紧走吧！” 那汉子本来还有些赧然，要是他早知道这妇人如此生猛，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劫她的道儿啊！听到她说要走的话，有些不解， “女侠，咱们都饿了这些天了，好不容易有个城池愿意施粥，大伙儿都想在这处看看，若是此处能安置下那是最好的。” 都说南方富庶，可是到时候是个什么光景又有谁知道？反正他们祖上三代都是正宗的北方汉子，若是能在此处落脚，日后家乡安定了，他们还是准备回家去的！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覃三娘总不能说，明日的施粥估计是陷阱，毕竟干啥都讲究个证据！若是这样说，恐怕会被人当成精怪！ 子不语怪力乱神！架在火堆上前烧都是轻的！ “我们打算往南走，我想着这边不怎么安定，还不知道贼寇明日会不会来，打算赶紧撤离再做打算。至于施粥？家里都是老弱妇孺，也抢不到几碗的。” 汉子沉默了，老弱妇孺？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以一敌三？杀人不眨眼！ 旁边的小个子男人是个有眼色儿的，赶紧招呼着村人让开一条路，覃三娘他们才得以通行。 “大哥，咱们真的要在此处等待施粥吗？”都说缩小的都是精华，此言不假，小个子男人明显觉得事情有所不对，但是要说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什么了。 “哎，再等等，咱们在外围等着，明日看看情况！”看着远去的马车，刚才感谢覃三娘的男人想了想说道，反正现在他们手里有马，杀了马吃肉也是可以的，或者到下个城池将马卖掉，也可以换些粮食，怎么着都不会饿着娃儿们了。 顾青山和何秀才刚才也趁乱去牵了一匹马，直接将骡车换成是马车了，另一匹马便由何英远骑着，空闲下来的骡子便用绳子连在马车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夕之间，自家有了这么多的牲畜，令刘氏从惊吓转为惊喜。吴春花和大娃儿甚至还打法着胆子下去捡拾了几把大刀，这玩意儿锋利的很，路上可以吓唬毛贼。 当然，这些都被覃三娘妥善的收拾起来，都是不会使刀的人，万一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覃三娘还从那领头的贼人身上发现了一小块连在璎珞上的玉佩，急忙将它收入空间。 何英远心情复杂地骑在马上，思索着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把控，显然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就比如覃三娘、顾青山的武力值！ “爹爹，骑大马！骑大马！”何明哲举着双手对着自家阿爹喊着，那高兴的样子，多少有了四五岁该有的样子了！ 廖红英一脸笑意，大儿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高兴了，这么小的年纪还难以适应家境的变迁，她一度担心儿子莫不是要性情大变？这会儿总算能放心了！ 不过自家夫君竟然还会骑马？以前他不是最不喜欢这些鼓捣弄枪的事情吗？ 看到妻子脸上一瞬间的疑惑，何英远淡淡一笑，上辈子的他确实不喜欢骑马，也不会骑马。后来他不得已冒着风雪进京赶考，这一路都是骑马而行的，哪儿还能不会骑马！不光是会骑而且骑的极好。 “哲儿，快快坐好，明日爹爹带你骑马！” “好嘞，爹爹明日带我骑马！说话要算话呦！” …… 看着自家的两个男娃儿羡慕的眼神儿，覃三娘一阵头疼，急忙保证明日也会带着他们骑马，她也会骑马，虽然骑得不算很好。 得到阿娘的保证，大娃儿和小二相视而笑。 疾行了一个时辰，估摸着行走的距离，顾青山在前面叫停了车。 “覃娘子，距离霍州三十多里，咱们是否要停下休息？” 覃三娘看看天色，便点头答应，嘱咐众人原地休息。除了娃儿和老人在车厢里睡觉，其他人都只能在野外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覃三娘赶紧拿出帐篷，并将搭建的方法告诉他们，很快两顶帐篷便做好了。几个大人便在帐篷里休息，刘氏带着娃儿、廖红英带着儿子们在车厢里休息。 帐篷的材质看起来是防水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竟然如此轻便？前世他曾跟着先帝行军，路途中也用过帐篷，都是用沉重的站子做成的，虽然可以防水，但太过沉重，光是装运毡子都需要一辆车。 看到他那探究的目光，覃三娘心中警铃大作，不过想到文化人似乎都是这个样子，也就释然了。总归现如今也没几个人认识这雨布，索性都说是在虢城采购的得了。 对于这个回答，大伙儿倒是没有多少疑惑，虢城繁华，圣贤都说大隐隐于市，说不定就会有能工巧匠！至于去让她探寻？他才不会，这辈子他才不会将一身才学卖于帝王家！ 天气寒冷，吴春花烧了开水。覃三娘拿出奶粉，冲泡了一大壶。这东西本就见者有份，所有人都喝上了热乎乎的牛奶。 “这竟然是牛乳？”何英远诧异道，“这牛乳竟然一点膻味也没有，真是奇特，还有一股香甜的味道，甚是好喝。”前世里，贵为肱股之臣的自己，怎么可能没喝过牛乳？外邦进贡的牛乳都被做成了酪浆，吃起来没有这种香醇的味道。 “何兄知道这是牛乳？这东西小儿可以喝的，你家小虎不是没有母乳吗？可以每天喝上一杯增加营养。”那娃儿已经一岁了，个头小的就跟六个月似的，现在也可以吃辅食了，再喝点儿奶粉的话就更好了。 第85章 空间大了 听到自家娃儿能喝，何英远夫妻都舍不得喝了，全都给了自家的娃娃。 何英远的眼神儿，充满着爱意和沧桑，任是谁看了都得感叹一句，父爱伟大呀！ 覃三娘也不阻止，这是父母对子女的爱，不论东西多少，都会想着留给自己的儿女。 “何兄认为这贼寇是何方神圣？”覃三娘悠悠问道，何秀才的那句他们不是贼人，相信大家伙儿都是听到了的。 “那些贼人是士兵假扮的，这乃是霍州城官员的手笔。目的在于借助贼人之手将我等难民一网打尽，以解决流民增多带来的困扰，至于之后，他们还会以剿匪之名出兵平息叛乱，可谓一箭双雕！” “真真儿是霍州城的官爷干的！？真是太欺负人了，难道咱们的命不是命吗？若不是他们打不过外族，还至于让咱们举家逃难！” 刘氏也忍不住了，他家小儿若是在这样的军队里，就凭着他那牛一样的脾气，可怎么混的下去！？ 顾青山沉默半晌，问道，“那依何兄之见，那官爷之后派来剿匪，其实都是用咱们难民的尸体充当的，这样根本就没有贼寇？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杀难民？”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有好官有坏官，为了一己之私，置我等性命等同蝼蚁的也不少见，青山兄弟不必见怪，只是多少要长个心眼儿就好。”这汉子的箭术了得，只不过心性还是过于纯朴，何英远耐心解释。 对于这些个尔虞我诈，上下五千年历史都学过的覃三娘接受起来并不费力，只不过亲自经历后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为啥人家都是穿越成公主王爷！她要穿越成蝼蚁，她不服！ 天边一记响雷，瞬间浇灭了覃三娘的不忿！ “阿娘，怕是要下雨了。” 这天儿刚才还好的很，怎么这突然就要下雨了？！ “莫怕，这雨估计下不大，咱们稍微一避就可以了。”何英远想起上辈子的今夜似乎也下过雨，为此，他还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坐等第二天施粥，也正是因为地方隐蔽，才帮助他在第二天成功脱难，逃出生天，这场雨下的不大。 刘氏抬头望天，也说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众人又手忙脚乱地将车棚上的雨布绑好，这样就算是下了雨也不怕。 好在真如他们所言，这雨也就是意思意思，很快便停歇了。 覃三娘不由地高看了何英远一眼，心想这货神神叨叨的，竟然还会看天气，那岂不是行走的天气预报？！带着也无妨了。 第二日清晨，覃三娘醒来的时候，廖红英已经帮着刘氏忙活起早饭来了，吴春花和胖丫则是去不远的溪边提水烧水，其他的男人们去打草喂马喂骡子，现如今家里的牲畜多了，草也要多打些。 阿囡带着小白在草丛里同阿织玩耍，两个男娃儿则是在马前转来转去，估计是在琢磨应该怎么骑马。 刘氏年岁大了，醒的早，一早便熬上了粟米粥，这会儿已经浓稠的诱人。配着吴春花做的腌菜，大伙儿开开心心地吃了一碗。 想到要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廖红英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揽过了刷锅刷碗的任务，吴春花笑笑，和她一起去收拾了！ 何英远倒是没觉的有什么，无论是吃饭睡觉都是一副老自在的模样，愣是让众人看到了一种超脱俗世的感觉。 就是刘氏，还生怕自己熬的粥不对他的口味呢！ 这完全是上辈子锦衣玉食留下的后遗症，倒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几十年的习惯使然。 前方是洛川城，何英远一边思索一边以弯曲的指节儿扣地，心念一动，想到前世他曾在机缘巧合下知道了一处贼首的藏银之地，便是在这洛川城的青云寺，他要想办法进入寺内将财物取出来，到时候拿着钱财去往江南，也能保自家一辈子安稳了。否则现如今连斤米粮也买不起，这滋味儿真的不好受呀！ 一听说前方有城池，覃三娘也是必须进去一趟的。 昨夜她趁着众人睡熟之后进入空间，特地到自己藏宝的房间里一看，这面积似乎又增大了半个平方，那块儿玉佩又不见了，显然就是玉佩起的作用！ 这个发现，让覃三娘的小心脏兴奋不已！ 她打算去多找些玉石，用来升级自己的空间，想到自己的空间竟然可以无限升级，心中多了一份雀跃和期待。 至于如何来换取玉石？这也难不倒她，就用超市里的镜子，现如今西洋镜估计还没有，超市里的这几十面镜子简直就是价值连城啊！ 吃过早饭，众人赶紧出发。刘氏他们想着去城里找到车马行将多出来的骡子和马卖掉。 吴春花想着，胖丫拾到了一匹马，覃三娘早就说过谁拾到就算是谁的，这马少说也能卖上二十两，她打算都给覃三娘，算作自己娘俩一路的伙食费，总是白吃白喝的真不像话！虽然三娘总是和她说，胖丫和她都为家里做出了贡献，可她们真没做啥！驾车？自己不用走路。做衣物？那不是也有她们的份儿吗？！ 何秀才家的大儿子终于坐到了马背上，梦想成真的感觉让娃儿异常兴奋，但也压低了声音，糯糯地喊着，“驾，驾！” 看的大娃和小二羡慕的很。 覃三娘一拍脑门儿，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于是便小心地将大娃和小二一前一后的放在马上，自己也骑上了这高头大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洛川。 “何兄，这洛川城中的太守是何秉性？咱们这次是否能够顺利进城？” 看到何秀才一脸自在的模样儿，覃三娘内心羡慕的很，能在这逃难路上还摆出一副游山玩水的姿态，这货要么就是真厉害，要么就是个傻缺，不过之前听过他的分析，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听到覃三娘的询问，何英远面不改色，依旧匀速前进，他那大儿子已经被晃悠地都快睡着了。 “覃娘子，这洛川城太守为人圆滑，对于难民的态度也是中立的，所以咱们进城是没有问题的，你大可以放心。” 前世，洛川太守是谁他早就忘记了，这样一个小官根本不值得他费脑子去记。不过这厮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家伙，不久之后羌人来犯，直接弃城逃跑了，那寺里的宝贝也便被敌军发现。 何秀才又想到了那寺里的宝贝，与其如前世一般落入贼人之手，还不如自己取来用，这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第86章 神算子 听到他这样分析，覃三娘算是放了心。 如果说顾青山是个行走的地图，那么这何秀才便是个行走的人物百科全书呀！ 自从过了霍州城之后，流民便明显减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州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事情不太妙，覃三娘觉得何秀才说的事情有可能真的发生了。 不过，她虽然贵为穿越人士，但也有清醒的认知，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管不了那么多的世间不平，能顾好这一队人马就算是不错了。 覃三娘经常会拿出白面馒头或者是肉干之类的吃食，这让何秀才一家惊讶不已。 吃人嘴短，何英远也不是那不懂事儿的，自然不会询问为何她的粮食补给如此之多，似乎总也吃不完，那马车车厢里就像是个百宝箱一般。 正当何英远狐疑之时，便听到覃三娘如此说道， “咱们快没有吃的了，还有多久才能到洛川，我要进去采买。” 啃了口馒头，覃三娘对着顾青山问道。 这超市里的馒头不算多了，包子之类的已经吃完了，还有些烧鸡烧鹅猪头肉之类的，之前已经拿出来不少了，这会儿马上就能进城了，就不必再冒险拿出来了。 顾青山略一思索，便赶紧回答，“依照现在的速度，咱们在后日上午便可以到达洛川城。只是不知道这洛川城需要多少的进城费用。” 这才是顾青山该担心的，若是费用太高，他便不打算进去了。到时候正好在城外看着车马，让覃娘子她们进去就好。 “顾兄别担心这个，洛川城进城费用左右不过是二十文钱，难民已经明显减少了。” 听他这样说，顾青山不禁有些惊讶，道，“何兄怎会知道这洛川城的进城费用？” 何英远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是很快便被他掩盖过去，淡淡地说道，“这是我推算出来的，当然也不一定是二十文，也有可能是三十文四十文，但是一定不会超过五十文！” 说着，还伸开一只手掌比划了一下。 重生之事，说出来被接受的可能性不大，甚至还会被当做怪力乱神，甚至招致祸端。总之，不足为外人道！ 廖红英在旁轻声哄着小虎睡觉，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家夫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逃难以来，相公比之前多了些烟火气，也不再执着于同族之情，对她和儿子倒是比之前还要多了些耐心关爱。 “若是二十文的话还真是不算贵。倒是比虢城还要便宜上一些。”刘氏插嘴说道，这几日粮食下的快，饶是有神仙资助，她都担心会供应不起了。 对于养着这么多人，刘氏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一路走来，胖丫母子跟自家都有了感情，何况平日里缝缝补补的活计都是由春花来做，胖丫则是承担了赶车的任务。而顾青山呢，对他们帮助也很大，狩猎打狼，不能一一而足。 这刚加入进来的何秀才一家，若不是他们及时通知自家撤离，那后果不堪设想！看起来大女对他还颇为仰仗，那何秀才一看就不是个普通的，若是以后能考中举人甚至进士，祖坟上冒烟儿再做个官儿，那自家外孙子还能多一条门路…… 还好有神仙帮助，大女兜里也有点儿银子，她们一路上不缺粮食！她每天晚上都会双手合十叩谢那位做好事不留名的老神仙！ 刘氏不愧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渡生婆，平日里各家走动，眼界也高过一般的老妇，甚至连这么长远的事情都想到了。 反倒是廖红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日趁着大伙儿正在休息，便走到覃三娘他们跟前。 “三娘，婶子，这几日跟着你们吃喝，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是我祖传的玉镯子，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就拿去，也算是我们这一路的资费。我知道这不一定够，若是以后安定了，一定结草衔环以报大恩。”说着，便不容分说地将一枚用布包着的镯子递给覃三娘。 这镯子是她的嫁妆，倒不是不舍的当掉，而是一直没有找到进城的机会，自然也没法当了卖钱换粮。 现如今吃喝都跟着覃三娘，她便想到将这镯子抵了他们一家四口的口粮钱。这枚玉镯子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放在平常也价值百两了，不过乱世之中，他们一家人也保不住这些银钱，不若就给了三娘。 自从知道玉石有益于空间升级，覃三娘对于玉石质地的东西都很感兴趣，这玉镯属于中品，比之前她从那贼人头头身上搜到的，品质要好上一些。 覃三娘有了心动的感觉！ “红英嫂子，不知何秀才可知道这个事情，这可是你家传的玉镯子啊！” 虽然很想收下，但是想到腹黑的何英远，还是有必要询问一下。 看到她准备收下，廖红英倒是挺高兴的，这意味着自家小儿可以喝到牛奶，自从喝了牛奶，小虎眼见的精神好了许多，平日里蔫哒哒的小手也能有力地挥舞几下。 “三娘，我们一家人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莫说是一个镯子，就算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是使得的！相公也是如此说的，你万万不要客气。” 说罢，便将镯子推到她跟前，死活都不肯再拿回去。 她曾看到三娘从那贼人身上拿到玉佩的兴奋模样，心里琢磨着难道恩人喜欢玉佩？这才想到她身上的玉镯子。 还好，覃三娘最终将镯子收下了，只是鬼使神差地没有送进空间存放。 夜里，覃三娘便拿了两袋子奶粉送给廖红英，说是给小虎加餐的，娃儿太瘦了，得多补补，得到了何秀才两口子的真心感谢。 紧赶慢赶，几个人终于在第三日的上午达到了洛川城。 放眼望去，洛川城外倒是没多少流民，能徒步走到这里的都是有点本事的，或是村人异常团结的。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顾青山将马车停靠在城外一里远处，方便掉头往南，再去询问进城事宜。 总之，就算是能进城，估计午饭也吃不上了。 刘氏和吴春花等人赶紧做饭，拿出之前做的粗粮饼子热热，又熬了粟米野菜干粥，里面加了盐巴调味儿，最后撒进些许肉干，再焖上一会儿就能吃了。 不多时，便见顾青山匆匆跑来，十分钦佩地望向何秀才。 “先生真是神算子，这进城的费用果然是二十文！现在就可以进城，不过只能在城内，停留一天。城中有值守巡逻的兵士，都会查验咱们的路引。” 第87章 当铺 顾青山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有路引，至于户籍证明那是不可能有的，现如今他还算是军籍，那是不能拿出来的。 何英远眼神一凛，显然对于只能停留一天这个消息不是太满意。想要拿到东西，必须加快速度，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若说还有对停留时间太短不太满意的，那便非覃三娘莫属了！ 纳尼？！ 只有一天？ 那怎么能够呢？！ 自己还要卖镜子，补充物资，这且得忙了！ 啥也不说了，赶紧吃饭吧，下晌还有时间，能干不少的事儿呢！ 令她不解的是，何秀才你为啥那么急匆匆呢？对于何英远说要去访亲的说辞，覃三娘是不相信的，从来没听廖红英说起过，他们在洛川还有亲戚？ 看到大伙儿探究的眼神儿，廖红英只好讪讪地说道，也许这是她公爹以前的亲戚，自己大体是不认识的。总之，她是不可能拆自家夫君的戏台子的。 听她这么一说，大伙儿觉得这倒是很有可能的，靖远离着洛川这么远，若不是这次逃难，就算是再亲近的亲戚也都不容易走动。 三两口解决了午饭，他们便驾驶着马车排队进城去了。 守城的兵士见到这户农人竟然有这么多马匹和骡子，不由地多看了几眼。详细看过路引并在上面记录时间，又交代了要及时出城、遵守城内秩序等事项，交过人头费，便爽快地放行了。 直到离开城门八丈远，小娃儿们才重新活跃起来，一个个脑袋自车窗里探出来，路上难得看到什么新鲜的风景。 洛川城同虢城差不多，街道不算宽广，马车只能一前一后地行走在路上。 有了上两次住馆舍的经验，覃三娘知道这馆舍和饭馆一般都是挨着的，按图索骥，便也很快找到了馆舍。 馆舍掌柜是个中年男子，见覃三娘一行人浩浩荡荡，很是热情的招待了他们。这其中的因由，自然是看中了他们的马匹和车子，想必这家人肯定有消费能力，不至于拖欠住宿费用。 “各位快进来，咱们小店实惠干净，包您们住的舒心愉快。另外马和骡子也可放在咱们后头的牲畜棚子里，有专门的人看守，还提供草料和水，断不会饿着了。” 又听到他们要四个房间，掌柜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是笔大生意！也无怪乎掌柜的如此热情。 现如今战乱四起，哪儿有什么外邦人来住宿？多的就是些流民。可是城外的流民又有多少能住的起馆舍？就算是要住的也是要求大通铺，一晚上五个大钱儿！所以这会儿覃三娘他们张口就定了四间客房，当真就算是大客户了！ 一间房一晚八十文，四间房一共是三百二十文，外加赠送牲畜的草料费用，也算是很良心了。要知道之前的霍州城，光是粗粮就涨到了八十文一斤，想必这洛川城的物价还维持在一个比较合理的水平，这让覃三娘不禁松了口气。 掏出一角碎银子递给掌柜，“掌柜的，余下的银子就算做我们这一天的吃食和热水钱，从里面扣就可以。” “好嘞！” 只见他麻利地从柜台下面掏出小秤，称过之后说道，“这位娘子，这算是半两银子，可抵五百文。不知道你们是否在咱这儿用晚饭，咱们馆舍的饭菜可不比那饭馆里的差些。” “当然可以，到时候上几个特色的菜来尝尝。另外，不知道咱这洛川城是否有车马行和当铺？要诚信点儿的。” 覃三娘不介意释放善意，这掌柜的是个会来事的，自家带给他不少的利润，相信他也会掂量着来。 “哎呦，您可是要买卖牲畜？咱们城南便有车马行，亥时末才宵禁，到时候您可以去看看！至于当铺的话，我还真不是太清楚，只不过北市的大金当铺比较有名，娘子可以过去瞧瞧。” “好的，谢谢掌柜的了！” “不麻烦不麻烦，阿正，赶紧带着客人去房间里休息！” 说话间，便有一名小伙计带着他们上楼梯去往房间。 他们的房间均在第三层，许是为了方便，都是相邻的，掌柜的也算是有心了。 跟刘氏等人交代，又拜托顾青山照顾家里，之后她便带着胖丫急匆匆的去了当铺。 当铺的位置比较好找，位于北市的一条胡同，只见这胡同里当铺林立，各种样式的幡子上写着大大的‘当’字，可见现在的生意是多么的好了！ 覃三娘她们远远地便看到一处黑色的招牌，上面写着大金当铺四个大字！ 当铺内里的构造，和电视剧里演绎的基本一样，高高的柜台，上面隔着一溜儿木栅栏，饶是覃三娘一米六多的个子，也要踮起脚尖，头顶才堪堪够到柜台的边缘。看着里面的伙计，都要扬起头来，这是这种构造除了安全，应该为了显示地位不公平吧？！给典当东西的人造成震慑，变相压价！ 来此处典当的人，多半都是走投无路的，需要低价典当资产以获取生活所需，像覃三娘这种纯属为了赚钱的尚在少数。 伙计坐在高高的柜台上向下俯视，见到一位穿着整齐的妇人进来，只见这妇人身着蓝色棉布衣衫，眼神清明，完全没有一丝窘迫！ “这位阿嫂，不知道您有什么好物打算典当？” 见伙计还算热情，覃三娘笑着点头。这伙计年纪不大，不知道能不能做的了主，毕竟镜子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是不存在的，刘氏和吴春花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她可是打算卖个大价钱！ “我当的乃是稀世宝贝，乃我家先祖在机缘偶然下从一位外邦人手来买来的，不知道你能不能说了算呢？！” 镜子可不就是宝贝？！大宝贝，物以稀为贵嘛，覃三娘扯谎起来毫无心理障碍。 听说竟然是外邦之物，又是人家先祖得来的，不是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伙计犹豫了一下，嘱咐她稍等，立马去里间喊掌柜的过来。 如今，来典当行的都是些日子过不下去的小门小户，有些丝绸布匹或是银簪子、金坠子之类的就算不错了，像样的珍宝是没有的。 东家想要的是什么？！那绝对是稀世珍宝啊，才有大赚头！ 不多时，便见一位身着藕荷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这一套真的很……青春洋溢了，差点儿闪瞎了覃三娘的狗眼！直到看清楚这掌柜的相貌，才觉得这衣服多少有些喧宾夺主了！ 这掌柜的相貌堂堂，头上绑着同色布巾，面若圆盘，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儿。 看到柜台下的来人竟然是位年轻的妇人，笑眯眯地问道。 第88章 稀世珍宝西洋镜 “小嫂子，听说你有稀世珍宝要典当，不知道是否能拿出来让我观瞻一番？” “当然可以。不过您这柜台的栏杆太密，恐怕递不进去。我给您拿着看一下。” 倒不是真的觉得栅栏碍事，他们有的是办法将栏杆拿开，覃三娘如此说也是为了表明镜子的珍贵，稀世珍宝嘛，哪儿能轻易离手。 掌柜眼见着这妇人小心翼翼地放下背篓，之后便从里面又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包裹。 待打开之时便见一圆形的闪着璀璨光亮的物什呈现在眼前，那上面简直是流光溢彩，锃亮的耀眼，比时下最流行的铜镜还要亮上几分。周边的框架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也是一样闪耀着银色的光芒，只不过是冷冰冰的寒光，竟然像是精钢？！而且纯度极高。 此时，掌柜的已经跑到前堂来了，摩拳擦掌地说道， “哎呀，这果然是个好物！小嫂子诚不欺我！” 近处观详，只觉得自己已经目不暇接了，饶是他见多识广，这东西真的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呀！ “不知道此宝物怎么称呼？” “这叫镜子，也叫西洋镜。据我阿公的阿公说，这镜子能照人面，比铜镜清晰很多很多，而且不管历时多久，都不会生锈。只不过材质易碎，必须妥善保存。我阿公的阿公说是再偶然的机会得到的西洋镜，世上仅存几面，其他的都在外邦的王宫，咱们中原应该是仅此一面！” 听覃三娘娓娓道来，掌柜的心里在叫嚣，我滴个乖乖！仅此一面！那可作为镇店之宝呀！东家不差钱，像翡翠玉石之类的东西虽然珍贵，但都算不上稀有，这西洋镜就不一样了…… “不知道娘子能不能允许我近前看上一看？！”那样子真的有些迫不及待。 得到覃三娘的点头同意之后，掌柜的连忙着伙计拿来一块干净的布巾，以慎而重之的态度，小心地拿起镜子开始看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穿着青春洋溢的掌柜高兴地眯起眼睛，自我陶醉起来， “哎呀，我都这般年岁了，这皮肤还是如此紧致！平常那些个铜镜根本照不出爷我的玉树临风，是不是？” “掌柜的，你说的太对了，这镜子照的好！” 小伙计心想，还是自己长得好看，满脸的胶原蛋白，那才叫青春！这镜子真是清楚，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自己，活灵活现的！刚才差点儿吓了他一大跳呢！ 两个人自我陶醉了一会儿，才想到覃三娘和胖丫两个人，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这位娘子，您这个西洋镜确实是个好物，不知道打算是活当还是死当？” 活当和死当是有区别的，像覃三娘这样的，肯定是希望死当，镜子她有的是，还有二三十面呢！再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洛川城她也不一定会再回来，哪儿还用得着再赎回去？ 只不过看到掌柜的殷切的眼神儿，覃三娘多少也要显得矜持一些，这便眼观鼻鼻观心地思虑起来。 看到她的样子，掌柜心下有些着急，生怕她打算活当，这西洋镜是稀世珍宝，能把这玩意儿拿下来，到时候东家那边必然会对他大加赞赏，他老人家正瞅着年底没有东西送礼呢？ 这东西一定会让东家眼睛一亮，用来给贵人送礼都是使得的。不是说了嘛，外邦皇宫里才有的玩意儿！ 至于中原是不是仅此一面，掌柜的不敢打包票，但是绝对称得上是稀有，他走南闯北的，不会连这点儿见识都没有。 “这位娘子，你看哈，咱们这西洋镜我确实觉得不错，我也不给你打诳语，这金当铺在这洛川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老哥我呢，也算的上是一个守信之人，否则咱们这铺子也不可能屹立百年不倒。若是死当的话我给你这个数！” 小伙计已经很有眼色地去将门板关上了。 见到掌柜伸出的五个手指，覃三娘心想，这是五十两还是五百两又或者是五千两呢？！ 见她不言语，掌柜的有些焦急，“我说大妹子，这个数真的不算少了，这兵荒马乱的，除了粮食涨价，其他的都卖不出价格！” 他的心理价位是最多一千两，否则便没得赚了，何况这东西虽说是好，但是东家能不能看上眼也是另说，他能支配的范围就是一千两。 之所以先喊出五百两的价格，是给足了还价的空间。 “您看，我这可是传家的宝贝，若不是现下无路可走，断然不会将它当掉。不瞒你说，您这边的口碑我都是打听过的，这一路上当铺那么多，为啥我们就好巧不巧地进了您家？还不是因为您名声好，不会欺负我们外乡人！您就给再加上点儿吧！我还要养着一大家子人呢！” 覃三娘真挚地说道，差点儿就声泪俱下了，听的人好不可怜！ 想不到这妇人竟然要将娘家的宝贝当了，就为着养活夫家的一群人，这真是个好女子！ 不过生意人终归是生意人，小小的拉锯战之后，最终以七百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妹子，你看我这边有汇通票号的银票，去往南方也是可以兑换的。” 想到这妇人拿着这么多银子赶路，恐怕很是不妥，再说这也很沉的，掌柜的便好心地提醒道。 放在以前，这七百两银子确实会令覃三娘产生一些困扰，不过现在嘛？她也是有空间的人了！何况那银票哪儿有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让人安心？ “谢谢掌柜的，还是给我银子吧！我们两个人力气大，再说背着银子，还能怕累？至于有匪徒？我也不害怕，别的不说，我这身上还是有点儿功夫的，对付个把人没问题！” 倒是没想到这妇人看着个子瘦小，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掌柜的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赶紧指使伙计去取银子，他们店铺里是没有这么多银子的，后头街上便挨着票号，取银子方便！ 不消片刻功夫，覃三娘便收到了梦寐以求的七百两银子。 掂量一下，这银子实诚的很！每个银锭都是一般大小，是真的！ 掌柜的还贴心地将其中五十两银子兑换成碎银，许是觉得他们这一群人花用会方便些。 覃三娘自然是连连谢过。 将银子全部放入背篓里，上面又覆盖了布巾等物，其实这些银子已经被她悄悄收进了空间里面了。 第89章 遇故人 看到这妇人轻松地背起背篓，这下换掌柜的惊愕了。 能不惊愕嘛？ 这背篓里可是放着七百两银子，竟然如此轻松地就被人背起来了！真是奇女子！怪不得有能弄到宝贝的先祖！ 胖丫一脸严肃地跟在覃三娘身后，紧张兮兮地防备地看着周围，生怕有人过来抢东西！ 弄得覃三娘很是无语，只得小声儿安慰， “胖丫，你别紧张，那样子很容易让人知道咱们手里有银子。” “好的，婶子。可我还是很紧张，一想到背篓里的东西我就连路都不会走了，我看着周围的都像是坏人。” 若是平时走在路上，才觉得什么，这会儿再看到周围的路人，总觉得人家眼神儿不对，都不像是好人。原因便是她们身怀巨款呀！胖丫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对于七百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她完全不晓得，只知道能买很多馒头，还是白面儿的！ 这感觉覃三娘也懂，就好比她戴着一颗大钻戒走在街上，也会生怕有人抢。 但是现如今银子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所以这个问题她是不会担心的，只不过没法对胖丫解释而已。 “你若是太紧张，反而会让人看出端倪。咱们就和平时一样走路，断不会有人过来抢东西。” 虽然说她们现在穿的也整齐，但是一看就是进城的难民。来这处当东西的难民，还能有多少好东西？再说这洛川城的守卫也是很森严的，半刻钟左右便有一队人马巡回，治安还是比较理想的。 “好的，三娘婶子，我尽量不想背篓里的东西。” 胖丫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情，好歹能跟上覃三娘的脚步了，虽然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儿。 覃三娘好笑的点了点头，让她就这样跟着就好。 两人还没出胡同儿，便听到后方有声音， “覃娘子？！” 覃三娘心下警铃大作，这地方能认识她的人恐怕不多吧？！ 转身，只见到一身着土黄色麻布衣衫的姑娘，头上包着同色布巾，脸上乌漆嘛黑的，一看就涂了不少的锅底灰！哎，不过还是遮不住本来的好颜色！ 真是让她羡慕嫉妒恨呀！ 那身段儿、那微翘的睫毛和眼里的风流潋滟，不是司马家六姑娘还能是谁？！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六姑娘？”覃三娘疑惑地开口。 想不到对方还记得自己，司马瑶快步走上前来。 见识过覃三娘的身手，又被老太君耳提面命，司马家的姑娘和小子心里，都把覃三娘当做恩人，当做神袛，否则也不会让后人将她的画像供奉起来！ 行礼道，“覃娘子，能在这里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又想到这里是当铺，想必覃三娘也是来当东西的，脸上又有些许赧然，自己现如今也落难了，没有银钱回报恩人。 覃三娘才不会想这些，纯属好奇她为何会在此处？那么老太君等人呢？若是不能按时到达流放地，不是要杀头的嘛？ “六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太君她们呢？” “这个说来话长，和您分开之后，我们又遇到了流寇，幸好当时有镖局，那镖局的人还是二叔的旧日相识。只是我因为不小心掉入深坑，被人所救，便同阿娘阿奶她们分开了。” 说起这个，六姑娘的眼泪泫然欲滴。 哎，为啥美人都喜欢落泪？!落泪我见犹怜！ “六姑娘也不必伤心，能活着便是好的，总有再见的时候。只是老太君她们定然免不了悲伤，不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她收留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过都是有用的，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而这六姑娘虽然貌若天仙，但实在是不足以让她冒风险。 毕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闺秀，六姑娘很快便调整了心神，坦然回答， “我打算在此处蛰伏，等阿娘她们到达南境一切安稳之后，再去南境与她们汇合。覃娘子若是去江州，可否与我舅父知会一声，告知他我的消息，舅父是梅里王家的族长。” 她自小在江南长大，一直承欢于舅父舅母膝下，自十岁后才被接到京都同父母一起生活，六姑娘同舅父舅母的关系要甚于苒娘这个母亲。 这次流放途中，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招致玲珑郡主的发难。所以，落入深坑大难不死之后，她便趁此机会脱离队伍，也是为了保全司马一族的女眷们。 给她带消息？这倒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她反正是要去江南的，至于临安还是江州也不一定，不过她也不敢保证的，毕竟自家带着这么多人，能不能进城还是未知数，再说就算是找到了那个什么王家，大家族的门道儿也多着嘞！若是大族长的话，哪儿能说见就见！她只是个升斗小民而已！ “若是我去江州的话，定然会去你说的梅里王家一趟，不过若是我们不去江州的话，恐怕就不行了。”覃三娘实话实说，省的这孩子一直等着她舅舅来接，若是不来那也得另想办法呀！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屌死。 得到她的答复，六姑娘倒是挺高兴的，喜形于色地道谢， “覃娘子这是哪儿的话，你说的我都省得的。这个事情自然是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成。若是您没去江州，临安城的王家糕点铺是我舅母的产业，那里的管事是舅母的心腹，若是您得空，就麻烦跑一趟。” 这个没难度，覃三娘点头答应。 “那么六姑娘你现在藏身在哪里？是否安全？” 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六姑娘倾身上前，低声说道，“我暂居于城北青云寺，主持师太是我阿奶的故交，是安全的。” 说话间，便见一身着麻布衣衫的男子匆匆而来，神色焦急。 “阿瑶，你这么在此处？快与我速速离去。” 许是覃三娘她们现下都穿着干净的衣物，头发也都捯饬了一下。总之不能蓬头垢面的进城吧？对面的男子并没有认出她们。 自打他一出现，覃三娘便认出来来人便是章武，破庙里的那个年轻衙役。 此刻褪去了一身衙役制服，穿上这粗布黄麻长衫，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了，这真不错，能文能武！对得起他的名字。 “武哥，你看这是谁？” 章武这才仔细看了一眼覃三娘和胖丫，原谅他真的没注意这位娘子，只不过胖丫他是记得的，这丫头圆滚滚的，在这逃荒路上确实会令人过目难忘！ 第90章 人间烟火气 “章武见过这位夫人。” 即使想不起来覃三娘姓甚名谁，但是这妇人曾经换过一袋米粮给司马家老太君的事情，他还是记忆犹新的，赶紧抬手作揖，这妇人是个仗义的。 也是他刚才有些着急，没有仔细辨认覃三娘和胖丫两个人。只想着去当铺的话怕人认出阿瑶，实在是她的长相太美，就算是刻意扮丑也挡不住天生丽质。章武便让她等在门口，万万不能乱跑，自己去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当掉，总不能让阿瑶天天吃粗粮。 没想到刚出当铺门，便看到她与陌生人拉扯，这才赶紧过来。 “我姓覃，行三，覃三娘，你可以唤我覃娘子。只是章捕快怎得这副打扮？” 除了有点八卦之心以外，覃三娘还想知道齐虎和赵菊花的下落，毕竟是算计过自己性命的，她可不想留下祸根。 这个倒是由六姑娘来解释了，原来这章武乃是她在江州时的玩伴儿，章武的父亲是江州的一个武馆馆主。 六姑娘到了京都之后，章武也便央求父亲将其送到京都进学，说是这边是天子脚下，能得名师大儒的指点。 之后便是司马家出了事儿，她们一行女眷被流放，章武便谋划着一路同行，也是为了保护她。这次，她跌入深坑，也是章武拼了命地救起她。 覃三娘啧啧感叹，这是个情深义重的小伙子，这下看章武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本来还觉得他配不上司马六姑娘，这样一看，两个人站在一起倒也相得益彰起来。 被覃三娘一脸莫测的眼神儿盯着，章武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眼神儿就像是他阿娘逼他去相看的感觉。 挥退了当红娘的心思，覃三娘又摆正脸色，表示一定会尽力将消息带到，另外也让他们注意安全。 看了看司马瑶的脸，又回身劝说她一定将自己弄得丑点儿，还有衣服也尽量穿的宽大一些，总之只要是露出来的肌肤都要想办法化的黑一点儿。 司马瑶不是蠢人，看了下自己雪白莹润的双手，瞬间明白了她的苦心，连连道谢。 辞别了两人，覃三娘便没了烦恼，心情愉快地购物去了。 她本次的目的就是买买买！势必要将小空间都填满，为此还在超市里选了个大货架，空间的搁置能力便大大提升了。 之前，她曾将一个肉包子放到空间里去，过了两天再看，包子还是热腾腾的鲜美多汁，这里面也可以保鲜！这简直是太好了！ 所以此刻，拥有七百两银子的覃三娘，真是豪情万丈！ 见这会儿天色还亮着，便带着胖丫去了东市，这块儿都是卖粮食的铺子。外边的大街上还有各色的饭馆和小食摊儿，仔细一看还有卖果子的，不过此次她的主要目的是买熟食，果子之类的超市里还有不少呢。 正如何秀才所言，洛川城的物价尚在一个比较平稳的水平。 一斤高粱面儿二十文，一斤白面儿二十八文，玉米面儿在二十二文一斤，稻米的话竟然比北边的城池便宜一些，可能是南方是水稻产区的缘故。 上好的稻米二十八文一斤，这和白面儿一个价儿，糙米的话分为三等，上等糙米二十文一斤，中等的十八文一斤，下等的则是十五文一斤。 经过询问得知，这边的米粮购买也是不限量的，但是一天的供应量有限，先到先得。 盖是因为普罗大众依然觉得粮食价格有些贵，据说北边的叛乱已经趋于平缓，到时候米粮的价格说不定会降下来。 城里的居民都已经存够了几个月的口粮了，还可以挖些野菜什么的当做添饭，任谁也不会花那么多钱买粮。手里没钱呀！仅有的钱还得存下一些，用来看病、买油盐酱醋甚至于还要做嫁娶之用，虽然世道艰难，这男婚女嫁还是得有的…… 也就是像覃三娘这样的难民，才会进城买粮。 且不说能顺利走到洛川城的难民已经很少了，就算是能走到这里的，手里的银子也所剩无几了，能买上个百斤粮食的便算是殷实人家了。 覃三娘没有这些顾虑，老娘有钱！ 不过，为了防止被人盯上，她决定分批购买。也为了先将胖丫先支回去，否则怎么将大部分的东西放进空间？那不就露馅儿了吗？ 转了一圈儿，心里琢磨了一番，便要了白面儿二百斤，上好的糙米五十斤，还有稻米也要一百斤。 饶是她觉得这些可真不多，也把掌柜惊讶的够呛。 “小嫂子，你确定要这么多吗？”掌柜的再次询问。 覃三娘点头，“掌柜的，我们住在那边街里的馆舍，您看能不能找个人帮忙送过去？我的这位侄女儿会带你们过去。” 馆舍离得不远，再看看这两人一大一小的，确实拿不动这么些东西。粮铺掌柜便点了头，说是会用板车儿帮她们推过去，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板车儿就有些空，是不是还要买些其他的？ 言外之意，是觉得覃三娘买的有点少，不值当地送一次。 这粮食铺子里面除了米面，还有油盐和糖，这些虽然超市里都有，但是数量也不多，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覃三娘又购买了五十斤油，五十斤盐和二十斤糖。 这回掌柜的喜笑颜开了，这笔买卖很划算！ “胖丫，这粮食和油盐太多了，你带着伙计去馆舍。婶娘我还要买些包子、点心，若是好吃的果子也给你们买上一些。” 一边是三娘婶子背篓里的银子，虽然她不知道七百两是多少，只觉得是不少的银子，能买许多东西。一边却又是实打实的满车的粮食油盐！纠结了一脸的胖丫，最终还是跟着伙计送米面去了。 只不过还是一步三回头，示意覃三娘一定要看好背篓。 被她那纠结在一起的两片粗黑眉笑的忍俊不禁，覃三娘心情愉悦地转身挥手，示意她别担心！ 街道两边的摊子真不少，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充斥着覃三娘的耳膜儿。 这才是生活！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呀！ “热腾腾的平坐大馒头，各种馅料儿的，有啥馅儿呀？豆角的，茄子的，韭菜鸡蛋的，纯猪肉丸子馅儿的……” 第91章 买买买 这时代的馒头都是纯手工揉制的，瓷实的很，混着麦子的香气，就算是不配菜，若是放开饭量，她也能吃上两个！馒头分为有馅儿和无馅儿两种，个头都有成人拳头那么大了！ 覃三娘一口气买了六笼屉的平坐大馒头，无馅儿的三笼，有馅儿的三笼，一笼四十个。 小摊贩麻利儿地给她包起来，“阿姐，这么多馒头，您可怎么拿？不若我给你送到住的地方？” 送到馆舍？这不就露馅儿了？这可不行！看到小贩的板车，眼前一亮，道， “小哥儿，我看你这板车儿暂时不用，不若先租给我怎么样？我还要买很多东西，都送过去也不方便，到时候岂不是都乱了？我也分不清买了多少，总不能一个一个数吧。” 小贩儿是个伶俐的，这板车儿搁在这里确实不用，只是这也是花了钱的，他每天还靠着这老伙计给他运家伙事儿呢！ 看小贩明显懂动了心，覃三娘再接再厉， “你这板车儿我租半天，给你二十文的租赁费用。我先付一两银子给你可好？” 知道小贩的担心，覃三娘便提出了付押金的做法，这些馒头总共是不过六百文，这板车儿也旧了，估计也值不过四百文。 听到她这样一说，那还能有什么不同意的！ “得嘞，阿姐你是爽快人，这板车您推着用就行。还有那麻绳儿您也拿着，到时候可以捆扎物品，省得掉下来。我到亥时初都在这里摆摊儿。” “哎，那就谢谢你了。你放心，亥时之前我一定会给你送回来。” “好嘞，好嘞，您办事我可没啥不放心的。” 小贩心里盘算着，就算是覃三娘没有将板车儿送回来，他也不会赔本，剩下的四百文去买个新板车儿也足够了。何况这辆板车已经破旧了，原本就是自家阿爹打的，只花了几个木料钱！ 为了便于盛放物品，覃三娘又到隔壁的摊位上买了两个大篓子，这篓子大概是用柳条之类编织的，看起来很精致结实。 卖柳条筐子的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婆，见到她过来，十分热情，刚才这妇人在馒头摊上买了六大笼屉馒头，她可是看到的了，真真是个大主顾！ 见覃三娘翻看自己的篓子，忙热情地招呼着。 “丫头，我老婆子的篓子已经卖了二十几年了，手艺是没的说，保准你用上个十几年没问题。” “阿婆，这个篓子多少钱？” 这篓子是挺结实的，覃三娘心里满意，可以放在空间里搁置物品，或者放在车厢里也可以。 “这篓子十八文钱一个，你要是买两个，我便算你三十文钱！” 老婆子带着期望的眼神儿看向她，这生意难做，她要价不高。 想不到这样的篓子竟然还不如一斤细白面儿贵，覃三娘倒是有些觉得便宜了。便要了四个柳条篓子，总共花了六十文钱，可是欢喜坏了卖篓子的老婆婆。 只不过覃三娘身上只有碎银子，铜钱儿已经没有了，还是隔壁摊位卖馒头的小贩儿给找的零钱。 看来得换些铜钱方便花用。 篓子当然只是托辞，后面的时间里，覃三娘准备将买来的物品全部放进大柳条篓子，其实是趁机放进空间，完全是掩人耳目的作用了。 走着走着，便看到路边还有卖驴肉烧饼的，用白面儿包了腌制好的驴肉馅儿，打成一个个如同成人巴掌大小的圆饼，再将其放到烧翁里，烧翁底部烧着旺旺的炭火，火钳子一拨，火星儿便冒了出来，在这清冷的时节倒是添了几分暖乎劲儿。 驴肉烧饼的香味儿不久边从翁里传出来，热乎乎香喷喷的，吃上一个得多滋润呀。 “老板，这驴肉烧饼怎么卖？”覃三娘抽了抽鼻子，高声询问。 这时代是不允许随意杀牛的，肉的种类少得可怜，猪肉和驴肉烧饼的价格都不便宜。 果然，老板说这驴肉火烧要六文钱一个。 覃三娘心想，真贵！那买不买？肯定得买呀！超市里还没有驴肉馅儿的包子或者烧饼呢！ 这天气越来越冷，若是在逃难路上吃上一口，光是想想都觉得惬意。 “老板，这一炉子烧饼有多少个，若是我全买下，能不能便宜些！” 听说她要买一炉子，那小老板一直注视着翁的眼神儿才转移到覃三娘身上。 这妇人看起来也就是穿着整齐一些，眼神儿亮一些，看着也不像是非富即贵的人呀！不过也有可能是富贵人家的采买管事。 管她是谁，只要能做成生意又什么关系！ “这位娘子，我这一炉子烧饼足足有一百个啊！”烧饼老板还是不太放心，有必要告诉一下烧饼的数量，若是都做出来然后这妇人又不买了，可不就赔大发了！这烧饼都是现做现卖的，否则就不酥脆了！ “当然都要了，这样吧，你给我凑个整儿，一两银子的烧饼！” 只有一百多个！她现在可是带着十几口子人呢，一百个烧饼才能吃几顿？不过这摊位上的驴肉已经不多了，想必卖完了她这笔就该收摊了！ 听她这样说，卖饼的彻底放心了。“好嘞，您稍候片刻，咱们这炉马上就成了。” 又从外面的箩筐里挑了二十五个大个儿的烧饼，一并给覃三娘用油纸包包好，放在板车儿的篓子里。 那汉子脸上喜滋滋的，做完这单生意就能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儿才是汉子的生活！ 这天儿越来越冷，得给他家小娃儿买点儿棉花做个夹袄。虽然是战乱年代，幸亏他们这块儿还算是安稳，希望一直安稳下去吧。 之后覃三娘还是如法炮制，买了盘丝饼、一大块煮熟的羊肉、各种各样的点心、甚至还有糖葫芦也买上了一些，除了她自己喜欢吃，还可以用来哄娃儿。将买来的东西悉数送到了空间的货架子上。 没过多久，这架子上便摆满了一堆东西。看着这乱糟糟的房间，她有些头疼，今天晚上有的忙了。只不过想到还没有买粮食，又赶紧折回粮店买粮。 于是，又在掌柜的惊愕的眼神下，买了二百斤的白面，二百斤的稻米和二百斤的粟米，另外又买了一百斤的黑豆，这是给牲口吃的。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换了一家粮店买的。覃三娘深谙财不外露这个道理。 这些东西已经要把自己的空间给蹭满了！覃三娘很满意，更有安全感了！ 第92章 好买卖 市场上，还有卖鸡鸭的小贩儿，都是自家养的，不能下蛋了，就拿来换点儿钱花。 只是这空间实在是太小了，实在放不下这些活禽，若是能有更多的玉佩就好了。到时候空间升级，就算是这超市里的东西都用尽了，她也不会在意。 想到这处，又有点儿沮丧，这天大地大，就是不知道去哪儿寻找玉，古玩店？！这时候还没有嘞，只能去那些个银楼里看看。覃三娘正在思考，是不是要花点儿银子去买块儿玉来扩充空间？也不知道玉贵不贵？自己手里剩下的几百两银子够不够？！ 天色刚黑，覃三娘才施施然地回了馆舍。 刘氏等人已经将粮食妥善地放好了。 馆舍的老板和老板娘看到覃三娘回来，分外热情。这家人下午可是买了许多粮食，那一袋子一袋子的米面都快闪瞎了他们的眼睛。 覃三娘也确实不想动了，这才想起之前说要在他们这里吃饭的事情，忙招呼着上几个好菜，分量要足。另外馒头和米饭都来点儿，他们在路上也吃不到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饭菜。 掌柜的连忙点头，赶紧拉着自家婆娘去后厨做饭了。 何秀才踩着饭点儿走进大堂，形容有些疲累。 见夫君眉头紧锁，想必事情办的不顺利，红英想要开解一下，又碍于面前人多，只想着过后到自个儿屋子里再说。 晌午，覃三娘和胖丫前脚刚走，夫君就和她说要去拜访公公的故交，看看能不能借点儿银两。一来路上肯定需要花用，总不能一直吃喝覃三娘家里。二来，到了南地安居之后，还需要银钱盖房子置地。 这样一来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红英十分担心公公的那位故交到底有多故？ 这一路上的见闻，不断刷新着她的认知世界。见识了许多吃人的场面，为了一把米，兄弟相杀，姐妹相残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对于夫君说的这事儿，红英不抱期望，但是见到他神采奕奕的模样儿，也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何英远去弄钱是真的，但不是真的去什么故交那里拜访，而是去那处藏宝地。 结果去了之后才知道，青云观乃是一处道姑院，现如今世道不好，不许男客入内，就算是女客，也必须经过观内师傅的邀请方可入内！ 饶是他一代权臣，此刻也有些无计可施。 何英远再次懊恼，为何前世不学些功夫？！就算做个上梁君子，也是需要本事的！ 掌柜的没有夸大，这一顿饭确实吃的不错！似乎是知道他们远道而来，一路上也缺油水，这菜都是肉多菜少，看起来也粗犷，南北交界之处的洛川，本来就是两方菜色混杂的地方，这菜谱里既有北方的粗犷，也有南方的细腻精致。 覃三娘也不得不叫一声好！堪比后世的私房菜馆了！ 饭后，趁着还没有宵禁。顾青山应胖丫和何秀才的要求打算将马卖掉，前面胖丫看到大伙儿都去牵马，自己也大着胆子抢了一匹。 至于骡子？覃三娘也不打算要了，有了汽车还要什么自行车哦！ 这样便由顾青山和胖丫、大娃儿去车马行卖牲畜。 大娃已经大了，转过年虚岁就十三岁了。男孩子，这个年纪都可以相看了！ 刘氏已经将大娃当成个男子汉来用了，是以顾青山去卖牲畜，才让他跟着去看看，反正还有胖丫呢！ 吃过晚饭，廖红英本来想安慰何英远几句，没成想竟没有看到他，何明哲只说阿爹又出去了，一会儿便回来。 何英远考虑良久，便将主意打到了覃三娘身上。 以他的目光来看，这覃娘子一看就非池中鱼，能一飞冲天也未可知！ 往日种种想起来，他总觉得这覃娘子的行为偷着丝古怪，除了言语上的洒脱不同于当下一般妇人，这还动不动就能拿出热腾腾的肉包子或者是奶粉，那稻米竟然也跟前世他府上吃的差不多，甚至是更胜一筹！ 要知道他那时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吃食都是精益求精的，甚至有些都是各地进贡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覃三娘对自己家有大恩，他虽然睚眦必报，但也是知恩图报之人，所以听红英说起覃三娘貌似喜欢玉石，并且将祖传的玉镯给了她之后，何英远并未说什么，只是向她保证以后会再给她买个更好的，到时候她可以再送给明哲的妻子，作为传家宝传下去。 被盯上的覃三娘正在后院收拾马车，这车厢里的东西都要规整一番，特别是自己锁在座板底下的布匹。 覃三娘五官敏锐，不知道是穿越之故还是原主本来的天赋异禀，听到一阵脚步声便猛地回头，看到何秀才步履沉稳地走过来。 看到是他，覃三娘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这货一晚上都在眉头紧锁，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这是有求于人呀！ 既然来找她定然是需要她的帮助，覃三娘好整以暇地等待他开口。 覃三娘的眼神非常具有侵略性，透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何英远眉头一皱，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探究的感觉，但又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可不是当年！ 大丈夫理应能屈能伸！真是失误失误，赶紧调整气息，笑着着说道， “覃娘子，在下有笔生意想和你谈一谈，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何英远身上的时而出现的压迫感令覃三娘这个外来户都有些意外，这是上位者的气势，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乡野小民身上？即使他是个秀才，可大盛朝的秀才何止上万？不过那又如何？！自己的学历也高着呢！读过的书不胜凡几，还能比不过一个秀才！ “哦？不知道能不能挣钱？我现在只对挣钱的买卖感兴趣。不过我是良民，断然不会杀人放火。想必何秀才也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一切呼之欲出，这何秀才对于洛川城何止是熟悉？！这笔买卖恐怕是他自己搞不定，才会寻她，否则他是会独吞的，说明什么？说明这笔买卖很有赚头！ 听到她这样说，何英远想起被她一刀砍死的贼寇，嘴角不由地抽了抽，严肃地保证， “覃娘子请放心，此事绝对是利人利己的好事，断然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在下也算是有功名在身，等到南地稳定下来，也是要在仕途上搏一搏的！” 第93章 青云观 搏个鸟儿啊！ 这辈子，他只想做个富贵闲人，守着妻子儿子好好过日子！去他的皇权富贵，老子不在乎这个。 当然，作为何秀才如今的身份，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断然不会说出来！会让人误以为精怪附身的，到时候再寻老道做法，他还真有些担心，毕竟自己确实是死去重生的。 覃三娘沉默一瞬，心里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跟着他干一票。许是去劫持贼人？看中了自己的武力？何秀才这货的智商很是在线，完全不需要再寻求她的帮助，唯一的可能就是利用她的武力值而已。 若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道他能给自己什么好处？ 何秀才心里有些着急，这都几时了？天都要黑了！这妇人做事就是磨磨唧唧，如果不是明日必须离开洛川，他总是会有办法混进青云观的！ 即使再着急，面上依然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儿，似乎覃三娘答应或者不答应他都会理解一样！ 最终，覃三娘还是决定和他干一票！她缺钱，有了钱可以买玉，这样就可以升级空间了！！这个理由很充分！ “何兄，既然你如此信任于我，我也不能做那娘们唧唧的做派，你说吧，到底是要做什么？” 额，何英远只觉得抓狂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这事儿说来也不算难，需要覃娘子协助我进入青云观！” 见她面露疑惑，何英远也不卖关子，盖是因为他觉得时间紧迫，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大体意思就是他无意中得知青云观中有贼人藏下的宝藏，那伙贼人乃是山匪，想来这也是不义之财。便想着既然他们来到了洛川，必然要将这财物取出来，说起来他现在也是囊中羞涩，即使去了南边，用钱的地方还是比比皆是，买房置地都需要银子。既然有这个机缘，不想错过！ 够狠！覃三娘也不想错过！ “那么青云观进不去吗？”覃三娘很不解地问道，要知道，寺庙之类的不都是靠信徒的香火钱维持开销吗？若是不接受香客进入，还开的哪门子劲儿？！ “青云观如今的主持师太正在闭关，平日里也是主要接待女香客，而且是颇为熟识的女香客。” 这主持师太是个滑的，现如今烟火四起，能去上香的要么就是想混吃混喝的，要么就是有钱人家去求富贵求平安的，这样的客人多来上那么几个，还愁什么吃饭问题，完全是小事一桩。另外闲杂人等来的少，也能更好的保证观内道姑弟子的安全，也不是没有那些宵小之徒觊觎道姑的美貌。 这一点，何英远这种拥有出色智商的人，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这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目前来说，覃三娘是最合适的人选，即使她也不认识青观里的道姑，但是凭借她的身手，进入内部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如果她愿意能略施小计，将自己伪装成富贵人家的太太，那么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进入道观，当然是要破点儿小财，撒些香火钱，不过相对于所得的，那些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何英远眼风一扫，似乎是下了决心，“覃娘子，这笔钱财的数额我虽然不知道，但是能让贼人们如此费心藏在寺庙里的，定然不会是个小数目的，事成之后我们五五分，你看如何？！” 说完，便应景儿似的摆出五根儿手指头，在覃三娘跟前晃了晃！ 五五分，这个很有诚意了！ “既然何兄如此说，那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不过这藏宝的具体位置何兄可是清楚？” 这个必须要问清楚的，否则这么大的寺庙，若是楞找的话估计一天也找不到，何况乌漆嘛黑的晚上。 这个问题自然难不倒他，对于这件事，何英远已经反复在脑海里过了十几遍了，对于藏宝的位置他还是很笃定的。 见他心里有数，覃三娘便不再多说，若是如此的话，那么青云观就必须走一趟了！ “何兄，那么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覃三娘说着便要起身，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希望得到宝藏了，至于五五分？她更想要的是玉石，若是这样，那可真是瞌睡都有人送枕头！ 现在？现在的天色虽然已经晚了，但也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实在不算是办事儿的好时候。估计道观外面还有香客出入呢！ 虽然这青云观定下了这种规矩，但是因为主持出身高贵，乃是前朝宗室女，来上香斋戒的贵人多的是！这些贵妇自然不会来去匆忙，都是要住在观内的客房休息斋戒，第二日再入大殿里念经祈福的。 “覃娘子，这时候恐怕是不妥当。而且咱们要怎么进入，这也要从长计议。” 见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儿，何英远甚至有一丝的后悔，这覃娘子不会见钱眼开，到时候将他杀人越货吧！不过，这风险他必须担当，富贵险中求！他只能堵一把覃三娘的人品和自己的眼光，另外自己前世经历那么多苦难，依然能顽强地活了下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运道好！ “何兄不要担心，青云观我能进去，你跟着我就可以了！” “难道覃娘子认识内里之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何英远有些不可置信。 覃三娘牵着马朝着后门走去，虽然没说话，但是也算是默认。 顾不得多想，何英远只好大踏步跟上，走到门口才想起什么，紧接着便回身牵了马。 后门外，正遇到买菜回来的掌柜娘子。 “哎呀，客官，您可是要去街上逛逛，这会子正是热闹的时候。”面对这位财神娘子，掌柜娘子显得特别热情，那头上的珠花都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我们出去办点儿事儿，哦对了，麻烦掌柜娘子告知我阿娘她们一声，我要出去采买些东西，很快就会回来，让她们别担心！” 这一去不知道多长时间，留个口信儿给刘氏也省的她担心。 “哎呦，那有什么难的，您放心去，我过会儿放下菜就去说去！” 第94章 社牛覃三娘 青云观也是奇怪，不像其他道观一般，坐落在城池的外围甚至是城外。 青云观反而正好位于洛川城的中央。 此处有一座青云山，观名便为青云观！ 真不知道是山为观名，还是观为山名？！ 总之这道观颇为有名，好的年景香火鼎盛的，即使如今限制了人流量，那门口也是络绎不绝的。 据说，观内的斋菜也极其有名，不辞劳顿慕名而来，只为吃口斋菜的也不是少数！覃三娘理解，也没啥好奇怪的，古往今来，有钱人的猎奇心理都比较重！ 覃三娘两人到达青云观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着青黑。也就是傍晚5点半左右。 冬日，天黑的早。 青云观坐落于山腰，有条小路直通到山脚，这小路能容下一辆马车的宽度。 二人便沿着小路骑马进山，循着这条路直通青云观山门前。 抬头一望，只见一片高高的石阶直通观门，涂了红漆的高大山门庄严肃穆，同那悠长的法铃声，还有那恢宏的钟声完美的柔和在一起，传入世人的耳朵里。 到底多少台石阶？覃三娘没有数，反正是够高、够远！ 没办法，认命地爬吧！ 环顾四周，虽然现在天色已黑，但是寺外还有不少等待进入的香客。 而且，这些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男子都头戴玉冠、身着锦衣，年轻的女子则是都戴着面纱，年长的女子身边还有丫鬟伺候着。 相比较而言，他们两个这一身简直就是个异类。 “无妨，青云观主持倒不是个势利的。”似是知道她的想法，何英远低声说道。 路上，他已经知晓覃三娘有熟识的人在寺庙中，虽然惊讶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怎可能认识洛川这边的人？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是也一样？ 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观内，这比当那翻墙小人好了很多！实在是让他翻墙的话，也是有些困难的！ 拾阶而上，道观门口站着一位年纪约摸二十多岁的道姑，身穿深蓝色直领大褂，头发全部束起于头顶，挽了一个髻，上有一根子午簪，手臂上搭着一长柄拂尘。本来慈眉善目的模样儿，覃三娘愣是看出了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这人武功不俗，别问她怎么知道的，要问的话，就是直觉。 他们上来之时，道姑已然看到了。 “两位施主，不知道此时前来，是否提前有约？”守门的道姑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外视，也并没有因为他们衣物寒酸而另眼相待，真如何英远所说，果然是一视同仁。 覃三娘上前行礼，“此时前来多有叨扰，盖因明日我们便需离开洛川，观中俗家弟子慧缘与我有旧，经过此地，知道她在观中清修，特来探望。” 说这话的时候，覃三娘拿出了之前买来盛东西的柳条篓子，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守门道姑看了一看，里面都是些点心和果子之类的物品。 慧缘正是司马瑶在道观中所用的名字，若是有事寻她，用这个名字便可。 听说是慧缘师妹的亲戚，守门道姑面上的表情松动了几分，这慧缘据说还是主持俗世之时闺中密友的孙女，前些日子才来到她们这里，主持师太闭关之前，曾专门交代她们几个年长的，须得多多照应。 定睛一看，眼前的妇人虽说是个普通妇人，但举止从容，眼神顾盼生辉，虽然身着布衣，但气质超然，估计落难之前也应该是哪个个大户人家的主母。 至于后头的男子，身高八尺，长身玉立，眼神清冷中带着凛冽，也绝非池中之物。 她曾见过各色人等，这男人身上竟然有上位者的气势！竟然让人生出了几分畏惧之感。 “施主请进，慧缘此刻应该在做晚课，我先带您去客间等候。”说着便小步向前，引着他们二人进了寺内。 此时已是初冬，寺内的梧桐树上都已经光秃秃的了，只有几片叶子在树梢挺立。不过地上倒是一片落叶也无，说明打扫的十分勤快。大殿里诵经声袅袅而来，伴随着香火味儿萦绕在上空，多了几分肃穆。 两人目不斜视，跟在道姑妙法身后，七拐八拐地进入后面的一处院子，这应该是客人居住的地方。 这守门道姑名为妙法，今日是她在山门值日。 “两位施主，请在此稍候。屋内有茶水，请自便。一会儿晚课结束，慧缘自会过来。山中夜长，若是两位想在此歇息一晚也是可以的。” “多谢妙法师傅留宿，只不过家中还有幼儿老母，能见慧缘一面都已经是难得了，待见过她之后我们便要回去了，就不再叨扰各位师傅了！”覃三娘赶紧回答。 到时候拿了东西，他们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在这里住上一夜？这种增加危险系数的行为，覃三娘才不会干，至于何英远，更加不会干！ 听到她这样说，妙法笑的更真挚了，现在是战乱，庙里的收入锐减，若是来人都借宿在此，还真是要拮据不少。 主持师太是个不理俗事的，平日里都是她们几个姐妹在管理俗物，每每到了去山下采买的日子，便觉得捉襟见肘。 这时，覃三娘状似刚刚想起，急忙从篓子里拿出一大包点心递到妙法手中。 这点心是她在超市里拿的沙琪玛，用油纸包成一个个的用来送礼，看着很大其实没有几块儿。不过胜在一个心思精巧，这个时代可是没有的！ “妙法师傅，这个是我们自家做的点心，给观里的师傅们甜个嘴儿，希望您不要嫌弃，我们慧缘在这里真是麻烦你们了！” 礼多人不怪，到哪儿都是这个理儿！即便是道观也是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只不过曲中人不同罢了！ 果然，妙法拿到这一大包点心之后，笑容更真诚了！心想，这慧缘的亲戚是个能处的，这点心的香味儿已经传出来了，看起来也是她们没吃过的。当下便更多了几分热情，将观里的景物都大致说了一番，哪里是花园，哪里是菜园，还有哪里的景色好之类的，若是他们在此等的无聊，大可以到后头的花园里逛逛，有处池塘里面有鱼景，还是很不错的！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覃三娘在妙法看不见的时候，对着何英远眨了眨眼，意思是，是这个地方吗？还有什么需要问的？ 见识了覃娘子出色的交际能力，这简直就是社牛呀！ 何英远轻轻点了点头，他要找的地方就是这处池塘，池塘的中央应该是个假山，那贼人曾说宝藏便是藏在假山的洞穴之中。只是到底在哪儿？他还是需要点儿时间去寻，只希望这假山不要太大。 妙法和覃三娘详谈甚欢，谁让覃三娘是个会说话的，而且那话还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虚情假意呢！ 第95章 慧缘 送走妙法，覃三娘两人对视一眼，施施然出了房间进入后花园。 这一路上也曾遇到小道姑进进出出，想来是没有及时去做晚课的，偷懒的！这会儿都神色慌张地赶去大殿，哎呦喂，那子午簪还没簪好呢！ 像极了前世她不想上课的样子！ “覃娘子，看到前面的假山了吗？”何英远面无表情地看着池塘中的锦鲤，这锦鲤的个头儿真大！想来吃了不少的好东西。幸亏现在已经天黑了，否则这处的人应该不少。 覃三娘点了点头，心里腹诽，这货就不能不要故作高深，还不赶紧抓紧时间啊！等啥嘞？！ “我一会儿便过去找寻，放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若是有人去往那处，你便以夜鸮的叫声为信号提醒我！” “夜鸮是啥？是猫头鹰吗？就是那种咕咕咕咕的声音？”说着，覃三娘还小声演示了一遍。 何英远只觉得一头黑线，这覃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的时候觉得她智慧超群，有的时候竟然连常识都不懂！他们都是来自北地，竟然不知道夜鸮是什么？猫头鹰？这个称呼倒也别致形象，至于那叫声也是算勉勉强强像吧！让他学夜鸮的叫声？还是算了吧！前世，他才不干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儿，都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哪里用的着他？！ “就是这种叫声，至于你说的猫头鹰？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知。 ”要放在平时，他也许还会请教一番，至于现在？还是算了！ “得嘞，那我就明白了，夜鸮就叫猫头鹰，我们家乡的叫法。”说着，又见覃三娘在背篓里掏了一番。 何秀才站着不动，每当看到覃三娘这样掏篓子的时候，肯定是有好东西的，虽然不知道她那些个好东西都从哪儿来的？但当下有很多奇人异士，重活了一世，他的接受能力已经大大提升。 为了能顺利找到宝藏，覃三娘冒着被视为精怪的危险，将包里的手电筒递给他，这是太阳能充电的，任他再聪明也不会研究出什么，这是时代的局限！ 再者，有了这次共同寻宝的经历，他们也算是穿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到时候，江南一分手，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也没啥好担心的！ 演示了一遍这手电筒的用法，何英远瞬间被震撼到了！这小东西照明能力如此强大，完全不是那些火折子可以比拟的！ 何英远觉得手电筒这东西简直堪比珍宝，价值千金不止吧？！ “何兄，赶紧去吧，希望你一切顺利！小心机关什么的！” 看着他不停地摆弄手电筒，这回该覃三娘着急了，这货到底想干嘛？再不去的话，司马瑶就回来了！ 何英远点了头，这机关术根本难不倒他，前世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却跟着高人学了几年的机关术。一般的小伎俩都不在话下。还好，这假山不算大，希望不会费很多时间。 假山在池塘中央，有一条小路直通进去。 何英远走的很小心，夜黑风高，也怕有人潜伏于此，确定没有人之后，他才敢缓步进入，小心地打开手电筒顺着洞内的石壁摸索，努力回忆，那人说的是石洞内部下方的一个小机关…… 石壁下方垒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头，随意地堆放在那处，许是这处湿润且阴暗，上面还长满了青苔。 何英远细细思索，看着这些青苔的生长情况，终于发现一处青苔的长势跟其他地方有所不同。心中暗喜，这一定就是动过的地方，虽然过了几年，但也并非没有痕迹！ 顺着这处青苔周围找寻，终于找到了一处凸起的石头开关，旋开开关便听到吧嗒一声响，石壁下方出现了一个洞口，往下看去，是有一处密室，想必这便是藏宝之地了！ 多亏了覃三娘的手电筒，光亮足够，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 将手电筒绑在腰间，何英远顺着石阶向下而行，很快便站在了密室的地面上，这密室很逼仄，也只有十平米见方。环视一圈儿，他才惊喜地发现，墙边堆放着几个小箱子，疾步走过去，打开一看惊喜更甚了…… … “何兄，如何？”看到他两手空空走过来，覃三娘有些纳闷，难道没有找到？又看了那货清冷的表情，等等！那眼里的似乎有一些雀跃，这点儿是瞒不过法医覃江秋的！ 事情成了！ 果然，何英远递过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示意她后方有人。 不远处，一阵惊喜的声音响起，“覃娘子，真的是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慧缘—司马瑶。 正在做晚课的司马瑶，听到妙法师姐说有妇人来探访，又将那人的容貌特点说与她听。她便知道肯定是覃三娘了！ 今日白天两人见过，而且在这洛川城，能知道她叫慧缘的也只有覃三娘。饶是如此，她还是乖乖地上完晚课才来跟覃三娘相见，这观里人多眼杂，必须小心应对！ 身后不远处有零零散散的小道姑相携而来，都是做完晚课的，或许也是过来监视司马瑶的，这也是不无可能的。师太对她的关照既有利也有弊，何况司马瑶是如此的……漂亮！怎能不引起同类的妒忌？就算是道姑，也是有美丑善恶之分的。 覃三娘赶紧堆起了满面笑容，迎上去，“你可算是来了，阿嫂给你带了些点心还有衣物，你快跟我过来。” 对于覃三娘的表现，司马瑶也很是满意，怪不得阿娘她们都夸赞说，这覃娘子就是个玲珑剔透的。 到了客房，司马瑶明显放松下来，眉间也染上了一丝忧虑，“覃娘子，可是出了什么事？还有这位是？” 对于覃三娘突然来看望她这件事，司马瑶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寻常人家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生在高门大户，尔虞我诈看的多了，凡事都会多思多虑几分。 这个，覃三娘早就想好了对策。 喝了一口清茶，才觉得缓了过来。这天儿在外面站了将近半个时辰，真是冻死她了。 “六姑娘，我明日便要离开洛川了，想了半晌还是决定过来瞧瞧你，我比你年长，说句托大的话，嫂子真心担心你的容貌太过出色，这不，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何兄，他真乃奇人，竟然懂得易容之术，我便厚颜学了来教你。” 第96章 宝物 听她如此一说，余下的两人皆是心中一震。 这易容之术乃是江湖秘术，岂能是说教就教的？！ 上辈子，何英远也曾接触过三教九流，其中有个很是着名的江湖流派便以此术着称。 等等，难道覃三娘跟那个江湖流派有什么关系？！ 司马瑶心里就更惊诧了，但更多的是开心！她何尝不因为自己的容貌而耿耿于怀呢？ 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是同美人相关的，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不知女子真是祸水还是祸在凡人心，若是可能，她宁愿变成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过普通的生活，和心爱的人厮守一生。 这一路上，若不是武哥的拼命保护，估计她早就被拍花子的卖了！晌午覃三娘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她故意扮丑了！ 将这样的秘技传授给自己，说明覃娘子真的是个难得的好人，纵然是自己的亲阿娘都不会如此为她费心。 司马瑶有两位兄长和一个弟弟，作为长房嫡女，自然是实打实的贵女，但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算不上多受宠。此刻，曾经的贵女却沦落为如今的孤女，正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司马瑶双膝跪地，眼中蓄着泪水轻声说着感谢的话，仔细听来，这声音里还有一丝颤抖， “感谢嫂嫂大恩，若来日需要我司马瑶的地方，定然在所不辞！” 等等，这女子叫司马瑶？！何英远眼神一凛，顾不得男女大防，探究的眼神看向她，待看清女子的容貌，不由地全身又是一震。这女子竟然是瑶贵妃！ 覃三娘和司马瑶自顾自地说着话，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异常。 “嫂嫂，这都是易容需要用的？不需要人皮面具之类的吗？”看着眼前的一堆瓶瓶罐罐，司马瑶有些迷糊了。 她自小喜欢读话本，特别是一些奇人异事，话本中的江湖人士也是会易容的，但道具都离不开什么人皮面具之类的。难以想象这些香粉竟然可以人模样大变？ 人皮面具？开玩笑，覃三娘怎么能做这么没有道德的事情？再说了，用上人皮面具岂不是变了一个人？她要做的是通过化妆让司马瑶慢慢地美得不那么耀眼。 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是这个人又不是这个人，总之就是将美人的高光遮住。像这种遮盖长处，放大缺点的行为，在化妆术中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不去管她眼神中的质疑，覃三娘已经磨刀霍霍了。 这些化妆品都是从超市里拿出来的，虽然说品种不是那么全面，但是画个丑妆那是足够了。 想到司马瑶的肤色白皙，便用不同色号的粉底打上，瞬间便黑了两个度。 紧接着，覃三娘又拿起高光、眼影和眼线笔在她的脸上刷刷刷地摆弄了几下，最后似是还不满意，又用眉笔点了几个小雀斑。 如此这般，捯饬了一番，这才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这下终于满意了！ 将铜镜放在司马瑶跟前。看着镜子中的人，司马瑶面露惊讶，这里面的人是自己无疑，五官都是一样的，可是又似乎不是自己，总之就是没有当初那样灵动了，这真是太神奇了！虽然仍然变化不大，却不再担心鹤立鸡群。 “这真是太神奇了！嫂子你可得教教我。” …… 何英远在外间喝了一杯清茶，才慢慢拉回了思绪。这一天来，又是手电筒，又是司马瑶的，一时半会儿还真够他反应的。 之后，覃三娘便将化妆的手法一样一样教给司马瑶，想不到，她聪慧异常。甚至于几乎一点即通，很快就能上手自己化了，甚至化出来的妆容还要更自然服帖一些。 怪不得人家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还是很有道理的。 半个时辰之后，覃三娘两人才在司马瑶和妙法的陪同之下离开青云寺。 至于章武在干什么？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再说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覃三娘深谙此道。 若不是当初自己知道了渣男的行径，就不会赌气去购物，不去购物就不会遇到爆炸，不爆炸就不用来这边受累…… 说起这个，覃三娘自己也后悔不迭，当初知道渣男出轨，她便应该再冷静一些，收集证据离婚的。还是年轻了！ 心中默念：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看着她的脸色变幻莫测，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愤然，何英远有些不解，这覃娘子着实古怪！ “对了，何兄，咱们的事儿办的怎么样？”出了山门拐了弯，确定后面的道观已经关门了，覃三娘才急吼吼地问道。 “自然没问题，多亏覃娘子你的协助。” 这货真能吊人胃口，你倒是说呀！宝物在哪旮沓呢？！没看到呀！ 何英远倒不是故意吊她胃口，只是盛宝物的箱子太沉了，他拿不动！ 幸好在他踌躇之际，竟然发现有一条地下通道直通山外，外面的洞口就在这后山的山下。一来一回耽误了些时间，这才导致覃三娘在花园里久等了一会儿。 知道竟然有密道，覃三娘也不再犹豫，两人赶紧绕道后山去取宝物。 山路崎岖，加上今夜的月色也不够亮，多亏了手电筒给力，这才让他们不怎么费力地找到了后山的洞口。 这洞口竟然在一处废弃的老树桩下面，周围都是杂草和石头，这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倒是有可能有野兽！ 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覃三娘觉得背后阴森森的，赶紧催促何秀才进洞。 盛放宝藏的箱子一共有两个，这上面都有铜锁，锁做的很是结实，显然只有持有钥匙的人才能打开，不过这可难不倒覃三娘这个拥有现代武器的人，实在不行就一枪崩开！不过面对何英远这个外人，她还不打算亮出家底儿。 “何兄，不若我们先搬回去再想办法？” “别急，我有办法！” 说完，他便在覃三娘诧异的目光下拿出一把钥匙，这钥匙似乎是纯铜打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反正是插入锁眼之后再小心地旋转几下，找到合适的位置，只听吧嗒一声，锁应声而落。 “哎呀，真有你的！何兄！” 覃三娘真心恭维，虽然心里纳闷何英远一届读书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万能钥匙。以前她也听说过这样的钥匙，但都是那些个偷盗之人才有的嘛！ “我岳父便是出色的锁匠。”何英远对着另一口箱子努力，依葫芦画瓢便将第二口箱子也打开了！ 其实，他一直对于岳父的手艺不放在心上，觉得这锁匠之业算不上正经行业，但是耐不住他天生聪明，又加上岳父点拨，很快便掌握了内里窍门。前世，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也用上过几回。他才晓得，之前他不耻的行当竟然如此实用！书生迂腐啊！ “原来如此！”覃三娘恍然大悟地说道。 第97章 分赃? 看到内里的宝物，覃三娘都忍不住流哈喇子了。原谅她本来就是小门小户，没啥见识！ 上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见过这么多宝贝！ 箱子里是金银珠宝，亮闪闪地向她挥手，那金锭，一个得有半斤吧！这一箱子那可是好多好多的钱呐！另一个箱子里则都是一些珍珠玛瑙、玉石以及金银头面。 各种形状各种大小的玉块儿堆积在一起，个别的拿在手里竟然有温热的感觉，是暖玉！ 何英远的脸色还是比较淡然，本以为这里有多少财富？竟然才这么点儿？还不如自己前世府里藏宝阁的十分之一。不过饶是如此，对于现在的穷酸秀才来说，也是足够了！ 钱财之于现如今的何英远来说，只是工具而已。上辈子风光无两，积攒了万贯家财，不还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况以他的聪明才智，钱财只是越积越多，他缺的是钱吗？错！是本钱而已。 “覃娘子，依照约定，这钱财我们对半分。” 真是个磊落的君子呀！！ “何兄真是言而有信，咱们是否能打个商量？如果你将这些玉石和珍珠都让给我的话，我的金子就不要了。我对玉石非常感兴趣，不瞒你说，到了南地我还想开个玉石铺子呢！这些材料够我用上好久的了！” 覃三娘发自内心感谢他，换做别人，得了这么些财宝，完全可以自己独吞或者搪塞说是没有找到，再偷偷存入票号，等到之后再来取就是。 而何英远恰恰却没有这样做，说明什么？说明这人能处！ 若是知道他是个重生的，而这金银财宝若是这次不拿走，便会被贼人得到手，何英远这是不得不为之的话，覃三娘肯定会收回上面的话！这就是个心黑的！ 金银还能挣回来，但是这些玉石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搜集来的！何况空间升级需要玉石，那可是头等大事！ 直觉告诉她，必须赶紧扩充空间以备后需。 覃三娘喜欢玉石他倒是知道，看她说的也够真诚，再说这些玉石于他来说就是累赘，带着重量太沉不说，还卖不上价格！ 和平的年景下倒是能去当铺当上不菲的价钱，这个时候战乱四起，还是金银最为保险。 最后，两人皆大欢喜，覃三娘乐呵呵地将箱子背起来，大部分的玉石都已经被她扔到了空间里，这会儿其实背上是很轻便的。 何英远就不同了，这一箱子的金子那可是够沉的，不过想到以后自家安身立命都有本钱了，他也觉得浑身是劲儿，倒也能勉强背到山下放马的地方。 这处车马行专供上山的香客歇脚，还有那南来北往的商客也可以住店打尖儿，喝茶聊天儿。总之，这会儿还有人在里面吃饭呢！ 带着这么多宝贝的覃三娘和何英远，肯定不愿意在此处休息，若是被人看出来再起了杀心就不好了。 两人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闹市。之后便分道而行。 虽然何秀才不知道覃三娘打算如何存放这些金银首饰，但是带着这么多金子上路，对于他来说肯定是不放心的。转身便去了汇通票号，前世里这票号的东家也是大有来头，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儿金子就起了不轨之心，要知道他家的买卖大着呢！何况，他也没打算存上所有的金子。 客栈里，刘氏等人正在灯下说笑，看到自家大女进来，嗔怪道，“你这孩子娘，咋这么晚回来？咱们的马和骡子都卖了个好价钱，这正说着呢！” 这马是军马，都是有专人饲养的，油光水滑毛色发亮，一匹就卖了三十五两，还有那骡子，虽然逃难路上也没啥好吃食，但有覃三娘经常给撒把黑豆作为加餐，看起来自然寻常的骡子要精神上几分，也卖了十两银子的高价儿。 “那真是太好了！”到水盆边擦了把脸。覃三娘配合着恭维道，这价格真的很不错了！ “我恰好遇到何兄去拜访亲戚，哪成想竟然与我同路，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仿佛刚看到廖红英一样，覃三娘连忙说道。 廖红英收起手里的针线，眉头一皱，“哎，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我这心里也担心着，相公非要去什么亲戚家借点儿银两过活，你说现在这个世道……” 看到覃三娘回来，她也坐不住了，据馆舍的掌柜娘子说，相公是同覃娘子一起出门的，倒不是担心她们两个有什么，只怕是相公再麻烦覃娘子去对付他那个什么亲戚，他们现在虽说还是穷困潦倒，但好歹也算是有好人相助，她姑母在江南一带，她打算到时候去求姑母，最好能借点儿安家落户的银两，毕竟就算是起了茅草房，也需要一两银子。 廖红英觉得越来越摸不透自家夫君了，人还是那个人，但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若不是他对娃儿们都是掏心掏肺，甚至比以往更要重视几分，她都担心是夫君是换了个人！ 当下赶紧告辞，抱着小娃带着大娃儿回屋去了。 “哎呀，我忘记去还板车儿了！阿娘，现在还不到亥时吧？” 大女这一惊一乍的毛病，她是不指望改了，“还不到亥时呢！咋了？前头那板车是你借来的？我还以为是馆舍掌柜的呢！” “哎，我这一忙就忘记了，跟人家说好的要亥时还回去呢。也不远，就在前面那条街。我去去就来！” “等会儿，三娘，让胖丫和你一起过去。” 这是吴春花的声音，胖丫正在屋里看着阿织和阿囡两个人玩耍，听到阿娘的声音，连忙出来跟上三娘婶子。 馒头小贩儿今天的生意不错，光是上午的一单买卖就比平日里还要多些，这会儿便打算回去了。正巧碰到回来还车的覃三娘和胖丫，脸上的笑容更甚！ 寒暄过后，覃三娘又在他惊讶的目光里将剩下的所有馒头都包圆了，这让小贩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果然还是做馒头买卖适合他！ 既然出来了，覃三娘便打算再将街市扫荡一遍，买的也都是一些放的住的吃食，比如鱼干肉干还有一些硬硬的烧饼，外加一些小娃儿的零嘴儿，这些都可以放在明面儿上。 想到家里的孩子最近也学了几个字儿，不过都是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的，既然有钱了，就打算买些纸张，让娃儿练练字。毕竟在地上描画跟在纸上写字是不一样的。何况他们队伍里现在可是有个秀才，总是要物尽其用不是？！ 第98章 汇通票号 何秀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覃三娘打算物以致用了，这会儿正在汇通票号里面等待存钱。 听说他打算要存金子，票号的伙计也不敢接待，急忙将大掌柜叫出来。 现如今正值战乱，来他们票号存钱的并不算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护卫队运送金银财宝，至于小户人家？也没有几两银子去存！ 若不是不得已，何英远也不会选择将这么多金子存入票号，这个时代这种做法是有风险的！好在他多经历了一世，知道这汇通票号后台很硬，而且在之后的数十年里会扶摇直上，一跃而成为大盛的第一钱庄，只要不出大的偏差，他存在这里的金子是绝对安全的。 刚刚和衣躺下的掌柜也顾不得跟新纳的小妾温存，赶紧从被窝里出来，穿好棉夹袄，急匆匆地跑到前院。 一路上都在纳闷，这是洛川城内的哪个大户要存金子？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票号生意还算不错，虽然大笔生意没有，但是因为这里还没被战乱波及，一些小有钱财的人家，总是会未雨绸缪，但是如果能有笔大生意，自己也能在东家跟前露脸了。 明面儿上，他们票号的东家在江南一带居住，其实据说真正的东家乃是京都的大官儿！汇通票号的银票可以在大盛国各地随意支取，这就是底气！ 走到前厅一看，竟然是位不认识的公子，一身青布衣衫，如翠竹挺立，头戴玉冠，唇边留着一撮胡子，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威严，特别是那双眼睛，清冷孤傲，好生令人不敢造次。 本来掌柜的还想给他来个下马威的，这下也没下马威了，倒是把自己给镇住了。 许是得到覃三娘化妆易容术的灵感，何英远从小摊贩那里买了些炭笔和一副假胡子。现如今流行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说法，不少爱美的男子可以贴起小胡子壮声势。 这么一打扮，嘿嘿，还真是有些不一样了。 “不知道这位爷要存多少银钱？”这位公子穿着一般，但是这气质可就很不一般了，掌柜的不敢造次，好声好气地询问道。 何英远看了他一眼，直接将自己一包金子放在桌子上。“这是我打算存放的金子，一共是一百锭金子。”一锭金子折算为一百两银子，这一百锭金子才堪堪能换取一万两白银！真的不算多！ 何秀才心中感叹这真的不算多的时候，掌柜的却是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心想这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大佛，一出手就是一万两，而且还不带眨眼的，当下便更加慎重起来。 “爷，您这些都打算存上？” “当然，给我开具十张一千两的银票即可。” “好嘞，你稍等。”等到掌柜和伙计将金锭一个个地称好记录，再给他开完银票，就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这是您的银票！咱们票号的银票你随意在哪儿取都是可以的，童叟无欺，哈啊哈！”掌柜的双手奉上银票。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在你家存钱，汇通票号家大业大，断然不会自坏口碑的。” 前世，等到他权倾一世之时，汇通票号的生意越做越大，基本垄断了全国大部分都钱财，否则当年那位也不可能造反成功，有强大的资金支持才能招兵买马。像他这点儿钱财，虽然不算少，但是在汇通票号真的不算什么，存个上百万两白银的也不乏少数！到后期，汇通票号只好打出五百两以下的单子不接的旗号。 除却这些存放的金子，何英远将手里的金子换了二百两银子作为日常花用，其他的几锭金子则是换成金箔放入书内，这种类似书页的金箔也成为金叶子，是北方惯用的，与南方所用的叶子形状的金叶子有所不同。 真所谓现实版的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看着桌子上的二百银子，廖红英对于丈夫能从“亲戚”手里借来银子的行为非常震惊，这可是二百两银子？！公公何时有这样过命交情的亲戚了？！这么多银子也不怕他们不还？这可是不行的，以后安定下来，她得赶紧想办法挣钱，眼看着夫君还要继续进学，不过现在也不愁银子了，总归是好事。 半夜，等待众人都熟睡之后，覃三娘才悄悄地进入空间，真的有点儿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放进去这么多玉石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了。 入目所及，竟然是一个农家小院，这院子大概占地半亩，共有三间房子并两间厢房。 她赶紧推开主屋的门，这环境变了，也不知道自己囤积的东西还在不在？还好还好，所有的东西都存放在西边第二间屋里，只是有些杂乱，估计这处就是一开始的那个小房间。 大体扫了一眼，那些个包子、驴肉烧饼还都热腾腾的，这才有心思看看其他的房间。不过无一例外都是空空的，显然这是需要她来填充的。前院有两处空地，中间有一条石头小路将它们分开。院子右侧有一口水井，覃三娘上前一看，这处水井不深，用手便可以够到井水，更像是天然的泉眼，这会儿那泉水正汩汩地往外冒着呢！ 无端觉得口渴，赶紧用双手掬了一捧水儿喝了！哇，这水真是太好喝了，清甜可口，简直不必大自然的搬运工差呀！ 以前，她也曾看过灵泉空间，不知道这口井水会有什么不同？以后可以试试！喝了水之后的覃三娘，感到神清气爽，也不知道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如此。 后院是一片荒地，倒是长了不少的野草。这可难倒了她，这片地要是收拾起来可得费不少的功夫，光是拔草就能累死她！不过若是养个牲畜想来还是不错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谁还会因为空间发愁？！ 不过超市哪儿里去了？那里面虽然现成的热食不多了，但是那些个米面和日常用品还是很有用的，比如姨妈巾、卫生纸、手电筒甚至还有她的传家宝镜子呀！ 幸好，可能是感应到了她的所思所想，前头的院门一开，超市赫然展现在她面前，只不过从外面看去，这超市似乎有些朦胧了！ 第99章 空间大挪移 眼前的超市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虚无缥缈的似乎下一刻就会没了一般。 “等等……难不成它要消失？！” 覃三娘一拍大腿，这可不行！ 想到超市里的物资，若是平白消失了，她肯定会心疼死！瞬间也没有了睡意。她打算今晚动手，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腾出来，就算是累死，也不能便宜系统！ 空间外，刘氏和几个娃儿都睡得正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过来。她在里面再警醒一点儿，听到声音就赶紧出来。再不济也可以装做去解手，总之刘氏是不会怀疑自己的。 超市虽然不算大，可要倒腾起来，也真的能累掉她半条命！虽然也可以通过意念来移动物品，但是太耗费心神。 闹不好还会出现头疼的症状。哎，算了！还是纯体力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扫视了一圈儿，终于找了一辆角落里的小推车作为运输工具。除此之外，又找到了一些废弃的纸箱子，可以用来打包。 权衡之后，覃三娘很快便将转运的先后顺序做了规划。像卫生纸、抽纸、牙膏牙刷、姨妈巾之类的，都是现代使用方便但这个时代没有的。 想到现在妇人用的月事带，里面还放着草木灰，用完之后还要偷偷摸摸地趁着月色晾干原因竟然是因为女子血是不吉之物！这真的让她接受无能！不过，这逃难路上，覃三娘倒也做不出将月事带挂在车外头晾晒的举动。而她阿娘刘氏，现如今已经绝经了。至于吴春花和胖丫，竟然也说好几个月都没了，想来也是因为身子亏损的缘故。 囤吧！最后光是姨妈巾就装了十个大箱子，想到未来还有那么多年，还需要她省着点儿用呢！ 然后就是卫生纸、抽纸和湿纸巾又是二十几个大箱子。又看到对面货架上有很多的婴儿纸尿裤、成人纸尿裤什么的。恩？也要囤，虽然她不再需要养育小娃儿了，但是娃儿以后还要生娃儿呀！这年代不都是结婚早吗？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要当阿奶，头顶三条黑线坠落！ 算了，先囤了再说，就算是以后大娃儿他们的娃儿用不上，她自己还可以当姨妈巾来用，这总比那些个草木灰强吧？ 除了这些，还有一货架的牙刷牙膏、洗发水、沐浴露还有香皂、肥皂、洗衣粉，全都收集到箱子里，各类的化妆品，包括药品架子上的云南白药、蚊虫叮咬灵、暖宝宝、伤湿止疼膏之类的全都收了，这些又是十几个箱子，而且还挺沉的。 二十几面镜子不能忘了，这可是传家宝！急用钱的时候再去卖上一面，又是几百两。小心地用毛巾、浴巾将它们包裹起来，这样不会担心摔坏。还有各种日常的锅碗瓢碰，那也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柜台上还有各色补品，之前的石耳、燕窝、海参鲍鱼、阿胶之类的，在这个时代也是难得的滋补圣品，自然也得一股脑儿地收进来！ 对面货架上的各种型号、各类颜色的袜子、内衣内裤、拖鞋、被子……这些怎么能缺？？于是又是一阵风卷残云！ 打包好一批之后，便推着推车一车车地往外运，好在门对门离得近，很快就将它们挪到了空间院子里堆放。 四个轮子的推车倒是不费力，收拾好的物资便先放在院子里，有时间再收拾，毕竟也不是食物，不需要保鲜，院子里是不是有保鲜功能她还不清楚！ 覃三娘潜意识里认为，这是自己新形成的储物空间，只要进了这个院子的东西，相对来说就会比较安全。 至于那个超市？毕竟是自己临死之前跟着过来的，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而且里面的物品不可再生。她担心这超市有一天会突然消失，如果那样的话，就不如未雨绸缪，把东西先弄过来再说。 她已经仔细算过，这房子一共是五间，用来存放超市里的物资足够了，实在不行，前后院都是可以放的，这里面也不会发生雨雪灾害，最是安全不过了！ 拉完这些就完了？当然不是，大头儿还在后面。 稍事休息之后，覃三娘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超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外面看去，这超市的颜色更加淡了。 时不待我呀！ 加快速度地收集了所有的衣服，又扫荡了一圈儿水果区，这些也不少，全都放在保鲜盒里，拉到自家主屋存放，那里面可以保鲜。之后再是各种零食糕点、米面粮油、糖果坚果……收拾收拾又是二十多个大箱子。等到这些都收拾完，覃三娘感觉腿都要累断了。 可是，还不能停！！ 还有地下室里的武器！这些她打算用意念来移动，这样不容易出错，而且不会遗漏，宝贝这么少，万万不能再落下了！ 只见覃三娘坐在超市的凳子上，开始意念移动地下暗室的物品，所有的枪支弹药、防弹背心、催泪瓦斯、还有她惯常使用的臂弩、之前捡拾的刀具、匕首等冷兵器，还有一些绳索、标枪等暗器，几本关于搏击术的书籍…… 做完这些，还是不放心，只好再亲自去暗室扫荡了一圈儿，确保边边角角没有落下的东西。 提起书，覃三娘一拍脑门，这超市里的书籍角还有一堆呢！书可是好东西，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里面有的是关于农田水利的，有的是关于奇闻异事的，有的是关于地理天时的，有的是关于手工制作的，还有的则是制作美食的，甚至还有奇门遁甲、机关术之类的…… 这是简单的书嘛？这是精神食粮！！是她发家致富的根本！ 全都收了，又是五六个大箱子！ 除了地下暗室的东西和书籍被覃三娘锁到了东边的屋子，这个屋子以后就作为自己的主卧，其他的物资全都乱七八糟地堆在前院。 天亮之前，覃三娘再次去超市扫荡了一次，这次她将所有以后可能用的到的东西，就算是婴儿推车、婴儿床之类的也用意念拖走了，至于其他可能用的到的货架、冰箱、烤箱、空调之类的设备也没有放过，虽然她这空间里现在还没有电，但是万一以后升级了呢！何况，这是她与前世相连的唯一证据，她怕过得太久，都忘记空调是什么样子的了！ 那些个活鱼活虾，全部被她连鱼缸一块儿运到了后院，里面换上了自己空间里的井水，希望它们能多活些时日。若是有了鱼虾也可以再放进去养，也许，还可以在后院挖一个池塘， 这样一想，这半亩地的房子倒是也不显得有多大了！ 不过，现在知道了空间升级的办法，对于扩大面积这个事情，覃三娘一点儿也不忧愁！ 之前放进来的一箱子宝贝，玉石全都不见了，剩下的几副金银头面被她妥善地放置起来，连同之前的几百两银子，一起放在了主卧的保险箱里。 第100章 半个郎中 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只有一张大床，若是将娃儿们安置进来可能会有点挤。覃三娘将它安置在自己的东卧房，到时候房间多了，再买几张床安置进来好了。 看到空荡荡的超市，覃三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能干，仅仅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便腾空了一座超市？多亏了可以意念移动，人力+意念，虽然累的半死但是也值得！换回来的可是安全感，这东西在逃荒路上特别重要！ 饶是如此，翌日，覃三娘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刘氏心疼她一路来劳累，昨日夜里又出去办事，一直到那么晚才回来，也不让几个娃儿去吵她，和吴春花一起去厨房做了早饭，又借用掌柜家的厨房做些烙饼，赶路吃。 “婶子，这红英夫家的亲戚还真是个不错的，竟然真能借给他们银子！”吴春花羡慕的说道，红英一大清早就过来给她们说了这个好消息，又给了刘氏五两银子，算是这些日子他们的伙食费还有住宿费。 知道红英将自己的传家宝玉镯子给了三娘，刘氏哪儿还能要她的银子，又推拒了，说是她可做不了这个主。 廖红英想了想，也不再勉强。虽然他们现在有了银子，但却是借的，以后夫君进学，安家落户还是要不少花销的。今日上午何英远还要去买辆车子，这总是用人家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有了银子傍身，何英远觉得神清气爽。大手笔地带着妻儿出去购物，粮食、布匹、棉花还有各色点心糖果都买了些，最重要的是买辆马车车厢，要坚固结实不招摇的。 这些他都拜托顾青山来帮忙的。 何英远能言善辩，总是能巧妙地说到他的心里，顾青山给他干起活来倒是心甘情愿。 这便是人格魅力！ 刘氏也不停下手里的活儿，边和面边说，“这何秀才一看就不是个凡人，我们村的老秀才可不能和他比，光是那说话办事的气度，我怎么瞧着可不比镇上的员外爷差些呢！他们这样的人家，有个富贵亲戚真不是稀奇事儿，百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她曾经给镇上员外爷家的小姨子的儿媳妇接生，本来也是用不到自己的，人家家里都有固定的渡生婆，可是恰好那天渡生婆家里出了事儿，请假归家，哪成想这小妇人就生了！还是痦生，就是胎儿脚先露的那种。 恰好，那家的女仆和刘氏是一个村子的，女仆想着若是主子出了事儿，第一个责罚的必然是她了，这边急忙禀报了主子，说是村里有个擅长接生的婆子，这才将刘氏引荐到他们面前。 说来，刘氏可不是浪得虚名，对于痦生这一块儿很是在行，毕竟实践出真知，这十里八村谁家不生娃儿？生娃儿就有可能是痦生。 从那之后，刘氏的名气是越来越大。有时候，就算是镇上的人家也会去村里将她请过来。 吴春花抬起头，精亮的眼眸里闪现着羡慕的光芒，“婶子，你知道的可真多！以后到了南方，你打算干什么？还接着做这个活计吗？” 渡生婆虽然比不上郎中，但是也算是半个郎中了，这活儿需要胆大心细，一般的人还真是干不了，所以吴春花才这么问。 要不要干这个，刘氏还没想过。不过还是点点头，“咱们都是庄户人家，我干这行也有年头了，让我再去种地还真是有些为难，毕竟这腿脚也跟不上了。这多少能挣点银子补贴家用，到时候三娘也能轻省些。” 刘氏悠悠地说道，自家还有三个娃娃呢，眼看着都要嫁娶，这哪哪儿都要钱。 “是呀，这哪哪儿都要钱呢！”吴春花也跟着感叹，她和胖丫两个娘俩也得努力挣钱，到时候盖上房子，再开上两亩地，平时她再接点儿绣活儿，这日子就能过得下去。 “婶子你也别担心，三娘是个能干的，娃儿都是听话的，你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哎呀，是啊，这娃儿可是让我省心了。你家胖丫也是个能干的，这一路可都亏了她，你以后也擎等着享福。到时候咱们都住在一个村儿，前后的也能相互帮忙。”刘氏真心说道。 他们这些外来户，想融入到村子里可不容易，少不了报团取暖。 听到她这样说，吴春花心里如同有暖流涌过，连连点头。 跟覃三娘他们住在一块儿，自己可算是能心安了，她们就是她们娘俩的贵人，这一路啥都没干，结果还吃的好穿的暖，愣是攒下了十几两的银子，到了那边，就算是盖个泥坯房也是尽够了。 看到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刘氏嗔怪地笑道，“瞧你，怎么还哭上了，咱们这日子得越来越好。也不知道青山和何秀才一家怎么打算的，若是能一块儿落户就好咯。” 刘氏年纪虽大，但心里门儿清。顾青山心思深沉，武力值高，保险！何秀才老谋深算，胆大心细，就像那戏文里唱的，泰山压顶目不瞬，早晚都是个有大出息的。 若是能和这两家一起挨着落户，那村里即使都是原住民，也得忌惮三分。吴春花也点点头，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覃三娘打开房门，便见胖丫和一群孩子正在后院里喂马，那几个小的在叽叽喳喳地围在一块儿玩虫子。 现在的玩具真少，她倒是将玩具区也扫荡了一遍，回头拿两个毽子出来给娃儿踢着玩。 “阿娘，你起来啦！”阿囡头一个看到她，急忙跑过来献媚。 小二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都多大的小娘子了，还往阿娘跟前一个劲儿地凑！不知道羞羞。 覃三娘赶紧抱起她，省的摔倒，在怀里掂了掂，说道，“阿囡，你是不是胖了呀，阿娘都快抱不动你了！” “才没有，阿嬷说我是有肉肉了，这样更可爱！”小小的娃儿气鼓鼓地，就跟蠕动着嘴唇，别提多可爱了。心里却想着难道我要少吃一点儿饭吗？饭饭这么好吃。 覃三娘可不知道这娃儿想要减肥，这会儿看到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捏了一把，“好啦，我们家阿囡一点儿都不胖，可爱的很！” 第101章 龙阳之好? 跟娃儿相处久了，覃三娘很容易将自己带入角色，也可能有原主身上的情绪在，她心里对着这些个娃儿也越发地亲近。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对于覃三娘来说，有了强大的空间外挂，不再担心粮食和安全的问题，那么怎么把日子过好才是亟待解决的。 过好日子，首当其冲的便是娃儿的教育问题。大娃儿已经十一岁，连小二都已经八岁了，还有六岁的阿囡，覃三娘可不会因为她是女娃儿就不让她认字！是时候给娃儿们找个启蒙师傅了！ 本来覃三娘曾因为这个问题头疼过，之前买的启蒙书她倒是勉强能看懂，但上面都是繁体字，她怕教错了笔画，到时候再纠正就难了！ 好在，感谢老天爷雪中送炭，何英远的出现解决了这个问题，两个人也算是有了一起患难的经历，算是半个盟友了，想必他应该不会拒绝给娃儿启蒙。 看到她起床了，吴春花端了几个新出锅的大馒头并一碗浓稠的米粥，还有一盘馆舍赠送的凉菜和她自己腌制的咸菜，快步走过来放在桌子上，说道， “三娘，赶紧吃点东西垫吧垫吧。还有，婶子让我问问你，咱们一会儿是不是就该走了？” 看到她打算吃饭，胖丫过来抱过阿囡，几个人又一起去玩了。 “不着急，嫂子。我待会儿还要去街市上再买些炭，这天儿越发冷了，说不定会下雪。”她们进城的时候是晌午左右，今天正午之前出城便来得及。 前日里刚刚立冬，天气竟然倏忽一下变得很冷了，南方也不像传说的那么温暖，甚至还有些湿冷，几个女人又都不是能耐寒的，这炭本就不多，也用去了不少。现在自己空间在手，多囤些炭不成问题，除了路上用的到，以后安定下来也能用，关键是洛川城的炭价极其便宜！ 听说她要去街上买东西，吴春花赶忙从袖兜里掏出三十两银，“三娘，昨日胖丫将马卖了钱，本来这马也是托你的福得来的，这钱就算是我们娘俩儿一路上的吃喝费用，你可万万不能推辞了！” 她家胖丫是个能吃的，许是没人节制的缘故，最近胃口越来越好，一顿饭都能吃两大海碗米饭或者是两个成人拳头大的白面馒头，还是很瓷实的那种，每每都让她胆战心惊，就是这样，还总是喊饿。好在覃三娘他们都没说什么，还经常在给娃儿零嘴儿的时候顺带给胖丫塞上一口…… 虽说这三十两也不算少了，若是在平时，都够他们一大家子花用五六年了，可是现下是荒年，寻常的米粮都涨价很厉害了。更别提覃三娘平日里给她们吃的都是些精细的，这些钱也不是那么看得上眼了。 覃三娘低头想了想，拿了一锭银子，“嫂子，你和胖丫也帮着我干了不少的活儿，多的我也不能要，就拿个十两银子吧。其他的你收好！” 说着，便又低头吃起饭来。这凉菜味道很好，吃起来爽口，若是能加点儿辣椒就很好了，还有吴春花做的腌菜，味道也很好，不输给后世的大牌腌菜了！配上纯手工揉的馒头，再喝上一口浓稠的粥，哎，真是舒坦。 覃三娘能收她十两银子就算是不错了，吴春花叹了口气，也没再说别的，否则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免得让三娘觉得生分了！只是这份恩情也只能藏在心里，沉甸甸的，当得起她们娘俩个一辈子来回报了！ 吴春花又想，难道三娘将银子全都收了，对她们就没有恩情了？她们便不用报恩了？显然不是这样的！不管如何，她都已经打算跟着三娘了，就算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也是自己的一份儿心意。想通了这点儿，反倒是释然了！ 看到她眉头重新舒展，覃三娘便知道她是想通了。 “嫂子，你这腌菜的手艺真是了不得，到时候不若就卖这个，也能赚钱！” “嗨，这怎么值当的，就是觉得这腌菜有个咸口儿，能下饭！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好？”吴春花谦虚的说道。不过脸上的笑容是越发地大了，任谁被夸奖了都要高兴的。 这腌菜时下人都会做，就是味道好坏的问题，她倒是不觉得会有人出钱买这个东西。 覃三娘却不这样认为，前世有很多专门做腌菜、咸菜、豆腐乳甚至是辣椒酱的工厂，销量那个好！ “可他们都没有你做的好，到时候可以多开发几个品种，加上辣椒，哦也就是番椒来调味儿，专门往酒楼之类的供应，绝对没问题。再不济到时候我开个饭馆，咱们合作也可以。” 嘴里塞满了食物，覃三娘含糊地咕哝道。 一口粥一口腌菜，味道美得很，如果再来点儿辣椒酱配馒头，更绝了！这个空间里有，有机会拿出来让大伙儿尝尝。 之前她不敢拿出来，是不确定这个时候有没有辣椒。后来经过询问，才知道这时候的辣椒也叫番椒，不过只是作为观赏植物存在，富贵人家的花园里估计少不了，至于餐桌上那就别想了！ 这真的是一个好消息！ 南方湿冷，辣味的主要来源大概是以茱萸为主的草本植物。后世辣椒盛行，甚至有些地方的民众无辣不欢，说明辣味儿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她嗅到了商机！ 不想开饭馆儿的法医不是好厨师！ “是呢，春花做的腌菜确实好吃！婶子我可是吃了一辈子的腌菜，还没尝到这样好的味道。”说起这个，刘氏这个老人也得竖起大拇指，这腌菜家家都会做，但是家家都不是一样的味儿，这说明什么？说明手艺有好有坏呀！ 听她们这样一说，吴春花心里也有些意动了，若是这样，她还真要好好研究上一番才好呢！能用腌菜来挣钱，这简直太简单了有没有？ 当下便更热情了，愣是不让覃三娘去洗碗，知道她还有大事儿要忙活，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去厨房了…… 当经过何秀才屋门前的时候，看到那上面落了锁，便知道他们也去采购了。想到何英远那一箱金子，覃三娘也羡慕的很，哎，有钱人呀！ 何英远和廖红英还有顾青山几个人牵着马，一路疾行，先去南市买马车车厢。 现如今要买车厢的人不算少，很多人都打算去往南边，这卖车厢的铺子也是比比皆是，还好价格尚且维持在一个相对合理的价位。 按照何秀才的要求，顾青山很快便选了一辆不大不小的车厢这车厢通身都是槐木做成的，这种木头胜在取材方便，结实耐用抗腐蚀，没有雕花，但是胜在低调，是逃难路上的不二之选。 相对于那些个大户人家的黄花梨木做成的车厢，价格上也更加实惠，不过饶是如此，也需要将近十两银子了。 里里外外瞧了一遍，何英远有些怀念他前世的黑楠木车厢了。何英远甩甩头，对于现在自己的身份，这马车也算是不错的了！于是爽快地付了钱。 知道这是自家的马车，何明哲高兴地不能自已，在车厢里这儿摸摸哪儿看看。看到儿子这样高兴，廖红英也不再心疼花出去的十两银子了，就像夫君所说的，娃儿都还小着呢，天儿只会越来越冷，没个遮风挡雨的怎么成？ “红英，你不要担心银子的事儿，这位是阿爹的故交，以前受过阿爹的恩惠。再说我以后考中了举人甚至是进士，还能不偿还他的恩情？这也算是一种投资了，你且安心花用就好。” 这妻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贤惠，也过于忧虑，为了避免她多思多想，何英远不得不这样说。 他与妻子自小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虽然廖红英不算是美人，但是身上自有一种让人舒心的气质，相处起来让他特别轻松舒适。前世，妻子早亡，他位高权重之时，也有不少的下属送女人给他，甚至还有扬州瘦马，都被他一一拒绝了，这让很多人误以为他有龙阳之好！ 第102章 离开洛川 与其说他长情，不如说他有精神洁癖。 经此一世，现如今他只想带着妻儿安居乐业，至于考举人或者进士？要不要考呢？还是要考的，只是不一定要当状元，考个同进士及第不也不错？反正他是打算混日子的，那么不若使些手段，当个外放小官儿，护得住家人，乐在逍遥！ 这边顾青山知道他们一家还要买些粮食，便也跟着去了粮店。他也要买粮，而且这回他打算买上些白面儿和粳米，覃娘子好像不喜欢吃粗粮，给他们吃的也都是细粮。 待买完粮食之后，廖红英又去隔壁的布店买了些棉布和麻布，这些可以用来做衣衫和鞋子，想起刘氏和吴春花说的木棉，又赶紧买了一些，娃儿和相公身上只有一套穿了多年的旧棉衣，这些都要做起来了…… 他们在采买的同时，覃三娘也在卖木炭的店里。 “伙计，你说你们家的木炭三文钱一斤？！”覃三娘有些震惊了，昨日打听的四文钱一斤，她便觉得很便宜了。三文钱一斤简直是便宜到了姥姥家！这可真是太便宜了！之前在虢城，她买的可是六七文钱一斤呢！ 小伙计闷声解释，这个价钱也就刚够个本钱，如今炭的生意不好做，很多人手里都没有钱了，就算是有钱也都买了粮食。 至于冬天会冷？那也不怕，洛川城内外都有许多山，那山上多的是枯木，随便划拉一把回来，都够烧上一天的。所以这木炭的价格就下来了，东家打算赶紧将这批木炭处理完，空出地方来做别的生意。 “那给我来一千斤吧！”她现在有空间，一千斤的炭差不多够冬天烧的了！存放在后院的角落刚刚合适。 听说她要买这么多炭，小伙计的眼神儿瞬间就热切了不少，这三文钱一斤虽然说是很低了，可是经不住人家买的多呀，他们还是有的赚，这个月的工钱稳了，说不定还能有点儿抽成！ 再三确定她就是要买一千斤之后，伙计赶紧让同伴儿给她装车。这回覃三娘是驾着马车来的，她现在也能很好的驾驶马车了，虽然跑不快。 想到空间里的那些个荒地，若是以后开垦了，指不定还要买些粮食种子，菜种子什么的。趁着方便，又去隔壁的粮种店买了许多粮食和蔬菜的种子，这些种子，之前的超市里都是没有的。后头的荒地虽然一时半会儿种不上，但是前头的院子可以先利用起来，能种菜。 以后他们到了江南安顿下来，到时候家里再买了农具，也是要开荒种地的，这些种子肯定也不会浪费。 等大伙儿都收拾好，也快到中午了，便赶紧跟掌柜的结了账。 想到掌柜两口子这几日都伺候地很不错，覃三娘又给了他二十个大钱作为赏钱，这让掌柜娘子好生高兴，嘱咐伙计将它们的水囊灌满了水，牲口也都喂得饱饱的。 随着顾青山长鞭一响，三辆马车慢悠悠地驶向城门。 冬日，天气有些阴沉。官道上前后三辆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行驶，马车轱辘那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田野里特别突兀。远远望去，似乎是一副冬日江山图，只是图中人可不那么悠闲。 “婶子，三娘，这天儿有些阴沉，我怎么瞧着像是要落雪。”吴春花看着天，担忧地说道，在她们家乡，这时候恐怕已经落雪了吧。 刘氏揉了揉腿，有了汤婆子捂着，她的伤腿也轻易感觉不到疼了，这多亏了自家闺女孝顺，本以为这一路逃难得脱几层皮，说不好一条老命也得交代了，这会儿却是如同地主家的富贵婆子，不用走路就罢了，天冷了还能用上汤婆子，饿了有肉有面吃。有时候她自己都会恍惚，这真的是在逃难？ 在车外同胖丫一起驾车的覃三娘，也抬头看了眼天色，真怀念天气预报啊！这落雪倒是不怕，就怕大雪封山，不过这边应该不会像北方一样，下那么大的雪吧？不管如何，他们得加快行程了。 廖红英家的马车在车队的最后面，家里没人赶车，何秀才就担任了马夫，好在这驾驭马车的技术他还是有的，经过一上午的摸索，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现在逐渐平稳，也算是上手很快的了！ 车厢内，喝了奶粉的小虎已经乖乖的睡觉了，小娃儿觉多，最近吃的好，营养跟得上，那小脸也显得肉乎乎的了，身上的奶香味浓郁，连何明哲都喜欢抱着自家阿弟。 对于在外面赶车的阿爹，何明哲流露出羡慕的眼神儿，“阿娘，我能不能跟阿爹一起赶车?” “哲儿，天儿太冷了，你还小呢，若是感染风寒就不好了。”廖红英轻声劝慰，生怕惊醒了睡着的小儿子。趁着小娃儿睡着，她还要抓紧时间将几个人的棉衣做出来，夫君他们都还穿着去年的棉衣，根本抵御不了寒冷。所以对于大儿子想要出去赶车的行为，她才会如此反对。 转头看到儿子失望的眼神儿，心下又不忍，叹了口气，“哲儿，等阿娘将你的新棉衣做好了，就让你跟你阿爹出去赶会儿车，好不好？” “真的吗？好呀好呀！那阿娘你可得赶紧做。” “嘘。”廖红英竖起一根儿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小声儿一些，“别吵醒了阿弟，否则你的棉衣就有的等了。” 何明哲急忙捂住嘴，点头如啄米，心里激动的很，他现在也敢跟阿爹多接近了，以前阿爹很严厉，每日都督促他读书写字，父子俩儿也没有这么亲近，从逃难以来，特别是阿爹病愈之后，对他就越发慈爱了！ 天气可真冷呀！何英远不由地拢了一下手中的暖炉，心想这覃娘子还真是会享受，若不是她提醒，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才不会想到要买这东西。至于廖红英？倒是会想到，毕竟日日都跟着覃三娘她们，也知道刘氏平日里都是用汤婆子暖腿，不过她可不认为自家需要买，日子要精打细算，容不得半点儿浪费，有马车就很好了！ 最后，还是被何英远说服了，买了一个手炉一个暖脚炉，又买上了几百斤的炭，路上省着点儿用也够了。 第103章 铁锅 前世，他未在洛川停留，说来惭愧，身无分文，连进城的人头费都交不上，只能绕过洛川城往南去过了定远。记忆里，这中间确实曾下过一次大雪，那场大雪导致道路难行，很多难民没有被饿死，却被活活地冻死在定州关外。 为了活下去， 何英远不得不向世俗低头，也是因为运气好，凭借着自己秀才的身份，跟着一队商队做了临时的账房，这才有惊无险地过了关。 这次，他们一行人虽然在洛川城内停留了一天，但因为坐着马车，速度上快了许多，若是加紧行程，应该可以在大雪封路之前过了定州。 中午，他们几家人还是合在一处吃饭，这样可以节省人力物力！ 何英远也不扭捏，将一家人的粮食都给了覃三娘，算是自家的搭伙费。刘氏也不拒绝，反正廖红英是个能干的，几个妇人分工合作，饭做的又快又好。何况这一路上，他们没有族人，需要抱团取暖。在一处吃饭更能拉近距离，这镖更像是一家人一般亲近了。 刘氏舀了半葫芦瓢的大米倒入铁锅，天气太冷，还是喝点儿热粥才能让周身暖和起来。 铁锅热的快，比她们以前用的陶罐儿要好上许多。只是这铁器也不能随便用，这时代铁器都是管制的，若是有人随意私藏，用来制造武器可怎么办？这可是有造反的危险！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有钱能使鬼推磨，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口铁锅便是覃三娘花了大价钱，在洛川城新置办的！ 之前的瓦罐太小了，而且在霍州城外的时候，因为要躲避贼寇，摔了很大的豁口，已经不能用了。 吴春花和廖红英在路边拔了不少的野菜，这时虽然已经十分寒冷了，但可能是南方的缘故，仔细寻找，倒是也能发现些许野菜。加上过了洛川之后，路上的流民已经明显减少了，已经不再是僧多粥少的状态，只要勤快一些，怎么都能混个肚饱，不至于饿死了。 连刘氏都感叹，越往南走便越有希望了！ 相比较而言，被覃三娘指点过厨艺的吴春花更擅长做菜，看到这野菜还嫩着，便用热水焯了，加入盐巴、蒜泥和熟花椒油，搅拌一下便成了美味可口的拌野菜。 廖红英尝了一口便折服了， “嫂子，你这手艺真好，这野菜不苦也没有土腥味儿。” 吴春花憨厚的一笑，直说这不算什么，无非就是用姜丝和葱之类的去腥，另外提前焯水也可以去掉苦涩的味道。 面对廖红英这样清清秀秀的秀才娘子的夸赞，吴春花多少还有些拘谨。 时下，别说是秀才，就算是童生，一个村子也没有几个，都是十分受人尊敬的。至于能嫁给秀才的女子，那更是所有村妇尊敬的对象，说不定人家哪天就摇身一变，成了你遥不可及的官太太。 覃三娘看着不远处正在打草的几个娃儿，突然想到要给大娃儿启蒙的事情，便施施然走到何秀才这边。那两个男人正在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看到她走过来，倒是不用过去寻了。 无形中，覃三娘已经被当成男人来对待了。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到顾青山要起身，覃三娘忙摆手示意他坐下，之后便随意在他们对面找了块石头坐下。 “覃娘子，百里外便是定远关，过了定远便进入南方的地界儿，届时我们就安全很多了，最起码没有流寇的困扰了。您可有打算去往哪处？” 何英远眉眼不抬，淡淡地问道。 二十年后临安将会成为新的繁华之地，但是这中间也会经理几次小规模的战役，甚至在二年后临安城还发生了瘟疫。如果让何英远来选择，他当然会选江州，这地方距离临安城不远，而且因为地广人稀，对于流民的安置政策也不错，虽然目前来说比不上临安，但是胜在安全、低调，对于他这种打算蛰伏的人来说，是不二之选。 见识过覃三娘的本事之后，他便有了与他们一起定居的想法，报团取暖在任何时候都是上策。现如今，他也只是一介书生，无权无势，想要在新的地方重新扎根，想来困难也不少，虽然以他的智慧，相信也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难的，但是带着妻儿，难免放不开手脚。有了覃三娘和顾青山就不一样了，安保问题最起码完美解决了。 刚才他倒是和顾青山提过这一茬儿，不过对方似乎有什么忧虑，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 覃三娘心里琢磨着，何秀才就是个狡猾的，这会儿抛出这样一个话题来，八成是心里有想法了，和这种人说话也够累的，直来直去的不香吗？！ “何兄，我们之前的打算是去江州或者是临安，现在也还没有决定，过了定远再询问一番，到时候再做打算！” 不管在哪儿定居，都需要眼缘，对环境和人的眼缘。覃三娘这说法倒不是托辞，而是真的打算去看看，哪处民风更纯朴？那处环境更清幽？她没有大的志向，只想做个小富即安的田家翁。 这倒是与他不谋而合，毕竟这世不知有什么变化，小心谨慎些也是好的。何英远点点头，“咱们先过了定远再说，天气多变，恐有大雪，要加快行程了。”想到之前青云寺的经历，又状似不经意地询问，“覃娘子的交友真是广泛，连青云寺的道姑都识得。我瞧着那慧缘小师傅竟有几分龙凤之姿，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吧？” 若不是知晓这何秀才真的是从北地逃难过来的，覃三娘都要觉得他认识司马瑶了。 “我与这慧缘师傅也是因缘际会，之前有一面之缘，后来在洛川城又恰好遇到而已，至于她是谁人家的女子，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见她的言谈举止，或许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也说不定呢！” 看到她眼里的一丝狡黠，何英远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不过这也无所谓，前世司马瑶贵为先帝最宠爱的贵妃，何英远怎么可能不对她进行调查？ 据他所知，这瑶妃可是先帝从南境带回来的，司马家被抄家流放到南境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保持中立的司马太公竟然转身投靠当时不显山露水的四皇子，并依靠自家的势力帮助他扫平障碍。 四皇子继位之后，为感谢司马家的从龙之功，便将司马家长房嫡女纳入后宫，极尽宠爱。不过也有传言说这瑶贵妃不喜入宫，在宫外已经与他人结亲，先帝乃是夺人所爱！ 但，这都是传闻而已，不足为信！司马瑶曾对他有举手之恩，本着有恩必报有仇必究的原则，何英远倒是不介意动动心思指点一番。 第104章 陈年旧事 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儿，覃三娘心里不由地咒骂了几句，真是个老狐狸！不，是一只年轻的狐狸！转念想到这何狐狸虽然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不过，但凡他所说，十之八九必能中，倒也不敢造次。只能装作吃惊地询问道， “何兄竟然还会看面相？” 听她这么一说，何英远不由地一愣，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重经一世可不就是未卜先知？说是会看面相倒也不假。 “覃娘子说笑了，在下倒是学过几年的相术。不如就拿你这小知己说上一说。慧缘小师傅出生于高门大户，本应该顺风顺水，但是父母缘不佳，家道中落之后落入民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难，不过凤凰终归是凤凰，早晚会回归本位的！” “那若是凤凰本不想飞上枝头呢？”听到他这么一说，结合司马家遭遇，还真是有几分门道儿。若是以前的覃三娘自然是不信命中注定，但是经历了穿越重生，她还有什么不信的？！ 司马瑶跟章武分明有几分情，她这个过来人不会看不出来。这一问，只不过是出于为章武打抱不平的心理吧！那是一个不错的后生！重情重义！ 深深地看了覃三娘一眼，何英远悠悠说道，“哎，时间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这一声哀叹，不知是哀叹别人还是惋惜自己，命数一事还真是令他琢磨不透啊。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改变的，这世界上的事儿哪儿能说的准呢！” 听她这么一说，何英远倒是觉得醍醐灌顶了！！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在下受教了！”抱拳一礼，何英远内心澎湃，是呀，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还带着上世的记忆，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弥补遗憾、了却心愿。既然如此，他便应该甩开上辈子的情绪，好好地过好这一世！ 听着这两个人仿佛在打哑语，顾青山有些郁闷了。真真是听不懂了！刚才不是正在聊着以后得路怎么走嘛？这怎么突然说到天机了？！ 好在覃三娘赶紧拉回了话头儿，开始说起这定远关的事情。 顾青山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以前他觉得覃娘子气场两米八，轻易不敢造次，原因肯定是因为武力值高的缘故。自从何秀才来了之后才知道，这气场二字竟然和武力值没有多大关系，很多时候他被何秀才的知识广博和从容淡定吸引，更多的时候是则是充满了敬畏，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顾青山说不清楚。 “何兄认为这场雪会越来越大？按照咱们的速度，最快也需要三天到达定远。”之前听顾青山说过，这次距离定远关一共有一百多里，目前他们每日可以行进四十多里，所以覃三娘才这样说。 “恐怕不行，往南走要翻越两座山，速度会大打折扣。”这也是顾青山所担心的。翻身越岭最是耽误时间，这样便需要至少七天才能到达定远。 竟然是这样！若是如此，还真是麻烦。这雪若是下的大了，恐怕会把他们堵在山里。 “接下来的路不好走，每日尽量多走一些，七天内务必赶到定远关。”何英远一锤定音，若是七天内走不出去，恐怕就得被困在山里了，最少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出来。且不说耽误行程，据他所知，不久后定远将被敌军围困，流民悉数被抓走，男子充壮丁，女子则是被当做奴隶或者是军妓。即使覃三娘和顾青山武力值再高，他也不能拿着自己的妻儿冒这个险，那可是敌军，骑着骏马挥着长戟，又有谁真的能一夫当关？！就算是有这样的能人，光是车轮战就耗死你！ “何兄说的对，咱们必须加快行程。白日里除了吃饭尽量不休息，到了夜里再停下休整。”覃三娘沉声说道，困在山里倒是不怕没有吃穿，反正她现在有的是物资，但是就怕有野兽或者其他危险，冬天里野兽都没吃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能连夜行进肯定是最好的，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能这么做，一来夜里行路不安全，特别是山路。二来就算是人能受得了，牲口也需要休息，这样划不来。 看到他们几个凝重的脸色，刘氏等几个妇人心里也有感应，特别是看到这天色越来越阴沉。 吃过饭，大伙儿也未敢休息，赶紧上了路，若是夜里落雪，得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 官道上竟然渐渐有了人影儿，不远处一队车马正在行进，不远处还有成群结队的难民，那些难民估计都是一个村子的族人，走了这么远足以说明他们的团结，不过估计这一路也折进去不少人，走到这里也就仅仅余下二三十户了，像之前卢家村足足有六十户人家呢！ 衣衫褴褛的难民群里，有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妪佝偻着背，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此刻她如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多了一摸精光，夹杂着震惊怀疑和愤愤不平。 “二郎，二郎媳妇，你瞅瞅，那是不是……老大家的？！”此刻坐在板车儿上的老妇斟酌地说到，声音嘶哑地就像是破风箱一般。 听到婆母\/阿娘的询问，那车旁边的妇人和汉子勉强抬起头看向远处，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什么粮食了，连日来都没有吃饱，连抬头都没有力气。若不是听到‘老大家的’这个贯穿耳膜的词儿，王陈氏才不会搭理。 若是覃三娘细细看一眼，便能认出，这妇人便是原主的继婆母和二弟妹。 陈氏对于自己的这个大嫂，简直可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 这个事儿，自陈氏过门儿之前便埋下了祸根。最开始十里镇的媒人给她介绍的乃是王家大郎，这王大郎不光模样儿长得不错，还是个能工巧匠，打猎种田都是一把好手，而且头脑极其灵活，是十里八乡不少姑娘爱慕的对象。 但这王大郎却不中意她，反而选了隔壁村里的覃家女，这覃家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个死了爹的！哪里比得上她家的条件，她阿爹可是有名的杀猪匠，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宝贝女娘！ 第105章 陈氏的心思 至于陈氏为何会嫁给王二郎？自然有她自己的因素，也少不了继婆婆秦氏的手笔。 一来她心气儿高，挑来挑去年岁大了，再不出嫁都成老姑娘了，加上王二郎是王大郎的弟弟，既然不能嫁给他，那就去膈应那两口子也不错！另外王二郎多少也算是个模样儿周正的。二来秦氏看中了她的嫁妆，再加上陈氏的亲娘在外面宣扬自家闺女是个能干的，上得厅堂下的厨房，那绣活儿简直是活灵活现，到镇上都能卖不少银钱！天知道，陈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打个络子罢了。 总之，陈氏顺利嫁到了她曾经朝思暮想的王家，虽然夫君并非她一眼相中的。对于覃三娘这个大嫂，陈氏是深恶痛绝的，平日里的掐尖儿斗狠自是不必提了。 逃难之初，她和婆婆秦氏一拍即合，将覃三娘和她的几个小崽子扔到后头，若是王大郎活着，她们是说什么也是不敢的，这不是王大郎死了嘛！陈氏觉得这么多年，可算是把覃三娘给比了下去！以往对于王大郎的深情，早已经演化成了爱而不得的愤恨。 本来呢，陈氏觉得逃难路上没了覃三娘，自己的日子会舒心很多，毕竟她只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加上婆母手里有不少的粮食，断然不会饿着自己。可真走在路上，才发现可真是太悲催了! 以前，家里零零碎碎的活计都归覃三娘，作为秦氏的亲儿媳自然能得到不少的优待。 可如今，这些活儿大部分都落到了她身上，才知道从早到晚忙不停是什么感觉！又后悔没将覃三娘带上，就算是她那个总是对着他恶狠狠的大崽子，也能干不少的活儿！ 一天两天的倒还好，可这逃荒也没个头儿，渐渐的，原本臭味相投的婆媳俩儿也开始有了龌龊，更别提之后遇上了大旱和几次流寇。 这一路，原本好吃懒做的陈氏着实吃了不少苦，自从过了虢城之后，他们就开始吃树皮和草根儿了，米糠拌着粗粮做成的饼子都能算是难得的珍馐美味，现在家里根本没有一粒米了，都是吃树皮磨成的粉掺着米糠做成的饼子。 陈氏抬起头，顺着秦氏枯如干柴般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马车上坐着的妇人有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地用木钗在脑后挽了一个髻，身着深蓝色细棉布棉衣，腰间系着灰色围裙，脖子上围着一圈儿棉布围巾，遮挡住了半个脸，但仍然可以看得出皮肤白皙，想来这一路没吃多少苦。 陈氏有些迷茫，这是覃三娘吗？怎么可能？！那个贱人早就应该死在路上了，死在刚一逃荒的时候！怎么可能走的这样远？还坐着马车？穿着细棉布衣服？！ 再定睛一看，根本不可能是覃三娘，那马上的妇人猛地一甩鞭子，那力道，可不是那个娇娇弱弱的！ “阿娘，怎么可能是大嫂？你看看人家那身衣服就值不少银子。”陈氏的眼里流露出羡慕妒忌的光芒，恨不得把那人身上的衣服给扒下来，她都快要冻死了，不过她可不敢，继续哆嗦着说道，“况且若是老大家的，那几个小子在哪儿？！这妇人八成只是与大嫂长得像而已！” “是吗？也是，那小贱蹄子是不会扔了那几个兔崽子的！想来是我看错了。” 秦氏叹息一声，她是真心感到失落！若是老大家的就好了，他们手里已经没有粮食了，就算是树皮饼子也不多了！再怎么说她都是婆婆，她是大儿媳，得孝顺！孝字大过天！何况还有王老头儿，那可是王大郎的亲爹，覃三娘的亲公爹！这一顶帽子扣下来，不怕她不让出手头的粮食和马车！ 王二郎伸长脖子，只觉得媳妇说的对！那怎么可能是大嫂？平时唯唯诺诺的大嫂，怎么可能会赶马车？！还有，打头儿那辆马车上的汉子，一看就是个孔武有力、不好欺负的，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儿，他可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去抢粮！这身肉还是好不容易从流寇手底下抢救回来的，为了自家阿爹也不能以身犯险！ 为了救他被流寇砍了一刀的王老汉，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板儿车上，许是伤了肺，整日的咳嗽不止，现下也没有郎中，只能让村里的铃医给开了草药喝着，若不是王家村的里正看着，早就被秦氏等人扔下不管了！这样活着也够糟心的，通常一天能给他一顿饭吃就不错了。 故此，王老汉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迷之中，距离行将就木也不远了！ “阿娘，阿奶，我饿我饿！我要吃肉！吃白面馒头！”陈氏的儿子大宝哭起来，自从早上吃了半块儿野菜树皮饼，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眼瞧着儿子的小脸儿从肉乎乎的到现在剩下没有二两肉，陈氏心疼的要命，之前路过城池还能买上个肉包子给他解解馋，自从遇到流寇，她自个儿身上的二两碎银子，全都掉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了，别说是肉包子了，就算是买个馒头都不够了！ 陈氏的目光看向了婆母，只有秦氏有分配食物的权利。 “阿娘，大宝都饿坏了，给他块饼子吃吧？” 秦氏皱起的眉头能夹死蚊子，“吃吃吃，就知道吃！咱们手里还有几个饼子？能顶几天？大宝是小娃儿，坐在车上不必走路，忍一会儿就过去了！这处已经好多了，路边也有不少的野菜了，老二家的也别光顾着低头走路，顺手采上一些！” 若在平时，秦氏也不会拒绝，大宝怎么说也是她唯一的孙子。可这一路走来，大宝和他娘陈氏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连个野菜都挖不来！更别说有一次采了些蘑菇，兴高采烈地端给她喝，竟然是有毒的，差点儿要了她的老命！秦氏是真的伤心懊恼了，只叹还是自个儿的亲儿子管事儿， 最起码有把子力气，不必她下来走路。 被自家阿娘疼成眼珠子的王二郎，正赶着驴车出力呢！这还是多亏了之前王大郎做游商购置的。 没有要到饼，大宝的哭声更大。不过没有村人会在意这个，现在能活着的娃儿都是命大的！哭怕什么？！有力气哭都是好的！ 虽然口里答应着，陈氏心里却将秦老婆子的宗族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至于大宝？也不是傻的，一看自家阿娘也没能从阿奶那儿要来吃的，哭了几声儿也就停下了，若是招来流寇就完了！ 没有了什么心思，几个人复又低头，麻木地跟着队伍前行。 此刻，覃三娘和刘氏可不知道不远处发生的事情，这流民都长得一个样儿，长期吃野菜树皮导致一脸菜色不说，还因为缺少维生素导致眼下皮下出现淤斑。 不过此时干旱已经过去，这一路已经多了些绿色，若是勤快些，也能找到不少的野菜，断然是饿不死了！ 别说离得这样远，就算是秦氏等人站在她们跟前，她们也不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第106章 鱼汤危机 彼时，覃三娘已经将秦氏等人忘了个干净。 这一路上，刘氏偶然还会提起，说不好还能遇到老王家的，她们现在的路引，上面明确的记录了持有人的籍贯、性别年龄、长相特点还有打算去往的目的地等，真可谓详细至极。不同于现在的身份证，这些都是可以伪造的，只不过价格昂贵，对于一般的老百姓来说，造假成本太高，反倒是变得比较可信了！ 提起王家人，刘氏一颗心就要冒火！在她看来，就算是逃难当时不愿意带上自个儿，她也能理解，大不了她就待在老家等着儿子回来！秦氏完全可以将此事说明白，犯不着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儿！自家大女和外孙没了族人，若不是得了神仙相助，几条命八成就交代在这路上了。若是碰到了王家那个老虔婆，她一定得先上去问候她一个大耳刮子！ 傍晚，覃三娘等人在一处空旷的地儿驻扎，那些难民已经被他们远远地甩在后方，不有个车队却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也停下了，那为首的马车上面插着旗子，上书‘长风镖局’。 不由多看了几眼，在覃三娘的印象里，镖师里都是些武功高强的江湖儿女，骑着高头大马，遇到匪徒一声大喝，便能遇山开山，无路开路的！ 长风镖局的镖师也确实如同覃三娘所想，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面孔，身着黑色短打，也有穿黑色劲装的，骑着高头大马，或拿着短刀，或拿着长棍或是矛，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这也难怪，这乱世里，若是没几把刷子，谁敢出来闯江湖？不说山匪，就算是饿极了的难民，也犹如饿狼一般凶猛！ “春花嫂子，晚上做上一锅米饭，我去河边灌点水。”空间里已经没有活鸡了，不过鱼类倒是还有不少。她打算趁着取水的由头，巧遇条鲤鱼！ 吴春花点点头，天气冷，饿的也快，多吃点热食能走的快些。 这天儿冷的很，想到热腾腾鲜美的鱼汤，拌着米饭，配着腌菜，吃了肯定浑身舒畅。覃三娘想吃火锅了，就这个天气，若是能吃个羊肉火锅，绝了！空间里倒是有羊肉，得想办法拿出来。 “阿娘，我和你一起去！”大娃赶紧追过来，阿娘一个人去河边，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然气温低，但河水仍然没有结冰，有一处竟然还隐隐冒着热气！ “大娃，快来，这应该是温泉！”覃三娘一阵惊喜，竟然能在这处遇到温泉？只可惜是个大约脸盆大的泉眼，想要泡澡什么的是不可能了！ 趁着大娃的注意力都在温泉那边，覃三娘趁机将两条大鲤鱼放到了小河里，人多，一条肯定不够，两条应该差不多！虽然温泉水可以流到小河里，但也是并没有鱼。就算是有，也早就被前面的难民捉完了。 “大娃，快看，鱼！” 听说有鱼，大娃儿也顾不得看温泉了，赶紧往阿娘这边靠拢！ 就看到两条肥大的鲤鱼在河里游来游去，那动作竟然显得有些笨拙。心道，这原来是两条笨鲤鱼！ 肯定是空间里的太过安逸了，这鱼都变笨了！覃三娘如是想道。 取下背篓，将棍子套过背篓上方的把手位置，又在背篓里面装了几把草，将其放到水流下游的拐弯处，那处较为狭窄，刚好可以放开。 单手向着覃三娘比划了个手势，覃三娘便将鱼向着下游赶，不一会儿便进了背篓，大娃儿猛地将篓子收起！ “阿娘，成了！这两条鱼真大！” “大娃太棒了！晚上可以喝鱼汤了！” 将水囊装满了水，又顺手在河边扯了几根野葱和紫苏叶子，这都可以用来调味儿。母子俩用草绳儿串了鱼，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廖红英万万没想到覃三娘母子俩去河边取个水，竟然还能抓到两条大鱼！当下便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算是现在不缺水了，野菜也比之前多了，但怎么说也是冬天，而且难民这么多，野菜也是要抢着挖的，更何况是鱼？！ 何明哲已经很久没喝过鱼汤了，此刻看到大娃哥哥手里的两条大鱼，馋的都快流口水了！ 相比较而言，刘氏和吴春花就显得镇定多了。 刘氏知道神仙的存在，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没什么稀奇。 至于吴春花，早就知道三娘是个运道好的，否则她们怎么会一路安稳！ “大娃儿太能干了！赶紧去柴堆那边烤火去，这鱼交给我处理。”吴春花赶紧将鱼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已经处理好的，喜滋滋地提着去熬鱼汤了。对于她来说这简直不像是在逃难，比原来在家中吃的还要好呢！ 就是她家胖丫，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以前那都是虚胖！ 等到鱼汤上来，那熬煮的奶白奶白的鱼汤上漂浮着翠绿的葱花，装在陶罐里面，端的是浑然天成的美味。 喝一口，回味无穷，鲜美的鱼肉，搭配浓郁的清汤，入口鲜香！ 连何英远都忍不住赞叹了两句甚好！甚好！ 鱼很肥大，一条也将近五六斤了，众人都惊叹，这水中竟然有这么大的鱼？！若是在正常年份儿也就罢了，现在可是战乱不止，多少流民来了又去，别说是这样大的鱼，就算是巴掌大的小鱼也会被捉来炖汤，就算是有刺儿，那也是肉食，是荤的！ 因为鱼足够大，锅就显得不够大了，正好煮了两锅鱼汤，足够大家敞开怀喝了。 鱼汤的香味儿在这空旷而寒冷地方，飘啊飘啊，就飘到了对面那队人的鼻孔里。 覃三娘等人正在喝着热乎乎的鱼汤，便瞥见一穿着翠绿色棉衣，外罩同色夹袄的丫鬟模样儿的女子走过来，边走还边提着裙摆，裙子下面竟然还穿着桃红色的绣鞋，这哪是在逃难？简直是在郊游！ “喂，胖丫头赶紧停下，我们小姐想要买你们的鱼汤，那锅鱼汤你们就不要喝了！”看到胖丫的勺子正在伸向另外一锅未动的鱼汤，丫鬟赶紧出声阻止，也顾不得地上的泥泞了。她家小姐那么娇贵的人儿，怎么能喝别人剩下的！？这胖丫头真是不像话！ 她这一嗓子，可是把胖丫吓得够呛！手一哆嗦，勺子差点儿没掉地上。 刘氏有些不开心了，这锅鱼汤可是她做的，也是她刚才让胖丫喝的。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竟然连人家吃饭的事儿也给管上了。 绿衣丫鬟三步并作两部步，匆忙上前，喘着粗气道，“我家小姐想买你们的鱼汤，多少钱都行，你们可不要再喝了，这锅已经够脏的了！亏得我家小姐不嫌弃，也是你们的造化了。” 虽然这鱼汤的味道真是不错，但这锅黑乎乎的，好在这些人穿的还算是周整。 “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老身家的鱼汤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跟你可没有半分关系的。”看到胖丫和吴春花吃瘪，廖红英也不好做主，其他几个大男人更不好说什么，刘氏这个老人不得不出口说了几句。一来是表明这鱼汤是有主儿的，二来也表达了自家不想卖鱼汤。 都这光景了，食物对于很多人来说比银子还重要，饿肚子的时候还能吃银子？！纵然你有白银万两都没啥鸟用！ 若是在逃难之前，刘氏也许还会忍上一忍，毕竟谁家也跟银子没仇，可这会儿，哪管你说破大天，她也不舍得食物，即使这食物是神仙所赐。若是这样就更不能随意卖给别人了，神仙会怪罪的！ 第107章 丫鬟买鱼汤 不光是刘氏等人，对于这个颐指气使的丫鬟，廖红英也没有好感。只是想到这鱼不是她抓的，鱼汤又不是她熬的，倒是不好替人做决定。这会儿听到刘氏发了话，知道人家是真的不在乎这几个钱，也便跟着附和道， “这位姑娘，想必你也看到了，咱们家的人不少，还有老人和孩子，这点子鱼汤都不一定够喝的。”言下之意是他们不打算卖鱼汤。 一般人听到这样说，八成会转身离去，总之这事儿不能强求，不过显然这姑娘是个不一般的。听到她这样说，竟然气哼哼地说道， “哼，一锅鱼汤五百个大钱够不够？！” 小翠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小姐给了她一两银子，若是能够用一半的钱买下鱼汤，剩下的不就落入了自己的腰包，岂不美哉？平日里一条鱼也就十几文，就算现在物价上涨，五百个大钱也足够了！何况这些个人不过走了狗屎运，否则怎么可能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逮到鱼？！ 刚才，镖局那边的汉子们，也去河边逛游了一圈儿，别说鱼了，就连个小虾米都没见到！ “一百两银子，若是同意就成交，不然免谈！”覃三娘冷冷地说。 她才懒得跟这样的人多费口舌，没得耽误自己吃吃喝喝。当冤大头还不舍得出钱，五百个大钱谁看的上？！就算是五两银子，覃三娘也不打算为五斗米折腰，这气叔可忍婶不能忍！不过若是有冤大头愿意出上个几十一百两，她还是可以忍忍的，毕竟她有的是鱼！ 似乎是没有想到，覃三娘竟然会这样说，一两银子，这简直是打劫！小翠不由地怒目圆瞪，呵斥道， “你这个妇人，简直是强盗！我家小姐喝你们的鱼汤是看得起你，竟然还敢拿乔！”看了眼后方，许是担心自己办不好差事吃挂落，强忍下不快，不情不愿地说道，“一两银子总行了吧？！” 何秀才原本愉悦的心情被人打搅，心下正郁闷，又听到这蠢人如此一说，厉声喝道，“不知所谓！” “你……” 看到对方凌厉的眼神儿，小翠没来由地有些害怕，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覃三娘已经不再搭理她，自顾自地从汤锅里舀出鱼汤，招呼着众人吃喝，“来来，大伙儿赶紧吃吧，吃完好休息。” 见这些个下等的流民真的敢将鱼汤都吃了，绿衣丫鬟恨得一跺脚，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撂下一句，你们等着！说话间，便又提着裙摆回去了！ 小姐脾气不好，自从上路，就没遇到合胃口的饭菜，好不容易有了想吃的，自己又没有买回去。想到此处，丫鬟便是一阵担惊受怕。 车厢里，谢雨燕正在装模作样地翻着《女戒》，若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书竟然还是反着的！虽然脸上很淡然，但内心却抓狂的很！ 谢雨燕是江州谢家二房的庶女，她亲娘是她爹在北地纳的细姨，也就是姨娘。她自小便被养在北地，本来江州那边的正房嫡母是不认她们的，哪成想那老太婆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是同意她认祖归宗。 她阿娘做了这么长时间见不得光的外室，一朝被认可，喜悦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顾当下战乱四起、流民满地，为了迎合嫡母，竟然让她赶紧去江州认祖归宗，至于她阿娘自己，则是要等着她阿弟学院里放了假才能跟着去江州。 果然，在阿娘心里，阿弟才是最重要的！才是她后半生真正的依仗！至于她，不过是去打头阵的。只可惜，谢雨燕从来不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一肚子都是草包不说，跟着她阿娘学了些上不得台面的能耐。不过她自己心里可不是做如此想，只觉得江州的那个嫡长姐不过是占了个投胎好的便利，自己可是样样拔尖的。 这也不怪她如此想，原来在北地之时，她阿娘便以正房夫人自居，反正也没人知道她阿爹其实是有正经夫人的，她一个外室庶女成日里都和那些个正经人家的嫡女一起进学、玩耍，她阿娘惯会包装，愣是使了些手段将她包装成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 总之，谢雨燕自视甚高！ 此刻，她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这一路真的是太苦了，就算是她阿娘给她准备了许多点心蜜饯，也早就吃完了，至于汤？那是压根儿都没喝过的，肉干倒是有，可是不能做汤呀！跟着来的做饭婆子，半路上染了风寒，被镖局的人扔在了半路，想必早已经变成一把枯骨了！ 保护她上路的是江州谢府的十几名护卫，这是谢府二房的嫡母安排的。她阿娘为了安全，又拜托了一家镖行同行，可那些人都是些大老爷们儿，根本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别说熬汤，就算是熬粥，那米也经常是夹生的！ 为了及时赶到谢府，他们一路疾行，遇到城池也根本就不会进去，说什么不需要采买，粮食足够，专心赶路就行。 那镖局的人居然也同意，不知道押了什么好东西，二十几个汉子整天神经兮兮的，一刻都不分神。 今日天色阴沉，本来啃了饼子打算铺床休息的谢雨燕，突然闻到一股好闻的鲜香味儿，还以为自己的嗅觉出差错了，毕竟这荒郊野岭的，没有食材不说，哪儿有这么好的厨子呀？ 随着香味儿越来越浓，才确定远处的这户人家炖了鱼汤。当下便着小翠揣了银子去买，总之她今天一定要喝到鱼汤！ “小姐…” 完全没有听出丫鬟声音中的怯懦，谢雨燕期待地撩开车帘子，“怎么这么慢，你想饿死你家小姐！赶紧端上来！” 小翠本就是狗仗人势的，主子什么脾气她可是清楚的很，知道今天的这场是肯定少不了了，赶紧跪倒在地，“小姐，那些个泥腿子不卖他们的鱼汤，还说什么……不知所谓。” “你没说给他们银钱吗？加倍的给，本小姐有的是钱！”在她的认知里，这些个泥腿子根本就是见钱眼开的，给个几十上百文足够打发了！ 眼看谢雨燕马上就要发飙，小翠身上一抖，“小姐，那些个流民不知道哪根儿铉儿搭错了，竟然要一百两银子，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趁火打劫呀！” 听到这个数字，谢雨燕怒气冲冲地睁开眼眸，“什么？！一百两！他们怎么不去抢？！这些没有教养的家伙！本小姐看得起他们的鱼汤是他们的福气，竟然还敢拿乔！” 第108章 谢雨燕 “可不是嘛，小姐，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那户人家的妇人说什么没得商量，这摆明了就是根本不想给您喝鱼汤！”小翠的眼珠子咕噜一转，信口拈来。 眼看着谢雨燕的脸色直接由晴转阴。这是怒火被成功转移的标志，小翠心下松了口气。 平日里，小姐一有不顺心，便对她们这些个奴才拳脚相向，她也怕得很！只不过因为她是大丫头，又自小跟着谢雨燕，多少比其他丫头多些脸面，否则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主母可是说了，若是以后小姐许了良人，便让她跟着过去伺候。这里面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想到这里，小翠便红了脸，也不知道她以后能遇到什么样的郎君？谢府的门第，比起主母这个外室，好了不知道有多少，想必未来的郎君定然是非富即贵的！ 谢府护卫长飞蓬看到此间情形，心里烦闷得很，这庶女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不知道主母怎么想的，竟然会把这样的在外室女认回去！这一路上，他已经看惯了对方的奇葩行为，非但完全没有大家闺秀应有的作风不说，很多时候还如同市井泼妇一般。 之前，遣小翠去讨要鱼汤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那户人家的手艺确实不错，但最令人惊奇的是不是这个，而是他们竟然能在此处找到如此大的两条鲤鱼！ 作为习武之人，他知道那个刀疤脸的汉子内力不俗，就算是那个看起来瘦弱的妇人，身形也十分灵活。能带着老人孩子走到此处，一家人还面色红润，车马都还保留的很好，足以说明这群人不是好对付的！ 不过，飞蓬才不会多说什么，总归让谢雨燕撞撞南墙，想必就消停了。他们这一路也够累的，不到万不得已，也懒得管这些琐事。 不过，他显然高估了这位庶女的心胸。 谢雨燕气急了，不只是因为没有喝到鱼汤，而是这一路来受到的委屈，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她内心深处甚至在叫嚣，这些侍卫吃着拿着她阿爹的，竟然连个鱼汤都不帮着她要！这样的奴才要来何用？！她就不信了，她堂堂谢府的小姐，竟然连一碗汤都买不来！ 此时，他认为被主母认回去，自然就承认了她谢府小姐的身份，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低下的私生女，而是贵人家的小姐。 带着这样的怒气，谢雨燕快步走向了覃三娘那边，身后，还跟着趾高气扬的小翠。 大娃正小心翼翼给小二和阿囡盛汤，他是大哥，自小便帮着阿娘做事，也做的很好。 “谢谢大哥！”小二开心地拿着碗，转身去往阿织他们所在的地方，这几个娃儿玩的不错，吃东西也都是围成一团。 刘氏等人便没有特别注意，毕竟这处都是自家人，娃儿们也不会走远，何况还有狼狗小白跟着呢。 看到端着碗跑的小二，谢雨燕恶向胆边生，将脚边的石头踢向小二的方向。 完全没有防备的小二觉得膝盖一阵巨疼，还没来及哭出声来便倒在地上，碗里的汤全都撒了。 看着小二往这边跑，胖丫正准备去接应之时，便看到这一幕，瞬间只觉的鲜血直冲脑门儿，‘啊’地一声飞奔过来，将谢雨燕撞倒在地。胖丫高大强壮的身体坐在谢雨燕身上，两只手跟疯了一样胖揍起来。 小翠哪儿能看到自家小姐挨打，也加入了战局，只是胖丫力气太大，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小翠根本不是对手，赶紧脚底抹油去找救兵了。 大娃将小二背起来，几个娃儿在后头扶着，刘氏等人已经赶过来了。 覃三娘脸色阴沉，看过儿子，膝盖骨还好没有骨折，否则这一路可得受苦了。但是小腿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了，这会儿血汩汩地流着，看起来颇为恐怖。阿织和阿囡两个小娘子眼圈儿已经红了，大有哭出来的架势。 用清水冲洗干净伤口的污渍，再用碘伏消毒，最后再撒上云南白药，这会儿可没有破伤风预防针什么的，伤口都要仔细处理才行。 那边，吴春花赶紧拉住了胖丫，这也打的差不多了。若真是把人给打死了后果不堪设想！这姑娘穿着不错，那边的汉子都是孔武有力的，恐怕给三娘他们带来祸端，那样可就不好了！ 谢雨燕被摁着打了一顿，此刻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光鲜亮丽，头发皆已散乱，珠钗掉了满地，还有几支松松垮垮地歪在头顶，身上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她恶狠狠地看着胖丫母子，嘴里怒吼着， “你个胖子给我等着，看本小姐不扒了你的皮！还有你们这些贱人，全都卖到勾栏院里头，任千人骑万人踏！！这些个泥腿子男人，也都给我杀了，挫骨扬灰！” 眼光一斜，看到谢家的护卫正由飞蓬领着跑过来，身后还有五六个镖局的镖师，谢雨燕才敢口放厥词，那个胖丫头的力气太大了，一身的肥肉！ 吴氏有些恐惧，这下胖丫可闯了大祸，看到那些个大汉走过来，他们这边可只有顾兄弟一个壮汉，大不了她替闺女赔命！想都不想，便拉着胖丫跑到刘氏身边，对着覃三娘焦急地说道， “三娘，这回是胖丫闯了大祸，那群人可不是好惹的。这个锅嫂子来背，你帮我照顾好胖丫！” 刚才，谢雨燕的叫嚣覃三娘也听的认真，胖丫是为了给小二抱打不平才出手揍人，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感激，而不该袖手旁观。再说即使她不反抗，那些个人惯会欺软怕硬，根本不会放了他们！ “嫂子，稍安勿躁！照顾好咱们家的娃儿！”这话是说给吴春花和何秀才夫妻的。 廖红英赶紧点头，心下也有些害怕，那些人一看就是有功夫的，她真怕三娘和顾青山打不过他们。 何英远轻轻点了头，仍然是一派淡然的模样儿，覃三娘的身手狠辣，说起来还有些邪乎，总之，这些个歪瓜裂枣根本就不是覃三娘和顾青山的对手！ 打架靠的是人多吗？！靠的是谁的拳头硬！ 不过，最后还是化为轻飘飘的一句，“覃娘子，要么送个人情，要么一个不留！” 这些人一看就是江州大家族的，若是沾了太多，他们恐怕以后在江州行走不便。 第109章 冲突 走在前方的飞蓬，功夫最高听力最好，这一句不多不少，清清楚楚地传入他的耳膜，引得他心头一震！这是上位者的气势！ 飞蓬眯起眼睛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何英远穿着半旧不新的长衫，正坐在火堆旁拨弄着火苗，似乎是想让火着的更大一些。 突然，那人将头抬起，眼神儿穿过薄雾，赤裸裸地在半空中与他对视起来，那眼里藐视众生的气势喷薄而出，令飞蓬不由地虎躯一震。即使在谢府老主子的身上，他也没感觉到有这么大的压力，这人是何来头？！ 主母的意思，路上让他看顾着这位外头的庶女，但是如果她惹了不该惹的人，则是当断则断，千万不要给谢家带来麻烦。不过，还是尽量带过去的好，毕竟族里找不出合适的适龄女子联姻。 还没等飞蓬考虑太久，便听到猪脑子的主儿又在不停地叫嚣，“飞蓬，你们这些个护卫是死的嘛，我一定会告诉阿爹，你们这一路任由我让别人欺负，全都是缩头乌龟，孬种！让我阿爹把你们赶出谢府！” 这样说真是诛心了！ 就算飞蓬颇得主子的器重，但若是被按上一个办差不利的名声，也够他喝一壶的，这庶女当真狠毒！ 对于这个聒噪的女人，覃三娘早就忍不住了。 且不说小二是她的儿子，就算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跟了她这么久，还这么懂事，覃三娘早已把这几个孩子当成是生命的一部分。 这女人伤了自己的儿子，不管她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谢雨燕还没反应过来的，便暼到一根鞭子电光火石般席卷而来。可怕的是，它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缠绕到她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 看到猎物被缠住，覃三娘猛地收紧长鞭，谢雨燕瞬间窒息了一般，白皙的脸变得青紫。 这鞭子当真好用，这是覃三娘收拾物资的时候，从地下暗室找出来的新玩意儿。 这把鞭子她以前倒是见过，但想到自己也不会使用，便将其束之高阁了，所以也未曾仔细看过。前几日收拾东西，竟然被这鞭子精美的把手吸引了，那一圈儿把手都是用皮革制成，点缀着金线编织而成的花纹儿，颇为古色古香。 仔细一看，这把手上竟然另有机关，按动机关可以控制鞭子的方向和力道，有了这些个机关，即使像她这样的新手，只要用熟练了，也不比这时代的用鞭高手差些。而且，因为它的形状古朴，根本不会让人察觉这竟然是高科技产物。 她自己偷偷练习了几次，已经能很好的掌握力道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闭上你的臭嘴，伤了我儿子还在这里颠倒是非，真当我是死人了是吧？”覃三娘当真是生气了！这女人真的是太可恶，看到小二腿上汩汩流出的血，真把她给吓死了，这感觉只有当了娘的人才会懂！ 谢雨燕已经无法说话，此刻只能不停地用手拽着脖子上的鞭子，只是这鞭子似乎越拽越紧一般，她本来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了，眼泪鼻涕全都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飞蓬等几个护卫看到谢雨燕被挟制，面上都闪现出一丝怒容。虽说这个不省心的贱人是外室所生，但毕竟是姓谢，怎么说都算是他们的半个主子，且他们此次的任务，便是护送她归家，覃三娘这样做，无异于打了谢府的颜面。 “这位夫人，何必斩尽杀绝。我家小姐毕竟未伤及贵公子的性命！”飞蓬身边的二等护卫，上前一步说道。 镖局的镖师有些为难，但是这不省心的小姐的性命乃是此次护镖的一个标的，若是丢了，也损失了一笔钱财，这会儿已经快到江州了，未免有点可惜。 可是覃三娘也是个狠角儿，刚才那一手的鞭子武的真是虎虎生风，还看不出多少内力，难道这女人的功夫已臻化境？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可怕了！他们还是在外围看着比较安全，若是实在不行，也只能舍了谢家女的性命，托镖之人心不诚，此次也没给多少银子，还讲下来不少的价儿！大当家的心里窝着火儿呢！ 若不是此次走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护送这庶女仅仅是掩护，他们才懒得给她擦屁股善后。 众人的反应，已经被覃三娘看在眼里，暗道这姑娘也真是个麻烦，愣是能把自己搞得爹不喜娘不爱，也是个人才！ 她本无意杀人，就像刚才何英远说的，要么留后路要么斩草除根，这么多的人让她都杀了也有点儿费力。但是刚才那护卫说的话，覃三娘不爱听。 同样不爱听的，还有刘氏，本来在后面护着孩子的，一听这话真的要气炸了， “照你的意思，难道我家孩子的命就不是命，难道只有我家孩子丧命于那个泼妇的手里，才能找她寻仇！？这是什么道理？就因为喝不到鱼汤就跟一个八岁的孩子为难？真真是没有天理了！” “是啊，自诩为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竟然只有这般度量和胸襟，难不成是小娘养的？就算是小娘养的，那也让人啧啧称奇，家里竟然没有个明白人管管吗？”廖红英愤然说道，她也是阿娘，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家娃儿被欺负！ 只是，没想到自己能一语中的，不紧不慢说出来的话，杀伤力那个强！被鞭子扯着脖子的谢雨燕，此刻脸儿更黑了，呜呜地发出声音，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咒骂。 她阿娘是小娘，从小她最忌讳的就是这几个字！ 飞蓬上前一步，拱手道，“夫人切勿生气，在下替小姐给您配个不是，烦请夫人能够手下留情，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位小公子的医治费用全都由我们来承担可好？” 旁边的护卫还想要拼上一拼，被飞蓬用眼神喝止了。 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没看到后面的汉子已经拿出弓箭，只要他们一动，绝对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而且，虽然面前这群人带着不少的老人和孩子，但他确信，他们这些人不一定是覃三娘的对手，就算是两败俱伤，也不划算！ 第110章 精神损失费 轻笑一声，覃三娘眼神犀利地盯着飞蓬，“这位壮士说的话，听上去算是知礼的。既然你们诚意满满，我也不能揪着不放！不过我儿子伤了腿还见了血，又受到了惊吓，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一样儿都不能少！另外，这位刁蛮的小姐还必须同我们诚心道歉才行。” 说话的同时，覃三娘猛的将鞭子一松，算是表明诚意。单看这些人下一步怎么做，总归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脖子上的钳制猛然松开，失去支撑的谢雨燕骤然向后仰倒，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新鲜的空气，双手在脖子上疯狂地抚摸了一圈，这才连滚带爬地到飞蓬那边。 那狼狈的模样儿，哪儿像个大家小姐，简直就如同市井小民一般！飞蓬眼中闪现过一丝厌恶。 偏是谢雨燕还觉得飞蓬占了上风，否则那个泥腿子妇人怎么可能放了她？一定是她们怕了！不过她内心不光不感激飞蓬等人，竟是还埋怨他们到的太晚，害她平白多遭了不少罪！ “飞蓬，本小姐不怪你救我来迟之罪，我现在命令你给我杀了这个贱人，还有她的那些家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此时，谢雨燕的声音已经嘶哑，这几乎是喊出来的。 丫鬟小翠本来还想过来劝解一下她，刚才她可是看出来了，那个妇人是他们惹不起的，就算是飞蓬队长也对其恭敬有加，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厉害！大伙儿都害怕！ 不过看到自家小姐面目狰狞的样子，小翠如鹌鹑一般缩了起来！免得小姐又迁怒于她。 “小姐，我们即将到达江州，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否则也不好跟主母和老太君交代！”飞蓬轻声说道，这话多少有些警告的意味了。希望这庶女不要太蠢，谢府的庶女，地位并不比他这个贴身护卫更高些，特别谢雨燕还是外室所生。 果然，听到他这样说，谢雨燕眼中的黑瞳开始聚焦，一抹精光闪现，她的仰仗是什么？自然是主母和老太君，若是她们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或者又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行程延迟，耽误了祭祖的大事，到时候少不了一番训斥不说，这头回见面便没有眼缘，以后想翻身可就难了。 见她不再说话，飞蓬知道她是听进去了，还好，不是太蠢！转身朝向覃三娘这边，神情肃穆地开口， “夫人言之有理，所求也不为过。不知道这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需要多少银两？” 他虽然态度依然恭谨，但是并未提及让自家主子道歉的事情，只说了要赔偿医药费。说明他也未曾真的将他们这一群人放在眼里，只想着跟打发叫花子一般打发了就好！另一方面，也因为覃三娘已经将谢雨燕松开，目前他们并没有人质在覃三娘手中，所以多了些底气。 覃三娘了然，猛然按动机关，只见那长鞭如游龙一般飞跃至飞蓬眼前停下，速度之快十分骇人。 “我随时都可以取你们的性命，信也不信？！” 众护卫和镖师根本没看清覃三娘如何出手，心下皆是惊惧不已，心道这到底是何诡异的功夫？ “信！还请夫人手下留情！夫人提出的要求，我等都会努力照办！”刚才那一鞭，着实有些震慑作用，飞蓬内心亦是惶恐不安。 只不过，旁边的谢雨燕是个不怕死的，一甩袖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儿。 覃三娘才不会在意，嘴角一歪，轻轻嗤笑了一声儿，她有的是手段来治她，这鞭子上早就被她涂了料儿。 虽然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是些能令人浑身瘙痒的药粉，不过按照说明书来说，全身瘙痒、红疹、溃疡，总之会令人痛不欲生，与天花症状类似。覃三娘从暗室里找到的时候，想着若是需要的话，可以用作自己死遁之用，没想到又这么快就用上了。 覃三娘面色淡淡地看向飞蓬，不见丝毫愠怒，“五百两银子！不二价！” 听到要他们赔偿医疗费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的精神损失费，谢雨燕已经要爆粗口了！只是为了不惹怒飞蓬等人，省的回了谢家给自己穿小鞋，她便忍了，就当是破财消灾。心里暗暗想着，等到她以后坐稳了谢家小姐的椅子，说什么都要找到这几个乡巴佬报仇雪恨。 以前，谢雨燕没少仗着自家有钱有势欺负人，这些个泥腿子眼里，一两银子都足以他们卖儿卖女，十两银子在他们眼里就是天价儿，故而，她也觉得覃三娘顶多要个十几二十两，顶天了几十两，这些钱对她来说还不足以伤筋动骨。 可以想见，当听到覃三娘喊出五百两银子的高价儿时，谢雨燕是什么心情了，她都要暴走了！阿娘一共给了她一千两银子傍身，这一下子就要去一半儿！ “好大的口气！你怎么不去抢劫？！一个泥腿子，你可见过一百两银子是什么样儿的？！把你们都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银子！”谢雨燕气的胸脯剧烈起伏，脸上的肌肉聚集成团。 不光是谢雨燕，其他的护卫听到此处，也觉得覃三娘狮子大张口，这会儿倒是有些同情起谢雨燕来，有护卫小声地跟飞蓬嘀咕，要教训教训覃三娘这些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让他们知道谢府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些话，自然都被覃三娘一句不漏地听到耳朵里。反正她不着急，双手保胸，淡定地站在前方。就如同天地间的一棵青松，不卑不亢。 “夫人，五百两是不是有些贵了？不如一百两如何？出门在外，咱们身上也没带多少金银。”显然，飞蓬也觉得贵了，什么样金贵的人儿，还用的着五百两银子？流民的命就如同猪狗一般，谢雨燕虽然人不算精明，话也粗糙，只是这点儿却没有说错。 “在我心里，我儿子乃无价之宝，别说是五百两，就是五万两我也要得！五百两，不二价，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就算你们是孙猴子，也别想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不拿到银子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重申一次，只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太阳升起之时，若是还没有送来的话后果自负。哦，对了，那位刺儿头小姐别忘了过来跟我道歉！否则仅仅有五百两也是不够的！” 后面两句话是对着谢雨燕说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称为刺儿头！简直是莫大的讽屈辱，以前那些个跟班儿对她都如众星拱月一般，谢雨燕真的要跳脚了。只是还没骂出来，便听到飞蓬说道， “小姐息怒，咱们赶紧回去吧，此事需与刘大当家的商议一番。” 第111章 刘老当家 接受到飞蓬队长的眼神儿，小翠赶紧走上前，将自家小姐搀扶回去了。 战乱荒年，若有什么行业还能逆流而上，那镖局无疑就是其中之一。镖局产业蒸蒸日上，富贵商贾为了家业田产，不得不花大价钱请他们做事，许多江湖儿女也都投身走镖大业，期望能在这乱世里混口饭吃！ 飞蓬口中的刘大当家，乃是长风镖局的创始人之一，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刘长林已经退隐江湖两年余了，此次是因为镖局人手不足，且押镖的镖的很重要，不得已才邀请他出山的。 在北地镖界，刘长林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这位老汉从一十六岁开始走镖，数十年来经历过千难万险，愣是没有一次失镖，乃是镖界神话！ 除了身手不俗之外，他为人仗义，待人接物井井有条，且脑子也足够灵活。 此刻，刘长林坐在竹竿子搭成的简易帐篷里，吧嗒吧嗒地抽着水烟袋，不时地将烟锅子往地上磕一下。深蓝色粗麻布棉衣，做成上衣下裤的模样儿，简单地用一块同色布条将发束起于头顶，头发黑多白少，寻常人见了只以为他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农家老汉。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一双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 “老当家的，那位谢家姑娘又起了幺蛾子，说是和对面的一户人家起了冲突。还打伤了人家的儿子，说不得那娃儿的小腿恐怕要断了，那妇人要价五百两的药费。”刚才去探听消息的镖师回来禀报，现任大当家说了，路上事无巨细，务必要同刘老当家的说明，万万不可擅作主张。 说起这事儿，长风镖局的镖师心里也异样的很。这谢家的小姐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对于覃三娘要求医药费，大部分人觉得是应该的，毕竟他们的妻儿父母也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平日里也最恨有钱有势的人，仗势欺人。不过，五百两确实有点多，若是得罪了谢家也麻烦得很！ “你说那妇人用的是鞭子？且一鞭就将谢家小姐给治住了？”刘长风将烟圈儿吐出来，那圈圈儿逐渐扩大，最后消散在半空。 镖师点点头，说起来那妇人真的很有一手，鞭子舞的甚是漂亮。这时，也有其他跟着同去的镖师附和。 对于会武的人，镖师们打心眼儿里敬重。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习武不易，个中滋味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加之覃三娘是个妇人，那便更加不容易了。 刘长风心下了然，谢家这是踢到铁板了，“镖局的兄弟没有我的安排不要出头，咱们只要保住谢家小姐的性命就行。” 镖师点点头，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危急关头才能出手，毕竟他们的此次行镖的镖的是谢家小姐的性命，其他的问题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 “另外，今日夜里不要让人接触谢家小姐和护卫那边，即使是喝的水也要分开。” 那妇人的语气，显然是不打算善罢甘休的，他琢磨着里头有些门道儿，只希望是他多想吧！真是头疼，若不是为了以护送谢家女做噱头来掩护他们真正的镖的，刘长风根本不想搭理谢家人。 “知道了，老当家的！” …… 有了刘长风的吩咐，飞蓬毫无疑问吃了闭门羹，镖师们只说是老当家染了风寒，早就躺下休息了。 被拒之门外的飞蓬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回了帐篷，暗想这老东西仗着比他多了些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谢雨燕在车厢里喝着茶压惊，此刻已经换了衣衫，重新梳洗了一番，又恢复了光鲜亮丽的模样儿。 “小姐，咱们真的要给那贱妇五百两银子吗？”小翠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揉着腿，刚才摔着的地方，此时红肿了一大片！ “想得美！本小姐一个子儿都不会给那个贱人！”突然的动作不小心扯了伤处，谢雨燕惊呼出声，想也不想地便赏了小翠一个耳光。 “不知道轻点儿嘛？看到我被人欺负了你是不是很欢喜？！” 听着谢雨燕阴恻恻的声音，小翠猛地打了一个寒战，想也不想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奴婢自小就跟着您，您就是奴婢的天！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小姐您吩咐，奴婢万死不敢辞！看着小姐您受辱，小翠恨不得以身代替啊！” 看着小翠卑躬屈膝的模样儿，谢雨燕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倒是不再难为她，只咒骂着覃三娘等人不得好死！ 听到她如此说，小翠不由地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只等着到了谢家那富贵窝，凭着她的一张巧嘴和身段儿，说不定就能得了那位爷的眼，到时候扶摇直上，指日可待！ 主仆两个心怀各异的待在同一个车厢里，各自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看到飞蓬从车厢旁边经过，谢雨燕忙探出头，说道，“飞蓬护卫，那妇人索要的五百两，我是不会给的，本小姐手里没那么多钱！”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飞蓬，看到谢雨燕这个始作俑者，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只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既然不想给，那就不给，他不信那妇人还能捅得了天！他们这边可是有十几个护卫，且都是身上带着功夫的。就算是镖局的那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就算是刘长风不来见他，但此次走镖也有他们的责任，真到了危急关头，他们不会不管不顾。 想到此处，飞蓬的心下多了一份安定。 覃三娘这边，小二今日受了伤，得到了让阿娘单独伺候的特殊待遇。连平时不怎么搭理他的阿囡和阿织，也将平日里积攒下来的点心和糖果拿出来给他吃，阿嬷给他加了一只大鸡腿，她们都没有提意见！ 大娃和胖丫两个大点儿的，更是不必说了，觉得今日没有看顾好弟弟是自己的责任，这会儿也都守在他身边。更别提几个妇人了，都是有娃儿的人，心意相通。 小二作为万年老二，一直是透明般的存在，这次因为伤了腿竟然得到所有人的关心和爱护，内心简直跟抹了蜜一样。看着刘氏红肿的眼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安慰起大家来。 “阿嬷、婶子们，还有兄弟姐妹们，大伙儿别伤心，我这回吃了教训，以后要跟着阿娘学功夫！断然不会再让人欺负了去！” 第112章 红疹 刘氏嗔怪地看了小二一眼，“就你这小身板儿，还要跟着你阿娘习武，若是想要习武，务必得多多吃饭，强壮起来。” 小二平日里吃饭不积极，没得饭吃的时候吃不饱，现在能吃饱了，或许是胃饿小了，却也吃的不多，食量跟阿囡差不多。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现象，在他身上还没有发现。 “是啊，二哥，你要多吃点饭！” “没错，瞧你的小身板儿，什么时候能像我阿爹一样强壮，就能打得过坏蛋了！”阿织是自家阿爹的粉丝，在她眼里，汉子就该像她阿爹一样高大威猛！ 本想劝慰众人的小二，因为吃饭问题，又反过来被耳提面命了一顿，这里面还有自家阿妹和阿织小娘子，七八岁的小娃儿最是要面子，倒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要好好吃饭，勤加练武，早些成为武林高手。 看到娃娃们这么友爱，覃三娘老怀感慰。嘱咐他们都要好好吃饭，强身健体，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还有小二要习武的事情，她也会认真考虑，不过要等到腿伤好了之后，到时候谁想习武或者进学，都可以和她商量。 安定了之后，肯定会有学堂或者是武馆，娃儿的这些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同所有鸡娃的母亲一样，覃三娘也有个成为状元母亲的梦！ 对于覃三娘要求的五百两赔偿款，刘氏有些担心，恐怕谢府的护卫会对她们不利。叮嘱吴春花和胖丫夜里也要警醒一些，省的着了人家的道儿。今日晚上她们两个带着其他几个娃儿在一处休息。 听到刘氏这样说，吴春花也忙不迭的点头，“婶子，你说的对，我这心里也扑通扑通的不安宁，生怕会出什么事儿似的。今日这事儿，说起来还是胖丫下手重些，没有顾及后果！哎！” 她是勤劳朴素的妇人，上半辈子都是围着锅台转的，且不说没有遇到贵人的机会，就算是偶尔出门遇到个地主家的婆娘，也要低头走路的，生怕冲撞了人家。 “胖丫和小二已经处出感情来了，她是把小二当成亲弟弟一般疼爱的。以前她倒是有个亲弟弟，只是三岁上得了急病，一晚上也没有找到郎中喝上药，就那么去了。小二受伤出了血，胖丫肯定是害怕了，这才与那富家小姐有了冲突……” 当时自家要顾着一家人的吃喝，胖丫虽然脑袋不灵光，倒是个好姐姐，带弟弟的事儿都是她在做，姐弟俩感情深厚。 吴春花喃喃说道，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到现在提起来，她的心里还是一揪一揪地疼。多少次午夜梦回，她心里恨啊，若是婆母当时能重视一些，赶紧给了他们银钱去城里找郎中，或许自己的儿子就不会死，他还那么小，自己就这么一根苗苗儿。 刘氏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对于胖丫攻击谢雨燕这件事情，她丝毫不觉得胖丫哪儿做错了。 这会儿竟然让吴春花想起了伤心事，便赶忙安慰她。 “春花，可不许这么说，咱们胖丫呀，心思正着呢！都是为了小二，且不说那谢家小姐本来就是个恶人！胖丫能这么做，我和三娘感激还来不及！” “你也别再想那些个伤心事儿了，那孩子若是与你有缘分，等你以后再嫁，他一定会投身到你家。纵使你不再嫁人，胖丫总得要嫁人生娃儿的。你且放宽了心，三娘可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妇人！小二以后就是胖丫的亲弟，有这么个阿姐保护他，是他的福分呢！” 这些话着实安慰到了吴春花，她心里也知道刘氏和覃三娘肯定不会嫌弃她们，但是有些话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的。 此时，看着外面的夜色，坐在马车里缝补的廖红英也有些担心，这一路上她看过的争斗不少。人情凉薄，虽然知晓覃三娘的本事，但是毕竟双拳不敌四手，那边人多势力大，三娘不该那么强硬的！或者说当时他们就应该拿了银钱走人！ 瞟了一眼自家妻子的神色，何英远无奈地说道，“红英，不要担心。覃娘子本事了得，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不管众人如何反应，看顾小二的覃三娘本人，却睡了个好觉。小二的伤处本来就不严重，只是看起来吓人，并没有伤到骨头。经过有效地清洗消毒，再加上云南白药，很快也就止血消肿了，估计过个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下半夜，果然如刘氏所料，下起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这雪一开始还小些，快天亮之时却是越下越大了。 天还未破晓之时，一声凄厉的女声响起。 昨日，谢雨燕睡下的很早，不过夜里总觉得身上发热，有的地方还出现皮肤瘙痒。心想许是因为白日里受了惊吓，夜里也没有起夜。 第二日早起一照铜镜，只见镜子里面的人儿脸部红肿，本来白皙的肌肤，此时充血明显，上面布满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红点儿，大些的疱已经开始破溃了，又看了看身上，也散发着类似的红点儿，而且奇痒无比。 看到自己的样子，谢雨燕简直不能够相信，将镜子摔碎在地。 听到响声，睡在车厢地上的丫鬟小翠猛地惊醒，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脸红疹的小姐，惊讶地叫了起来！那声音甚至比谢雨燕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姐，你怎么了？你的脸是怎么了？”若不是这女子的身段儿和衣服样式，甚至是说话的声音与自家小姐独一无二，她都不敢相信。 “吼什么？！你是死了娘吗？！”谢雨燕厉声呵斥，狰狞的表情在布满红疹的脸上显得特别可怖。 “小姐，你莫不是得了什么急病？”小翠忐忑地问道，若是真是天花之类的，她不是也被传染了？！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想到这种可能，小翠内心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该使了手段将其他几个丫鬟比下去的，这简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不知不觉便开始簌簌地落起了眼泪。 “哭什么？你家小姐我还没死呢！用不着这么早哭丧！”谢雨燕恨恨地说道，别以为她那些个小心眼儿能逃得过自己的眼睛！要不是觉得这个丫鬟心狠手辣，能给自己添助力，她才不会冒险带上一条随时会反咬的毒蛇。 第113章 红疹二 “小姐，我只是担忧你的身体……”此时小姐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小翠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惧。 当然，谢雨燕现在还不想对小翠做什么，毕竟以后需要她的地方还多着呢！努力将心中的怒火按压下去，才厉声说道， “赶紧去找飞蓬过来，对了，先不要说我的情况。”她不是傻子，此刻更是拼了全力冷静下来，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若说这事儿不是覃三娘做的，打死她都不相信！这贱人肯定是因为自己不愿意给她道歉，又不愿意赔偿五百两银子才给她下了毒！她谢雨燕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儿！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能在她手里讨到便宜！ 已经六神无主的小翠，听了主子的吩咐连连点头，撩起车帘便踏入风雪之中。冷不丁地看到车外银装素裹的景象，也无心欣赏，赶紧夹紧了衣领，省的风雪灌进衣服，那样便更冷了！ 因为担心覃三娘有后手，昨夜飞蓬等人也轮流守夜，并且增加了一倍的执勤人数，大伙儿现在都有些困顿。心里无不咒骂，这谢家庶女真是个不省心的！ 见到那庶女的丫鬟走过来，个头儿高的护卫没好气地询问，“小翠姑娘，这大清早的过来又有何事？我家队长昨日守到后半夜，此刻才刚刚睡熟呢！” 这天色才刚擦亮，就算是上路，也需些时间，怎么都得吃口热乎饭再走。何况今日下雪，估计要多赶几步路，下一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混上呢！高个儿护卫喝了一夜的北风，此刻肚子里全是怒火！ 若在平时，小翠一定会因为护卫的语气不善，刺儿上他几句，不过这会儿都顾不得了，别说是语气不好，就算是骂她几句也得受着！ “飞虎大哥，咱们小姐有要紧的事，需要找飞蓬队长商议！麻烦您赶紧去将他喊起来。”小翠上前福了福身算是行礼了，并且特意加重了‘重要’两个字儿的语气。 听到她这样说，飞虎倒是不敢说不去了。就算谢雨燕再不着调，那也是谢府的小姐，虽说是庶女，那也是半个主子，自有主母教导，轮不到当护卫的管教！ 飞虎拱了手，算是答应了。 不多时，听到报告的飞蓬，赶紧挪步到了谢雨燕的马车外，心下腹诽，也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有多重要？！ “小姐，您这是怎么回事？”被一再要求进了车厢的飞蓬，看到谢雨燕的脸，不禁惊讶地出声问道！ 平心而论，谢雨燕长得不错，一张脸虽然不是闭月羞花，却也是姿色不俗了！这会儿竟然在一夜之间毁了容！飞蓬心想，这确实是大事儿！只是不知道这红疹到底是什么病？若是天花？或者是麻疹？！那都是要人命的！ 想到此处，飞蓬十分后悔进入车厢，只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该传染的估计已经传染了。 这贱人竟然敢算计自己！ 飞蓬眼神儿凛冽地看了谢雨燕一眼。 没想到，谢雨燕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笑话，不让人上来怎么能让你安心帮我办事？！ “小姐需要我做什么？”即使知道她的目的，飞蓬也不能翻脸，为今之计，只能先解决眼前的困境。谢雨燕既然敢引他前来，应该还留有后手。只得努力按捺下心中的不适，听听她的想法再说。 “我这脸，一定是白日里那个贱妇所为，目的是为了讹诈谢府的银两，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一点儿不差！” 没心思听她在这里咒骂，飞蓬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那么依照小姐看来，那妇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给您下的毒？又或者您知道这种毒是何物？”说到这里，飞蓬心里升起一丝希望，若是如此的话，那么这毒就不足为惧。 “肯定是挟持我的时候下的毒，不过这毒是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以前听阿娘说起，南疆巫蛊之术，可于不知不觉之间进入人体内，即使施蛊之人相隔数十里也能精准地控制发病时间和症状轻重。” 关于覃三娘如何下毒的问题，谢雨燕也考虑良久，最后锁定为两人最为接近的时候，便是软鞭锁脖之时，但是她的脖子上除了红色的勒痕之外却并无不妥，这才想到阿娘曾经说起的巫蛊之术，想要解除术法，必须将施蛊之人杀死才能可以。 听她这样说，飞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那小姐可否知道这蛊毒有何破解之法？” “唯有下蛊之人死亡，才能得解。退一步来讲，即使这不是蛊，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毒，只有覃三娘才有解药，将她抓住再逼出解药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早就听我阿爹说起，飞蓬护卫长的功夫在谢府首屈一指，对付个把农妇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谢雨燕适时奉承道。 阿娘说过，男人最喜欢的便是女人的奉承、崇拜，不论是什么样的男人，都逃不开这个定律。果然，听到她难得的说句好话，飞蓬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只是他还没有被谢雨燕完全带到沟里去。 “小姐，依属下之意，这妇人只是因为要赔偿银子，若是咱们将银子给她，想必这毒也会帮咱们解了。”现在马上就要到江州城了，这一路也不算平坦，好不容易快看到曙光了，他不想节外生枝。若是能用银钱打发的，就不必动用武力！何况这银子又不是他出！ 小翠担忧地望向自家小姐的方向，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晓得的，她们小姐平日里最是爱财、爱面子，那妇人要求的便是这两样，这不是要了小姐的命嘛！以前，但凡是触动这两样东西的人，全都被小姐找各种方法整了个遍，钱没要到不说还被小姐弄得失了名声。想到此处，小翠不禁为覃三娘掬了一把泪！又想到那些泥腿子是如何羞辱她的，便又觉得她们咎由自取，活该被自家小姐折腾！ “飞蓬队长，主子说话奴婢本不该插话，不过之前我便听那妇子说过，绝对不会轻饶了，必然要让咱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就算是小姐凑足了银两又给她道了歉，她也不会给咱们解药。而且这毒传播的很快，我这身上也开始痒了。” 第114章 颠倒是非 边说着，小翠还适当的挠了挠身上，想假意作出配合的样子。不知不觉，脸上竟然真的有些刺痛。 等到小翠抬起头来，飞蓬不禁一脸惊讶，这毒竟然传播的这么快？刚刚这丫头去喊他的时候，脸上还是正常的，不过隔了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出现了这么多的红疹？心里仅存的那点儿怀疑，瞬间烟消云散了。 当下便沉声问道，“那妇人当真是这么说的？” 想到自己的脸就要烂了，小翠悲从中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哭着说道，“奴婢半点儿都不敢骗您，这妇人是个心肠狠毒的，八成是看上了咱们谢家的财力，要将咱们带的细软全部搜刮了才算完。” 她算是豁出去了，反正等那妇人死了，便死无对证！而且她现在也中了毒，只有治住那妇人，逼她交出解药才能解毒。 看火候差不多了，谢雨燕不遗余力地补刀，“飞蓬队长，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着人家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才出手。再说若是这毒蔓延开来，到时候大伙儿都倒下来，还有什么力量对付她？说不定，那锅鱼汤就是贱妇设的陷阱，专门引我们上钩儿，她可是算准了咱们很长时间没有喝过如此鲜美的汤了！之前我要过去买鱼汤，就是想替大伙儿看看是否有毒！” 谢雨燕越说越激动，似乎她之前真的并不是因为嘴馋，而是为了大伙儿去探查风险的。说着说着，竟是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听她如此一说，飞蓬也更加松动了。行走江湖，不是没看到这种路数，曾经也有山匪假装成遭难的夫妻要求同行，其实是为了杀人劫财。 见他眉眼间的松动，接收到自家小姐的信号，小翠再接再厉，“哎呀，我说他们怎么可能在这处捉到这么大的鲤鱼？还是两条！那鲤鱼足足有五六斤，两条还是一般大小，就像是提前买好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 覃三娘的鲤鱼是从空间鱼塘里拿出来的，还有更大的呢！只是时下北方刚刚遭逢战乱，南边的旱情也刚刚缓解，鱼市上也不是没有这么大个儿的鱼，只是想要找到两条一样大的，确实是不容易的，让他们在野外找寻，更无异于中了彩票一般。 刚才飞蓬他们一众汉子过去水边，别说是鱼，就算是巴掌大的麦穗鱼都没得见，可以说是一个鱼影儿也没有呢！ 这样一想，似乎覃三娘这一群人确实可疑。 飞蓬又琢磨了一番，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一家人，老弱都有，但是却能平安的走到此处，而且个个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是逃难的！若说他们是专门在此打劫的，也不是不无可能。 从谢雨燕这边出来，飞蓬深深地呼吸了口新鲜空气，雪花混着寒风灌进他的嘴里，竟也不觉得寒冷，仿佛才堪堪将刚才的污浊之气去掉。 “飞蓬队长，切勿打草惊蛇！”谢雨燕的声音自后头传来，飞蓬低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掩过眼底的精光，谢雨燕随意地躺在车厢的座板上。想要从她手里讹诈到银子，那不是找死？！她才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复又想到自己被毁容的脸，烦闷地掀开车厢透透气，外面的风雪猛地钻进车厢里，拍打在她的脸上，只觉得伤口更疼了。 “小姐，你说那飞蓬能说动大伙儿今天的行动吗？”小翠低头问道，不怪她担心，她身上真的是越来越痒了。想到不久她就要和自家小姐一样了，莫名就觉得很恐惧，这妇人真的是个狠角儿色，跟她们以往对付的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郎不一样。 “他不敢不去，否则这毒会把他们都给传染了，那样大伙儿便一起死吧！” 看着她近乎扭曲的侧脸，小翠屏气答应了一声。 小姐真是太可怕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可怕！她开始重新思量是不是真的要跟着小姐嫁人，若是她得了新姑爷的宠，那么小姐有一百种方法弄死她！ 不行，绝对不行，她得另寻出路！ 覃三娘可不知道他们脑补出了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谢雨燕竟然如此颠倒是非和狠毒。只是想到这会儿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应该是十分精彩了，但是却没听到有什么动静！这真是奇怪了！ 难道自己的红疹痒痒粉失灵了？不能吧，保质期还没过吧？ 何况就算是过了保质期，也不至于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呀！ 还没等她多想，便听到吴春花在外喊她，“三娘，小二醒了吗？早饭都做好了！” “我们醒了，这就去。”覃三娘回答。 幸亏有这帐篷，底下铺上板子和被子，上面那又盖了厚实的被子，里面放上手炉，倒是也不觉得很冷，至少比外面的温度好多了！ 昨日里，吴春花和刘氏都没怎么休息好，担心了一整夜。因为睡不好，索性两人就起来烙饼。车厢里有面，有刚买的锅子和油盐等，剁了细细的葱花，做了可口的葱花饼，又烙了百多张干饼子放好，这个天气能吃很久了！ “阿娘，你们昨夜这是没睡嘛？怎么做了这么多饼子？”覃三娘啃了一口手里的葱花饼，又喝了一口热粥，惊奇地问道。在他们旁边，还有一大包干饼子已经晾凉包好了。 “三娘你累了，睡得沉。昨夜里我闻到一股子麦香儿味，一看婶子她们正在烙饼呢。本想跟着一起干的，她们又把我撵回去看娃儿了！”廖红英不好意思地说道。 虽然自家也提供了粮食，但是毕竟也没有坐着等吃的道理。刘氏她们体谅她家娃娃还小，很多时候都包了一日三餐，让她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夫君却只说是来日方长，将来肯定会报答他们的，安慰她不必担心，现在只要安心地照顾好小虎就好。 “你家小虎还小，才一岁，正是夜里需要阿娘照顾的时候，若是蹬了被子着了凉可怎么是好？你且安心照顾孩子，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况就是做点儿饭食，我和你春花嫂子说着话儿就干完了。”刘氏说道，边给他们盛粥。 至于小虎的阿爹何秀才？自动被刘氏排除在外，秀才公怎么能干这种缠娃儿的小事儿？白日里赶车已经够累的了！何况，三娘还要拜托他家秀才给自家的娃儿启蒙呢！ 第115章 风雪依旧 “对呀，你可别这么客气。这天气冷了，晚上可不敢大意！”吴春花也跟着说道。 都是做过阿娘的人，小娃儿身体弱，若是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这时候就算是风寒都是能要人命大的！ “红英嫂子，咱们同行一路都是缘分，本应该守望相助。什么事情都是紧着要紧的来，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看顾好小虎，他的年岁可是最小的。这天气越发的冷了，要给小虎多穿点儿。” 看着虎头虎脑的小虎，比前些日子白净了许多，穿着棉滚滚的冬衣，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覃三娘觉得自己的老母亲之心又要泛滥了！ “感谢诸位体谅，我家小虎长大了可得孝顺你们。”廖红英声音哽咽地说道。 本来认为肯定活不过今冬的小儿子，如今竟然越发的结实可爱，这一切多亏了覃三娘当初的出手相助。她是个知恩的，以后等小虎长大了，也要说给他听，她的儿子也务必得是个知恩图报的！ 何英远安慰地拍拍自家妻子的后背，对着刘氏等人颔首致谢。 顾青山将几根竹竿儿埋在土里，又将做帐篷用的雨布搭在竹竿儿上，便成了一个简易的遮伞，这跟后世的遮阳伞差不多，做的足够大，基本能容纳他们这些人。否则煮好的粥里落上雪花很快就凉了不说，也怕小娃儿们喝了以后拉肚子。 虽然雪花依旧，但是风渐渐小了。将火堆烧的旺一些，再加上大伙儿穿的也厚实，马车围在外围挡风，又吃了热乎乎的粥饭，也便不觉得多冷了。 身上热力旺盛的顾青山，脑门儿上竟然还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飞蓬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这一群人围坐吃饭。覃三娘等人说说笑，手里竟然拿着热气腾腾的葱花饼，那香味儿似乎都能传到他的鼻子里。这群人当真不像是逃难的！若真如他们所说，自北地而来，怎么可能如此张扬地吃着白面儿做的饼子，而且毫无顾忌地用着油盐？一点儿愁苦也无？ 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快步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多杀错杀一个人又何妨？他们本就是刀口舔血的，若是不幸被人反杀可才是真的麻烦。只是刘大掌柜的并不愿意掺和这件事情，还让他以和为贵。 去他的以和为贵！那老东西知道他们可能染了毒，竟然离得他们八丈远，还让镖局的人远离他们，原来是早有防备！果真是个老狐狸！ 覃三娘虽然心下狐疑，谢雨燕为何不来找自己？还真是能忍！那就让她好好感受上几天再说，早晚她受不了的时候都会来求自己要解药。她倒也不至于贪图那五百两银子，只是小二受了伤，施暴之人必须要付出代价，这是她作为阿娘应该讨回的公道！ 如果谢雨燕不来道歉也不赔偿银子，也没有关系，顶多就是顶着烂脸难受几天，若是她定力足够好，能够不抓不挠，防止细菌感染的话，应该或许是不会留疤痕的…… 总之，覃三娘的底线就是，自家的小子不能白白受欺负！任他是谁都不行！ 想通了这些，覃三娘等人便将帐篷和锅铲等物事儿收好，拔营出发！ 天气寒冷，风雪依然如故。 今日天色虽然放晴，但太阳好像是被一层薄纱蒙住了眼睛，阳光很难透射过来。刘氏说，这样的情况预示着风雪可能会持续一天。 纵然如此，他们也必须前进，若是停留在此处，风雪停了倒还好说，若是风雪不停，而是下上个两三天，那么那条进山的小路必然就看不到了，到时候踯躅前行，定然艰难无比。 不同于大人的焦虑，娃儿们倒是十分喜欢雪天里行路。 除了小二，几个娃儿都兴奋地在马车后面跟着。 覃三娘担心他们，同吴春花一起也跟着他们走路，不时地有几个雪球儿打过来，伴随着娃娃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这片飘着雪的树林之中。 只是过了一会儿，山上的路越发难行了。小路上的雪已经将地上的矮草覆盖，只余下草头尖儿挺立在晶莹剔透的白雪之中。 “大娃，带着弟弟妹妹们上车，路不好走！”覃三娘张口说道，一口风雪灌进嘴里，呛得他一阵咳嗽！ 这种状况，就算是行走在前头的顾青山都打起来十二万分的精神，此时，他在前头全神贯注的探路，阿织已经转移到后头的车厢，省的有个什么不好，也能减轻顾青山的后顾之忧。 “青山，你小心些，若是前面有沟壑，及时跳下来。马车之类的都是死物！没有人重要！” 刘氏不放心地嘱咐道，过了这么久，她俨然已经将顾青山父女放到了心里了。 “好的，婶子，你坐好就行！”顾青山头也不回地答应。 覃三娘看了路两旁的草，现如今虽然雪是不小，但这雪还没有结成冰，所以现在行路的安全性还是比较高的。若是白日里温度一高，夜里雪水又结冰的话，他们的马又没有钉上马掌，那可是一如溜冰一般，步步打滑了，没有点儿技术都不行。 覃三娘非常懊恼没有提前想到马掌一事，而这些东西空间超市里也没有，错过了洛川城，只能等到下个城池再去购买了。 其实，即便是覃三娘去找寻，也是找不到的。 过了很久她才知道，这时代竟然还没有钉马掌一说呢！ 后头，跟着长风镖局和谢府的一群人，个个都捂得很严实。 镖局打头阵，前头是四个镖师打头儿，骑着高头大马，后头则是五辆马车跟着，刘大当家的坐在最头前的一辆车里，中间四辆马车其实是没有车厢的，后头都是板车，拉着他们这次运送的货物。至于最后头的一辆，便是谢雨燕的了，飞蓬等人此刻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平日里，他们倒是会围在车的周围，只是林间小路根本没有这样的宽度，不过走在在后面的飞蓬，倒是神色淡然，这样更有利于掌控全局。 谢雨燕虽然心下焦急，巴不得把覃三娘大卸八块。她已经想好了，就算是覃三娘跪地求饶，也不能原谅她，到时候便将她卖进城里的勾栏院，看她还怎么嚣张！ 那贱人会功夫？无妨！到时候喂点药就是了，那种令人浑身软绵绵的软筋散，效果很是不错！她曾经可没少用！ 只要是挡了她路的，全都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暗算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谢雨燕肯定有些心理问题！ 第116章 冒雪前行 谢雨燕以十二万分的毅力，忍着痛痒不去挠抓，从小她便知道，女子的花容月貌便是最好的武器，若是连这样貌都保不住了，荣华富贵就都和她无缘了！ 小翠却是忍不住脸上剧烈的瘙痒，一会儿抓抓一会儿挠挠，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简直令她心烦意乱。 扯开车帘，捧了一捧雪敷在脸上，才觉得好了些。殊不知，这些雪中也是有细菌的，闹不好还会使伤口溃烂留疤。 “小姐，飞蓬队长他们何时动手？我这都快忍不住了，太痛苦了！”沁凉的雪令她的痒感稍缓解，这才有心思闷声问道。她巴不得现在就把覃三娘这个贱妇给抓起来折磨，若不是自己不会武功，现在都想亲自动手了。 “你不是听说了吗？要等到晚上再动手！白天动手咱们占不到便宜！”谢雨燕不甚耐烦地说道，这死丫头，以为她不着急吗？她恨不得现在就将那贱妇踩在脚底下。 之前，飞蓬过来与她商议，说是夜里准备动手。虽然觉得时间间隔还是太长，但是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夜里确实是最好的时机，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的意识都比较放松，成功的几率更大。 刘长风车厢里，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镖师坐在他的侧首。 “刘老当家，今日谢家的那护卫长所说的话，您以为如何？” 对他来说，这谢府小姐的性命也算是镖局的一个任务，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赔偿银子是小，名誉损失才是大的。如今世道不太平，但是各地的镖局却逐渐增多，他们长风镖局屹立百年不倒，凭借的自然是信誉！ “阿言，依你所见该当如何？”被称为老当家的老人，抽了一口水烟袋，不疾不徐地吐了一个长长的烟圈儿。 被称作阿言的黑色劲装男子，拱手道，“老当家的，晚辈我哪儿敢在您面前卖弄，只是觉得若是咱们帮助他们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既能保住谢府小姐的性命，也能给自己得了一个好名声。而且那群人若是真的有什么古怪，也能防患于未然。” 他们此行的主要任务是押运后头四车的兵器，这里面多是长枪长矛和大刀，若是出了什么闪失，长风镖局危矣！但若是能成功，他们也算是找个了很好的靠山，以后的生意都不愁了！还有一点，这几日据他的观察，覃三娘一群人着实古怪！ 这种感觉便如同一个非常不确定的因素，日夜萦绕在身边，让他难以安歇，即使是睡觉都要半睡半醒。 老当家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里面若有似无的精光闪耀，似乎是过了很久，才悠悠地说道，“咱们先按兵不动。这妇人不是个简单的，瞧那一手的鞭子就知道了，另外若是她真的是使毒高手，你以为就凭我们？！根本进不了她的身！” 见他不言语，老者接着说道，“我瞧着这件事也未必如你们想的那么复杂，许是这妇人就是想借机惩戒谢家小姐，毕竟是她先伤了人家的娃子，我听蛮子说小娃出了很多血，估计腿都断了！若是你，可能善罢甘休？” 听闻他这样说，阿言摇了摇头。他也是父亲，娃儿也差不多这样大，谁要是断了他娃儿的腿，还真是得找她拼命！ “那依您所言，咱们按兵不动？” “今日，特别是夜里，咱们的人不可睡沉。随时听候号令！不管如何，首先要照看好咱们的四车货物，至于其他的，听天命尽人事好了！阿言，谢家的那位小姐只是个庶女！你可懂得？！” 阿言听懂了，点点头，老当家的要坐山观虎斗。 若是谢家赢了，那么他们不费一兵一卒便成功解决了不确定因素，是好事。若是覃三娘那边占上风，他们可以根据情况及时出来调和，若是不成，便弃之逃跑，到了江州之后，凭借此次功劳，也能联络到上面的人。谢家也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跟他们鱼死网破，大户人家的庶女都是一抓一大把的！ “听得老当家的一席话，真的让我茅塞顿开！”名为阿言的男子起身拱手，怪不得大当家的说老当家的是个计谋深远的，最是会审时度势，果然如此。 风雪依然，路上的雪却越来越深了。好在因为还没有结冰，马匹倒是没有出现打滑的情况。 鉴于目前的恶劣天气，覃三娘已经没有心思去琢磨谢雨燕的事情了，至于后头跟着的一行人，也是非常艰难的顶风前行。想必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去算计什么，在这糟糕的天气里聚精会神、保住性命，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晌午，大伙儿也没敢休息。现在天儿黑的早，不如白日里多行些路，到了傍晚多休息会儿便好。 至于马儿？可以吃些干草，覃三娘早已经准备好的，空间里有的是，再喂上一把黑豆，倒是能保证自家的马儿吃的营养了。至于喝什么？那就啃口雪吧，也渴不着。 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可是不允许娃们吃雪的，细菌观念深入她心啊！ 早上的时候，吴春花已经烧了不少的热水，灌在水囊里，这水囊又放在脚炉上，便能保持一直温热的状态，娃儿们喝了也不担心拉肚子了。 空间里倒是也存放了不少的热水，她才不担心缺水缺粮的问题。 之前，空间超市里的东西已经被她完全倒出来了。就算是货架和塑料筐子什么的，她也没有放过。一来是这些东西早晚都可能用上；二来也算做个念想，以后看到这些，也曾经证明自己曾经来自于精神和物质文明高度繁荣的时代。 有早上刚刚做好的饼子，加上覃三娘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烧鸡，刘氏几个人在车厢里便自己享用起来。 阿织看着这烧鸡好纠结，小心地咬了一口。覃三娘一看就明白，这娃儿是想着自家阿爹呢！ “阿织，你这个自己吃，待会儿婶婶再让你胖丫阿姐去给你阿爹送点儿。”覃三娘对着娃儿说道。 现在她已经会赶车了，待会儿可以让胖丫和顾青山轮流吃饭。至于何秀才也不能落下，覃三娘可不会厚此薄彼，烧鸡和饼子，甚至是水囊里的热水都一并给廖红英送过去，热水可以泡奶粉，小虎是需要的。 第117章 机关术 覃三娘没想到的是廖红英竟然也会赶车？！这很出乎她的意料。 “阿嫂，你可真厉害！”这时代会赶车的女子不多，首先马车或者是牛车就不多。 在农家，牲口可是相当珍贵的，哪儿会舍得让妇人赶？若是一个不好，将马惊了伤了或者是弄丢了，那可是心疼死个人了。 再者，这时代还是男尊女卑的，女人的地位低下。 达官贵人家的车马倒是多，但是给他们驾驶马车的都称为驭人，据说也是要经过严格考核才能胜任的。像胖丫，之前也是因为地主家不讲究，再加上那小姐对她青睐有加才能获得驾驶牛车的机会。 听到她的夸赞，廖红英腼腆地一笑。想起自己的少女时期，岂止是驾车？就是策马奔腾也是有的。 看到自家妻子眼中的光芒，何英远也不觉失笑。回忆往昔，他也想起妻子还在闺阁里的情形，此时看来，倒是自己高攀了！只恨当时没发觉，还一直认为自己才学过人，对这门亲事并不热衷呢！ 廖红英的父亲是靖远的一个锁匠出身，只是这个锁匠不一般，不光在县里开了一家最大的锁具店，而且还是个机关术行家，师承前朝机关术大家。安居于一隅，完全是因为老人家不愿意追逐名利，一心向往田园生活！ 可能受了父亲的影响，廖红英自小喜爱各种机关之术、骑马、打球、泛舟游湖，反而对于闺阁女子的琴棋书画感觉一般。 想起妻子之前的巧笑嫣然、俏皮活泼，现如今却折腰在五斗米之中，而且还因为自己不喜欢便强行隐藏了爱好。 前世，她早亡，在很久以后，他偶然见到自家内弟，在其赠予的一些妻子的闺阁遗物中，看到了她的少女时代，那是多么明媚的女子呀！ 这一世，就让她做个自由洒脱的女子吧！驾驶马车便是一个好的开始。 说回廖红英这边，听到覃三娘的夸赞有些赧然，或许是因为丈夫能全身心地信任自己而感到开心，或许是因为羡慕覃三娘的随意洒脱，竟也突然豪情万丈起来， “三娘，我的马术也是很好的。若是娃儿们愿意，等安定下来，我可以教他们骑马！” “我们红英不光是马术好，机关术也是一绝！她的师祖可是前朝机关术大家！”一声清润的声音传出来，不用想就知道是何英远那厮。能得到这厮的夸赞，说明对方一定很厉害！ “哇哇，红英嫂子你还有这个本事？真是太厉害了！”覃三娘拍手说道，俨然一副迷妹的模样儿。 她是真的很惊讶，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廖红英，竟然这样的本事！ 无怪乎覃三娘这样激动，机关术简直就是古代的黑科技！用机械的力量巧妙地控制事物，达到神奇的效果！想到机关术，她便能想到墨家机关术、鲁班机关术、诸葛机关术等等，自己用的臂弩其实也是一种机关术，若是可能，以后可以拜托廖红英帮她改为连弩，那样威力便更强大了！诸葛亮的木牛流马也是机关术的一个优秀代表，那可是惊艳了世界的杰作呀！ “相公太抬举我了，我哪能及我阿爹的十分之一。”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廖红英还是很高兴夫君能光明正大的称赞自己，还是跟自家的祖业相关。她可还没忘记，他们刚成亲之时，何英远可是十分排斥机关术做成的东西，认为这是奇淫巧技，对于阿爹送过来的一些精巧的玩意儿，连看都是不愿意看的。 “那么嫂子你的父亲呢？他们也出来逃难了吗？”问出口之后，覃三娘才觉得有些不妥，这时代都这个鸟样儿了，人还是不是活着都成问题。 廖红英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布巾，倒没有悲戚的神色，反而笃定地说道， “我娘家距离我们家有四十余里，当时乱军来的急，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逃出来。不过我们之前说好了，若是生变，要去南边江州一带，若是他们逃出来肯定会前往南方跟我们汇合。以后三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这个话题未免有些沉重了，不过廖红英还是很健谈地跟她说了些自家阿爹的趣事，想不到廖红英的爹爹竟然还十分热衷制作木鸢，只是直到她出嫁之时都没有成功而已。 木头做的鸢鸟，那不是飞机吗？这简直是飞机的先祖呀！可以有。 “红英阿嫂，你说的甚是有趣，特别是那个木鸢，我觉得这个很是可行。若是能够成功，那岂不是日行千里不是梦！在空中自由自在飞行的感觉简直是好极了！” 哪儿只是好极了，如果能坐上后世的飞机，覃三娘一定会激动地泪流满脸，他们还至于这么一步一步地往南行走吗？翻山越岭、缺衣少食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回头一望，覃三娘都得为自己点赞！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呀？是不怕苦不怕累，是革命烈士行走两万五的使命感，哎！ 见她说的这样激动，廖红英觉得自家阿爹见了覃三娘，两人一定会相谈甚欢。连她都有些不相信的事情，覃娘子居然深信不疑，还相信这木鸢一定会飞上天！ 不过，信不信是一回事，能这样给自己阿爹捧场，廖红英倒是觉得和她的关系更近一步了！覃三娘再也不是黑夜里将数名马贼杀下马，连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狠角色了，说白了，见识过她的身手，廖红英还是有些怕她的。 直到车厢里传来小虎喊阿娘的声音，廖红英抱歉一声去看娃儿了。覃三娘才不舍的回去，这才惊觉到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有了这个铺垫，覃三娘觉得自己的安家方案得有所变化了，她可舍不得一个机关术行家！ 她有预感，廖红英的机关术能带给自己不少的便利，不管是行走江湖还是日常生活。你想想啊，就算是磨豆腐，都要使用力气吧？若是能用机械代替，岂不妙哉？！何况其他的事物？若是以后她家买了地，而人手肯定不够，她又有许多农耕机械方面的书籍，但是凭借她自己，肯定连个零件儿都做不出，有了廖红英就不一样了，这些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还在廖红英那里，看到了她给大儿子做的九连环，那个精巧！不比现代机器批量生产的差！ 第118章 夜宿山神庙 有了这一出好消息，雪天里的行路难，就被冲淡了几分。 纵使雾蒙蒙的风雪，也不能拦住夕阳下沉的脚步。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覃娘子，何兄，前方是一处山神庙，咱们今夜就在此处休息好了。”顾青山扯住缰绳，逼迫马停止了脚步，朝向后边大声说道。 前方的庙宇虽然破败不堪，但好歹也能有个遮挡风雪的作用，他们都带着孩子，夜里不能受寒，若是觉得冷，也可以把火堆生的更旺一些，或者钻进帐篷里睡。 何英远正在驾车，雪路难行，他也不是壮硕的人，早就快支撑不住了。至于覃三娘，也早就在车板上坐着了，让胖丫一个人驾车，她也不放心，这都有点儿压榨童工的意思了。 听说能够休息了，大伙儿自然没有意见，何况此时，能有片瓦遮身就很不错了！这破庙就很不错！ 刘氏等人赶紧下车，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扫笤清扫地面，也无需打扫太多的地方，能容纳他们睡觉就可以了。 长风镖局的镖师们跟在身后，看到他们已经安营扎寨，也开始寻摸着合适的地方休息。 “刘大掌柜，咱们今夜在何处休息？”打头儿的镖师在车厢外头问道。 “前方不远，有一处山洞，跟弟兄们说一声儿，再加把劲儿！”刘长风咳了一声，嘶哑着声音说道。 这条路，他熟悉地很，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找下山的路。 虽然这山神庙是个好地方，但是空间太小，且好巧不巧被人占了，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再去让人倒腾地方。再者说，谢家的那群后生，若是夜里搞个什么小动作，伤人见血事小，坏了镖局的生意可就是大事了，虽然他已经不管江湖事儿了，可这镖局有他的心血，几个儿子都还仰仗着镖局生活！所以，即使要冒着风雪再往前多行驶几里地，他也是愿意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件事肯定是有蹊跷，至少不像是飞蓬跟他说道的那样，那妇人若是想对她们有动作，万不能提前就找好地方休息，怎么也得等到他们这一行人安置妥当，自己再行安置才好。而且，刚才他见到那些个小娃，脸上开心的神情是不能做假的。还有那个老妇人，的确是本分的庄户人家出身。 别问他如何知道？这是生活经验！从面相、举止就能轻易地看出来。 这群人从身边经过的时候，状似不在意的覃三娘，已将所有人的神色都收于眼底。 前面的镖师还好，神色没见异常，后头的谢府护卫就不那么自然了。甚至还有几个沉不住气的，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看到小娃时，还不怀好意地怒视过来，覃三娘才不会惯着他们，一记眼刀子过去，让那几个不识相的赶紧转了头。 笑话！拼眼力谁不会？！再看！老娘就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除了害怕覃三娘的眼刀，顾青山还站在庙门口，像是一座守住神庙的神兽，威武雄壮！饶是这些个自视甚高的护卫也不敢造次。 飞蓬往这边看了一眼，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顾青山，当他看到顾青山时，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但已经足够覃三娘捕捉到了！ 她本来的职业要求便是胆大心细，自从穿越以来，自己的五识更加敏锐。 只是，顾青山根本不认识他，连半个好脸色也无。覃三娘摇摇头，多思无益。 “阿娘，这里的柴火不多了，我和胖丫阿姐出去拾柴。”大娃自告奋勇，阿嬷说他已经是家里的大男人了，自是要顶起一片天。 不过，他阿娘显然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一听说他要去拾柴，还是跟着胖丫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覃三娘可不能放心，说什么都要跟着去。这山上的雪大，一个脚滑踩在雪窝子里，还要不要命了？！ 柴火，她倒是有！之前在洛川的时候，担心落雪后路上难行，到时候寻找柴火也难，即使找到，柴火湿了，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引燃。便找到卖柴火的小贩，买了几捆柴。现如今柴火也贵了，一捆柴竟然需要五文钱！好在她现在不差钱。 现在，只不过是借着出去寻柴火的借口，找机会将柴火拿出来而已。 不过，胖丫和大娃没给她这种机会。胖丫直接用她那圆滚滚的壮实的手臂，将树上的枯枝给砍了下来！ 覃三娘只能感叹一句，好力气！ 听到婶子夸赞自己，胖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一双月牙儿眼几乎都快看不到了。 大娃也不甘示弱，趁着覃三娘不注意，直接爬上树去，三下五除二，又砍了许多树枝。这些树枝都是干枯的，很适合用来取暖。 不过，大娃的小身板在这树上还是有些单薄。刚想呼喊着，儿子快下来，便听到大娃说了一句， “阿娘，你看那群人在山洞里住下了！” 那群人，自然指的是谢府的人。 因为他们伤了小二，大娃说起来都带着愤愤的语气！ 覃三娘虽然这几天练着搏击术，身手矫健了许多，但是飞身而上这件事她还是做不到的，但是爬树还是没问题的。 顺着大娃手指的方向看去，覃三娘看到长风镖局的大旗被插在山洞外面，想来这镖局名号响亮，一面旗子便能吓退山匪！寻常山匪和镖局都是有交情的，他们也有自己的道上话，山匪轻易也不会真的去劫镖。 一来镖局的镖师功夫都是顶呱呱的，他们不一定能占到便宜；二来若是得罪了大镖局，镖局的当家又有黑白两道的背景，分分钟就把他们给灭了！ 如此一想，覃三娘倒是有些担心，这山上会不会有山匪出没？不管如何，今晚都要警醒了！谢雨燕做些小动作还没啥，若是有山匪捣乱的话，却是一场硬仗了！ “行了，大娃和胖丫都很能干，这些柴火够咱们一晚上烧的了。回去吧！” 覃三娘还是趁机在里面加了些干柴，虽说这些柴火也不错，但是毕竟落了雪，点燃后烟大呛人。 上半夜，何英远和胖丫轮流守夜。后半夜，则是由覃三娘和顾青山轮流守夜。虽然大伙儿嘴里不说，但是也知道今晚不一定平静。 覃三娘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主儿，五百两银子的赔偿金和谢家小姐的道歉，她还没有收到呢！ 何英远心里哼了一声，这谢家当真是踢到了铁板而不自知，蠢死了！ 第119章 捆仙锁 夜里，月光暗淡，雪却渐渐地小了！ 一队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在黑暗的掩护之下迅速出了山洞，疾步前往覃三娘她们所在的山神庙。 飞蓬此次带了六人同行，他已经估算过，对付覃三娘和顾青山，他们七个人足矣！否则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堂堂谢府侍卫，连一个村妇都对付不了，若是传到其他护卫耳朵里，那他这个护卫长也没脸干了！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覃三娘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子时，雪停了。 山神庙里此起彼伏的鼾睡声，回荡在静谧的夜晚里。 看着被他灌了安眠药的顾青山和何英远，覃三娘很是松了口气。 这两个人向来警觉，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什么，到时候也不好解释。虽然是安眠药，但也只是用了小量的对身体无损的，趁着两个男人不注意，覃三娘偷偷地放进他们喝的汤碗里。 妇人和孩子们，则早就累的睡着了，是不需要担心的。 覃三娘大手一挥，便将他们全部挪进了空间里。娃儿们和刘氏她们放在厢房的床上，男人们则是被她安置在地板上，这地板丝毫没有凉气，相反还是恒温的，比外面的冰天雪地强多了。 空间里除了她自己，其他外来人员都会处于昏迷状态，所以也不担心他们醒过来。 看时辰尚早，覃三娘悠闲地吃了一串葡萄，又巡视了一圈儿自己的库存，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后，从存放武器的房间里拿出了几个动物筋络做成的套索，她曾仔细研究过这个武器的说明书，可谓是古代的软兵器。绳索非常坚固，即使用锋利的利器也不担心会割断，而且极其柔软，只要缠住敌方的腰身或者是脚腕，无论如何挣扎都是无用的。 擒贼先擒王，覃三娘就等着飞蓬自投罗网。 听到外面有了动静，覃三娘赶紧闪身出了空间。依然在庙门口不远的马车处，做出在此守夜的假象。 飞蓬等人正藏在庙前的灌木丛里，灌木上落了很多雪俨然形成了一个雪堆，用来打掩护的最佳之地。 “头儿，正好那妇人守夜，老天爷都帮着我们！”雪堆后，跟在飞蓬后面的高个子护卫悄悄说道。 在他眼里，顾青山才是最难缠的那一个，那娘们儿虽然厉害，但是女子力量弱乃是先天决定的，他们一群力大如牛的大老爷们儿，自然不惧怕！ 飞蓬眼神清冷，看着覃三娘的一举一动。心里也多少有些庆幸，守夜的不是顾青山，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汉子乃是行伍之人，他曾在特殊的机会见识过边军神弩营的神弓手，便是背着这样的弓箭，那张弓一看就不是凡品。其力道比一般的弓箭都要大上许多，中箭之人几乎必死无疑。 尽管内心雀跃，飞蓬还是忍下了，“再看一会儿，稍安勿躁。” 又约摸过了一刻钟，确定只有覃三娘一个人守夜，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之后。飞蓬才迅速朝着后头比划了手势，几人从侧翼慢慢向前移动，要将覃三娘等人包抄起来，来个一锅儿端。 覃三娘等了半天，才见几个人缓缓朝这边移动，心想，倒是沉得住气的。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背手喝道，“行了，都出来吧！我已经知道你们来了！鬼鬼祟祟的像个偷儿，还自诩大户人家！” 受不了他们的磨磨唧唧，覃三娘只能先发制人。索性她用的也是暗器，若是真等到他们进了庙门，反而施展不开了。 猛然听到覃三娘发话，众人心里无不是‘咯噔’一下！他们几个也算是内力不错的了，此刻走起路来，更是气聚丹田，虽说不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但寻常人根本听不出声响。 这妇人是个真高手！ 此刻，飞蓬有些后悔了，不应该冒失地过来寻仇。何况，他现在还没有毒发，兄弟们也都没有中毒的迹象，谢雨燕说的中毒或者是中蛊一事，是不是真有其事也未可知！他莫不是被人当了刀使唤？！ 其他人呆愣过后，又见只有覃三娘一个人，心想就算是这人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他们也是狠角色！特别是刚才说话的那个护卫，露出一副恶狠狠地表情来，对着覃三娘厉声喝道， “毒妇，赶紧将解药交出来？爷爷还能让你死的痛快些，否则……” “否则什么？麻烦这位喜欢长辈分儿的把话说明白，我可不善于脑补！”覃三娘笑着说道，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没想到这妇人竟然这般反应，那汉子怒气更甚，提刀便砍过去，根本没给飞蓬说话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覃三娘轻轻一抬手，那窄袖中便有一道白光飞过，噗嗤一声没入骨肉，汉子瞬间没了生息。 “袖箭？！” 其他人见同伴儿竟然这么轻易地被杀死，用的还是暗器，都猜测难道这人是暗门之人？暗门之人心狠手辣，神出鬼没，可不是他们几个能对付得了的。 “兄弟们，杀了这个毒妇给老五报仇，咱们一起上，就不信她的箭能够抵住我们的刀！”飞蓬也怒了，若真是袖箭，只能一次一发，不能给她更换新弓箭的机会。 听到头儿这么说，其他护卫全都一拥而上，从四周冲杀过来。 覃三娘巍然不动地站在正中央，此时用鞭子肯定不合适的。飞蓬只知道她擅长用鞭子和袖箭，却不知道她的拿手好戏其实是近身格斗，匕首已经到了手中，摆好姿势，这才是她的主战场！ 几个回合下来，飞蓬等人没有讨到一点儿便宜不说，有三名护卫已经被她杀了，此刻正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里面就有喊着报仇的那位。 她的匕首削铁如泥，是玄铁所制，一等一的锋利！ 眼见讨不到便宜，更不可能杀了覃三娘，那汉子也不知道所在何处，若是从暗处放箭…… “咱们撤！”飞蓬不得不发出撤退的命令，若是他们都折在这里才是最大的不幸，为今之计，只能是回去找救兵。剩余的两人见识到覃三娘的狠厉，也都不敢再次上前了，听到撤退的命令，简直如蒙大赦，但也不敢大意，小心持刀后退。 “搬救兵？老娘可不能如了你们的愿！” 覃三娘放在腰间的手轻轻一挥，只见一个白色的套网从天而降，将他们全部网住匍匐在地。这些人刚开始还觉得这只是普通的网子，纷纷拿着大刀砍杀，可看似柔软无比的绳索竟然纹丝不动，而且随着他们的挣扎，越发的收紧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别挣扎了，此乃特殊材料制成的，人称捆仙锁！神仙来了都没辙，何况是尔等凡人！能见识到此种宝贝乃是你们的幸运！” “什么捆仙锁！老子真是闻所未闻！小娘们儿你不要落到大爷我们手里，否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行了，老四！你不想活了吗？”飞蓬喝道，捆仙锁他也没有听说过，但是这绳索绝非凡品，这次是他失误了。 第120章 半夜偷袭 “夫人手下留情，咱们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此次我等也并非是想要你们的性命，只是想求取解药！”该低头的时候得低头，见覃三娘眼神如同淬冰，飞蓬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妇人着实太可怕。 “哦？我从没对你们下毒，何来的解药？何况，你觉得你们值得我去下毒吗？” 听她这样一说，飞蓬也有些疑惑了。确实，这妇人好生厉害，如果要对付他们，直接来一支袖箭便罢了，哪儿需要拐弯抹角地去下毒？！就算是下毒，也只会针对谢雨燕，自己果真是被谢雨燕摆了一道！ 越想就越觉得可能，飞蓬眼里的怒容都快掩饰不住，这该死的庶女！若是回了谢府，哼哼!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不过，眼下如何摆脱困境才是首当其冲的。 纵然心里百转千回，飞蓬还是低头做羞愧状，拱手祈求， “此次莽撞前来，是我们的不是，现在想想，夫人如此厉害，要对付我们如同碾死蚂蚁，根本无需用毒，是我想差了！只觉得小姐怎么说也是谢府的主子，如今面目全非，我等已难同主母交代，也害怕这毒恐怕会传染，她身边的丫鬟小翠已经出现相同的症状了。 恳请夫人高抬贵手饶过我等，就算是飞蓬欠你一个人情，若是您以后需要我，定然会万死不辞！” 覃三娘静静地看着他，飞蓬的人情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是真的，但话里的意思她也听出来了，这里面肯定是谢雨燕憋了什么坏招儿了。不过她已经杀了几个护卫了，其他几个人找不找她算账还难说呢！！ “哦，凭老娘我的身手，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刁蛮坏丫头，确实不需要用毒！ 而且，我只是想要五百两银子和你家小姐的道歉而已，难不成那谢家小姐根本不愿意道歉，也不愿意给钱才想出这个法子，让你们来自投罗网？这得和你们有多大的仇呀？！” 覃三娘切了一声，似乎很无语的样子。再说，她可没有说谎，她没用毒，那是痒痒粉，无毒的。 这回倒是让护卫们等人摸不到头脑了，质疑的眼光全都看向飞蓬。后者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按照覃三娘所说，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谢雨燕早就看他们这些个护卫不顺眼，曾经多次口出狂言，要主家将他们赶出府。 现在马上要到江州了，就算没有他们，跟着镖局的人，也根本不担心有什么危险。如此一来，既解决了他们，又干掉了覃三娘等一群对她不敬的人，可谓一箭双雕！ 至于为何干掉他们？自然是因为一路上，她的本性暴露无遗，任是飞蓬这些个糙老爷们，也知道她才女的名声都是浪得虚名！回去之后，主母肯定要喊他问话，莫不是担心他们将此事告知主母？！真真是最毒妇人心了！ “可是夫人，谢小姐脸上的疱疹瘙痒破溃，真真是做不了假的！”哪儿有女人家愿意用自己的相貌做赌注，这也是飞蓬之前不疑有他的原因。 覃三娘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如果我是你，应该沉住气再观察几天，说不定她那伤口猛地就好了呢！” “好了，我们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总之我敢肯定，我并没有给你家小姐下毒，至于她是如何中毒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不过现在，你们打算如何赔偿我呢！？” 说这话的时候，覃三娘已经站到了绳网跟前，巧笑嫣然的模样儿，就像是个普通的妇人。 网里的两个护卫暗暗使了眼色，趁着她转身的功夫，寒光一闪便有刀风逼来！ “md，她真是太大意了！竟然没想到的这些人手里除了大刀还有别的武器。”袭击她的便是两把手刀，比匕首稍微长一些、细一些的锋利刀具，藏匿在他们的绑腿里。 覃三娘只觉得胸前一阵钝痛传来，眼眸里尽是杀意！ 以为得手的护卫，还没得意地笑出声来，就感觉颈间一凉，接着便是血液喷涌而出的声音。 “妖……妇…” 瞪大的眼睛里盛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他们明明已经刺中了妖妇的胸口，怎么可能？ 飞蓬已经震惊地无以复加，难道这妇人乃是金刚不坏之身？两柄锋利的刀也不能伤她分毫？！ 覃三娘毫无形象地捂了胸口，幸亏穿着防刺背心，否则准得再次去地府报道！ “夫人，饶命！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若是能放小的一命，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任凭您差遣。”此刻飞蓬两股战战，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之感。他已经完全相信，像覃三娘这样的功夫已臻化境的高手，根本不需要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下毒。 “让我放了你，就要拿出你的诚意！去把你家小姐带过来！”转身收了锁网，对跪在地上的人吩咐，“对了，要悄悄地哦！” “夫人不怕我跑了，不再回来了吗？”自由来的太快，飞蓬都有些不敢相信。 “不怕，我知道你不敢！何况，就算你回了谢家，也别指望谁能护住你！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我心情若是好了，说不定还可以指点你一二！”看到他眼里一丝丝艳羡的目光，覃三娘怎么能猜不出来，对于他们这些个武人，最有诱惑力的不是金钱美色，而且盖世武功！ “你放心，若是你办好了我的事儿……要知道，从我手里漏出的一点儿就够你受用的了！” “感谢夫人大恩！您请稍候！”飞蓬的脸上洋溢着希冀的光，这种金刚不坏的功夫，若是真能学来一招半式，确实足够他受用终身了，至少不用担心一个小小的护卫队长的职位，还要坐的战战兢兢，生怕被人取而代之。 此刻，谢雨燕躺在车厢中，小翠正在给她按腿解乏。 “小姐，你说那些个护卫现在差不多了吧？”小翠轻快的声音响起来，能不高兴吗？若是得了解药，自己的脸就能恢复青春貌美了！小姐还说把那家人的小丫头交给自己调教，从此以后自己也是有人伺候的主儿了！若是伺候不好，便把她们给发卖了，多少也能赚点儿银钱！ 谢雨燕自己也着急，但想到不久便能将那个可恶的贱妇踩在脚底下，就兴奋地睡不着觉。 第121章 反间计 一晚上，谢雨燕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象着覃三娘等人在自己脚下跪地求饶的样子！她最喜欢的便是这种感觉，以往有人得罪了她，不论事大事小，她便都要折腾一番，并视此为乐趣。 显然，主仆俩都是一个德行！ 两人的梦也许做的太投入，竟没有察觉车厢里突然闪进一个黑影儿，两记手刀便将她们打晕在地。 黑影儿便是折返回来的飞蓬。 当他按照覃三娘的吩咐将谢雨燕带到之时，顾青山等人已经全都被转移出了空间。 看着庙前横七竖八的几个人，顾青山一阵头疼，只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自己何时竟能睡得这么沉了？ “顾兄，咱们是中了招了！”何英远沉声说道，心里也没好气儿！还好覃娘子去起夜了，否则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要被一锅端了？！ 当然，起夜是覃三娘找的借口，不过大伙儿对此深信不疑。 看着满地的尸首就知道刚才经过了一场恶战，廖红英等人对于覃三娘更加佩服了。至于娃儿们，逃难路上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当下也没有多害怕，只是担心阿娘受伤。 “阿娘，他们没有伤到你吧？”小二担心地问道，小小的娃儿，这些天忐忑不已，总是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跟坏人起了冲突，若是阿娘因为这事儿受到伤害，他可是会哭死的。 “婶子，你就该叫醒我，我力气大！”胖丫气鼓鼓地说道，恨不得去将那些死去的贼人再踢上几脚！ “阿娘，我也心疼你。等我长大了保护。”阿囡奶声奶气地说道。 大娃也想这么说，但又想到他已经长大了，还是保护不了阿娘和弟弟妹妹，内心有些懊恼。懊恼和担忧交织在一起，小脸儿都揪成了一团。 听着小娃儿糯糯的声音，就算是阿织和何家的娃儿也是一脸担忧的样子，覃三娘感到无比的满足。 逃荒路上已经够难了，幸好贼老天对她不薄，给了系统不说，还赐给她这么几个软萌可爱又贴心的儿女。等到安定了，一定要带着几个娃儿好好生活，她覃三娘家的娃娃也要做人生赢家！ “覃娘子，此次是我大意了！”顾青山在侧说道，脸上的表情凝重。看来真是好日子过得久了，连最基本的防范意识都减弱了。 嗐，不是你大意，而是我有空间呀！ 不过这话是肯定不能说的。覃三娘摆摆手，状似不在意地安慰道，“青山，你不必如此，昨日里风雪那么大，你赶了一天的车，还要给我们探路，精神高度紧张，累了困了也是应该的！你也不是铁人打的！” 说完，又转向何英远，“何兄也是如此，身体还没好利索，夜里就该多睡会儿的，否则把身体熬坏了可怎么赶考？咱们这些人还等着何兄高中，提携一把呢！” 知道对方是在宽慰自己，两人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心里想着以后要注意一些，这次就险些着了贼人的道儿，若不是覃三娘恰好没睡，他们现如今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何英远低垂着头，眼角流露出一丝狠厉，谢家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江州谢家，主营茶叶，也经营茶楼饭肆！他隐约记得，这谢家的荣华全是卖女儿得来的。长房嫡女嫁给镇南侯世子，成为世子侧妃，后镇南侯兵败，谢家本该失势，没想到却又靠着卖女求荣，攀上了新贵。 “谁！” 顾青山猛喝一声！手中的武器已经被攥在手里。若是还有那不长眼的想来这里送死，他现在可是一腔怒火没着落呢！ “等等！”看到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一黑衣男子奔驰过来，覃三娘定睛一看，不是飞蓬还有谁？ 待到跟前，飞蓬将背上的女人扔到地上，气息还未喘匀，便拱手道，“覃娘子，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好，现在要委屈你一下了！你可相信我？”覃三娘盯着飞蓬，不紧不慢地问道。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飞蓬心里明白，覃三娘不会杀了他，否则不会等到现在，于是便点了头。 覃三娘拿出绳索，迅速将飞蓬五花大绑。顾青山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在后头护着其他的老弱。 看着地上的谢雨燕，一身大红的狐狸毛披风包裹着，可比他们身上穿的棉袄暖和不少！覃三娘端起一葫芦瓢的空间水，泼在她那张起满了红疹的脸上。 只见那红疹竟然奇迹般地一点点的变淡了，覃三娘早就发现这空间水有治愈的功效，之前小二腿伤，她担心雪水不干净，而刚烧开的水又太热，正是用了空间水清洗的，再撒上了云南白药，想不到第二日清早，伤口周围的红肿消了不说，竟然很快便结痂了。 “看到了吗？飞蓬，你主子的脸伤是假的！”说着，便侧开身体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 这次只是覃三娘的实验，主要为了检验一下空间水的功效，即使没有效果，她也不担心，因为谢雨燕的脸本来就会慢慢地好起来。 真如覃三娘所说，飞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就怪他自己，明明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个好的，竟然还听信她的挑拨。看着周围几个兄弟的尸体，飞蓬内心愤恨不已。 这回他带出来的兄弟，都是出生入死跟着自己十几年的，想不到一夕之间竟然折在此地！让他如何面对家主！到时候可以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谢雨燕身上…… “行了，你也不要愤愤不平了，这女人毕竟是你的主子，我只是想告诉你，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接下来就是我的事儿了。” 覃三娘毫不客气地赏了地上人两个耳光，谢雨燕本就被一兜凉水惯的透心凉。此时正值破晓时分，虽是雪已经停了，但天气冷的很，又被脸上的痛感疼醒，猛地睁开眼睛。 竟然是覃三娘！贱妇已经被飞蓬抓到她跟前了？！ 不对！为何这贱妇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还是居高临下的模样儿？ 第122章 讨要银两 谢雨燕心下登时警铃大作，余光一扫，便看到了那一群泥腿子，正站在不远处。还有，这竟然不是自己的车厢！？好像是山神庙，那破败的山神正在大殿之上威严地俯视着！ 再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和周身的寒冷，她赶紧坐了起来，再一看，便看到了侧后方的飞蓬，已经被五花大绑了！ 这个饭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时的谢雨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完全没看到飞蓬眼里的恨意！ 也是，她一直自诩为谢府千金，而飞蓬等人不过是府里的护卫，说不好听的，也就是谢府的狗！对于旁边横七竖八的尸体，谢雨燕根本连看都懒得看！ 就是这种普通看待蝼蚁的态度，深深地刺激到了飞蓬。兄弟们为了这个女人出生入死，竟然连她一眼的怜悯都配不上吗！？ 虽是知道处境不妙，谢雨燕却还想挣扎一番，毕竟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倏然地站起来，只是那身形还有些不稳，咬牙切齿道， “你们这些个贱民，想怎么样？我可是江州这家的小姐，若是伤我分毫，我谢府饶不了你们！” “哎呦，一个小小的庶女都能自称为千金了，许是我不晓得江州谢府到底是什么路数，不过听你说的有板有眼的，想必也是个大户人家，这样人家的庶女都能如此张牙舞爪了？！ 何兄，你可听说过江州谢府？” “区区商贾之家，只不过卖茶叶为生，何足挂齿！”何英远淡淡的声音响起，可谓诛心！ 谢雨燕的脸色变换十分精彩，她的确以为江州谢家是很有名望的家族了，难道还有比谢家厉害的？！但她阿爹确实是经营茶叶生意的！但阿娘说，谢家已经非常富裕了，这样想来，江州这地方还真是富贵窝呀！那岂不是说，她以后也能嫁个更贵重的人家！ 若是覃三娘知道她的想法，说不得会嘲笑一句井底之蛙。不过这会儿，她才不会去思量谢雨燕的心思。 “五百两银子和诚恳的道歉，一样儿也别想少！当然，如果您家里家大业大，多给点儿也无妨。何况，还让我们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覃三娘边说边做出一副惶恐的表情，似乎是真的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谢雨燕哼了一声，但也知道此时自己处于弱势，如果不出钱的话恐怕是不能善了！ “钱我可以给你，但是我的毒你必须给我解了，而且不能让我的脸上留下一丝疤痕！”想到脸上的伤口，谢雨燕又觉得有些痒了，她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至于银子？到时候去了江州之后，再找些混子抢回来就是。 “你这个坏女人，你的脸上哪儿有什么伤口？用水一冲就没有了，你莫不是想找借口陷害我阿娘！” 大娃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个女人一肚子坏水，不光打伤了阿弟，还诬陷阿娘，差点儿将他们都给杀了。 “小崽子胡乱说什么话？！就是你阿娘下的毒，否则我的脸怎么可能毁容？！”说着，谢雨燕摸着脸上的手突然一顿，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儿伤口也没有了？两只手又仔细地端着脸抚摸，果然是一个皮疹也没有了！ “哼，这下你知道了吧？你的脸上哪儿有什么红疹，真是谎话连篇的女人！” “小姐，你的脸根本就没事儿呢！”飞蓬脸色阴沉地看向她，笃定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刚才她明明照过铜镜，脸上的刺痛感还历历在目，这会儿竟然一片光滑了！ “一定是你这个妖妇做的手脚！”谢雨燕指着覃三娘怒道！ “放你娘的狗屁！看我不抓花你的脸！”刘氏猛地上前，一巴掌摔在她脸上。 自家外孙都被害得险些断了腿，直到现在她心里的一口气还没发作出来呢！ 一方面是摄于谢府威严，刘氏这种农村老妇，从来不敢和有权有势的人作对！另一方面，三娘已经教训了她，刘氏不想节外生枝。哪儿成想，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大家小姐，竟然这么恶毒，半夜里让人来杀他们！她的外孙才多大？！ 想到此处，刘氏身体一阵颤抖！不敢想象若是外孙有什么好歹，自己还怎么活！ 廖红英等人也觉得很解气，她家的小子都不大，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她变成鬼都要缠着她！ 谢雨燕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撒泼打滚地要跟刘氏厮打起来，之前柔柔弱弱、知书达理的形象，全都是佯装出来的。 覃三娘可不能忍受自家阿娘被打，刚想过去帮忙，胖丫便一个踢腿，将谢雨燕踢到在地！ 胖丫的力气很大，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到时候还要好好培养一番！ 谢雨燕此刻好不狼狈，一身乌发凌乱似鸡窝一般，脸上的水渍夹杂着泥土，哪儿还有半分优雅可言。 “我给你银子！也给你们道歉！是我的不对，不该惹了你们！”这鬼地方她是一会儿都待不下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好吧，既然你能认错，我就原谅你了！希望你以后做事之前，要多多考虑一番，可不是谁都会像我这样宽宏大量的！那么六百两银子拿来吧！” “六百两？！不是五百两吗？”这简直是强盗！ “没错，之前说好的赔偿金确实是五百两，不过你们现在可是两个人，一个护卫长，收你一百两银子不算贵吧？！”覃三娘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贵！贵的很！一个小小的护卫长怎么值得她掏钱！ “我一个姑娘家，路上也不可能带这么多钱！只能给你五百两，若是你愿意，不如去到江州谢府再给你？”谢雨燕转了转眼珠子，心想若是这六百两都去谢府要才好，到时候她稍微运作一下，肯定能将贱民一网打尽！ 至于飞蓬，覃三娘放不放他都无所谓，甚至她还隐隐希望将他宰杀了才好，等到了谢府，随便找个病死或者被山匪杀死的理由就够了！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已经死在这里了，也不怕谢家会知道！即使知道又能如何？她身上流淌着阿爹的血，难不成会为了几个小小的护卫，就来责罚于她？何况她也是受害者！ 对于这种自私之人的心思，覃三娘怎么会不明白？以前，什么样的刑侦案件没见过，只是不知作为当事人的飞蓬作何感想了。 此刻，飞蓬肯定知道覃三娘这是故意试探她的，为的就是让他看清楚谢雨燕的真面目。另外，也可以为其掩护，即使他回到谢府，也不会受到怀疑！只是没想到，谢雨燕竟是如此歹毒之人！他们这些个人可是为了她来寻找解药的。 谢雨燕不欲多说，赶紧从兜里掏了张五百两的银票出来，一百两的面额，一共是五张。 覃三娘拿了银票递给何英远，示意他检查一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点头说道。 “你给了我五百两，现在还欠一百两。即使到时候去江州谢府讨要，也得有借条才行！” 第123章 黄镖头 “何兄，麻烦你写张欠条，就说是谢家小姐谢雨燕，今欠下白银一百两，然后画押即可。” 何英远点头示意，“这又有什么难的，稍候片刻！” 只见他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纸笔，大概是在城里购置的。在黄麻纸龙飞凤舞，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一张欠条便新鲜出炉了。 遒劲有力的字迹跃然于纸上，“好字！这字用来写欠条真是大材小用了！”覃三娘不吝夸赞。 谢雨燕根本无心欣赏字迹，何况她对书法也没什么研究。此刻看到欠条上的内容，差点儿没气的跳脚，什么谢家小姐仗势欺人，导致八岁小儿腿骨受伤，不利于行。什么指使下人欲害人性命未遂，赔偿白银六百两，现欠一百两，特此为证！ 若是自己按了手印，上面所说的就都是真的了！最后，谢雨燕愤怒地撕了欠条，心疼地抽出一张银票扔给覃三娘，逃也似地去了！ 飞蓬对着覃三娘拱了手，“后会有期！” 之后便面色阴沉地跟着回去了！ 得了六百两银子的覃三娘，心情还算不错。这些银子足够她到了江南安家置业的了。大伙儿又休息了一会儿，吃了刘氏等人准备好的早饭，喝了热粥，等到全身暖和了，才开始赶路。 雪已经停了，只是天气依然寒冷，山路上倒是没有结冰，他们下山的路倒是走的不艰难。 许是镖局的人走得急，覃三娘等人又刻意避开，所以直到定远关外也没有碰到谢雨燕一行人。 自从覃三娘发现空间水的功效，便将大伙儿的日常饮水偷偷换了。 众人只觉得身上更有力气了，任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一口水的缘故。倒是小二的伤口恢复地很快，不消一周的功夫，便基本上结痂了，若不是刘氏拘着他，这会儿都能活蹦乱跳了！ 定远关，乃是一座关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池。但是因历史悠久，驻扎的人多了，倒是自发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城池。作为南北交界之处的城池，自然是南北商贩聚集之地，各种酒楼饭肆林立，一派繁华之景，倒是有现世安稳的意味了！ 只是这处还是不适合他们安居。 刘氏说，这城池周围都是高大的山，没有肥沃的土地适合耕种，他们世代都是农人，土地才是根本。即使大女是个有本事的，经历过旱灾和战乱，饿过肚子的人最渴望的就是土地！ 有了土地才能种植粮食，有了粮食才饿不死，至于你跟她说钱财多了也可以买粮食，但是那又能怎么样？粮食握不到手里，不能安心啊！ 吴春花也是一样的观念，不论如何，趁着手里有些银子，她还是第一时间想到置地，有了田地就像是浮萍有了根基一样。 至于何秀才和顾青山，有没有田地倒是无所谓，他们也同意继续前行，完全是因为定远这个地方不安定，处于南北方交界之处，若是胡人南下，定远便很容易变成主战场。 不管何时，边界都不是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于是，众人几乎没有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一致决定通过定远南下。这一路他们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便不差这一步了，何况现在他们不缺吃用，再不担心有流寇来袭。过了定远，就安全了！ 路上，他们再次遇到了一支队伍，也是一支镖局。起初是因山中狩猎，同顾青山搭上了话，那镖头是个好美食的，见覃三娘有一手烤肉的好手艺，厚着脸皮过来讨教。 烤肉味美，主要靠的是超市里现成的烤肉料。 覃三娘将配料表上的材料总结了一下，并让何英远执笔将这些都写了下来，那汉子一听人家竟然真的如此豪爽，这可是秘方呀！他原本也只是想讨要一点儿调料而已，倒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等看到纸上密密麻麻的调味原料之时，不禁头大，惊呼，怪不得这烤肉如此美味，竟然要这么多佐料？还有几味是昂贵的药材，有孜然、番椒、胡椒、麻椒、花椒、芝麻、盐巴、白糖、姜末等等，嘴里的烤肉瞬间昂贵起来，手上的调料包也变得烫手了! 连执笔的何英远都有些惊讶，想不到药材也能入五味！怪不得前世的一些御厨做菜的味道如此与众不同，难道竟是用了药材？！不过这覃娘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连厨艺之道也如此精通？真是奇也怪哉！这么珍贵的吃食方子，就这样送了人，真真是可惜了…… 覃三娘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吃人嘴短的镖头将覃三娘她们纳入自己的队伍，并且不收取分文，算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了。另外这一路上，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有社会动态，全都被她详细地了解到了。 知道他们是南迁的难民，镖头面上也是没什么异色，这年头，南迁的人太多了，只是大部分人过不了定远关，能过定远的都是我点儿本事和运道的，自然都能在南方讨生活。 “覃娘子，刘婶子，咱们南地虽然不如北地那样有底蕴，但是咱们这里富庶呀，断然不会出现旱灾，到处都是水田。而且地广人稀，若是你们运气好，或者与分派土地的官爷搭上关系，就算是买个山头都是可以的。只要勤快，肯定不会饿着。”镖头洋洋得意地说道，他自家就有二十亩田地，都是他一点点拿命挣出来的，在村里过得也算是不错的。 听他这么一说，刘氏和吴春花都高兴不已，以前她们家乡就是经常发生干旱，这次逃难的初始原因虽然是天灾人祸，地里的收成大幅锐减，再加上压在身上的税粮，大伙儿实在过不下去了才选择南迁。否则，谁愿意千万里地跋涉？离开世代生活的土地需要很大的勇气！ “那感情好，咱们都是勤快的，只要有口饭吃就不算是白来，我这心里也能踏实下来！”刘氏难得高兴地说道，吴春花也跟着点头附和。 “那么镖头大哥，您走南闯北的，见识广博，而且还是南地的原住民，就厚着脸皮讨你一个建议。我们两眼一抹黑，倒是不知道哪里适合安家了，最好的是安定点儿，对流民不排斥的地方。” 第124章 书香门第 “后生，我见你也是热心肠的！不若给我们指点一下！”听到闺女说到此处，刘氏也跟着询问。 这可是大事儿，关系到她外孙们安居乐业的大事儿！肯定得慎之又慎！对于他们来说，安家之后很少有再迁徙的可能。所以这个时代，安家之前都需要祭拜祖先，找道人占卜问卦，只有先祖同意才可以在选好的地方落地生根。 若是占卜之后先祖不同意怎么办？！简单！那就继续占卜，直到先祖同意为止！ 刘氏和覃三娘，甚至还有吴春花，因为是妇人，自然不会被允许携带祖宗牌位的，想要询问先祖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何秀才和顾青山估计是带着牌位的，但是人家的先祖同意不等同于自家的先祖点头，所以也只能选取一处顺风顺水，任谁看来都是风水宝地的地方，才是正道！ 听他们这么一说，骑着高头大马的镖头倒是有些郑重的神色了，到哪儿去安居？确实是关乎到子孙后代的大事儿！ “婶子，大妹子，原本你们如此信任我，我倒是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这事儿我也只能说个大概，你们权且一听。 现如今呢，咱们南方虽然还算稳定，也就只能说是没有大的战乱，小的动乱也不是没有的。 就比如前几年，还有胡子往定远关这处撒野呢！再加上这些年迁入的北方人多了，也形成了南北两派，也难免起冲突。不少的村里因为落户的流民多了，也会因为各种所谓的分配不均大打出手，以至于这两年，很多村子都不太欢迎流民定居了。 当然，像您家这么明白事理的，他们自然求之不得了！” 僧多粥少，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有争斗。从定远关入关以来，覃三娘等人心里明白，这南方肯定比她们家乡好，最起码不担心缺水！ 但战乱却是哪里也躲避不开的，国家要打仗，就要养兵士，兵士吃什么喝什么？自然只能从百姓手里来！最后，这些都压给了她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农人，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地里的出产十之八九都交了公，虽然是饿不死，但吃上饱饭估计也难！ 哎，说白了，都是穷闹得呀！如果都能吃饱穿暖，就算是多几个人在村里落户又有什么关系？就是有那些坏心眼儿的，但毕竟是少数！ 对于镖头所说，大伙儿都能明白，只不过刘氏一行人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此处，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过上稳定的生活了，却会被原住民排外，心里多少有点失落，这面儿上也就表现了出来。 就连大娃儿也忧心地看着自家阿娘和阿嬷，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焦虑。 覃三娘摸了摸大娃儿仍有些枯黄的头发，虽然现如今吃的好了，但也是相对于之前的逃难路上。至于荤素搭配有营养，野菜？那是不能算的！何况一路上野菜也没有多少，都是晒成了菜干，煮粥的时候放进去一些，所以大伙儿虽然面色虽然比其他难民好很多，但也是难民的模样儿。她还等着一家人定居之后，慢慢给娃儿补起来呢！ 天下之大，怎能没我覃三娘容身之处？！我连穿越到苦逼的逃难路上都能适应，还有什么可害怕的！还有哪儿是适应不了的！？ 顾不上安慰大伙儿的情绪，覃三娘对着镖头点头，表示能够理解他的说法。心知不是信口开河的，说的话也都是有理有据，比那些个只会说好听的、嘴上没有把门儿的汉子，强上不知道多少呢。 “黄镖头，你说的乃是大实话，这些我们都能理解。不过你看，咱们家老老小小的，再逃难回乡是不可能的了，就这一路上，也真是菩萨保佑才能全须全尾的了！ 就想着找个有土地的地方，最好是能接纳流民的，咱们也算是知礼的人家，断然不会给别人惹麻烦。 你看见没，那位便是我家远房的表兄，他年纪轻轻，已经是秀才了！若不是遇到战乱，说不定连举人也考上了。要知道，当年考秀才的时候，他可是案首！” 一听还有个案首，黄镖头也惊诧了！ 秀才公已经很难得了，竟然还是案首！ 虽然不知道案首到底是什么，但有个首字，定然就差不了的。心道，怪不得休息时分，人家的几个娃儿都会在地上拿着树枝比划，原来是在写字呢！ “哎呀，没想到咱们这队伍里，竟然还有秀才公！？妹子你家的那几个娃儿平日里都是在习字？我曾看到娃儿们在地上写写画画！”说这话的时候，正对着大娃儿和小二。 其实，黄镖头不识字，也不知道娃儿们是在写字。只曾经在镇上，花了十个大钱，跟着代笔的文人，学了自己名字怎么写，签字画押的时候才不至于被人骗！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文人嫌弃他愚笨的样子，读书人在他眼里，那可是金贵的很嘞！ “阿叔，我们是在写字！二哥学的最快，已经会写二十几个字了！还有阿哲，会得更多，都能读千家诗了呢！他是何秀才的儿子！我和阿织还只会写自己的名字。”阿囡机灵，看到对面的阿叔看向他们，便替阿娘来回答！能会写自己的名字，对于六七岁的小娘子来说，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乖乖！都能读诗了？！黄镖头震惊了！这么小的娃儿就认识这许多字了？感情儿人家还是个书香门第！得亏他没有在人家面前炫耀自己会写名字，否则一张老脸可没处儿搁了！ “大妹子，你家女娃娃也识字？”当下，人们过得穷苦，寻常也只有家底殷实的人家，才能供出一个读书人！就这样，也需得节衣缩食才行！女娃想读书，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他大哥家的娃子今年便入了镇上的书院，他老娘卯足了劲儿，要给孙子准备束修、四季衣物、笔墨纸砚的费用，这一桩一件都不是个小数目！否则他也不会出来走镖，这年头，走镖可是个玩儿命的活儿！ 他和婆娘也没甚意见，因为他家儿子也是个聪慧的，老娘不会厚此薄彼！只是，闺女却是个大字儿不识的！故而，看到覃三娘家的阿囡也要识字，这才惊讶地询问一番。 第125章 女子识字 “这是自然的，女娃儿更要识字。不管是以后嫁人也好，自个儿当家也好，若是识字就能顶上半边天。最起码，契约之类的都能看得，轻易不会让人骗了去！” 在她的那个时代，女子何止是半边天？！都能当男人用了！ 女人识字，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不光是识字，最好还要精通某一行呢！相比较而言，大盛女子出门举步维艰，别说是做掌柜谈生意，就算是逛个街都不自由，覃三娘虽然不想自家女娃儿另辟蹊径，但最起码也要拥有抵御风险的能力，不至于一辈子困在柴米油盐当中！ 刘氏这样的渡生婆就算是个职业女性了，这还是托了前朝的福！听说那时候的大王允许女子学医。但自从进入大盛朝，新帝颁布法令，女子不再抛头露面，只要相夫教子就好，重新恢复成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不得不说这是历史的倒退。 可历史的车轮本就是在曲折地前进着，覃三娘虽然扼腕叹息，但并不觉得不能接受！ 她反而相信，早晚有一天，女子还是会被允许自由出去工作的，甚至还可以做官！ 不说别的，那些大户人家或者是世家的女子，家中都有女学堂，供养着女先生，女子无才便是德更像是要压制底层百姓家的女儿，让她们世世代代老实的安守贫寒，即使为奴为婢，既没有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反抗的意识。 听她此言，黄镖头心里越发的沉思起来，越想便越有道理。他家里也有大女，他是个疼闺女的汉子，闺女也真的是个十分聪慧的，反正黄镖头是这么认为的！ 走南闯北见识的多了，黄镖头更是知道如今女子的地位是多么低下，若是嫁的好人家还好，能混个安稳到老，可那需要极大的运气。若是嫁了个人面兽心的，那简直就是人间地狱，现下对被休或者是和离的妇人，人们都充满恶意…… “覃娘子是个有大智慧的！”黄镖头真心恭维道！单看人家一个女人，在没有男人的情况下，能带着儿女和老娘逃难至此，就不是个简单的！他豆大的眼珠子一转，便有了新的想法，若是能和这户人家搭上关系，那也是不错的。不说人家这里还有秀才，那几个娃儿也是聪慧的，说不准就有大气运！ “哪里当的上您说的大智慧，都是庄户人家，只不过受得磨难多了，琢磨出来的！”覃三娘哈哈笑道，若是可能，谁愿意逼得自己头悬梁锥刺股，还不是因为没办法？当个闲散的富家翁，天天葛优躺，晒咸鱼，多好！ 黄镖头名为黄大力，家住江州城城外的村子。此次押镖，他们的目的地便是江州。 认真思索了一番，黄镖头说道，“覃娘子，我倒是建议你们在江州安家，咱们江州虽然比不上临安城繁华，可也不差什么了。而且江州这处，对于流民的安置待遇也不错，上头来了个新官爷，说是还会给粮种呢！” 这还是上次回家，婆娘对他说起的，到现在还记得婆娘语气里的酸水都快冒出来了，自家婆娘是个手紧的，平时没有她吃亏的份儿。听到流民还能发放粮种，而他们原住民却没有，心里那个不平衡！ 见覃三娘面露不解，黄大力接着说道，“咱们江州这处人丁不兴旺，特别是近两年来，到处打仗。除了征兵役之外，还有的人家继续南下去讨生活了，这样势必就要携家带口地迁走。前两年收成也差，老天爷不赏脸有什么办法？也有不少饿死的呢！” 覃三娘心下惊讶，没想到南边也有饿死的？！若是如此，他们远道而来岂不是还要遭受磨难？！ 吴春花和刘氏更加懵了，在她们心里，江州这边就是人间天堂，怎么还能饿死人？ “镖头，老身多嘴问一句，咱们这处的土地难道不够肥沃？”刘氏皱眉问道，心想，这不应该呀？这一路上沿着河边的那些个地，她已经看过了，确实是好地！肥沃地很！堪比她们老家的上等田了。 “婶子，咱们此处的土地当然是很肥沃了！”江南可是鱼米之乡，怎会是贫瘠之地？ 但是刘氏心里所想，黄镖头又怎会不知？故而也耐着心思解释，“那些个肥沃的土地大部分都在世家贵族手里，咱们平民百姓能有个一般的水田就不错！除却田地的费用昂贵不说，就算是每年出产之后的税收，都能压死个人！否则，我也不会出来走镖了！这可是个玩命的行当！你说是不是，婶子？” “那倒也是，这活儿不容易呀！想不到，咱们到哪儿都逃不开一个税字！真真是要了百姓的命！”刘氏心头沉甸甸的。 先前在刘家村，每年都有因为交不起税收，被迫卖儿卖女甚至卖地的老农，只不过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饮鸩止渴罢了。 覃三娘何尝不懊恼，原以为来了这处，就应该能安居乐业了，想不到还有这些个烦心事儿。 “黄大哥，那田地大概怎么卖的呢？”覃三娘关心地问道，想必这也是吴春花和刘氏特别关心的一个点。 “十两银子一亩上等田，至于中等田则需要五到七两，下等田四两银子也就够了。那些个山地就更便宜一些，咱们南方多山，不过都是荒山，也种不了什么庄稼出产。何况，那些个山就算是开荒都需要花不少的钱了，再加上地要养肥，又是一笔银子，而且还要等上两年才能见到钱，不划算的！”因为有心结交，黄大力说的很详细。 荒山？！这个好啊！覃三娘如今本事见长，若是荒山的话，她倒是可以买些果树苗，用来种果树甚至是药材！空间超市里的书都能用上了。 而且荒山地方大，到时候他们可以在山上盖个山庄，岂不美哉！至于荒地？养两年也就肥了，她的资产就算是家人吃上两年，也是足够了！ “黄大哥，真是多谢你了！那咱们这江州城哪儿有荒山可卖？最好是交通便利一些的。实不相瞒，我倒是擅长种植果树，山地用来种果园，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覃三娘笑着问道。 心里越想就越觉得可行！既然村里还容易受人排挤，不如去山上发展，一来有山的掩护好办事儿，她还想搞点儿野生山菌和药材养殖，毕竟自己是有空间的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二来，也省的跟原住民打交道，省的被人惦记。 第126章 临安城 听她这样一说，黄大力又惊讶了，“覃娘子还有这门儿手艺？那真是不错！不过这山上恐怕是不安全，南方山多，自然山匪也多。否则依山吃山，也不至于饿死！ 很多山头儿虽然都是无主的，但是不少山匪也已经盘踞了。” 还有一点儿，那就是最近几年，这边种果子的也不少，就那么几种果子，种的多了也不值几个钱，不过聊胜于无罢了！不过现在老农干啥都是如此，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况且覃三娘这种奇人，说不定还能种出其他的果树也未可知呢！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想差了！”覃三娘一听，心里也诧异，这都是什么破世道呀！不过山匪她也是不怕的，该种还是要种的。 “覃娘子也别灰心，有很多小山头儿是隶属于村子的，若是能在村里定居，到时候再买上个山头儿，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那山肯定是不会太大，但不担心有野兽，种植些果树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若是这样的话，价钱应该不便宜吧？”只要自己能负担的起，覃三娘还是想要买下，自家能独占一个山头儿，想想都觉得很爽。大不了，她就再卖上一面祖传之宝-西洋镜。 黄大力点头，说道，“那肯定是要贵上不少，很多都是官府备案的。不过好处也显而易见，办理正规的地契，用着也放心。” “黄大哥说的很是！”对于覃三娘这种人来说，地契房契已经深入她心了，怎么可能无证驾驶呢？那多不安全！ 她可不想等到自己把家都给建好了，再有人拿着地契过来，神气活现地说这是人家的山头儿，何况她还准备靠山吃山，将来种植药材、山菌，果子也可以用来制作果脯、果酱…… 刚才，看到黄镖头比划了一根手指头，估摸着大概就是一百两！刘氏叹息一声，真是哪儿哪儿都要钱！这还不算之后盖房的费用，还要跟官府那群吸血鬼打交道，若是没人领着，还不知道得扒几层皮呢？！他们小老百姓，还是安稳地买块地才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知道闺女想要买山头，她也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 不多日，便到了临安城外。 也不知道是过了定远关，真的是治安好了的缘故，还是跟着镖局，贼人不敢轻易骚扰的缘故，反正这几日过得很平稳，堪称逃难以来过得最为舒心的几日了。 几个妇人会凑在一块儿做做针线，东家长西家短，都是从北边过来，很多习俗都是相同的，自然有不少的共同话题。边聊着边畅想着过上安定的日子，这样漂泊着连祭拜先祖都不行，更别提过节了！ “覃娘子！”车外传来顾青山的声音，覃三娘心下一顿，恐怕这临安城不容易进啊 ！ 方才，顾青山去前方探路，自从过了霍州，每到一处城池，大伙儿都格外小心谨慎一些。 临安城外聚集了很多流民，也有不少的百姓分批进入。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所以先让他去探路。 覃三娘撩开车帘，蹙眉问道，“青山，是不是临安城不好进？” “是，这临安城说是不接收难民。”顾青山话里的愤然显然易见，这朝廷腐化到如此程度了？！难道真如人所言，昏君当道，置万民于不顾，不揭竿而起还等什么？！他们千万里来到此处，不就是想要在这处安家的？竟然连进都进不去吗？ 刘氏等人也是面面相觑，显然都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都是些天杀的王八羔子，让咱们怎么活呀！”刘氏想着便骂了出来，果然天下当官儿的一般黑！他们走到这里不容易，若是不能进去，那该怎么办？！娃儿们没法落户，将来就是黑户，黑户干什么都低人一等，不能进学就不必说了，就算是去城里找活儿干，都比农户的工钱要低！说不好听的，若是别人想卖了你，也不会有人管的！ “阿娘，嫂子们，稍安勿躁！这一路来，咱们什么事儿没遇见？总会有办法的。” 看到大家都心情低落，覃三娘只好出声安慰，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对了，还有何秀才那货呢！ 正巧，便看到他踱步过来。 这两日吃好喝好，又有了余财，何英远身着青灰色长棉袍，头发用同色布条束起，加上身形颀长，竟然也有翠竹轻松之感了！ 覃三娘可没空欣赏他这份仙风道骨，何况这人骨子里就是个黑的。 “何兄，这临安城如何进得？你可是有甚主意？” “临安城进不得，咱们就去江州城，索性也没有多远！”说完，何英远举目远望，指了指南边，意思是跟着镖局继续行进。 覃三娘心里还是希望到临安定居，一路走来，无论是林长风，还是司马家的老太君，都建议她们到临安定居，可见临安一定是个好地方！可是好地方他们进不去！真是愁死人了！ 等等，她应该有临安城的入城手牌！ “何兄，青山，我这里有一块手牌，不知道能不能进城？”说着，便在背篓里一顿好找，其实是在空间里摸索，终于把压箱底的入城手牌找出来了。 这块手牌只有手掌大小，长方形，周边被打磨的很是圆润。上以隶书写着“入城手牌”四个字，下方有小小的林字，这是林府的标志。 看到牌子，何英远蹙眉，沉声说道，“可否将手牌给我看一下？” 这没什么不能的，覃三娘将手牌递给何英远。 “这是在虢城的时候，我帮了人家一点儿小忙，得到的礼物！刚才心里着急，倒是忘记还有这一茬儿了。”覃三娘解释道，“何兄，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心下倒是琢磨着，不应该呀！那林长风也不像是个信口开河的人物，反倒看起来踏实可靠！ 何英远冷笑一声，不妥，当然是不妥，简直是太不妥了！ “这是临安林府的手牌，临安城守林无恙，参与谋反，此刻恐怕已经被革职查办了！”何英远对林无恙没什么具体的印象，只知道有这么一出事儿，至于他是被冤枉的，亦或者是真的谋反，何英远不关心，也不在意。但是临安城，他们不能进！ “覃娘子若是不信，可以着人打听一二，反正咱们在此休息个一两天也无妨。” 能将手牌送与他人，说明送礼之人是非常欣赏覃三娘的，想必两人或许交情不浅，何英远这才不咸不淡地说道。 只要不进城，不拿出手牌，他们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第127章 知天下事 听她这样一说，覃三娘不禁惊叹！ “果然是秀才不出门，却知天下事。只是何兄从未来过临安，怎么知道城守出事了？”覃三娘心里纳闷，也便如此问了出来，只是问出口之后，又有些赧然，谁没有秘密？实在不应该刨根问底的。 果然，只见何英远面色一顿，不过一瞬间便恢复了惯常的淡然，说道，“有不少的百姓经过此处，刚才恰好听到而已。” “原来如此！”覃三娘有些懊恼，刚才她们几个妇人正在说着腊八节的话题，这车厢隔音效果太好，竟然没有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说起这个，之前为了保暖，她和吴春花还有刘氏缝了几张木棉被子，将车壁内里全部都钉了一圈儿，隔音效果也上来了。 不远处，黄大力看到此间情景，略一打听，也就知道他们是为何踌躇了。想到这户人家的不俗之处，他也想做个人情，便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覃娘子，这临安城现下不太平，据说城守犯了事儿，上头已经派人来调查接管了，别说是流民，就算是我们镖局想要进入补充补给，也是进不去的！这事儿也不一定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不若就随我们一同前去江州？” 覃三娘倒是感激他雪中送炭，“黄大哥，真是非常感谢了。只是我需得同家人再商量一番，若是成行，少不得又得叨扰你。” “我晓得，这可是大事儿，少不得再斟酌一番。只不过覃娘子也不必担心，江州地界儿还是能进流民的，我仔细琢磨了，我家内弟他们村子便位于城外不远处，他们村中近几年有不少的流民落户，是个杂姓村。若是你们想过去，我可以给你们引荐，交上点儿银钱落户也就行了。” 对于覃三娘等人落户的事情，黄大力还是十分放在心上的。这么有本事的一家人，他越想越觉得将来会有大造化，内弟是个铁匠，为人忠厚老实，是个可以信赖的。至于他们黄家村，还是算了，都是根深蒂固的宗族，外人轻易渗透不进去。真让覃三娘等人去了，以后若是起了冲突，他便里外不是人了！ 听他如此一说，刘氏等人都很激动。 “三娘，你看如何？”刘氏是老人，知道融入一个村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若不是当时自己这个孤寡实在是无处可去，她也不会厚着脸皮答应了闺女一起同行的请求，否则一家三口天各一方，一别就是永别了！ 这个时代都是宗族抱团的，外姓人在村里是很受排挤的，不论是分配土地还是宅基地，都是人家选完了才轮到他们选。但是若是有人引荐，到时候在里正那里过了明面，还是要好很多的。 拥有一样想法的还有吴春花和廖红英，两人的眼睛里俱是闪着光，跟刚才截然不同，刚听到临安城不让进城之时，吴春花差点儿就要掉眼泪了。 廖红英倒是知道，自家夫君偏向于去江州落户，而她跟刘氏等人相处的不错，也希望能够一起落户。私心里，自然是觉得覃三娘本事大，自家跟着她没什么坏处，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覃三娘所在的地方，廖红英便觉得很有安全感。 众人齐聚，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需要过多解释，覃三娘开门见山，问道，“何兄还有青山，你们两个怎么想的？咱们是接着往前走去江州吗？” 顾青山有些迷茫，记得刚开始从军营里逃出来，只想带着妻女老娘逃难，可是当妻子和老娘都死了，就只好带着闺女赶紧离开，他只知道往南走，至于走到哪儿却未曾细细考虑。后来闺女病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却遇到了覃娘子，闺女的病不仅好了，再然后他们有了马车，一路上也竟然算是过得不错。 “覃娘子，我们父女的命都是你救的，自然是听你的。”顾青山拱手，这一路他对覃三娘信服至极。 看到覃三娘的目光看向自己，何英远笃定地说， “去江州，临安城不能久待，有危险！”寥寥几语，言简意赅！却也坚定。 其实，临安城若是不让进，他们也大可以在这周围找一个村子落户，等待时局稳定了再说。 不过，正如刘氏等人所说，这边是人生地不熟，若是一个不好，还挺闹心的，不如往南走，江州也不比临安差。再退一万步讲，若是他们在江州过得不好，可以再转身回来临安，在她那个时代，搬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若是能安居一隅之地，覃三娘自然求之不得！ 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何秀才这只老狐狸非要去江州，不知为何，覃三娘觉得他身上有些玄乎，似乎总能未卜先知一般，但是他连手电筒都不认识，自然不可能和她来自同一时空。但若是这人是重生的，为何之前又那么惨？差点儿饿死不说还傻不愣登的散尽家财？ 刘氏等人也期待地看着她，现在覃三娘俨然成了她们的依仗。她毫不怀疑，若是她想留在这里，刘氏也会同意，哪怕她们真正想去的是江州。 猛然间，覃三娘觉得似有心弦被拨动了一下，是呀，大不了从头再来，她一个外来户，占据了她人身体，又有幸在异时空走一回，干嘛这样婆婆妈妈，得敢想敢干呐！ 嘴角一裂，笑道，“咱们就去江州，天下之大，还能没有咱们容身之处？不管去哪儿，咱们都能过得好！行了，大娃你们赶紧去捡柴，咱们做些吃食，吃饱了继续赶路！” 听她这样一说，吴春花也觉得松快了不少，“是的呢，若是去江州还要走五六日呢，咱们的干粮也得做起来。婶子你做午饭，我和红英一起做点儿饼子。” “哎，好嘞！”廖红英将小儿给夫君抱着，挽起袖子便开始干活儿。一会儿镖局就要出发，他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了。 “青山，麻烦你去跟黄镖头说一声，咱们准备和他们一起去江州。对了，这里还有一罐子酸菜，也送过去，算是给他们加个菜。” 这酸菜还是覃三娘指导刘氏腌制出来的。萝卜和白菜都是空间里拿出来，放到野地里的当做旁人遗落的，大伙儿自然不会怀疑，这两样菜蔬在这个时代是很平常的，只是没想到，经过腌制一番，还能有如此风味儿，再加上点儿辣椒一炒，非常下饭。 第128章 江州城 “哎呀，青山兄弟，你看看这也太客气了！不过这酸菜可是好吃的很，上次吃过一回，我便久久不能忘怀！果真跟读书人说的一样，叫什么什么绕梁三日来着，哈哈……”黄大力抱着一罐酸菜，虽然嘴里说着客气的话，手上可不带半点儿推拒的意思。 他们镖局里也带着厨子，只是水平呢，只是全是业余兼职的！平日里给大伙儿熬点儿粗粮粥，做点儿饼子就不错了，他婆娘给炒的咸菜早就吃完了！野菜他们也会挖，但是就别指望着糙老爷们会腌制的好吃了，只是用盐巴拌一拌，能将饼子送进肚子里就成！ 萝卜白菜倒是冬日里的常见菜，但是在这战乱时代也不好买，他们之前买的已经吃完了，再说都是水煮的，愣是把嘴巴淡出了鸟儿呦！ 这酸菜就不一样了，加点儿荤油一炒，油乎乎酸爽可口，用饼子一夹，那叫一个香！ 若是运气好打到野味儿，整一个酸菜炖肉，好吃的都能把舌头给吞了！ 镖局的厨子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覃娘子到底用了什么秘方，竟然能把普通不过的白菜萝卜做的如此美味？就凭着这手艺，都不愁在江州城混不出来！ “哪里，多亏黄镖头大义，给咱们指了条明路。覃娘子说，待咱们安顿好了，定然会好好感谢您一番呢！”顾青山拱了手，说道。 这是江湖人的常见礼，他出身行伍，身上自带煞气，虽然刻意收敛，也让人不容小觑。 好在，黄镖头早就知道，他们这一行人哪个都不是简单的，所以也未深究！嘴里说着不必客气，都是应该的，也是有缘人什么的…… 众镖师看到老大竟然得了一罐子腌菜，也都眼馋的不行，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谄媚地上前，探视地说道，“镖头儿，今日晌午不若就吃这个？前日里那肥鸡的鸡油都被王二煸了出来，正好等着炒菜用了！” 王二就是镖局的厨子！ 黄大力哈哈一笑，便将酸菜都给了他，虽然心里还有些舍不得，但他不擅厨艺，这些兄弟们又都是过命的交情，哪儿能真的不舍得一顿饭呢？！ 再说，他们不日便将到达江州城，到时候热乎饭菜应有尽有。只是这酸菜的味道特别，江州城也没有卖的！不过，想到若是覃三娘他们安居在内弟他们村子，他也不要别的谢礼，给他几坛子酸菜就好！ 覃三娘等人迅速吃完饭，刘氏连同几个妇人齐心合力，又做了一百多个饼子。 “婶子，饼子恐怕不够，等会儿我再做些炒米。”饶是这么多，恐怕也是不够的，但是时间不够了，做点儿应急就好！吴春花擦了手，将已经晾凉的饼子收到包袱里，又将包袱放到背篓里。 “行，咱们一会儿车上慢慢烘干！”刘氏将背篓收起来，作为家里的大家长，她要守卫好口粮！饥寒交迫中过了大半辈子，没有人比她更晓得粮食的重要性！ 他们一行十几口子人，成年人晌午饭得消耗两个饼子，早饭晚饭各消耗一个，小娃儿可以吃一半的量，但像胖丫和大娃儿这样的，也得按照成年人算！这些饼子也就够吃两三天的。 好在，他们也不会每顿饭都吃这个。若是时间不紧，也会偷偷焖些米饭来吃，偶尔顾青山还会打着只山鸡野兔，也能给大伙儿打牙祭，只是每当这时候，反而要费更多的米面，否则配不上这么好的菜！ 除此之外，覃三娘还会不时拿出空间里的馒头和点心。为了不让人起疑，她都在头天晚上，将馒头点心拿出来，过了一夜凉透了，馒头皮也变得干硬，看起来并没有刚出炉的好颜色，对外便宣称，这是之前她在城里买的。 大伙儿也不疑有他，实在是天气很冷，馒头也坏不了，至于嫌弃？！那是更不可能了！这可是白面儿馒头！！就算是干嚼，都比那硬得像石头一般的粗粮面饼子香！ 下晌，一行人自临安城外出发，前往江州城。 不同于黄镖头一行人的归心似箭，刘氏等人是既期盼又忐忑。 六日后，便到达了江州城！ “阿娘，阿嬷，这城墙真高！”小二跳脱，隔着老远就迫不及待地掀开车间帘向前望去，江州城的城墙拔地而起，远处的山脉绵延起伏。若不是冬日里，定然是一片绿意盎然！ “你这皮猴子，赶紧进来！可别喝了风，擎等着咳嗽！”刘氏急忙将帘子拉下来，只留了个缝儿让娃儿们向外张望。 “刘阿婆，这城墙是真高！比之前咱们到过的城池都要高！”胖丫也很兴奋，高兴地说道。 众人脸上洋溢着喜悦，能不激动吗？这就如同一直在海上漂泊的船只，终于能够靠岸了！意味着他们以后会有房子住，能有土炕睡觉！再也不用露宿荒野，时刻担心小命不保！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黄大力驱马靠近，“妹子，咱们镖局要去城里一趟，将镖都交接了，大概也需得一天时间！我内弟家在十里外的十里沟村，你们若是等不急可以先行过去，他会好好安置你们的。” 说着，将一只木头的飞镖交给她，“这是我的东西，他认得。” 覃三娘一想，去城里也没什么事情，不若还是先安定下来，再置办东西合适！转身与大伙儿商量之后，也都是这个意思。刘氏觉得，能早点儿去自家安置的土地上看看，心里会更踏实。 “三娘，咱们就去十里沟吧！我这心里也高兴的很，早点买地盖房心里才踏实！”吴春花一脸笑意，心里的喜悦怎么都藏不住！ 廖红英也点点头，想来何秀才也是同意的。 其实，何英远之所以不在意是不是进城，是单纯觉得江州城没什么意思，前世，他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每日里早出晚归，努力赚钱攒盘缠，深夜里还要头悬梁锥刺股，见惯了人情冷暖！对于江州城，要说有什么特别温暖的记忆？还真是没有！或许他本就是冷心冷肺的人！ 顾青山和阿织也没有意见，能早点儿盖房安置也是好事儿。“覃娘子，我们父女也跟着你们。” 见大伙儿都如此着急，一致同意去十里沟。覃三娘便点了头，按照黄镖头所指示的方向，驾驶着马车往十里沟进发。 第129章 十里沟 此时，天气依旧寒冷，不过众人却一点儿不觉得冷，甚至觉得热情高涨，浑身火热！ 十里沟的位置不错，出城后一条官路直通村口。想必因为距离城门十里，才称为十里沟？ 不同于北方村庄的密集，前往十里沟的沿途，周围几个村子距离上都不算近。覃三娘他们行进了半天，在路上也只遇到一个村庄。 “阿娘，那就是十里沟吧？”小二指着一处石碑说道，石碑上书‘十里沟’。 “哎呦，小二咋知道的呀？！”吴春花纳闷地问道，她不识字，只是估摸着他们已经行进了大概十里地，又看到有村碑，心里琢磨着八成便是此处了！ 小二仰着脸，一脸臭屁地说道，“我都认识上面的字了！” “哎呀，那真的太厉害了！小二竟然识得这么多字了！”看到他一脸骄傲的模样儿，吴春花也有些惊讶，想不到才跟着何秀才学了几日字，竟然都能认识村碑了！ 覃三娘也没想到，自家二儿子如此聪慧！ “小二，这三个字你都认识吗？” 听到阿娘询问，小二认真地回答，“阿娘，我不是都认识，但我认得前两个字，想必第三个字就念沟了，对不对？” “没错，第三个字就念沟。”覃三娘笑着，原来如此！心想这娃儿在短时间内能学以致用，是个脑袋瓜子灵活的。反观大娃和阿囡，就没有小二这样的机灵劲儿! 不过，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覃三娘也不指望几个孩子都能成为人中龙凤，但是根据天赋进行培养，必然可以事半功倍！ 这些都是她前世早已经琢磨过的，只是那个时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要上个娃儿，觉得都是白学了。事实证明，任何经历都会成为你的财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用到。 瞧！这些知识倒也不算是白学，这不就用上了不是？！ 看到小二被夸奖，大娃儿心里五味杂陈，高兴的是自己有个聪明的弟弟，能好好学习，让阿娘开怀！沮丧的却是自己身为家中长兄，长了个榆木疙瘩做的脑袋瓜子，那这个字他也会认真去学，但是很快就又忘记了！ 这表情落到覃三娘眼里，她也不落忍，其实大娃儿再大也只是个十一岁的男娃儿而已，放在她那时候，这个年纪的男孩儿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只是个小学生而已！于是，还是较忙安慰吧，总之不能让娃儿落下心理阴影，其实大娃儿很不错，是个踏实的！ “大娃儿和阿囡，也要认真努力，但是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阿娘也不会逼迫你们一定要去考试，成为童生、举人甚至是进士。 大娃儿是个心思稳重的，认得字可以去做账房、做掌柜开铺子，轻易不会上当受骗！ 阿囡呢，虽然是个小娘子，但是识字的话阿娘也会更放心呢，就算是管理一大家子也得心应手呢！而且，以后少不得要帮阿娘的忙！至于小二，既然喜欢读书，那就好好读，乡试-府试-院试，只要你能考，阿娘就会一直供你读书！” 现下，读书才是改变阶级固化的不二之选，他们说白了就是泥腿子，就算是覃三娘手里有很多秘方典籍，也不敢轻易拿出来用，没有靠山岂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若是他们家能出一个金凤凰，覃三娘简直做梦都能笑醒了！ “知道了阿娘！”大娃儿双手紧攥，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要跟着何秀才好好认字，万万不能自暴自弃了！大不了，人家学一遍他便学三遍四遍甚至十遍百遍，直到学会。 阿囡和小二也是一样，瞪着晶亮的眼睛看着阿娘，他们喜欢这样的阿娘！ 正在将炒米倒进包袱的刘氏，看着自家闺女和外孙们，也眼圈儿一红，心想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她家外孙都能识字了！他们马上就有新家了！老头子，你看到了吗？若是看到了，一定要好好保佑他们娘几个，好好活着，越过越好！ “三娘，快看，那边有人家了！”吴春花喊道。 过了村口的石头碑，再经过一条小路便看到人家了，想必里面住着的便是十里沟的人家了，黄镖头的内弟程石，应该就住在这里。 只是现在已近晌午，很多人家都已经回去歇晌做午饭了，村里的街上几乎没有人。 进了村子，好不容易看到一位老者，身着黄色麻衣，手里肩上扛着锄头，裤脚全部束在绑腿里面，脚上则是蹬着一双草鞋。一看就是干活儿刚刚归家的摸样儿，只是这冬日里，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活计？这老丈一看就是个勤快的！说不得就是去翻地了！ “老丈，请问这可是十里沟？”顾青山上前询问。 许是没想到有人会对自己说话，猛地被人询问，吓了老者一跳，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位凶神恶煞的刀疤脸大汉，那高大的模样就像是一头山熊一般。北方汉子本就高大威猛，何况顾青山这种鹤立鸡群的！ 眼见老者眉心一跳，刘氏赶紧跳下车，和颜悦色地询问道，“这位老哥，咱们是从北方来投奔的，不知道这处是否是十里沟？哦，你放心，这是我侄儿，只是长得壮实了些，人还是很好的！” 见刘氏这样一说，老者倒是不那么紧张了，再一看那车厢里还有几个娃娃探出头来，后面的马车上一位妇人还抱着襁褓小儿，看来真的像是来投奔的！ “咱们这处是十里沟，不知道你们要投奔的是哪户人家？”老者对着刘氏说道，至于顾青山，何止是壮实？！比他们村里最壮实的汉子还要高大威猛许多！当然，这些他只是在心里想想，伸手不打笑脸人，若是真的是来投奔的亲戚，闹得太过也不好看！ “我们来投奔的是程石，不知老伯是否可以引路？”这话是覃三娘询问的。 “原来是程铁匠！这个好办，我正好要归家，路过他的铁匠铺子，你们跟我来吧，估计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关门呢！”说完，便缓步上前，在前方带起路来。 “怎好累您走路，老伯您上来坐，你给我指着方向，我赶车过去就好。”顾青山说道，便将老汉让到车上。 见他诚意十足，何况过了半辈子，老汉还没有坐过马车呢！想不到给人带个路竟然还能坐坐马车，再一思量，自己一个老头子也没什么值得人家觊觎的，还是在自己的村子里！何况有三辆马车的人家，一准是富裕的，也就不再害怕顾青山，颤颤巍巍地爬上车板儿。 第130章 程石铁匠铺 “老伯，咱们这处竟然还有铁匠铺子？”看出了老汉的不自在，顾青山故意找话题。不过，他是真的有些惊讶，在他们家乡，铁匠铺子也一般在镇上才有的，毕竟现下铁器昂贵，生铁自然也昂贵，铁匠都是在官府备案才可以开铺面的！ 老汉看了顾青山一眼，许是这声老伯和不耻下问的态度让他很是受用，许是害怕这位以一当三的壮汉生气，倒是十分耐心地解释起来。 原来，他们十里沟虽然是个村子，但早年间也是人口众多的，共有一百多户人家，设有一个里正和耆老，说起来跟个小镇子也没差，再加上距离州城近，自然可以设立铁匠铺子。 说到这里，老汉的脸上泛着光晕，似乎在回忆着昔日的繁华，眼光又看到眼前的萧条，不由叹息，“哎，只是现在死的死，逃的逃，竟是少了一半的人家！” “老伯，咱们这处不缺水，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家逃难呢？”覃三娘也非常诧异，之前虽然听黄大力说是因为战乱灾荒，赋税也多，可是这处风调雨顺的，就算是逃到其他地方，就能避免赋税？避免战乱和灾荒？！ 若是那样，他们一行人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定居，还有什么意义！难不成又要逃难？她可实在不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老汉根本没有回头看覃三娘，悠悠地说道，“咱们这里虽然没有旱灾，但是前些年山匪横行，弄得大伙儿过不下去。那帮天杀的匪徒，只要是到了粮食收获的时候就来扫荡，大伙儿的粮食多数都保不住！没有粮食怎么生活？没法交税粮就是黑户，好多人家都外出逃难了。” 要不是他家儿子多，山匪来时还能早点儿将粮食藏匿一些，前些年早就饿死了！ 知道他们打算定居，似乎是怕吓着他们，老汉又连忙说道，“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去年开始，州城里来了新的青天大老爷，将经常来骚扰咱们的山匪清剿了一番，今年就没见他们再下山。 你们若是在此定居，里正一定会非常欢迎，只是不要去山边，那里不安全！咱们村里还有不少的空房子，出点儿钱也能买下来，收拾收拾勉强能住了。” 知道老汉是真心为他们打算，覃三娘等人连忙感谢。至于在此定居的事情，还要再考虑一下！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听，众人心下也明白，为何黄大力建议他们在这里定居了，这处很欢迎流民安置，想来也是因为人口太少的缘故。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老汉指着远处的一处棚子说道，那便是程石头的铁匠铺子。 覃三娘看过去，只见一简陋的木棚子搭在一处民房外面，后头的房子围着石头围墙，内里可以见到烟囱冒着白烟。 这铺子着实简陋！ 见铺子外面没有人，想必是生意不好，都进屋去了，何况大冬天里也没什么活计，确实不需要修补农具。 老汉下了马车，还不忘拿着他的锄头，这可是他们家为数不多的农具，地里刨食的老伙计。 “石头！石头！你家来客了！”中气十足的喊声，跟老汉佝偻的背形成鲜明对比。 不多时，便听到里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还有一阵男声答应着，“来了来了！” 看到门口的三辆马车，程石着实惊讶了一番！难道这是买铁器的客人？这也不像呀，能驾驶三辆马车的人，怎么会来他这乡村铁匠铺买东西，都是去州城那些大铁匠铺才对呀。 看他愣在原地，老汉熟稔地推了他一下，“你这小子，还不赶紧让客人坐下，人家远道而来！” 在他看来，请他们进去坐坐没什么不可以，程家铁匠铺里一穷二白，真没有什么值得人家去觊觎的！而且刚才覃三娘等人颇为知礼，同自己说话时，都带着敬语！ 未等程石反应，覃三娘已经跳下马车，走到他跟前，虽说是来寻亲，人家并不认识他们，所以多点儿防备也是应该的！ “程石兄弟，咱们是从北边过来的，你家姐夫黄镖头是我们的朋友，这一路都亏了他照应。知道我们打算在江州定居，便让我们过来找你，想必不久他办完了镖局那边的事物，就会赶过来。”说着，覃三娘将木头形状的飞镖交给他。 面前的妇人容貌白净，一双眼睛尤其明亮，看起来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一般，令程石不敢多看。小心地接过覃三娘递过来的木牌，仔细看了一番，才认真答道， “夫人，这确实是我姐夫的东西。你们赶紧进来坐，天气冷先喝口热茶！更伯，你也一起进来坐坐！” 原来老汉姓陈，名更。 陈老汉摆摆手，既然他们已经认亲了，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那还是赶紧回家去，家里的娃儿估计都在等着自己开饭呢！虽然只有几口稀稀拉拉的白粥，但自己是长辈，他不动筷子谁也不敢先吃食。 看到他要走，刘氏赶紧上前，将一包馒头递给他，算是感谢他给自家人带路。再者，若是他们以后真的要在这里定居，像陈老汉这样年纪大的原住民，能帮不少的忙！而且，这老汉一看就是个心思端正的。 “老哥，这是点儿心意！感谢你给我们带路，千万不要推辞。”刘氏笑吟吟地说道。 这馒头还是三娘早上拿出来的，虽然皮儿都硬了些，但这可是白面儿的，她不相信有人会嫌弃！ 果然，陈老汉看到这包袱里面竟然是几个大大的白面儿馒头，乐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这家人真是知礼的！只是活了这许多年，他的面皮儿薄，多少都要推辞一番。当然也比不过刘氏的能说会道，最后还是喜滋滋地将馒头放在大树叶子里包着，乐颠颠地回家乐了！ 一路上脚步生风，心想，还是好心有好报，你看，他不过是带了个路，就得了好几个白面大馒头，仔细数数，这都够几个孙子一人吃半个了！这程石家怕是要发达了！ 看到刘氏一转眼就拿出了一包袱的白面馒头，程石的眼睛也要直了！这家人可不像是其他来投奔的穷亲戚！能随便拿出白面馒头送人的，那能是穷的？必须不可能的呀！ 第131章 程石 “桂香，桂香，快出来！有客人来了！”程石对着院子里大声喊道，心下却是百转千回，姐夫肯定不会亏待他，若是穷亲戚怎么会让他们来叨扰自己？ 想通了这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边走边热情地引着众人进院，这院门还是比较高大的，因为程石本身也算是个高大精壮的汉子，否则也开不了铁匠铺子。 俗话说什么来着？撑船打铁卖豆腐，人间三苦啊！ 说话间，一位包着蓝色头巾的年轻妇人急匆匆地走出来，背上还背着个娃儿，看起来不算大。她穿着打着补丁的麻布衣服，只是这衣服看起来不那么合身，想必是生了娃以后，身材发福的缘故，但是衣物浆洗的很干净，显得十分整洁！一双月牙儿眼长的很是喜庆，不像是攻击性很强的那类人。 看到丈夫带了这么多人进来，里面有老有小的，王桂香倒是一愣！ “桂香，这是咱姐夫的朋友，赶紧去烧点儿热水给客人喝！”程石对着自家婆娘喊道，心里还想着让她泡点茶叶或者糖水，一想家里似乎没有茶叶了，至于那么一点点的红糖，还要留给妞妞。 妞妞是程石的女儿，两人成亲数载，只生了这一个闺女。 看到丈夫频频朝她使眼色，王桂香哪里还能站着不动，又见来人都穿着上好的细棉布做成的棉袄，赶紧点头，让他们稍候一会儿，热水一会儿就来。 刘氏赶忙说着不必麻烦，不过盛情难却，王桂香已经一溜烟地小跑到屋后了。 顾青山和胖丫不放心自家的车马，打算在门口看着。 除却这两个人，一堆人瞬间将程石家本就不算大的小屋给占满了，幸好娃儿们可以出去院子里玩耍，还有吴春花和廖红英，两人在门口照看孩子，否则这凳子都不够坐。 待大伙儿坐定，覃三娘才笑着说明来意，并将路上遇到黄大力以及他们一行人打算在此处定居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程石说了一遍，一来想询问他的意见；二来也想看看需要怎么办理手续，毕竟安家落户可不是青口白牙说说那么简单! 据她所知，首先县里或者是州府得有安置流民的政策，选定的村子要有相应的土地和宅基地能够提供。之后还要拜访里正，甚至是族老，有的规矩多的还要拜访乡长，签订契约之后要去官府备案盖章，这土地才算是落到自己手里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够他们忙活好几天的。 听他们这么一说，程石倒是明白起来，自家姐夫是个古道热肠的，只是这么多人都来十里沟安置，多少有些困难。其他的不说，就是里正那边都不是个好相与的，村里虽然好些闲置的房子，但全都被陈氏族人给占了，别说是肥沃的土地了！ 就算是他家，虽说也是外姓，可自他爷爷那时候便已经迁过来了，也算是村里的老人了，可在陈氏族人跟前，还是抬不起头来，也就是他们家有祖传的打铁手艺，众人都用的上，才能给他几分薄面。 见他面上不似刚才从容，覃三娘跟何英远一对视，便知道落户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古以来都是不二真理！ 何况，刘氏和吴春花几个都对此处山水甚为满意，她也不想再往南去了！天寒地冻，光是想想就头疼！再说，不管去哪儿，都要经历这么一遭，现在有人领路，要比两眼一抹黑强了许多！ 何况，覃三娘对此处也是满意的，虽然这会儿是冬天，但也能看出这是块好地方，沿着河边的那一大片土地，一看就非常肥沃的！还有，十里沟离官道近，距离州城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工夫，着实是太方便了！就是以后他们家里做个买卖，也方便！ “程石兄弟，咱们走了一路，能到此处实属不易！日夜盼着就想有个地方落脚！我看着咱们这十里沟，真如同黄大哥说的一样，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就是土地都比咱们家乡的肥沃！ 当然，我们也知道这安家落户步骤繁琐，规矩也多，咱们也不能让你白忙活，除了买地置业需要打点的，我另外给你五两银子，如何？” 五两银子，足够一户人家一年的花用了，覃三娘不相信他不会动心，何况这铁匠铺子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生意，再说，就算是店里买卖好，谁又会嫌弃银子烫手！ 五两银子？！ 在外头准备添水的王桂香恰好把这一段听到耳朵里去了，心下瞬时激动起来，就像是有一头小鹿在撞！又看到当家的一副呆愣的模样儿，心下更加着急。转身快步去自己的房里，小心翼翼地将攒下来的红糖拿出来，心一横，全部倒在了水罐里！ 返回堂屋的时候，只听到自家丈夫说话，“夫人不必这样客气，咱们村现在逃难的人挺多的，我下晌就去里正家里走一趟！” 王桂香松了口气，心想这憨瓜还没有笨到家！成不成的也要去说说，何况这家人有钱！这事儿就成功了一半！ 提着糖水罐给众人倒上，王桂香很有眼色地走到覃三娘身边，笑着说道，“夫人先喝口水，晌午就在我家用饭吧！下晌就让当家的过去问问！” “那真是太麻烦你了！”覃三娘看了一眼手里的碗，竟然是茶色的，看来是红糖水，心想这妇人倒是个心思玲珑的，比她丈夫灵活许多。说着，便让大娃拿过自己的背篓，从里面取出一块五六斤的腊肉并一只烧鸡，还有一袋子的米递给她。 看到腊肉的时候，王桂香的眼睛都已经直了，到后来的烧鸡和米袋子更是让她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虽然现下家里还不至于饿死，可她自己都数不清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吃过荤的了！这腊肉看起来红白相间，切片爆炒就得流油！还有那烧鸡，更是肥硕的很！她都快流口水了！ 程石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儿去，大人不好意思开口，娃儿可没这个顾虑。王桂香背上的小女儿牙牙说着，肉肉，肉肉……吃肉肉！ “妹子，赶紧做饭吃吧，我看娃儿也饿了，我去帮你的忙！你们这娃娃有一岁了吗？说话真清楚！”吴春花赶紧说道，俗话说吃人嘴短，这程家夫妇拿了这肉，怎么着都会好好给他们去办事。 “妞妞已经两岁了！”王桂香边说边引着她去灶房，倒不是真的想让吴春花帮忙，只是肉太贵重了，自己不敢上手去拿，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肉真的是送给自家吃的！ 听她这样一说，吴春花心下有些惊讶，这娃娃看起来个头小的很，刚才说是一岁了都是她往大了说的，不过面上还是笑着，夸奖她家妞妞机灵，口齿清楚！ 第132章 王桂香 听到自己的娃儿被夸奖，作为父母哪里会有不高兴的？王桂香心下更觉得对覃三娘一行人亲近了几分，当下便热热闹闹地带着吴春花进了厨房。 时下已经过了晌午了，但十里沟这边本就是一日两餐，这样可以省下晚上的粮食！何况冬天里，也没什么活计，晚上又睡得早，真的不必吃晚饭！ 想到覃三娘给的腊肉和鸡，王桂香也不想小气了，冬天里菜色本来就少。怎么办呢？她狠了狠心，将家中过冬储存的萝卜、白菜还有南瓜、冬瓜各拿出一些，这都是准备吃到年后的。春天里万物复苏，有了野菜，就饿不死了！ 刮了刮油罐子底下的一层薄油，王桂香叹息一声，早知道昨日就去买点儿板油儿炼油了，这点儿油哪里够用？！ 吴春花看出了她的窘迫，撸着袖子边点火边说道，“腊肉切的肥肥的，到时候一煸，油就出来了。我以前是穷苦人家的，炒菜都是用南瓜蒂儿轻轻沾一点儿油星儿呢。” “想不到嫂子也过过苦日子。”王桂香有些诧异，吴春花等人都穿着簇新的棉袄，看着也是跟人平起平坐的，原以为她也是富贵人家的，毕竟那细棉布的衣裳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里正家的婆娘和小女儿去年过年穿过，当时可是羡煞了她们这些个 小媳妇。 吴春花哈哈一笑，“嫂子我呀，以前过的日子如同黄连水，多亏遇到了覃娘子和刘婶子，这才过上了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虽说是逃难，但我觉得真是掉进了蜜罐儿!” 说着，吴春花便将他们一路走来遇到的事情娓娓道来，当然，很多事情不乏她的删减和美化。 总之，听得王桂香眼神灼灼，这可比听村口大榕树底下的老人们讲古，有意思多了！而且，照这么说来，这覃娘子是个有真本事的。这吴氏母女只是跟着他们鞍前马后，赶个车做个针线活儿，就能得到这么多好处，那若是自家给他们安家出了力，肯定也少不了好处！单从这腊肉和烧鸡就能看出来，这家人是个大气的！这些东西就算是过年过节，大伙儿也都不舍得这么送呢！ 王桂香手脚利落，不过半个时辰，就整治出了四菜一汤，腊肉炖白菜，萝卜鸡汤，炒鸡蛋，蒸南瓜、冬瓜鸡蛋汤和切块儿的烧鸡，虽然是只有四道菜，可这分量都是往大了去做的，上菜的盆都是脸盆大小的的，这还是去左邻右舍借的，否则他们家是没有那么大的汤盆的。 主食是白米饭，覃三娘之前给她的一袋子米，王桂香也没有抠搜，全都煮了白米干饭。 这稻米可真好呀！细细长长的米粒，看起来晶莹剔透，光是闻起来就一股子浓郁的米香！竟然比他们种出来的稻米，品质还好上几分！也不知道覃娘子是从哪儿买来的米？这样上等的大米恐怕得花不少的银钱。 好在王桂香不是个抠抠搜搜的妇人，纵然自家已经很久没吃过干饭了，也没想着要贪墨覃三娘的东西，将大米和肉全都给煮了，这才有了这几盆分量足够的菜。 覃三娘等人也不嫌弃，他们一路上风吹日晒，纵然有粮食，也很少能吃到这么热乎乎的柴火灶饭，娃儿们自成一桌，其他人自顾自地将饭吃完。这么好的饭菜，王桂香两口子也不再了客气，赶紧吃了个饱，这可是过年都吃不上的！ 覃三娘倒是不缺这点吃食，毕竟她还时常到空间里给自己加餐。空间里超市基本上已经给搬空了，现在她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面有她囤的各种好吃的，热腾腾的胡麻饼、环丝饼和葱花饼，配着羊肉汤、胡辣汤，真是美得很！ 看到大伙儿都吃的差不多了，覃三娘感叹，“桂香妹子的手艺真是不错，这家常饭菜吃起来，比那饭馆的都不差什么了！” 得到覃三娘的肯定，王桂香还是挺高兴的，不过刚才覃三娘吃的不算多，她知道人家这是会说话，可不会真的认为自己做的比饭馆的大厨手艺好！当下便笑道，“覃娘子说笑了，都是您给的肉扎实，否则光那些萝卜白菜，哪儿能做的这么好吃？！” 这话不算作假，这萝卜白菜吃了一冬天感觉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不过但凡沾上一点儿荤腥，这味儿就提上来了。 饭毕，稍事休息。 想到今晚睡觉的地方还没有着落，刘氏有些着急，询问，“三娘，咱们今晚住在哪儿呢？程家屋子不多。”再说就算是人家屋子足够，刘氏也不好意思雀占鸠巢！ 他们倒是也可以住在野外露宿，这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不过下晌的时候天气有些阴沉，刘氏担心会落雨。 江南多雨，果然名不虚传！这冬天里恐怕得下雨雪，在野外的话确实太遭罪了！ “三娘，婶子，不若我们去村口的那些空置的茅草房里过一夜也成。”吴春花插话道。 刚进村的时候，吴春花就注意到村口有些茅草房子，墙头东倒西歪，估计已经废弃了很久，否则不会是那般光景。 但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毕竟他们一路上幕天席地也是常事。 想到软乎乎的床，覃三娘实在是受不了睡硬地面了，也不想蜷缩在车厢里，每日里和衣而卧，一点儿不解乏。 “你们别担心，我待会儿去问问程家娘子，看能不能寻摸个住处。”程家住不下，但十里沟这么大，花费点儿小钱，相信不难找到住的地方。 知道她又要花费银钱，刘氏虽然有些心疼，可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这一路，她已经习惯了处处听大女的，大女有神仙提携，手里也有点银子。她只是担心等到他们安定了，神仙就走了，毕竟人家也是很忙的，到时候可怎么办？所以银子还是得省着点儿花！ 这些话，还是等安定了以后，再和三娘好好说道说道。现在事情够多的了，不能让三娘再忧心。 吴春花知道自个儿即使给钱，覃三娘也不会要。只能想着多干些活儿，以后日子长着，总能帮上三娘家的忙。 第133章 里正婆娘王氏 灶房，王桂香等几个妇人正在刷洗收拾。 忙完了手头的活儿，覃三娘擦了手上的水，对着王桂香说道，“桂香妹子，你看今日天色渐晚，我们也不方便留宿。想麻烦你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寻摸个住处，不拘是空房子之类的。咱们也不白住，也不能让你白忙活！”说着，便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儿小碎银递到她手中。 这银子足足有半两，五百个大钱！寻常有路过的旅人投宿，一晚上也就是三四文钱足矣，就算是覃三娘他们一行人住上个十几天也是够了的，村人肯定高兴！ 王桂香拿着银子的手有些发烫，她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摸银子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呢！ “哎呀，覃娘子你给的钱足够了！我这就去问问谁家的房子能空出来？”王桂香喜形于色，今儿真是走运！吃了一顿带肉的好饭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往里进银子。 覃三娘是个大方的，至此，王桂香是真的希望他们能在这里安居了，谁不希望跟个大方的人相处呢？ 自家丈夫势单力薄，虽然是个铁匠，可也是个外来户，好在她娘家是隔壁的王屋村，家族里好多姐妹都嫁到了这十里沟，毕竟这处离着州城更近，放到过去年景好的时候，还能在官路上摆摊儿卖个果子、帕子什么的，多少都能贴补家用。 再加上丈夫的姐夫是镖师，还是个头儿，原住民也是多少能给点儿脸面，虽然他们平日里也用不到押镖，但镖局的镖师，一听就是个武功高强的！ 可是程家穷啊！若是能得了贵人的提点，说不好就能吃饱穿暖了呢！又想起，年前她阿娘去寺里上香，是说今年程家会遇到贵人提携来？！ 王桂香福至心灵，只觉得一道气直冲天灵盖！难不成这覃娘子就是他们家的贵人！ 急匆匆去了自家卧房，将正在小憩的程石喊醒。 好不容易吃了顿饱饭，还是有油水的，程石难得想眯一会儿，下晌还要去里正那儿呢！见媳妇过来，倒是也不恼，问道，“妞妞娘，你这大晌午的干啥呢？咋不在外面招呼客人？” 顾青山和何英远自去车厢里休息了，只有女眷和娃儿们在院里溜达、聊天。 王桂香小心地将背上的妞妞解下，想必是吃饱了，今日闺女十分乖巧，已经睡着了。 程石赶紧去给媳妇揉揉肩膀，不得不说，这汉子是个疼媳妇的。 看到丈夫这样，先前因为嫁给外来户的不甘也都消失殆尽。之前因为自己非要嫁给程石，她阿爹阿娘和兄弟都不同意，那嫂子们也没有少阴阳怪气！她懂，他们才不是真的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只是觉得若是将她嫁给个条件殷实的，家里还能多赚点儿彩礼钱。 偏偏她就要嫁给程石这个铁匠！如今就算是穷点儿，也没想过去要娘家的接济。 “看，这是啥？！”王桂香高兴地打开手掌，一块碎银子赫然出现在她的掌心，说完，还用牙咬了咬。 “是真的银子！当家的！” 猛然看到这么一块儿银子，程石心下也惊讶，随即也就明白了，这肯定是覃三娘等人给的，只是她们之前不是说了办成之后是五两银子吗？ “媳妇，这银子是干啥的？覃娘子给你的？”虽然心里有疑问，程石也小心地问道。他是个铁匠，样貌上看起来也是个粗人，实际上心思细腻，并不是个莽撞之人。 没有看到他眼里的狐疑之色，王桂香自顾自地高兴说道，“覃娘子他们，让我给他们寻摸一处歇息的地方。这不，就给了这么多钱！真真是个大方的，就是里正婆娘都没有这样大方过！” 说到此处，王桂香撇了撇嘴，里正婆娘王氏说来也是她们村的，仗着自己嫁给里正，身份水涨船高，平时没少在他们这些个小媳妇跟前耀武扬威！ 听媳妇这么一说，程石倒是明白了。这家人还是很知礼数的，再说寻摸个空宅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十里沟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空房子！许多逃难的村民虽说口里说着会回来，可是此一去，谁知道是死是活？也有直接将宅子交给相熟的村人照料的，也算是送人了！不过要找到合适的房子却不容易，那些个好点儿的，全都被人占了。 “媳妇，这事儿我待会儿去里正家里的时候，一块儿跟他提一提，总之，覃娘子她们是要在咱们这里安家的，若是能成，先找处地方安置也是使得的。” 别人找不到好房子，但是里正肯定是有这个本事的，不说别的，那几座好房子可都是被里正和族老们把持着，说是以后有落户的可以卖掉，卖房子的钱财也要平分给族人，当然是不包括程石这个外姓人。 “可不就是嘛，我也是如此想的，你想想人家覃娘子这么信任咱们，总不能给人家个四处漏风的茅草房住着吧！ 这事儿少不了要跟里正说声，这个钱你拿着，买点儿东西提着去，省的里正婆娘再嘴碎！”王桂香将还没有捂热的银子递给自家汉子，又耳提面命道， “这事儿，你给我上点儿心！年前我娘不是说了，今年你们老程家会遇到贵人，我瞧着，这覃娘子八成就是你的贵人！”王桂香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 若不是如此，她也真真不舍得将家里的鸡蛋都拿出来做了羹汤，还有覃三娘带来的米肉，也基本上都做了吃食。 你娘什么时候说过？！程石心里嘀咕，倒是不敢真的这样说！就他那个丈母娘，堪称个母老虎，让他去问也是不敢的。 不过，这时代人们对于神仙之说近乎执迷，虽然不知道是否有这回事，但是也不妨碍他严肃地点头，俨然要把这事儿当成是头等大事儿来办！ “媳妇，我晓得了。”程石很上道儿的答应着，“你瞧着我该买点儿什么给里正送过去？”媳妇比她机灵地多，为人处世方面也是拔尖儿的，他不是那种看不得媳妇比自己强的汉子，问起来丝毫没有压力。 王桂香略一沉吟，“平日，里正都喜欢喝上一口儿，你就去九婆家打上一斤酒，再买上一提点心。要猪油多多的油酥饼，里正婆娘好这一口！” 第134章 山地 虽然平日里看不上里正婆娘，但王桂香是个伶俐的妇人，对于里正婆娘的喜好清楚的很！县官不如县管的道理她懂！里正虽然连个官儿也算不得，但在他们村里，就跟土皇帝差不多，轻易不敢得罪！ 而枕边风威力无穷，里正婆娘自然也没人敢得罪。 得了媳妇的嘱咐，程石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披上棉袄出了屋门。 覃三娘等人在厅堂里等待，见他出来，连忙起身说道， “程石兄弟，你可是要去里正家里？我家都是妇孺，不若就由何兄和青山兄弟跟你同去吧？”覃三娘更是开门见山地介绍起来， “何兄可是我们北地有名的才子，当年童生考试的案首，弱冠之年就是秀才公了！若不是近些年来战乱频繁，耽误了赶考，说不得早就是举人了！” 一来何英远是秀才的身份，通身的气度不容小觑，就算是里正，也希望村里能多住进一些读书人，若是以后中举甚至是做了进士，那可是能光耀的十里沟的！二来，何英远心思缜密，为人腹黑，可不是普通书呆子可以比拟的，有他出面事半功倍！ 顾青山战斗力强悍，可以保护何英远的安全，也能起到震慑他人的作用。哪里没有阴险小人？很多时候就看你拳头硬不硬！ 想不到他们之中竟然还有秀才公？还是案首！程石脸上的神情更加肃穆了！自己刚才竟然是跟秀才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秀才公见到县令都不必下跪的，这不是相当于跟县令一起吃饭了嘛！ 程石脑补了很多，感到很是激动，对于媳妇说的贵人一词，更加深信不疑了！ “那真是太好了！里正最是喜欢读书人了！他家里的二郎就是童生，年后也要到镇上的书院就读呢。”程石搓着大手说道，神情憨厚。 十里沟没有秀才公，这可是里正的痛处！ 想到此处，程石觉得自己不是去求里正了，简直是去给里正分忧的，瞬间走的雄赳赳气昂昂! “等一下，我还准备了些礼物带给里正。”覃三娘拦住他，吴春花和胖丫抱着礼物快步走过来。 一匹棉布、一条五六斤的腊肉并一包点心，礼多人不怪！ 纵使里正是个爱财的她也不怕，还生怕他不爱呢！只要有所求，就能办成事儿！ 看到这些个礼，程石便不打算再去买酒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可远远超过九婆家的一斤散酒了，就算是里正娘子，看到这一大匹细棉布也要眉开眼笑的。 里正也是陈姓族人，距离自家大概半个村子的距离。 顾青山和程石将礼物拿好，何英远悠然地迈着步子跟在身后向里正家去了。 王桂香是个健谈的，下晌的时候，便跟覃三娘和刘氏等人说着村中的情况，倒是让众人对于十里沟有了一个大体的认识。 十里沟现有人口五十多户，其中二分之一都是陈姓，当然以前村中人口满员的时候，陈姓占了更大的比例，最高的时候达到十之八九。 这几年不少外来的人逃难过来，十里沟因为位置比较优越，吸引了不少的流民安置。所以，这会儿呀，就算是外姓人也有一定的发言权了，不再是陈氏的一言堂。 说到此处，王桂香叹了口气，“不过呢，咱们这处土地肥沃确实不假，最好的那片地却都是陈家人的。” 土地不好，他们家的粮食收成也不高，幸亏自家汉子还有个打铁的手艺，多少能补贴家用，否则他们恐怕是连粥都喝不起了！ 刘氏安慰道，“哪处都是这样的，从来都是原住民有好的宅基地和土地。你们家爷们是个能干的，总归过了这几年，遇到好的年景也能存下些粮食。” “谁说不是？咱们连逃难都过来了，还怕种地？就算是荒地咱也能伺候好！”吴春花的阿爹是个种地的好把式，她也学了很多窍门，相信只要是买了地，她就能种好。这十里沟的土地，就算是那些荒地，看起来都比她家之前的田不差些，故而才敢如此说道。 “想不到嫂子还懂田地上的事儿？不过现在的地都荒了，到时候你们少不得要开荒。若是你们有牛，也不费多少力气！”王桂香建议道。 牛是金贵物件儿，十里沟只有两户人家有牛。但是覃三娘家里可是有三匹马车的，牛再贵也没有马值钱不是？！ “咱们这边有山地吗？”覃三娘倒是不怕山地或者荒地多，甚至是沙地也是可以的。 山地可以用来种果树，荒地可以开垦追肥，种豆子蓖麻之类的都是极好的，不出两年都可以养肥。至于沙地，可以种番薯呀，番薯就是地瓜，产量高，口感好还顶饱，这些都可以放在空间里先育苗。 经过空间水浇灌的秧苗，一定能长得又快又好！ 之前，她吃过葡萄之后将籽儿吐在屋后的地里，又突发奇想地用井水浇灌了几次，想不到过了没多久，这颗葡萄籽便奇迹般生根发芽儿了，现在都长到一米高了，她有理由相信，这水能加快作物成熟！而且，她还存放了很多百科书籍，其中就有庄稼培育方面的，到时候随意看看，相信差不到哪儿去。 听她这么一问，王桂香也有些疑惑，毕竟山地都是没人要的，要了干嘛？种竹子？种树？挣不了几个钱呀！但还是耐心地回答， “山地倒是多的很，像咱们村周围就有三四个小山头儿，不过都是些荒山，就是开荒都难呢！就算是能种果树，也得好几年才能结果，不划算！” 她没说的是，之前也有几户人家在山上种了桃树，没成想桃子刚成熟便遇到了山匪劫村，还没见到钱呢就全部被山匪抢了去，而且树也被烧了！她私下里想让覃三娘等人在此处定居，这可是程家的贵人！那不就是她的贵人！她上无公婆，也做的了丈夫的主，程家就是她自己的。而且，山匪不是被剿的差不离了嘛，应该是无大碍了！ 殊不知，听她这么一说，覃三娘却是对此处更加满意了。 第135章 诚不欺我 首先，十里沟地理位置着实优越。其次有不少的土地，就算是荒地也不怕，总归是能养肥的。 十里沟虽然说是陈姓族人占优势，但外姓人也不少，只怕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姓人会越来越多，如此一来，他们也不算势单力薄！毕竟何英远那个狐狸很是会鼓动人心呢！ 特别令她满意的就是山地了，到时候买上一座山头，还不是自己说干嘛就干嘛，院墙一围，私密性极好！最适合闷声发大财了！ 而且时下没人愿意要的山地肯定价格便宜，她可是有很多想种植的水果，什么桃树、杏树、李子树，甚至是葡萄、无花果、苹果、梨之类的，她都想试试！ 据她一路观察，果子之类的还是很有市场的，因为这时代水果的种类真的太少了！ 走了这么远，也算是逛了好几个城池，也就见过桃子、杏子和梨子，也许其他的葡萄、苹果之类的，倒是也有，但都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消费的了！她要把这部分市场带动起来的话，那也是很厉害的！ 覃三娘幻想可以做个悠闲小地主，前世实现不了的愿望，希望今生能够达成！她如今有儿有女，自是心满意足！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么多女人！ 几个女人天马行空的聊了一会儿，便看到程石等人相继进了家门。 王桂香比自己还要着急，覃三娘还未询问，她便开口问自家汉子，“石头，可咋样？里正说什么？可是答应了！” 程石一脸激动地点头，“成了，里正答应会给覃娘子他们安置，还有宅基地，明日也会带着他们过去选。” 也无怪乎程石激动不已，刚才他可是在里正家里喝了热茶，里正婆娘笑盈盈地给他们泡了浓茶，那个味道香的很！这可是陈姓族人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茶叶一般都是过年过节用来招待贵客的，想起刚才的场景，程石便内心荡漾。 “里正还亲自给咱们煮了茶，知道何兄是个能耐的，里正还说，有秀才能够在咱们十里沟安置，这是无上荣耀！ 村东头那几间空房也是任由他们选择呢！这几日也可以过去住着。”人是他带过去的，能得到里正的重视，程石与有荣焉！ 听他这样一说，饶是王桂香都惊讶了，高兴地看向覃三娘等人，“覃娘子，那可真是太好了！村东头那边的几座房子，盖的都是极其结实的，回头我带着你们过去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刘氏等人内心雀跃，一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想不到事情竟然办的如此顺利！ 只覃三娘知道，这多亏了何英远的秀才头衔，当然他们送的礼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总之，事情办的顺利是件好事！ 黄大力赶来的时候，正值傍晚。 覃三娘等人正在村东头的房子里安置，这房子虽然是泥坯房，但是建的很是坚固，看起来也十分整洁，看来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王桂香倒是给她解了疑惑，说是此处经常有来往的客商，若是不能进城住宿，倒是可以在这里歇歇脚，一晚上也就花个十几文钱，便可以住的很好。陈姓族人便将这处收拾出来，给来往行人歇脚，也算是有个进项。 “原来如此！”虽然这房子还算是不错，不过对于覃三娘来说，还是有些过于简陋了。 这泥土地面都是夯实的，若是下雨天或是洗了澡，只要有水，少不得又得将鞋底弄的脏兮兮的。 泥坯糊成的墙壁颜色灰暗，加上窗户都小，即使外面阳光正好，屋里头也会暗沉沉的，平白弄得心情不好！她喜欢青砖瓦房，窗户开的大大的，每日清晨有阳光洒落进来，院子里再种上一棵梨树，几株玉兰花，清风中摇曳，散落一地花瓣，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吴春花对这屋子却是十分满意，他们家以前也是住泥坯房，还没有这个建的好！ “覃妹子，你这动作快的很呦！”黄大力高亢的声音自外面传进来，果然是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覃三娘等人赶紧出去，他们能这样顺利地安置，还多亏人家的帮忙。 “黄大哥来了，说来还多亏你给介绍了条路子，程石兄弟和桂香妹子都是好人，否则事情可不能这么顺利！你们镖局交接可算顺利？” “哎，一切都好，放心！”说着，黄大力也进去看了看屋子，点头，“这屋子不错，要得！既然里正答应让你们落户，就别再担心了！明日便选宅基地，顺带着将田地也选了，只是一定要记得去官府备案。妹子你们也都是明白人，定然不要省下契税钱，过了明路也能心安！” “黄大哥说的很是，明日肯定要去官衙一趟的。”知道他是真心替他们考虑，覃三娘等人俱是点头感谢！ 天色已晚，黄大力走镖两个月，今日好不容易归家，自然是婉拒了覃三娘留饭的好意，家里还有妻儿和老娘，多日不见，他也想的紧。 覃三娘也不再强求，只是从背篓里拿出一小坛酒和一包点心，“黄大哥，这是一点儿心意。礼轻情意重，等到我们安置好了，说不得盖房上梁的时候还得麻烦您过来撑场子！” 知道覃三娘不是个小气的，不过如今酒价贵，这一坛酒少说也要四五斤，就算是口味一般的，也得三四两银子了！他平时也好这一口，真的是很难拒绝呀！ “妹子，你可真是知道我喜欢什么！得嘞，那我便厚着脸皮拿着了，这一个月我都不外出走镖了，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让程石去寻我就行。” 说完，又对着自家内弟嘱咐，无非是要好好照顾覃三娘等人，这都是自己的朋友，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 现如今，程石已经见识到了覃三娘一行人的本事，个个都是不简单的，就算是那几个娃娃也都是知书达理的，跟村里的娃儿不同！再听到姐夫如此郑重地嘱咐自己，自然连连点头。 大娃他们自从跟着覃三娘认字，之后又跟着何英远学了几天的劝学篇，也算是正式启蒙了，周身是有那么一丝丝书卷气了！ 腹有诗书气自华，古人诚不欺我也…… 第136章 宅基地 王桂香办事能力不错，找的这家有两间厢房、两间偏房，他们几家人凑活着倒也能住。 关键这户人家院墙完整，安全性有保证，另外屋子地面铺的石砖，这比泥土夯实的地面强了不知道多少！ 虽然覃三娘更想拥有独立的空间，但奈何现实骨感，还要再忍耐一段时间。 但对于刘氏等人来说，能够在夜里踏实地睡上一觉，简直做梦都要笑着的！ 晚饭时分，刘氏决定还是在一处吃饭，他们几家的粮食现在都放在一处，还没有吃完，总不好现在就散伙。 另外顾家父女显然也是不会做饭的，作为操心了一路的长辈，刘氏觉得也不便在这个时候提出分灶，没得伤了情分。 逃荒路上没有养成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上了饭桌略微祭奠一下五脏庙，覃三娘便询问下午去里正家的情况。 这回倒是何英远主动说起来，陈里正是个精明的，明日选取宅基地的时候也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另外，这处房子他们可以安心住下，到时候安定下来，他打算在村里开私塾。 听到此处，最为惊讶的是廖红英！倒不是担心自家夫君耽误学业，而是他平日里也不是操心费力的主儿，有教书育人的工夫，他还不若多读几本书！ 说白了，廖红英就是觉得自家的高岭之花终于接地气了，这真是可喜可贺！ 刘氏和覃三娘听说这事儿，倒是很高兴！以后他们家的娃儿都可以上学了，连面试都省了！毕竟他们已经跟着何英远学习了一段时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总不能为难自己的徒弟吧？！ 不！他会！ 除了小二觉得无所谓，还在一如既往地干饭之外。大娃众人都肉眼可见的面上一苦！ 对于他们来说，何秀才是个严师。平日里若是他们背不出书来，都是要戒尺伺候的，逃难路上没有戒尺，就用小竹竿代替了。听何明哲说，那戒尺的威力，又岂是小小竹竿儿可以比拟的？！所以就连何英远家的大儿子何明哲，听到自家阿爹将来会做自己的私塾先生，心里也是排斥的！ 这相当于学堂就是家里，家里就是学堂！还有没有一点儿自由？！ “那以后这几个娃儿，还要托付给何兄你了呢！说起来我们也放心的很！”覃三娘内心雀跃笑着说道，这真是个好消息，今天是个好日子！和所有鸡娃的老娘一样，能跟老师搭上关系，简直不要太方便！ 就连顾青山也难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家阿织也拜托何兄了！” 虽然时下，女娃儿不能上私塾，但是他相信覃三娘和何秀才都是开明的，否则路上就不会给阿织和阿囡一块启蒙了！况且，之前覃三娘同黄镖头说的那一番女娃儿更应该识字的话，顾青山也听到心里去了。 他就一个女娃儿，可得好好培养！等到安定了，他便可以耕种、打猎，挣点儿银钱不成问题！养一个小娘子，简直太小意思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纵使何英远也觉得覃三娘说的没错，女娃儿认字没什么不好。但时下毕竟提倡女子要矜持，最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嫁后要相夫教子！和覃三娘所期望的不同，他倒是觉得女娃儿不能在科举上有所建树，倒不如多学些实用的技能。 “这当然是没问题的，不过女娃娃的话，我觉得除了识字之外，最好还要学习一些生活技能，诸如厨艺、织布或是刺绣，以后也能有所依仗，是个吃饭的本事！” 听他这样一说，廖红英倒是有些不高兴了，刚夸了他两天，现在又固态萌生，果然是覃娘子说的大男子主义，真真是本性难移！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毕竟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在外面拆自家人的台。 倒是覃三娘认真考虑了一番，认真地说道，“何兄说的很是，除了识字，她们还要学习的更多一些，技多不压身！ 也不知道去哪儿寻找专门教习女郎的女先生？倒是要好生寻摸一番了！” “当然，阿织也一起学吧。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听她如此一说，阿囡和阿织倒是很乖觉地点头说好！ 相比较其他女娃儿，她们已经很幸福了，读书虽然也辛苦，但比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去挖野菜的日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呢！ 吴春花羡慕的很，只是胖丫年纪大了，现在学习也晚了些。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人，胖丫不是学习的材料，但她力气大，干活出力是把好手！ 晚上，众人终于不用露宿野外，头顶不再是星月或是逼仄的车厢顶棚，有屋盖的感觉真好！一夜无梦！ 翌日，清冷的晨雾撒进一缕缕光芒。 覃三娘起床的时候，刘氏等人早就起来了，此刻院子里正传来众妇人的笑声，这家后院有水井，用水很方便。 早饭还是清粥小菜，不再用继续赶路，这粥吃起来都觉得香甜了。 吃过饭，程石便赶过来了。今日要带着他们去选取宅基地和田地，这可是庄稼人的头等大事，程石可不敢耽误。 寒暄一二，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前去跟里正汇合。 为啥都要带着呢？他们初来乍到，若是将娃儿们放在家里，是不可能放心的！ 毕竟人心险恶，那些拍花子可是无孔不入。另外，他们可是四家人，宅基地和田地都要分别选择四处，每家的选择不同，覃三娘也不能帮别人拿主意。 大榕树下，里正和几个族老已在等待。 “里正阿叔，各位族老。我把人带过来了，这些便是打算在咱们村落户的覃娘子等人。”程石恭敬地地说道，对于这位严肃的里正，他向来都是惧怕的。 里正名为陈升，不同于覃三娘印象中的方正面貌，竟然是个身材矮小、干瘦的小老头儿，只那一双眼睛尤其明亮，一看就是个精明的！ 至于其他几个族老，则都是普普通通的白发老者，与之相比，多了几分慈眉善目。 覃三娘不是以貌取人的，当下还是同众妇人敛衽一礼，算是打过招呼。 “陈叔，这是覃娘子一家、吴氏和顾兄弟各为一家，我们一共是四户。今日就麻烦您和各位族老，给我们把把关，选个地方安家落户。”何英远上前，恭维着说道。 说这话时，何英远嘴角露出淡淡的恰到好处的笑容，配上他绣着青竹的长衫棉袍，一派器宇轩昂之感油然而生。他虽然清高，但并不迂腐，该讨好的就要讨好，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点儿何秀才可是明白的很。 第137章 三娘买地 果然，听他这样一说，里正和几个族老都赶紧上前，直呼客气。 “秀才公客气啦，咱们马上都是守望相助的村人了！再说您能来这里定居，是十里沟的荣耀，咱们的娃儿们以后还得仰仗你。”一位拄着拐杖的族老上前说道。 昨日里，听自己兄弟说起这家人，知道他们是知礼的人家，他兄弟便是昨日里引路的那位老汉！ 里正扫了其他人一眼，精明的眼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颜面，心里更加满意了！ 这群人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流民，说白了，人家只是看中了十里沟这块地方打算定居。这样的人，其他的村里也得抢着要，他可不能让人截胡了去！昨夜想了一宿，今早他便赶紧去找了几位族老，务必办好今日的差事，省的到手的先生又跑了！ 还有他那个目光短浅的婆娘，说这家人是个大方的！那匹细棉布成功地把她给收买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他可不是见钱眼开的，这是为自个儿孙儿琢磨名师呢！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谁不喜欢这样会来事的人家呢！总归这回婆娘没有生事儿，也算是这家人心思灵活了！是些会来事的妇人！ 今日一见，陈升心里又有了新的计量，它本以为何秀才就是个惊喜了，加上那姓顾的后生也是个练家子，若是能为他们村所用，在这乱世那可是多了一重保障！ 可这会儿见到其他几个妇人，光是言谈举止也都不是简单的！特别是被称为覃三娘的那个妇人，眉目端正，身姿挺拔，竟是有几分大家主母之风！说她是大户人家落难至此的，相信没人会怀疑！ 虽然心下千回百转，陈升面上依然不显，只仔细看的话，才发现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几分。 “咱们村里现有空房子也是不少的，像你们现在安置的就是不错的屋子。若是不想重新盖屋或者嫌盖屋麻烦，可以先住着。 当然，若是宅基地的话也有几处，我可以带你们过去看看。” 住？当然不是白住！而是指的将房子买下来！ “多谢里正，那处房屋确实不错！只是我等还是想四处看看。几家的孩子关系极好，都想着能凑在一起的话，能多个伴儿。再就是若是以后开了私塾，也需得宽敞一点儿的地方。”何英远拱手说道。 这是他们昨日商量的结果，覃三娘和何英远都想着要重新盖房，前者是想依着自己的心思，盖一处宽敞的青砖瓦房，后者则是有洁癖，他怎么能住别人住过的？！这不行！ 至于顾青山？则是想着在距离山边的地方安置，好方便他打猎。 吴春花倒是无所谓，但是要同覃三娘等人离得近一些，毕竟她们两个女人，怕不安全。 陈里正倒是没觉得不耐烦，反正宅基地也是需要花钱买，自己能得的好处还多一些。 村里的房子？价格都是透明的！还有那些个房主的近亲在盯着，若是卖了钱，到底是平均分配还是往他们身上倾斜，都是个得罪人的事儿！没办法，都是些目光短浅的。 总之，对于深刻懂得独善其身的陈升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刚才说出这番话，也是因为几个族老在跟前的缘故！总不能让人落了话柄不是？ 一行人说着话，便先去看几处宅基地了。 能供他们选择的宅基地不算多，都是在村子边上。这倒不是里正故意为难他们，而是之前十里沟的人家太多，过于拥挤，比较好的位置都已经盖了房子。 虽说是逃难人家的房屋已经空置，但保不齐人家还要回来，官府那边也得十年以后才能消除地契，所以即使是里正，也不能私自将房子给拆除了。 剩下的可供选择的一共有三处，一处靠近河边，一处在村口靠近官路，还有一处正在山边。 一般人自然是认为距离官道比较近的那处是个好位置，不过这处的缺点就是吵闹，而且距离他们准备购置的土地也有些远，除了交通方便，倒是没其他什么好处了！ 陈里正等人给他们划出的土地，都是山脚下的，这些地以前应该也是有人侍弄过，只是目前都长满了荒草，又是正值冬天，一片枯败的景象！看着也有些萧条！ 见众人面色不虞，陈升也不着急，悠悠地说道，“咱们村中的土地大部分都是有主的，这块儿山脚下的以前也肥沃的很，好好侍弄侍弄也能得点儿口粮，且旁边有溪流，若是从溪流那边将水引过来，是可以种植稻米的。 而且，这块儿地面积大，这足足有二十多亩了，尽够你们四家捯饬了！” 说着，还用他那精明的眼睛扫了一圈儿，似乎是琢磨着，他们这些个老弱妇孺，真是没几个看起来能够种地的！ 刘氏蹲下身子，捻起一把土，拿在手中观察了一番。这土不是沙土，说起来倒真如陈里正所说，应该是能养过来的，不算是下等田。 吴春花也点了头，只要他们勤快点儿，多给地上点儿肥料，还是能养起来的，再说这边不缺水，比什么都好。 看到他们满意，覃三娘等不事农作的人，便更加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了。 而且，从她的角度上来说，对于这处土地不光是不排斥，甚至还比较满意呢！ 这里虽然不靠近官路，但是可以沿着溪边绕到官路，若是他们要进城的话，完全不需要经过村子里面，多了几分私密性，以后去买些东西也方便。 再者，此处宅基地与他们的田地距离不远，到时候干点儿农活也方便，不需要走很多路，在覃三娘的记忆里，王家的那几块地，可是距离老宅老远，每日光是走路都要小半个时辰！ 还有，旁边的小山也是不错的，虽然山头儿不高，估计也没什么值钱的猎物和药材，但好歹是座山！合适的机会她也打算将山拿下。 “里正阿叔，不知是否可以买块山地种植果树？”覃三娘指着旁边的小山，询问。 “这个当然是可以的，山地不值钱，若是小妇人想要种植果树，自去种就行！ 咱们村人是不会乱动果树的，只是这山地里种果树却是麻烦的很呢，要看到收入，也得过个三四年的！”里正摸了摸下巴，斟酌地劝说。 时下战乱，大部分人都是得过且过，能活一天是一天！ 听说覃三娘想种果树，陈升是有些惊讶的，虽然他觉得不太靠谱，不过这妇人是个打算好好过日子的！ 想到这里，语气也颇为平和，告诉她不必担心山地的所有权问题，若是以后她想要买下来的话，也可以去官府办理。但是山地不好耕种，有很多的石头，光是将石头开垦出来就要费不少的劳力，若是请人的话，那就更不划算了！ 听他这么一说，覃三娘倒是放心了！到时候她先在空间里养育树苗，之后再移种到山上，必要的时候就把山头儿买下来，反正用不了多少银钱！ 见众人都没有意见，便定下此处，作为未来的宅基地和田地。 第138章 陈升喝酒 因为是荒地，价格倒是不贵。一亩地五两银子，二十亩总共是一百两。 商量以后，覃三娘决定要十亩，她家人口比较多，虽然都是娃娃，但总会长大的，何况大娃儿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个大人了！她将来还打算捣鼓一些大棚蔬菜之类的，总之有现代科技的支持，作为穿越者，不种大棚蔬菜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穿越之旅！ 何英远夫妻两个都不事生产，他们只留下了两亩地，打算种些不需要精细伺候的豆子、玉米之类的作物，多少也能添点儿口粮，另外蔬菜也要种些！ 剩下的则是顾青山和胖丫母子平分了，他们都是能干活的，也就是家里人口不多，用不着那么多粮食。 陈里正看着手里的现银，心里有些惊讶，想不到这家人这么快就能拿出这样一大笔钱？！看来自己以前的判断并没有错！ “阿叔，不知道这地契是否需要咱们去官府备案？”何英远上前一步询问，毕竟是自家要住的屋子，他可不想突然被收回去。 “何秀才你大可放心，这个我会着人替你们办好。不过数日，这房契和地契便能盖章画押！”这不消他说，这事儿陈升打算好好办，他还担心这秀才公跑了呢！ 大盛百户设一里，所以里正可以直接去衙门办理土地售卖事宜，有专门掌管田地买卖的小吏会定期帮他们处理差事，何况是买卖荒地，小吏也会欢喜。 “那真是谢谢里正阿叔了，您办事我们再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是五两银子，您拿着，请衙门的差爷一起喝个茶！”何英远笑着递上一块银子。 陈里正心下更是高兴，这何秀才不光书读的好，就算是为人之道也是顶呱呱呀，可不是那些个迂腐书呆子可以比的！哎，这着实让他羡慕，想想他家老二，书读的没有人家好，到现在还是个童生，可是头脑却生生地读呆了，万事都不知道变通，时不时地能将他气个仰倒。 人比人，气死人! 陈里正决定不再纠结，只希望何秀才能帮自家儿子指点指点功课，最起码也能考上个秀才，不枉他们一家付出了这么多年。 “既然你们如此信任，我就却之不恭了。说起来，这衙门那边确实也需要打点，不过契税就不必了，这些足够了。”陈升笑着说道。 程石第一次觉得，原来严肃的里正阿叔，也是会笑的！而且这一天笑的次数绝对比以前他见过的加起来还要多！ “很是，仰仗里正您了！”刘氏等人也赶紧附和。 听他这么一说，覃三娘才知道，原来古今买卖田地和房舍，都是需要缴税的。而且都是称为契税，只是具体是多少比率，她倒是不知道，想来何英远肯定是明白这一点，才爽快地给了银子，麻烦他将房契地契办好。 正值晌午，虽然太阳不错，但毕竟是冬天，还是很冷的！只不过刚才大伙儿都在兴高采烈的选地，便觉不到寒冷了。 众人自然不能让里正和族老们白忙活，便提出要请他们吃饭。 陈里正推辞一番，便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像他们办理土地买卖，也是有好处可拿的，但是作为领导者，谁不希望得到更多的尊重呢？乡下人家，请吃顿饭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等饭菜都上齐了，陈里正和各位族老却感到有些惶恐了，这菜真的太丰盛了一些！ 为了招待他们，刘氏拿出了之前做好的坛子肉，切成大大小儿巴掌大的厚块儿上锅蒸制。还有腊肉、烧鸡，甚至还有新鲜的鱼，这当然是覃三娘找了借口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其他的菜色也不错，虽然是萝卜白菜，但仗着妇人们的巧手，也别有一番风味儿！还有腌制的酸菜也能做成美味！ 手里有了田地的吴春花，上手做了自己的拿手小菜，吃起来清脆爽口，就算是单吃，也算是很好的下酒菜了。至于主食，便做的白面和高粱面混合的二合面馒头，倒不是粮食不够，而是白面儿价贵，覃三娘不打算太高调，况且这饭菜已经够好的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懂！ “里正、族老们，尝尝咱们家的酒，这可是三娘自己酿制的。”说起这个，刘氏很是骄傲，没想到自家大女竟然还会酿酒！ 听说这酒竟然是覃三娘酿制的，里正等人笑哈哈地表示赞赏，会酿酒的妇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像他们十里沟就有一个酒坊，之前程石想要买酒的那家便是了，只是九婆家的酒与酒庄的还是有差距的！ 核心技术还是掌握在大家族的手里，所以像一些知名的酒坊，生意很是兴隆，这酒的纯度和口感是完全不同的。 喝过大酒坊的酒，再喝九婆家的散酒，陈升觉得没有什么滋味了！就如同掺了水一般！即使如此，若是村人孝敬他，给他打一壶九婆家的酒来喝，他也是很高兴的！ 对此，陈里正觉得理所当然，男人不都好这一口！？ 不过，在喝了覃三娘家的一口酒之后，他便不这样认为了，这酒的口感入口绵柔，喝下去之后还有回甘，竟然是难得的好酒，不比酒坊的差些了！ “大妹子，你家女子真是个厉害的！这酒吃起来真够味儿，都能拿出去卖了！”这回的了夸奖更加真心实意，刘氏听的高高兴兴。 其他几个族老也都顾不得寒暄，他们都是好酒的，平日里只有过年过节才能抿上一口，这覃娘子倒好，直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真真不是个会过日子的！ 人老了，就喜欢节约！不过，若是有晚辈愿意如此孝敬自己，老人们还是很开怀的。 “哎呀，这酒果然如同三娃子所说，有劲！”刚才拄着拐杖，特别热情的族公大声称赞！ “三叔公，就别喊我三娃子了，我都年纪一大把了！”听到叔公喊自己的乳名儿，陈升倒是有些恍惚，这都多久没人这样喊他了，他老娘死了两年了，自此村里再也没有太平过。能够喊他三娃子的人，有的已经不在了！想到此处，几人又碰了一杯，倒是开始缅怀起来了。 面对众人的称赞，覃三娘很是坦然地接受了，其实这酒只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她怎么可能会酿酒呢？!这都是提前跟刘氏商量好的，因为如果时机合适，她还打算做酒的买卖！ 空间里很一般的酒水，放到现在都是上品，趁此机会，她也想看看，时下人们的口味和接受度，总之，结果还比较令人满意的！ 至于其他的，她不是还有书吗？！书里写的很清楚，什么麦酒、高粱酒、果子酒等等，应有尽有！ 第139章 拾柴 总之，覃三娘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真的不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陈里正办事稳妥，三天后，众人便拿到了地契。 地契上面详细记载了土地的位置，田地的等级以及用途、持有人的姓名、籍贯以及田地本来的状况，后头还有衙门的盖章！如假包换！ 刘氏等人将地契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堪比最珍贵的东西。 “别看这薄薄的一张纸，有了这个，咱们就不是黑户了！任他是谁，都不能赶走咱们！”看到自家大女眼里的不在意，刘氏只能亲自教女。 对比，吴春花和廖红英深表赞同！ 田地不光是他们吃饭的依仗，还是他们身份的证明。逃难这么久，总算是安定下来了！众人心中的一股浊气，仿似突然之间清明了。 “三娘，婶子说的很是！有了田地呀，咱们的娃儿就能上学、科举，就算是自家去城里做个小生意，都不怕有人驱赶。”廖红英说的一本正经。 逃难的路上，大部分城池都不欢迎流民，甚至连他们进城补充补给，也只能停留一天！那如果是原住民呢？！就不至于如此了！ 听她一说，吴春花连忙点头！她也心有余悸。这次趁着落户的机会，她和胖丫重新落了女户，再也不必害怕胖丫阿爹那群人了！就算是将来遇上了又如何？自己已经是安家落户、独自生活的女户了！ 想到自己手里的银子大部分都买成了土地，高兴是高兴，可如今天寒地冻，想要种庄稼肯定是不行的，吴春花又有些忧愁了。她们可总不能一直在覃三娘家里吃吃喝喝，逃难的时候倒是可以厚着脸皮接受了，可现如今，再这样吃白饭，她心下不安！ 廖红英最近也为生计发愁！原谅根本不知道丈夫现如今腰缠万贯！ 在她心里，何英远虽然比之前少了些傲气，也愿意开设私塾教学了，可那好得好长时间之后才能见到束修，何况这庄户人家的束修数额也不大，甚至还有以农产品替代的，所以根本没有多少银子，能维持一家人的日常开销已是不错！至于还想攒下些银钱让丈夫去去赶考，那是不可能的！ 覃三娘心里也明白，这两个人八成担心未来的生活了！ 其实她这几天也想着，冬天里能做些什么买卖！自己手里的现银不算少，一共有一千多两。这些钱用来盖房，甚至是买山足够了，但是后续的粮种、耕种以及树苗，就是个无底洞了，她也不清楚到底需要多少银子，若是赔了怎么办？！ 所以，最重要的自然是开源了！ “现在是冬日里，这温度比咱们家乡如何？”覃三娘询问。 在原主的记忆里，家乡所在的州县冬天里特别冷，冻死牲畜和人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只是，作为外来的，还是询问一下土着比较妥当。 “其实说起来，咱们北边确实冷的要命，曾听人说南方温暖，我还以为南边大冬天里不用穿棉袄呢？！看来是我相差了！”吴春花笑着说。 架着小虎学走路的廖红英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可不是，不怪春花嫂子这么认为，连我也觉得如此。说起来南方也够冷的，而且是还是湿冷！” “咱们明日去和县看看，寻找商机！”十里沟隶属于和县，村民进出县城都很方便，距离也就是十里左右，不需要什么其他的佐证。 江州城如今虽然也能进出，但是需要盘查户籍和路引，路引的话还需要去陈里正那里开具，最后去和县衙门盖章，有些麻烦！ 覃三娘猜测，难民一般不会绕过州城和十里沟前往和县，所以和县那边的防备相对薄弱，再说，走到江州的难民已经少了很多，相比她们在虢城的时候，也就有之前的三分之一。 找不到的要么死在路上，要么安置在途中，不一而足！不过，路引早晚也是要弄一个的，州城的资源肯定要比和县丰富。 头一回听到商机这两个字，廖红英和吴春花俱是一愣。 “三娘说的商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做买卖？”廖红英惊讶地询问，若是如此，她 得好好考虑一下，夫君还是要科举的，若是成了商户恐怕是不行，大盛朝有规定，参加科举做官的学子，不可以从商。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这是由于古代的特殊生产力决定的，历代帝王都是重农抑商的，毕竟没了农业便没了粮食，失去了根本。而在生产力如此底下的时期，不可能像覃三娘所知道的机械现代化一样，一个农夫便可以管理整个农场，那么便需要人！大伙儿都去经商了，谁还会踏实地种地？！ “没错，但也不是做什么大生意，就是趁着马上要过年，可以做点儿小买卖！挣些小钱儿花花！”自己可不比何英远，那玉石已经用来替她开疆扩土了，纵然是她手里还有，现如今这个时候，也卖不上好价！还不如卖传家宝西洋镜方便省心！ 听她这样一说，两个人相视一笑，眼睛里俱是喜意！ 前两日落了薄薄的雪，需要用的柴火增多，这几天顾青山一大清早就要去砍柴，也是怕之后的天气越来越冷，还有过年期间用到的柴火增多，现在多存储一些没坏处！ 听说要去砍柴，胖丫和大娃也不甘落于人后，就连刘氏也嚷着要去山上看看，顺便看顾着大娃几个。 对于自家大女想要阻止自己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她堵了回去，说什么自己还没有老到肩不能扛手不能拿的程度，没必要在家里闲着不做事，再说，出去走走对身体也好，她老当益壮…… 覃三娘最终是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索性就由着她去了。只是嘱咐她若是砍不动，就拾些柴火好了，或者帮青山收拢一二。 对于这个刘氏，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反正只要上了山，怎么样干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第140章 和县 等到几人临行之时，却被何英远给叫住了。 看到一身短打棉衣的何秀才，刘氏还有点不适应！纵然是逃难的时候，何英远也是穿着长袍的！端的是一派青竹之姿！ “秀才公这身打扮，难道是要和老身等人一起去砍柴？”刘氏狐疑，众人也狐疑。 “正是！”何英远淡定地拿起墙根儿的柴刀，神色温和地同刘氏解释，“婶子，我和你们一起去砍柴，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这哪里需要你呀！再说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听婶子的，你安心回屋里歇着，要么看看书也是好的！” 自家娃儿还有顾青山家的阿织，以后都要认他做先生的，哪儿有让先生去干这种粗活的？再说，就看何秀才的小身板儿，真的不怎么壮实，这要是再受了风寒可不得了，还不够麻烦的！ 顾青山也说让他安心回去读书，他们几个人已经足够了。 何英远心下一暖，虽然跟着这些人安家落户，多少有些算计的成分在里面，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也是真心把他们当朋友的，人家的好意可以感谢，但不能心安理得地受着。 “婶子和青山兄可能不知道，科举的话也是非常考验体力的，我得从现在开始锻炼身体，否则可撑不下来考场！砍柴就是最好的锻炼。 你们也不要担心，若是累了，我就休息一会儿。”何英远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大半，适当地锻炼一下是好的？在他的记忆里，临安过两年会发生瘟疫，江州也多少会被波及，到时候山匪横行，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好！至少跑得快呀！ 这也是他为何会选择定居江州，并且要和覃三娘等人一起落户的原因！ 至于科考？那便更不着急了，估计也得两年以后了！ 竟然还能这样？！刘氏等人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了，只能点头同意，只是让他累了就歇歇。 真是想不到，考试做官竟然还要如此？不过一想也是，若是没有好身体，纵使做了官又能如何？天天抱着药罐子喝也不是个事儿呀！她决定回去跟自家大女说上一说，赶紧把大娃和小二操练起来，她的乖孙以后可是要科举的！ 几人前往砍柴的山，便是宅基地南边的那座小山，也就是覃三娘打算买下来的那个。 山上的石头挺多，只有有一条一人行的小路蜿蜒着，想必这也是村里人踩出来的。 虽说是荒山，但是树木和灌木丛却很茂盛，后山竟然还有一片竹林！ 刘氏等妇孺一进山便开始着手寻找枯树枝或者是适合引火的枯草，顾青山则是选了碗口粗的枯树，直接砍了一棵！ 何英远感叹，这人一斧子出的活儿，都顶上他们几个半天干的了！果然是天生神力！不比前世他的暗卫差些。 想起他的暗卫长阿蒙和仆人罗欢，也不知道他们现如今身在何处？ 前世，他们皆因他而死，也许，这一世不复相见，也未尝不是好事！若是真的遇到，那只能说是上天给了自己一次弥补的机会…… 大娃和胖丫脸上挂着笑，虽然天气寒冷，也抵挡不了他们干活的热情。如今他们不用四处奔波，逃难时，早上一睁开眼就要奔袭，夜里睡着还担心流寇杀来的战战兢兢的日子，他们都过够了。这会儿，家里有了大房子，也有了田地，也不必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真是极好的日子了！ …… 翌日，顾青山听说覃三娘和吴春花要去和县，便按照覃三娘的吩咐将马车提前收拾好了。 小虎还小，廖红英实在放心不下，这次就不去了，只是拜托她们买一些针线回来，若是买粮种，他们也要买上一些…… 于是，仍由胖丫驾车，覃三娘等人一起晃晃悠悠地出发了。天气寒冷，覃三娘找了一床用不到的旧棉被放在车厢，多少能抵御严寒！ 好羡慕胖丫，穿着棉袄，抱着手炉，就能大汗淋漓！年轻就是好，火力大！ 约摸半个多时辰，几人便到了县城，只是县城道路逼仄，远没有州城那么宽敞，马车不好通过。 好在城门口附近，有专门供人存放车马的排挡，覃三娘便花了五个大钱，拜托人家给照顾一下自家的马车，顺便将马给喂了。 和县县城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各种售卖针头线脑、小吃零食的摊子数不胜数，还有在集市里摆摊儿卖艺的、遛狗耍猴的，倒是添了几分热闹！只是装修比较豪华的酒馆、饭庄倒是不多，多的是一些布坊、绣坊、茶庄、粮油店、杂货肆…… 当然，也有不少的乞丐，看着模样儿，或许是北地的流民走到此处，不能落户只能行乞为生。 “三娘，咱们是要去粮店看看吗？”看着覃三娘的脚步在粮店外头驻足，吴春花觉得她是想进去看看，毕竟开春以后，荒地就要利用起来了，先去看看粮种也没什么不对！ “走，咱们进去看看这里有什么粮种。”说着，便抬步上前去了。 粮店只有一个伙计，身着灰色麻衣短打，头上包着布巾，见覃三娘几人身上的衣料还不错，人也看着整洁，在柜台后头探身出来，笑着询问，“夫人，您看有什么需要的？咱们这店里很是齐全！” “你们店里有粮种吗？都有哪些种类？”覃三娘目不斜视地问道。 现在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买粮食的，受到北边打仗、各地粮食减产的影响，最近粮食价格涨得太快。 普通的白面儿已经十八文一斤了，稻米也要十六文一斤，至于粗粮什么的倒是便宜一些，很多本地原主民，多是将收获的稻米卖了，再来买些粗粮，这样算起来更划算！ 所以，听说覃三娘等人要买粮种，伙计倒是很惊讶！这时候天寒地冻，可不是种稻的好时候，就算是蔬菜，更是不可能了！不过，伙计是个机灵的，管人家做什么干嘛？总归这都是生意，只要是做成了，挣了钱，这个月的薪水就更多啦！ 想通了其中关键，伙计脸上堆了笑，绕过柜台到了前面，“夫人，那您可是来对地方了，咱们店里的粮种可是良种。不知道您需要什么种子？” 第141章 买农具 覃三娘眉头一锁，需要什么种子？想到空间里四季如春，空间后院的田地也是很肥沃的，再加上她的神奇空间水，纵然是她不是种田的好把式，收成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等到收获之后，可以把空间里的粮食再当做粮种，种到自家的田地。 既然拥有超凡脱俗的空间，覃三娘打算好好利用，只要是能种的，都要来上点儿！ “不拘是什么，豆子、玉米或者粟米都是可以的。”还没等覃三娘回答，吴春花便抢先一步说了。 刚才她看到覃三娘的样子，琢磨着覃三娘不一定懂得这么多庄稼地里的事儿，她便先说了一些，等到覃三娘想好了可以再补充。 “对，还有什么蔬菜瓜果的种子，也进可以给我拿出一些来看看。”覃三娘补充道。 “好嘞，几位跟我过来。”小伙计说着，便带着众人快步走到隔壁的房间，这处是存放粮种的地方。 因为此时并不是粮种售卖的旺季，所以都被转移到这里。一来，省的被当做普通的粮食给卖出去，二来也为了更加妥善地储存，毕竟相对于粮食，粮种显然更珍贵一些！ 这家的粮种，个个儿颗粒饱满，色泽莹润，是好种子！吴春花和覃三娘对此也是很满意。这豆种和玉米种子都不错，还有稻米也是很不错的，不过他们是荒地，恐怕暂时不能种稻米。 小伙计看她们满意，知道这买卖八成能做成，又高兴地准备去货架上拿一些蔬菜瓜果的种子，这些全都被放在一处大藤箱里面。 只听得当当啷啷地晃动，胖丫见状，急忙过去扶了一把，伙计笑笑表示感谢。 “夫人，咱们这里有胡萝卜种子、白菜、大葱、萝卜之类的，反正是很多，上面都有标注的，您看看哪些合适？我给您算便宜！”小伙计谄媚地说道，干惯了这行的人眼睛活的很，谁是能做的了主的打眼就能看出来。 听说有这么许多的蔬菜种子，覃三娘肯定要买上一些，空间田地里随便撒上点儿，就能长出不少，这样一来，自家平日里吃菜就能解决了，另外，超市里之前还有一些瓜果，诸如西瓜、甜瓜、菠萝蜜、枇杷等等，到时候可以一起育苗，种种试试！万一能成呢？！ 于是，趁着吴春花母子挑选种子的功夫，覃三娘购买了很多蔬菜瓜果的种子。 “三娘，你们家的地一共是八亩，都准备种什么？我们家的打算都种上豆子和玉米，新开的荒地养不了太精细的作物！”吴春花挑选了自家需要用的粮种，一半玉米一半豆子，至于蔬菜她倒是不着急，这时候也不是种菜的时令，何况相对于粮食来说，蔬菜瓜果对于她们来说并不是非吃不可的。据她观察，十里沟的野菜一定是充足的，只要有了粮食，日子就能过得。 “那我也买上一半豆子一半玉米吧！地里的事情还要仰仗嫂子你呢！”前世，养尊处优的覃三娘并不懂得种田，虽然现在手头儿有书，可是还没有看过，术业有专攻，在这点儿上，她决定听从吴春花的意见！ 吴春花点点头，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吧，听我的准没错！到时候咱们再在房前屋后的再开几块菜地，种上黄瓜、萝卜、大蒜什么的，菜也有了！” “那就拜托嫂子和胖丫给我家也选些！” “没问题，说什么拜托，你给我们做的，我和胖丫这辈子都要还不起了。还有青山兄弟家和何秀才家里的，也一并给选了，之前他们都和我说了！”随即，吴春花开始认真地选择起粮种来，竟是比自家选的时候还要仔细几分。 看她可能得费些时候，覃三娘便同她们说好，去街市上逛逛。吴春花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这回进城的主要目的，便是找商机，她头脑没有三娘活泛，还不如在这里选粮种。 撂下一句话，伙计连忙让她放心，等到吴春花选完粮种，便可以在店中休息等候。 小伙计心情不错，没想到这一大清早就能卖上这么一大笔生意，这可是大主顾！平日里，粮种的价格就比粮食要高，一斤差不多要贵上十文钱，二十亩地的粮种也算是不少了，加上覃三娘买的瓜果蔬菜种子，真的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出了门，覃三娘一身轻松地沿着街市逛了起来，现如今他们已经安定下来，只要粮食买的充足，吃食一类的便不用刻意囤积。趁着有单独出行的机会，她想买些鸡鸭放到空间里，后院地方大，可以圈养起来。另外农具也要买上一些，她是打算趁着空闲，将后院开垦并种上粮食和蔬菜的…… 这样一想，事情真的不算少了！ 等覃三娘将所有的东西准备齐全，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这个时代的农具都比较古朴，不如现代的农具用起来趁手！而且，铁器在这时代是管制的，为了能在空间里开疆扩土，覃三娘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能用到的农具都买齐。 顺带，她还想买些树苗，只可惜根本没有见到有卖的。 卖农具的掮客听说她打算买树苗，眼里的惊讶都掩饰不住，想着这妇人真是怪哉，天寒地冻出来买树苗？这不是打水漂吗？一看就是个不懂农桑的，也不知道她男人会不会打她？！不过，看在对方让自己赚了一笔钱的份儿上，掮客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劝起来， “妹子，这时候可是冬天，土地里都上着冻呢！不是移栽树苗和种植粮食的好时候！若是你不懂得农事，可以请教一下家里的老人，他们估计是懂得！当然，我也只是说说，这事儿还是你家当家的说了算！”话一出口，掮客才想到，万一人家有别的用途呢？！自己岂不是多管闲事了！ 覃三娘只好尴尬地笑笑，总不能跟人家说她有四季恒温空间土，谢过他的好意，便扛着农具走了。 到了空无一人的巷子，将买到的农具全都放到了空间里，转了半天也没看到卖鸡鸭幼苗的，只能打消了这个打算，等待春暖花开之时再做打算。 第142章 粮店阿金卖粪肥 掮客不在意地笑了笑，看覃三娘的样子，他觉得这妇人肯定是个不懂农事的，他也算是做了好事！ 粮店里，春花母子俩已经选好了粮种，此刻正喜滋滋坐在凳子上等着。 伙计还给她们倒了两碗水，这让吴春花感动不已，直呼感谢！ 覃三娘来到的时候，正看到他们三个人说着话儿。 “春花嫂子，胖丫，你们都选好了吗？”刚进店里，覃三娘便询问道。路上她又折返去包子铺买了五十几个大肉包还有几包点心、糖果，全都扔进了空间里的货架上，到时候拿出来也是热的。 胖丫赶紧点头，表示她们已经选好了，吴春花也打开了袋子，让覃三娘看一下。 覃三娘探头一看，又抓了一把，这粮种都是很好的，个个颗粒均匀，很是饱满。于是很满意地点头，夸奖道，“胖丫太能干了，都能帮你阿娘选粮种了！以后咱们几家的田地要买粮种，可都得靠你了！” 得到夸赞，胖丫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牙齿，不见任何羞怯的模样儿，反而脆生生地答道，“三娘婶子，我可认真了，都是一粒粒挑选的，以后若是买粮种，我肯定能行的！” 听到他们这样说，想必之后还能做成买卖，伙计在一旁帮腔，“哎呀，你们这粮种选的真是太仔细了，把我家的好粮种都给选走了！ 怎么样？咱们家的粮种是不是都是一个样？这可是我一粒粒挑选的上等品质的粮种，这个价格卖给你们，不亏吧？”说着，还做出一副心疼的表情！ “小哥儿你可别心疼，咱们家地多，以后指不定还要买上许多，这些也就是先试试水，若是收成满意，以后粮种什么的都在你家买了呢！”看到吴春花的神情，覃三娘就知道这小伙计所言非虚，便顺着话头儿说道。 “那感情好！咱们这粮种肯定没问题，夫人您就擎等着粮食满仓吧！到时候别忘了再光顾小店儿！”小伙计半是认真半是嬉笑地说道，“还有，我听这位夫人说咱们家要买了荒地开垦，到时候是否需要粪肥？若是需要我可给你介绍个好去处？” 小伙计心思活络，刚才闲聊中便听吴春花说起，她们乃是北地迁居过来的，一下子买了许多荒地，待明春就要开垦出来。 开垦荒地，没有粪肥可怎么行呢？！恰好他老爹就是做这个买卖的，在这处粮店卖粮，顺带能帮衬自家一把，也不算什么！就算是掌柜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这时代，可没有什么复合肥料！而且听刘氏等人说过，荒地开垦了之后确实需要上些粪肥养着才能耕种。覃三娘曾经似乎也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冬天养地，使用有机肥比后世的复合肥料更加好！ “嫂子，你看如何？”没有直接回答伙计的问题，覃三娘却是转头对着吴春花询问，相比较而言，她更相信自己人。 “小哥儿说的自然没错，只是现在土地还冻着，等过去了年，天气稍微一暖和，这地是该养起来了，粪肥也是需要的。”吴春花认真地说道，唉，真是哪儿那哪儿都要花钱！ 不过能不能去村里寻摸些肥料来？又一想，肯定是不行！且不说现在庄户人家普遍吃不饱饭，粪肥这么能多？再者家里的蓄养的鸡鸭也不多，鸡鸭粪肥肯定也有限，开春又都要种地，怎么可能将粪肥卖给旁人！ 胖丫在心里嘀咕，以后小虎几个娃儿解手，也一定得让他们解在自家的茅房里，否则就是肥了别人家的田地了，她复又心疼起逃难路上的那些个肥料来了！ 不知道她们娘俩儿脑补了这许多，覃三娘略一思索，也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新鲜粪肥是不能直接使用的，必须经过沤制肥化的才可以。这才转头询问小伙计，他们有多少粪肥？不知道是否够二十亩土地的使用量？ 小伙计搓搓手，倒是比刚才显得憨厚了几分，自己只是随嘴一说，没想到真能成事。 “夫人，咱们家的粪肥是我阿爹阿娘自己收集的，之前生意不好，倒是存了不少！” 他阿爹一辈子跟粪肥打交道，往年里生意也勉强做的下去，这几年人少地多，很多人都逃难去了，地自然也荒废了起来，哪里还有人去想着好好伺候土地？是以，这两年家里存下了不少的肥料，幸好是在后头院子里，又恰好是冬日，才不至于把他给熏晕。 若是夏日烈日炎炎，那感觉那滋味儿可是酸爽无比，阿爹阿娘天天看着这些个肥料叹气！他也是急人所急！ 所以，乍一听说她们自北边过来，刚买的土地还没有开垦，这才想到这茬儿事！而且这夫人一看就是个有钱的，该是不会为了这几个小钱犯难！ 若是其他庄户人家，他也就不说了，普通农家都是自己攒粪肥的，只是实在着急用的时候才不得已花几个铜板去购置。 见覃三娘面色有所松动，小伙计觉得更有门儿了，便接着说道，“夫人若是觉得可以，到时候我可以带着你们过去看看，我爹做这个买卖不是一年两年了！保证让您满意。另外价格的话，也能算您便宜的！” “那么你们家的粪肥是怎么来算价格的呢？”吴春花问道，真是恨不得一个子儿掰成两半花呀！ “嗐，粪肥价儿贱！咱们是按照桶来收费的，两桶才一文钱！您家要的多，我跟阿爹说，到时候算你们三桶一文钱的价格，如何？”伙计急切的说道。 虽然这样他们挣不了多少钱，但是能解决家中的粪肥，也不算是白扔！ “那咱们过了年准备肥地的时候再来寻你可好？就按照这个价格？”覃三娘答应道。 他们几家刚到十里沟，不了解内部的情况，若是去村人家里买粪肥估计也不可能一下子买这么多，而且照伙计所说，这新鲜的粪肥还需要沤制，到时候难道因为一桶肥去跟人家掰扯？自问她还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再说，那销魂的味道，她自认是受不了的！不yue就不错了！ 见覃三娘答应，伙计喜上眉梢，点头哈腰的笑道，“那自然是可以的，我一直都在这粮店干着呢！小人名唤阿金！” “那成，阿金小哥儿。您再给我来上一百斤的大米和白面儿，还要五十斤的玉米面，五十斤的高粱面。”覃三娘吩咐，刘氏手里的米面不多了，现在几家人在一起吃食，粮食消耗的很快。 她空间里虽然还有些米面，但是都是现代的小包装，准备应急的时候再用。 第143章 肉摊 另外几家在路上的时候，都是交了吃食费用的，覃三娘也不会让人家挨饿！至于其中赔不赔赚不赚的问题，她便不多想了，谁让自己一路提携着他们呢？也算是互帮互助，眼见这几家人也都是知恩图报的！ 吴春花听说又要买些米面，心道家里不是还有吗？ 也是，他们这些人最近吃饭也都没有节制了，饭菜又都管饱，粮食下的太快了！ 吴春花心里感叹，如今吃的都是干饭，一顿饭都是往常一天的量，说不定还多，以后做饭的时候要多注意一点儿，少放把米，少放点儿油！自从买了地，她手里也没什么钱了，只能加倍地干活才能觉得心里好过一些！ “行了，嫂子，你可别想着要省着米面来吃！别说是大人，就算是娃儿们这一路也是受了不少的苦，眼见着我家小二都要长不高了！趁着这会儿农闲，赶紧补补，否则又要忙起来了！” 覃三娘怎能不知道她得所思所想，故而开玩笑地说道。 不过在她看来，这一路确实是吃了苦的，根本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算是啃着野菜饼子，喝着糙米粥过来的。 虽然间或能改善伙食，给大伙儿拿出些烧鸡或者猪肉来吃，但一人分不了几口不说，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冷食，这一路下来，少不得胃肠道都变得不好了！ 吴春花赧然，三娘竟然能看透自己的想法？于是急忙表态，那可是不敢了！ 心里也明白，三娘是个能耐人，她们母子两个只要跟着她好好干，就不愁没有饭吃！ 至于多吃几碗饭？人家都不介意，自己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别做小媳妇状，没得显得小家子气，反而让人不喜！不如大大方方接受，再好好干活便罢！ 伙计没想到这买卖还没有做完，人家竟然又买了许多粮食。答应了一句稍等，便笑嘻嘻地过去秤米面了，只是秤完之后每样又给多加了两把，虽然这没多少，但总归让人心下觉得心里舒服！ “夫人，白面儿是十八文一斤，大米十九文一斤，玉米面儿和高粱面儿便宜一些，都是十二文钱，一共是四钱九两银子，加上您们之前选的粮种和蔬菜种子，我给您抹了零头儿，算一共是六两银子！” 伙计阿金噼里啪啦地将价钱算好，那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感情人家不但是个伙计，还能当掌柜用呢！是个人才！ “好的，这是六两银子，只是需要麻烦你帮忙送到城南车马行！”覃三娘要求道。 这些东西不算少了，他们几个女人也拿不了，另外店铺一般都是提供配送的，只要位置不是特别偏远。 果然，听她这样一说，阿金连忙点头同意，城南车马行离店铺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这没什么为难的！就算是远点儿的地方，人家买了这么多，也是得去送的！ “到时候怎么找你们呢？”阿金询问，“若是夫人你们还想出去逛逛，不若咱们就约定个时间？”毕竟粮食是稀罕物，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他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想到家中确实还缺不少东西，覃三娘点头应承，道，“我们确实还需要去买些东西，那就麻烦小哥儿一个时辰之后，将东西送过去，咱们就在城南车马行汇合！”城南只有一家车马行，相信阿金也不会送错。 从粮店出来，覃三娘他们直奔布肆，她们虽然不打算去买布，但是买些针头线脑之类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些东西在超市物资里也是有的，只是同现在的针线有所不同，这时代上好的绣花针更加精致，可以高达十几两银子！就算是一般的也要一两银子左右，当然，廖红英是不需要这么高大上的针，说是普通的缝衣针就行！只是普通的缝衣针也需要二十几文，跟一斤白面儿一样贵了！ 也怪不得逃难的时候，刘氏看管自家的针线那么上心了，这玩意儿要是丢了，着实心疼！廖红英的针线估计是路上丢失了，否则一根针反复打磨可以用很久了，保存妥当的话，十几年都可以不换的。 买完针线，覃三娘便同吴春花她们去了肉摊儿，和县的饭店酒楼不多，但是小摊产业，是很发达的！譬如肉摊儿就着实不少，从南到北排了七八家！ 顾客最多的一家肉摊儿，一位大汉身着单衣，手起刀落，笑呵呵地跟前来买肉的婶子们聊天。 “王家婶子，知道你家大女过几天出嫁，这是来买肉吧？哎哎，你放心，咱们都是老相识了，这块儿肉给你抹了零头儿，就算是大侄女出嫁的添头儿！”汉子说完，又切了一小块儿瘦肉放到那婶子的篓子里。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得嘞，过几天来我家喝杯酒水！”王家婶子笑着说道，显然对于这点儿小优惠非常贴心，。当然，喝酒水也只是说说，人家肉摊老板是不会去的！那得多厚的脸皮呀！ 只没想到，就是这样也能捅了马蜂窝，旁边一阵尖利的声音响起， “王大牛，你可不能只给王氏抹了零头儿，我的也给便宜些！我家一直都在你这里买肉！” 说话尖利的妇人见王家婶子得了便宜，那还得了！？赶紧挤到前面要了一斤肉，又如此对着屠夫说道。 王大牛手里的动作不停，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她说道，“这位嫂子，你可能不晓得王家婶子，乃是我的本家呢！这添头儿我送的不多余！她家大女可算是我大侄女！ 不若等你下次多买几斤我再给你便宜，毕竟我这也是小本生意，若是一斤肉都给抹了零头儿，那就成做慈善了，哈哈！” “是呀，人家两个是亲戚关系，是同族！你怎么这么喜欢占便宜？就买一斤肉还在这里瞎叨叨。”另外一位阿婆说道。 她刚才正排着队，没想到竟然让这滑不溜丢、爱占便宜的妇人抢了先！真真是气煞老婆子了！若不是街上人多，自己还要点儿脸面，她真想破口大骂！ 被训斥的妇人刚想回嘴，一想到对方是这条街上最年长的，家里还有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若是被自己气的仰倒，还得她赔医药费！只能愤愤地拿了肉，一甩手晃着身子走远了！ 覃三娘看了一眼，他家肉摊儿上的猪肉是最新鲜的，这会儿天气冷，竟然还冒着热乎气，应该是刚宰杀不久的！ 第144章 猪肉铺子王大牛 之前的超市物资里还有些猪肉，但可比不上这时代猪肉的口感，而且还是冰冻的，哪里有这样养了一年才宰杀的肉香！ 吃过一次之后，覃三娘就不再想吃自己个儿储存的猪肉了！以后自家养猪，过年也杀年猪，吃个够！ “掌柜的，你这肉怎么卖的？”覃三娘上前问价儿。 看到这妇人是个脸儿生的，王大牛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嫂子，咱们家的猪肉都是三十文钱一斤，保证新鲜！板油一斤二十文，用来榨油，贼香！现在也涨价了！我在这条街上干了十几年了，有口碑！” 现在粮食都快二十文钱一斤了，猪肉三十文一斤反而不算贵了！ 不过，汉子现如今的生意并不算好！无他，大伙儿手里都没多少银钱，若不是像婚丧嫁娶这样的机会，根本就不会花钱买大块儿的肉！大部分来买肉的只是买个一两斤，回去加个菜改善生活，这还是家境好点儿的！而且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回！也幸好是自己的口碑好，主打一个童叟无欺，否则真的是要喝西北风了！ 王大牛身形肥硕，脸上的横肉一道一道的，配上一副弥勒佛的笑容却是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王大牛心想，如今生意难做，面生？！面生好啊，说不定能多个主顾！最近来江州这边落户的流民可是不少！ 覃三娘也不想再货比三家了，以前住在隔壁的婶子去菜市场买菜，告诉她只要是跟上中老年大爷大娘的脚步，十之八九都是物美价廉的，当然仅限于买些柴米油盐蔬菜瓜果，保健仪器和营养品是不能算的！懂的都懂！ “大哥，您这肉看起来很不错，给我来上二十斤，板油也要些，先来上二十斤。还有你这棒骨这么卖的？”想到大骨头熬汤，也可以做火锅汤底，营养又美味，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来上一口，从里到外都得热起来！ 想不到这位小妇人一开口就是大买卖，王大牛乐的见牙不见眼，差点儿笑成了一朵花，脸上的肉更抖了，“我家这棒骨本来是三文钱一斤的，这些一共是八斤的，算你二十文怎么样？” 棒骨不值钱！光溜溜的骨头上啥也没有，偶尔有几个肉沫子，也就是煮菜的时候，能沾点儿荤腥！ 能买的起肉的不屑买，只有穷苦人家偶尔拿出几个铜板儿买上那么一根儿两根儿，回去熬粥或是混着野菜煮，多少有些肉味儿！ 覃三娘买了这么多肉，王大牛岂能不舍的几根棒骨？何况只是便宜了一点儿赚取好感，这买卖划算地很！ “那下水呢？”想到爆炒肥肠，覃三娘又觉得饿了。 听说她还要下水，王大牛倒是一愣，说道，“妹子，这下水腥臊地很，用来煮菜不好吃的！不过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白送给你，反正你已经很照顾大哥我的生意了！” “那感情好，将下水给我一块儿装了吧！大哥您算算多少钱？”能白的一副下水，覃三娘还是挺高兴的，到了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她也学会了精打细算！ 吴春花赶紧将背篓拿过来，下水味儿大，幸好她之前在篓子底下垫了几片树叶子。江南就是好，这时候了还能找到这么翠绿嫩生的大叶子！ 杂七杂八地买了一两多银子了！ 王大牛乐呵呵地割了一刀肉，“妹子，瞧，二十斤零一两，秤高高的！” 说完便麻利地找出细麻绳儿将肉系上，再放到吴春花递过来的背篓里。下水放在下面，垫了树叶子，知道她们干净，王大牛又贴心地给他们加了一层平时不怎么舍得用的油纸，将下水和肉分开。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覃三娘眼里，心里的好感更甚！想着这汉子是个会做买卖的，怪不得整条街只有他的生意最好！ 热情地送走了覃三娘等人，王大牛还在心里期盼着这样的大主顾能多来几次！她们买了这么多肉，肯定是住在这附近的村子！ 覃三娘一行人继续逛街，想到家中几个娃儿，便又折去糕点铺子，想买了些点心。 只不过进去一瞧，这点心种类真是不丰富，只有猪油白糖年糕、萝卜糕、米糕、茯苓饼、种类少的可怜的蜜饯、麦芽糖、小麻花和绿豆糕，还有一些炒瓜子、炒南瓜子之类的炒货。 铺子里稀稀拉拉的顾客，在这萧瑟的冬日里，让本就不怎么景气的生意显得更加萧条了！ 小伙计站在柜台后，对于走进来的顾客不甚热情，估摸着这些个人都是进来瞅瞅的，大部分都嫌弃价格贵，看了两眼就又走了，次数多了，任他多大的热情都被磨灭了！ 覃三娘认认真真地在店里走了一圈儿，看一样摇摇头，再看一样蹙蹙眉，这幅不满意的样子有些激怒了伙计，心想这人这么回事？诚心找茬儿的吧！ 不过出于自己的职业修养，再加上忍功了得，伙计愣是憋着一口气没吐出来！ “三娘，咱们还是别买了，回家去做些糕点也成，上回我按照你教的法子，做出的绿豆糕比这个好看又好吃！”看到这里面的价格，吴春花小声儿劝道。 实在是这铺子里的糕点从色泽到外形，都不怎么好看，像那绿豆糕就是方方正正的，上面连点儿装饰也没有，让人提不起兴趣来吃！当然，吃不上饭穷人肯定是愿意吃的，但能买得起糕点的哪里有吃不上饭的？！ 覃三娘刚想点头，只见一个黑影儿迅速移动到跟前，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们，“你们到底买不买？不买的话也不能故意出言诋毁？！你这妇人一看就是泥腿子，也能做出什么绿豆糕？！真是大言不惭！小心我告诉掌柜的，将你们扫地出门！” 小伙计年岁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在覃三娘眼里就是个毛头小伙儿穿上了大人的衣裳，装老成呢！ 看他那气呼呼地样子，覃三娘也不生气，脸上倒是有些笑意， “小哥儿，我们这些个泥腿子不光是能做绿豆糕，其他的糕点也都能做出来！甚至你没见过的没听过的，我也是可以做出来的，而且味道也要好的多！ 你年纪太小，历练太少！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呦！以后切不可咋咋呼呼，今日碰到我算是你走运，若是碰到恶人，你这小命儿不保呢！”说到最后，覃三娘的眼眸中似乎带了一股郑重之色！ 第145章 司记糕点坊 刚才冲动之后的那么一刻，伙计已然是有些后悔了。特别是看到覃三娘的眼神儿，里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冷意让他浑身发颤。 此刻听到对方这样说，赶紧顺着坡儿下来，只不过语气还是有些生硬地说道， “刚才是我着急了，不过夫人们都说看不上我家的糕点，我这才口不择言的！想当年，我们司记的糕点虽然不及京都那些个有名的糕点铺，但在这和县多少也是有些名气的。”小伙计骄傲地说道。 虽然对面那条街上又开了一家陈记糕点，现在把生意都抢了过去，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家的生意还会爆火的！掌柜的已经去外面寻找新的点心方子了，相信重振司记糕坊，指日可待！ “哦？倒是不知道你们还曾如此辉煌过！不过，这做生意也如同逆水行舟呀！ 你们家的糕点确实需要改进了，不仅种类少，样式也不够新颖，顾客少也是正常的！小哥儿不如想想怎么从自家身上找原因，才能把铺子盘活！”覃三娘不客气地指出这家店存在的问题。 她倒是想卖方子了，这也是一个生财之道！ 托自家母上大人的洪福，家里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南方北方的点心源源不断！覃江秋耳濡目染，很多点心都是会做的！随口说出来几十个点心方子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你你……”没想到这妇人还如此蹬鼻子上脸？小伙计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腾腾地升腾起来。 只是还没等到他说出口，便有一道男声传过来， “小五，休得放肆！” “掌柜的，你怎么回来了？”伙计一看门口的男子，正是自家掌柜，脸上瞬间由阴转晴，万分殷勤地走上前去。 覃三娘等人也看到了门口的中年男子，小伙计口中的掌柜。 司记糕点坊的掌柜姓司，年约三十，内里着天青色长衫，外罩黑灰色棉斗篷，领口镶着硕大的灰色狐狸毛毛领，头戴同色狐狸毛皮帽子，给人的感觉除了暖和就是富贵！ 司掌柜刚刚去南边本家一趟，一来是年末请安，汇报相关事宜，顺带看望他娘亲。二来便是如伙计所说，去寻访新的点心方子！ 只是本家那边也没说什么，至于点心方子？那更是没影儿的事儿了，本家那边都还自顾不暇呢！谁还会管他小县城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糕点铺子？！ 自嘲过后，司掌柜只能拜托在临安的亲信继续找寻，自己则是早早返回和县。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着实疲惫，自家铺子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让他更加着急，这一上火反而加快了步伐，马上就要过年了，往年都是铺子里最为繁华的时候，想不到这会儿依然门庭冷落。 本来有些心灰意冷的司礼荏，在踏入自家铺子的那一刹那，竟然有些恍惚，是谁在内高谈大论？！ 种类匮乏、缺乏新意的确是自己铺子生意不景气的主要原因，这人是说到点子上了！当下顾不得疲累，急忙入内，刚好看到伙计小五正要训斥人家，这才慌忙阻止。 得罪了贵人可如何是好！？ 覃三娘抿了一口茶，额，味道真浓烈！这还是她头一次喝茶，难道这个时代的茶叶都是这种发酵茶？而且味道如此浓烈？！还是看她是个乡巴佬，故意用劣质茶，以次充好忽悠她？ 想来应该不是的，这掌柜的态度十分恭敬，俨然把她当做了救世主！是个头脑灵活的。断然不会以次充好！ 覃三娘只得装作面色淡然地喝下去，天知道，她只喜欢喝绿茶。 “这位嫂子，刚才您说的我已然听入心里去了，咱们这铺子现如今已经半死不活了，求您不吝赐教，某必有重谢！”司掌柜心有希冀地说道。 刚才在门外听闻覃三娘的说教，内心万分激动，这会儿仔细想来，这娘子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儿，看打扮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可别是骗子？！转念一想，自己走南闯北那么多年，难道还怕个把骗子？！ 即使是个骗局，他也打算试上一试，再说自己商场沉浮十余年，也不是随便哪个江湖骗子就能蒙住的。 覃三娘可不知道他如此想，若是知道的话，估计马上就打道回府了！她虽然缺钱，但也不高兴被人当成骗子。 喝过茶，覃三娘放下茶杯，不解地询问，“司掌柜既然知道自家铺子的缺点，为何不改呢？” 改？！这还要你说？若是有点心方子，我早就改了！ “咳，小嫂子说笑了，咱们这店面开了十年了，之前生意一直很好，可是耐不住人们吃的没了新意！ 可这点心方子自南到北，都是差不多的。再说，那些个富贵人家的方子也都是把持在自家手里代代相传的，轻易也传不出来。不瞒你说，我已经找了很久，但都没有合适的方子。” 他没说的是，这几年倒是有些肯蒙拐骗的骗子，说是要卖方子给他，但大多都是忽悠人的！按照那些个方子做出来的黑暗料理，估计连狗都嫌弃，或者是一些昂贵食材的堆砌，原料是好原料，但成品嘛，就一言难尽了！ “哦？如此说来，贵店需要的便是点心方子了？刚巧，我从北地而来，我手里握着几个还不错的点心方子，绝对是你们南地没有的，掌柜的是否感兴趣？” 覃三娘想说，她手里有几十种点心方子，除了自己本身会的，还有书上的，南北两地跨越千年，各朝各代的夜市小吃、宫廷糕点，总之，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可以一网打尽的那种！ “这糕点糕点，自然是由糕做成的点心，南方的点心偏小巧精致，清甜甘香。北方的点心则是偏高热量一些，诸如酥类、饼类，但是也可以做的很好吃！ 糕点味道单一，掌柜的可以考虑用坚果或者是果干提味儿增色，比如栗子糕、马蹄糕、山药糕、杂粮糕、红豆糯米糕、杏仁糕等等，除了糕点之外，还可以侧重饼类，这类糕点馅料丰富，可咸可甜，能满足各类人群的口味，有喜欢甜咸口儿的，可以做五仁油酥饼，有喜欢香甜口儿的，可以做鲜花玫瑰饼，还有桃酥、蛋黄酥等等，那真是太多了！ 咱们店里，糕点种类只有寥寥几个，真的撑不起糕点铺子这块牌匾！” 第146章 合作 听她如此一忽悠，司礼荏刚才的怀疑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这位对南北糕点如此了如指掌，肯定是真能耐人。覃三娘所说的有些个糕点，他竟然闻所未闻！作为一个卖糕点的，真的是不合格！ 想到此处，司掌柜连忙起身，十分虔诚地拱手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嫂子是个厉害的，恳请您出手救救我的糕点坊！ 说起来，我打从十几岁起便在铺子里当伙计，之后是掌柜，再后来得家族允许才开了这样一个铺面，头几年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的盈余还算是看得过去，可自打三年之前开始打仗，我这生意是越来越差了。 本以为是战乱流离，导致百姓生活窘迫，自然买点心的就少了，我这心里虽说难过但算不上失落，可没想到人家对面的街上开的糕点铺子，竟然能门庭若市！听说是江州那边的主家开过来的店面儿，光是装潢就甩我们一大条街。可谈的是，人家走的还是亲民路线，价格比我们的还要低不少！ 可这糕点原材料也贵，价格上是真的没有都太大的优惠了，我便也不能降价，总不能以次充好吧？ 这半年来，我便到处走访，想找到好的方子，可是？哎……” 叫做小五的伙计过来上茶，听到掌柜叹息，插嘴道，“那陈家就想把您给拖垮！打的就是价格战，否则猪油酥饼怎么可能一文钱一个？！光是油酥都不止这个数！” 小五愤愤不平地嘟囔着，“还不是想要掌柜家城南的老宅？！奸诈小人！不要脸！” 伙计手中长长的壶嘴儿，跟随他的动作一顿一顿的，里面的水冒着氤氲的热气，估计还沸腾着呢！ 覃三娘十分担心他一个激动就把热水壶给甩过来，到时候怕是要毁容！ 好在司掌柜及时制止了小五的随性，赶紧指使他去干别的活计，别在这里再烦人了！ 覃三娘觉得，这司掌柜是个不错的东家，从他对待伙计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而那小五虽然气性大，言语之间也是对于自家掌柜十分维护，这样的关系说明这东家不算差！既然如此，她便打算跟司掌柜做了这笔买卖。 “今日天色不早，我等还要归家呢！不若我回家之后做几样点心，改天给您送过来掌掌眼，至于成与不成，到时候自有定论！到时候咱们再讨论是不是要一起合作不是更好？” 覃三娘又喝了一口茶，这茶叶刚开始喝觉得很浓，续上一杯之后味道就好了。 司掌柜高兴地眼眸带光，若是能见到实物，特别是能尝一下味道，再考虑要不要批量制作，那样无疑是最保险的。看来这妇人也是打算好好做买卖的，自己哪儿有什么顾虑？急忙应承答应！ 几人在司掌柜的热情欢送和小五半是傲娇半是期望的眼神儿中走出司记糕坊。 因为要制作糕点，自然要买些糖、油和果干，这些空间超市里还有，不过覃三娘想去杂货店看看，若是用自己的材料做出的糕点，得到司掌柜的认定，而食材在这个时代又没有，那就尴尬了。 买完东西，等到几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赶到城南车马行的时候，粮店伙计阿金小哥儿已经在门外等着了，看到她们，赶紧迎上前去。 “夫人，您来了？这粮食和种子我都已经推过来了，您看放哪儿合适？” 说罢，覃三娘看着阿金后头的板车儿，整齐地堆放着几个袋子，想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多谢小哥儿，累你久等。”覃三娘刚说完，胖丫母子已经驾驶马车来到前头了。 在伙计阿金惊讶的眼神中，胖丫利落地跳下马车，之后又一手一只麻袋将粮食全都提上了车厢，这简直是力大无穷呀！果真对得起黑胖丫头的一身肥肉！ 看到阿金看她，胖丫嘿嘿地笑了一声，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官路平整，不多时便到了十里沟。 “你瞧，那就是刚来的人家，据说有三辆马车的人家呢！听我家那口子说人家家里还有秀才呢！”靠近十里沟官路上的几个做小买卖的妇人小声嘀咕。 趁着冬日农闲，十里沟的大姑娘、小媳妇平日里都会在路边卖些饼子米糕或是果子，过往的旅人有的会买上一些，多少能得些银钱补贴家用。 “说是秀才就是秀才呀？秀才还能在咱这穷山沟安家？那不得去州城？”说话的是一个吊梢眉的妇人，话里话外都像是吃了酸角子。她心里琢磨着就算是秀才，估计也是个落魄的，没啥学问的！也就里正和村里几个族老没见过世面，把他当个宝儿！ “嘿，刘梅香，你是不是又犯红眼病了？我家阿公说了，人家就是实打实的秀才，进村的时候可是三辆马车的！就连随手给出的谢礼都是馒头和肉！何况，人家还要在咱村里开私塾呢！你若是不信，别让你家二狗子去！”二狗子是刘氏的命根儿、宝贝，她就不信刘氏不着急。 果然，一听人家要开私塾，刘氏连忙改口，“何杏，你可别造谣！我可没说人家秀才公的坏话！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刘梅香吐了嘴里的南瓜子皮，冲着刚才说话的妇人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阿公不就是给人家领路得了点儿好处嘛！至于这么上赶着吗？人家认识你是谁吗？就你家大熊那样儿，能不能上学还是两说儿呢！” 叫何杏的妇人也是个泼辣的，还没等刘梅香说完，紧接着一个大耳瓜子就呼过去了，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我打烂你这张臭嘴！我家大熊怎么了？好好的儿郎用你来指指点点！刘梅香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敢说一次，我听见一次打一次，若是惹急了我，我天天去你家门口骂架、泼大粪，你信不信？！” 刘梅香挨了打哪儿能善罢甘休，“好你个何杏，还敢打我！你家大熊就是个佝偻儿，咋啦？还不让说啦？！还敢打我，我跟你没完……” 说罢，两个妇人便厮打起来。 周围的妇人一看，急忙上来拉架，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她们在场却不劝架的话，那是说不过去的，何况她们的男人都是一个族的。 只是，这都叫什么事儿！好好的生意还做不做了！没看到经过的路人都不敢驻足了嘛？！ 第147章 春花感叹 覃三娘等人当然也看到路上的情景了，那么大的动静，想不注意都难！ 只是万万想不到，引发这场妇人撕扯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家罢了。 吴春花感叹着，村里的日子就是如此，东家长西家短，吵吵闹闹鸡飞狗跳，往后又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反过来想想，即使这样也比逃难路上不知道好了多少，最起码不用担惊受怕，这样的日子在她眼里竟然也有了韵味！她现在心里正热乎着呢，家里有了地，又有了营生，经历了苦难，剩下的应该都是甜了吧？ 再想想覃三娘路上跟她说的做什么暖耳和手套的买卖，越想越觉得可行！ 覃三娘心里的点子那是一个接一个的，怎么说，她都是来自于异世界的穿越人士！虽然不是什么大神，也没有穿成达官显贵……的家眷，但也不能丢脸不是？今日去县城，经过仔细观察，倒是让她发现了一些商机。 时下是冬日，虽然南方比北方好一些，但也是寒冷的。街道上大部分人都穿着棉袄或是动物皮子缝制的衣服，棉帽子也有人戴，但是不多，造型也不那么好看，至于手套自然也是没有的！ 吴春花和廖红英擅长针线，她准备出个图样儿，做些好看的耳套、帽子和手套，应该很有市场。 虽然时下艰难，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朱门酒肉臭！有钱人家依然穿着锦衣、披着斗篷，她打算挣这些人的钱财，那必然要在花样儿上精致一些！ 空间里有存着一些花色比较老的布，是她那个时代给老年人做衣服用的！棉的、麻的和绸缎的各种材质，用的是现代的印染技术，整个花纹整齐划一！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正愁没地方用呢！倒腾出来也好放置别的东西！ 她这空间也没有再变化，以后就算是再升级，估计也只是周围的土地范围扩大，所以她要好好节约几间房屋的置物空间。 如果打算做这笔生意的话，就要尽快开始，趁着天冷挣上一笔！ 看到她们买了这么多粮种，刘氏感到有些惊讶，不过也未多说什么！仔细想一想，东西放在手里才是自己的！ 这年头粮食一天一个价儿，何况是粮种？三娘她们这是未雨绸缪呢！等到开春的时候，就不担心没粮种了，家里地方多，先找一处妥善的地方搁置起来也好！ 要知道阿娘这样想，覃三娘又该笑了！其实她哪里是未雨绸缪？她是真的要种地呀，只是偷偷地在空间里种罢了！ 刘氏已经做好了午饭，几人收拾了一番，吃过饭便又开始忙活起来！ 看到大女买了这么多肉，刘氏有些心疼，这都能买好些粮食了，还是粮食耐吃！ 不过，她也不好在众人跟前说这个事儿，一来免得让人误会她嫌人家吃的多，二来这样让闺女难做！何况顾青山等人都是给了伙食费或者是口粮的，刘氏也仅仅是想让自家大女节省一点儿而已。 算了，还是等着自家单过的时候再说吧！ “阿娘，别愁眉不展的！有肉吃还不高兴？”覃三娘无奈地笑道。 相处的时间长了，这老太太哦，内心想什么，覃三娘一猜一个准儿，便指着自己的脑袋逗趣道，“你大女我呀，可是经过神仙点拨了，这里开了窍儿，别说是块肉了，以后就算是龙肝凤胆，你想吃的话我也给你整回来！” 刘氏噗嗤一乐，嗔道，“还龙肝凤胆呢！瞧你说的，天天能吃上白米饭，老婆子我就知足了！看到你们好好的我就能闭眼！” “行了行了，别这样说，阿娘，天天让你吃肉吃白米饭，我还是做的到的，你就等着瞧好吧！” …… 吴春花正巧抱着柴火进来，一会儿要和覃三娘一起做点心！这几日家里的柴火不少，都是那几个大人和小娃儿砍回来的，这日子过得真舒心！ 扒拉着柴火，吴春花内心不禁想起前头那个懦弱的汉子，恨恨地想，真是谢谢你抛弃了我们娘俩呀！ “婶子，你可得相信三娘！你可擎等着日后享福吧！到时候也像那地主家的老太太一样，身前有引路的婢子，身后跟着提鞋打伞的奴仆，夏日里有冰釜用，冬日里有暖房住，真真是享受呢！”畅享一番，再慢慢地将柴火放下，抬头说道，“反正就是好日子指日可待了！” 指日可待，这词儿是她从小二那里学来的，意思呢，也差不多能明白！ 刘氏哈哈大笑，抬头纹更深了几分，眼角的沟壑也分外明显，“行，我就等着过这样呼奴唤俾的日子咯！” 下晌开始，吴春花几个便帮忙做点心的准备工作。 大伙儿都很支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儿活干也是好的，都不是好吃懒做的妇人！ 手里的资源有限，短时间内又不可能找到牛奶、奶酪这些食材，至于空间里的那些，她还不想动，斟酌过后，打算先做出几样让大家尝尝，试试口味怎么样。 “嫂子们，我打算做几样点心，若是卖的好，可亏待不了你们！现在咱们开动吧！”啦啦啦啦，覃三娘也很激动，她其实并不是个厨艺高手，但是耐不住有说明书呀！吴春花和廖红英这两个都是手巧的，就连阿娘刘氏，都比自己强很多。 只是娃儿还需要看顾，刘氏的腿脚不好，她舍不得刘氏太劳累！ 顾青山今日去山中狩猎了，自后山的小山坡儿往南走，翻过两个山头儿便可以进入深山，阿织便留在家里由他们照顾，他也很放心。 进山狩猎可能需要个两三天，刘氏一早就给他准备了吃食和水，令这个直男硬汉十分感动，临走时眼圈儿红红地出了门，心里想着要猎张好皮子给刘氏做护膝。 至于廖红英的小儿子小虎？如今就由胖丫带着在门口玩着呢！那黑胖的丫头膀大身宽，又极其喜欢小娃儿，小虎十分喜欢她！ 何英远则是拘了另外几个娃儿在堂屋里认字读书，朗朗读书声，最能抚慰老母亲的心呐！ 第148章 山药买卖 吴春花和廖红英磨刀霍霍，“三娘，用咱们干什么你只管说一声！嫂子们绝对让你满意！” 覃三娘不由失笑，这个她早就打算好了，就做几样原料简单，但是市场上却没有的。 驴打滚儿、沙琪玛和山药枣泥儿糕！这可是以前她最喜欢吃的几样儿！ “咱们先做几样儿试试水，看看能卖出什么价钱？” 覃三娘边说边将具体的分工分配给她们两个。当然最关键的步骤还是由自己来完成，但是这几个点心方法简单，无非是一个配料比例的问题，若是有心之人多试几次未必试不出来，但她就是想赚一锤子买卖！讨个新鲜，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行，三娘你快快说来，咱们两个能做什么，但凭你吩咐咯！”廖红英俏皮地说道，和覃三娘她们相处久了，她也恢复了爽朗的性格！ “好嘞，别急别急，待会儿可有的你们忙的！不过这些都是些细致活儿，还真是需要你们来做！咱们先来熬板油和炒黄豆，熬板油的话就交给春花嫂子，这个你是会的，只是别熬糊了，否则点心的味道就不好了。那么红英呢，就来炒黄豆，这个也要小火慢炒，炒到黄豆发黄发香就可以了！咱们今天先准备原料。还有猪下水得处理呢！否则就臭了，晚上给你们露一手！” “我知道，三娘做的猪大肠特别好吃！”吴春花兴奋地说道，逃难路上她可曾经吃过的，那美味绝对不是她们认知中的猪下水，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珍贵的肉嘞！ 覃三娘点点头，“爆炒肥肠，还有胡椒猪肚儿汤，热乎乎的，这个天儿吃正好呢！” 又将几个做点心需要注意的地方告知她们。超市物资里有红豆沙和糯米粉，不过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她认为糯米粉应该是现磨的口感更好一些，红豆沙自然也是如此，于是便将红豆泡上，明日再继续炒豆沙！ 这样一来，势必就需要一个小型的石磨，村口的那个大石磨是不行的，太大了，磨得粉少的话都找不到！ 山药在这个季节并不少见，之前在王桂香那里也听说过，她知道这边也有种植山药的，只不过叫做薯竽而已。 趁着吴春花她们忙活的功夫，覃三娘来到程家铁匠铺，恰好看到在外面铺子里干活儿的程石，正身着单衣忙活着打铁，炉子里冒出的火星儿不时地窜出来，伴随着铁锤的起落跳跃着。 “石头兄弟，你家桂香在不在？”噪音太大，覃三娘只好抬高声音大声喊道。 待看清来人，程石脸上马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这可是贵人！媳妇说的可是没错，自从覃娘子他们家住进来，马上就来了生意！虽说只是几把农具的买卖，可他这铺子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开张了，这一冬天就没这么顺当过！ “覃娘子，快进去坐，桂香这几日还在念叨着你呢！”说着，还不待覃三娘反应，便朝里面叫着王桂香的名字。 这热情劲儿，令覃三娘有些受宠若惊！！难道是自己那五两银子的作用？果然是富贵迷人眼呀！若是她知道程石两口子把她当成贵人供着，还不知作何感想呢！？ 之前，因为程石的引荐，覃三娘等人顺利落户，自己也遵守约定，给了程石两口子五两银子的谢礼，这令王桂香和程石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谁都知道，里正能这么爽快地同意他们定居此处，完全是因为何英远的秀才功名，以及答应在村里开设私塾的承诺。故而，他们如何都不肯收下这五两银子，最后好说歹说，才勉强收下了二两银子。 王桂香夜里感叹了好多次，毕竟那可是三两银子呀！够他们家一年的嚼用了，这是心疼死人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说不准就舍不得推拒了！ 虽然程石口头上不住地安慰自家媳妇别再想了，覃娘子他们是贵人，以后说不定能带给他们更多的好处，不要为这三两银子再伤神了！可夜深人静之时，程石也有些感慨，那可是三两银子啊！安慰媳妇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还没等两口子的心情平复完，这日便有隔壁村里的地主家，让他给做几把锄头和镰刀，开春了好用！ 这地主家里土地有一百亩，雇佣的都是周围村里子的长工，农具的用量上自然不少，这不，先让他做几把试试，若是满意，可是打算都从这里定的！ 程石也顾不得心疼银子了，这下可真是有白花花的银子在等着他了，关键是这银子拿着他心里踏实，这可是劳动所得！两口子再一合计，好在他们没有收覃三娘家的银子，否则不是得罪了贵人吗？说不定就把贵人缘给断了！他们有理由相信覃三娘就是货真价实的程家贵人！ 后院，王桂香正在哄着自家妞妞走路，这娃儿走路有些晚！听说覃三娘来了，赶忙抱着妞妞起身。 “三娘嫂子，你怎得过来了？可是住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王桂香问道，虽然她觉得覃三娘他们现在住的那所房子，已经算是很好的了！至少比自家的石头屋子要舒服许多，那可是陈氏一位族公家的！ “哎呀，几天不见，妞妞怎么又长大了似的！可真讨人喜欢！比我家那几个臭小子乖巧多了！来，婶子拿了糖块儿给妞妞吃。”覃三娘边逗着妞妞边将一小包糖块儿递到她手中，这东西空间超市里多的是，用来哄娃儿自然是最好的！ 至于担心会蛀牙？大概率是不会的，这时候连吃饱都难，有点儿甜嘴儿的，还不得放在嘴里砸吧一天，根本不要担心糖块儿会塞牙之类的，蛀牙?那是更不可能的！ 似乎已经习惯了覃三娘随手拿出好东西的感觉，王桂香也大方地让妞妞收下，毕竟她家妞妞平日里确实没什么零食。 “桂香，家里的娃儿想吃山药，哦，就是薯竽，不知道哪儿可以买到？上次我听你说起过呢！”这时代山药是发源于南方还是北方？她是不知道的。覃三娘觉得应该是南北两地都有的，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卢家村的那些个流民都是不认识山药的，所以她才会小心地询问。 第149章 水井好贵 “咱们这里有不少的人家都种了这个，也能顶饱。嫂子想要的话我们家里就有些，我去给你拿！”他们家如今进账多了，只不过是几斤薯芋的事儿！ 想着原来薯芋也叫山药，这八成是北边的叫法！ 前些日子她侄女出嫁，自己作为亲姑母，自己肯定是要出席的。想着覃三娘给的棉布，就狠心剪上了一块细棉布、拿上了一百文钱作为添妆！这在村里算是很重的礼了！ 这可是高兴坏了娘家人！就算是之前跟她不对付的大嫂，也都喜笑颜开，给她闺女添门面儿能不高兴吗？至于她那个更加眼高于顶的二嫂子，也巴巴地凑过来，话里话外都在询问程家是不是发财了？！ 也难怪二嫂子会这么想，之前程家拮据，别说是一百文，就算是二十文也都得省吃俭用一段时间才能拿出来！ 王桂香倒也不是要打肿脸充胖子，而是这几日家里的进账着实不少！娘家那边总归是自己的依仗，她想借此机会修补关系。再怎么说，之前两边闹得不太好，但她阿娘一直是对他们有帮衬的，看在阿娘的份儿上，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的！何况这头低的也不是那么难！ 她家的情况，她阿娘是知道的，当天晚些时候便拉着她去里间儿询问。这才知道原来是遇到了贵人，而且女婿家的铺子也开始有起色了！ 临走的时候，她阿娘顶着两个儿媳的目光拿出了她送去的礼，一条肉和一袋子米！于是拾掇了一筐子山药作为回礼！ 虽然那一筐子山药让嫂子们心里很不舒服，眼睛里都要长出针眼了。但看到桌子上放的东西，再瞧瞧那一筐子的细杆杆山药，蒸着吃得吃好几根儿，炒着吃吧也不好吃！ 心里计较了一番，也还是他们家合算！于是就喜笑颜开地嘱咐她以后要多回家里看看！有了发财的门道儿别忘了她哥之类的…… 王桂香自然一一答应，虽然知道她们没什么好心眼儿，但这种被恭维的感觉，令她很是受用。 王桂香从地窖里拿出一筐子山药，递给覃三娘，“嫂子，你挑几根儿拿去！这些都是我娘家自己种的！就是个头儿不大，说起来并不好吃呢！”王桂香叹口气，世道艰难啊，就算是山药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儿！ 在她看来，这山药也就能蒸着吃吃，虽然也能顶饭，但依照覃三娘家的人口数量和经济条件来说，这山药肯定不是用来当饭的，可能是用来做菜的！山药可以切了来炒，不过炒菜费油，十里沟的村民几乎家家都是炖菜，哪儿家有那个条件去浪费油？！ 山药类似于今天的铁棍儿山药，看着还是挺饱满的！用来做山药糕最好不过了！ 听闻对方满意，王桂香扒拉出半筐送给她，这不算少了，少说也有二十斤呢！虽然比起刚才人家给妞妞的糖果来，还是有那么一些差距！不过自家的情况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赶明儿覃三娘家盖房子，让当家的多去干活就是！ 对方给的真心实意，覃三娘便没有推辞，总归都是有来有往的，增进感情嘛！ 等覃三娘背着半篓子山药到家的时候，吴春花和廖红英已经忙完了手头的活儿，正搓洗着猪下水呢！ 刘氏也在一旁帮忙，几个人正在感叹，有口水井果真是方便！ “方便是方便，就是打口井太贵了！”吴春花狠狠地搓着手里的猪肠子，若不是知道这东西味美，她真的不喜欢这个味道！ “很是呢！以前我阿爹家打了一口井，足足花了十两银！”廖红英也觉得贵，她是有发言权的。 听到这个数字，刘氏和吴春花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滴乖乖！这都能盖成一户泥坯房了！”刘氏知道打井贵，倒是也没想到这么贵！他们刘家村家家户户都没有水井，只有村中公共的一口水井，还是老辈子人中有打井匠人，大伙儿筹钱打的！ “那还是算了！我和胖丫去溪边汲水也可以！”她们的房子距离溪水近，没有井水的话就喝溪水，对于曾经经历过干旱的人来说，这都不叫事儿！ 打一口水井居然需要这么多钱？说实话，就连覃三娘自己也没有想到！这还是一文钱就能买一个馒头的时代吗？十两银子真的是不小的一笔钱了，怪不得许多人家都没有水井呢！ “打井的匠人还不知道去哪儿寻呢？再说咱们先把屋子盖好再说！”廖红英安慰大伙儿。 这才看到刚走进院里的覃三娘。 “婶子，这是什么？难道是山药？之前咱们挖出来的比这个要大呀？”看到这一筐子跟树根一样的物什，胖丫惊奇地问！ 怀里的小虎也探着头看，一大一小，一胖一瘦，竟然还挺有喜感的！ “小虎，你难道也认识吗？哈哈！”覃三娘这个怪阿姨最喜欢逗弄小娃儿。 看到如此可爱的小奶娃儿，忍不住要上去揉搓一番了！自从营养跟上来之后，小虎真是一天一个样儿，跟以前黑瘦瘦豆芽菜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奶呼呼的小正太！ 听到覃三娘笑，小虎抬头茫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咧嘴笑了！又逗得覃三娘一阵大笑。 刘氏等人也探头查看，才发现这东西竟然真的与山药很相似，只是又好像不那么一样，他们之前在路上挖到的山药比这个粗很多，大概有小虎的手臂那么粗，这个有些太细了，卖相也不怎么好！ 覃三娘及时科普，“阿娘，你们别小看这东西，这个山药蒸煮容易烂，用来做糕极好呢！” 前世，这种山药的价格可比粗山药贵的多。以淮山药成色最好，药性也最佳，不过依她的观察，这种也很不错了！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倒是有些惊奇了，想不到这黑乎乎的东西还能做成点心？那还是挺让人期待的。 “三娘，若是咱们的荒地里种点儿山药怎么样？咱之前在山里挖的山药，产量很是可观，而且味道也好！还能顶饱呢！”自从买了地，吴春花满脑子都是如何把地捯饬好。 不过，如果让覃三娘在山药和红薯之中选择一个的话，她还是会选择后者的。 第150章 手套和暖耳 红薯的味道更好，而且亩产更高！更重要的是，目前她还未见到市场上有红薯，也就是说，红薯还未传到大盛！这可是一笔大买卖，需得徐徐图之。 当然，面对吴春花的询问，还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 “嫂子，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等回头咱们去询问一下山药如何种植！” 先种上豆子和玉米，把地养一养地！至于红薯，还是要再买点儿沙地才能种，在她的印象里，沙地出产的红薯才最好吃。 “嗯嗯。” 几个妇人齐心协力将一副猪下水收拾完，也到了晚饭时分。 这副猪下水除了一堆猪肠子之外，还有猪肚儿和猪肺，猪肺可以清热宣肺，用来煮汤最合适，也可以做夫妻肺片。现在天气寒冷，还是喝汤最舒坦，至于猪肚儿就不打算做了，阿织说了，等到她阿爹回来，再做胡椒猪肚儿鸡！ 娃儿，你怎么知道你阿爹一定会猎到野鸡呢？！好吧，不光阿织相信，就是她家的阿囡和另外两个男娃儿也对此深信不疑！ 特别是大娃儿，听到青山阿叔要去狩猎，而自己则要在何秀才那里上一天的课，内心简直无比煎熬！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这些，覃三娘这个做阿娘的当然全都看在眼里，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娃儿，你还小呢，先充充电再说吧！ 爆炒猪大肠、猪肺萝卜汤、腌菜还有白菜炒肉片，再加上新出锅的杂面儿大馒头！ 这猪肺需要从猪肺管口灌水，直到猪肺膨胀发白才算干净，焯水之前要加入一碗鸡蛋液，之后整个放在锅里焯一下，可以保证猪肺的嫩滑，真的很不错！ 胖丫只觉得，自从跟了大娃他们，伙食水平简直是直线上升，完全没有减肥的可能！ 不过她已经放弃减肥了，也许正是因为身上有肥肉，才能力大如牛，正因为力大如牛，才能帮三娘婶子家干活！再说，阿娘说了不能浪费粮食，胖丫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米粒儿！ 还没出锅儿的时候，覃三娘便让大娃去给王桂香家送去一碗猪肺汤，算是感谢今天下午她赠送的山药。 闻着香浓的肉汤味儿，王桂香忍着口水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舍不得看到自家妞妞那渴望的眼神，“那谢谢你了大娃！也替我谢谢你阿娘！” 说完，边让自家男人找了个汤盆，将一大碗的肉汤倒入里面，也好将碗还给人家！ 碗可是贵重的家伙事儿，条件好的人家可能一人一个碗，条件差些的可能连碗都不够，那怎么办？小娃儿和男人吃完才轮得到妇人来吃！轮流吃呗！ 大娃接了碗，谢绝了王桂香挽留吃饭的好意，快步转头返回家中。心想，他还等着回去吃好吃的呢！想到刚才在灶上看到的那堆肉菜，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众人围坐桌边。 “嫂子、红英，给你们说的事儿觉得怎么样？要是考虑好了就开始干吧，先挣上一冬天的钱再说！” 下晌收拾下水的时候，覃三娘已经将要制作暖耳和手套的事情告诉她们了。她绣艺不佳，想要绣花是不可能的了，要做针线的话也有些勉勉强强，索性她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她打算提供材料，然后由另外两人来做，至于报酬则是平分。 吴春花自然是挺高兴的，趁着农闲挣点儿银子，来年也好有钱盖房，就算是盖个茅草的，那也是要花钱的！ 至于廖红英，现如今也闲下来了，自然也点头答应。 看到她点头，何英远倒是有些不习惯，自家妇人以前都是仰自己鼻息的，想不到如今竟然也当家做主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斜睨了咧嘴大笑的覃三娘一眼，也许是耳濡目染？或者近墨者黑？ 覃三娘才不会在意他的目光，她是决心朝着富贵地主的目标前进的！ 但是，作为苟且之人，覃三娘是能深刻理解苟道精髓的，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发家致富的路上怎么能允许一枝独秀呢！少不了得让大伙儿都得些好处才行！ 何况，她自个儿也是挣钱的，就那些个布料来说，都是之前超市库房里积年的旧布，若是不用的话估计很快就报废了！ 吃过饭，覃三娘从自家的箱子里拿出一匹花布和一大包木棉，花布就说是之前买的，至于木棉，是路上做棉袄棉衣剩下的。 “三娘，这布料真是太好了！摸起来真真是细腻的很，比棉布也不差了！”吴春花小心地摸了摸，也不知道三娘从哪儿买的布？许是她买的东西太多了，自己也不记得了。 “很是，而且这花色也好看！不知道是怎么染上去的，我竟然从没看过染的这么整齐的花布。说起来都不怎么舍得剪开用了！”看过花布，廖红英如是说道，掩饰不住自己的喜爱！不过她见识更广一些，这不是棉布，是绸缎！ 覃三娘拿出的这批花布是淡黄色底儿绣淡粉蓝色小花的，端看确实很是淡雅，用来做暖耳和手套，应该很受闺阁女子或者是富贵人家太太的喜爱！ 她深信，最好挣的便是小儿和女人的钱！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不二真理！ 至于男人嘛！也需要暖耳和手套，可以选择蓝色的棉布再绣上梅兰竹菊一类的就可以，无非是附庸风雅的东西，了解！ 不过，若是多了绣花的话，成本就要高上一些，自然价格上也就得提高了！ 这个时代，人工是不值钱的，作为穿越人士的覃三娘，可不这样认为。相反，她认为绣花作为非遗传承，在她那个时代可是无价之宝！一件手工刺绣的普通汉服，可以高达四位数！ “三娘，快来跟我们说说，这手套还是暖耳的是什么样子的？还有那手套是什么？听起来是给手穿的衣服？” “红英别着急，我先画几个暖耳和手套的样式，你们一看就明白了！” 覃三娘起身，去娃儿的屋里找来黄麻纸和笔，在饭桌旁边坐定，便开始冥思起来！ 想了想之前看到的暖耳样式，大体都是桃子形状的，可以做成上宽下窄的桃形，用绑带挂在耳朵上，便成了最为简单的暖耳。 暖耳也称为耳衣，也有雷锋帽的样式可以借鉴，不过那个做起来麻烦，且南方的冬日又不是冰天雪地，着实有些浪费！ 她设计的这款暖耳，小巧精致，佩戴灵活，可以随身携带，不占空间和重量，简直就是古代逛街游玩的不二之选！ 第151章 驴打滚儿 至于手套？那就更简单了！分为五指分开的样式和四指并在一起的样式，相对来说，后者更加容易制作，佩戴也更为方便，只是若是要做什么操作的话不太灵活。不过，这时代连手套都没有，还要什么自行车？！有个戴着的就不错了！所以，两种都做上一些！ 廖红英和吴春花看着覃三娘作画，随着时间的推移，手套和暖耳的样式也跃然纸上。 心下惊叹，三娘画的可真生动，还有这手套和暖耳的设计也很精巧，当下不禁赞叹起来。 “三娘，你这画的真是太好了！跟我以前在货郎那里买的花样儿没差了，甚至要更好一些！” 廖红英会绣花，家中之前也有几个惯用的花样子，只是逃难的时候哪儿来得及带？看到这些精美的花样儿，对于吴春花的话也是赞同的。 实际上，覃三娘只是擅长素描而已，作为法医，她在警校的时候也学过素描，这样对于嫌疑人的面部轮廓会有更好的掌握。现如今，也算是能有点儿用处了，花样子是绣在蓝色光面儿棉布或者缎子上的，可以做成男士的暖耳和手套！ 这日夜里，吴春花和廖红英用块粗麻布做了一套成品，对于她们这些针线熟手来说，两个人分工合作，也就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这还是第一次制作，等到熟练了，估计会越来越快的。 做出来的成品，几个人都非常满意！ 暖耳戴在耳朵上是真的很暖和，而且经过调试之后，绑带也不至于过紧影响耳力！至于手套，那更是方便的很，这大冬天里，若是带上这一套装备，便不再畏惧出门了，也不会冻得缩手缩脚了！ 刘氏等人，看过之后都觉得不错！ “这东西真不错，而且塞了木棉，能反复戴！还不耽误干活儿！”感受着手套带来的温暖，刘氏惊喜地说道，自家大女真是个有想法的，她骄傲！ 就算是何英远，再看到暖耳的时候也感觉很诧异，这东西上辈子他也未曾见过！说明覃三娘一行人前世根本没有到达江州，也没有在此处做暖耳和手套的买卖！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历史原有的轨迹？想到此处，他内心激动，若是如此，那可是太好了！这意味着家人的悲惨命运也会改变！ 几个娃儿也表示有点儿想要，想到这是家里准备做买卖的，都不出声罢了！ 娃儿们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大人的眼睛，覃三娘保证会给他们一人做一套，这样冬天里就算是是去后山拾柴，都不要担心冻着了！ 听说他们都能有一套，娃儿们欢呼雀跃着感谢阿娘和婶子们！ 吴春花和廖红英不愧是手巧的妇人，她们还在原本简易暖耳手套的基础之上，加入了精致的锁边和点缀，看起来竟然有画龙点睛之感，比后世的也不差什么了！ 翌日，吃过早饭，覃三娘开始准备她的点心大业！ 炒黄豆和猪油等材料已经备好了，所以就再没有喊着吴春花她们，何况她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做暖耳和手套了。今日争取多做一些，明日便去县里试卖，颇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精神！ 除此之外，她们也知道这点心乃是三娘的秘方，这个时代是非常注重秘方传承的！何况这是人家打算做买卖的，若不是覃三娘喊她们帮忙，没有人会主动靠前的。 正是因为这份儿自觉，才能让关系持久！吴春花和廖红英心里也清楚，她们能有今天，多亏了三娘提携，另外这不是手头也有挣钱的买卖了嘛？三娘说了，这一副暖耳的价格定价在半两银子，手套也是一样呢！ 这样好的面料、花色和精巧的心思，还有独一无二的市场份额，半两银子真的不算多！ 何况她们打算售卖的群体主要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这些人家里都是有余财的，平常随意打发下人都是几百文，根本不会在意这花点钱买欢喜，何况是又实用又有面儿的东西！ 想到能挣到这么多银钱，两人连聊天都顾不得了，赶紧加快了手里的速度，手指如蝴蝶般翻飞，这可都是钱呀！ 覃三娘这边进行的也十分顺利，昨日里泡好的红豆煮熟，加入糖反复翻炒，就是有点儿累手臂。 将煮熟的糯米铺上一层，多多地撒上黄豆面儿，均匀地加入红豆沙，卷成卷儿，再用棉线切割成小儿拳头大的块儿，最后放入磨好的黄豆粉上滚一圈儿，就是驴打滚儿了！ 因为没有石磨，这糯米粉用的是超市里现成的，黄豆粉是她用超市里的料理机处理的！ 幸好空间里的插座都是有电的，像电器一类的都可以应用，这真是很给力了！ 山药枣泥儿糕和沙琪玛也是很简单的，煮熟的山药和红枣儿，压制成泥儿，两种食材相间铺在一起做成一个长方形，再切成麻将大小的小长方块儿，淋上桂花蜜，闻起来香气扑鼻，吃起来香甜软糯！ 沙琪玛就粗犷一些了，面粉、鸡蛋和面，切成小指长的细面条状，放入油锅里炸制，另起一锅熬糖和水熬制，等到变色冒泡的时候加入炸制好的面条和黑芝麻、红枣丁之类的，放入磨具之后等待晾凉，切成块状即可！ 这些糕点说起来并不是多么难做，但是好在味道不错，另外还没有在市面上出现，她打算明日便带点儿去和县，让司掌柜品鉴一番！至于能不能做成生意？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不过即使卖不出去，她也不担心，自己家人做了吃也是好的，总比买来的强上许多，大不了，她自己开个店铺自己卖，反正手里还有许多方子呢！ 充当烧火少年的小二，第一时间便吃到了阿娘做的点心，光是看看就让人流口水了。 “阿娘，可以吃了吗？”小二探着脖子询问。 “可以了，不过得吹吹凉。”现在天冷，刚出锅之后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凉的差不多了，“你想吃哪个呢？” “我想吃驴打滚儿和山药枣泥糕！”小二雀跃地说道，眼睛闪闪发亮，沙琪玛他曾经吃过，也很好吃，但是另外两种是自己没吃过的，而且看起来不错！便果断做了决定！ 第152章 何秀才的怀疑 “那赶紧去洗洗手，然后把你阿嬷，大哥和妹妹，还有阿囡和明哲他们也喊过来！”覃三娘嘱咐道。 心想大娃儿这孩子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一大清早就去山边拾柴了！这个孩子是个早熟的，又是憨厚老实的秉性，有些时候真让人心疼！ 小二和阿囡在兄长和阿娘的保护下，相对单纯一些，这也是大娃和原主疼爱他们的缘故。不过大哥不在家，有了好吃好喝的，他们也会给哥哥妥善地留出来！这是个好现象，值得表扬！ 迫不及待地将一块儿驴打滚儿吞下肚儿，小二欢呼着去喊人去了！ “阿娘，你尝尝这味道怎么样？我打算做点心的买卖！”覃三娘将几样点心推到刘氏跟前，刘氏是大盛人，又活了这把年纪，经历了两朝，她的口味可以代表大部分本土人的接受程度。 “阿娘，阿娘，这个真好吃！我哪一样都喜欢！”阿囡口齿不清地说道，嘴里塞的满满的，就像是一只可爱的仓鼠。 “婶子，真的很好吃！我最喜欢吃山药枣泥儿糕，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没想到山药真能做的这样好吃，婶子的手艺真好！”阿织小口咬着山药糕，看起来就像是个小淑女，真的难以想象，这娃儿的小弓箭射的那叫一个稳准狠！ 若不是看过她射箭的准头儿，还真是容易被外貌欺骗！不过，阿囡跟着她一处玩耍，覃三娘和刘氏是很放心的！这娃儿是个稳当的。 “就是就是，阿娘，你做的真是太好吃了！简直是厉害极了！阿娘我崇拜你！么么哒！”小二学习能力很强，覃三娘不经意间说出来的现代词汇，全都被他吸收了，有时候还能把她自己给吓一跳，覃三娘暗自琢磨，可不能在娃儿跟前乱说了！ 不过，瞧瞧这小话儿说的，马屁拍的很是地方！ “你们喜欢就好，想吃的话我再做，阿娘还会做很多点心呢！”这些个娃儿都是招人疼的，经历过逃难活下来的娃儿，都值得被好好对待！ “小二一会儿去喊你大哥回来吃点心，大娃应该在山边那块儿拾柴。” “哎，阿娘，我这就去！”说完，便带着小白去了，小白这只大狼狗已经长成了威武雄壮的模样，有了它的陪伴，娃儿们单独出去的时候，轻易也不敢有人惹，覃三娘还是比较放心的！ 像所有的老人一样，看着娃娃们都吃到嘴里了，刘氏这才拿起了一颗驴打滚吃了起来，一尝，确实不错！软软糯糯，十分适合她这种牙口不好的老年人，而且不会很甜腻，吃了一个还想吃！沙琪玛的味道她是知道的，也是香的很！拿起一块白白的山药枣泥糕，一口塞进嘴里，嗯，这个味儿也好！ “没想到这山药也能做的这么好看！昨日里看到那些个丑山药，我还纳闷你能做出什么样的点心呢？没想到这么好看，活似白白嫩嫩的水豆腐！中间是枣泥儿？真不错！” 刘氏感叹，自己活了这大把年岁，还从没吃过这样精细的食物！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是有口福的！ 对于她来说，这点心做起来太费时间，吃了也不顶饱，不如来两个馒头或者一碗米饭更实在！知道大女要卖这个，吃了一块儿以后，说什么都不再吃了！ 等到下一锅儿出来，覃三娘嘱咐胖丫端了一些给何英远，他是个好美食的，希望能给些好的建议，毕竟像何秀才这么傲娇臭屁的人，如果也觉得这几样点心不错的话，她心里就更有底了！ 吴春花房间，两个妇人借着天光大亮正在赶制手套和暖耳。 覃三娘进去的时候，看到破了一角的桌子上，做好的手套和暖耳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地张开了！ “我的天！你们两个勤劳的小蜜蜂，这都做了多少了！？”说着，便将一盘子热腾腾的点心放在桌子的空地儿，“赶紧歇会儿，吃点儿点心，主要是帮我把把关，看看这点心的味道怎么样？” 廖红英赶紧将手头的针线放到笸箩里，又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碎布头儿和针线，走近一看，这点心真的太好看了。 “三娘，你这点心叫什么名字？我可是从未看到过！这个白白的糕中间是什么？闻起来是枣子的味道，还有这个，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春花嫂子快来吃，我可是忍不住了！” 忙活了一上午，两个人都已经饿了！何况是面对这样的点心呢！ “好，你先吃，马上来！”吴春花咬断了最后一根线，才揉着手腕走过来！ “哎呀，这还真是好看极了，看起来就好吃。娃儿们都吃了没？” “都吃过了，胖丫给小虎喂了点儿山药糕，这个对消化好。这个是驴打滚儿，是糯米粉做的，小娃儿吃多了怕不好消化，没敢多吃！这个是沙琪玛，你们以前吃过的。 何秀才那里也送过去了，就剩你们两个没吃了，赶紧给我参谋参谋！”覃三娘颇为俏皮地说道。 这两个妇人都太勤劳了，若是她不过来，估计就得继续干下去！ 在覃三娘看来，挣钱固然很重要，但是身体健康更要紧，有钱也得有命花不是？回头还得劝劝她们。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三样点心各有千秋。 连何英远也觉得这点心都是很不错的，特别是驴打滚儿，简直不能再形象了，那一圈儿圈儿的圆滚滚，再加上铺了一层的黄豆粉，可不就像是一只驴子在泥地里打滚儿翻腾的模样儿！ 只是，吃过之后他觉得更忧心了，因为这三种点心，前世他都不曾吃过，那么覃三娘到底是何方人士？ 一开始他也怀疑，覃三娘应该是同自己一样的！为此，他还侧面问过小二和大娃，都说他们阿娘自从饿晕之后再醒来就变得厉害了！为此，他也很是担心，这一路，他注意观察过，覃三娘根本不知道前世发生的事情，所以是自己多想了？算了，总之对自家没什么坏处就行！ 这不，他媳妇廖红英正跟着人家鞍前马后，几个妇人一门心思钻进钱眼儿里！ 若覃三娘真的是重生的，现在就应该大肆屯粮和买地，不久之后应该会发生涝灾，临安受灾最为严重！ 不过，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江州城的灾情并不严重，但之后会有大量的难民涌入，给江州百姓的冲击，便是粮食药材等必需品的水涨船高，一时之间也是死伤无数！ 第153章 进城 想到此处，何英远觉得房子必须要尽快盖起来，而且得用坚固的青砖，他是有功名加身的，使用青砖并不受限制。 之前，之所以选择这处宅基地，是因为此处是十里沟最高的位置，而且若是有个什么不好，他们可以逃到山上去。这处山林覆盖面积大，轻易不会出现泥石流之类的情况。 想到手里的金子，现如今已被他妥善地藏好了，这些金子完全够他们一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不过，这些还是太少了，他想要做的事情需要更多的银子！ 若是有机会，他不介意跟着覃三娘一起做生意，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虽然不知道历史走向会不会变化。但是他也有底线，不愿意囤积居奇发国难财，那样伤的只会是老百姓！ 对于覃三娘想要玉石的行为，他有些不解，这个时候要一堆破烂石头有什么用呢？难道真的是单纯因为喜欢？他可不会如此天真，但是任凭他再聪明也不会想到，玉石之于覃三娘，是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点心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让覃三娘的心情颇为愉快。决定第二日便去和县找司掌柜商量一番，还有手套和暖耳，目前已经做了不少，也可以试卖一下，看看行情怎么样！ 知道阿娘他们明天要去县城，几个娃儿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大眼睛眨巴眨巴，跟个哈巴狗儿似的，似乎在询问是否可以带着他们！ 不过是不行的，因为明日他们的事情还比较多，于是覃三娘安慰她们，下次可以带着他们了，这一次阿娘和婶子们还要去谈生意，否则他们哪儿来的钱盖房子？买田地？ 娃儿们一听，虽然都有些沮丧，可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喜笑颜开，在家中也好，有阿嬷在，还能和小白玩捉迷藏，这也是不错的！ 没想到小白这条狗竟然还有这么个技能，覃三娘惊讶地看了那只大白狼狗一眼，看到它傲娇的抬起了头，似乎再说：这有什么难得？小瞧我？ 得，这年头儿，畜生也成精了！ 第二日卯时初，天微微亮，覃三娘伸了个懒腰，哆哆嗦嗦地从被窝儿里爬出来快速穿上棉袄，这天儿真是太冷了！以后盖房一定要在家里加个地龙，最差也要盘上火炕！ 另一张床上的刘氏眠浅，听到大女的动静便也想起来。 覃三娘赶紧把她按回去，小声儿说道，“阿娘，这天儿还早呢，你陪着阿囡几个再睡会儿！否则大娃他们也睡不好！再说，我们几个都是利索的，不用你帮忙！” 想到娃儿们一路逃难都没睡过几个好觉，再说灶房也不大，确实不需要自己，便嘱咐她们路上小心，不管顺不顺利，都别急。 覃三娘应了句，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嫂子，你怎么起的这么早？”看到吴春花已经在灶房里清洗山药，锅里已经盛满了水，想必胖丫也已经起来了。 “嗐，我这也睡不着，就起来干点儿活了！三娘，这山药和红枣儿就上锅蒸吧。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干的？” 对于点心方子，纵然是两人现在已经比较熟了，吴春花还是挺避嫌的，就算是胖丫，也被她指使回屋去了。 覃三娘倒是不甚在意，毕竟她的方子多了去了！而且吴春花母子也不是那样的偷盗之人，若是那样的话，只能说明她自己识人不明了！ “嫂子，你帮我将这些都蒸熟，然后加糖弄成泥儿。这个山药枣泥儿糕很好做，只卖的是个心思，一般人不知道这是丑不拉几的山药根儿做的！至于驴打滚儿，倒是有几分精巧的心思在里头了。”说着，便开始做驴打滚儿了，沙琪玛是早就做好了的。 廖红英来的时候，从自家拿了一个三层的食盒，竟然是红木雕漆的，做的十分精巧，覃三娘和吴春花都觉得好看，这个便用来盛放点心。 “三娘，今日相公也要去和县买些纸笔书籍，我家小虎和明哲便由他一起带着去。刘婶子他们不若也一起去，这样也能放心些。” 昨日夜里，相公才和她说起要去和县的事情，一想这家中就剩下孤儿寡母的，廖红英也不能放心，于是决定和覃三娘商量一番，不如一起去？ 至于何英远为何突然要今日去和县？盖是因为他突然想起，前世就是这个日子，遇到了落难的忠仆罗欢。 上辈子罗欢跟着他走南闯北，到最后不得善终，这辈子他要尽力补偿他，还他一个安稳的人生！ 最终，覃三娘几家人全部去了和县！就当是出门逛逛了，反正自家属于有车一族，十几里地的路程根本不叫事儿！ 和县，司记糕点坊。 “夫人，您来了？”看到熟悉的面孔，小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之后才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位和掌柜有约的怪娘子？！ 怪娘子覃三娘点点头，告诉他自己是来赴约的，让司掌柜出来一叙。 伙计连忙点头，赶紧去后院喊掌柜过来，心下惊异，没想到这妇人真的会再来要约，他还以为是说着玩的呢！毕竟她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做面点的大厨！ 正在皱眉看账的司掌柜，听伙计说起这事儿，赶紧起身快步走到前厅。 距离他们的要约已经过了两天，没想到这妇人来的如此快！希望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铺子就快撑不下去了！ “覃娘子，快进来坐，娃儿都该冷了！咱们后院有暖阁！还有小五，赶紧上杯热茶过来！”司掌柜很是热情地招呼。 跟在覃三娘身边的是大娃儿和小二，阿囡等几个女娃儿跟着刘氏，随吴春花她们一起去摆摊了！ 和县五天一个集，今日正好是集市，后天就是小年了！ 有钱没钱都得过年，小年也是年，多少要置办些糖果子糕点，条件好些的便会买些鸡鸭鱼肉，条件差的就少买些。 小年要祭灶，是灶王爷上天庭述职的日子，怎么着都得给灶王爷供奉点儿糖果糕点甜嘴儿，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第154章 三娘卖方 覃三娘携大娃和小二，跟随司掌柜拐进后院，才知道这后院原来别有洞天！ 入眼处是一处影壁，经过影壁，便是一处小花园，即便是冬日里，还有些许植物绿意盎然地挺立，墙角一株红梅开着稀稀落落的花儿！ 花园中间有一条青石板小路，小路的尽头便是一座联排的房屋，看起来也有三四间的样子，也足够供一家人居住了！ 这个院子挺好的，覃三娘也想买上一间了！ 厅堂，小五上了茶水。 看到还有两个半大的少年，为首的一脸警惕，稍微沉稳一些，小点儿的则活泼一些，只一双眼神儿极其明亮。这两个少年的样貌与覃三娘有些许相似，想必是她的儿子！只是，没想到这妇人看着不大，竟然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 也希望她不会让掌柜失望！这几日，对面的陈记点心铺子将猪油酥饼的价格又降低了一文，旨在给他们最后的打击。 “覃娘子，这次来带了什么新式点心？我可是盼了好久了。”司掌柜早就看到了大娃手里的食盒，想必这里面定然就是点心了。 覃三娘笑着说道，“在家做了几样点心，带给司掌柜尝尝，也不知道能否入了您的眼。”转身接过大娃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将盖子打开，三盘点心一一放在司掌柜眼前。 司掌柜一愣，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切成方块儿状的山药枣泥糕，覃三娘称之为白玉糕。 山药如今只是不入流的食材，只有山村吃不上饭的人家，才会从山里移栽过来，种在自家的田埂边上，很多人都是不认识的，之所以起这个名字，还是何秀才的主意，覃三娘也觉得不错，好听且不容易让人知道原材料，一举两得！ “白玉糕，司掌柜尝尝？” “好好。”不用覃三娘多说，他已经迫不及待地上手轻拿了一块儿，放到嘴里细细品尝。 这白玉糕果真如同白玉一般，入口一股绵软，夹杂着枣泥儿的甜香，还有桂花的香味儿，真是不错！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材料做的？ “这是沙琪玛，司掌柜可以再来一块儿。这个会甜腻一些，但越吃越香，娃娃们最是喜欢吃了。”对于沙琪玛，覃三娘太有把握了，古今中外，大人小娃儿没有不喜欢吃的，简直是风靡全球啊！ “这是驴打滚儿，因形似在黄土地里打滚儿的驴子才得以命名的，吃起来很软糯，有嚼劲儿，还有一种豆香。里面的馅料是红豆沙的，也可以换成绿豆沙。”驴打滚儿是着名的小吃，毕竟糯糯唧唧的东西有谁不喜欢吃呢？ 司掌柜很快吃了一遍，高兴地连脸上的皱纹儿都清晰了几。 接过伙计阿金递过来的湿布擦了手，对着覃三娘眉开眼笑， “覃娘子，您这点心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了，某真是见识了！外形也是好看的紧，这白玉糕形似白玉，若我没猜错，上面还淋了桂花蜜！ 那沙琪玛越嚼越香，还有最绝的是驴打滚儿，光是这个名字，起的就能抓住人心啊！连牙口不好的老人都能吃！ 这买卖我打算跟你做，你看是怎么个合作法呢？你放心，某定然不会让你吃亏的！”司掌柜笑着保证。 陈记仗着家大业大，总是想占据江州的市场，造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许多小的点心铺子，已经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打压合并了，要不是他在这和县开了十多年，再加上他的本家也有点来头，这铺子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不过陈记的掌柜心里门儿清，司家的本家根本不会在意这边的小铺子，何况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开的？只要他们不过分，就不至于得罪人！ 见覃三娘不言语，司掌柜自顾自地娓娓道来，“覃娘子可能不知，我乃临安城司家的庶子。 我阿娘是姨娘，十五年前，某独身一人来江州闯荡，就是从这家小点心铺子开始的，之后我又在做过贩卖茶叶、布料的生意，也小赚了些钱财。 过几年便想着将我姨娘接出府来，跟着我到江州颐养天年，她早年间吃了不少的苦，一辈子在母亲身边做小伏低才换来我的现世安稳。” 说到此处，司掌柜眼尾的纹路里似乎沾染了一点儿星亮。 见覃三娘等人看着自己，才有些赧然地说道，“是我说多了，总之这铺子之于司家呢，可以说是可有可无，但是对我而言，乃是我这一辈子存在过的证据，我是真的舍不得！ 恳请覃娘子给我这个机会，总之我不会让你吃了亏的。”司掌柜再次拱手。 覃三娘的本事他已经见识过了，若是这几样点心，被对面的陈记给截了胡，他的店铺肯定会死在这个冬天！所以，司掌柜不惜代价也会拿下这个方子！ “掌柜的不必紧张，既然已经找到你了，我便是诚心来和你做生意的。而且我这个人，向来一事不烦二主！那么，依掌柜的看，咱们的合作应该如何开始呢？” 覃三娘想卖方子，简单麻利快！何况她要买山，盖房，买地，这都需要钱！而且大冬天的，她也不打算在家里忙活着做点心，何况那处房子还不是自己的。 “不瞒你说，这三样点心我都喜欢，如果覃娘子愿意，我是打算将方子买下来的！”司掌柜慧眼如炬，自然看出了覃三娘的想法。 正巧，他也不想节外生枝，能买下方子独享，省却了不少其他的麻烦！后路留在别人手里，无异于自寻死路！ 当然，若是覃三娘不愿意卖方子，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以供应的方式合作。 “可以，不知道司掌柜打算出价几何？”覃三娘抿了口茶水，状似随意地问道。 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司掌柜刚才准备的一肚子劝说的话，全都无处发作，生生给憋了回去！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卖起方子如此爽利的主儿！自己倒是不好意思再讨价还价了！ “五百两银子买三个方子，覃娘子觉得如何？”其实，五百两买三个方子，也算是正常价格。只是司掌柜不确定，这三个比较精致的点心方子，用这个价钱可不可以？他的心里价位是六百两，再多的话，资金周转恐是困难。 第155章 包教包会 对于这个价格，覃三娘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三样点心的做法，实际上都不难，只是在一个心思精巧，不过要做的好吃，还是需要点儿窍门的！ 想到她还有不少的方子，那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心里那个美呀！ 其次，她也希望司掌柜能实现自己的愿望，问她为啥？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上大人齐女士，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没有了她这个大龄的心肝宝贝，过得好不好？ “可以，五百两银子成交。方子我已经写在纸上，当然，我也可以提供售后服务，哦，就是手把手地教会你这里的点心厨子。”覃三娘从哆啦a梦般的袖兜里掏出一张黄麻纸交给司掌柜，说道。 她是有职业道德的，不可能给了方子就拍屁股走人，包教包会，是自己的准则！ “司某谢谢覃娘子了！”司掌柜拱手，真心实意地说道，又让阿金将后厨的厨子叫过来。这厨子是他自个儿府上的，跟了他二十几年，没什么不能信任的！ 看着覃三娘进了后厨，司掌柜心下感慨，这娘子真是个好人，刚刚她明明可以再提高价格的，可是人家了愣是一口价就答应了下来，竟然让他有点赧然了，自己确实占了便宜了。哎，只能等到过年的时候，多备点儿礼金了！ 连阿金都端着托盘，跟着感叹道，“掌柜的，这覃娘子真是不错，之前是我看走眼了。还是您慧眼如炬啊！” 说起这个，司掌柜又半是恼火半是无奈地瞪了阿金一眼，呵斥道，“你说你，也跟着我许多年了！早就交代你要对人和气，对人和气！若不是人家覃娘子心思宽广，说不定这方子就被陈记给得了，那你主子我可真得喝西北风咯！” “主子，我错了！这些天不是陈记那边派来不少人过来给咱们捣乱吗？我这不是还以为覃娘子她们也是那边的，哎，您别生气，我这就献殷勤去！”说完，阿金还轻拍了自己的侧脸两下，做出一副后悔莫及的表情！ 对于这这位和气的主人，他是打心眼儿了欢喜，不知道自己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家，现在覃三娘帮了主子，他就算是给她端洗脚水都心甘情愿的。 后厨，覃三娘正在指导大厨做点心，阿金则是在一旁转悠。 “覃娘子，你喝蜜水，这是我刚泡好的。”阿金拿着扇子在后厨给覃三娘扇风。 覃三娘看着这娃儿，莫不是有些傻？这天气看起来很热吗？ “好了，我知道了。大娃、小二过来喝蜜水吧。”覃三娘喊了一声自家儿子，这两个娃儿初次来别人家，都有些拘束，此刻正在隔壁灶间里规规矩矩地坐着呢！ “覃娘子，两位少爷都有了，这个是您的，您喝！”阿金笑的脸都快成了一朵花，那谄媚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大厨果然是大厨，覃三娘略一点拨，便掌握了技巧，做出的成品竟然比她做的更加精致好看！这就是本事了！ 果然，她自己的水平还不能独立开糕点铺子。只是这山药还是她从家中带来的，连厨子也未曾见过这种东西。 “夫人，这东西是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虽说这白玉糕看起来好看，做法也简单，但是这原料却不易获得，最起码在市场上没有卖的，就算是有了方子也做不下去啊！ “这个你不必担心，这才是咱们白玉糕独特之处呢！待会儿我会跟司掌柜说下这个事情的。你先练练吧！” “好的，夫人，那我就放心了！”作为店里的老人和忠仆，主厨自然是希望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 有了这几样点心，再趁着过年打出名声，相信他们司记过不了多久就能和以前一样了，想到此处，厨子心下火热，继续操练起来。 厅堂里，听覃三娘说完这白玉糕的原料问题，司掌柜倒是不担心，想必覃三娘肯定有应对之法，再说既然是山野的野物，只要能买的到，都不是难事儿！ “覃娘子能否帮忙收集一些山药，价格的话由你来定！”刚才自己占了便宜，这也是变相地补偿一点儿。 覃三娘想了想，说道，“这山药在乡间本是不值钱的东西，价格上也就是一文钱一斤，我会着人去收，山药的存储也是非常简单的。不知道您这里是否有地窖？存在地窖里面可以保存一年之久。” “想不到这东西还如此方便存储，这真是做糕点的好材料！ 铺子后面有地窖，里面空间很大，覃娘子不必担心。至于收购的价格就按照两文钱一斤吧，烦劳覃娘子多收购一些。”他相信这白玉糕一定会大卖，到时候又临近过年，原料必须备的充足一些，索性买多了也不会坏，而且也不贵。 “好，明日我便让人给您先送过来一些，省的断了买卖！”空间里有不少的铁棍儿山药，可以先顶一顶。 之前询问过王桂香，她娘家那边去年种了不少的山药，周围的村民也都种了不少，如果知道这个能卖钱，估计会有不少的农人拿来卖，根本不愁来源。 “好，那便多谢覃娘子了！” “客气，祝司掌柜生意兴隆！” “多谢吉言……” …… 南市，一大清早，吴春花和廖红英还是刘氏等人便去摆摊，这处都是卖手工艺品，诸如绣帕、脂粉、头绳儿、木钗，还有自家织的麻布等等。 刘氏纯属是不放心她们两个，吴春花还好一些，但也不是脸皮厚的妇子，至于廖红英这位秀才娘子，刘氏真担心两个人连喊都不会喊，那自家大女的那些个好布不就白瞎了！ 事实证明，这老太太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吴春花倒是喊了一番，“过来看看呀，大姐，咱们家做的手工手套和暖耳，很暖和的。” “暖耳、手套，花色很好看的！” …… 廖红英也跟着吴春花喊着，只是见似乎没有人感兴趣，不由地有些气馁，原因为这东西很好卖呢！ 刘氏无奈地摇摇头，这样下去可不行呀！ “阿嬷，为什么大伙儿都不来看呢？”六岁的阿囡都能觉得出来，大伙儿的情绪不高，恐怕是因为东西卖不动。 “大妹子，你们卖的是什么？”旁边一位卖鸡蛋的阿婆，看到她们这么久了都没有开张，那篮子里的物什看起来红红绿绿的，挺好看的呢！ 第156章 市场售卖 “老姐姐，我家的这几个孩子刚做了些保暖的物什，想来这县里卖卖看。”见她这样问，刘氏也不好不回答。 说完，也跟着吆喝起来，但这处叫卖声此起彼伏，她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和南来北往的车咕噜声中了…… 卖鸡蛋的老妇人见刘氏不欲多说，心下不禁嗤笑，在这处卖这么矜贵的东西，一看就是没有做过买卖的！ 这南市虽然人流量多，但都是卖些小物什的摊贩儿，比如针头线脑儿、馒头包子、自家产出之类的，来往这里买东西的，也大部分都是来采买粮食的妇人，倒是也有酒楼或者是大户人家的管家。 像他们这种卖绣品的是不多见的，这些都是在绣坊里卖才好，哪儿有到市场上来卖的！？ 其实，廖红英她们也不是没有想到去绣坊卖，可是一来绣坊里都有有自己的绣娘，暖耳和手套的卖点，无非就在于一个心思精巧，街面儿上还没有卖的！她们可以赚个时间差价儿！ 就这点儿东西，饶是普通的绣娘拆开一看也就明白怎么做的了！ 二来，不管挣多挣少，绣坊那边都要有一定的抽成，她们觉得不划算。 想来想去，就来到这南市碰碰运气，这里人流量大，说不定就能卖出个好价钱！ 只是没想到，此处虽然人流量大，但都是些卖针头线脑的，像她们的暖耳反而一点儿都不显眼了！ 大老远，覃三娘便看到这几个妇人颓然的模样儿，再看看周围摊子上的情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没有卖出去！ 阿囡看到阿娘走过来，惊喜地喊人！众人这才发现她过来了。 “三娘，咱们的东西不太好卖。”吴春花讷讷地说道。 本来斗志昂扬的跟打了鸡血似的干了一天，想小赚一笔，没想到却被泼了一头冷水，又想到用了三娘那么多的好布料，费了那么多针线和心思，心里又觉得不甘心。 “嫂子，红英，还有阿娘，你们也别太担心。咱们这东西是极好的，而且都是人们需要的，定价也不高，我相信一定能卖出去的。跟我说说你们都怎么卖的？” 这手套和暖耳都是十分实用的东西，在现代也是冬天必备的，覃三娘不相信大盛人会不喜欢这么方便的东西！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阿囡和阿织这两个小话痨，就将她们如何叫卖的过程，惟妙惟肖地学了出来！ 结合她们的童言童语，又看了看地上盖着棉布的背篓，覃三娘有点儿明白了，这是没有做好宣传的缘故！ 人们对于新事物的接受度需要一个客观直接的感受，像她们这样，没让顾客亲身感受到是不行的，毕竟现在日子都过得艰难，谁也不想多花无谓的钱财。 “嫂子，红英，咱们得先去找张桌子过来！”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好在几个妇人都十分听话，急忙去打听哪里可以租赁到桌子？ 卖鸡蛋的那位阿婆，看到她们家的主心骨儿竟然不是老汉，不是年轻汉子，而是一位年约三十的妇人，心里有些惊讶她要桌子干什么？！ 难道要了桌子就能将东西卖出去？开什么玩笑，像他们这样的，半天都没有成交一单的，真的是连桌子都拯救不了的！ 见到刘氏的目光看过来，她也起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忙对着刘氏等人说道，“大妹子，咱们这处市场是有小吏的，就在北边入口的地方，你们花一个大子儿就能租到桌子！” 市场上有初次来做生意的，或者是路途遥远不能携带桌子碗筷的，都可以到管理市场的小吏哪里去租上一天，只需要花费一个大子儿，还是比较划算的！ 不过对于卖鸡蛋的阿婆来说，将东西摆整齐，蹲在地上售卖和在桌子上售卖真得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她心里腹诽，这妇人真是个手大的，照她这样什么时候能挣到请钱？赚的还没有撒的多！真当自己是散财童子了呢！？ 谢过她，胖丫便和吴春花一起去租了一张桌子。 只是这桌子上有些油腻，还有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污渍，若不是真的缺少桌子，覃三娘真的不像用啊！这油腻腻的，谁能顶得住？！ 不得已，只好从空间里选了一块黄麻布，这还是之前咋虢城的时候买的，黄色的粗麻布铺在桌子上，瞬间让桌子大变样儿，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工作台。她又从背篓里拿出从家中拿的几只小笸箩，选了几个不同风格的暖耳和手套依次放在里面。 让覃三娘这么一捣鼓，她们的摊位儿突然变得让人眼前一亮，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加上桌子高，视野敞亮，能看到她们的人也多了很多！ 鹤立鸡群嘛，肯定的啦！ “三娘，这些咱们都弄好了，下面需要我们干什么？”看着眼前素雅的摊位，廖红英觉得卖的东西都高大上起来，若是自己阿爹当年有这个觉悟，何愁生意不好？！ “接下来，就看我的吧！”覃三娘对着众人眨巴了一下眼睛，娃儿们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不用说，也是想看看她如何将东西卖出去。 财商的培养需要无时无刻，这几个娃儿都是好的，也不知道谁更适合来做生意？ 她以后可是打算做个富贵闲人的，需要人帮忙搭理生意，那肯定是从小看到大的娃儿更得她心呀！ 当然，若是小二想要在科考上更进一步，她当然也是举双手支持的，只是光举双手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充足的资金支持。 两袖清风？！别逗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也懂！ 只是若有强大的资金支持，即使娃儿们以后当了官，也能有的放矢，不惧风霜，多做些对百姓有益的事儿，不至于为了五斗米折了文人的风骨！ 话不多说，覃三娘在拾掇好的桌子后站定。桌子上已经摆放了几套颇为精致的棉手套和暖耳！ 第157章 开张 覃三娘清了清嗓子，开始叫卖， “各位姐姐妹妹，大爷大婶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咱们这儿有时下最新款的手套和暖耳，戴上以后美观大方又暖和！这天儿越来越冷了，有了它，走亲访友不再是难事儿，严寒风雪不在话下！绝对是新春佳节走亲访友的时尚之选哈！ 哎哎，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儿啦！咱们这可是今年京都那边的新款呀，资金紧张便宜甩卖了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覃三娘大声吆喝着，别说，这一套说辞在卖鸡蛋、包子、馒头的喊声中颇为新奇，有不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往这边围过来，这妇人说啥？这可是京都的新款！ 覃三娘边吆喝着边将暖耳戴在刘氏等人的耳朵上，给人的印象更加直观！ 特别是几个小娃儿，戴上暖耳以后就如同两个胖乎乎的小耳朵，配上可爱的表情和一个色系的棉衣，简直和年画上福娃儿一般喜庆！不少年龄大的妇人看到，也相继走了过来，若是能给自家的娃娃这样打扮一下，还不知道有多么稀罕人呢！ “哎，我说大妹子，你这是卖的什么？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说话的是一位胖胖的阿嫂，身着酱红色滚边的宝蓝色棉袄，下身着同色裙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农人是不可能穿这个样式的衣物的，不方便劳作！ 像覃三娘她们，虽然条件好了一些，但也都穿着深蓝色棉布做成的棉袄，上衣下裤的样式，而且都是窄袖。 听到询问，覃三娘连忙俯身拿起一个暖耳，介绍，“这位阿姐，我们这个是暖耳，京都那边最新的款式，还没有传到咱们这边来呢！赶巧我们是从北边搬迁过来的，这就做了一些拿过来卖！ 您瞅瞅这布料，这印花，还有这做工！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戴上以后真是非常暖和，咱们这耳朵也不怕受冻了！ 像您，若是早上出来采买或者是走亲访友的时候戴上一个，真是又美观又实用！您瞧瞧，我这妹子戴的这个，是不是很精神！？” 说着，便将廖红英拉过来，她瞧着斯文秀气，戴上暖耳显得更加娇美了。 胖妇人看了眼她，又仔细上手瞧了瞧，这像是绸缎？只是这印花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竟然如此这般鲜艳而且栩栩如生，就算是县城的大布坊估计也没有这个手艺，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这东西确实不错，花色好看，布料也好，只是不知道戴上效果如何？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妇人用手摸了摸，这里面是塞了木棉？心想那这帮人还真是舍得花钱的！ 他这样说，只不过是想试试而已。 覃三娘哪儿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大手一挥，说道，“大姐你可以试试的，看看是不是暖和的很！来来来，别客气，这东西也戴不坏！我这还没有开张，若是您要的话，我算你便宜！” 说着，便拿了一个绣着荷花的暖耳塞给她，妇人也没有扭捏，在吴春花的帮助下戴好，好好感受了一番，真的觉得很暖和，一大清早就出来采买，她这耳朵都快冻红了！ “不错，这暖耳果真是京都流行的新玩意儿，戴起来又舒适又暖和！你这一副多少钱呢？”她打算买上一副暖耳回去，倒不是给自己，而是想献给自家小姐。 胖妇人是小姐身边的管事嬷嬷，她家主子这几日胃口不好，令她也心焦的很，这才趁着清早来市场上转转，看看有什么新鲜的食材？ 没想到，新鲜食材没有找到，竟然看到这么新奇的玩意儿！ 也好，小姐向来喜欢这些个精巧稀奇的玩意儿，若是知道这是京都的新款，不知道得多高兴呢！到时候也能多吃上两碗饭了！她们做下人的，主子好了自己才能好！ 看到妇人的表情，覃三娘便知道她是真心想买，又看到周围很多妇人都蠢蠢欲动，便笑着说道，“咱们这暖耳只需要半两银子一副！” “怎得这么贵呢？不就是几块布吗？”只听到有人嘁了一声，质疑道。 “是呀，你这也太贵了些！都能买好些个粮食了！”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覃三娘也不恼，毕竟买卖东西都讲究个你情我愿。 “咱们这暖耳已经很便宜了，大伙儿看看，这可是上好的绸布，还是京都带过来的。 印花也是好看的很，任凭你怎么洗都不会褪色的！还有这里面填充的乃是木棉！ 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若是爱惜点儿用，能用个几年没问题的！想想真的是划算的很！” 这时代，还没有这种印花技术，即使布肆的人来了估计也得惊叹！ 另外，木棉也贵的很，再加上人工，说起来半两银子真是不算贵！再说，覃三娘本来的定位，就是家有余财的人家，那些需要掂量着米面吃的人家，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她还有很多其他的好东西、好点子，买得起暖耳和手套的人家才会形成更强的粘性，所以这暖耳的定价才是半两。 何况，不久之后就会有仿制品出现，到时候势必对他们的生意造成冲击！就算是那样，覃三娘也不打算降价售卖，毕竟她们的原材料独一无二。 “哎，是呀！你过来摸摸，她们家的布料是绸缎的，而且里面都是木棉，还有这印花估计也是京都大染坊出来的，咱们这边可是未曾见过！再加上手工，这个价格确实不算贵了！”刚才试戴暖耳的胖妇人站出来说道，“再说，这玩意儿本来就是卖的一个心思，我觉得物有所值！” “来，给我来上两幅暖耳，就要那个荷花图案和牡丹花的，好看的很！还有手套，也给我来两幅，这手套也是这个价格吧？”妇人边说，边将手套戴在手上，惊讶地呼出声儿来，“哎呀，这手套真不错，太合适了！不耽误干活哩！” 心想，她平日里就算是出来买个菜，戴着手套就不怕冻手了！往年，她都少不得会将手冻伤了！ 第158章 汤饼摊子 想不到这胖妇人竟然会为自家发声，覃三娘也不是小气的，对着胖妇人举起大拇指，“婶子真是个爽快的！咱们这手套确实戴着很方便，不耽误干活，看看连我家娃娃都戴着呢！平日里出门不耽误用手！ 手套也是半两银子一副，今日您给我们开了张，作为第一位顾客，我给您包了一份点心，这是司记糕点坊新出的糕点！” 说话间，便将一份用小油纸包着的驴打滚儿递了过去！虽然只有两块儿，但点心的香味儿已经传了出来，就知道这点心价格不便宜！胖妇人很高兴地收下了！ 最后，胖妇人爽快地付了钱，美滋滋地走了！ 等她一走，旁边那些观望的，家里还有些余财的妇人们都待不住了，急忙围过来。 那胖妇人说的对，旁人买不起干自己什么事儿？！她们也要戴京都贵妇才能戴得起的暖耳和手套！再说，你看那娃娃和妇人们戴着多好看呀！自家的娃娃也要这么可耐～才行！ “老板娘，我也要一副暖耳和手套！这是一两银子，我要梅花的款式！” “还有我，我要两个暖耳就行，我喜欢那个荷花的！” “我也要买上一副，给我家小子戴，他今年在书院，免得来回上下学路上受冻！” …… 说话间，原本冷冷清清的摊位儿仿佛一瞬之间热闹起来。 吴春花和廖红英一个忙着收钱，一个忙着递东西！刘氏和覃三娘则是忙着帮人试戴，挑选，就连两个女娃儿都站在那儿，乖乖地当模特儿让人摆弄，谁让人家家里的小娃儿没有出来呢！？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暖耳和手套全都卖完了！ 还有一些没有买到的，此刻正有些埋怨地嘟囔着，排了这么久没有抢到云云。 覃三娘等人只能一个劲儿地给人赔笑，“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的都卖完了，不过咱们后天还会过来，到时候还在这里摆摊，花样儿会更多，欢迎大伙儿再光临！” 听说后天还有，而且花色更好，众妇人才散开了，总之也不差这两天了，过年时走亲访友能戴上就可以。 …… “三娘，这也太厉害了！我不是做梦吧？”吴春花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她都快笑麻了！不过，若是天天能生意这么好，就算是笑麻了，她也是愿意的。 刘氏哈哈大笑，这可是五十副手套和暖耳！这一下子就卖了这么多钱！任谁不高兴？ “咱们可不是在做梦，真的是都卖完了！”廖红英直到现在都觉得云里雾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她们一套都卖不出去，还以为要砸在手里了，没想到三娘一吆喝，竟然不够卖的！？ 阿囡和小二、大娃儿三个觉得与有荣焉！这可是自己的阿娘，阿娘真厉害呀！就连阿织和何明哲也投来羡慕的眼神儿。 “好了，咱们今日挣了钱今日晌午吃过饭再回去。” “哇哇，太好了，有好吃的啦！”娃儿们欢呼着拍手，真希望阿娘她们天天都能赚钱！ 等她们走远，卖鸡蛋的妇人叹息一声，久久不能回过神儿来！想到人家半两银子一副的手套，篮子里本来被她视若珍宝的鸡蛋也变得不香了！ 周围卖东西的小贩儿也是如此，还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刚才就仔细瞧了一番，此刻也顾不得卖货了，赶紧回家去跟老娘和婆娘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将手套和暖耳做出来？即使没钱买人家那么好的缎子面儿当材料，就算是麻布的，也是个意思不是？这可是京都时下新兴的款式！ 覃三娘一行人倒是不知道，自己的手套和暖耳已经被有心之人记挂在心里了。 几人很快到了一处小食摊，这处热气腾腾的，站了半天也很冷了，就想吃点儿热乎的！ “阿叔，来七碗汤饼，二十个胡麻饼！里面放多多的葱花和醋，咱们都是能吃葱花的！”覃三娘开口点餐。 他们自北边过来，都是喜欢吃葱蒜辣椒这种重口味的，只是现在还没有辣椒。 一路上逃难，几个娃儿的口味她也摸得差不多了！小虎现在也可以吃一些食物了，汤饼容易消化，最适合小娃儿当辅食了！ 再说这缺衣少食的时代，还讲究什么？有吃的喝的，还是白面儿的，就是小娃儿最精贵的食物。 除了大娃儿和胖丫两个大孩子，其他几个娃儿的饭量都不大，两个人一碗也就够了，不够的话不是还有胡麻饼吗？！ 所谓的汤饼，其实就是馄饨，听周围吃饭的食客念叨，这家汤饼店可是百年老店，掌柜阿叔在这块儿卖了一辈子的汤饼，若不是这几年天灾人祸，这汤饼才不得不涨了价。原本五文钱一碗的汤饼，现在硬是要八文钱一碗才行。 不过这老板也是个实在的，汤饼的馅儿乃是萝卜肉的，也不知道那萝卜是怎么处理的，竟然没有一丝的异味儿，馅料调制的非常鲜嫩可口。 馅儿大皮儿薄的汤饼，一口咬下去就要爆汁儿，那口感简直绝了！吃完一口再赶紧喝上口热腾腾的汤，混合着葱花香味儿的汤水顺着食道灌到肚子里，腹中立马一片暖洋洋！驱赶了一早上的寒冷！ 一时之间，饭桌上都是吸溜吸溜、咕嘟咕嘟的声音，这才是最抚人心的乐曲啊！ 半饱之间，廖红英有点儿担心，一直向路口那边看着。覃三娘一看，便知道她是担心何秀才了。 “红英，何兄怎么还没过来？你们约好时间了没？”覃三娘才不相信何英远突然来镇上是因为要买书，虽然相识不久，但是何秀才这样的人，是不会说风就是雨的。如果他突然要做什么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 有时候她真为廖红英捏了把汗！这妇人到底能不能抓住自个儿的夫君呀？！ 不过那都不是自己能管的，毕竟只要她自己开心就好！目前看来，何英远除了神秘腹黑一些，私生活方面倒是十分规矩！ “相公说是要去买书和笔墨，想来是要费点儿时间的。说不得还要接些书来抄写，多少也能补贴家用！恐怕没有想到咱们会卖的这么快！”一想到夫君恐是还没有吃饭，就想着再去买个肉包给他带着。 覃三娘却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便说她已经买了胡麻饼，就让她别花费了。再说他们现在都一起吃食，一起挣钱，等到以后分家单过，就要分开算了！ 听她这么一说，廖红英便没再坚持，今日也挣了些钱财，大不了下顿她再请就是。 第159章 罗欢 城北，何英远按照记忆找到当初带走罗欢的地方，也不知道今世有没有按照当初的轨迹行进。 他已经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重生？前世和今生的结局到底会不会改变！ 不过即使此行落空，他还是会来的，万一呢？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何英远就不愿意错过！他要把失去的一点点儿地找回来！ 等他在人群中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提着的心才松了下来。 一位十四岁的少年，此刻蓬头垢面，身上衣衫更是褴褛，手背上裸露的皮肤还能看到道道血迹！眼眸低垂的他身上一股死气，如同失去生机一般。 来了一位怕是要买奴仆的，人牙子赶紧小跑过来，谄媚地笑道， “这位爷，您可是来买下人的？咱们这处多的是奴仆供人选择，这些都是从那些个受灾的城池拉过来的，全都是良家子！我的口碑可是这附近最好的，价格更是公道！” 随着人牙子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何英远想起，那时候他刚从书店出来，费了几个日夜抄了本书，得来一两银子，正想着去买身棉衣御寒，却恰好遇到了今日情形。 当时，他看到了罗欢的一双眼睛，一双不同于这个年纪浑浊精明的双眼，便知道他恐怕不那么简单。鬼使神差的，他便觉得要买下他。 作为穷书生的自己，孑然一身，没什么能再失去的，恰好，他觉得上京赶考也需要个伴儿，而罗欢就这么适时地出现了。 不过此刻，穿着簇新绣着青竹棉袍的他，到底是不一样了。 “你这里的人不多呀？而且怎么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我家可是想买壮年劳力的！”状似嫌弃地来回走了两圈，何英远不甚满意地说道。 听他这样一说，尖嘴猴腮的人牙子有些着急，这些个贱奴是他从北边一路买回来的，虽然花费极少！ 他们的来源，大部分都是吃不饱饭的自愿卖身，或者是被父母所卖，所图不过是一口水或者是一斤粗粮而已！ 但是，这一路上为了保证他们不被饿死，自己还是费了些粮食的！说什么也得赶紧出手，早卖掉一天都是挣的！ “哎哎，爷您别走呀！”急忙叫停打算走开的何英远，人牙子压低声音，轻声说道，“您看现在哪儿还有卖壮劳力的？可不就是这些个半大的孩子最费粮食才被卖了的？ 不过这些个都是机灵的，我可是精挑细选的，到时候您回家调教调教，保准让您满意！重活儿也干得！再说咱们这价儿便宜，买两个还没有一个壮劳力多，这买卖可不亏呀！” 何英远状似真的被他说动了，又在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中间扫视了一番，摇摇头说道，“我家夫人可是交代了，找个能干活的。就算是买个半大的小子，也得机灵点儿！说句得罪的话，您这儿的都是死气沉沉的，哪儿有点儿机灵劲儿？” “哎呀，爷，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这处都连饭都吃不饱了，我也是难呀！ 您瞧瞧这一个个的，平日里都是机灵的很呢！” 说完，他又恶狠狠地对着面前跪着的奴仆一喝，“都给我抬起头来，精神点儿！让大爷看看！你们谁有福气能跟着这位爷走，就是你们的好日子到了！知道不？” 半大的少年们听到人牙子的喝声，就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全都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见惯了逃难路上的惨烈景象，知道他们得下场可能就如同两脚羊一般，可能会落入锅中被人分食，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嗯，倒是也有不错的！这样吧，我挑一个回去，先让我夫人过过眼。” 听说他打算买，人牙子哪儿有不应的，连忙堆起笑容，给他介绍起来。 最后，他在人牙子惊讶的眼神儿中选了罗欢！ 想到这个刺头儿子在路上给自己找的麻烦，人牙子内心挣扎，是不是要把这事儿告诉这位爷？不过，想到今日还没有开张，内心也就不挣扎了，反正是他自己选的。 “这个十四岁上了，买回去就能干活，不过为人木讷了点儿，算您一两半钱银子如何？”他当初换罗欢，花费不过一个馒头！这娃儿的弟弟想吃馒头，于是她娘就把他给卖了！现在能挣上一两多，也是一本万利了！ 何英远点头，上次他也用了一两银子买下了罗欢！却是跟人牙子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在人牙子轻蔑的眼神中带走了罗欢，那时候的人牙子八成在想，这穷书生莫不是疯了？看着也不像是能吃饱饭的，竟然还要花大价钱买个人回去养着！要说买个人也就买了，却选了个刺儿头！就你那小身板儿，说不得晚上就被他打了闷棍，卷了钱财跑路了！ 这次，何英远之所以不二价，一来他感谢上天让他再能遇到故人，二来，现在自己不差钱，似乎只有和前世偏差上几分，才能给他改变未来的信心。 就这样，当何英远带着衣衫褴褛的少年出现在城南车马行，众人都快惊掉眼珠了！ 幸好，在听说罗欢的遭遇之后，都露出了怜悯的眼神儿，都安慰着他不必担心，他们都是好人，而且也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说起来他们还算是老乡云云。 连廖红英也觉得这娃儿可怜，想到家里也没个劳力，若是开春种了粮食，这娃儿说不定真能用的上，也就接受了！ 再说，这个家里向来是夫君说了算，虽说有事儿也是有商有量的，但是总归是以夫为天的时代，夫君又没带回个女人，这半大少年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会费些米粮，那也没事儿，家里还有点余财，她还会些刺绣功夫，再说跟着覃三娘做了生意，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若是覃三娘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无语，你可是会制造机关的！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 也无怪乎廖红英如此，在这个时代请机关制造的，都是些修建墓穴的大家族，而那些人家都有专门的能工巧匠！哪儿用的着她这种野路子出来的？ 就算是你厉害，可也不能放心哇！墓穴可是一个家族兴旺的根源！哪儿能找来路不明的人参与进来！？少了陪葬品倒是其次，破坏了风水，祖宗会怪罪。 第160章 骨汤补钙 听到一堆妇人啰啰嗦嗦的说着关心的话，罗欢平静如死水般的心湖，像是被一个石子儿扰乱了，泛起了阵阵涟漪。虽然看起来仍然低头啃着胡麻饼，味蕾里却有了阿娘的味道。 何英远平静地看着罗欢，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安置他？ 罗欢虽然忠心，但是最初是如何都不愿意为奴的，他是良家子，家境还好的时候读了些书也习过武，或许曾经也有过仗剑走天涯或是蟾宫折桂的梦想，只是一场大火浇灭了他所有的希望，将他卖掉的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他不过是那家人从半路捡回来的！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真的穷得要死了，谁家会将辛苦养大的半大小子送给他人，只为了给小儿吃口馒头？！ 何英远不知道罗欢的身世，不是调查不出来，后期他权势鼎盛之时，也未曾动过调查罗欢的心思，不过最后都被罗欢拒绝了！索性也就不再纠结了，用人不疑，这是他的原则！所以他并不知道罗欢出自哪里，只知道他精明内敛，是管家的好苗子。 那就先养在家里吧，等到他自己想走了，自然会走的。这辈子，他希望他们都能做自己，为自己活着。 下晌，覃三娘小睡了一会儿，便赶紧起身去王桂香家里，她可没忘要收山药的事儿。 程石这边自从接了地主家的活儿，更加的忙碌了。他的打铁技术是祖辈吃饭的手艺，还是还很不错的！至少在覃三娘看来，完全可以吊打一般的铁匠了。 王桂香在后院清洗被套，马上就要过年了，没钱买新的也要将旧的洗洗，多少也有个新气象！ 妞妞依然被她背在背上，天气冷，恐怕她冻着，远远望去就像是背着一个圆乎乎的胖球儿。 “桂香，你得让妞妞下来多走走，还要多晒太阳，这样腿脚才硬实。也可以熬点儿骨头汤喝，那里面有钙，娃儿喝了以后长得高，老人喝了以后腿脚好！是很不错的大补之物了。” 看到妞妞软绵绵的样子，还有后脑勺一圈儿的稀疏毛发形成的圈儿，覃三娘觉得这娃儿八成是缺钙了。 虽然不知道钙是什么东西，但听说骨头汤还可以管腿脚麻利，王桂香瞬间来了精神， “真的嘛？若是那样的话，我让当家的多去买点儿，时不时地给妞妞喝点儿！这几天我经常带着她晒太阳，也搀扶着她走路，不过这娃儿有点懒惰，真真是一点儿多余的都不想走，我干活时怕她摔着，不得已才背在背上。” 对于覃三娘所说的话，王桂香一点儿都不带怀疑的！ 人家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妇人，就算是里正都要给几分薄面儿的，何况家里的几个娃儿都是会念书的！哪儿是他们这种纯纯的泥腿子可以比的！ 棒骨不贵，这几天当家的挣了些银子，明日就让他去县里买回来！ 他们就一个娃儿，两个人都不是重男轻女的！ “这个也没事，我知道有个叫学步车的东西，到时候我着人给你做一个，把妞妞放在里面，也不担心她会摔倒，还能锻炼走路。”覃三娘突然想起空间里的学步车，还是竹子做的嘞，完全可以拿出来给妞妞用，再说可能也是个商机。 王桂香很高兴，自家的闺女，别的村妇都说是赔钱货，只她和程石这么傻，才把闺女当个宝！这不，人家覃娘子不比你们厉害？！这不一样疼闺女！ “那多不好意思，真是谢谢你了！” “说什么谢不谢，妞妞长得可爱，我看着也稀罕地紧，哪里像我家的两个猴子，都快成窜天猴儿了。”说起自家小二，那真的是挺活泼的！ 想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覃三娘又道，“说起来，这次我也是有事找你，上次去和县，我得了个买卖，这买卖还和你有关。” 听闻她这样一说，王桂香倒是有些狐疑了。 覃三娘也不卖关子，将自己要收购山药的事情告诉了她，不过司记的名字她是没有透露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王桂香是个可信的，可其他的人她可不敢保证。虽然山药收购利润不大，但她也不想为他人作嫁衣裳！ 竟然是收购山药，王桂香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不由地问道，“三娘，你可是说真的，那山药长得磕碜的很。吃起来也并不美味，竟然还有人收购？！” 在她的印象里，那山药长得漫山遍野的，只是这几年因为天灾人祸，都吃不饱肚子，村人才把它们从山上移栽下来，就这样长出的山药根子也显得营养不良，根本就是不好看也不好吃呀！若是不小心沾染到山药的粘液，那个痒呀！她就是深受其害的！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买？ “这个嘛，有钱人家的吃法岂是咱们能够知道的！不过，既然人家想收购，想到和你关系匪浅，我才马上过来找你，不知道你娘家那边还有多少？想不想售卖，若是想卖的话东家给的价格是一文钱一斤！”覃三娘想着，自己也不能白干活儿呀！赚一半不算是奸商，只是赚个辛苦钱而已。 啥？！一文钱一斤？！就那个黑乎乎的杆子？ 王桂香是又高兴又沮丧，高兴的是娘家的田地多，山药虽然都是种在地边或者是犄角旮旯的，但是她老娘是个勤快的，应该种了不少，否则她那两个便宜嫂子也不会答应让她拿上一筐。沮丧的是，如果早知道山药能卖钱，她也种上些呀！这倒好，只能看着娘家挣钱了！ 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娘家好了自己才能好，再说了，若是自己能促成这笔买卖，那她在娘家的地位可是会水涨船高的！那两个嘴巴贱贱的便宜嫂子，要在自己跟前做小伏低，简直想想就觉得激动！ “成，我这就去娘家一趟，看看还有多少？你等着我的信儿吧！” 送走了覃三娘，王桂香简单地跟程石说了几句原委，就风风火火地去了王屋村，连后头程石嘱咐她小心慢行都顾不得招呼了。 正在打铁的程石，还未将这个消息给消化掉，啥？那个黑乎乎的山药杆子，啃几口就没有了，还废柴，竟然也能卖钱？还一文钱一斤？！这覃娘子莫不是说笑吧？！ 第161章 收山药 这边，覃三娘也没有闲着。让刘氏和吴春花去了里正家，就是将要收购山药的事情同他一说，也是省的落人话柄，毕竟她们现在属于十里沟的村民了，收山药也算是利村利民的好事儿，不能先越过村人。 之所以让刘氏过去，是想着她与里正娘子同龄，多少有些共同话题。 里正娘子王氏，正在自家院子里嗑着南瓜子儿。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儿，院墙都是用整齐的石砖堆砌而成，白墙黑瓦的房子坐落其中，院子里竟然还铺着一条石砖路，旁边倒是开着两块儿小菜地，也是个会过日子的。 听到有人在屋外喊，王氏不慌不忙地起身，开门后就见刘氏两人站在门口，心道这是哪家的老太太？穿的还怪整齐！ 眼前的刘氏早已不复逃难路上的模样儿，两颊多了些肉，虽不说红光满面，但也是气色极佳的，没有当下农村老太太的干瘦，倒是特别像那城里大户人家的老太太。 至于后头的吴春花，穿着今年新做的棉袄，刚刚生意大好，心情好脸色自然也好！ 看到王氏开门，刘氏笑吟吟地问好，“嫂子，我们是村南头新落户的人家！今个儿有空，过来叨扰你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说话怪好听的！而且前些日子刚收了人家的重礼。 赶紧吐了嘴里的瓜子皮儿，将剩下的南瓜子儿放进袖兜里，王氏打开大门，引着刘氏她们进来。 “来来来，快坐，这大冷的天儿，到堂屋里暖和暖和。” 刚才听刘氏这么一说，王氏便想起秀才公和那些礼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些个礼可是送到她心里去了！ 堂屋里有火盆，但是未生火，王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着今日天气不错，难得出了太阳，也就没让媳妇们烧火，想着能节省儿点柴火也是好的！”说完便喊着媳妇过来烧火、烧水。 “这就不必了，老嫂子。咱们说会儿话就该走了！这屋子是砖头垒的，冬暖夏凉，比外面那是好多了！”刘氏连忙阻止。毕竟她们也是待一会儿就走，何况柴火也是得费力气砍的，没得她们一来便让人家破费，而且这一来一回就要耽误时间，她们还得回去做手套和暖耳呢！ 里正的大儿媳听到婆母呼唤，已经到了门口了，此时也不知道到底是该生火还是不生火。 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儿，王氏一阵气闷，怎得就娶了这么个怂货！？不过，还是按下不快说了一句，“那你赶紧去烧壶水，给人家暖暖胃！” 许是知道婆母不喜自己，那妇人应了一声就一溜烟儿地去了。 刘氏不欲打听人家的私事儿，没听到里正的动静，许是他根本不在家。这事儿本来就是来走个过场，于是刘氏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他们打算收购的价格全都同王氏详细说了。 “大妹子，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们要一文钱一斤收购那没人要的薯芋？！”王氏是个大嗓门儿，这会儿的分贝更是大了几分！眼底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再三确认，那山药就是薯芋！难道这是北地人的叫法！？嗐，叫啥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收！ 能不高兴吗？！她娘家兄长那边可是种了不少的山药！而且自家今年也种了不少，本来打算放到地窖里存放，若是收成不好或是遇到山匪作乱，也不至于没饭吃！ 前几日，她还跟当家的念叨，这地窖里的山药太多了，占地方！没想到今日就有人来给她解了燃眉之急！这简直是天神对自己的恩典呀！ 作为恩典施行人的刘氏等人，自然都成了王氏感激的对象。 心想，这家人就是不一般，刚来村里就给自己送了大礼，现如今又变相给自个儿送钱！王氏最然而然地将刘氏等人划入自己的保护圈儿，打算在老头子跟前吹吹枕头风，各方面都能给人家点儿优待。 “是呢，我家大女认识了县城里的一个东家，人家说是要收购，我们就想着既然是一个村子里的，就过来询问一下。三娘说了，收购的话先紧着咱们十里沟的村民先来，当然，若是有亲戚家的，也是可以的！ 那就麻烦嫂子在村里吆喝一声，看谁家想卖的话，就去我们暂时栖身的那处房子寻我们就行。”刘氏的话说完了，便赶紧告辞回去了。 里正娘子王氏自然满口答应，当下也顾不得吃瓜子、训斥儿媳了，这么天大的好事儿得先去通知娘家哥那边，然后再去村里相熟的人家说声儿。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几个妇人都是大喇叭嘴，保准不出一刻钟，整个村子都会知道。 穿好棉鞋棉袄，王氏急匆匆地出了门。 大儿媳看到她这个样子，撇了撇嘴，心里想着这婆母偏心眼简直偏到咯吱窝了！自己家的事儿不上心，先操心娘家人！那山药自家娘家也不知道有没有种？她也得回去问问！ 吴春花和廖红英马不停蹄地继续做手套和暖耳，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她们做的更熟练了，还在暖耳上缝上了红色的小珠子，这珠子还是胖丫和阿囡几个女娃儿在后山采摘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竟然很是坚硬。 不过这都难不到廖红英，她有一整套的做机关术的工具，这还是他阿爹送给自己的生辰礼，不得不说，能给女娃儿送这么清奇的礼物，也是一个有趣的老头儿了！即使在逃难的时候，廖红英也没想过要把这套工具给当掉！当然，即使去当铺的话，也值不得十两银子！但对她来说却如同珍宝一般！ 在覃三娘看来也是如此的，那工具做的很是精巧，竟然有注射针头那样粗细的细针，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若是有一天自己建造了大房子，一定得让廖红英给自己设计几个机关，这样住着才踏实！这里山脉连着山脉，还真是怕山匪横行！ 她们三个人做手工实在是太慢，覃三娘便建议还是请人来做，一人裁剪布料，一人往里塞棉花，两人缝制，再加一人做修补和点缀，这些个工序连贯起来，形成流水线，可比几个妇人慢腾腾地做强多了。至于工钱？就按照计件来算！ 为何她不做？ 因为一会儿她和刘氏就要忙起来了！而且今天夜里得忙到很晚。 第162章 何杏做活儿 这么一来，就需要再找三个妇人来做活！ “三娘，如果是计件儿的话，是怎么个计算法呢？”在吴春花还在纠结的时候，廖红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照今日的销售量，如果能多做一些，肯定赚头更大，只是不知道她们的成本如何控制？ “剪裁的话一副手套或者是一副暖耳一文钱，缝制的话要贵些，一副都是五文钱，装饰缝补和塞棉花都是一文钱一副。现在缝制和刺绣都由你们两个干了，若是以后需要找人来做，就可以按照这个来算！ 这叫解放生产力，咱们得赶紧多做些，这生意就是个新鲜，过个十天半月，估计县城里就很多卖手套和暖耳的了！ 另外，咱们这红豆的标志很好，以后咱家出产的就叫红豆牌手套、红豆牌暖耳！如假包换！” 经过现代商业洗礼的覃三娘，更懂得品牌的意义。很多时候，就算是你一样的布料，一样的做工，但是品牌的就是要贵一些，人们也甘愿买贵一些的！无他，品牌就是口碑，就是质量！ 听到后面几句话，吴春花也不再犹豫，忙活着请人的事情。 好在这时候王桂香来到她家，说是她娘家那边还有不少的山药，也愿意卖，打算今天便拉过来。 覃三娘自然答应，让他们过来即可，银货两讫，钱都是当场结算的！ 说完这件事，便是吴春花她们邀请她过来一起做手工了！ 看到这么精巧的东西，王桂香还担心自己笨手笨脚的胜任不了，不过后来一看这剪裁的活计不难，也便高兴地答应了！这可是一文钱一套呢！简单的很嘞！ 小虎已经可以自己走几步了，大娃和阿织几个大孩子完全能看得了！何况还有何英远在旁边看着，断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胖丫自觉承担了塞棉花的任务，这样的话还需要再招一个工，自然这活儿就落到了王桂香身上，她们几个根本不认识几个人！ “桂香，咱们还需要一个缝补装饰的妇人，你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都是一副一文钱的价格！”吴春花询问着，也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计。 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她找的人肯定要信得过，还不能是大嘴巴的，像刘香梅那样的肯定是不行的，想来想去，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 “嫂子们，我倒是想到一个人，这人呀，说起来你们也应该知道。就是那天给你们指路的陈更阿伯家的孙媳妇何氏！ 这妇人是个干活利索的，人也靠的住！” 何杏是这个十里沟难得能与她说的上话的，王桂香觉得她人不错！ 何杏听说让她过去帮忙，想到之前覃三娘家给的白面儿馒头，自家大熊还吃了整整一个呢！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跟婆母说了一声便跟着过来了。 听吴春花这么一讲解，也便很快上手了，同王桂香说的一样，何杏是个干活利索的！廖红英也很满意，几个人便开始边聊天边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交谈中，何杏才知道这是准备卖到县城里的，叫暖耳和手套，而且自己在这里干活是拿工钱的，只要将那红豆缝上，再加固一下带子，就能得到一套一文钱的工钱！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这一下晌怎么着也能缝上个五六十套吧？！那不就是五十多个铜板？都够买好几斤粗粮了！心下坚定信念，可得好好干，不能白拿人家的工钱！ 王桂香家的妞妞和小虎一起，在地上慢慢走着，许是因为有了伙伴，两个娃儿都不喊着让人抱了！ 覃三娘家之前做了很多点心，平日里几个娃儿的口袋里都塞了不少的糖块儿和零嘴儿，这些足够他们哄孩子了。 看到几个人忙着，刘氏去灶房端来了绿豆糕和红枣茶，让众人喝点儿茶水、吃点儿糕点再干活。 王桂香和何杏没想到还有的吃，都有些不好意思，禁不住刘氏和覃三娘热情的招呼，还有这绿豆糕看起来就好吃，她们都要流口水了，便轻轻地拿了一块儿放进嘴里。真甜！真香！ “嫂子，听说你们收山药，是也不是？”何杏轻轻地问道。 她刚才来的时候，听到里正家婆娘正在挨家挨户地通知呢！自家也有山药，不过他们家人多，都已是四世同堂了，劳动力是足够的！ “是的呢，阿杏家里也有山药吗？”廖红英是知道覃三娘收山药的事儿的。 何杏点点头，自家公婆都是勤快的，去年又开垦了不少的荒地，都种上了山药。“山药好活，我们家种了不少，这个可以顶粮食！” 阿爷是准备用山药来代替粮食的，若是山药能卖，她是觉得还是卖了的好！得了银钱可以买粮食，毕竟粮食的味道才让人心安！不过，这些是事情自然有长辈做主，她一个孙辈，还是女子，是不能多嘴的。 他们家的情况，王桂香是知道一些的，去岁开了荒地，种了不少的山药！真真是让人羡慕，这下子可不就发财了嘛！ “阿杏，你们家那么的山药，能卖不少钱呢！三娘嫂子他们都是实在人，山药可是一文钱一斤！早知道我家也种些了！” 这时代的山药比后世的铁棍山药还要瘦小一些，但也是很压秤的。王桂香每每想到此处，心里就难受，好像是损失了一笔钱财！不过想到手里的活儿还能挣钱，瞬间心情又被治愈了！ 何杏倒是没想到竟然能卖出这个价儿，吓了一大跳！复又欢喜上了心头，他们家少说也有几百斤，若是都卖掉，那可是几百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十文钱一斤的伴着米糠的糙米，能买不少！这是很划算的买卖了！ 不多时，几个妇人便听到门外一阵声响，原来是村人知道覃三娘这边收山药，都推了车子过来了。 “妹子，咱们过来了！”说话的大嗓门不是别人，正是里正婆娘王氏，此刻正笑呵呵地站在门外，朝着自家大哥吹嘘。 “这可是我们这边刚落户的人家，人家还有秀才呢！说是以后会在十里沟办学堂！ 哎，可把你妹夫给乐坏了！这不，这收山药的事情也是这几家人家办的，哎呦，我就说呀，还是我慧眼如炬，若不是当初我给你妹夫极力推荐，人家恐怕就不会落户在这了，哪儿还能有这等好处！” 第163章 王氏大哥 王氏的大哥跟她长得很像，一样的圆脸盘，大骨架，不过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皮肤因为常年劳作变得黝黑，倒像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 此刻，对于自家妹子给他家引来这么个大生意，他自然是充满感激，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自家妹子是个有主见的，在妹夫还不是里正的时候就能识得明珠，这些年也是因为有了她的资助和提携，家里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纵然是去岁发生匪乱，山匪抢了粮食，他们家也没有饿着。靠的就是听自家阿妹的话，提早将大部分的粮食藏匿起来了！ “哎呀，是里正娘子呀！赶紧进来坐！”听出这声音是王氏，刘氏赶紧过来开门。又看到身后不认识的汉子，跟王氏长得还有几分相似，猜想应该是她的娘家人，也一并热情地请了进去。 幸好这家院子大，估计一会儿就算是人多了，也能排的开。 进了院子扫视了一圈儿，王氏很是满意地点头，“妹子，你们家都是能干的，这院子本来都快荒废了，现在被你们打理的井井有条。” 院门处那一堆堆柴火，堆砌的十分整齐，院子里的地面虽然是泥地，但也十分清洁，一看就是经常打扫的。 几个正在屋檐下玩耍的娃儿，看到有人进来，也不躲避，还远远地喊声，阿奶好！就算是最小的小虎，也跟着问好！ 那萌萌的样子，乐的王氏也不禁莞尔，这真是有礼的人家！哪儿像村里子那些个泼妇养出来的，半大小子还在泥地里打滚呢！ “妹子，你们家的娃娃都是懂礼的，真不错！” “小虎是秀才家的娃娃，自然是知礼的。我们家的几个泼猴儿，也跟着人家学了几天的字，这才有了些样子，否则也是要上房揭瓦的！”刘氏谦虚的说道，其实心里还是觉得自家的娃儿也是一样的优秀！ 果然，王氏又是一顿猛夸，乐的刘氏哈哈大笑。 听闻有人前来，覃三娘端了冲好的红糖水走过来，“王婶子，这位大伯，还有这位大哥，你们赶紧喝点儿热水暖暖身子，这天儿还是冷的很！堂屋里有火盆，进去暖和暖和！” 王氏的大哥和侄子连忙点头致谢，憨厚的父子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搓着大手！ 本来覃三娘觉得，里正娘子的亲戚，那不得耀武扬威嘛？此刻一看，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本来是看在王氏的面子上才会先去收他们家的山药，现在倒是觉得这也没啥了。 “哎，这下晌就变天了，这会儿是有点儿冷。那我们就叨扰妹子和大侄女啦！”王氏现学现用，叨扰这个词儿怪好听的！这还是晌午头儿跟刘氏刚学会的！ 等王氏等人捧着热乎乎的糖水，坐在暖和的堂屋里，才感叹，这覃娘子真是会享受呀！ 堂屋里生了一个火盆，还生了一个火炉，火炉上坐着一把铜制的热水壶，随时能有热水喝。 说起来这火炉还是从程石那里买回来的，而热水壶则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覃三娘觉得挺小巧精致的，就拿出来用了。 王氏的大哥名叫王本昌，本来觉得这就是一户逃难到此处的难民，得了妹夫的眼才能在十里沟落户。 一开始，听到阿妹回来说他们要收山药，老实巴交的农民，第一时间就是怕上当受骗，虽然这东西不值钱，但是关键时候是能救命的！还是王氏逼迫着他们拉出来卖，他才狠狠心，拉了三分之二的山药过来，此时再瞧，只觉得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做骗人的事情！人家随随便便的一碗水，都是红糖冲泡的，里面的红糖应该放的还挺多的，否则不会这样甜！ 王本昌有些后悔，应该把所有的山药都拉过来，卖了钱再换粮食，那不香嘛！？ 说了会儿话，顾青山便同王本昌父子两个一块儿，将山药全都上了秤，记账的活儿则是由何英远操刀。 至于罗欢，身上虽然还有伤，也不怎么说话，此刻偏要跟着一起干活，刘氏她们也阻挡不了，就随着他去了，只是嘱咐他别累了，若是累了就歇歇！ 罗欢低着头，闷声应是。只有自己知道，眼眶有点儿热乎乎的东西飘落。 “青山，你啥时候回来的？”覃三娘和刘氏看到顾青山，都觉得很惊喜，这可好了，刚才还担心今晚要收山药，恐怕不好过呢！ “刚刚回来，已经洗漱完了！”看到刘氏她们关心自己，顾青山又找到了阿娘的感觉，不由地多说了几句，“我打了不少的猎物，就耽误了归期，本来今天上午就能回来的。” 这深山里还是有好东西的，就是天气冷，会有些遭罪，但是却也值了，这趟收获颇丰。 想到后院里的那些个猎物，顾青山就觉得很愉快，这下好了，盖房子的钱都有了。 “刚回来你就赶紧歇歇去，灶上还热着骨头汤和米饭，你去先吃点汤泡饭！ 这会儿人不多，用不到你帮忙，再说还有三娘和罗欢呢，若是忙不过来我再去喊你！” 刘氏看到他眼里的血丝，就知道这孩子恐怕是好几天没睡，躲在雪窝子里等猎物呢！打猎是个辛苦活儿，活了半辈子的刘氏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到顾青山，她便想起了自家的小儿子，那孩子也跟青山差不多年岁了，就算是身形都相仿！也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娶妻生子？这个没良心的，有没有想想自家的老娘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寄个信儿，或是回来看看！哎，算了，别说二娃子不识字，就算是识字，这兵荒马乱的去哪儿寄信啊？又能寄到哪儿？只要他还活着，她这个阿娘的就心满意足了！ 顾青山看看周围，确实现在人不多。至于罗欢那个十四岁的少年，他也没多问，总归早晚会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 于是便对着刘氏点头，去灶房寻吃食去了！这几日呆在山里，还真是想念热乎饭！等会儿，他再去将猎物收拾出来，这天气冷，坏不了，明日可以拖到州城里卖掉！ 第164章 青山打猎 对于顾青山打猎的成果，拥泵大娃儿非常感兴趣，见阿娘她们忙的过来，连忙跟上顾家阿叔的脚步。 王本昌家的山药上称，一共是三百二十斤，刘氏忙数出三百二十个铜板递给他。这钱都是覃三娘之前换好串成串儿的，一串一百个钱，方便换算！ 王氏等人喜滋滋地领着自家大哥和侄子回去了，说是自家还有山药要卖，待会儿就让她家大儿运过来。 覃三娘等人哪里有不应的，让她尽管运过来就是！ 纵观这十里沟，倒是有不少的人家种山药，但都是小打小闹，就算她们放开膀子收，也不一定能收到多少！她还怕不够呢！ 紧接着，程石带着两个舅兄，将带过来的山药过秤。王桂香不愿耽误自己的活计，只是出来看了一眼就回去了，只听说娘家拉了四百多斤山药过来卖，这可是不小的一笔钱了。拿着这些钱，她那会过日子的阿娘也能给全家置办上一个好年了！ 果然，不出覃三娘所料，紧接着十里沟来了不少的乡亲，除了有三五家存了上百斤的，其他的人家都只有几十斤而已，所以她们也算是高开低走，直到最后歇夜的时候一清点，也才收了一千五百斤而已！ 不过这也不少了，够司掌柜用到年后了！ 然而，作为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得到几十文甚至上百文铜板的村民，此刻，都点了平日里不舍得用的油灯，坐在家中数铜板儿，那悦耳动听的声音，简直怎么都听不腻！ “这新来的人家是能耐的，以后万不可得罪了！”有识趣的长者对着自家儿孙教导。 覃三娘等人一看就不是池中物，那秀才也是有点儿本事的，一手的好字！ 实际上，十里沟除了里正早年在县里当过掌柜，识字的也还有他家的二儿！不过这完全不妨碍老农们看到何英远那崇拜的眼神儿，那笔直的坐姿，一身的风度，拿笔的行云流水，都是极好的！写出来的字大小都一样，也没有将墨汁点染，这就是好字！ “阿爷说的对，得了他们的恩惠，咱们家能过个好年！”儿孙皆笑嘻嘻地回应。 何杏家里，丈夫陈大河看着阿爷手中的铜板儿乐的眉开眼笑，不光是他，就算是其他人也是一样。 “阿爷，幸亏你是个目光长远的，你怎得知道山药能卖钱？整个十里沟就咱们家里一下就拿出来六百斤的山药！” “是呀，阿爹，听你的真是没错！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陈更老汉摸着花白的胡须，笑的合不拢嘴，眼角的沟壑更深沉了！ 能得到儿孙的肯定，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他这般年纪的老汉，是生怕给儿孙造成负担的，不过家里的儿孙都是好的，也孝顺！否则，自己当初开荒准备种山药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何杏的公爹此刻有些后悔，当初就应该听阿爹的，多种上些，这样他们能赚的银子就更多了！只是这没有后悔药，否则他早就吞了！ “阿爷，杏儿去覃娘子家里做事儿，说是还有工钱呢！”陈大河想起这事儿，心里激动，自己也不是能藏得住事儿的，这会儿便一块儿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陈更老汉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闺女自然是外嫁了，儿子都在一起住，没有分家。这陈大河就是老大儿家的大儿子！陈大河是独苗苗，他们前年成亲，现如今生了一个儿子，小名儿大熊，只希望这娃儿能像熊崽子一样强壮结实，只可惜大熊打出了娘胎，就是个夜啼郎，个子小不说，弯腰驼背，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时不时地还会抽搐，让家里人操碎了心！ 为了他，陈更老汉都拿出了棺材本，给请大夫喝中药，好歹也有点儿气色，只是那头颅在本来瘦弱身体的衬托下，显得更大了。不过好在娃儿倒是能够正常交流，并不是个傻瓜，这便是极好的了！即便是还有抽搐的毛病，说不定大点儿就好了！一家人总相信肯定会好的！ 听说帮忙还有工钱？陈更老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咱们十里沟都是守望相助的，可别因为人家是新来的，就坏了这个规矩！邻里之间帮点儿小忙，哪里还要给银钱！？何况咱们还收过人家的礼！” 若不是想到自家的儿孙们好久没吃到白面儿了，他不会收刘氏的大白馒头。 至于他给人家带路？这也是顺路而已！哪里值当的这么些个白面儿！这会儿孙媳妇能被邀去帮忙，他觉得挺好的，就当是还了人情了，竟没想到还有铜板儿可拿。 对于他的吩咐，爷孙几个都不敢造次，心里都清楚阿爷说的是有道理的。 村里人平日里也都会相互帮个忙，顶多就是几个菜团子的事儿，哪里还要钱财来打点了？八成是覃娘子那家人刚来村里，不知道习俗。 陈大河想了想，忍痛说道，“阿爷说的对，待会儿我去接阿杏，说什么都不让她要钱了！” 何杏这边可不知道这些事情，眼下正热火朝天地跟着忙乎着。 相处了一下午，何杏也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性格，跟王桂香一起将十里沟有意思的事儿，挑着捡着说给众人听。 有了这两个快手妇人的帮忙，手套和暖耳的制作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覃三娘有些眼馋地看着这些个妇人的手指翻飞，赞叹了一番又一番，最后还是在刘氏嫌弃的眼神儿中灰溜溜地出去了。 大娃儿又惊讶又兴奋，顾家阿叔竟然猎了一头野猪？！足足有两百多斤，虽然不算是最大的那种，但是也足够众人惊讶了！除了野猪，其实还有五只山鸡和三只兔子，没猎到狐狸之类的，兔子毛也可以凑合给刘氏做个护膝。 几个娃儿全都围在后院看着，顾青山拿着匕首，轻轻松松地将野猪来了个肢解，那娴熟的技术，让人怀疑他其实是干屠夫的！不过阿织否认了这一点儿，他阿爹从未赶过屠夫，不过倒是入过伍。 顾青山身上的肌肉一紧绷，不过娃儿的话大伙儿也都没放在心上，看到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野猪上，便又放松了下来，接着干活！ 第165章 工钱 后院里，大伙儿也忙的热火朝天！ 有了肉，还是野猪肉！覃三娘觉得今天的伙食怎么着也不能差了，必须得来个干饭才可以！ 既然大伙儿都在忙着，便由她来操刀晚饭。 蘑菇炖山鸡，这蘑菇还是路上存的，已经晒干了，提前用热水泡发好，味道好的很，后世人工养殖的不能比！ 鸡杂鸡心鸡血之类的，就来了个鸡杂儿汤，里面加了胡椒和麻椒，材料都是现成的，空间超市里很多，足够她吃一辈子的了！拿出来也没人说什么，都是不起眼的东西。 之前买的白菜也拿出来，做个白菜炖猪肉，只是没有粉条，若是有的话，就成了东北名菜，白菜猪肉炖粉条了！凉拌白菜心和鸡蛋炒木耳，这木耳也是路上采摘后晒干的。 家里的酸菜不多了，是时候腌制一些了！到时候还可以送给黄大力一些，说不定以后还要麻烦黄大力帮忙卖几个“传家宝”。 “春花，红英，赶紧带着桂香和阿杏她们过来吃饭，这点儿也差不多了，天都快黑了。”得了自家大女的嘱咐，刘氏过来喊人吃饭！ 大女说了，现在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今日已经做了二百副手套和暖耳了！足够了！还说，挣钱哪儿有个头儿？听听，这还嫌弃累了！虽然不那么理解，但是她还是自觉地听大女的吩咐！ 竟然还管饭？王桂香和何杏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说自己可以回家吃，只是没想到下工这么早？ 农闲时，她们也曾去地主家做工，只是都要到月亮出来才算是过了一天，这三娘家里歇的可太早了吧？ 看到她们确实有些拘束，覃三娘也不再为难，只是准备打包些饭菜送与她们，覃三娘可不打算虐待长工。今儿个有干饭，配上一勺蘑菇炖鸡和鸡杂儿汤，还有白菜炖肉，算是个简单的盖浇饭了。 “覃娘子，外面有个人，说是要找何杏。”罗欢说道。 覃三娘发现这个娃儿实际上非常聪慧，不光是举止有度，而且看得懂秤砣，记得了账！最重要的是，他识字！何秀才果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想必他早就看出来，这个半大少年是可造之才！ 来者正是何杏的丈夫陈大河，得了阿爷和阿爹的吩咐过来接媳妇的。 听说她家丈夫来了，王桂香竟然还打趣她，说是他们夫妻感情好，何杏难得害臊地红了脸，王桂香算完了工钱，赶紧抱着妞妞回家去了，这娃儿有点困了，坐着都快睡了，那头一点一点的就像是小鸡啄米。 走之前，王桂香乐的脸上开了花儿，今日下午挣了两百文，就算是去镇上打零工的汉子，干着最累的活儿，一天也不过五十个钱，她这可是一下午就挣了这么多！而且覃娘子家里还管一顿晚饭，这碗里的肉味儿她都闻到了！ 何杏做的是最后一道工序，完结的稍晚一些。 听说王桂香得了二百文钱，她觉得手都在颤抖了！说起来，这还是何杏头一回独立赚钱。 陈大河被让到堂屋，正在火盆边拘束地坐着。 刘氏给他倒了碗热糖水，招呼他喝，她是老妇人，年纪都要做陈大河的阿娘了，自然不需要避嫌！ “大河是吧？你别着急，咱们这边已经差不多完了，阿杏是最后一步，所以要晚一会儿！”心想，这小两口感情不错，而且这陈大河看起来是个实诚的。 “哎，婶子您别客气，阿杏来帮忙是应该的！都是乡里乡亲的，而且之前我们还吃过您家的大馒头！白面儿馒头！我阿爷您应该是认识的，就是进村那天给你们引路的老汉！”陈大河端起糖水喝了一口，嗯，真甜！ 刘氏这才晓得，原来还有这层关系！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那老汉是个实在的。 覃三娘从里屋出来，将何杏的饭盒放到桌子上递给陈大河，“大河兄弟，本来阿杏她们在我家干到这么晚，是应该管饭的，不过这时候也不早了，阿杏说什么也不肯在我家用饭，这是今日的饭菜，回去也好填填肚子！你也不必推辞，桂香也是拿了的！” 看着桌子上的饭盒，还是用竹子做成的竹筒饭盒，人家真的是有心了，又听说程石媳妇已经拿了，陈大河只能出言感谢，毕竟只是一顿饭而已，阿爷应该不会怪罪的。 想到此次来的目的，加上陈大河也知道，覃三娘是个能主事儿的，便趁着覃三娘也在，急忙说道，“婶子，覃娘子，你们这里是不是还给工钱？” 覃三娘和刘氏对视一眼，都有些狐疑，“是呀，咱们这里是按照计件来算的，一件一文钱，之前说好的！” 看到她们狐疑的神色，陈大河生怕她们误会，继续说道，“阿杏只是过来帮忙，哪儿就能要钱了？我阿爷说了，寻常村人之间守望互助最是平常不过，怎能算钱呢！？所以，婶子你们还是别给工钱了，我阿爷他们心里不安！” 想不到阿杏家人这么淳朴，倒是令覃三娘有些惊讶了。若是富贵人家，不差钱儿也就罢了，可看着何杏两口子的穿着，相信他们家里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竟然还能如此知礼，那就难能可贵了！ 刘氏此时也不心疼这几个钱了，人家累死累活地忙活了一下午，看起来倒是比下地干活轻松许多，可干过绣活儿的都知道，这事细致活儿，费脑费眼也费手，特别是脖子和肩膀，那叫一个酸疼！虽然在这些妇人的眼里，这些个哭累都不算什么。 看着陈大河清澈的目光，覃三娘觉得真如他所说，陈家人就是觉得不应该要这个钱，不过作为她自己，虽然感谢这份情意，但这也勉强算是个买卖，买卖场上自然是要明算账的。 “大河兄弟，我十分感谢你们的心意。不过还是不能同意你的说法，何杏在我这儿干了一下午，说起来也是辛苦的很，再说这给工钱的事儿，也是提前说好的。桂香都拿了，阿杏也要拿。” 见陈大河还想说话，覃三娘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就这么定了，我这个人言出必行，你也不能让我做言而无信的人。另外这钱死阿杏该得的，拿不拿也得阿杏说了算！再说，如果不收钱的话，下次我可就不好意思再请她干活了！” 第166章 送山药 最终，陈大河还是喏喏地没再说拒绝的话，特别是当他看到媳妇的工钱，竟然是两串铜板的时候，简直都快闪瞎了自己的眼！心里琢磨着，阿爷和阿爹肯定不知道，阿杏这一下午竟然能赚这么多钱？！ 之前，他之所以这么利索的同意阿爷的话，也是觉得无非是几个铜板的事儿，犯不着和阿爹对着干，让阿爷生气！回头他去和县找点儿活干，一天也能挣个十几文。 陈大河越发觉得，覃三娘真的是个有原则的人！是个大气的妇人！ 夫妻的惊喜自是不必再提，一路上脚步虚浮，总算磕磕绊绊地回了家。 家里的钱都要交给公中，第二日，陈更老汉便知道了这件事，半晌没有说话，只道是以后若是人家需要帮忙，要麻利儿地过去。 翌日，覃三娘一行人还是照例去了和县县城，顾青山按照之前所说的，去了江州城寻找买家，整整一头野猪的话，肯定是州城的消耗更大些。另外，也可以借此机会看看江州的时局。 今日，罗欢也跟着来到县城，也是廖红英有意带着他！对于相公带回来的这个半大小子，她也是颇为照顾的，知道他是个会算账的，想着不如带着去见见世面，以后自家单过，若是有什么需要买卖的，也能放心让他过来，这样自己便能有更多的时间做其他活计。 照顾小虎和几个小娃儿的重任就落在了刘氏和何英远的身上，除了大娃和胖丫，另外几个孩子都被留在了家中。 今天天气太冷，而且是小年，虽说现在的屋子不是自家的，但怎么说也是逃难安定之后的第一个节日，很多事儿都要操办起来！ 一大清早，刘氏便起床了，首要的刘氏将灶台打扫干净！ 小年的习俗是上贡品、洒扫满屋，除了刘氏一大清早开始忙活，小二和明哲，阿织和阿囡自发组成两队，帮助阿嬷扫地、擦器物，乐的刘氏合不拢嘴！扬言今日晚上要给他们包饺子，而且是纯肉馅儿的！说完之后才发觉说秃噜嘴了鲜肉还没影儿呢！唉，还有一些冻肉，包饺子一样好吃！ “真的吗？阿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饺子了！”小二做着夸张的表情，那哈喇子都快流了一地！ 其他几个娃儿也都是一样，逃难之前，家乡就遭了敌寇洗劫，早就拮据多时了，哪儿还有钱买面买肉？别说是饺子了，就算是粗粮也得俭省些吃！ 在娃儿的印象里，似乎是去年的去年吃过几个饺子，因为年代太久远，而他们拢共也没有多大，竟是掰了手指头也没有算清。 何英远眼神恍惚，对于他来说，那段记忆可不是一年之前，而是间隔一生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汲汲营营往上爬，忘了最初的初衷，只不过是有片瓦遮身，有米果腹而已！饺子？他似乎也很久未曾吃过了吧！ 看他抱着小虎，眼神迷离地看着远方，那眼里似乎有着化不开的落寞孤寂，竟是让刘氏这个老婆子也看出来他不对劲儿了。 忙上前安慰道，“秀才公也很久没吃过饺子了吧？不知道可有什么忌口的？婶子我包的饺子还算是可口，到时候你尝尝就知道了！” 对于做糕点，刘氏不在行，可说到做面食，对于地道的北方婆娘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而刘氏在面食这一块儿颇有天赋！ 路上她做的馒头，即使是混着黑面和米糠，也比别人家的显得要有嚼头、香甜！ “我没啥忌口的，婶子做的肯定好吃！”何英远看着刘氏，真诚地说道。 如此一来，刘氏更是心花怒放！果然，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 好吧，真是浓厚的滤镜呀！ 再说覃三娘一群人进了和县，将车马仍然放在车马行寄存，便去了昨日摆摊儿的地方。 她们来的不算早，做吃食买卖的小贩儿们，都是天不亮就开张了，她们不需要来的这么早！ 昨日摊位儿旁边的那位卖鸡蛋的阿婆，早就已经过来了！ 此刻，看到覃三娘她们过来，倒是十分热情地招呼，“你们可算是来了，刚才好几个顾客过来询问，昨日卖暖耳和手套的来了没有？今天估计也有一天的好生意，你们就没有多做点儿？” 廖红英心里纳闷，这老妇人昨日里还对她们爱答不理的，今日怎得这样热情？同吴春花对视一眼，显然后者眼里也有同样的迷茫。 伸手不打笑脸人，吴春花还是笑眯眯地亲热地回道，“今天多做了几个，也是想着年前能多攒点儿钱！比不得婶子，咱们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这安家置地哪样不要钱？”说着，还叹息一声，说起来，年后用钱的地方还真是不少呢！！ 不过，想到昨日她们做的手工卖了二十多两银子，三个人一平分，也挣了六七两银子了！再努力努力，盖房子的钱就又着落了！ 听她这么一说，老妇人还真是跟着感叹起来！ 这逃难过来多不容易呀！即使人家挣点儿钱，光是买地盖房都花去十之八九了，哪儿比得上自家，儿子儿媳一大把，挣点儿就是自己的！ 想着想着，竟然还真的帮她们招揽起生意来，其实她也不亏。昨日回家一看，自己的一篮子鸡蛋竟然卖出去十之八九，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仔细一琢磨，肯定就是隔壁卖暖耳的摊子给她带过来的客源呀！所以刚才见了她们才如此热情。 瞧，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生怕你过得比她好！ 安顿好她们之后，覃三娘便驾着马车去了司记，这次只带着大娃儿。 跟所有家长一样，覃三娘觉得大娃这种稳妥的性格，更适合跟着自己鞍前马后，只是之前接触外界太少，还需要锻炼。 覃三娘需要一个信得过的跟班儿，大娃是原主的亲儿子，也就是自己的亲儿子，儿子哪儿有不向着老娘的！即使偶尔在他跟前露出些破绽，也可以用神仙一说儿搪塞过去，这娃儿是个嘴巴紧的，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会被怀疑。 “阿娘，咱们这么多的山药，司掌柜他们能吃得下吗？” 第167章 生意好 看着这一车的山药，大娃儿有些担心司记吃不下这么多，这可是一千多斤呐！ 何况还不知道糕点卖的怎么样了，若是卖不出去，这些个山药不就白费了？！ 小小年纪这样忧心，也是吃过苦的缘故，覃三娘耐心地给他解释，一来司记在这县城也算是个老店，肯定不会言而无信的，司掌柜还没到克扣这几两银子的地步。二来娃儿也该相信阿娘做的点心，一定会卖个开门红！ 今天是小年儿，也是和县最热闹的日子之一，很多平日里舍不得买的吃食，人们都会买上一些，糕点便是过年不能缺少的贡品。只要司掌柜能顺势把这三样点心推出来，她相信肯定会得到百姓的追捧！ 不管是前生今世，这几样点心都是经久不衰的存在，不管人们的口味如何变化，对于甜食的追求还是如出一辙的。 大娃点点头，阿娘说的总不会错的！ 他认为这种变化是因为逃难路上，阿娘承受的太多，同小娃儿们一样，人总是要成长的，大人也是一样的！再加上神仙的点拨，阿娘才能如此自信！想到神仙，大娃心里踏实多了，自家可是有神仙老爷保佑的人家！ 不远处，拐进胡同便是司记糕坊了！覃三娘惊讶地发现，竟然有人在排队！ 伙计小五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屏幕了，“来来来，父老乡亲们别着急，咱们这新的一锅儿驴打滚儿很快就上来了！” “哎，那位阿叔你说啥？跟昨天一个价儿吗？哎那是当然的了！新款点心特价三天，买二赠一啦！” “哦，对，那个白玉糕也有的！您说的对，老人和小娃儿也能吃，不费牙！” “哎呀呀，那个沙琪玛有点贵？婶子，那玩意儿里面可都是油和糖，吃出来了吧？费料着呢！这个价钱很实惠了！” …… 大娃：果然阿娘说的对！ 覃三娘想着，这小伙计还真是能说会道！跟昨日判若两人！看来是没找准赛道啊！ “大娃，你去跟小五哥儿说声儿，咱们去后院那边。” “阿娘，是不是觉得这里人多眼杂？怕给我们找麻烦？” 哎呀，这娃儿看着老实，其实也是个有想法的。覃三娘投去赞赏的眼神儿，教子道， “大娃儿说的很是，你瞧，这司记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别的糕点坊难道不会嫉妒？我琢磨着这周围很快就会有他们的探子，若是被人盯上了，没得给自己找麻烦。反正咱们也只是送货的，走后门拿到钱就行！” 不说别的，就说司记的老对头陈记，听司掌柜的话里话外，就不是好相处的。 覃三娘不怕事儿，但是不愿意惹事儿。毕竟谁也不想没事找事儿，平白添堵。 大娃点头，悄悄走向小五身边。小五也是个有心眼儿的，暗示他知道了，趁着去后厨端点心的空档儿，给覃三娘她们开了门，后头厨下有专门的伙计，会负责将山药搬到地窖。 听说覃三娘过来了，司掌柜着急忙慌地放下了手里的糕点，他也爱上了这驴打滚儿，今天的早点便是这个。 不过由于今日生意好，吃早点的时间才这般晚！不过这都不是事儿！若是能让他的铺子起死回生，就算是一年不吃早点，他都是愿意的。 “哎呀，覃娘子，你可算是来了！小公子也来了？赶紧来人，上茶！”不同于上次见面时的愁眉苦脸，此刻司掌柜可谓满面春风，年轻了不少。 还是坐在上次的厅堂，覃三娘和司掌柜居于主位，大娃坐在阿娘下首。 待喝了口茶，司掌柜才迫不及待地称赞，“覃娘子，您的点心简直是太受欢迎了，昨日刚一推出，就受到了追捧！若是长此以往，司某的铺子便会枯木再逢春呀！” “哪里，还是掌柜的有远见和魄力，而且经销手腕也是这个！”覃三娘比划了大拇指，表示她的崇拜，这不是她的奉承，而是真心觉得司掌柜是个有章法的。 买二送一的营销方式，在她那个时代也是屡试不爽的！而在这前年之前的古代，古人的智慧其实也是不容小觑的。 “覃娘子谬赞了！还不是你给的方子好！”司掌柜说的真心实意。覃娘子简直就是老天派来拯救司记的，看来自己以前多行善事还是有好报的！ “不知道覃娘子还有什么其他的好方子吗？若是有的话可得先考虑考虑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对方能一出手就是三个方子，而且都是实打实的好方子！ 这几日，司礼荏反复琢磨，越觉得这几个方子很妙！ 其实，这方子的成本是比较低廉的，白玉糕主要用的是山药，山药的收购价格非常低廉。沙琪玛，是面粉和坚果之类的混合油炸的，成本也不高，油呢，也不是只能用一次。 还有驴打滚儿就更是了，虽说糯米的价格高于稻米，但相对于一块驴打滚儿便能卖出五十文的价格来说，这都是小钱。 司礼荏知道，有钱人家根本不会在意几十文一斤的点心，相反，可能喜欢吃个新鲜的，与众不同的，来彰显自家的财力。他一直都知道，不断创新才是店铺生存的根本，只是想找到这样能迎合大众口味的点心方子，着实不容易！ 她当然还有其他的点心方子，而且还有很多，只是现在还不是卖的时候，总之，一来她现在手头儿宽裕，二来司掌柜到底是什么样的合作伙伴，还需要继续观察，虽然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以后会不会初心不变还是未知数，还是不要走的太近了好。 “其他的方子我倒是还有，只是需要用的特殊的烧制方式，而且原料不足。等合适的机会，我自然会与司掌柜分享。” 听闻她如此说，司礼荏哪儿能不明白，她手里定然是还有别的方子，这恐怕是不着急出手，或者是想考验自己呢！ 也罢，现在司记已经有三种新款点心镇场了，短时间内他还不担心被人模仿。虽然有经验的面点师可以大概试出是怎么做的，但是想要做的好吃，还是有不少窍门的，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单从覃三娘母子能从后门将山药偷偷运送过来，司礼荏就觉得他们不是个简单的！即使她们不过来，司礼荏也早就安排了小厮，吩咐他若是看到覃三娘的马车经过门口就拦住带到后院的，这可是商业机密，他是不会让对手窥见原料的。 结算过银钱，又带着司掌柜赠送的礼物，覃三娘跟大娃儿驾驶着牛车前往车马行，今日她们出门赶了两辆马车，否则都不够坐了。 拿着手里的三两银子感叹，这钱真是难赚，也许是见惯了大钱的缘故？！一车山药才值这么几个钱，还没抛去成本哩！ 不过大娃可不会这么想，山药不是自家种的，这样一买一卖，一倒个儿，一晚上的时间，银子便能翻了一番？！这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 第168章 泼皮无赖 在老家的时候，继阿奶连一文钱都不舍得给他们，几个娃儿只能上山掏了鸟蛋、下河抓小鱼来吃。 若是运气好的时候，能够挖点儿药材，拾个蛇蜕皮，也能去药店换几个铜板儿，给弟弟妹妹买糖吃！ 所以，在大娃幼小的心灵里，一分钱难死英雄汉真的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只是他不算是个英雄汉，但总会是的！ 这会儿看到还能这样赚钱，简直打开了他的思路，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新的世界！ 母子俩赶到吴春花他们做买卖的地方，也还未到巳时，也就是上午的九点左右。 覃三娘始终不适应古代的计时方式，幸好空间里有一块怀表，被她拿出来挂在身上看时间，虽然娃儿们都很惊奇，但听说是当铺得来的玩意儿，据说是海外番邦的，那就没啥惊讶的了，毕竟不是大盛国土之内的。 刘氏等人也知道，这时候世界上是有许多国家的，这些个国家之间还会打仗。 覃三娘想，如果硬说战乱带来的影响，那么让普通百姓的认知更上一层楼，也能勉强全是增长了见识了吧！只是任何人都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增长见闻罢了！ 隔得老远，大娃便看到自家摊位的周围还围了不少的人！一个激动，喊道，“阿娘，春花婶子她们的生意还是跟昨日一样好！你看人这么多！” 覃三娘也有些惊喜，想不到今日的人比昨天还多。不过下一刻她便觉得不对劲儿了，这里三圈儿外三圈儿的怎么像是在看热闹的？ 跑近几步距离更近的大娃也看出不对了，从缝隙里望去，他看到了自家摊位上的桌子被推倒在地！还有罗欢，被推倒在地。胖丫脸上红彤彤的，清晰的五指印在她一侧脸上，明显被打了巴掌！ 小少年再也忍不住，这手套和暖耳可都是自家人的心血，何况胖丫阿姐为了保护二弟也曾受过伤，他是真心把她当姐的！至于罗欢？！那也是自己人！ 竟然有人在欺负他们！大娃猛地跑过去，将人群拨开，便见吴氏和胖丫在前头挡着几个汉子。 大娃不管不顾，直接抡拳打上了最前头准备出手打人的一个汉子，那汉子一个没提防，竟然被半大小子打翻在地！ 这还得了！其他几个泼皮见同伴儿被袭击，纵然没什么伤，这下更是无赖了。 “哼呦，从哪儿来的小贱种，竟敢打爷们？！怪不得你们家都是娘们儿在这里做买卖，竟然是家里没有汉子了吧？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还想跟我郭爷斗！打了爷的人，不赔点儿银子还想走！？”为首的自称郭爷的泼皮狠厉地说道。 心里却想着，这真他娘的晦气，收个保护费都收不上来！这些个新来的就是欠收拾！ 大娃怒火中烧，别说现在阿娘就在后头，他根本不怕他们！就是阿娘不在，作为家中长子的他，也不允许有人欺负家人，这是他的责任，在阿娘的羽翼下他要快点儿长大。 “大白天的，我们正经做生意，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哎呦，黄毛小儿还知道王法？在这和县柳条街，你郭爷我就是王法！懂不？！得罪了我，你们家的生意还做不做了？”郭姓泼皮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横行柳条街这么久了，还头一回听说王法两个字！ 其他的跟班也跟着嗤笑起来，莫不是说他们死定了，甭想在这边做生意之类的的话！ 卖鸡蛋的婆子根本不敢靠前，其他的小商贩都只敢远远地站着，有几个胆子大些的，跟着劝解道， “你们这些个妇人，还有这个娃儿，赶紧给点儿银钱了事吧！郭爷可是青龙帮的人！咱们惹不起，你们万不要为了一点儿小钱沾上官司！” “就是就是，妹子呀，犯不着为这个事儿得罪郭爷，他们可不是咱们能得罪的起的！” 其他的人竟然也在附和，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你们昨天不是挣了很多钱吗？活该被盯上，再说他们已经交了十几年的保护费了，凭什么你们就能不交呢！ 这点儿小心思怎可能瞒得过覃三娘？不过，对付无赖最好的方法要么就是更无赖，要么就是把他打到服！ 做了一辈子的守法好公民，覃三娘决定还是别再憋屈了，何况现在她可是手握利器！多少都有些资本的！达官贵人她不敢惹，泼皮无赖还想欺负她？！ 大娃不愧是她的种！说什么都不让开！胖丫怕大娃受欺负，和大娃并排站立。 吴春花和廖红英本意是想息事宁人的，可这样子也不像是善了的模样儿，何况她们都是经历过杀戮的人，这点儿风浪已经吓不到她们了！再说，大娃来了，三娘还会远吗？她们何必要怕！该怕的也是他们！ 一众泼皮听到周围人的追捧，无不是得意洋洋，擎等着收银子了，他们可是听说了，昨日这家赚了十几两银子呢！他们这么不知道这柳条街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大的买卖人！不能够呀！ 泼皮们前日晚上喝多了，昨天也没来得及来市场上逛游，想不到损失这么大！不过没关系，这不是机会又来了吗？只要他们要在这柳条街上做买卖，钱财就得吐出来一半！否则哼哼哼…… 半晌，也不见对面的几个妇孺跪地求饶，眼睛里甚至连一丝慌乱也没有，还有那个妇人，你眼里的怜悯是几个意思？！ “你们几个听到了没有？十两银子，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伤了郭爷的人可是要进官府的！”一个跟班儿发狠地说道。 十两银子！ 周围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郭爷可真狠！这家人恐怕连本钱都要赔进去了！昨日里那个想仿制暖耳和手套的汉子，又开始好好思索，到底让不让他媳妇和阿妹接着干了！就是挣了钱，也会被搜刮走，说不好还会无故惹得一身伤，这群人下手可没个轻重。 覃三娘嗤笑一声，迈着步子走进人群，“哦，我倒是不知道碰瓷儿的还有不怕衙门的？ 好呀，大娃儿，去官府报官，就说这里有人聚众闹事，耽误我们正常做生意！” 官府是你家开的？想让人进去就进去，若是如此，那这官府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直接一个炸弹轰掉算了！ “你，你是谁？多管闲事不是？！吃饱了撑得？还是着急投胎呢！”刚才威胁大娃儿的狗腿子无赖，见一个年轻妇人走出来，估计也没啥厉害的，皱眉叫嚷道。 第169章 怒打泼皮郭二 “得，话都说不利索还学人出来打劫？！你姑奶奶我就是眼前这个摊子的主人！你们不是要钱吗？她们都没有，有本事就找我来要！” 说罢，覃三娘便将好整以暇地坐下来，轻轻弹了一下衣摆的灰尘！ 南方的天气就是湿润，他们一路逃难都灰尘仆仆的，到了这处，衣服都是整洁如新，难得沾染一缕尘灰。 郭姓泼皮看了看覃三娘的动作，心道，这妇人没有内力，根本不是练内家功夫的！可为啥听到去官府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还巴不得要过去？难道她上头有人？ 冷静，冷静！这不可能！他调查过，这家人就是这几日才来和县定居的，根本不可能认识谁！明白了，这小娘们儿是打算玩儿他呢！ 瞧着覃三娘，一头乌发盘在脑后，额前几绺碎发飘扬，那双眼睛尤其漂亮，有神且深邃，身着深蓝色棉袄，同色裙子，腰间系着蓝色围裙，整个长相明艳大气，竟然让他看出了几分徐娘半老的姿态！ 想到老大还现如今也没有暖被窝的，不如将这妇人捉回去给老大当女人也不错！虽说是生过娃儿的，不能做正妻，当个外室还是不错的！不比在这里受冻强吗？！ “你这妇人，看着也有几分姿色，不如就跟小爷我回去，到时候伺候好了，以后的保护费都能免了！”郭姓男子轻浮地说道，眼里充满着不怀好意的光！ 不过，覃三娘在他眼里也只是看出了轻浮而已，倒是没有其他色彩！便是知道他还有其他的打算！ 但是，算盘打到她的头上也是要受点儿教训的！只她还没出手，便听到人群中一声怒喝， “郭二，你过分了！平时收个保护费就是了，怎得还干起欺男霸女的行当了！？” 说话的竟然是王大牛，之前卖猪肉的那个大汉！ 从此处经过，王大牛已经认出其中的两位是之前在他摊位上买猪肉的，还是个大主顾！而且那妇人十分大气，是个不错的！ 郭二斜睨了王大牛一眼，眼里的厌恶都快溢出来了， 又是这厮！着实讨厌！不过王大牛是自家阿娘的姨妹的儿子！阿娘很是喜欢他！ 而且论武力值，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谁跟他一样像一头牛似的！一身蛮力！ 难得郭二并没有难为王大牛，只不过也没个好脸色，继续对着覃三娘发难，几个人开始包抄着围向覃三娘。 大娃气的要命，这些无赖不光是想要抢钱，竟然还敢打阿娘的主意，作为家里的男人，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好歹也跟着阿娘学了点儿拳脚，大娃像一枚炮弹一样射向为首的三人！同时出拳，直击郭二面门。 不过，这郭二作为街头常驻小混混，可是从拳脚里面挨过来的，这会儿看到大娃的拳头，愣是惯性地躲过了！ 说时迟那时快，另外一个泼皮也不知道从哪抽来的一根棍子，从后头偷袭大娃！ “贼人！竟然这么不讲究，跟一个孩子搞偷袭！” 覃三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的长鞭，鞭子如同一条游龙挽住泼皮手里的棍子，之后便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鞭子上木棍围着泼皮们转了一圈儿，给他们来了一个釜底抽薪！ 郭二等人只觉得站立不住，竟是齐齐倒下了地面！ 伴随着飞扬起来的尘土摔了一个大马趴！他还直接趴在了覃三娘的脚边，也不知道这妇人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呢，还是真的故意的？！ 一个不妨竟然让这娘们得了手！郭二岂能吃下这个亏。不过霎时也心惊，这妇人是个难缠的！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挥拳便向覃三娘打去！ 覃三娘冷眼一瞪，单手接住他的攻击，随后一拧，便听到咔嚓一声！ 骨头断了？！ 瞬时，众人耳中便传来一声惨叫，不是郭二又是谁？！ “兄弟们，冲吧！把这娘们儿拿下，给老大报仇！” 其他泼皮见老大吃了亏，也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了，直接一窝蜂冲上来。 只是还没近前，全都被覃三娘一鞭子扫倒！几个泼皮再次摔了个狗啃泥！嗷嗷声儿此起彼伏！ 他们本来就是外强中干的，只是表面上看着横，其实都是纸老虎！ 在他们跟前站定，覃三娘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我竟是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柳条街还能没了王法？！大盛还没有灭呢，你这样讲我可以去衙门告你一状，说你意图谋反，也是不为过的！” 在覃三娘的印象里，大盛朝如今内忧外患，虽然如此，但统治者对于平民百姓的约束却变本加厉，比如说女子的地位一再低下，比如谁要是敢谋反，无论是否存在这事儿，都要进衙门被剥一层皮！ 郭二一听，哪里还敢再说什么？！他刚才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哪里就能和谋反扯上关系？再说那衙门哪儿是他们能进的！只不过吓唬无知百姓罢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混混头目，他一直是能屈能伸的，此刻在覃三娘脚下，还逞什么能嘞！立马换上一副乖顺的嘴脸， “姑奶奶你说笑了，我哪里敢谋反？给我十个胆子也是不能的！至于这柳条街，也是兄弟们想混口饭吃找到的营生！既然夫人不愿意，以后我一定会多加注意，这摊儿你们接着摆。摊位费我不收了，行不？” 说完，还怕覃三娘不满意，又道，“若是姑奶奶需要咱们干什么，随时吩咐就好！” 看着如同哈巴狗般的郭二，覃三娘怒斥道， “你们几个若是再来找我家的麻烦，我见一次打一次，直到打到你们服为止！柳条街上的大爷是谁我不管，在我这里可没什么大爷奴婢，姑奶奶我不吃这一套！！ 随后扫视周围一圈儿，对着那些个想落井下石的人，撂下一句话，“至于刚才说着想交保护费的，如果你们家银子多，可以自便！别在旁边叽叽歪歪！” 那些个人本来觉得这家都是妇孺，若是他们想占些小便宜，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些本来想着看热闹的，或者存着什么其他别的心思的路人，见识到覃三娘的彪悍，全都吓得不敢言语！琢磨着不能得罪这户人家！ 卖鸡蛋的老妇人心里战战兢兢，一阵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因为妒忌碎言碎语！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有曾经受过这些无赖欺负的小贩儿，看到此间光景，恨不得鼓掌叫好！简直大快人心呀！看向覃三娘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摩拜。 第170章 孝子郭二 “哎呦，姑奶奶，小少爷，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郭二捧着胳膊，小声嘀咕道。那戚戚然然的模样儿就像是受气的小媳妇，刚才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全然不见了踪影。 王大牛站在人群中，此时已经被覃三娘震惊住了！他还以为这次郭二不知道又要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没想到竟然踢到了铁板，真是活该！这妇人的功夫真够厉害的，特别是那鞭子舞得煞是漂亮。不过想到自己和郭二还是有一点儿情分，便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求情， “这位夫人，郭二确实是个混人，你打他骂他都是应该的！不过，他家中还有一瞎眼的老娘无人照料，而且这郭二虽然嘴贱，却也没坏到无可救药，求您看在他还是个孝子的份儿上，饶了他这一次！若是下次再冒犯了您，要杀要打随便您了！” 王大牛看着覃三娘，虽然也有些惧怕这个彪悍的妇人，可别连他一起给打杀了，不过再怎么说，他和郭二也算是亲戚，幼年的时候郭二也是个不错的娃儿，只不过后来他爹去了，他大哥娶了悍妻，没办法只能出来混，这才走上了这条路！ 这次，有个硬铁板让他踢踢也是好的，省的他目中无人！ 一阵沉默…… 正当王大牛有些后悔出这个头时，便听到妇人一声爽朗的笑声，“这位大哥说的有理，就算是个混混儿，也总有弱点！” 郭二一听她这话，顿感头皮发麻！ 好你个王大牛，出来凑什么的热闹？！早知道你这么不识趣，小爷我当初就该拆了你的肉摊子，砸了你的买卖！我嘴贱？我混？？你才嘴贱，你全家都混！一想似乎又不对，他们本就是一大家子的！ 果然，郭二的预感是正确的，不过一息的功夫，便听到覃三娘那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 “若是你再来找茬儿，只要是在这柳条街上，我就找你的事儿！你不是还有老娘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呀！” 啥？这柳条街上又不是所有的事儿都归自己管，难道自己不过了，天天过来帮她盯摊子？！不过，听到对方点出了自家老娘，便没了脾气，好声好气地求道。 “夫人，你放心，只要你在这柳条街上摆一天的摊子，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可以喊出我郭二的大名，若是有人和你作对，就是和我郭二作对，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我保证，以后在这柳条街，你能横着走！” 听他这么一说，覃三娘又莫名地觉得有些喜感，刚才郭二的神情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在提起他老娘的时候，态度明显地软下来，这货是个孝子！王大牛此言不虚！ 总算不是一无是处！ “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横着走干嘛？我又不是螃蟹！”覃三娘嗤笑，又做了一个招呼他过来跟前的手势。 还没想清楚螃蟹是何物的郭二，看到覃三娘的召唤，急忙走上前去，也顾不得手臂的疼痛了！ “把手伸过来！” “夫人，这手被你给废了，我想伸也伸不过去呀！”郭二委屈巴巴地说道，心里已经后悔到爪哇国去了！早知道这娘们儿这么难对付，打死他都不会过来找茬儿，不就是几个铜板儿的事儿吗？这下倒好，折了一只胳膊，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老娘又要担心！ 哦，也对！覃三娘摸摸鼻子，走上前去。不顾郭二的抗拒，将受伤的胳膊轻轻一旋转，一上提，只听咔哒一声，郭二一声惨叫！ “夫人饶命呀！我这不都赔罪了，怎么还要整我？你还有完没完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呀！杀人了啊！”…… 王大牛却是知道，覃三娘这是给他正骨呢！ “郭二，你动动胳膊，这位夫人这是给你治伤呢！不要这样大呼小叫的！”王大牛上前一步说道，恨不得捂上这便宜表弟的嘴，惹毛了人家，你就等着受死吧！ 也顾不得王大牛训斥他的语气，郭二轻轻动了动胳膊，感觉还不错，惊喜地说道。“哎呀，哈哈哈，我可以动了！这胳膊没有废呀！哈哈哈哈……” 边笑着边手舞足蹈起来，那滑稽的样子着实配得上失心疯这三个字！ 还好，覃三娘适时制止了他的癫疯状态，“现在你的手臂也好了，赶紧滚蛋，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 郭二瞬间失声，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带着一众兄弟灰溜溜地走了！ 临走之前，还对着大娃赔了个笑脸。 看到自家阿娘这么厉害，大娃与有荣焉！就连春花和廖红英两个也笑嘻嘻地将刚才收起来的手工再摆好！至于罗欢，已经被震慑住了！若是跟着覃娘子，是不是能学到功夫给爹娘和族人报仇雪恨！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看到闹剧散场，便三三两两地散开去了。只是一些想要买手套和暖耳的妇人，又赶紧围过来。 刚才她们就想着要买了，只是看到有泼皮闹事儿，怕引火上身，这才在旁边隔岸观火，当然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毕竟这年头没有手机、没有电视，连个耍杂儿的都没有！七大姑八大姨，东家长西家短，哪有现成的热闹看的过瘾！ 这倒也不是人情淡薄，只是时事艰难，能活着就不错了，能看点儿热闹也算是个凑趣！ 想不到覃三娘不仅没有被泼皮砸了摊子，还将那一众欺负人的无赖整治一番，众人心里也是感叹着，似乎窥见了正义的一角！ 过不了几天，说不定在这柳条街上，就会流传出:弱智女流扞卫正义，打得泼皮屁滚尿流的桥段儿！ 总之，通过这一仗，覃三娘彻底在柳条街上露了脸，轻易不会有人敢来捣乱了！除非不想要胳膊了！ 大姑娘小媳妇，一些想买暖耳的更是没了顾忌，一窝蜂地围过来。其中便有昨日给她们开张的那位胖妇人。 刚才的一幕，胖妇人虽然没有看到，但是也有所耳闻，对着覃三娘等人倒是又高看了一眼！怪不得人家能从京都走到这里，还能妥善地安家落户，做起了小生意，原来是有真本事的！ 第171章 胖妇人再来 昨日，她买了手套和暖耳，就想着给自家小姐瞧上一瞧，图个乐呵。 至于能不能看上这街市上的粗鄙之物？她也不敢肯定，只图这东西做的精致，而且是和县的独一份儿！京都的好物件儿！ 没成想，她家小姐看了以后当真是欢喜极了！直说着，过节上香时也要带着出门，就不怕冷了！之后又被家中的小小姐给哄去了，她们小姐素来疼爱弟弟妹妹，想着这东西确实不错，便命她今日多来采买几套，家中的主子们每人都要赠送一套。 胖妇人自然连连答应，今日一早伺候小姐用过饭，就急急忙忙从后门拐进了市场。 “哎呀，你们今日又来了，这可是太好了！” 胖妇人一手按在起伏的胸口上拍拍一边说道，看起来真的有点急。 “我今天可是带给你们个大买卖，这手套和暖耳得了我们家主子的眼嘞，给我来个三十副！” 三十副？！这可惊呆了吴春花一众人！ 覃三娘转瞬明白过来，八成是她家主子用来送礼做脸的，大户人家各房都有不少的子女，人口多的三四十副真的不算什么！像那些个大家族，光是主子估计就得上百！ 覃三娘莞尔，这样的大生意多来几笔就好了！ “婶子，你看看选什么样的花色？昨日里咱们又新上了很多花色，像这种绣着梅兰竹菊的，送给少爷老爷都合适。像这种印着花儿的，还有上面有红豆珠子点缀的，送给小姐夫人最好！”覃三娘详细地给她介绍着，这是大客户，理应享受vip待遇。 “哎呦，这真是不错！比昨天我买的那个还要好看！”胖妇人觉得目不暇接了！ 今日这手套和暖耳上做工更加精细，不仅增加了装饰，而且锁边也更加精致细密。 因为有了时间，昨日廖红英和吴春花分工合作，又绣了几个梅兰竹菊在蓝色的棉布上，做成手套或者暖耳，男士都可以戴了。 胖妇人欢喜地挑选了二十副，知道这绣了梅兰竹菊的男士手套要贵上十文钱，也没有讲价。 这一看就是费了工夫的，做惯了管事的她哪儿能不清？再说这样好的东西，若是在绣坊里，恐怕一两银子都打不住！所以，这还算是她占了便宜，而且小姐昨日里给了她许多赏钱，这点儿小钱根本不算什么！ “对了，昨日你给我的糕点是从哪儿买的？我觉得甚是好吃呐！”突然想起昨日的驴打滚儿，胖妇人又馋了，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那些个甜腻的点心，别说是小姐，就算是她都吃的够够的了！ “哎呦，婶子，今日实在抱歉，我这也没有那点心了。”本来妇人买了这么多东西，覃三娘也是打了折扣，去了零头儿的，至于点心嘛，是她真的没有！不过顺带着给司记糕坊做做广告，也是举手之劳。 “婶子若是觉得好吃，可以去隔壁街上的司记糕坊购买，据说那儿出了好几款点心，都是咱们和县没有的！我瞧着都好看的很，吃起来应该也很味美，婶子可以去试试！他们那里还可以试吃嘞！” 听覃三娘这样一说，胖妇人连忙道谢。转身将装满手套和暖耳的篮子递给身边的小丫头，急忙往司记的方向去了！ 周围还在挑着手套和暖耳的顾客，一听说这司记糕坊还能试吃，都乐呵呵地说要去试试，刚才那妇人可是县丞府上的，她喜欢吃的，自然差不到那儿去！ 几个小姑娘选好了手套和暖耳，付过银钱，便笑嘻嘻地结伴去买点心去了！ 这一个时辰，覃三娘他们的摊子上就没断来人！不一会儿，一百套手套和暖耳就全部售空了！ 听着钱罐子里当当啷啷的声响，吴春花的嘴乐的就没有合上过！还有廖红英，头一回觉得出来做生意原来如此有趣，甚至有点儿上瘾的感觉，完全不晓得累！ 覃三娘看着她们高兴的样子，竟然比自己平白得了五百两银子还要高兴上几分，不由地也跟着笑起来！ “春花嫂子，还有红英，咱们待会儿收拾一下，去买点儿吃食和对联，阿娘可是嘱咐过了，今夜是小年，要祭灶！” 想起刘氏嘱咐过她的话，那可是不能忘的，在她的印象里，小年二十三可是个大日子，对于他们农人来说，祭好了灶，才能保证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哎，那是当然的，这可是大事儿！”听到她这样说，吴春花赶紧点头，对此并没有异议。 至于廖红英，也加快了手里的速度，想想要买的东西可真不少，不过她们如今挣了银子，根本不在意这几个小钱儿！ “你们未曾杀年猪？”卖鸡蛋的妇人听到她们讲话，连忙问道，她们村里今天好几家杀年猪的，她还要赶紧回去吃杀猪菜，喝庖汤！ 年猪也不是家家都能杀的，最起码是条件不错的人家，能养的起猪的！都会选择在腊月二十三这天将年猪给杀了，也会请相熟的人家过去吃杀猪饭，当然，比较好的猪肉大部分都是选择卖掉换些银钱，只有少部分的才留下，一部分用来过年时加菜，另一小部分外加下水、猪肺、猪心什么的，则是用来一锅儿炖了，做成杀猪菜，请大伙儿去吃。毕竟一年到头养大的猪，就等着今天杀了换钱了！换的钱还要用来买春种，修农具…… 大娃摇摇头，回道，“阿婆，我家刚搬来，并没有喂养猪和鸡。”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他们家里倒是杀过年猪，所以大娃是有些印象的，只不过是好多年以前了。继阿奶是不会愿意让人占便宜的，哪管是猪下水也不行！ 覃三娘也是点头附和，“咱们家明年就捉些鸡仔和小猪来养，明年小年就可以杀年猪了，到时候大娃想吃个肘子都行！” “谢谢阿娘，大家一起吃！”能得到阿娘的疼爱，大娃觉得很窝心，虽然他自己总觉得是个大人了，但在阿娘面前，任你多大，都是个孩子呢！ 第172章 糖瓜和山楂 大娃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养猪和养鸡的任务就交给他了，他会天天打新鲜的猪草，把猪喂的白白胖胖！ 听闻他们这样说，卖鸡蛋的老妇倒是能理解了，随即热情地说道，若是他们需要买鸡仔的话，可以找她，她孵的鸡仔最是强壮了，好养活，成活率高！ 覃三娘等人连连答应，表示如果来年需要养鸡，会考虑她家的鸡仔。乐的老妇连连点头，她们相识一场，说是会算她们便宜。 收拾好东西，覃三娘和胖丫便抬了桌子去还给市场的小吏。那小吏见了覃三娘过来，一反惯常冷清的姿态，竟然是十分热情，询问她生意做的怎么样？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说云云。 弄得覃三娘一众人云里雾里，索性也不再多想，感谢他的体恤，目前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够借张桌子用已经非常感激他了！乐的小吏唇边的胡须都要飞舞起来！ 柳条街是一条长长的大街，卖东西的鳞次栉比，买东西的摩肩擦踵，竟然有后世步行街的感觉！ 看着路边各式各样的小摊贩，都热热闹闹地卖着年货，有卖麦芽糖瓜儿的，冬瓜糖条的，银丝环饼的，八宝饭的以及各种饴糖的……还有卖各种对联，灶王神像和小爆竹的…… 覃三娘觉得在这条街上，完全可以达到一站式购物的效果。 “阿娘，阿娘，阿嬷要买些糖，说是要给灶王爷甜嘴儿。”想到阿嬷临行前的叮嘱，大娃急忙跟阿娘说道，并且这是阿嬷说的要买糖，并不是他想要吃糖！虽然看到那一个个像瓜一样的关东糖，他也是很想吃的。 吴春花噗嗤一笑，说道，“大娃提醒的很是，糖瓜确实是要买的，不光是糖瓜，还有饴糖和冬瓜糖都要买上一些。咱们今年呀，多给灶王爷甜嘴儿吃，等到他来年就保佑咱们粮食满仓，再也不用挨饿了！” 说到最后，吴春花的眼里多了几分凄凉，想来又是想到了这一路的颠沛流离，特别是自己还是被赶出来的，连累闺女也脱离了宗族。 她这心里有口气，一直没有发作出来呢！只希望自己能带着闺女吃好喝好，离了那些个天杀的，过得更好！ 廖红英哪儿能不明白这些，急忙拉着她们去看对联和灶王神像，这些都是要贴的，还有对联上面的横幅，上面写着“五谷丰登”的，就要那个！ 接着，几个人又去买了之前说好的几种糖，只是都不便宜！ 糖瓜，也叫关东糖，在他们北方也是常见的，冬天里做好的麦芽糖被反复拉扯，做成一个个的形似甜瓜，或者长条形状的糖，长的就叫做关东糖，瓜状的就成为糖瓜，是小年祭祀的不二之选！ 柳条街上没有长条的糖，只有像瓜状的糖瓜，一斤就要三十文，这真是太贵了！ 还有饴糖，是高粱做成的，至于怎么做的？这是人家的秘方，怎么会告诉你！ 不过，覃三娘是知道糖瓜和高粱饴糖的制作步骤的，别说是书上有，就是前世那些个美食博主，也会经常分享，光是看都看会了。倒是做起来有些麻烦，得费不少的时间，而且现在做显然来不及了。 “三娘，这糖真是太贵了，高粱糖也要三十文一斤呢！”吴春花记得以前，这糖大概就是十五六文钱一斤，这可是整整翻了一倍，虽然也知道如今粮食价格高，但是这么贵的话还是要考虑一些的！ “不如咱们就一样各买上一些，反正祭祀完了娃娃也能吃！这个冬瓜糖便宜一些，可以买上两斤。其他的就一样来一斤好了。”廖红英说道。 她也觉得这糖有些贵，看起来并没有三娘给的那些个糖块儿好吃呢！不过，这是过年的习俗，娃儿们在家里都盼着呢！她不忍心孩子们失望。 覃三娘倒是不差钱的，虽然她的物资库里有的是糖块，但确实没有这些种类的，便点头同意了这个意见。 不过饶是如此，卖糖的小贩儿也是笑逐颜开的，这可是好几斤的买卖了！ “阿姐们，咱们家的糖你们放心吃，都是我阿娘自己做出来的，用的都是好料呢！”小贩儿年约二十，精瘦的大手拿起舀子，精准地给她们将糖秤好，又用麻纸包裹好，递给吴春花。 “咱家的糖瓜都是带胡麻的，中间是空心的，皮厚不及五分，吃起来清脆香酥，别有风味。阿姐们以后来的话，认准我家哈！” “你家平日里也在这里卖糖？不光是过年卖吗？”胖丫问道，难道这糖瓜平日里都能吃到？ “是的呢，平日里我不卖糖瓜，但是会卖些麦芽糖饼，或者是冬瓜糖，若是想吃的话就过来，算你们优惠！”小贩儿笑呵呵地说道。 “好，钱在这儿了。下次还来你家。”吴春花和廖红英付的银钱，死活都不肯再用覃三娘的银子。 覃三娘也不再坚持，总归现在都有了营生，以后还要分开过，钱财早点分开也是好的。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抓了两把冬瓜糖塞到大娃和胖丫的手里，让他们试试味道。这冬瓜糖其实就是用糖腌渍的冬瓜条子，覃三娘觉得有些腻味，但是大娃和胖丫则是吃的津津有味，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可是糖！吃多少都不会腻！ 几个人又逛了一会儿，又买了一些枣子和橘子，竟然还有山楂！超市物资里没有山楂，覃三娘便大手一挥，将一筐子山楂全都买了，乐的卖山楂的汉子直接将筐子送给了她。 盛放山楂的筐子都有些旧了，满打满算值不过两文钱！山楂五文钱一斤，这妇人买了五十斤山楂都没讲价，卖山楂的汉子心里激荡不已，真是开年就有个好兆头！ 本来它觉得这果子酸的很，自家种了几棵山楂树，婆娘正想着把树刨掉种别的呢！他可舍不得，这是已故阿爹留下的念想，这下好了，看到这么多银钱，估计那婆娘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他打算一会儿便去买点儿糖瓜，回家祭灶去！ 第173章 脑子好 覃三娘掏出银钱，递给他，询问，“大哥，你们家还有红果儿吗？” 江州和县，地处南方，但是也有平原，也有山地，是个奇怪的地方，并不是后世的长江下游，也可能大盛本也与历史不同，是个平行空间的缘故。 这里物产丰富，各种瓜果应该都能种植，只是目前大盛时事动荡，虽然知道农桑乃国之根本，但是根本无人重视。 山楂，也称为红果儿，像这个汉子便是叫的这个名字。这红果儿个头儿小小的，不像后世的那么大、那么好看，但是酸甜可口？以甜味儿为主。用来做山楂糕，山楂罐头都是很好的。 汉子一愣，待整理清楚覃三娘的问题，这才磕磕巴巴地回答，“这位夫人，我家里还有不少的红果儿！只是这集上也卖不了多少，所以就没拿那么多！” 汉子没有说的是，这还是拿的多的时候嘞，以前就算是小半筐，也很难卖出去，都是半卖半送的！ “嗯，若是还有的话，下次你就都拉过来，五日后，我来这里买。” 覃三娘不欲让人知道自家的住处，发家致富还是低调一点儿好。反正自己有空间，到时候多少都能存得下。她想到了不少的山楂糕点，到时候可以做来试试。 听她这么一说，汉子激动地脸庞通红，只是由于皮肤过于黝黑，看的才不是很明显，不过，还是磕磕巴巴地问道，“夫人是说，我家……有多少您都能买？都要买……是不是？”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也能砸到他的头上，汉子简直不敢相信！估计现在谁要是给他来上一巴掌，他都不带还手的，还得感谢人家，让他知道这就是真的。 覃三娘点点头，“没错，到时候你尽管拉过来，我也在柳条街上摆摊儿，就在东头儿那家，卖手套和暖耳的就是我家。若是到时候我过不来，你去寻我便是，或者寻我的两位朋友也可以。” 廖红英和吴春花对着他点头，表示可以！ 汉子连连点头，表示五日之后一定会依照约定，将红果儿都带过来。 他家里有板车儿，让大儿子和婆娘跟着，也就能推过来了，至于租牛车？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不容易卖点儿钱财，哪儿能在那些个事情上花销了出去。 若是能将家里的红果儿都按照今日的价格卖出去，来年就能给大儿娶上一房媳妇了！ 哎，想想都觉得好！这肯定是死去的老爹在天上保佑着他呢！幸亏他坚持住了，没有被婆娘说动，否则哪里还有今日的好事儿，回去就要和那个臭婆娘说上一说！ 等覃三娘一众人到家的时候，也是过了晌午，几个人在车上将就着吃了点儿葱花饼，这是早上的时候准备的。葱花饼酥脆可口，就着热水吃下去，根本不需要吃菜，也能让大伙儿满足的很！ “阿娘，阿娘，娃儿们？！” 只是没有小娃儿跑出来的声音，众妇人面面相觑，难道出了什么事儿？ 廖红英连忙跑到自家屋里，房间里也未见自家夫君和娃儿们的影子，不觉得心上一阵慌乱。 “三娘，大伙儿怎么都不在屋里？难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覃三娘巡视一番院子和厅堂，放下心来，安慰她道，“别担心，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估计他们几个可能出去了。” 看到大娃和胖丫等人询问的眼神儿，她也不打算卖关子，耐心地分析道，“你瞧，这院子里都是整整齐齐的，连外面的院门都落了锁，还有这厅堂里，火盆也是被灭了的！大娃你看出什么来了？” 覃三娘看向大娃，这是在培养孩子的思维能力呢！ “阿娘，我知道了！阿嬷和何叔叔他们是自己收拾好出去的，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还有阿囡和阿织的玩具也被放在木盒子里，明哲的书好好地合上了，还有小虎的波浪鼓倒是不见了，他们肯定是带着小虎出去了。” 大娃眼睛亮闪闪的，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覃三娘赞赏地看着自家娃儿，真是老娘的种！就是聪明！ 额，这可是人家原主的种呀…… “没错，大娃说的很对。遇到事情不要着急，多思多想，就会越接近事情的真相！我觉得阿娘和何兄八成是去吃杀猪菜了！”说着覃三娘走向灶房，那里本来放置的一盘子点心已经不见了。 “三娘，你是说，婶子他们拿着这点心做礼，去吃杀猪饭了？” 吴春花知道，这农村的杀猪饭也不能白吃，虽然人家没让你拿什么，但都是相熟的人家，多少也要拿把菜，几个鸡蛋做礼，没得让人家指指点点。 “嗯，应该是的。这样，胖丫和大娃去村中走走，看看哪家的烟囱冒着浓烟，还有哪家声响最大，八成就差不多了！ 若是你阿嬷他们在，就告诉他们一声，咱们回来了，让他们不必着急。” “好嘞。” “三娘，咱们这几天还继续做手套和暖耳吗？”吴春花问道。这几日做买卖都上瘾了，一天不挣钱心里就不得劲儿！ 廖红英知道自家夫君和儿子没事儿，这会儿也放松下来，正在低头生火盆。侧耳听着她们的谈话，她也很想去做买卖！ “今日就算了，今天是小年，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挣钱哪里有够的时候呀！等到明后日，咱们再做上一批。不过我估计，马上就会有仿制品出现了，生意恐怕没这么好干了！” “什么是仿制品？难道就是有人也做手套和暖耳来卖？”廖红英疑问。 仿制品是个什么东西她不懂，但是不妨碍她理解意思。 吴春花从没想过这东西竟然很快会有仿制品，若是那样的话，她们的生意不就做不下去了嘛？ 覃三娘点点头，“其实手套和暖耳并不难做，只是取个巧心思而已，我估计不用到年后，这两样东西就得流行开来！到时候咱们的生意势必受到影响。” “啊？三娘，那可这么办才好？若是咱们做多了，卖不出去不就折了吗？咱们少做点儿？”吴春花心下忐忑不安，现如今她可算是知道了，人家三娘为啥能挣钱？完全是因为脑子好！ 第174章 年夜饭 看到她们两个期期艾艾的神色，覃三娘连忙说道，“其实也不必减少数量，相反我们还要多做些！” “这是为啥？”听到此处，两个人都惊讶地问道。 “你们想，虽然别人也会做出暖耳和手套，但是成色如何呢？就算是做工精致，他们有咱们的布料好吗？另外，江州城那边肯定没有卖这个的，除了在和县售卖，咱们也可以拉到江州卖！而且得有自己的标志，就叫红豆吧，正好和上面的红豆珠子呼应，你们觉得如何？” 不论什么商品风靡一时之后，总会有仿制品如雨后春笋般生发出来，那怎么样才能在商战中取胜？除了保持原有的质量不放松之外，还要不断地创新出新的款式，开发出更大的市场。 虽然不能完全听懂她的这番理论，吴春花与廖红英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听你的，三娘，那明日开始，我们就多做一些！” 能多卖些时日也是好的，索性现在也挣了这么些钱了，她们不能不知足！ 今日卖了一百副手套和暖耳，合计挣了约五十两银子，三人平分也足够令人惊喜了！ 再说回刘氏这边，本来在家中坐着，就听到有人在门外唤她的名字，一听竟然是里正娘子的声音，连忙出门迎接。 “里正娘子，是何事寻我呀？”刘氏笑眯眯地问道，那亲切的样子像是老熟人一般。不过，在这十里沟，除了与王桂香和何杏算是认识，也就跟王氏有过交集了。 王氏同样满脸喜色，一把拉过刘氏的手，熟稔地说道，“咱家今日杀年猪，你们家有空的话，晌午头儿全都过去吃杀猪饭，可别忘了！带着孩子来哈。” 听说是杀年猪，刘氏也很高兴，这说明十里沟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至少比她们老家那处好了许多！ 在逃难之前，连年的兵荒马乱，导致她们都很久没杀过年猪了！这都快忘记杀年猪的滋味儿了！ 刘氏连忙道贺，同时答应一定会过去吃饭！这是个大事儿，既然人家来请，算是给了你面子，若是不去的话肯定是有些不识时务的。 于是，晌午之前，刘氏和何英远一起，带着几个娃儿去了里正家里吃杀猪菜。 去之前，还带了一包大女之前做好的点心，仔细用麻纸包了，又拿了一小坛子酒做贺礼。就是在寻常年景好的时候，这些个东西也是很拿的出手了，何况是现在！ 果然，王氏看到这些个礼物之后，笑的露出两排牙齿，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儿！就连里正，看到刘氏带过来的一坛子酒，也得道一声，这家人行事好生大气！ 因为没想到覃三娘等人会在晌午头儿回来，何英远和刘氏也未曾给她们留信儿，只想着过一会儿吃完饭就回去了。看到大娃他们过来寻，才知道几个妇人已经归家了！ 王氏说什么都要留着娃儿吃饭，大娃便同阿嬷一起留下吃饭，至于小虎？一个劲儿地要找阿娘，胖丫便带着他回来了。 直到被阿娘抱到怀里，小虎才停止了哭泣！ 也就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刘氏等人才齐齐回来。 毕竟今晚还要祭灶，匆忙吃完了饭，刘氏还着急要回来包饺子、贴对联，准备祭灶的东西呢！ 何英远接过媳妇递过来的对联，认命地去熬面糊胶，要将灶王神像何对联贴在灶上方，因为他是秀才，是四家人中学问最高的，这个任务由他来完成自然是最合适的！ 刘氏看到大女她们买了各种糖，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才还想着她们回来的这么早，可别给忘了呢！这祭灶都是要用到糖果的，否则是不完整的。 “阿娘，我们买了糖瓜，还有冬瓜糖和饴糖，这些你看着用。其他的还要准备些什么？”覃三娘是真的不知道，这会儿也不在意是否会在刘氏跟前露馅儿了，反正是自己阿娘，有什么不能问的呢！？ 果然，刘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她详细地说了祭灶的流程，至于为何自家大女不知道这些？还不是那个老虔婆！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根本就不给大女一家吃喝！ 想到此处，刘氏又心疼起自己的几个外孙了！因为纯肉馅儿饺子带来的心疼感已然消失殆尽。反倒对着覃三娘说起，祭灶用不着那么多糖，只要有几个糖瓜、冬瓜糖放在那里就可以了，其他的糖都留给娃儿吃吧。 下午，一众妇人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晚饭！纯肉馅儿的大饺子是必备的，刘氏还要准备些黍米粉糕点，高粱红豆干饭，这些都是要祭祀用到的，覃三娘和吴春花又做了枣糕，这个吃起来味道更好，娃儿们都喜欢！ 等到顾青山顶着寒风回到十里沟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便黯了。 看清来人，大娃赶忙将马从马车上卸了下来，又带着它去后院喂草喂水。 怕身上的寒气冷着娃娃，顾青山先去自己屋里换了一身衣服和鞋子，又喝了碗热水暖和暖和，这才进了堂屋。 堂屋里，刘氏正在带领大伙儿包饺子，就连何英远也被拉着参与其中。这还是覃三娘的主意，说什么君子远庖厨是不对的，君子也要吃饭睡觉喝水，所以适当下厨有益身心健康！ 刘氏尴尬地要命，怎么能让秀才公干这种事儿？简直是糟蹋了一双拿毛笔的手。 哪成想，何秀才竟然施施然地拿起来饺子皮，双手十分熟练地包了一个饺子，还挺像那么回事！廖红英也惊讶不已，相公啥时候会干这个了？！ “总是看你们做，也就学会了！又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何英远解释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上辈子因为思念家人，试图还原口味的他，曾经包过无数次的饺子，才有了这般手艺！ 覃三娘只好点赞，本来是想看人家笑话的，竟然又让他长了脸！真是没想到，何秀才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竟然还会包饺子，还比她包的要好？！真的是没天理了！ 第175章 小年夜 看到顾青山进来，大伙儿忙招呼他到火盆跟前坐着，又开始询问州城一行是否顺利。 说起来，江州城大伙儿还没有进去过呢！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完全没有概念。 “江州城很大，饭馆和酒楼都很多，有钱的达官贵人也不少。野猪被我卖给了一家酒楼，价钱也不错！”想到江州的繁华，顾青山还是挺向往的。不过他还是更喜欢山村野居的生活，就是害怕阿织跟自己受苦。好在现在跟着覃三娘和何秀才他们，阿织也有玩伴儿，过得挺不错。 听说江州城很繁华，众人心里都挺高兴的。这意味着他们的手套和暖耳能卖上个好价钱，而覃三娘则是觉得自己的未来规划可以把江州给划拉进去了。 …… 晚饭之前，刘氏将高粱红豆干饭、橘子、糖瓜、冬瓜糖、枣糕和黍米糕放在灶王神像跟前，除此之外，还要供上喂马的水和秣草、香炉之类的。刚出锅的饺子也要摆上一盘！ 最后，便由刘氏将一筷子蜂蜜抹在灶王神像的嘴边，希望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在玉帝面前多说好话，保佑来年几家人身体健康、平安大吉、五谷丰登。 因为现如今，几家人都在一处开灶，便也合在一处祭灶了。 覃三娘跟着众人十分严肃地完成了整个流程，总起来就是跪、磕、烧三个步骤，刘氏作为年长的老人，在最后环节开始念念有词，覃三娘根本听不出她在说什么，与其说是在说，不如说是在唱，大体意思无非就是祝福的话吧！ 最为神奇的是，刘氏还在灶门两边抹了酒，意思是“醉司命”，灶王醉意朦胧，就不敢在玉帝面前乱讲话了！ 这一步步的还颇为庄严，覃三娘如同提线木偶，跟着众人拜了又拜、磕了又磕，总算等到刘氏一声：“好了！”。 娃儿们欢呼着去放爆竹了，白日里买了一种叫小老鼠的爆竹，是用竹子做的，没什么危险，小娃儿也可以玩。 刘氏大喝一声赶紧回来吃饭，娃儿们才悻悻地放下爆竹，颠颠儿地回来了。不过想到个头儿大大，皮儿薄馅儿多的纯肉大水饺，那就没啥好忧郁的了！ 小二带头欢呼，过大年咯，过大年咯！ 吴春花哈哈大笑，说这只是过小年，等到过大年的时候，咱们可得做一桌子大菜，到时候还不知道这些个皮猴子得多高兴呢！ 一桌子的饺子上桌，还有几个小菜，凉拌猪耳朵，凉拌白菜心儿，脆皮五花肉，各色辣腌菜！后面的几样菜自然是出自覃三娘的手笔！ 对于逃难过后的众人来说，围坐在一起过节还是头一回。 刘氏端起酒碗，对着大伙儿说了几句话，无非是过去的苦日子都过去了，来年会更好云云。众人心下感慨，也都跟着喝了一碗酒水，这酒的滋味真不错！或许酒不醉人人自醉！ “阿嬷，饺子真好吃！肉肉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饺子！”阿囡这个小娘子，打出生到现在，还没吃过饺子呢！还是纯肉馅儿的！想想真让人心酸。 刘氏抹抹微湿的眼眶，拍了拍外孙女的肩，“阿囡喜欢吃就好，这有什么难的？以后阿嬷经常给你做，等你想吃的时候就给阿嬷说！” “谢谢阿嬷！” “阿嬷，我也喜欢吃！何明哲还喜欢吃你做的酱肉包呢！”小二看到阿囡拍了马屁就获得这么大的福利，那哪儿能成！他必须再接再厉才行。 阿嬷最喜欢会读书的，何明哲就是会读书的娃娃，把他拉上的话，阿嬷肯定会有求必应。 果然，听到何秀才家的娃喜欢自己做的酱肉包，那简直是对自己最大的肯定！刘氏自然爽快的答应，他们想吃什么随时都可以阿嬷说。 覃三娘等人看在眼里，都不愿意拆穿娃儿们的小把戏，娃娃的乐趣你不懂！ 一顿饭就在娃娃们的嬉笑声中愉快地过去了。 小年一晃而过，这意味着离年也不远了。 第二日，顾青山将两块皮子送给覃三娘，说是让她看着给刘氏做个护膝什么，至于剩下的，也可以做个夹袄。至于原因，自然是感谢她们这么长时间的照顾。 “这是貉子皮？”覃三娘摸着油光水滑的皮毛，这可是真皮呀！这个做成衣服肯定是富贵逼人呢！ “是，我在江州遇到一个走商的掮客，用两只兔子跟他换的。”说起来，肯定是他占了便宜。但赶巧客商需要请人吃饭，想做些野物，而这冰天雪地，想寻找野物哪儿有那么容易？恰好碰到摆摊卖山鸡和野兔的顾青山，这便将他的猎物都包圆了，还有猪肉，也是他给介绍的买家。 看到富商堆放在院子里的货物，内里就有一大捆的貉子皮，这便同他商议，将卖山鸡和野兔的钱换成了这两块皮子，现如今生意不好做，富商自然是同意了，因为野物也是不便宜的。 最为重要的，是他当时收购这些个皮子，都是用了很少的钱，甚至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皮子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珍贵之物，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不值一提的。 “这皮子真不错，青山兄弟，我替阿娘谢谢你。剩下的皮子再给你们做些手套和皮帽子，到时候上山打猎暖和的很！”对于顾青山的好意，覃三娘打心眼儿里感谢。 她的眼光不错，目前看来，她随手救下的这些个人，都是知恩图报的。 顾青山点点头，那玩意儿戴着肯定很暖和！皮帽子他倒是有，只是覃娘子设计的向来与众不同，他倒是有些许期待！ 而覃三娘正是准备给大伙儿做那种带耳套的雷锋帽，妥妥的御寒神器。 因为要做更多的暖耳和手套，她们又请来了何杏和王桂香，加上刘氏、覃三娘和胖丫，几个人一起忙活起来，就算是最小的阿囡和阿织也跟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覃娘子家还需要她们做活儿，肯定还是会给工钱的！何杏和王桂香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一大清早吃过早饭便过来了，家里人也自然承担了她们的活计，生怕耽误了覃三娘的事儿！ 这一天就是二百个子儿呀！比爷们去镇上做苦力挣得还多呢！ 第176章 暖耳新样式 因为做了一次工，几个妇人都算是熟手，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一天的时间便做了三百套！ 覃三娘想了想，决定再增加几个样式齐全也不会觉得单调。 于是又找来纸笔，画了几种暖耳样式，之前她们制作的都是心形的暖耳，是在网络上最为常见的制式。昨夜，她沉下心来仔细琢磨，又想起了几种暖耳的样式，诸如揪叶形、猪腰形，如果再镶上手工貂毛装饰，会显得更加富贵堂皇！ 看到一幅幅暖耳跃然纸上，比之前她们做的那些个更加好看，廖红英不由放下手里的活儿，站在一旁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喜欢，也提出了不少自己的意见。 “三娘，这个镶边可以用纯色绸缎滚边，还有这貂毛可以换成兔毛，成本大大降低，也是一样好看！” 廖红英也知道，这上面的装饰若是貂毛或者是狐狸毛之类的，肯定会更加的华贵，只是那些都太过稀少，她们手里也没有。反倒是顾青山那里有些兔毛，是之前打猎到的兔子皮毛，被妥善地保存起来，若是用来做这个，也用不了多少！ “嗯，红英说的对！这几个样式是我新想出来的，做起来并不复杂，卖到和县的那些还是按照原来的质量做就可以。 大伙儿还得努力，做出一批精美的。像这些个镶嵌兔毛缝边的，暖耳的外面就用这种浅粉色绣团花儿的或者是蓝色棋子格绸缎，内里用同色细棉布做衬。” 覃三娘边说边补充，当然至于真正制作起来有什么需要改进的，还需要听人家熟手的意思。 “三娘，你的脑子真的是好使，这太好看了！你放心，我们肯定能给你做出来。”吴春花探头看了一眼，高兴地说道。 这些暖耳比之前那批更精致，不愁卖不出去，那些个想抢他们生意的，做的美梦嘞！ 王桂香和何杏则是觉得之前做的那些个已经够好看了，如果是加上兔毛镶边的锦缎暖耳，可不是她们这些个村妇能戴的起的！ 两人早知道覃三娘家就是在做暖耳和手套的买卖，估计也挺挣钱的，否则伙食不可能这么好！但她们却是学不来的，首先这些布料就远远超出自己的支付范围，还是踏踏实实地干活拿工钱来的实在，再说一天两百文的工钱，去哪儿找？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活计！ “嫂子，你们得抓紧着些，明日还有一天的时间。今天晚上就辛苦各位加班干活，左右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辛苦各位了！”覃三娘无奈地说道。 说起来，她也不想做个压榨工人的老板，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暖耳和手套的买卖也就是年前能挣个快钱！ 虽然她脑子里生财的门道儿不算少，可是谁会嫌钱多？她还想买下山头建山庄，想买个铺面做买卖，加之想到如今是乱世，多存钱广积粮才是乱世生存的不二法则！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需要钱？ 说句最实在的，她还需要玉石升级空间，否则就那屋后的一块儿地，万万是不够用的！ 这升级的玉石难道不需要钱嘛？！ 西洋镜那些个器物是可以用来卖，但顶多能应急，若是被有心之人顺藤摸瓜，后果还是不堪设想的，覃三娘要稳扎稳打，绝对不能在阴沟里翻船。 “三娘嫂子你放心，我和阿杏都会好好做。”王桂香头也不抬地说道。 吴氏和廖氏都是人家自己的买卖，肯定会拼命干活儿无二话，所以这话自然得由自己来答。 旁边的何杏倒是放下手头的剪刀点了头，算是同意王桂香的话。 能不同意吗？一副就是一文钱，又不是什么累活儿，多干一点儿就能多挣一份钱，就算是一晚上不睡觉，她们都不会有怨言，傻子才会不愿意呢！多干点儿，过年的时候，就能给娃儿和汉子们多添置两个菜！ 覃三娘笑笑，“既然是加班，也不能让桂香和阿杏白干，我这个老板就要给你们发加班费。这样吧，晚饭就在我家吃了，吃完饭再干一个时辰，加班费呢就是一条二斤的肉，算是给你们补补营养。” 这下子，王桂香也坐不住了，连忙抬头说不用，这叫啥事呦，拿着工钱还拿着肉！ 在外人跟前，刘氏还是很给大女面子的，虽然那两条子肉真的能让她心疼好久，不过这手套和暖耳的利润多大，刘氏还是很清楚的。 遂接过话头儿安抚她们道，“你们莫要客气，既然三娘说给你们，你们就收着！回去给娃儿加个菜也是好的。” 见刘氏发话，王桂香和何杏只能点头，心里有几分窃喜，肉嘞，娃儿都好长时间没吃到肉了？同时也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干活，可不能让人家白花工钱。 晚饭，自然由覃三娘掌勺，大娃烧火。 做了白菜炒肉，红烧萝卜猪排骨外加一个腌菜，冬天里也没什么菜，覃三娘觉得已经好久没吃到绿色的蔬菜了。空间里倒是有蔬菜和水果，她可以偷偷开小灶，不过总会消耗完的。 明年冬天等房子盖好，一定要建一个暖棚，到时候就能自给自足了！ 家里人多，而且有男丁，安定下来之后也不能跟以前一样在一处吃饭了，刘氏便跟大伙儿商量，以后各家便将饭菜拿到自己屋里去吃，堂屋里也能给几个妇人做手工作坊用！ 大伙儿自然没什么反对的，各家屋里都生着火盆，还是比较暖和的。 吴春花和廖红英赶紧扒拉了饭，巴不得将新品立马赶制出来，她们还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 见到饭菜这么好，王桂香和何杏都不敢落筷子了，但看到吴春花她们吃的快，也顾不得了，赶紧地扒完一大碗米饭，摸摸鼓鼓的肚子，赶紧回去继续干活了。 傍晚，继续工作了一个多时辰。几个妇人说说笑笑，都被精美的新款暖耳给惊喜到了，时间也过得飞快。 何杏的丈夫陈大河和王桂香家的程石同时在覃三娘家屋门口站定接媳妇回去，走到门前却又不好上前了。恐怕让人家以为自己觉得媳妇做工时间长，不过今日，确实有点儿晚了，这都干了一天了。 程石抱着妞妞，这娃一天没见到阿娘，精神都蔫蔫的。 第177章 大熊看病 还好，约莫也就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两位阿兄，你们可是要找人？”开门的正是罗欢。 这几日他已经接受了何家将他买下的事情，也开始尽职尽责地做起事来。不得不说，这孩子做事十分妥帖，覃三娘心里很是赞叹。 “哦，我们是来瞧瞧妞妞阿娘她们活儿干的差不多了吗？天黑了，一个人走路不放心。”程石笑着对罗欢说道。 上次收山药的时候，他就识得罗欢了，知道他是个会写字的，也能记账，虽然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但或许是何秀才的亲戚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他们也想不到，眼前的少年是何英远买来的！在庄稼汉眼里，买下人对他们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罗欢点点头，刚想把二人让进屋里暖和一下，然后再去通报。便听到后方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妇人的声音。 “哎呀，你这个当爹的，带着妞妞出来了？这么大冷的天儿，冻着我家宝贝可怎么办？”远远看到自家汉子站在门外，怀里抱着的闺女鼻尖儿冻得红通通，王桂香心疼的嗔怪道。 “妞妞不乖，非要来寻你，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只好就给她穿了棉袄出来迎迎你！”看到媳妇出来，程石也未再进门，只能跟罗欢告辞。 “罗欢小哥儿，咱们这就走了，谢谢你给我们开门。” “阿兄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罗欢拱手说道，脸上的表情虽然平静，但也多少带了份亲和。 陈大河也跟着程石谢过罗欢，便带着自家媳妇归家了。 两个男人心里头都很雀跃，没看到媳妇手里的一大条肉吗？！程石还好，陈大河家可是很久没吃过这么大块儿的肉了，最近一次吃肉，还是在上次媳妇做工时从这里带回去的饭食。 何杏乐呵呵地跟着丈夫回了家。 “大河，你瞧，这是今日的工钱！”阿爷他们都睡下了，他们便将肉自家的小屋，这才将铜板儿倒出来给丈夫看。 陈大河盯着眼前这堆铜板儿 ，都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若不是知道大伙儿都睡了，恐怕都人忍不住要叫出来了! “媳妇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这么多？”陈大河嘴上像是抹了蜂蜜，这一大把的铜板竟然比上次的还要多上不少！ 睡在床内侧儿子翻了身，何杏连忙示意他压低音量。 “这是三百二十文，还是跟上次一样的工钱。另外今日因为加了班，三娘嫂子又给了我一大块猪肉作为什么加班费，反正就是补偿我们加班的。”何杏高兴地将碗里的热水喝完，这男人能处，是个体贴的。 “这覃娘子可是真大方，那你们是得给人家好好干！你看这钱明日还是给阿爷吧，咱们拿着也不合适。”陈大河商量着说道。 没办法，他们没有分家，就算是挣得再多，都要搁在公中使用，其实也不光他家如此，十里沟祖祖辈辈都是这个规矩，分家的那是少之又少的，特别是时不时地来个山匪，来个兵祸。唯有一家人抱成团儿，才能活的长久。 何杏有些舍不得，毕竟是自己辛苦挣来的，而且是一笔不小的银钱了，再攒攒，她家大熊上学堂的钱都出来了！想到刘桂香讽刺她的话，何杏心里又是一阵气闷。她相信她儿子大熊，一定能好好读书！ “行，那就给阿爷拿着吧！”虽然不舍，但她还是答应了，他们一家三口也没有本事独立生存，另外相比较其他家的阿公，陈更老汉是个不错的！不过这还是不能阻止何杏羡慕王桂香，那是真正能当家做主的妇人，真好呀！ “大河，我想着回头带大熊去州城看看。”想到大熊现如今也快两岁了，走路还不利索，夜里还会不住的啼哭，最令他们担心的便是突然手脚僵直，口吐白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犯病？她心里急得不行。 之前，陈家已经在大熊身上花了不少的钱了，也看过不少的大夫。可都是村里的铃医，顶多是县里的郎中。若不是现如今她能挣钱了，也不会提出来。 “听说州城回春堂里的大夫，医术很是高明。” 陈大河看了眼自家儿子，眼里的愁苦更甚，他是单传，大熊也是，哪儿有父亲会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只是这家里已经是十分穷困了！不过看到妻子含在眼角的泪，也就点了头，说是回头再跟爹娘和阿爷说说。 如此辛苦了两日，吴春花和廖红英将做好的暖耳和手套妥帖地收拾起来。 “咱们这回一共做了三百副暖耳，四百副手套。不过新款的暖耳只做了一百副。” 覃三娘点点头，新款暖耳在制作方面要更麻烦一些，一百副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况且她可是打算卖高价儿的，东西在竟不在多。 “咱们分兵两路，我和胖丫去江州城。红英和春花嫂子，还有罗欢去和县。”罗欢会些功夫，卖身契还在何英远手里，覃三娘不担心他会跑了。 何英远这几日颇为忙碌，里正陈升对于办学堂的事儿十分上心，这几日就带着他到处去转转，说是要把族屋先空出来当学堂，年后就准备开课。 何英远自然不会拒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现如今的何英远对于办学堂也是心神往之。 前世他的死对头内阁大学士，平生最大的愿望竟然是做个云间野鹤，当个夫子教书育人，毫无意外，他对此嗤之以鼻，但是不妨碍他去寻找乐趣，探究原因。 家中若是只剩下妇孺，覃三娘是不能够放心的。想来想去，让顾青山待在家中是最放心的。 至于县里那块儿，叮嘱吴春花她们只能在柳条街做买卖，那些个泼皮估计不敢过来捣乱了，毕竟刚刚受到过教训。 若是还那么不长眼，不是还有罗欢吗？这小子身上有点功夫，覃三娘可是看出来了。对付个把小混混不成问题，也不知道当初他是如何被卖的！？ 罗欢:你天天饿肚子试试看！而且当时他是被捆了手脚用链子锁住的，天天只给一个菜馍吃，饿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这几日，吃好喝好，连喝的水都比以前甘甜许多，身上的伤逐渐好了，力气也回来了，竟然比之前还要大上几分。 第178章 再见蓝耀 那是当然了，老娘经常给在你们的水里加点儿空间水当小灶，那能一样吗？！ 不管如何，几个人便分头行动。 小年过后到农历新年这段时间，城里依然是好不热闹。 现如今战乱稍稍平息，虽然不知道何时又会硝烟四起，但平民百姓就是容易满足。即使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也要努力地如同小强般坚强地活着。或许也会有得过且过的想法，但为了妻儿老小，总是要多些期望的。 所以，即使不知道未来如何？也不必杞人忧天！该怎么活怎么活！所图不过是碎银几两，不过是口粮裹腹…… 江州，作为大盛朝南地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其繁荣的程度不亚于前世的大都市！从胖丫张大的嘴巴就可以看出来。 其实，覃三娘自己也看的目不暇接了，江州繁华的呈现不同于后世的高楼大厦，而是琳琅满目却又井然有序的美感。 宽大的街道十分干净，周围的店铺林立，绿墙红瓦上的屋檐高高挺立，如同翻飞的燕子一般，那屋檐下悬挂的铃铛，随着风的律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街道两侧还有密密麻麻的小摊贩，均是整齐划一的摊位，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充斥在半空，路上来往的行人来去匆匆，穿着打扮要比和县的百姓好了不止一个档次，有不少的人穿着棉布衣衫，甚至偶然也能看到穿着丝绸长袍的富贵人。 覃三娘不禁感叹，哎呀，大城市真好！ 根据顾青山所说，南市是布坊、绣坊和买卖杂货的地方。 覃三娘让胖丫调整车头，一路问询才到达了南市，好在她们卖的不是吃喝之物，就是晚点儿也没什么影响，特别是冬天，逛街的人也不会早起，大部分都集中在半上午之后才将将出门，太早了恐是太冷了！ 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处摊位。 有了和县的经验，覃三娘找到管理市场的小吏，递上了五十个大钱送与他喝酒，又花了两个大钱租了桌子。 小吏其实不算小了，乃是一位三十好几的汉子，三角眼络腮胡，膀大身宽的样子，让人怀疑他是个欺行霸市的。 虽然小吏官职不大，准确来说可能也算不上个官儿，但县官不如县管的道理覃三娘懂的，花点儿钱财消灾的事儿，太划算！ 将素净的布料铺在桌子上，才将手套和暖耳一一摆上，又是一番新颖的吆喝。 不一会儿，便有不少的妇人女郎围过来，询问。 “这还挺好看的，我怎得从来没有见过？妹子你们卖的是何物？” “是呀，我也没见过！不过看起来真精致！” “各位阿姐阿妹，咱们家卖的是京都新款的暖耳和手套，这两样东西都是用来保暖的，效果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呢！只要想想北方的寒冷都能抵御，你们就不必再怀疑！ 哎，那位阿姐可以试试。诺，就是这样戴上就可以。” 覃三娘演示一番以后，便将将手套和暖耳递给刚才开口询问的那个妇人 。 妇人戴上以后，让周围的人给参谋了一下，都说是好看的紧。而且她自己也感觉很暖和，比哆哆嗦嗦地站在外面好多了。 “这挺不错的，不知道多少钱呢？”刚才试戴的妇人问了一句，显然已经有了要买的心思， 作为资深购物选手，只需一眼，覃三娘就能发现潜在客户。 “哎呀，大姐好眼光，咱们这暖耳不光样式好看，里面可都是棉花填充的，你们也知道这棉花也是好贵的！爱惜一些能戴好几年呢！ 一套暖耳只要半钱银子，真真是很划算了！京都那边要卖整整一两银子呢！”伸出一根儿手指，覃三娘信誓旦旦地说道。 论起忽悠人的本事，她还是有点儿的，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京都有没有暖耳还未可知，可这些人也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儿去求证不是？ 半钱银子确实有些贵，不过妇人拿在手里却也是真的欢喜，何况这可是独一家儿，就算是戴出去都很有面儿的。 “你说的也是，这布料确实是上等的。好吧，看你人美嘴甜，这暖耳我就买了。”说完，便很爽快地付了银子。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便更踊跃了。还有的买了好几套说是要送给姐妹和家中长者的。 酒香不怕巷子深。 不多时，一位穿青色锦缎长棉袍，腰间束银白色祥云宽边腰带的青年男子缓步走来，身后跟着一名小厮，似乎是看到这边人头攒动，以为有什么热闹可寻。 这一看，可不得了。竟然是熟人！ “覃娘子，好久不见！” 说话的人正是蓝耀！覃三娘的第一桶金的金主是也！ 说来，蓝耀刚被阿娘发配到这处，第二日便想着来街上走走逛逛，看看民风民俗，见这处人员聚集，还以为有什么热闹，本着有热闹不凑非好汉的宗旨赶上前来，没想到竟然还遇见了熟人！ 对于覃三娘，他还是很感谢的，之前的方子让自家酒楼很是兴旺，如今，叫花鸡已经成了醉仙楼的招牌菜。 经此一事，家族已经认可了他作为蓝家嫡子，的确没有读书的天分，不过在商道一事上却颇有建树，便准予他慢慢接手祖上的产业。 当然，他那个古板阿爹是不会同意的，只是还是拗不过阿娘和各位叔公，连阿爷都出来为他说话。 他阿爹蓝阙只能大手一甩，对他失望至极地走了！ 这样就能让他在意？当然不会！家中，大哥和二哥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文武双全的主儿！ 大哥蓝衡是大盛元年的进士，二哥才学更胜一筹，不日便将下场，到时候又是一门两进士的殊荣，少他一个算什么？！ 在这乱世，蓝家需要的权利都有了，更重要的便是金钱了！不过，阿爹那个老古板是不会懂得的。 蓝耀的阿娘为了缓解父子两个的矛盾，便让他来江州这边接手铺子，也是存了锻炼他的意思。另外，若是能做出点儿成绩，一来可以让他父亲安心，二来也可以让家中族老能更放手地将家产交给他打理！不得不说，蓝夫人是个妙人。 许是隔得时间太久，许是蓝耀比之前高了一些，听到他喊覃娘子。覃三娘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眼露疑惑，直到看到他足底的金靴上面还绣着金线，少年玉冠束发，硬挺的剑眉下竟然是一双丹凤眼儿，腰间挂着一枚吉祥纹饰的玉佩。 那贼兮兮的笑容，不是蓝耀还有谁？！ 第179章 福禄的心思 “蓝小公子，好久不见！”覃三娘上前一步，屈身行了个礼。 这可是金主儿，不差钱儿的！而且脑回路清奇，她可得小心伺候着！ 果然，看到覃三娘记得自己，蓝耀还是挺高兴的，在家中，两位兄长是让人瞩目的存在，寻常人都将他忽略了！ 得，这娃儿缺爱，缺重视呀！ 低头一看，这摊位上竟然是自己都不认得的货，这是京都的？他怎么从未见过？可能是自己从未关注女子饰容的事儿吧？ “覃娘子这是卖的什么？看起来生意不错呀！” “让您见笑了，这是手套和暖耳，都是用来保暖的，卖点银钱也好早点儿安家落户。” 覃三娘没有说是京都的款式，她自是知道蓝耀是从京都过来的，而且游历广泛，还是不要露馅儿的好！ 蓝耀仔细看了看，特别是那缝了滚边又加了兔毛的暖耳，心下惊诧，这东西虽然做工一般，倒是胜在心思灵巧，冬天用来暖耳，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就算是戴在斗篷里面都不占地方，关键是模样儿也好看！ 心想，覃娘子是个不俗的，从之前的叫花鸡方子就能看出来。 看完之后，又拿起手套试戴了一番，知道这玩意儿是用来暖手的，而且不耽误干活，这也不错！ 他试戴过的东西，那些个红着脸的小女郎怎么能再买呢？此刻都羞怯地看着他。那眼里明晃晃的心思，覃三娘用脚趾头想都能想的到。 偏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蓝耀一副神在在的模样儿，一心扑在这手套和暖耳上。 旁边的小厮是个有眼色的，看到自家公子用手摸过的，全都拿起来准备结账。 覃三娘看到这里才算是放了心，刚才还有点捉急，心想，你没事儿倒是走呀，这不是耽误我做买卖吗？在这里招摇过市的，这些个女客还怎么买？ 不过看到小厮的行为，她反倒是不着急了！行吧，试吧试吧，卖给谁不是卖？！多试试才好。 “蓝小公子，难得这粗鄙之物能入了你的眼，您看看这个，这是公子和老爷们用的，虽然是棉布的，但做工还可以。”说着，覃三娘将背篓里的男士暖耳和手套拿出来，之前还剩下一些，刚才看都是女客，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哦？是吗？”蓝耀眉毛一挑，刚才还觉得，这覃娘子的生意做的不到位呀！这东西应该分男女才行，没想到人家随后就给他拿出来了，嗯，就当他没说！ 手套的绣工还不错，只是棉布材质不算是顶好的，卖给一般的人家还是可以的，像他们这种家族的，那就算了，还是绸缎或者是丝布会更好一些。 不过这都不妨碍他发现商机，想到阿娘嫁妆里的绣坊，正是在江州，现如今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了！ “覃娘子，等这几位女郎买完，你这些个手套和暖耳我都包圆了。请覃娘子赏光去对面的茶楼一叙，如何？” 丹凤眼中如丝的精明泄露出来。他相信跟聪明人说话，不必说的太明白，该懂得都能懂。 听到他如此说来，就知道肯定是有关生意上的，覃三娘点头，表示应约。 见他答应，蓝耀便施施然迈步走向对面茶楼里，这里的茶水不错，二楼也有雅间，最适合密谋了！ 跟在后面的小厮有点儿干着急，他们家和小公子是出了名的难缠，在家中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但好歹还有老爷和两位大公子能管管，这出来了，岂不是撒丫子了？！ 一开始，主母让他跟着小公子，就是存了让他关注行踪的意思，在特别的时候也是要阻止的，虽然面上高兴地答应了，可天知道他内心到底有多煎熬！这说也说不得，劝诫的话人家压根儿不听，这可真是愁煞了他！ 这几日跟着蓝耀从定远过来，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道闹出了多少幺蛾子，差点儿没把半条命交代在路上。 短短半月，他觉得自己就快英年早逝了，这位爷终于平安无事地到了江州城，只希望他以后能少折腾点儿，否则自己的这条命早晚得折在这里。 “小公子，那妇人就是个乡村野妇，为何您要如此照顾她的生意？”小厮轻声问道。 这爷也有好的地方，就是待下人的态度十分宽厚，所以他才敢如此询问，换了其他主子，打死他都不会吱。 “福禄，你可知咱们定远的醉仙楼为何会起死回生？”听到他询问，蓝耀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仆人而不予正视，反而悠悠问道。 这谁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叫花鸡！ “还不知道因为小公子的缘故，从高士手里寻得叫花鸡的秘方，趁着节日在酒楼里售卖，这才令酒楼重新火爆，这菜也成了咱们家的招牌菜！” 福禄侃侃而谈，现在任谁来醉仙楼，必点的一道菜便是这叫花鸡，甚至有些人不惜排队等上两三个时辰，就为了尝一口这道美味。 想到此处，他又觉得跟着小公子似乎又是不错的了。 福禄今年十八岁，跟蓝耀的年纪相仿，是蓝家的家生子，他的父亲跟随蓝家家主蓝阙几十年了，现在是蓝府的大总管。 说起来，福禄虽然是个奴才，但在一众奴才当中，也是主子般的存在，得益于他父亲在府中的超然地位。 对于福禄跟着蓝耀这事儿，他父亲也是同意的，而且还极力赞成，让他务必伺候好这位小主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虽然福禄心里不那么高兴，毕竟谁都知道，蓝家未来的家主会是大公子，就算是跟着二公子也会前途无量，为啥让他跟着最受宠爱却一事无成的小公子呢？！虽说也能衣食无忧，但想着再高人一等恐怕是不可能了，毕竟他还存着超过父亲的心呢！ 低头拿起眼前的茶杯，轻吹了一口气，撇去浮沫才啜饮了一口，这茶的味道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他在京都小茶庄喝到的味道好。 蓝耀嫌弃地皱皱眉，福禄赶紧过去续了点儿水，听候教训。 “没错，那你可知道这叫花鸡，是小爷我从哪儿得来的吗？” 福禄不是个傻的，知道他还这样问必定与刚才的话题有关，不过这不可能吧？难道与这个妇人有关？ “小公子，你是说这个妇人就是你所说的世外高人？？”福禄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180章 浮云茶楼 可他确是看到蓝耀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问题。 福禄心思活络起来，心里想着待会儿那妇人过来，一定要好好伺候，这可是公子的贵人！只是没想到，这隐士高人怎么还当街卖起绣品来了，虽然那绣品确实还算不错！ 覃三娘这边，因为得了蓝耀的准信儿，将那几个买暖耳和手套的小女郎招呼好，紧接着便和胖丫一起将剩下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去茶楼喝茶咯。 到这儿这么久，也喝过茶水，但是去茶楼喝茶这么高级的事情还是头回做呢！ 虽然胖丫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这些手套和暖耳卖不完咋办？可是想到阿娘说，让她要听三娘婶子的话就不纠结了！至于刚才的那小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聪明的，还有他旁边的那个小厮，长得细胳膊细腿儿的，一看就不是个能打的，胖丫觉得自己能完胜！ 于是，也嘚嘚地收拾了东西，背着背篓子准备去喝茶了。 茶是什么玩意儿？她还没喝过呢！ 他们相约的茶楼是叫浮云茶楼，门楼上悬挂着一方牌匾，用金粉写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浮云茶楼”，看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 覃三娘看在眼里，第一感觉，好富贵！好有钱！第二感觉，真俗气！ 踏入茶庄，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烘得覃三娘冰冷的手脚有些发痒，胖丫更是如此，冻得通红的鼻尖显得更红了！ 覃三娘环视一周，心想这里面恐怕是加了火墙？原来这个时候已经有火墙了，看来自己的点子是用不着了！ 仔细嗅来，这墙面里竟然还散发出悠悠的清香，恕覃三娘才疏学浅，猜测这可能是混着花椒子涂抹而成的，哎呀，真的是奢靡浪费呀！真的不是她们这种刚能解决温饱问题的农家人所能想象的！ 古代椒房不过如此！她曾从师兄那里得知，椒房殿果真就是用花椒子做成的涂料涂抹而成的！古代，花椒不是调料，而是一种名贵的香料！ 说起这个师兄，也算是警界的奇葩，家世显赫却想当个小警察，还干最危险的刑侦！明明是个博学多才的却要去做个武夫！有时候覃江秋真的想扒开他的脑袋瓜子看看，这人脑回路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覃三娘打算自己盖房的时候，也能用上这种花椒子做成的涂料，不光可以生香保暖，还可以防虫防蛀防蚂蚁！ 只是还没等她畅想结束，那边便传来一阵嫌弃的声音。 “哎哎，你们是什么人呀？这地儿是你们这些个叫花子随便进的吗？赶紧出去，没得脏了我刚洒扫的地面！” 穿着伙计短打衣衫的小伙，边吆喝边急忙跑过来！ 刚才，他就注意到这两个女人了，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妇人，看起来像已经结婚生子的。一个是个黑胖的丫头，虽然穿着棉袄，但一看就是乡下人！ 他们这浮云茶楼，来往的都是有钱人家的老爷公子、太太小姐，哪儿能让这样的人站在厅堂里，若是让那些个金主儿看到了，还以为他们家随便是阿猫阿狗都能进了呢！ 被人一说，胖丫一张黑脸通红，半是生气半是窘迫，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我们是跟人约好的在这里喝茶。” 哪成想，听到她这样一说，伙计反而笑了，把擦桌子的麻布一放抬头嗤笑，“呦，你说是哪位客人请你们的？你可知道咱们这处的茶，多少银钱一杯？若没有客人请，你们还真是喝不起！” 瞧她们这一身穷酸的模样儿，还有那背篓，估计是刚才在外面摆摊的吧！ 说是有人请，伙计倒也不着急撵她们了，但心里是不信的，估计自己这么一刺棱，这两位就应该转头出门了！ “你这伙计，年纪不大却学了人家的狗眼看人低，你家主人若是知道你这样招待客人，不知道还敢用你不？除非他也和你一样，都是这般肤浅！若是这样，你们这茶楼也开不了几年！” 覃三娘抬脚走进厅堂中间，随意找了桌子坐下。笑话，她的衣服干净着呢！敢刺棱她，分分钟开个茶楼干垮你！ “你这无知村妇，可知道我这茶庄的东家是谁？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若是被我东家听到，仔细扒了你的皮！”这村妇竟然把他比做狗？！ 伙计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这妇人扔出去，不过他也是做了多年的伙计了，也不是没有眼色，难道这妇人真的是客人请进来的？ “哦，那我倒是真有兴趣，想知道你这茶庄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这样没有眼光！作为伙计，你可是茶庄的门面儿，若是我来做东家，定然不会允许伙计如此放肆，来者是客的道理都不懂！不是狗眼看人低，就是狗仗人势！” 看人下菜碟，覃三娘不是没有见过，即使上辈子作为覃江秋的时候也碰到过。 那时候她刚下队，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跟渣男去逛街，那也是渣男第一次带她去奢侈品店。 说实话，覃江秋家里本身就是小富之家，不是买不起，只是觉得没必要。店员一看她的穿着，一脸的不耐烦，就差点儿将“你买得起吗？”说出来了。 覃江秋不是逞能斗狠之人，不理她！但也去隔壁的店里买了全套的装备，在地方震惊的眼神儿中扬长而过。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她真是需要一套这样的装备，那时渣男事业刚刚起色，有些场合还是需要她配合出席的；二来这也算是渣男的心意，她不能不领！可是后来，反而让别人钻了空子，这套花大价钱买来的衣服，她也没用两次。 以前，覃三娘不是没有唾弃过小三儿，可是冷静下来想想，哪儿能都是三儿的错？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儿的蛋！那颗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蛋！ 不过，覃三娘还是会诅咒，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定然是不好的！祝贺早生贵子，渣男出门被车撞，喝水撑死，吃饭噎死！ 发现奸情的前一天她拿到报告，才知道那渣男jz活力基本没有，所以生不出娃儿完全是他的问题！可笑的是，覃三娘还总是跟自个儿较劲儿！那聊天记录里，三儿口口声声说怀了崽儿，真不知道这崽儿从哪儿来的？！ 伙计看到覃三娘的脸色，还有眼里的阴晴不定，突然感到有些冷意，一定是自己感觉错了，肯定是这两个村妇将外面的冷风带了进来！ “我的东家，你还是不要知道，没得吓坏了你们这种平民百姓！” “哦，我倒是不知道江州谢家，何时变得这样厉害了！竟然能让人人听而畏之吗？这谢家难道还成了江州的土皇帝不成？！” 身后一阵带着放荡不羁的嗤笑声传过来，不是蓝耀还能是谁？ 第181章 江州谢家 “你，你……”伙计转身看清来人，便立马噤声了！ 这位爷他可不敢得罪，虽然不是江州的，但可不算个生面孔，而且东家也说了，这人得罪不得！ “爷，这话可不敢这么说，东家哪儿能是土皇帝？”伙计 支支吾吾地说道，脸上再无刚才的半分盛气凌人。 “得，也别在这里贫嘴了，就你们这浮云茶楼，若是放在京都，还真是连个屁都算不上，就是在这江州，也不止你们一家茶楼！可别狗眼看人低！ 这位夫人乃是小爷我的座上宾，起容你在这里胡乱攀咬？”蓝耀悠悠地说道，最后一句话，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威严肃穆！ 小伙计见他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哪里还敢说什么，扑通一声跪地求饶，“爷饶命，夫人饶命，姑娘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小人则个！” 覃三娘受不了人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若是个眼高于顶的也就罢了，只是个小伙计而已，还不值当的自己动怒！瞬间也没了争论的心思。 不过，这伙计破坏了她一早的好心情，狗眼看人低，骑驴看唱本，确实不是个心思正派的，便教训道。 “既然你诚心道歉，我便不再追究！不过，作为一个茶楼的门面，万万不该如此势利眼儿，若是今日没有蓝公子在这里，我是绝对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该怎么写的！” 这样说，也算是给蓝耀面子，她还想靠着蓝耀发财呢！ 另外，她也揣摩着蓝耀也不想在此惹是生非，虽然明面上他已经教训了这个伙计，但显然这茶楼身后的东家不简单！这些个世家，暗地里都是有些交集的，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将脸皮撕破。 果然，听闻覃三娘所言，蓝耀抖了抖眉毛，呵斥，“还不赶紧给夫人道歉，否则你今日有的苦受了！” 小伙计就算心里再不甘心，此刻也知道这眼前的妇人绝不简单，否则也不会得了蓝小公子的青睐。当下顾不得多想什么，赶紧作揖赔礼，感谢覃三娘既往不咎。 胖丫趾高气扬地跟着覃三娘进了雅间。 这处雅间位于浮云茶楼的一楼后头，人都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这茶楼门面儿一般，内里却是两重天！ 后院不光有亭台水榭，这个季节都还是绿意盎然，翠竹挺拔，红梅盛开，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围绕着中间的景色，四周便是一圈儿抄手游廊，廊子两侧是写着不同室名的雅间，各个雅间的门窗均为推拉式样。以便茶客能随时全面的看到园中美景，一片青竹掩映，又能巧妙地保证各个雅间有一定的隐私度，确实是个喝茶说事儿的好地方！ 覃三娘觉得，此处十分适合密谋！ 啜饮了一口茶水，又是泡的浓浓的茶水！这像是普洱的口感，覃三娘不是很喜欢！她还是喜欢绿茶和白茶的清爽之感！ 蓝耀也不喜欢喝茶，还不如喝酒来的带劲儿，不过覃三娘是个女子，自然不能与他把酒言欢，那像是什么样子？！ 不过，他阿爷阿爹和两位兄长都非常喜欢喝茶，为此，她阿娘在定远开了一间茶楼，规模比浮云茶楼还要大上一些，所以才有刚才他所说的屁都不是的说法。 她不喜茶水的味道，蓝耀只当是没有看到。只是那黑胖的丫头，你那牛饮的姿势也真是令人侧目！ 此时，坐在另一桌的胖丫正在对着茶水牛饮，可能是觉得不解渴，便倒了一杯又一杯，心中还在纳闷，这么苦的树叶子还要银子？！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她真是不想喝嘞，还不如家里的井水呢！ 福禄更是不必说，这一幕看得他直抽抽！他家小公子从哪儿认识的野丫头呀！？那妇人真有公子所说的那般能耐吗？ 不管福禄如何怀疑，覃三娘都是不在意的，此刻她只等着蓝耀开口，不过在此以前，她还想确认一件事情。 “蓝小公子，不知道这间茶楼的东家可是姓谢？” 若是如此的话，莫不是就是她们路上的冤家，谢雨燕的本家？！ 那样的话，她可得小心些，那女人是个毒的，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覃三娘倒是不怕正面冲突，但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可要躲着点儿暗箭呢！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难道是还在生气？ “浮云茶楼是江州谢家开的，他们家靠茶叶起家，算是这几年的新贵。覃娘子莫非认识谢家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那就是覃三娘认识谢家的人，这里面无非就是朋友或敌人的问题了。所以刚才的一番话，蓝耀并没有带着感情色彩去说。 果然是谢家！世界真是小，哪儿都能遇到！ 看到对方眼里的探寻，覃三娘哈哈一笑，解释，“蓝小公子别紧张，我并不认识谢家，只是与他们家的庶女有几分渊源！这庶女曾经伤了我家小儿，我便找补了一些回来。 但是吧，我这个人，向来是有仇必报的，总觉得还是吃了亏，若是找到合适的机会，定然还会将其羞辱一番，以解我心头之恨呀！”覃三娘咬牙切齿的一番说辞！ 她才不管蓝耀与谢家有没有渊源，只若是那样的话，自己便不与他合作，那是他的损失！ 听到此处，蓝耀倒是也跟着哈哈一笑，说自家与谢家并无往来！若是覃三娘需要，他不介意帮她助力一番。 笑话！谢家这等商贾之家，小门小户，怎么能与他们蓝家这种大世家相提并论！ 不过想到最近谢家的动作，蓝耀还是好心提醒覃三娘要小心。 谢家最近动作频繁，似乎是要将女儿送进哪家当妾室，估摸着也是打算卖女求荣！ “覃娘子，这种行为虽然为我等所不齿，不过也不失为一种快速上位的方法，不管如何，你还是小心为妙！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说是也不是？” 第182章 询问王家 对于这种善意的提醒，覃三娘哪儿能不应，点点头表示同意他所说的话。 心里却是想着，她在江州活动的时候必须得小心了，虽然在蓝耀这种世家眼里，谢家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她们这种平头百姓，还是初到此处安身立命的流民来说，谢家可谓是泰山压顶了！ 不到万不得已，覃三娘不想明面上与之为敌，当然，若是有背后下黑手的机会，她可是半点儿不客气！ 对于覃三娘的识时务，蓝耀自然是很满意，跟聪明人聊天就是舒心呀！ “覃娘子，你我二人这次能在这里相遇，真的是缘分不浅了！咱们已经合作过一次了，我这里还想跟你再谈合作！”蓝耀也不绕弯子，他知道覃三娘缺钱，想要在这江州安身立命，还要养活三个孩子和老娘，岂是几百两银子就能够的！ “哦，愿闻其详！” “自然就是这个！”说着，蓝耀指了指胖丫身边的背篓。 这人果然是打的暖耳和手套的主意，是个商业嗅觉敏锐的，不过覃三娘还是有些不解，这两样物品过了今冬便不好卖了！ “暖耳和手套？这东西只能卖个新鲜，另外有一定的时令性，只能在冬日里售卖。就算是现在开始售卖，最多也只能卖一个月！” 她还有很多其他的主意，不过这暖耳的生意她也只是想挣个快钱。 “覃娘子自谦了，这手套和暖耳设计巧妙，实乃不可多得的好物件！而且，我看中的并不只是单单的物件儿，而是覃娘子的玲珑心思。这手套和暖耳可以在我家店铺里销售，利润八二分！” 省却了自己吆喝操心的麻烦，这个利润算是很可观了。只是无利不起早，她且静听。 见她满意，蓝耀接着商酌，“我和覃娘子一见如故，自然也不会欺瞒你，这次来江州，是奉了我阿娘的军令状，来挽救她的成衣铺子。这几年，成衣铺子在江州如同雨后春笋开起来，只是赔本的多，挣钱的少，我认为缺的就是一个新意！”这位娘子心思精巧，他没来由地相信，必须出奇制胜才能将铺子给端起来。 听他这样一说，覃三娘反而放下心来！这还真是难不倒她。 现如今虽然穷人很多，甚至大部分的人都还仅能温饱，但是有钱人也多呀！特别是这江州城，更是一片繁华鼎盛的景象！别说是女子，就算是男子也是环佩锦衣，消费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只能说，任何时候都有富人，不管时局如何动荡，有钱有权的还是能吃的好，穿的好！ “这个我自然是可以试试。只是成与不成，还是等我想出新的衣服式样再说！”覃三娘不愿托大，她自来都是十分说八分的性格。 这时代的女子衣裙都是上襦下裙的模样儿，像之前见过谢雨燕，算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了，衣物大都是曲裾深衣的模样。所以，现如今应该还没有什么撒花裙子，马面裙子还有齐胸襦裙，甚至可以在褙子的制式上做些文章。 听到她答应，蓝耀便不再纠结。约好暖耳和手套两日一送，质量上自然都要比较好的那一种，在锦绣楼的售价为一两银子一套，手套也是八钱银子一套。 覃三娘也没有异议，想来这锦绣楼并不是一般的铺子，若是她们的手套和暖耳再卖以前的价钱，自然是不合适的，跟锦绣楼的高大上不般配呀！ 知晓她们有马车乘坐，蓝耀便没有再说相送的打算，而且覃三娘也似乎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住处，虽然对于蓝耀来说，想要查到也并不困难，但是晚一点也是好的。 临走之时，覃三娘又询问了江州王家的情况，毕竟还答应过司马瑶要给她带信的，覃三娘可不敢忘。 只是，她不想贸然地去到王家，毕竟司马瑶现在岁月静好，有了章午和青云观主持护着，相信也不会出什么危险。 若是由于自己的疏忽导致她出现危险，那实在是不应该了！ 就算是在电视剧里，覃三娘也被熏陶过，大户人家的阴私颇多，虽然以往她舅父舅母对她不错，但是时过境迁，如今司马家失势，谁知道这份情还剩下几分，又或者是她舅父舅母是好人，那么王家家族中的人呢？！难不成都是好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江州王家是大族，前朝的皇后便出自江家。自前朝覆灭，王家这些年来日渐衰落，嫡长女嫁入京都司马家，是侯府的主母。只不过如今司马家失势，他们家老家主几年前已经病逝，说起来，王家人目前甚少抛头露面。”蓝耀说起此事，也觉得甚为可惜。 据说那王家现任家主王景之是个有抱负有谋略的，如今四面楚歌，新王对王家很是猜忌，他也只能隐匿才华，做个闲散的富家翁了！至于入仕为官是想都不敢想了！ “原来如此。不瞒你说，有故人托我探望王家家主，只是迫于求见无门，也不知这家主性情如何，便没有贸然探访。”覃三娘皱眉说道。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对于她来说，蓝耀是现在唯一可能和王家链接上的人物，而且她的直觉里，这人虽是少年，却也难得血性，虽然狡猾，但也不乏天真。是个可以暂时信任的人物。 蓝耀略一沉思方道，“王家家主王景之，才高八斗，智谋超群，难得是一身正气，是个丰神俊逸的人物。只是平日里深居简出，覃娘子想要见她恐怕是不容易。不过这人最喜登山，经常独自远足，倒是可以想办法一见。 另外，王家的主母乃是江州司家的长房嫡女司婉清，此女颇有经商才干，幼时精通马术骑射，是女中豪杰！” 若是说在这江州，还有谁能让他佩服的，无非就是王景之了，连他父兄都扼腕叹息，如此妙人，不能入仕，乃是大盛的损失！如今司马家失势，恐怕王家也会大厦将倾。 骤然一瞬，蓝耀觉得自己应该帮覃三娘！ 她本就不是个简单的，若是有什么奇特的际遇也未可知，能和王家连上线，就算是以后阿爹阿兄涉及党争，说不定也能留有一线余地。 第183章 抹额 思及此，蓝耀也不再多言，只说让等他的信儿。 辞别蓝耀，覃三娘和胖丫驾驶马车飞快地出了江州城。一路上，覃三娘发现，许是现在战事缓和，目前出入江州的难民已经少了许多，像她们拥有江州户籍的良民，出入自然不需要缴纳人头费，但那些个难民还是需要交个几百文才能进来的。 也听到过往的商旅说道，目前北方的战事已经缓和，不过胡人仍然占据了大部分的土地，就连京都也已经被占领。 大盛皇帝已经到了临安，打算在那里落地生根，这也是为何江州比较安定的原因。 若是皇帝圣明，便知道多年的征战，现如今百姓最需要的便是休养生息，至于北方领土，也得有了实力才能夺取回来，而不是一味的摇旗呐喊或者是冲动北上。 这些个事情，覃三娘管不了，听别人说起之时，也只能附和地叹口气，她一个农妇，谁会听她的意见？就算是有人听，她也未必敢说！自古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至于谁当皇帝？谁主沉浮？与她何干？！ 人生匆匆几十年，得天道护佑，她已然与常人不同，拥有不老不死能不断升级的空间，她的任务便是于乱世之中护家人安稳，趁着如今时局稳定，赶紧挣钱！囤积物资以应对接下来的不确定。 她们回到十里沟的时辰尚早，吴春花她们都还没有回来。 刘氏知道大女有了新的途径做买卖，心下也是高兴的很。 如此这般，利润上并不差多少，但是却省下来不少的时间，这样多做几套手套和暖耳，钱不就出来了嘛？最重要的是，真的很省心呐！ 顾青山看到覃三娘回来，便说还要去山中去一趟，之前他在山里下了陷阱，说不定有大型的猎物会掉进去，若是时间久了就不新鲜了！ 覃三娘自然应允，这可是人家自己的买卖，万万耽误不得。 下晌，吴春花她们才回来，虽然这次的货都卖完了，但却不那么顺利。 询问过后，才得知，县里多了几家卖手套和暖耳的，甚至还有的铺子里也做起了这个买卖。 “哎，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仿制咱们的货了！还好，他们的料子没有咱们的好，还有样式也比咱们差许多。不过是仗着价格低，才能占点儿便宜罢了！” 想到柳条街上摆了几个摊子，卖的也是手套和暖耳，吴春花这心里便特别低落。 虽说那几家的手套和暖耳样式一般，布料也不及他们的，但是人家的价格便宜一百文呀！这一点也吸引了不少的老少爷们，简直抢了她们一半的生意！ 廖红英也无奈地笑笑，“三娘，不知道州城那边的生意如何？咱们需不需要减少数量？” “这倒不必，州城的生意还可以，今日我还遇到了一位铺子的掌柜，说是可以放在他们家寄卖，利润的话八二分。但是质量上要更加精美一些，毕竟人家的店面十分有派头，咱们货物的价格也要跟着水涨船高，可以卖出一两银子一套暖耳的价格！这个生意还可以做个半个月，少不得咱们还要忙活一阵儿！” 听她这样说，廖红英两人均齐齐一愣，心下琢磨着，三娘真是个神人，怎得她一出门儿就能遇到贵人？ 吴春花最先反应过来，笑意就快要绷不住了，“三娘你真是太能耐了！若是如此，倒是应该做的更精细一些，我竟是都有些担心做不好了！” 那可是一两银子！对于她这样的农家妇人来说，只能用金贵来形容了。 “嫂子不必忧心，你们的手艺没的说。只是这样的话，布料还要再精致一些，我买了一些丝布，还有各色的锦缎也买上了一些。 至于样式就按照之前咱们的新款来，还有我又画了一款抹额，这东西可以戴在额头上，又比头巾方便，不论是年纪大了还是做月子的妇人，若是害怕受风都可以戴上，既美观又实用。” 这个时代的女子，贫苦人家的妇人头上都包着布巾，至于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发髻的样式也十分简单，只是简单的一个单螺发髻，上面再插上簪子或步摇点缀，大部分的还只是简单的巾帼打扮，只是布巾的面料不尽相同而已。 抹额，自然是没有的。 看着黄麻纸上画着的精美抹额，中间还绣着精美的花朵图案，廖红英突发想到，若是加上珠子或者是其他的点缀是不是会更好看。 这也是覃三娘之前思索过的，不过她隐约记得之前在哪儿看过的记载，珍珠一类的点缀首饰是不能虽然使用的，索性这抹额就算是点缀上其他的珠子或者是宝石也是非常好看的，只不过她们如今囊中羞涩，那些个物件儿还是让蓝耀去操心吧。 “加上珠子当然是极好的，只是珍珠之类的咱们也没有，不若就缝上咱们之前在山上收集的红豆，或者是绣上简单的梅花，权当应个景儿，若是以后卖的好了，客人有需求了，咱们再改进也不迟。” 廖红英和吴春花自然点头应是，还是三娘考虑的更加周到一些。便再也没什么疑问，当天下午便让胖丫去何杏和王桂香家里说了，明日起要再麻烦她们再过来帮忙做工。 两个妇人和家里人自然是千恩万谢，这哪儿里是做工？分明是人家覃娘子帮衬自家呢！ 有人欢喜便有人牙酸呢，刘梅香和一众妇人在路口摆摊儿。 “听说何杏最近找了个好活计，就是给新来的那家做什么工，一天能挣几十文呢！比咱们在这里卖吃食强多了！”说话的妇人心里羡慕地很，恨不得当天给覃三娘她们引路的是自家的阿爷才好，那她现在也不需要再这里吹着冷风，哆哆嗦嗦地卖东西了！ “我也听我婆母说了，哎，谁让人家命好呢！” “也不知道那家人还要不要招人做工，若是可以的话，我家闺女是个手工活好的。” “据说那覃娘子家里很是富贵，顿顿吃肉，还有那个刀疤脸的汉子，是个能打猎的，听我家那口子说，前些日子见他猎了一头野猪！” 第184章 新衣样式 众妇人听到此处，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啥？一头野猪？ 她们都是世代生活在山边的农家妇，显晓得野猪的力气非常大，可不是人力所能比的！能猎到野猪的确实不是一般人！ 大伙儿同时得出一个结论，这几家人不能惹！ 不过，却总是有人与众不同，刘梅香吐了口南瓜子皮，不屑地说道， “这有啥了不起的？那野猪说不定不小心掉进陷阱里，恰好被他捡着了罢了！ 还有何杏，有啥了不得的！？不就是跟着赚了几个小钱！还不够她家大熊看病的呢！再说，这家人再怎么能耐，不也得跟着咱们一样种地为生，就她们那河边的地，都是荒地，种不出粮食来，看他们吃什么！” 听她这样说，其他的妇人也不搭话，又各自吆喝着卖吃食去了。 有的心里也不由地鄙视她的为人，何杏家的大熊，就一个小娃儿也值当你如此说道？真是个心狠的！以后还要少接触才好。 刘梅香也不尴尬，“切”了一声，心道早晚有一天她要过上好日子，比里正媳妇还要好的日子！什么何杏，什么覃三娘，都是浮云！！ 随着年关临近，覃三娘家的日子却越发忙碌了! 江州那边，王家家主王景之，最终还是同覃三娘见了一面，当然是在蓝耀的引荐之下。 如蓝耀所说，这王景之确实是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举手投足自有一番风度！ 得知自家外甥女一切安好，他不由松了口气，说了句只要人没事就好。至于其他的，那便不是覃三娘能左右的了，估计人家大家族的族长，自然心下有主张。 为感谢覃三娘的千里带信之谊，允诺她可以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前往王家求得庇护。王家虽然失势，但毕竟根基深厚，也不是一般的宵小可以沾染的。 江州王家，百年士族，自然是一言九鼎。 除此之外，王景之大手笔地送给覃三娘五十锭金子，只是被她拒绝了，这才有了之前的允诺。 之所以不见王家主母司氏，而同王景之见面，乃是覃三娘思虑再三的结果。 毕竟司马瑶的母亲与王景之才是嫡亲的兄妹，舅母还隔着一层，虽说司氏风评尚佳，覃三娘还是不愿意冒险。本来是做好事，若是起了反作用，实在是不应该呀！ 办完这件事情之后，覃三娘总算是无事一身轻了！ 手套和暖耳，经过蓝耀的一番操作，很快便风靡江州城了，最让人惊喜的是抹额的销量，节节攀升，比暖耳和手套更胜一筹，简直是令人惊喜了！ “覃娘子，抹额的数量还需要增加，咱们这边已经预定了不少了！”蓝耀翘着二郎腿，在廊下晒着太阳，俨然一副富家公子哥儿的浪荡做派，只有覃三娘知道，这家伙内里有多么的精明！ 说起抹额，自家绣娘也做得，可蓝耀还是从覃三娘这里进货，原因便是她这边抹额的样式十分多变，绣工也算尚可，也省的再麻烦了！ 覃三娘端起清茶轻嗅，这竟然不是之前的浓茶了！ 抿了一口，不错！ 这味道不错，喝起来清新爽快，回味甘甜，算是不错的绿茶了！只是颜色还不够鲜艳明亮，味道还不够清爽，并不是顶级的绿茶。 “抹额的数量可以增加，不过也不宜增加过多！咱们还是要饥饿营销。” 家里的妇人们夜以继日，还是供应不上，她也不想再扩大作坊了，这些个物件都没有什么商业秘密可言，很快便能被仿制，到时候开了作坊再没了订单，白白忙活一场，白赚了瞎吆喝。 蓝耀睁开半眯着的眼，内里精光四射，“饥饿营销？这思路倒是新奇！覃娘子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虽然未曾听说，但并不妨碍蓝耀理解她话里的意思，细细想来，确实如此，这个策略可以用在很多生意来往上。 “成，这个就照覃娘子的意思办。只是咱们之前说的成衣铺子衣服式样的事儿，不知道覃娘子考虑的如何了？” 暖耳、手套甚至是抹额，虽然数量也不小，但真正挣钱的还是覃三娘，他呢，也就赚了一个辛苦钱，当然，引流来的顾客数量也是潜在的资源，总体上来说，这个结果他还算满意！ “喏，这是我新设计的衣服样式，你可以先过目一番！” 覃三娘递过来的黄麻纸，蓝耀倒是没有丝毫嫌弃，知道他们庄户人家，用不得宣纸这种金贵物件儿。 蓝耀摆正坐姿，定睛一看，黄麻纸上的衣裙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笔画成，竟然栩栩如生，墨色虽然比较浅，但在这纸上竟然没有晕染。 这是覃三娘的铅笔素描，蓝耀自然是没见过的。 上面的裙子竟然如同撒花一般飘散开来，上身是一件窄袖上衣，外罩一件褙子。样式倒是十分新鲜，比起现如今清一色的曲裾要活泼许多！ 见她感兴趣，覃三娘也来了兴致，给他解释起来，“这件叫百褶撒花裙子，可以根据年龄变换颜色和花纹、布料质地，下到三岁小娃儿，上至七旬老妇都是可以穿的。 窄袖上衣，方便妇人劳作，配上裙子更显得腰身纤瘦，虽然不比曲裾，但却也是独有一番味道了！若是贵族人家的小姐，想要骑马的，这种窄袖也是尤其方便，可以该做成骑马服，总之，只要愿意出钱，自然就要让人满意。” 这个理念倒是稀奇！如今以夫为天，以男子马首是瞻的时代，竟然要提倡迎合女子的喜好，真真是稀奇了，只不过平日里蓝家父母夫妻和睦，也没个小妾姨娘的，蓝耀也是尊重母亲的，这番说辞倒也不觉得难以理解。 “这衣服款式甚好，覃娘子果然是个妙人！只是这版式还需要劳烦你再做的精细一些！” 衣服的制作哪里有那么简单，除了设计之外，还有选样儿，制版放码等一系列步骤，蓝耀是个外行，覃三娘才敢将设计图给他一看，若是有经验的裁缝，她可是万万不敢的，人家可是看一眼就能窥出其中奥妙的。 这个道理在现代也是通用的，设计服装是最初的一步，但是最后的成品如何，还时会因为工艺、布料好坏和版型的影响。 “这是自然的，只是这布料还需要蓝小公子提供，我一届农村妇人，是没有多么精妙的布料的。” 蓝耀投去一个了解的眼神，道，“这百褶撒花群不如就用滚雪细纱或者是烟纱，库里还有几匹软烟罗和罗绸，覃娘子都可以随意挑选。” 第185章 契约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所谓在商言商，这衣裙不同于暖耳之类的，不知道蓝小公子打算如何合作呢？”这些布料听起来就十分高大上，覃三娘自然很高兴地答应。 “这一点，覃娘子大可放心，我晓得出衣服图纸也是很费脑力的，自然不会白白就得了这么大便宜。 目前我有两个方案，一是买断你的图纸，按照一张图纸一百两的价格；二是与我合作，利润你三我七。”这是蓝耀细想之后的结果，单看覃三娘想选择哪一种了。 喝了口清茶，覃三娘内心却已经转了三圈儿。 两种方案确实是比较实在的，买断图纸省了很多麻烦，不管是之后锦绣阁的生意好与不好，都跟她没有太大关系。第二种方案，则是与锦绣阁捆绑在一起了，利润上也是够意思的，而三成利只是出了图纸所得，至于布料、人工以及销售、运输等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蓝耀这边处理。 覃三娘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何况用的只是前人的成果，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执念。 如今时局混乱，虽然知道第二种方案更加的细水长流，但是她还是果断地选择了第一种方案，总之，不能将自己跟锦绣阁和蓝耀绑在一起，到时候就算是分都不好分了，若是蓝家出了事儿，自己也能快速摘清。 赚钱的路子于别人来说，似乎是可遇不可求，对于她来说确实条条大路通罗马，不需要这样执着，何况，以后她还要占山为王的，即使是开铺子也得自己当老板才行！ 在蓝耀心里，也自然觉得第二种方案更为划算。 所以，当他听说覃三娘选第一种的时候，内心倒是惊讶了一番，说起来三成利润真的是非常优厚了，若是成衣铺的生意爆满，他还真是会有点儿心疼的。 不过，如今覃三娘选择出图纸，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思索，心里也便明白，她恐怕是不想与自家扯上关系。 想到如今的时局，蓝耀叹息一声，也没有再相劝，不光是覃三娘，就算是他，也在为蓝家铺后路！一夜间大厦将倾的事儿，可真的是比比皆是！ 两人叫来小厮，奉上笔墨纸砚，仔细地写完契约并签字画押，自此一年之内，覃三娘每两个月向锦绣阁供应一张成衣图纸，男装女装均可，一张图纸的价格为一百五十两，这五十两是蓝耀主动加的价儿。 “覃娘子不必推辞，你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锦绣阁有了覃娘子的新款成衣，必然会重振河山！若是那时，覃娘子想要改变合作方式，蓝某也定当如你所愿！”少年拱手，一派风流！眼里的郑重让人不敢怀疑。 若是以前他心里还有所怀疑，这会儿看到覃三娘的手绘图纸，便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曲裾深衣适合太平盛世，在这乱世却如同那些个繁琐陈旧的礼教束缚一般，迟早是要落伍的。 而覃三娘的设计理念，活泼灵动且不失英武，就像是乱世的一道光亮，穿在身上都觉得蓬勃向上。 见他如此，覃三娘倒是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刚才还觉得蓝耀这小子不够大方呢，想不到这会儿直接放大招了！可以哈！这朋友可以处！ “蓝小公子谬赞，至于合伙的事情既然已经说定，便没有半路再更改的理由了！ 我覃三娘虽然是一届女流，但也不是出尔反尔之辈！祝锦绣阁前程似锦，所向披靡！也祝我们能赚的盆满钵满，合作愉快！”说完，便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蓝耀哈哈一笑，也跟着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闷了！ 此次出门，覃三娘是带着大娃儿一起的。 只是刚才谈事情的时候，大娃儿便在厅堂等待，伙计知道他是东家贵客的儿子，自然是好茶好果子的招待着。 锦绣阁的小伙计连生同大娃儿年纪相仿，名为连生。 “大娃儿，你家年后还来不？我给你带我阿娘做的果子，好看又好吃！”连生是老来字子，上有三个阿姐。 连生的阿娘在州城卖果子，寻常的果子经过他阿娘的巧手，确实好看的紧。 这果子是给茶社里那些个听曲儿，看戏的老爷们佐茶水的，小巧精致，主打一个心思巧妙，夏日用荷花，秋天用梅花，冬月里梅花应景儿，这是他们家祖传的手艺！ “我阿娘说年后还来，以后每月都来一次！年后我若是进山得了土茯苓和伸筋草，一块儿给你带过来！”大娃儿难得有朋友，连生很对他胃口。 听说连生的阿娘有关节疼的毛病，他们老家都是用土茯苓和伸筋草熬成水服用，便说要给他去寻，反正他们家后头就是山，等到天暖和了，顾家阿叔还说要带着他进山哩！ 大娃儿不想读书，他不是读书的材料，他想跟阿娘说。阿娘应该不会怪罪他，因为阿娘说要他们做自己，别让别人的眼光束缚了自己！ 连生用力点点头，嘱咐他快吃点心，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倒是吃的不亦乐乎。 “哎呀，你这个小伙计，倒是自己吃上了！你们家还卖不卖东西？做不做生意了！？”一阵尖利的女声响起，连生吓得赶紧起身，虽说东家说了让他招呼大娃儿，可招待顾客是他的天职，也是不能疏忽的。 “姑娘勿怪！咱们店里有新上的各式暖耳和手套，还有现今流行的抹额便是从咱们店里传出去的！您看您喜欢什么，尽管说来，我给您拿了瞧瞧！”连生面带笑容地上前，躬身说道。 怕身后的大娃儿担心，又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吃东西就好！ 这样的客人她见的多了，这位看穿着也就是个丫鬟，仗着主子宠爱，狗仗人势罢了！ 阿娘说了，他们这些个平民，不论是做买卖还是做学徒，姿态都要放低，即使低到尘埃里也别觉得难堪，谁又知道会不会触底反弹呢！ 大娃儿盯着那女子看了几眼，初初听到这尖锐的声音，他便有些耳熟，再定睛一看，竟然是她！ 第186章 小翠选抹额 “你们这里的抹额有什么样式的？都拿出来给我瞧瞧！别担心银钱！我可是江州谢府的大丫鬟！”这女子不是小翠还能是谁？！ 大娃儿低下头，似是专心吃起点心。 他所在的位置乃是厅堂隔出来的茶水间，锦绣阁掌柜疼惜下属，这块儿地儿是专门开辟出来给他们休息的！ 若是平日里刮风下雨不能回家，也可以跟掌柜的报备之后在此处歇息。因为掌柜体桖，锦绣阁的绣娘和小伙计都干的比较长久，在此处做了十几年的工的也大有人在！ 茶水隔间与厅堂有一块珠帘阻隔，是以，大娃儿并不担心小翠看到自己，反而开始暗自观察起来。 这小翠今日身穿淡绿色棉襦裙，外套墨绿色比甲，那布料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比棉布还要好看精致细腻许多。看来进了江州以后，日子过得不错！ 连生状似没有看到对方鄙夷的神色，笑嘻嘻地介绍着他们店里的抹额。 “说起抹额，姑娘您可是找对地方了！咱们锦绣阁的抹额样式齐全款式佳，至于布料那更是没得说！您瞧瞧，这款缎面儿绣祥云纹路的特别适合您，庄重贵气，最是适合您的身份！ 还有这款粉蓝的带缠枝莲花式样的也不错，戴上之后更显生动活泼！姑娘您面相富贵，戴什么样子的都能撑得起来！” 这女子虽说是个大丫鬟，也算是贱籍，但大户人家的得脸丫头，很多都比小门小户人家的嫡女要来的能耐！连生虽然心里看不上小翠，但面儿上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表现出来的。 被他天花乱坠地夸奖了一番，小翠的心里高兴地如同大热天里吃了冰水一样凉爽！初来时的不快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竟是认认真地选起抹额来！ 这抹额是她主子谢雨燕买来送给家中女眷的，说起来自她们主仆进了谢府，虽然也有不少的闲言碎语，也遭受了不少的冷眼，但总体来说还算是过得不错。 本以为这么些年来，主母对于谢雨燕母子都存了愤恨，没成想头一回见到她，竟然眉开眼笑，关怀备至，比起她亲身母亲来简直不遑多让，以至于让谢雨燕准备好在谢府艰难求生的思想准备，几乎都打了水漂。 当然，谢雨燕也不是那种蠢笨的不成样子的，心想若是这嫡母口蜜腹剑，玩得是捧杀之术也未可知，是以仍然谨言慎行，倒是和路途之中的暴躁模样儿完全不一样了。 只是，时间久了，嫡母依然如故，连带着谢府的老祖宗和其他房的长辈，对她也颇为照顾。甚至还给她请了教养嬷嬷，据说还是花了大价钱从侯府请来的，平日里也跟着嫡姐庶妹们一起去族学进学。现如今，俨然一派大家闺秀的作风了。 昨日，听到姐妹们在讨论抹额，还有这锦绣阁的东家，据说是定州蓝家的嫡幺子！ 听她们的意思，这抹额在州城非常流行，不过价格颇高，她们囊中羞涩，除了嫡姐有一条，其他人都是没有的。谢家嫡女的舅家是个富庶的，平日里珠宝首饰、珍奇古玩不一而足，据说都是她外家赠予的，否则，凭着她们每月二两月例，什么时候才能随意买买买呀！ 谢雨燕自然是心中嗤笑，想不到堂堂谢府的女儿，竟然一个月就二两银子的月例，她手里握着的几百两银子，竟然也觉得腰背能挺直了。 其实，这种世家女子的财富都在于成亲的嫁妆，若是嫁的好夫君更是如虎添翼，所以争破了头也要嫁个好夫家！ 不过，谢雨燕显然不是更懂得，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想着嫡姐有的东西她凭什么没有！？就算是没有得力的外家，幸好她阿爹是疼她的，给了她不少的银钱。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她才懒得千里万里地跑到江州来受罪！ 谢府规矩太多，食不言寝不语，老祖宗未动筷子别人都不许动，只有老祖宗发话或者是动过筷子的，其他人才可以小小的夹来吃一口，也只是一口而已…… 好在，谢雨燕如今在谢家总算是站稳了脚跟，下一步便是收买人心了！第一步自然就是各房的姐妹，笼络人心最根本的就是晓之以利，这抹额便是第一步。 想着小姐的嘱咐，小翠也不敢怠慢，毕竟作为贴身丫鬟，她们两个已经绑在一起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这才想着各房小姐的模样儿和喜好，认真地挑选起抹额来。 连生自然也不着急，总之有些客人就是要难伺候一些，索性给她搬来椅子，让她坐着慢慢选。 中间还有客人进来，连生便过去招呼了。 选了半晌，小翠才堪堪将需要的选全乎了。打了个首饰将连生招呼过来， “伙计，算算这些多少钱？”抹了把额上的细汗，这真是个难干的活儿，还有这铺子里的火墙烧的可真旺！ 连生听闻赶紧过去归拢起来，随着算盘珠子几下扒拉，笑道，“姑娘，你这一共是一百三十两银子！” 正好整以暇地挥着帕子凉快的小翠，听到这个报数，惊地差点儿扔掉了手里的帕子，说话声音都提高了两度， “什么？！这几条抹额哪里就值当的这么多银钱了？！一百三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呀！你们这店莫不是要做那欺客的营生？！我们堂堂谢府，这么多的铺子也没见有个跟你们这个样儿！难不成打算一锤子买卖！？” 饶是连生不是个新人，也算是见多识广，此刻也被她呛得有些没有脸面，急忙解释，“姑娘，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这锦绣阁也算是个百年老店了，虽说不能跟京都的店铺相提并论，可在这江州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且咱们打开门做买卖，自来都是明码标价的，更不存在欺诈一说。 你这一共是十一条抹额，均是绣了刺绣的。光是这面料就价值不菲。这锦缎抹额，一两银子一条，这镶了南珠的抹额，是十两银子一条，算起来一共是一百三十两银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童叟无欺！” 说到最后，连生也莫名多了些烦躁。 这丫鬟一看就是个没见识的，谁不知道他们锦绣阁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质量有保证，各家的当家娘子都因为能买到一条锦绣阁的南珠抹额欣喜不已，也就是她今日运气好，大娃儿阿娘刚刚将一批新作的送了过来！ 第187章 认出 在店中选取物品的几个妇人，齐齐转向这边，老客自是认识连生的，又见小翠是个丫鬟打扮，竟然还张口闭口提着主家，简直是不知所谓！ “你一个丫鬟，在这里大呼小叫作甚？你家主子没教你规矩还是怎得？这锦绣阁乃是百年老店，比你们那谢家根基深厚的多，怎能由得你这贱籍丫鬟张口诋毁！我看她万南玉的管家只能也不过如此！” 万南玉是谢府如今的当家主母，是谢雨燕的嫡母。 小翠可不知道这谢家主母的名讳，只见这说话的妇人是个头戴点翠的，那纯金镶宝珠的步摇璀璨夺目，便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只不过她也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轻易不肯吃亏，反正这也不是自家的主子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挺直了腰身，强自镇定道，“这抹额虽然布料不错，但也不值一两银子吧？毕竟这一匹的布料剪裁过后还不知道能做多少条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自是认为窥见了铺子黑心的秘密一般，煞有介事地对着刚才那富贵妇人说道。 纵然这丝绸锦缎再贵重，一匹布裁剪下来，能做出的抹额肯定很多呀！可是现如今一条就卖一两银子，这不是奸商是什么？！ 对方似乎是被她蠢到了，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刚才真是对牛弹琴！ 连生不是不识好歹的，出言感谢，对着那夫人拱手，“夫人息怒，咱们二楼有雅间，我们少东家知道您是个爱清净的，特地请您去二楼雅间，您需要什么咱们都会安排过去给您挑选！” 说着，便召来一个小伙计，示意他带着那夫人去楼上。 听到这是蓝耀的安排，夫人掩唇一笑，“好，难得他还有这份孝心！待会儿若是你家少东家得闲了，让他去找我一叙！” 连生自然赶忙答应！ 目送那妇人上了楼梯，这才转过身来，却也依然是好声好气地对兀自生气的小翠说道， “这位姑娘，咱们这绸缎和丝布虽然易得，但是上面的印花技术却实在难得，据说这是隐世家族所做，说起来用来做些抹额都有些大材小用了呢！” 当初听到大娃儿阿娘说起这隐世家族，他真的是惊讶了，就算是小公子也觉得实在有些暴殓天物！就这染布的技术水平，这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啊！ 所以，即使覃三娘他们提供的抹额简单的没有珍珠银线的装饰，没有精致刺绣的点缀，也能卖到一两银子的高价儿！ 各家妇人还趋之若鹜，究其原因便是这花色，不管是艳丽的还是素雅的，颜色都十分清晰，最为神奇的是配色瑰丽，且颜色繁杂，不易褪色，染色技术已臻化境！时下的布料基本都是纯色，富贵人家都会以刺绣来装饰，很少有覃三娘这种多种配色的布料。 这其中，不乏有些世家大族的子孙，分批购进之后，准备让自家的染坊师傅研究一番，看看是不是能琢磨出点儿门道…… 这时候铺子里的人渐渐增多，再拖下去也是自己丢人现眼，小翠一咬牙，便将银钱全部奉上！里面还有自己的十两银子，这可是大爷赏的，在绣兜儿里还未捂热呢！ 知道他是主家派过来的，连生也不想让她为难，直接给她开具了凭证，就类似于现代的发票一样。 小翠虽然嘴里说着，“用不着～用不着！”。但到底还是在第一时间将凭据拿过来，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胸前衣兜，自己可是补了十两私房碎银子！ 若是没有这凭据，小姐是不会相信她的！ 不过自然还是嘴上不饶人，只说着这太贵了！再说了，这染色技术又值当什么，不过是奇技淫巧罢了！ 覃三娘下楼的时候，小翠已经走出锦绣阁了。两人虽然未曾打照面，大娃儿还是将他今日的所见告知了阿娘。 江州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遇到个把熟人是很正常的事儿！何况谢雨燕也不是那等喜欢深居宅院的女子。 “大娃儿不要担心，若是真的遇上了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咱们也不是能随意让人拿捏的。只是，平日里要多长点儿心眼儿，凡事多思多想就成！不过，咱们不惹事儿，却也不怕事儿，再怎么说她也就是一个庶女，如果要撕破脸皮，阿娘不会让她好过！” 这点儿她还是有把握的！现如今她虽然想安居一隅，但若是有不长眼的想要破坏她好不容易要建起来的家，覃三娘保证，不论他是谁？都得付出百倍的代价！ 听阿娘这样一说，大娃儿心里安定了几分！以前他倒是不会如此，只是如今家里一切向好，他十分害怕这种幸福平稳的日子出现偏差！任谁都不可以打破！ “好了，马上便是年了。咱们也高兴起来！莫要让你阿嬷他们忧心！今日要采买的东西都有什么？” 说起过年，的确是个大喜事，家里的吃食都准备的十之八九了！娘俩个商量着去街市上买几条新鲜的鱼，这可是除夕夜里不可或缺的大菜！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刚从锦绣阁出来，小翠便匆匆回来寻落在这里的荷包，那荷包正是谢玉燕赏给她的。 本身荷包当然不值几个钱，但那荷包一看就是谢府女眷的，是万万不能丢在外面的。现如今，小姐正在谈婚论嫁的关键关节，若是真在她这里出了什么纰漏，就是主母不为难她，谢雨燕也会将她发卖了！ 看着错身而过的大娃儿母子，小翠蓦然睁大眼睛，心道那妇人的身影怎的如此熟悉？细想一番，这不是当初路上遇到的那家人吗？那个彪悍的农妇？！ 也无怪乎小翠能这么迅速地认出他们，实在是因为自家小姐在覃三娘手里吃了大亏，损失了一半的家当不说，还被羞辱了一番。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令她愤恨不已的是自己的脸，当初瘙痒的厉害，她也没忍住挠抓，加上本身就是容易留疤痕的体质，这脸上的就留下了几个疤痕，每天都要用几层粉盖了那几处，否则真的是没法出门见人了！ 第188章 本性难移 好在当初的红疹持续了七八天就消退了，疤痕不严重，否则顶着一脸的疤痕，她该怎么去给小姐当陪嫁丫头？不做陪嫁丫头怎么有机会做未来姑爷的姨娘？？怎么一步登天？！ 覃三娘差点儿挡了她的青云路！就算是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 “咦，姑娘，你怎的又回来了？是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吗？”见她折返，连生惊讶地问道，实在是这丫鬟不是个明白人！ “哦，我刚才将荷包落在这里了，你可曾看到？”小翠笑着说道，心里却想着，你们这家黑店，再来买东西，我就是冤大头！ “您的荷包是什么颜色？上有何标志？”见她面露疑惑，不待她多问，连生连忙解释，“但凡是客人在咱们这处落下了物件儿，都会被妥善的收起来，您只要说对了物件儿的特征，证明是您的，荷包自然会奉还！” “你们店真是啰嗦，我的荷包是粉蓝色配红色绳带的，你且快快拿来，我还有要紧事儿！”小翠蹙眉，不耐烦地说道。 拿到荷包，才想起来询问连生，“刚刚从你们铺子里出去的母子，也是来买东西的？” 连生抬头，面色不变，询问，“姑娘说的是哪对儿母子？我刚才怎的没有见过？哦，也有可能是经过的，进来长长见识也未可知！毕竟咱们铺子里的物件儿虽然比不上京都贵重，可也不是一般平民可以消费的。” “这倒是也有可能，我见那对母子都是泥腿子打扮，定然是买不起的！ 不过，你们这店也不能随便就让泥腿子进来吧？免得冲撞了贵客！让人没有好心情挑选了！你说是也不是？” 连生心里痴笑，心想着她说的可能就是大娃儿和三娘子，这臭脸丫鬟真是毫无教养，还自称是谢府的大丫鬟！恐怕她不知道，刚才她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买的抹额，便是她口中的泥腿子供给的！ 连生面上也不复刚才的淡然，隐隐带些薄怒，道，“咱们店开门做买卖，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无不可进门挑选的，就算是那些个贱籍的丫鬟小厮甚至是伶人，都一视同仁！这可是东家定的规矩，我等不敢破，也请姑娘你慎言！” “说得好，咱们锦绣阁就是如此的规矩！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富贵贫贱，只要进了锦绣阁的门坎，并非来闹事儿的，都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若是有人觉得锦绣阁人员混杂，大可不必进来凑这个热闹，索性我蓝家不差这一个两个人！”说话的正是蓝耀。 小翠询问覃三娘母子的时候，他便停住了脚步，奇也怪哉！在这江州城，认识覃三娘的人不多，何况再说怎么说，她也只算是个普通的乡村野妇，难道是有人发现了她和锦绣阁之间的交易？想挖墙角？那还得了？也得看看他同不同意！ 小翠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红衣锦袍的男子，这男子长眉入鬓，一双上扬的桃花眼，风流不羁，头戴玉冠，腰间系一条绣着祥云图案的带子，上挂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双鱼玉佩！ 那风流倜傥的模样儿看的小翠脸红心跳，丝毫不介意刚才蓝耀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 不过，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她，如今也明白这位是高不可攀的，就算是自家小姐也不一定能配得上，有些人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命，就像是捏死蝼蚁一般！眼前的公子便是如此。 收敛心神，挺直腰板儿，小翠盈盈一拜，那弱柳扶风的模样儿真真有种小白花的潜质了。捏着嗓子回道，“公子说的对，是奴婢逾矩了！还望公子海涵！” 蓝耀自然不会与这等人一般见识，若不是听到和覃三娘相关的言语，他根本不会搭理一个贱籍的丫头。突然想到覃三娘曾经说过的谢家，便开口询问，“你是哪家的丫鬟？莫不是江州谢府？” “公子英明，奴婢正是江州谢府大房的丫鬟小翠。”听到这位如谪仙般的公子如此询问自己，小翠心中的惊喜自是不必提。 她曾经也听说过丫鬟少爷的戏文，心里也畅想着能得到富贵公子的青睐。 蓝耀轻轻嗯了一句，心里琢磨着，覃三娘同自己说过和谢府曾有过节，心里也有了考量，原来并不是有人觊觎他们的买卖，而是谢府的这丫头发现了她的踪迹！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和覃三娘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帮助生意伙伴规避风险才是他该做的！下次得将这个消息透个口风，也好让覃三娘早做打算！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那少爷再说话，小翠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只见那围栏旁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美男子的踪影！？ 只能恨恨地瞪了看热闹的伙计一眼，攥着荷包快速转身出门了！心里琢磨着赶紧回去禀报小姐，刚才似乎是看到覃三娘了！依小姐睚眦必报的性子，必然会为自己报仇！到时候她的仇不也一并报了嘛。 听说见到了覃三娘，斜躺在美人榻上的谢雨燕蓦然睁开眼，嘴角一斜，笑着说道，“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江南这么大，竟然也能遇上，看来老天爷也觉得我该报仇呢！你在哪里遇到她？” “回小姐，奴婢在锦绣阁门口遇到那贱妇母子两个，看起来是像去买东西，但是银钱不凑手，又灰溜溜低出来了。”听到谢玉燕询问，小翠连忙回禀。她也恐怕自家小姐改了性子，幸好，本性难移！ 其实，覃三娘母子俩都穿着棉布衣服，她作为寡妇，自然是要素净一些，而大娃这几日跟着阿娘学习赶车，也不想穿的太好了，就寻了一件旧衣服穿着。 江南富庶，在北方没有的棉花，已经在这里较为普及了，所以覃三娘他们的新棉布衣服真的不算是太出挑的，但是在十里沟也算是很不错了。 在自家没有足够的实力抵御风险之前，覃三娘不想太过扎眼。 谢家是江州的富户，衣服料子自然是绫罗绸缎，像小翠这样的一等丫鬟，平日里得了主子赏赐，也是穿得上绸衫的，日常穿的棉布衣料，也都是细棉布做成的。刚刚来到谢府之时，即使主仆俩穿上了最好的衣裙，也只是仅仅不出丑而已！远远没有谢雨燕自己想象中的艳压群芳。 第189章 红果儿买卖 谢玉燕眯着眼眸思索了一会儿，语气冷冽地说道，“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你且经常去锦绣阁周围走一走探探消息，那群人的踪迹我都要知道。另外，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打蛇打七寸，这次一定要给她们个血淋淋的教训才行！”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最近嫡母要给她相看人家，已经跟她交代过要谨言慎行，切不可落人口实。对于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声，不管嫡母心思如何，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而且，听她的教养嬷嬷说，谢家的姑娘都是要高嫁的，这离不开谢府家主的运作，虽说那看起来端庄的嫡姐说是不愿意随波逐流，可她不这样想，能嫁入富贵人家当主母，甚至是继室，就算对方是个纨绔子弟，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是，小姐！奴婢一定不负所望！ 对了……今日去买抹额，那锦绣阁的抹额竟然要一两银子一条，还有您要求的镶嵌了珍珠的那种，则是需要十几两，总共一百三十两。”见自家小姐心情似乎不错，小翠这才赶快报账。 听闻几根抹额竟然这么贵，谢雨燕也觉得心惊不已！这江南果然富庶！不过，这么看来，自己这趟真的是来对了！ 凭着她谢家女的身份，最少也得找个大富大贵的商贾之家吧？想象着自己以后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的样子，谢雨燕的心情更好了！ “行了，知道你垫了银子，就你那点儿存银，本小姐还没看在眼里。”说着便起身，从抽屉匣子里拿出十两银子扔给她，“这个给你，另外这个银镯子做工还算精致，你拿去玩吧！” 既拿回了银子又得了个银镯子，小翠嘴巴甜甜地说着吉祥话儿！并保证一定会将小姐交代的事情办好！ 覃三娘和大娃儿这边又去了和县县城，之前和卖红果儿的大汉约好，今日要去买红果儿。 司记那边的生意依然红火，司掌柜让小五带信儿给覃三娘，说是能不能再琢磨个方子，正月里推出，估计还能挣上一笔，最重要的是，只要熬过了这个正月，铺子就能稳住了！甚至能扭亏为盈！ 对于司礼荏来说，比起盈利，更重要的是能从陈记的阴谋中脱身，让自己的铺子重新在和县站稳脚跟，可以说是自己事业的第二春了！ 同时可以在司家本家同辈中脱颖而出，这样他姨娘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一些。凡此种种，都是覃三娘给他带来的。所以这次他打算多些诚意，给覃三娘两成的股份。 不要小看这两成股份，司家也是商贾之家，在各地都有连锁的店铺，若是能由本家推进，那么这两成就非常可观了！ 听他这样一说，覃三娘也很动心，这几日便准备整制几个山楂点心。像是山楂酥饼、山楂糕，山楂罐头等等。 柳条街，那卖红果儿的汉子，一大清早就让家里人拖了板车来到市场，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 到了地儿之后，才拿出几张饼子就着咸菜便开始吃起来，不时地灌口凉水。那饼子是混着麸皮高粱面做成的粗粮饼，若是没口水顺下去，会噎嗓子。 “当家的，你说的那位娘子不会是哄人的吧？说好什么时候过来了吗？”汉子旁边的妇人狐疑地说道，两侧脸颊的皮肤被冷风吹得皲裂，双手粗大且布满细纹儿，一看就是个常年操劳的！ 前些时日，自家男人回去说红果儿都卖完了，而且那买红果儿的妇人还说要收购他们家所有的红果儿。 就那小果子酸的要命，她自个儿都不愿意吃，这真的有人会买？！还是五文钱一斤的价格？如果是她，肯定不会干这个买卖的！这不是冤大头吗？ “是呀，阿爹，那夫人莫不是逗咱们玩的吧？这红果儿就跟野果子差不多，哦，不对，还没野果子好吃呢！”汉子的儿子就着冷风啃了口饼子，诧异地询问。其实，母子俩在家中已经质疑了很多次了。 他们家那片儿都是山地，这红果儿还是他阿爷年轻的时候，从山上移栽过来的呢！ 倒不是因为这果子好吃，而是阿奶和阿爷觉得，这红果子果实累累的，好养活，是个好兆头！于是这红果树便一年年地活下来了，说起来，他们家如今有已经有十几棵老果树，每棵树都能结个好几筐。 不过呢，这红果儿味道不怎么好，虽然是酸酸甜甜的，若是没有果子吃的时候偶尔吃来也不错，可是只要是有其他的果子，任谁也不会选择着酸酸的小果子，别说卖相不好，就算是味道也差强人意呀！ 所以，当初听阿爹说有人要将他们家的红果儿都买下，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那人是个骗子。只是后来一想，若是人家要骗，总得有什么目的吧？难道就这些个红果儿，哪儿就值得人骗了？ 即使就是个骗子，将红果儿都骗走了，他们家也没损失什么，顶多损失点儿摘果子的力气罢了！他们如今除了力气也没剩下些什么，力气最不值钱！ 卖红果儿的汉子略一思索，又想到覃三娘说过的话，非常不悦地对着妻儿说道，“我看那夫人不是信口开河的，这红果儿她必然会来收的，咱们且安心在这里等着。”边说边灌了一大口的凉水喝下肚儿。 看到这一幕，覃三娘真心替他担心他胃部不适。 冬天喝冰水，虽然在其他国家也有盛行，不过按照覃三娘自己的想法，觉得是行不通的，中医讲养生，首先要爱护脾胃，冰水对胃肠道刺激性太大，不可取不可取！ 将大娃送到司记糕点坊，拜托小五照看，她便可以一个人来收购红果儿！ “这位大哥，你们来的这么早？ 累你们久等了！”礼多人不怪！这家人估计是一大清早天还未亮就开始装车待带发了！而且，后头板车儿上几十筐的红果儿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那里，是用了心的。 “夫人，你可算是来了！”汉子对着自家婆娘和儿子点头，示意这位就是打算买红果儿的，眼神儿亮晶晶的，似乎在说你们看，这不是来了吗？！ 细细看过了红果儿的成色，覃三娘满意地点了头。 第190章 听闻柿饼 覃三娘蹙眉，板车上的红果儿，拢共也就有十五六筐，勉勉强强够这两个月用的，还是有点儿不够呢！若是如此，便只能动用空间存货了！ “这些都是你们家的吗？” “是的，夫人！这些都是我们家的。您看看，都是一样的品质。咱们都是一点点筛选的，保证没有坏果儿的！”那汉子的婆娘看到她蹙眉，生怕她一个嫌弃不买了，连忙解释道。 “这红果儿本来就是山上野生的品种，虽然看起来小，倒是比那些个个头儿大些的要好吃！酸酸甜甜的，最是开胃！” 后头的汉子也跟着嘿嘿地笑着，算是附和自家婆娘的话！ 旁边的青年也是如此，一双大手不住地搓着，也是个不善言辞的，此刻只能期盼地看着覃三娘，希望她能够把他们家的红果儿都给买下。 有了这些钱，弟弟妹妹今年都能过个好年了！明年阿爹阿娘也能给自己娶媳妇了，他相中了隔壁村里的一位姑娘，只不过那姑娘的爹娘开出一两银子的聘礼！他根本不敢跟阿爹阿娘提，若是有了这一笔银子，那么他可以争取一下。 看到他们的样子，覃三娘知道他们是害怕自己不买，连忙说道， “这位嫂子，你们家的红果儿味道挺不错的。之前，我已经跟这位大哥说了，自然是说话算话的，只要都是好的，我就全要了！你们过一下秤，这些是多少斤？” 知道庄户人家挣点儿钱不容易，覃三娘也不打算讲价儿，便让他们报价就可以，看这户人家都是老实本分的，想来也不会缺斤少两。 听说她要都买下，汉子的脸上笑出了一道道的褶子，即使被冷风吹着，也是通红一片，显然激动异常。他的妻子和大儿子也是一样的神色，眼睛里都快溢出光芒了。 “夫人，这些都是提前过了秤的，我再给您秤一下。一筐是一百斤，这拢共是十二个筐子，一共是一千二百斤！”汉子边说，边让自家儿子去市场小吏那边借来秤，他们家的秤实在太小，秤不了这么多。 “不必去借了，一筐一百斤是够的，我相信你们！若是我明年还需要这红果儿，应该怎么去找你们呢？” 覃三娘现如今力气增大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喝空间水的缘故，但是也不一定，那为何其他人喝了那水，却只是身体健壮了一些，后来一想，也有可能与她服用从空间后院土地上结出来的龙葵有关，难道那龙葵可以增长力气？ 总之，她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而且因为力气大了，干活都觉得轻松了不少！是好事儿！ 这一百斤的筐子，她双手一拎很是轻松，掂量了一下，绝对不止一百斤，这家人是实在的。 看到她如此轻松便能提起一百斤的筐子，一家人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夫人看起来身体瘦弱，竟然是个有力气的！ 去借用小吏的秤，是需要付租费的，听到覃三娘这样说，那汉子的婆娘高兴地答谢， “谢谢夫人体恤，这些红果儿都是足斤足两的，您大可以放心的！若是您还想买红果儿，可以到十里外的东来村，打听当家的名字就能找到，他叫冯进山，我家有十几棵老树，红果儿结的那是挂满枝头，只是不晓得今年能卖出去，好多都掉在地上烂掉了！” 说到此处，那妇人心里又恼火的很，都是自己不好，要是当初听了自家当家的，将红果儿都摘下来，那岂不是能多卖好多银子！？ 明年说什么她都要把这老果树给伺候好，这比地里的出息还要好！ 于是，冯家父子将板车儿上的十几筐红果儿全都放到马车上，纵然覃三娘想要帮忙，两人还是不允许，只说着让她休息，自个儿都是有力气的。 将六两银子递到那汉子的手中，那婆娘赶紧从汉子手中拿了一角碎银子，用牙咬了，惊喜地说着，当家的，这可是真银子！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覃三娘， “不怕夫人笑话，咱们以前能摸到银子的时候不多！” 覃三娘哪儿有笑话人家的意思，自己脱贫还没有多久呢！ 辞别了冯进山一家，覃三娘驾驶这马车去了司记，车上只留了一筐山楂，其余的全部被她收到了空间里，一来有些占地方，二来这么多的山楂，没得让自家的马受累！ “小五哥儿，我家大娃儿在哪儿呢？”小五正在前头，当然他主要是负责迎来送往，这娃儿的口才不错，虽然脾气急躁了一些，但生意好的时候，那脾气是真的好！ 看到来人，小五嘴巴一裂，夸张地笑着说道，“哎呀，覃娘子，您可算是来了！大娃儿弟弟在后院吃柿子呢！” 柿子？想不到此时竟然有柿子了？想到柿子可以做成柿饼，甜甜腻腻，丝丝香甜，真不错！估计也能卖出不少银钱！ “柿子可以做成柿饼子，不知道咱们江州可有卖的？”覃三娘询问小五，这伙计是个能通八方的。 “柿饼子？那能好吃吗？咱们江州这边估计吃不惯！”想着平时做饼子，是需要将面混在一起的，想到这柿子混着面或者是晒干再吃，都不如现在捂熟的好吃！ 想来江州肯定是没有柿饼了，看来自己又多了一条生财之道！好吧，一步一个脚印来吧，不着急。 司掌柜这几日去了临安本家，说是本家有事儿寻他，大约也要三日后才能归来。正好覃三娘可以趁着功夫，来制作山楂酥饼。 知道大娃儿喜欢吃柿子，只是想着家中的弟妹和阿嬷，也舍不得多吃，小五便将剩下的柿子打包给覃三娘，说是给娃儿们尝尝鲜！ 覃三娘自然万分感谢，又送了一些红果儿给他，让他闲来无事做点儿糖葫芦吃，这天儿冷的很，做好的冰糖葫芦放在外头，能保存很多天不会坏。 司记铺子也有冰糖葫芦售卖，只是轻易没有多少人来买，所以红果儿虽然有存货但不多。 至于为何销量不好？覃三娘一想也就明白了缘故，走街串巷的小贩儿最是喜欢售卖糖葫芦，再说这个制作起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逛街的都会在街上买一串儿，给娃儿甜个嘴儿，谁也不会想到会来糕点铺子里买。 第191章 被跟踪 纵然铺子里有红果儿，小五还是高兴地道谢！这可是铺子的大恩人，天晓得自己还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将人得罪了，幸好覃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才有了后来他们将陈记啪啪啪打脸，哎呀，真是大快人心呐！ 辞别小五，覃三娘带着大娃儿从后门出了铺子。 二人看不到的角落，一双眼睛盯着他们渐渐走远…… 陈记糕点坊，陈虞山一张脸上阴云密布，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戾气都快要兜不住了！ 他谋算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成了，想不到对方竟然还能来个咸鱼翻身！真真是气煞人也。 一会儿，管家急匆匆走到厅堂，抱拳道，“东家，司记那边有消息了！” “哦？说来听听，这大半个月都报告了多少个消息了？就没见你们找到什么正经的线索！”陈虞山冷冷地说道。 作为熟悉他的管家，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山雨欲来的先兆呢！东家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最恨就是手底下人办事不利。 “咱们的人今日在司记糕点坊后院，看到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出来，看起来对于那里十分熟悉，而且那店里的伙计小五，也就是司礼荏的小厮亲自送她们出来的，看起来很是尊敬。” 管家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接着说道，“从那那妇人的穿着来看，就是一普通村妇，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并不是和县哪户人家的当家娘子。” 说来，司礼荏虽然是庶子，但是在这和县地界儿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且不说他家族当中还有拐着弯儿的亲戚在朝中为官，就是他自己也是个擅长经营的，这些年累积了不少财富，且素有乐善好施的名头，寻常的农妇确实入不了他的眼，而那小厮也不会如此热情妥帖，甚至连前头的生意都顾不得了！ “然后呢，查到这妇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了吗？”陈虞山质问，仔细一思索，确实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回东家，说来也是奇怪，还没出城门，这妇人似乎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带着咱们的人绕起了圈圈儿。 不多时，竟然连人带车通通不见了踪影，咱们可是派出了不少人呢！” 想到这一点儿，管家也非常纳闷，这简直无异于凭空蒸发了，现在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要知道，这和县总共也没有多大，东西南北共四条大街，那妇人驾驶着马车，只能在大街上行走，小巷是万万进不去的，可是他们十几个人，在大街的两头儿都查找堵截过，硬是没有发现马车的影儿！？ 听到此处，陈虞山也面露疑惑，自家奴才的情况他算是了解的，这些年他没有少训练这些人，何况只是执行跟踪的任务，不算是什么有难度的任务，还是在和县这样小的地界儿。所以……那妇人不是个简单的，又或者是有人在后头相助！ 可是司礼荏现如今去了外地，照理说也不会参与，那么剩下的一种可能性比较大的，就是那妇人有点儿门道儿！ 那妇人的马车是往城门方向的？想通了这一点儿，陈虞山交代，“从今儿起，司记铺子那边再多加两个人盯梢儿，其他人则是去城门口蹲守，特别是对于驾驶马车的过往行人注意点儿！” 司记能起死回生，必然有人相助，令他一年来的心血功亏一篑！ 主子那边已经有些不悦了，只可惜这司家也不能得罪狠了，只能徐徐图之。 奈何主子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愣是不让他使用非常手段，否则就司礼荏那厮，怎么可能霸占宅子那么久？！为今之计，只有从这方子的源头找出线索，才能打压司记糕点坊，唯有如此，司礼荏才能心甘情愿地交出宅子。 话说，覃三娘中午有小憩的习惯，逃难路上也是如此，哪怕是休息上一盏茶的功夫。只是如今大娃的驾驶技术，还不能让人完全放心，所以覃三娘也是在车厢门口看着，以防不测。 这一看不要紧，很快便让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娘俩个被跟踪了！ “大娃儿，慢些走，别着急出城，在这几条街上打转转。”拍了一下大娃的肩膀，示意他别紧张，自己则是钻入车厢观察一番。 大娃虽然憨厚却不是傻的，特别是经过一路逃难，也遇到过几次危机。他知道，但凡阿娘这样严肃说话的时候，定然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强自镇定下来，按照阿娘的吩咐在路上慢悠悠地行驶。 后头的几个跟班儿，不明白为啥这马车竟然突然折返回去，只当是她们在寻回家的方向，便跟着向前，只是这马车已经走过了东西南北四街，却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众人也便知道恐怕是被发现了。 为首的壮汉心里那个急，这晚上还跟牡丹阁的心肝儿有约呢，这得多耽误功夫！？ 索性王管家只是让他们找到这人家住何处，直接绑了来问问不就得了，还要费这番功夫？一个柔弱的妇人外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儿能顶什么用？！便打算来个瓮里捉鳖。 见到他们纠集起来，打算将自家马车包围的时候，覃三娘让大娃将马车驶入小巷，紧接着便直接连人带马全都收进了空间。 这时，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又有人喊道，“你这个缺心眼儿的，这里哪儿有什么马车？你莫不是诚心戏弄老大的吧？！” “怎么可能，我分明看见这马车进了巷子，是吧？铁球？” 被叫做铁球的汉子，忙不迭地应声儿，“娘嘞，那不会是个妖妇吧？这么大的马车咋说没就没了捏？！” “狗娘养的，什么妖妇？！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 不理外面的兵荒马乱，覃三娘看了眼周围，空间里的后院足够大，大娃儿已经陷入昏睡状态，趁着这个时间，她将手里的种子撒在已经翻好的地上。 后院的地已经被她翻了三分之一，酌情种点儿蔬菜瓜果的就不错。 空间里没有四时之分，她打算以后再种些稻米、小麦之类的粮食作物，也不知道会不会缩短成熟时间？会不会高产？这些都要慢慢观察。 第192章 摆脱跟踪 大约过了两刻钟，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失，覃三娘估摸些人已经走了，便快速闪身出了空间，还不忘小心地走到小巷口张望一番，果然还有两人守在那里蹲点儿。 幸亏她换了一套短打衣衫，打扮成小厮的模样儿，趁着那两人不注意，侧身转进旁边的街道，之后便顺着长街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待安全出了城，这才闪身进了空间，将马车和大娃儿一块带出来。 “阿娘，咱们刚才不是在城里吗？怎得现在出城了？”大娃揉揉眼疑惑地问道，难道刚才自己睡着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怎么就突然出了城。 “刚才咱们确实是在城里，只不过我见你困了，就让你回车厢里睡了一会儿。方才阿娘让你驾车乱转，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儿？”覃三娘来了兴致，随时随地教子。 大娃已经想不起自己如何睡着的，不过他自来不是个纠结的孩子，跟着阿娘的问题开始思索起来。 “我觉得阿娘对我这样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让我们不能按照原定计划出城，莫不是有人跟踪我们？想知道我们住在哪儿？”说到最后，已经是非常惊讶外加害怕的语气了。 对于大娃来说，现如今能够安居乐业，马上会有自己的家，他不知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物？竟然被盯上？对于一个童年时代一直在农家度过的娃儿来说，虽然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也不受重视，但人身安全上，多少是有保障的，从未被人注意过！更别提是跟踪了！ 如今听说他们被跟踪了，大娃儿莫名地觉得恐惧。 对于孩子如今的思维方式，覃三娘觉得挺满意的，当然对于娃儿的心思，她也能理解。 “大娃分析的很到位，说明你已经可以独立思考问题了，我的大儿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只是你也别担心，咱们以后是要做生意的，说不得还要做大做强，这个过程可不是在家种地可以比拟的，人人都说商场如战场，一点儿也不假的，既然是战场自然就有人使出三十六计，君子所为固然坦荡，但又有几个是真君子呢？大部分都会使出尔虞我诈的伎俩，这还是好的！那些个恶人，纵然是杀人放火也是常见的。”覃三娘悠悠叹道。 真可惜自家没有靠山，看来还是要好好培养娃儿，若是能在科举上有所建树，哪管是有个一官半职的也好。 好吧，还是要好好培养小二！大娃儿眼看不是个能读书的，阿囡又是个小女娃儿，只有小二除了会读书、头脑也灵活！可是读书费钱呀！得赚钱！ “阿娘，这可怎么办？我完全都猜不出这是谁干的呀？”听阿娘这样说，大娃更忧郁了，他自认为不算是个聪明的，根本不懂什么阴谋诡计。 覃三娘怜爱地摸摸儿子的头，说道，“大娃你还小呢，很多事情都是经历的多了就有经验了，谁又能一开始就什么都懂呢？ 阿娘相信你，逃难路上，你坚定果敢，是阿娘和阿嬷的好帮手，是弟弟妹妹的好大哥。回头阿娘给你本兵书，这还是阿娘偶然机会得来的，到时候你参详一番，定然有收获的。” 记得空间里有好几本兵书，商场和战场也没啥区别，兵书是可以通用的，到时候扔一本三十六计给儿子，让他慢慢研读。 听到阿娘如此直白地夸奖自己，大娃腼腆地笑了，只是那合不拢的嘴角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不过，这到底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娃儿，不一会儿就开始思索起来，自己和阿娘为何会被跟踪，以及今日的点点滴滴，试着分析起来。 “阿娘，我想了一番，咱们是在出了司记之后被跟踪的，所以有没有可能，咱们的踪迹是在出司记后门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至于原因？定然与您卖给司记的糕点方子有关，那些个人莫不是司记的老对头或者是司掌柜的仇敌？” 大娃越说越兴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来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是如此让人有成就感的事情！ 这也是覃三娘想的，她给司记提供方子，店铺的生意自然会逐渐好转，那些老对头这是坐不住了！莫非是陈记？ 不过，被盯上也是早晚的事情，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跟司掌柜合作还算是愉快，之所以选择跟他合作，是因为覃三娘知道他心思清明，断然不会做以次充好，缺斤少两的事儿，这样的人都是知恩图报的！ “哦，大娃你说的挺对的，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覃三娘想到以后需得换个装束进城，另外买头牛，将马换掉！ 如今虽然牛价格贵重，但比起马来，还是要便宜一些，且牛的用处也很大，可以耕地、运输货物，也是很体面的物件儿了。 大娃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回道，“阿娘，若是这样，我们就要小心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这段时间不如就蛰伏在十里沟吧？过了正月，这伙儿人就应该都散了。” 覃三娘也不那想惹是生非的主儿，自然是同意儿子的意见，如果需要见司掌柜洽谈合作的事情，她自己一个人也足矣，自己乔装改扮一番，晾那些贼人也无法。 只是家里的盖房的事宜应该快点儿提上日程了，否则还真是没有安全感。如今天气还是有些寒冷，来年二月，便可以盖房了。 当然，如果对方不依不饶，覃三娘也不是好惹的，分分钟让他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覃三娘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午时过后便回了家。 虽然还有一日才过年，刘氏等人却热火朝天地忙活着， 这可是除夕！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预示着新的一年开启，旧的一年过去。 至于年夜饭，几家人打算一起吃。 今年，各家当下都安定了，但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如意，缺丁少口也是有的，在一块儿热闹热闹，也好过自己个儿孤零零地对着月光叹息。 除夕那天上午，刘氏组织大伙儿一起大扫除，将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的极为妥帖，年后还要住上一段时间，等盖了新屋搬进去，最快也要几个月以后了。 第193章 春联忙过年 覃三娘穿着新衣站在窗前，看着娃儿们在院中嬉戏打闹，内心深处对以前亲人的思念也被冲淡了些。 昨天夜里还想着，也不知道那边是不是在过年？想起公墓里的墓碑前看望自己的父母和哥哥，莫名地有些心酸。 “阿娘，今日何先生要写春联，让我们同去练字。”小二兴冲冲地跑过来说道。 以前家里的春联都是要买的何先生说了，若是谁的字好，就可以写福字！小二的字一向都是不错的，想到家中的门上都能贴上自己亲手写的字，尽管只是个福字，那感觉也是简直了！ “那就去吧，小二的字最是不错！”覃三娘点头笑道，“阿囡和阿织的字也是不错的，不过你们大哥呢？” 大娃儿这孩子是真的不喜读书，宁愿去捡柴挖菜，也不愿意去何秀才那里写字。 覃三娘不是个不知变通的，若是他真的不喜欢读书，也没必要逼着。毕竟每个娃儿都有自己的长处！大娃的长处显然不在读书这一块儿，若是逼得紧了，孩子产生逆反心理可就不好了。 “大娃哥跟着我阿爹去山边去了，说是看看能不能逮到兔子。”阿织接话，一板一眼的回答，“婶子放心，我阿爹会护着大娃哥的，他们走的时候天还早着，就没跟你说，不过阿嬷是知道的。” 阿织这个小女娘是个心思细腻的，很多时候，覃三娘觉得完全是她在带着顾青山的节奏，这娃儿是个有城府的，完全不像他们农家走出来的孩子，说是官家小姐也不差些了！ 就像这番话，既为大娃和阿爹开脱了，也变相地表示尊重自己，实在是个滴水不漏的！作为一个八九岁的女郎，若不是生在农家，应该会是个妥妥的大女主！ “好的，婶子知道了。有你阿爹在，我是再放心不过的了！行了，赶紧去写字吧，否则晚了，就让阿哲抢了先！” 听到这句，小二点头嗯了一声，飞也似的出门去了。 刘氏笑呵呵地看着娃儿们跑来跑去，以往过年都是她自己，清冷孤寂的感觉也只有自己知道。那个时候，年过与不过，都是没差别的，看到人家一家团眼欢声笑语的时候，自己的孤单感会更加明显。 没想到逃难以后，自己还能过上这样热闹的日子，今天她需得手脚麻利地准备年夜饭，大女她们虽然也会做，但很多菜还是得她亲自动手。 “阿娘，你也莫要劳累，索性只是个年而已。前些日子司掌柜送的年礼你看到了吗？不是有很多吃食点心，都能拿出来的。” 看到阿娘从早开始，脚不沾地地在忙活，覃三娘这个懒虫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刘氏手里的活计不停地正在熬煮浆糊，待会儿是要用的，贴门神，贴春联，今日上午就得除旧换新颜。 没有胶水便用浆糊，浆糊需得白面儿来煮，对于刘氏来说，这种事驾轻就熟，熬煮过程虽然简单，但是也要不停地翻动，以免糊锅，这样一锅的浆糊就白费了。 “我知道，你放心！”也不知道大女和人家掌柜做了什么买卖？这掌柜前些天便送来了一车的年礼，可把她给吓呆了。 饶是覃三娘，也不得不说这司掌柜是个会办事的！送的礼也是实用的，比华而不实的好太多。 里面有成匹的布料，都是细棉布的，有纯色的和带花纹儿的，男女老少都考虑到了，在这乡村也不至于显得突兀。 笔墨纸砚三套，许是知道她们家有读书郎，纵然没有，这些东西覃三娘也是用的着的！ 更别说其他的吃食，各色点心、蜜饯、糖果，几十斤的腊肉，一大包茶叶、枣子，还有一条大火腿…… 小五一口一个老夫人，喊的刘氏眉开眼笑，胳膊都快没地方放了。直到临走之时，又塞给他两小瓷瓶辣椒油让他拿回去下饭！ “小五，这是婶子家自己做的，拿着尝尝，平日里没有胃口，用这个来下面吃，辣辣的，开胃地很嘞！以后没事儿就多来婶子家，千万别客气。” 小五眼圈儿都要红了，他是东家买来的，虽然自小就跟着东家，东家对他也好，但心里也希望有亲人关心，有娘亲唠叨，这老太太真的太能戳人眼泪了。 虽然嘴上答应，刘氏还是忙忙碌碌的，这怎么能随便过？这可是年呀！大难不死之后还能过个年，那真是祖宗保佑，神仙眷顾了！ 覃三娘见她兀自忙活，便由着她去了，这阵子阿娘的身体明显比之前好很多，许是安定下来，又日日忙碌的缘故。 吴春花母子一大清早就就去村头儿的大石臼打糯米年糕了，胖丫力气大，这些个小事儿难不倒她。 十里沟这里，年夜饭都离不开年糕。 胖丫她们所在的北地，过年也是要吃年糕的，只不过是黄黄的黍米糕，黏黏的黍米混着糯米磨成粉上笼屉里蒸，一层一层的，里面加了甜甜的红豆馅儿，变得十分有劲道。 也有的做成成年男子巴掌大的长方形块状物，上面用香菜和红枣做成植物的图案，取一个步步登高的好彩头，是除夕夜供奉先祖的不二之选。 想到空间里的土地还没有开垦完，覃三娘赶紧进屋，闪身进了空间。 超市里吃吃喝喝的虽然已经消耗了一半，剩下的也就是些糖果、油盐酱醋和方便食品，水果也有一些，她不怎么舍得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种出来，而且这些水果看起来多，实际上并没有多少。 除此之外，一些日常消耗品，像卫生纸、香皂、洗衣粉一类的倒是还有不少，足够她自己用了。 剩下的家居小物件儿以后肯定是有用的，至于镜子呀、玻璃杯呀、暖水壶呀、热水袋呀之类的，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以后都是用的着的。再次清点了一次物资，确定都没有少，覃三娘这才松了口气，这哪儿是简单的物品，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存活的底气！ 又去到自己的卧室，这里存放着一些贵重些的物品，比如燕窝、灵芝和各种说的过去的护肤品，只可惜这超市里没有珠宝店，否则她的剧本就得改写成开局逃荒也不怕，千亿物资扛过去呢！ 第194章 年糕 复又一想，若是那样的话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老天爷这也算开眼了，最起码没让她身无长物的穿过来！她还有许多书，那些个书里人文异志、山川地理、四时耕种、器具冶炼等均有涉猎，想到无论以后她走到哪儿，都能带着这些书，覃三娘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宝典！ 对了，之前说了要给大娃儿找一本兵书，阿娘说的话自然是要兑现的。认命的收拾吧！ 这一翻，竟然发现了一本《齐民要术》，她那个时代保存的最为完整的农书。 逃难路上夜以继日，根本没有时间细看一番，这回真的成了农妇，怎么着也要研究一下了！ 她还记得高中时期，带着眼镜身穿中山装的历史老师，絮絮叨叨地说，这齐民要术乃是农家巨典，系统地总结了黄河中下游地区农牧业生产经验、食物的加工和储存、野生植物的利用，甚至对于耕作的基本原则、播种的日期选择、种子的处理、留种和储藏技术等都有记载，有了这本书，她有信心可以做一个优秀的泥腿子了！ 更令她惊喜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其他农书，保罗了农桑通诀、百谷谱、农器图谱，兼论南北农业技术，对土地的利用方式和农田梳理叙述详细，对各种农具也有广泛的介绍，除此之外，竟然还有放火建筑和活字印刷术的详细介绍。 这简直了！是古代生存百科锦囊呀，若是建造房屋的话也可以用的上的。 看了一会儿书，觉得腹中空空，她便随手取了一块巧克力吃下补充能量。顺便起来活动筋骨，后院里，在她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共大约两亩土地。再往外围便是一片白雾，这应该就是未知区域了！ 她也曾耐不住好奇往里走了几步，只是周边都是浑然一片，担心迷失了方向，只好赶紧撤出来。不过，倒是没发现什么洪水野兽，里面应该是安全的，或许是未曾进化出来的区域，索性就当看不见，先种地再说！ 对于未知世界的好奇和恐惧，也是促使覃三娘想要不停拓展空间的缘由，任谁都会这么想的，所以，下一步的计划便是多赚钱买玉石升级空间。 好在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之前她随手撒下的种子，经过几天的时间，竟然已经长出了嫩芽儿，那叶子肥肥嫩嫩的，看起来就是吸饱了营养和水分。纵然成熟进程不能加快，这样好的长势也不愁收获率了。 上次播撒的有红豆、绿豆、黄瓜和南瓜之类的，看到如今这些作物长势很好，再也没什么纠结的，她打算将剩余的田地开垦出来种上粮食。只要空间里能出产粮食，就不愁没有吃的了！ 没有耕牛，她只好认命地拿起锄头，开始慢慢刨吧！好在这地不算干硬，是松软的黑土地，最适合种植庄稼的，覃三娘打算种上玉米和小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回头一看，竟然将剩下的土地全都刨完了！看来自己力气增大，并不是错觉，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想到此处，她大步走到院子里寻找，这处地上长了一株三岁小儿一般高矮的龙葵，这龙葵的果实黑紫黑紫的，有小葡萄那么大！ 覃三娘认得草药，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龙葵！龙葵果实属于浆果，是可以吃的，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既然有缘见到空间神果，怎么能暴殄天物？当然是要摘下来塞进了肚子里，总归是空间里的东西，难道还能谋害主人不成？！ 果实还是很多，考虑到自己力气增大是拜它所赐，还哪里敢怠慢！赶紧找来一个小盒子，将上面的龙葵果实小心地摘下来，妥当地放好。至于还青些的果子，一看就是没有成熟的，只好留到下次再采摘。 之前，她认为自己突然增大的力气，是由于饮用空间水造成的，只是后来否认了这个猜测！ 首先，覃三娘偶尔会在锅里、盆里、水缸里放一些空间水，大伙儿都喝了这水，为啥只有自己力气变大？显然是不合理的。 再仔细想了一番，便是在这服用这龙葵果之后，当日晚上便觉得胸腹部一股热气在升腾，之后便是燥热难忍，猛惯了几口水才觉得好些！之后便是自己发现力气增大，就算是只有顾青山才能搬得动的石墩子，也能被她轻松地搬起来！ 这种感觉真不赖！ 在这乱世，除了屯田积粮，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武力值了！ 这几样要是妥了，还怕什么？都是小意思了！ 激动过后，覃三娘便听到胖丫的呼省，便赶紧闪身出来！自己力气增大，体力突飞猛进！劳动了半天也没觉得多辛苦，精力反而更加充沛了！ “胖丫，春花嫂子，为何如此高兴？”覃三娘闻着香味儿出了房门，就见几个妇人围在一起。 “婶子，我这才知道年糕还可以这么做！”说着，胖丫便将一簸箕的年糕条放在自己跟前。 覃三娘一看，这不是年糕条吗？只是没有后世的白！这个挺好吃的，可以用来蒸煮炒烤，想想还有些馋了呢！ 吴春花和廖红英也没见过这样的年糕，以前他们北方，年糕都是大黄米做成米浆，糯米磨成粉，再加上煮好的红豆、红枣、芸豆之类的，一层粉一层米浆一层豆类，最后便成了。还有就是之前说的黄米糕，做法更为简单一些，就是黄米面做成的。 刘氏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我倒是见过这年糕，以前村上有一户人家的媳妇就是从南地过去的，每到过年的时候就做这个年糕！我还吃过呢！” 那还是很久以前，刘氏替那户人家的女人接生，那南方的妯娌便用这个年糕来招待她！ “这个味道也不错的！怎么想起做这个来了？”覃三娘问道。 “哎，十里沟家家户户都在做着呢！今日遇到阿杏了，她教我们做的呢！”吴春花笑嘻嘻地说道。 如今在十里沟，她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妇人了，其实不论南方北方，妇人们都有不少的共同话题！想说到一处并不是难事！ 第195章 记忆中的覃五郎 “我倒是更喜欢咱们北方的大锅年糕，待会儿麻烦嫂子也和我去做一锅！”廖红英拿起一块白白的、巴掌长的长方形块状年糕，悠悠地说道，“总觉得咱们的年糕吃着黏糯，芸豆的味道糯糯沙沙的！我喜欢吃那个！” “成！那又有什么难得？我和胖丫磨了好多粘糕粉，就是做你说的大锅年糕用的！还有芸豆也有，喜欢就多加点儿！” 吴春花边说边拍拍篓子，示意她们不用担心，粘糕粉已经有了！ “豆子都准备好了，在庖厨里搁着，喝口水再去做！” 刘氏昨日夜里就将芸豆和红豆泡好了，这会儿就等着煮来用。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比如准备宗族牌位。 覃三娘已经提前已经问过各家了，十里沟大部分都是姓陈的，所以陈姓自然是有宗祠的，只是其他的姓氏比如程石，则是在自家祭祖，牌位也都是自己供养的！ 覃三娘这边便只能供奉覃家的先祖，到她阿爹这一代，覃家的先祖牌位自然是由叔伯带着逃难的，至于覃家村逃到哪儿去了，她是不知道的！ 好在临走之时，刘氏去祠堂请来了自家先夫的牌位，也算是跟自己这一支留个念想，若是小儿还活着，以后可以把他们这一支传下去！ 她的小儿子一定还活着，这是做母亲的信仰，她也相信小儿子那般聪慧，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记得阿远刚出生的时候，来化斋的和尚目露喜色，说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定然能化险为夷、遇难成祥，也是因为有了这句话，覃老汉夫妇对于这个小儿是十分宠爱的，以至于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说去参军竟是连个招呼都不打，这让她这个老娘如何活呀？！每每想到此处，刘氏内心便悲痛不已！ 覃江秋的弟弟，在家族当中行五，名唤覃思远，也称覃五郎。自小聪明机智，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好到什么程度呢？在原主的记忆里，覃家村东边三十里外，有一座混元寺，这寺里的老和尚偶然见了自家幼弟一面，便执意收他为徒，教授功法，说是他骨骼清奇、百年一遇！ 若是现在的覃江秋，肯定认为那是个老骗子！如果是拐卖儿童的可如何是好！总之，定然是不去理会的！ 不过，原主和覃思远显然是深信不疑的，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覃思远就开始了日日上山的日子，刘氏却不知道这娃儿是要进山干什么，因为覃三娘瞒着她说是阿弟去山上听大和尚讲经。 时下人们崇尚佛教，能听懂经书的当然都得是极为聪慧的娃娃！年轻的刘氏竟然信了，丝毫不怀疑她的儿女竟然联手忽悠她！ 不过过了许多年，覃五郎渐渐长大，成为翩翩少年，覃三娘也没看出自己这个幼弟武功能有多高深！ 只一次见他施展功夫，也是在他准备离家之时为了让她安心。月色下，少年身穿粗布短打衣衫，浓密的头发全都束在顶上，一丝乱发也无！以树枝做剑，月光下黄叶跟着树枝飞舞，原主不懂，那叫剑气！若是江湖人士看到，定然会称赞一句，少年好身手！ “阿姐，今日来见你，恐怕是要分别了！师傅让我去边境参军，家国不稳，想来也是建功立业的好时节，我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和阿娘。”少年说到此处，语气明显哽咽了一下，看到阿姐探寻的目光，方稳定了声线，“阿姐，此一去山高水长，请你一定要好好保重！阿弟定然要为你们挣来前程！” “非去不可吗？阿娘可知道？”原主心下慌乱，她知道，幼弟自小就是个主意大的，只要是他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甚少能动摇他的心思。不过，时下动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参军无疑是九死一生。她不想要荣华富贵，只想要一家人齐整健康！ 显然，覃思远是不会给她这种机会的，自家阿姐他拿捏的透透的，迅速调整心态，覃思远笑着对原主保证道，“阿姐，我自来都是遇难成祥的运气，就算是战场险恶，肯定也是无事的！阿姐莫怕，只是我走后，阿娘那边还需要阿姐多多照拂。” 紧接着上前一步，将头抵在原主的肩上，轻轻说道，“阿姐，此事非同小可，我非去不可！若是国破了，你们就都不在了！” 就是这一句，让原主想要阻止的话生生噎在肚子里，阿弟有自己的志向，不应该因为她们而埋没。 于是，擦干眼泪拍了拍覃思远的肩膀，像小时候一样拢了一下他额角的碎发，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思远，你长大了，若是觉得对的事儿，你就尽管去吧！阿娘那边你放心，只要我得空，就过去陪她，只是你要答应阿姐，遇到任何事儿都要沉下心仔细想想，我和阿娘还在等着你归家呢！万不可冲动行事，保命要紧！” “我晓得，阿姐你放心，我还要给阿娘挣诰命，给你和外甥们挣个前程！姐夫那边我倒是没啥不放心的，就是你那个继婆和妯娌，都是心思不正的，你万万小心！若是可能，与他们分家是最好的。这事儿我也同姐夫商议过了，他也答应了，只等合适的机会。”覃思远皱眉说道。 阿娘那边自然会有叔伯的照拂，加上这些年在村里的口碑和辈分，还是不担心有人捣乱的，阿姐这边却有些不定因素，姐夫为人忠厚但不够变通，那继母秦氏和妯娌却是在一起沆瀣一气，阿姐虽然聪明，但总归是逃不开世俗礼教、孝字当先，若不是律法不容，他恐怕会生出将秦氏等人整治一番，让她们再也不能出来蹦跶的心思。 只能悄悄找来大娃这个外甥，告诉他若是以后发生什么变故，就劝说你阿娘先离开王家，去覃家村找阿嬷，就算是逃难也要和王家人分开。 阿娘那里还有几十两银子，几个人若是能跟着覃族人一起逃难，说不定还有活路，可若是跟着那毒妇秦氏，那是半点儿活的希望都没有！只希望他能够早点完成老和尚的嘱托，快点归家，若是家人真的去逃难了，到哪儿去寻呀！？ 不管如何，覃思远说走就走，快的让原主觉得莫不是做了一场梦！ 第二日硬是抽了空闲回到娘家，看到阿娘通红的眼眶才知道自己没有做梦！ 第196章 除夕夜祭祀 看到大女的那一刻，刘氏便知道，儿子参军这件事儿，她是知道的！留下的信也被交到族公手里，族公让自家的小儿子给她念了！族公感叹，五郎是个好样的！刘氏你生了个好儿郎呀！ 可刘氏自己恨不得嚎啕大哭，她不想要好儿郎，只想要个能在身侧的二儿呀！ 刘氏并没有埋怨大女没有将她阿弟给拦下，因为没人比当娘的心里更清楚，就算是她这个阿娘，也是拦不住那皮猴子的！只能细细地问了，临行前五郎说什么了？交代什么了？以及去干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问题。 原主自然都一一作答，其实她自己知道的也很少。这时候，原主才懊恼为何不问清楚阿弟是要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归家？为何总是被这小了自己许多岁的阿弟牵着鼻子走呢！？ 老实说，这段回忆也是前几日，覃三娘夜里睡不好，半梦半醒之间窥见的，她认为这是原主内心深处的执念。覃思远的远去，不光带走了刘氏的思念，也在原主心里种下了一道沟壑！ 不过，覃三娘却在这段回忆里，嗅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息。 首先，覃思远参军并不是一时冲动，可能是要执行一个任务，完成一个使命。其次，此次远行，肯定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数，否则依他的意思，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或者应该早就有信儿带回来。那么或许覃思远早就知道边境不保，北地会动乱，自家人或许也得逃难，但为何他没有及时归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给绊住了？这恐怕是最大的可能，否则依他的心思，定然不会置家人于不顾的。 不管如何，原主的阿弟看起来不是个混账的，必然不会贸然地就去边境参军。既然继承了人家阿姐的躯壳，若是以后有门路，覃三娘还是会去寻他的，希望在此之前，他都能好好地活着。 莫名的，覃三娘觉得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定然是靠得住的！ 说回祭祀的事情，刘氏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当初若是能坚持与覃族人一起走，自家老汉或许不会这样孤单。 但是自家的外孙都是王姓人，闺女也是出嫁从夫，利用极短的时间考虑了一番，刘氏觉得自个儿一个人受委屈，比自家大女和娃儿们受委屈要好的多！便同意和王家人一起上路了！ 何况，覃族人也有偷奸耍滑的，再加上逃难路上艰苦异常，也不比跟着王家村人好上许多。就那些个恶妇人，自家大女还没说要跟着一起走的时候，就开始阴阳怪气的，说是出嫁女的生死她们才不会管！ 刘氏担心自己护不住大女，护不住外孙！她原本想着，任她秦氏再怎么不是东西，终归老王家还有王老汉，几个娃儿都是他的亲孙，怎么可能不疼？！后来证明，在灾难面前，任你是牛鬼蛇神都能给炸出原形！ 王老汉听了自家婆娘的枕边风，舍弃了大女和几个孙子女。刘氏也曾懊恼，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莫不是大女执意要带着自己的缘故，后来一想也不尽然，那王老汉和秦氏就是一对心思恶毒的，是诚心不愿意带着她们，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按道理说，大娃几个都要祭祀王家的先祖，只是他们阿爷如今生死不明，阿爹也只是个衣冠冢。我琢磨着，就在家里立个大郎的牌位，让几个小的逢年过节的拜祭一下，烧点儿纸钱，也省的他们阿爹在那头手头儿紧巴！”刘氏小心地说道，时不时地看下覃三娘的脸色。 这王大郎虽然故去了一年有余，但活着的时候对大女还算不错，两个人也是有些感情的！故而，虽然刘氏心里因为小儿子的失踪难过不已，也要顾及大女的心思，不愿露出悲痛的心思，免得她伤心！ 覃三娘会伤心吗？当然不会！王大郎叫什么来着？然后生辰何时来着？她表示一概不知。好在之后刘氏说，这些都不要紧，给大郎先立个牌位就好了。 胖丫母子更是简单，吴春花的父母兄弟都逃难去了，至于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和前夫在路上就分道扬镳了，现如今立了女户，就不再想这祭祀一事了，她相信自家阿爹阿娘还健在呢！早晚都是会相遇的。 顾家和何家都是带着牌位出来的，早就供奉起来，就等着除夕夜上供奉了。 供品各家都是一起做的，年糕、橘子、糕点、稻米干饭，象征着来年节节登高、大吉大利！ 除夕夜，祭祀。 摆放着香炉的案板跟前，刘氏点燃了三根香，嘴里念叨着，礼请祖先前来广受香烟，紧接着，嘴里念念有词，大娃说是阿嬷在念往生咒，这个要念上七七四十九遍呢！ 好不容易念完咒，又开始给牌位烧纸，每烧一张念一句阿弥陀佛，这样才算是完成了。 除夕夜，大伙儿围坐在一起。 饭桌上，上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菜，红烧鲤鱼、红烧肉、白切鸡、红烧猪蹄、糖醋排骨、凉拌白菜心猪耳、老醋花生、梅菜扣肉、腊肉切盘，除此之外，还有妇人们准备的饺子，白胖白胖的大饺子，皮儿薄馅儿大，是年夜饭的重头戏。 “阿嬷，今日的饺子是什么馅儿的？”自从上次吃了饺子，阿囡便很难忘怀，她觉得自己最喜欢吃的便是饺子了！ 对于软糯的小外孙女，刘氏打心底疼爱，就跟自家大女小时候一个样儿，最是喜欢吃饺子。 “阿嬷包了白菜肉馅儿！白菜都是取的白菜心儿，吃起来很鲜嫩，大伙儿都赶紧尝尝！” 大伙儿在一处吃饭，虽然没有太多的规矩，但也知道刘氏是长者，平日里对大家多有照顾，所以素日也是刘氏先动筷子，其他人才跟着动起来。 “为什么是白菜馅儿呢？阿嬷为何不包芹菜馅儿？”何明哲歪着脑袋问为什么，那样子像极了喜好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好奇宝宝！ 这个，刘氏想说老辈子的人都是这样做的，一来冬日里没什么新鲜蔬菜，二来恐怕是没有多少肉的缘故，多少加点儿添个荤味儿就好！ 对于小儿随时随地询问为什么的做法，何秀才也很无奈，但看到那忽闪着的大眼睛，也知道他确实好奇，便耐心解释道，“白菜取百财之意，意味着来年咱们能生百财！” 第197章 汾酒 何明哲：哦，原来如此，阿爹说的他懂，百财自然就是很多很多的财富，这个确实不错！ 刘氏：难道是这个意思？秀才公果真不一样！她还以为是冬日里没有菜！ 几个娃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确定了什么东西，然后开始埋头苦吃！害得覃三娘等人十分担心，他们几个的小肚子会消化不良。 刘氏倒是不担心这个，说是一会儿娃儿们还要去放爆竹，蹦蹦跳跳也就消化了。只不过不要光吃饺子，没看到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吗？ “罗欢，你也来，大伙儿一块儿热闹，你也不必拘束。”看到罗欢去点了灯笼、关了院门，覃三娘赶紧喊他，她是现代人，倒是不在意这些个规矩，刘氏他们也只是普通农家出身，万万不适应有人服侍的日子。 “不用了，覃娘子，我先去灶房看看柴火，你们先吃，待会儿我再吃就好！”罗欢笑着回应。 想到若是自己爹娘兄弟姐妹俱在，也是这般热闹！只可惜现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还活在这世上，本来他万念俱灰，打算一死了之，也好去寻亲人，奈何老天偏不让他如愿，愣是被何秀才买了回来。 说起来，自己真的是够幸运的！ 这家人本来也是逃难过来的，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没什么规矩，家里人都是顶顶和蔼的。 而且那覃娘子和姓顾的壮士都是身手不俗的，至于最厉害的，他认为是不声不响的何秀才。 罗欢知道他胸中有丘壑，虽然足不出户却能知天下事，叔父所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应该就是如此吧？！若是一开始，自己是迫不得已做了家奴，那么这会儿他便是真心要做家奴，只有何秀才再进一步，自己才能鸡犬升天，也有了报仇的筹码。 “罗欢，灶房的火都熄了，你莫要担心！既然覃娘子都说了，你就赶紧过来吃饭，咱们家也没这么多规矩！”廖红英笑着说道，对于丈夫带回来的这个小子，刚开始她还有些不适应，现如今却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罗欢虽然只有十四岁，却是个非常有成算的！平日里，大儿交给他照看也放心，另外，若是过几年相公出去赶考，也能给明哲当书童，若是书院里有了罗欢在侧，她便没什么担心的了。 听到主母这样说，罗欢只好点头应是，赶紧在一侧坐了下来！ 大人们则是不慌不忙地开始吃饭、喝酒，这酒是覃三娘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汾酒，何英远和顾青山尝了一口，纷纷称赞，这酒够劲！ 何英远若有所思，这酒说是覃娘子自己酿制的，若是如此，这手艺真的是很难得了！饶是前世，他也是在宫中饮宴的时候，才喝过如此好喝的酒。 “覃娘子酿酒的手艺竟然也是如此不俗，这酒入口绵软、落口甘甜、回味悠久，是好酒！不知道是否打算开个酒坊，否则这手艺真的有些浪费了！” 覃三娘也不是没想过要开酒馆，但是他们现在无权无势，纵然自己有酿酒的方子，但如果这样贸然行动的话，恐怕会摔个大马趴。 “覃娘子莫非是觉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英远看覃三娘的脸色，瞬间便明白了她的顾虑。 覃三娘点点头，“何兄，咱们初来乍到，若是太过扎眼，也怕是不妥！另外，娃儿们说不定都要走科举，若是影响到娃儿的前程可如何是好？” 作为阿娘，覃三娘觉得小二是可以去考个童生的，所以唯恐自己做生意影响到娃儿的前途。当然，她也有自己的主意，比如找个合适的合伙人，然后由别人出面主持生意，自己则在暗处收银子就行。就比如和司掌柜，和蓝耀，但这两个人目前来说都不是合适的人选，不足以让覃三娘冒险。 司掌柜在这和县虽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只是个不被家族重视的庶子，受制于大家族。相对来说，蓝耀是家中嫡子，主动权更加大一些，但是太过年轻，覃三娘还要再考察一下。 “只要覃娘子想去做，定然是能做到的！”何英远不徐不疾地说道，这江州城再过一年就要变天了，和县也是如此。如果能跟新来的知州搭上关系，开个酒楼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何英远话里有话，覃三娘自然必须接过这个橄榄枝，“那依何兄，咱们该如何办呢？” 这个咱们用的很是巧妙，自然而然地将何英远拉在合伙人的行列了！ 只是覃三娘想不通，为何何英远有了这么多的资产，还是想要挣钱？难道真的是财帛动人心，贪心不足蛇吞象？但依这人平日的做派，又完全不是爱财的模样儿！男人嘛，除了财，那便是权了？！看来，以后还要好好观察一番才好。 一听这话，何英远的嘴角也不由地有了个向上的弧度，显然心情愉悦。 “覃娘子不必着急，目前还是要稳扎稳打，先把粮食种好！如今天灾人祸，好不容易有片刻喘息，自然要屯粮！若是再遇上什么战乱灾荒，也能安然度过。” 刘氏在旁听到此处，很是赞同，“三娘，秀才公说的很是！咱们吃了没粮的苦，这粮食一定得种起来！” 吴春花也跟着不住点头。 顾青山虽然可以打猎，但粮食价儿贵，打来的猎物根本换不了几斤粮食，所以也知道粮食的重要性了。 虽然不能完全了解何英远的意思，但这话里有一个重要的信号，那就是江州恐怕也会缺粮，所以要屯粮！？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说到这里的时候，对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何兄说的有道理，没粮食的滋味儿大伙儿真是受够了，自然是要多屯粮的。” “覃娘子做事自来稳妥，富贵显赫只是早晚的事！”何英远自恃多活一世，阅人无数，覃三娘这样的人，稳妥谨慎又实力雄劲，乱世于她而言，或许并不是坏事！ 见覃三娘目露思索，何英远也不着急，江州出现涝灾是在两年后的夏日，时间离的尚早，只是不知道是否会出现偏差？年后他便打算着人收粮，这也是他将罗欢留在身边的原因。 罗欢作为一个合格的大管家，衷心程度自然不必说，是他能够全心信任的人之一，到时候依旧可以委以重任。 第198章 扑克牌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众人的心情，娃儿们还是乐呵呵地吃了个肚儿圆，饭后便去玩爆竹了。玩累了，便跟着大人一起守夜！ 几家人打算在堂屋里守夜，过了子时，还要烧香烧纸放爆竹！ 无聊的守夜环节真的让人分分钟都难熬，想到以前还可以看着春晚或者刷手机追剧，通宵也不算是什么难熬的事儿！可在这娱乐项目几乎为零的地方，简直是空虚寂寞冷！总不能聊天聊到天亮吧！也没那么多话呀！ 覃三娘想了想，便转身从空间里拿了扑克牌出来，说这是在江州得来的好物件儿！又将玩牌的方法告诉大伙儿……那就玩斗地主，覃三娘唯一拿的出手的！ “这牌甚是精致，这纸张也很好！”何英远摸索着纸牌称赞道。 大盛何时有这样高规格的纸张了？上面的画颜色艳丽的让人惊心，摸了摸也不会脱色，难道是印上去的？这不是现如今的技术能够达到的！难道是海外番邦的？ 不过，他也知道覃三娘不是俗人，向来能拿出好东西。何英远只觉得还是自己见识太少，上辈子困顿于朝堂，错过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大伙对于这扑克牌的兴趣都很浓厚。廖红英是见过叶子牌的，这个牌却是比叶子牌好多了！上面的图画，如相公所说，栩栩如生。 “这个牌叫扑克牌，是我在一个小贩手里买的，花了我整整五百文，这可是人家的传家宝，若不是家中有急事，肯定是不会卖的！ 咱们守夜也无事，不如拿来用用，也算是体现它的价值了！”覃三娘赶紧转移话题，生怕他们接着问下去，毕竟圆谎可不容易，索性说这是偶然得到的，至于其他的，别问她，问也是一概不知！ 刘氏看了看大女的样子，心道莫不是神仙哪里得来的？赶紧给她接过话头儿，“三娘，咱们这牌怎么玩？你阿娘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摸牌呢！” 刘氏所言非虚，他们这些个农家泥腿子，什么时候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纵然过年的这一天可以闲些，也要绞尽脑汁地准备吃食，准备祭祀，就那么点儿东西，怎么样才能做的好吃些，也是个本事！ 吴春花哈哈笑道，说是自己也从没摸过牌！不过曾经见过地主家的婆娘打马吊，那些个妇人们看起来都很上瘾，应该是很好玩的。 “对了三娘，咱们可还要个彩头？若是一文两文的还可以，多了嫂子我可就舍不得了！”吴春花如今活泼了许多，此刻正跃跃欲试，不过想到那些个赌钱的，还是有些担心输了钱怎么办，索性只好说给三娘听。 这话不需要覃三娘回答，刘氏首先就不答应了，“那是自然，咱们只是图个乐呵，要什么彩头？就玩玩算了！” “阿娘，嫂子，没个彩头没意思，不如咱们以一文钱作为彩头，图个乐呵罢了！何兄和青山也可以加入，男子也可以玩的。” 顾青山和何英远目光一对视，表示真的不想玩，那都是妇人们玩的东西，他们大老爷们岂能玩物丧志！？爷们也可以玩，不过那是在赌场里，赌注下的大，一晚上便能让人倾家荡产！ 很快，他们便知道啪啪打脸是什么意思了。 覃三娘讲完规则，众人表示听懂了，有一点两点儿不懂的1，玩着玩着也明白了。 这斗地主自然是越斗越有趣的，连带旁边的大娃儿和罗欢也看的很着迷。 罗欢曾经见过妇人推牌，只是不知道如此有趣，又或许是他没有深入研究过。此刻一看，竟然也是斗智斗勇，颇有几番厮杀的意味在里面。 起先，只有覃三娘母子，吴春花和廖红英在玩，覃三娘作为老手，自然是频频胜场。不过到后来，众人都明白了规则，这牌玩的就有些艰难了，再到后来，吴春花等人也能偶尔赢牌了。 刘氏年纪大了，打了几把就觉得累了，只好由大娃或者罗欢顶上，一会儿何秀才来替廖红英，连带着顾青山也加入了战局，就成了几个爷们的撕杀了，令人惊讶的是，在打牌这一块儿，除了何秀才，就数罗欢最厉害！ 覃三娘再次感慨，这罗欢呀，是个不简单的。 听胖丫说，他还看到罗欢尝了一口汾酒，露出十分震惊的神情，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好酒的！ 当然，覃三娘不会单纯这么想，以罗欢的年纪，应该不会喝出这酒的好坏，而且这孩子也不是个好酒的，可是他却会品酒，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娃儿大有来头，会认字算账、会品酒、懂得融汇变通，加上一脸刚毅正气的长相，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农家子。 不过，这话她是不会问的，人家不愿意告诉你，问也没有用。等到愿意说的时候，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总之，有了扑克牌，守夜不再无聊！时间过得很快！ 趁着有时间，覃三娘从空间里取出山楂，找了一块儿平滑的石头做水板，给娃儿们做了他们嚷嚷了许久的糖葫芦。 糖葫芦挂了糖霜，放在屋外，这个天气能放不少天呢！ 明日，若是娃儿出去玩，也可以带给村里其他的孩子，十里沟的娃儿都知道了他们这几个孩子的存在，又因为二娃十分大方，何明哲又是未来夫子家的娃儿，还是很能受到欢迎的。 至于阿囡和阿织，因为已经上了七岁，是不能随意出门的，好在她们是农家，并没有这么多规矩。两个女娃娃偶尔也跟着出去溜达溜达，却并不会撒野，这多亏了阿织，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刘氏对于阿织这个小娘子，那是非常的喜欢，甚至和覃三娘偷偷说了，能不能聘阿织做大娃的媳妇儿，作为长媳，稳重规矩的阿织自然是非常合适的，对此，覃三娘也表示挺欢喜的。 不过作为新时代的女性，总觉得对着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谈婚论嫁有些不合适。而且成亲可是女子的头等大事，如今阿织见的男孩子太少了，等她大一些，若是还觉得大娃不错，那她倒是可以帮一把。何况，她还不确定大娃的心思，若是大娃喜欢别样的小女郎呢？ 哎，还是算了，等他们大些再说吧！ 刘氏无奈地叹口气，心道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再说了，女子十四岁就要说亲了，你不快点儿也不怕让人捷足先登？ 第199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年初一，十里沟也有拜年的习惯。只不过，覃三娘他们初来乍到，想着过来走访的人也不会多。 凌晨时分，大伙儿就都回去补眠了，只等着第二日，去几户相熟的人家家里拜访一番，也算是融入十里沟的第一步。 比如里正家、陈更老伯家、程石家里也是要去看看的。至于黄镖头，覃三娘倒是也打算去拜访一下，询问他是否要远行，若是可以的话，能否带些本地没有的种子，不拘是什么，总归她空间里的土地上都能够种植。 想了一通来年的规划，她却是睡不着了，随着一声声爆竹响起，十里沟进入了新的一年。 哎，本以为过个年能睡个好觉了，想不到过年反而睡不着了！索性去空间里转转，喝点儿空间水，也能提神醒脑。 随意转了一圈儿，规整了一下物品，觉得外面的爆竹也放的差不多了，这才悄无声息地躺回床上，开始补眠。至于娃儿们，半上午就起来了，一个个精神抖擞，穿上新做的棉袄，欢呼雀跃地出门玩耍了！ 阿织和阿囡两个小女郎，还被廖红英绑了两个小揪揪，戴着红色的绒花，看起来十分喜庆。 “哎呀，只可惜我家没有小娘子，真是稀罕人！”廖红英对于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两个女娃儿一动一静，就像是观音娘娘身边的童子，真真是可爱极了。 听她这样一说，见周围没人，吴春花伸头打趣，“这有什么难的？让你家秀才公努力努力，再生个小娘子也不是难事。” 廖红英倒是也不害羞，说道，“嫂子，你是不知道，我恐怕是生不了了，之前生虎子的时候伤了身子，后来……” 后来又逃难，一路上担惊受怕、缺衣少粮，这身子骨儿也没法将养了。 虽然这些话她没说出来，不过作为过来人的吴春花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忙安慰道，“没事儿，你看你家虎子和明哲现在都壮实的跟头小牛似的，以后日子稳当了，你这身子慢慢也就好了！莫要放在心上，总归咱们会越来越好的！ 你看看嫂子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公婆不喜男人不爱，逃难路上竟然要被丢弃，可我如今遇到三娘这个贵人，这不也过得很好，比起跟着胖丫爹一起憋屈着过，现如今的日子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每天一睁眼就有事儿做，我便觉得活着真的有意思、有意义。” 看到吴春花眼里噙着泪花儿，廖红英觉得心头的酸楚蓦然烟消云散，知晓这确实是她的真心实感，其实谁不是如此呢？不由上前一步握住对方的手。 “嫂子，你说的我也深有感触。我本以为妇人一生就应当相夫教子，哪儿知道竟然还能这般精彩？ 能自己驾车、自己做生意、自己当了自己的家、做自个儿喜欢做的事儿！若是以前，我真的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也只有覃娘子这样的妙人，才能如此洒脱不羁，若是可能，我倒是愿意跟你们做一辈子的邻居，一辈子的姐妹！” 廖红英说的真诚，吴春花擦了眼角的泪花，两人相视一笑，倒是觉得内心更亲近了一些。 “哎呦，笑啥嘞？乐成这个样儿？”覃三娘伸着懒腰出来，只见两个人惺惺相惜地对望，刘氏现在还没有起身，年纪大了，熬不得夜。 “笑咱们的日子过得好，跟着你有肉吃！”吴春花笑着说着，“怎么起的这样早，不多睡会儿？莫不是娃儿把你吵醒了？” 几个娃儿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刚才笑呵呵地出去了。 “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刚才几个娃娃都来给我拜年，幸好我早就准备了压岁钱，若是拿不出来，形象可就全没了！”覃三娘擦了一下不存在的冷汗，小声儿说道。 “现在莫不是去了青山那处吧？得了，那我也得赶紧回去准备起来。” “我也去。” 吴春花和廖红英赶紧回去准备压岁钱，少了什么都不能少这个，再说，如今她们日子过得不错，年前赚了不少银钱，这些压岁钱的铜子儿倒是不缺的。 刘氏的压岁钱早就发放给娃儿们了，还是在覃三娘睡着的时候，做为家中最为年长的长辈，自然是娃们最先请安的对象，发放了压岁钱，刘氏才能安心地去补眠。 下晌，顾青山和何秀才等人去了几户相熟的人家拜年，当然，像阿杏夫妇和程石夫妇也过来同刘氏拜年，同来的还有两家的小娃儿。 这还是覃三娘头一回看到阿杏夫妇的小儿大熊，听说这大熊自小就体弱，看过不少的大夫，只是没有起色。 大熊继承了何杏和陈大河的优点，一双大眼睛如葡萄般忽闪忽闪的，嘴唇嘟嘟的非常可爱，就像前世的小童星。覃三娘见了，真是喜欢的紧。 “阿杏，你家大熊真是可爱。为何不让他下来跟着跑跑？”放眼望去，只见跟大熊同岁的虎子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走着，可大熊只是看着，却始终在他娘的怀里不曾下来。 “不瞒你说，覃娘子，我家大熊现如今还走不稳当呢。我和大河也担心他走路的时候，若是犯了抽搐的毛病，那可不得摔在地上，摔坏了可咋办？” 何杏知道覃三娘是个有本事的，听过吴氏说起在路上救了她们的事情，本来在村人跟前非常避讳提起自家儿子病症的何杏，这会儿却是没什么隐瞒的，全都告诉了覃三娘，包括犯病时候的表现，两眼上翻、双臂屈曲、甚至有时候口吐白沫、神志不清，至于多长时间犯一次也不打准。 这不就是小儿癫痫合并佝偻病？ 小儿癫痫也不是无药可治，古代医书当中记载颇多，只是覃三娘不是资深专家，还是小心为上，不过佝偻病她却是能治疗的，适当补钙多晒太阳就好了。 见他们担忧的模样儿，如今有了三个儿女的覃三娘也颇为感触。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200章 小儿痫症? “大熊是否不经常晒太阳？另外夜间是不是有睡眠不安，辗转反侧，容易哭闹或者是易惊的状况？” 何杏与陈大河对视一眼，俱是惊讶，问道，“覃娘子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我家大熊确实有这些个情况。可小儿不都是如此吗？我还以为大熊只是比普通的娃儿爱哭闹一些，可能天性如此，村里的阿婆也说这是夜哭郎，长大了便好了。难道有什么不妥？” 不妥，当然是不妥了！ “大熊的这些情况，还有鸡胸，哦，就是前面的胸部有些凸起，对，这可以摸到。都是缺钙造成的，你们平时要多带着他晒太阳，多给他熬些骨头汤喝。” 何杏夫妇急忙摸了一把小儿的胸部，娃儿胸部骨头确实往外凸起，没想到这竟然是有因可寻的，如果大熊的病都是因为吃食营养不够，岂不都是他们夫妻的责任？夫妻两人心中一紧。 陈大河赶紧起身，拱手道，“覃娘子，您见多识广，能不能给我们夫妻指条明路，救救我家大熊？我们全家人定然忘不了您的恩德！” 眼见这汉子的眼圈儿通红，竟是要给她跪下的模样儿。旁边抱着娃儿的何杏也是一脸的期盼，覃三娘赶忙虚扶了他一把。 “你们夫妻万万不必如此，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说来也应该守望互助，阿杏和陈更老伯帮助我们良多。这佝偻病我还算是有些心得，每天上午和下午，要带着娃儿出来晒太阳，大概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另外每三天喝一次大骨头汤，熬煮的浓浓的那种，小儿也是愿意喝的，像我家娃儿每次都能喝两大碗。” 想到空间里还有小儿的咀嚼钙片，也是时候拿出来了，“还有，我这里有些小儿补钙的营养品，每天吃一粒就可以。” 说着，就见覃三娘从袖兜里取出来一瓶钙片，怕他们怀疑，便解释，“我家娃儿也经常吃一颗，能强壮筋骨。这个甜甜的，小娃儿都喜欢吃呢！” 逃荒路上日子艰难，别说娃儿，就算是她和刘氏也是缺钙的，于是覃三娘便经常让家人吃上一点儿，弥补一下钙的不足。 之前的塑料瓶子已经被她换了瓷瓶，这时代可没有塑料。 何杏颤抖着手接过来，瓷瓶看着很是白净，一丝杂质也无，她怕家里拿不出像样的谢礼。不过想到儿子的病，还是握紧了。 “多谢覃娘子，我知道这个药肯定价格很贵，不知道要多少钱？” “是呀，覃娘子，我夫妻二人就这一个娃儿，不管多少钱，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是要得，不能让你垫付银钱。” 陈大河妇唱夫随，他们不是那不知礼的人家。只是，那看起来就很名贵的瓷瓶，他有些不确定，只怕自家砸锅卖铁，也不一定能买得起？ 战乱年代，除了粮食之外，药品便是最珍贵的，所以才有了他们夫妻打算砸锅卖铁一说，这也是为何因为大熊的病，全家人节衣缩食的原因。否则，按照陈更老汉的英明，加上全家都是壮劳动力，万不能过得如此艰难。 覃三娘粲然一笑，心想，这阿杏家里确实都是实诚人。 “这些都是我自北地带过来的，因为要逃难所以准备了许多。你们也不必给钱了，就当是我送给大熊的见面礼，这不也过年了吗？让你家大熊给我拜个年不就好了？” 何杏夫妻一愣，没想到人家覃娘子如此大气！ 还是陈大河反应快些，急忙从婆娘手里接过儿子，对着自家儿子说道，“快，大熊，赶紧给覃娘子拜年。祝覃娘子过年好。” 大熊倒是个听话的，虽然不知道阿爹阿娘为啥这么激动，但是拜年他还是会的，昨日已经在家学过给阿爷拜年了。 小小的一团儿，很是顺溜地跪下，磕头，“覃娘子过年好，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嘚，这是把她当做他阿爷了。 覃三娘赶忙让他起来，给了他两个大钱做压岁钱，“得了，这是婶子给你的压岁钱，给我拜年的小娃儿都是有的，你赶紧去和他们玩吧。” 何杏夫妻还想推辞，就见覃三娘一摆手表示不必在意，“只是两文钱而已，给娃儿们乐呵乐呵，不值当地收回来。对了，大熊偶然的抽搐，我瞧着你们描述的模样儿，莫不是小儿痫症？” 因为不确定这时候到底有没有这么一说，她才如此询问。 何杏和陈大河面露疑惑，表示从未听说过这个名称，自然也不知道癫痫是什么。 “覃娘子，那是什么病？可以治好吗？之前咱们在和县看过，可是大夫没说出什么来，只说是去州城找更好的郎中。” 小儿癫痫，在古医书中便有记载，这大盛虽然是架空的朝代，但于医术一道，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这小儿癫痫，当是能治的！ 正巧端着点心过来的刘氏，听到他们的谈话，便说道，“这小儿癫痫自是胎里带的胎病，阿杏你怀大熊的时候，是不是受到了惊吓？” 活了半辈子的刘氏，作为渡生婆，看过的新生儿不知凡几，这癫痫便是胎病，她见过的。 “婶子说的是，当是怀大熊的时候，正巧赶上城里乱了，山匪来村里抢粮，我更是惊惧不已，跟着大伙儿往山里躲藏，难道是那会儿受了惊？这便是大熊得病的根源？” 那山匪着实可怕，直到现在，何杏想起那山匪凶神恶煞的模样儿，竟也能吓出一身冷汗！ 十里沟人人自危，如今，若是有哪家的娃儿不听话，大人便会说，哭什么哭！若是把山匪引来，一定会把你抓到山上，当小猪给烤了吃！是以，就算是娃儿也知道，这山匪简直堪比洪水猛兽，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听她这样一说，刘氏点点头，“那就没错了！这病八成就是当时你惊吓的结果，大熊在胎里受了惊吓，出生以后就成了痫症。” “婶子可知道，这痫症该如何治？” 陈大河也顾不得什么了，也不在意刘氏乃是一乡村老妇，根本不懂得医术，所谓病急乱投医，他赶忙起身询问刘氏。 第201章 灶心土与寡妇床头灰 刘氏在凳子上坐稳，忙摆手示意他坐下。 “我听我们那里的铃医说过，这小儿痫症也不难治，要找三年以上的灶心土，取上二三两，文火煎，滤过澄清之后多喝几次，慢慢也就好了！” 估摸着年轻人也不知道灶心土是什么东西，也不待他们询问，刘氏接着答疑，“这灶心土便是咱们垒灶的时候，锅底中心的泥巴，三年以上的灶心土取出来，一定是结块的那种才好用。 将表面的焦土给打去，剩下的便是灶心土了。不过这里面有什么机锋？实在是老婆子也不知道的，只知道这灶心土经过成年累月的烘烤，燥性大减，最是温补。 娃儿不是受了惊吗？也许这么一来，就能把惊给驱出去！ 反正是我见过被这个方子治好的娃儿，你们也可以试试，索性只是费点儿灶心土，也没什么大不了！” 何杏夫妻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喜悦，这灶心土绝对是最容易得到的药材了，根本不要费一针一毫，顶多是费点儿功夫跟人力，像他们这种人家，最不值钱的就是力气了！ 至于覃三娘担心的吃土不会有什么不好吧？他们才不会担心，大家都是挨过饿的，饿的极了，别说是灶心土，就算是观音土也是经常吃的。 何况是听刘氏说，这灶心土乃是一味药材，这怎么会中毒呢？！简直最安全了好不好？ 总之，最后何杏夫妻高高兴兴地带着大熊回了家，估计是捣鼓灶心土去了。 不过这大过年的也不好折腾，陈更老汉说是过了初三便马上取土，他也是等不及了，大熊那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呀！若是真能治好重孙的病，让陈更老汉立即闭眼，他也是二话不说！ 看到自家大女那期期艾艾的样子，刘氏也不由地哼了一句。 嗔道，“你这丫头别不信，阿娘我真的看到那铃医开了灶心土的方子，还是我帮着熬煮的呢！那娃子喝了这土熬成的汤，过了不久，病就渐渐见轻了，假以时日，估计就能好的差不多！ 若说是以前，我也是不信的，但听那铃医说，这灶心土本就是一味温补的中药材！” 这样一说，覃三娘也觉得真的很有可能呢！ 中药材本就取自于大自然，比起寡妇床头灰，这灶心土真的不算什么了！ 话说第一次听到寡妇床灰这种药材，还去翻阅了本草纲目，李时珍确实记载了这种神奇药材的功效。 三年以上的寡妇床头灰，对于感染或是身上久治不愈的创伤效果都非常好。后来有医学家发现，这种灰其实就是最早的青霉素，说起来，比亚历山大福来明发现青霉素的时间，还要早上几百年呢！ 自己如今也是寡妇，不知道是不是要收集一下？！ 只是人家的寡妇都是心灰意冷，选择孤独终老，青霉素喜欢床头阴暗潮湿的环境，寡妇的床头由于长期不擦拭、不移动，这样便形成了这种着名的药材。 覃三娘扪心自问，现如今自己心情好得很，吃嘛嘛香，而且床头也不可能不擦拭不移动的，更不可能将屋子盖的阴暗潮湿，所以这种原生态青霉素，估计她是验证不了了！ 想到空间里还有不少的消炎药，哎，算了就算了，咱也不是没有药的人！想通了便赶紧拍马屁。 “阿娘说的对，您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老夫人，吃的盐巴比我们走的路还要多！要是灶心土对大熊管用，您这方子不知道能救多少人呢！你女郎真的很佩服你呢！”覃三娘歪头笑道，对于这个阿娘，她是真的越来越喜欢了。 和前世的齐女士相比，刘氏是个典型的淳朴的农家妇人。虽然比不上齐女士的花容月貌、思想先进，但是两人的慈母之心却是相同的。 覃三娘觉得很幸运，两世为人，都能得到来自母亲无私和博大的爱护。 听她这么一说，刘氏倒是绷不住了，噗嗤一笑，说着就你会贫嘴。 从她心里，是确实希望大熊能好起来的，作为一个有三个外孙的老者，她很是能体谅陈更老伯的心情。 程石夫妻两个在何杏夫妻之后过来，他们之后还要去阿姐家看看，也就是黄镖头那边。 据说，镖局马上就要出镖了，这次是去更远的地方，岭南一带。那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至少他阿姐是非常嫌弃的。 说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而且那地方说是树林子颇多，且不乏深山老林，若是有什么瘴气，那不是分分钟要命的吗？ 听说他们要去黄镖头那里拜年，覃三娘也不好说跟着过去的话，毕竟人家都是一家人，于是便同程石表达了自己想要一些种子的想法，程石自然表示会将话带到。 为了聊表谢意，覃三娘拿出之前便做好的解毒消瘴散递给他，之前害怕路上遇到瘴气，在虢城的时候便买了很多药材，趁着空闲制成了一批香囊，没想到他们也没用上，只能放在空间里落灰了！现如今既然能派上用场，也算是没有白忙活一场！ 这解毒消瘴散是她从空间里的医书-《证治准绳》里找到的，可以作为香囊使用，关键时候还能拿出来熬煮、口服，效果更佳。 覃三娘将这解毒散的用法详细地跟程石夫妻俩说了一遍，让他们代为转达。 程石夫妻自然是连连感谢，只是带些种子，相信姐夫也没啥好麻烦的，平白得了人家覃娘子的如此好物。 况且覃三娘是个讲究的人，姐夫花小钱寻了种子，难道还能让他白白听使唤？自然是少不了好处的。就瞧瞧这次，除了这金贵的药散之外，人家还送了两盒司记糕点坊的点心，一大条腊肉，两只腊鸡！ 王桂香想着，那司记糕点坊可是开了十几年的老店，在他们和县都是数一数二，最近新上了好多点心，模样儿好看，味道又好吃，现在县里的人走亲戚，可是头一份儿。 她在这里做工的时候，曾经也吃到过，简直是好吃极了！软糯香甜，完全没有普通糕点的甜腻，不过价格也贵极了！ 第202章 案首 何英远和顾青山一行，却是直到下晌才回来，实在是里正和族公们太热情，两个人不得不陪着。 饶是活了大半辈子，陈里正也没有今日这般痛快！ 话说，他与隔壁几个村子的老里正，趁着过年都会相聚一番，此次便约在陈升家中，好巧不巧，何英远两人此时过去拜年。陈升存了显摆的意思，便得意地说陈英远是靖远的案首，现如今已经落户十里沟，年后还要开设学堂呢！ 其他村的里正俱是惊讶不已，要知道这案首乃是红案，各地都有报备的。那隔壁村的老里正，曾经也有过文能安天下的梦想，不知道从哪处得来的名单，各地红案的名头都能查到。 果然，何英远的名字郝然在列。 一时间，陈升里正老泪纵横，就差拉着何英远的手称兄道弟了，好在还不是醉的很厉害，只也说着何案首能来此处定居，乃是十里沟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关键是人家秀才公还很仗义，答应在此处开设学堂教授学生。 要知道，中了童生的学子，此刻也得头悬梁锥刺股，抓紧时间复习功课，以备乡试。人家何秀才是中了头名的红案，如无意外，别说是举人，就算是解元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他们十里沟的娃儿，以后都是案首的学生，说出去都有面子！ 想到这里，陈升也有些惭愧，之前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因为想要落户十里沟，他们才故意说这何英远是秀才，只是后来见过真人，再加上何英远谈吐不凡，自以为见识过几个读书人的他，觉得这人还是有可能是秀才。 但若说是案首，他可是万万不信的！那案首，可是连中小三元的人物，祖坟里冒了青烟儿才能出的！说的再玄乎点儿，那可是文曲星下凡来投胎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说是案首，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时，看到隔壁几个老伙计那艳羡的眼神儿，陈升里正飘飘然了，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呀！ “陈里正、何秀才，咱们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又是邻村，不知道我们村里的娃儿能不能到你们这里来上学堂呢？哦，你放心，这盖学堂的费用和人力，我们也会出一部分的。” “是呀，陈老哥，这也不能落下我们村呢！若是有愿意来上学的，可怎么也不能耽误了人家的娃子呀！”说的便是他们家自己的娃儿吧？虽然他们村里有学堂，也是个秀才开的，不过秀才和秀才是不一样的，人家何秀才可是中了红案的！他们家的孙子自来就是聪慧的，万万不能给耽误了。 “是呀是呀！何秀才、陈老哥，咱们平日都是守望互助的，可不能耽误了我们村的娃儿！” …… 最终，何英远首先点了头，如果娃儿和父母都愿意过来的话，当然是可以的了，他会一视同仁的。 何英远这么给自己面子，陈升里正又是一阵笑呵呵，几人又趁着酒劲儿商议了选取哪处地方办学堂合适，之前的族屋只能做一时过度。现如今，他可是打算好好盖一处房舍作为学堂之用了。 最终敲定了一处位置，离着几个村子都不算远，若是那些个村里的娃儿想来上学，也不需要多费鞋底。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顾青山倒也不觉得无聊。作为四家的代表过来里正家拜年，自然也是受到了热情地招待。 招待他的乃是里正的大儿子，陈进财！ 陈进财年约二十五六，与他乃是同龄，此前便听说，这顾兄弟曾只身猎到野猪，心下更是佩服不已，只是没有机会接触，这会儿听说顾青山也来了，便主动过来结识。 与他小弟不同，陈进财从小就喜欢上山下河、逮兔子摸鱼虾，只是这周围的山都是小山，后面倒是靠着深林，只是那里都是猛兽，进去的人十之八九是回不来的。陈进财虽然想去深山探探，但总归是放不下家中幼儿老夫老母，这便搁置了下来。 一晃，便过去了十几年！ 一个汉子，能有几个十年的好时候呀！谁年少的时候，没有仗剑走天涯的梦想？只是后来被琐事缠身，再也没有心气儿罢了。 如今，有人能实现自己的梦想，那是再让人激动不过的来了。 两人推杯换盏，竟也约好了下次一起去山边看看。总归是不进入深山，只是跟着学习一下打猎的技巧而已。 顾青山也不是那等不肯教人的汉子，况且这打猎一事，技巧、力量、速度和经验，一样儿都少不得！他有擅长的，别人未必有天赋。但难得遇到这么好学而且投脾气的青年，他不介意结交一番。 总之，一顿饭下来，所有人都挺高兴！ 何英远还见到了里正的小儿子，何进文，也是如今十里沟唯一的童生。如今正在和县的长隆书院就读，今年便打算下场考试，希望能考中秀才！ 虽然是小儿子，但实际上也有二十一二了。早就听阿爹说，他们十里沟来了一位秀才，还是案首，心里琢磨着不会是招摇撞骗的吧？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把他给镇住了！ 那人通身的气度，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就算是夫子在场也没有这般厉害，见识上比自家老爹多了不少的陈进文觉得，这人是有点儿能耐的！ 规规矩矩给何英远见礼，又得了自家阿爹的吩咐，以后要去讨教一番。何英远自是连连答应，表示随时都欢迎，讨教不敢当，顶多是给他介绍点儿自己的经验罢了！ 对于陈进文这个人，何英远并没有多少好感，眼神闪烁，内里精光偶现，虽然表面上一派老实本分的形象，但是内里一定是个心思狡猾的。 不过，要说怕那是说不上的，这人还入不了他的眼。小心驶得万年船，很多事儿最终便败在一些微不足道的人手里，但只要不惹到自己，何英远不会主动收拾他，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价儿！ 陈升里正自然不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觉得自家两个儿子同自己看中的人家相谈甚欢，心中甚是快慰！若是自家小儿能中个秀才，可真是不枉他操心如斯呀！ 第203章 男装进城 初五，天气晴朗，是开市的日子！ 一清早，各处的鞭炮声便充斥于耳，象征着开年红火，天气也是一日比一日暖和了。 年后天气渐暖，手套和暖耳的销量果然如覃三娘所说，一日不如一日了！但是这抹额，四季都可以佩戴，销量也还不错！ 吴春花和廖红英都知道了，这收她们抹额的东家，乃是覃三娘的旧识，八成是看了三娘的面子上才对她们如此照顾，这抹额谁人做不出？偏偏要她们来做？那些个绣娘的手艺可不比她们要好？ 这一个月左右，就算是跟着帮工的何杏和王桂香两个人，也挣了快有五六两银子了！她们两人挣得更多，少说都有几十两银子了。 大伙儿都十分满意，就算是现在没有了抹额的买卖，她们顶多觉得失落，但是也不是那贪心不足的！何况开春就要开始耕种，盖房了！ 覃三娘安慰她们不必担心，锦绣阁那边也说了，她们的绣品很是不错，除了抹额，绣帕、络子之类的人家也是收的。 想到之前在和县被跟踪的经历，覃三娘觉得近期自己不能再出现在和县了，最起码不能乘马车出入了。 仔细想了，那些人根本没看清自己和大娃儿的模样儿，但是车厢的样式应该是能认出来的。 但是之前答应司掌柜的新式糕点也不能不送，想了想，便换了一身装束随顾青山去和县。昨日他又猎了些山鸡野兔，留了两只给自家打牙祭，其他的自然是要卖掉的。 “覃娘子，你怎么如此打扮？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覃三娘做一身男子装扮，穿的是粗布长衫棉袍，头戴男士暖耳和手套，这男士棉袍还是由刘氏和吴春花操刀，昨日连夜改出来的。 听说大女要这个去县城谈生意，穿女装总归是不方便。 刘氏略一思索，暗恨自己没有早点儿想到，纵然大女如今是一家之主了，可毕竟是个妇人，若是被那些个有坏心思的人起了歹心，后果不堪设想。 吴春花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纵然三娘不是个寻常妇人，武力值高，可这双拳不敌四手，该忍让的时候自然得忍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青山显然想的更深一层，在他眼里，覃三娘自来都是厉害的角色，不管是头脑还是身手。如此打扮，定然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而今日又是去司记谈生意，听胖丫说那司记的掌柜是个不错的，那么就是有外人盯上她了？ 正在纠结是否要询问的时候，覃三娘却语气轻松地说道，“青山，你不必担心，上次在司记门口我和大娃儿受了跟踪，估计是司记的对头或者竞争对手干的，总之，小心一点儿总是没错的。” “所以，这回才没有驾马车？”顾青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询问道。 “他们应该是在司记周边蹲点儿，应当是没有看到我的样子。不过今日我必须去司记一趟，所以只能乔装打扮了才能过去。 你倒是不必担心我的安全，那些个宵小我还没放在眼里。只不过，咱们刚刚过上几天太平日子，断不能因为这点儿事儿就招惹了小人。这是司掌柜该操心的事儿呢！” 如果被发现，覃三娘也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那些个人给解决了，一劳永逸。没有人比在逃难中苟活下来的人，更加懂得安定的意义。 顾青山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覃三娘的意思。只是还是嘱咐她要注意安全，他会在城门口等她。 如今，他们已经从一起逃难的战友变成了可以信赖的伙伴，覃三娘年长他几岁，自然是把他当成了弟弟来看。 顾青山也把覃三娘当做了自己长辈和指路人，似乎在她身边，总是走不了偏路。不像以前，总是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前路，不过他也有他的坚持，他的信仰，至今，他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唯是对不起自己的阿娘和妻女。若有来生，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们，不再受到伤害。 想着这一切，顾青山内心逐渐安定起来。 人这一生，总有所求。 不过信仰，不过权利或者是财富！ 他之所求，不过是自己的一丝执念罢了。只愿世间再无杀戮，天下早日安定。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和县。 如覃三娘所预想，进城的时候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不少人蹲守在城门周围，其中俨然便有那几日跟踪她们的几个痞子，不过那些个人都在旁唠嗑儿呢！ 看到此间情形，覃三娘不由地脸色阴沉，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和县，竟然还有人想一手遮天？！一双手不由地捏了起来，内心有小人在叫嚣，整他们！ 不过，覃三娘忍耐功夫了得，赶紧平息了内心波涛，叫停了马车便从车下跳下，嘱咐顾青山先行。 “哪里人士？进城所谓何事？”守城的衙役提着长矛，依次询问进城的人，遇到流民入内，还要缴纳人头费！ 覃三娘是十里沟人氏，不过现如今也没带户籍，上面都是详细记载了自己的名讳、性别和面貌特征的，被人看了岂不露馅儿？！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下次一定再伪造一个便好。 “兄弟，我乃是十里沟的，我姐夫是平安镖局的黄镖头，这次也是因为他要出门走镖，家中老娘不放心，让我给送点儿吃食，这才不得已要进城！你看能否通融一下？我确实不晓得咱们这次合适竟然查的这么严了，这回去拿户籍也来不及了呀！” 覃三娘边说边将一块碎银子塞到那衙役手中，“来，官爷拿去给喝点儿酒，这大冷天的天也真是太不容易了！” 守城衙役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碎银子，脸上的表情由严肃转为笑意盈盈。 这天儿确实他妈的太冷了，上头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的疯，没出正月就这样折腾他们。 其实，刚才覃三娘提到黄镖头的时候，这衙役已是信了八分。黄镖头确实是平安镖局的，而且平日里也十分大方，他们也是有几分交情的，他婆娘的弟弟在十里沟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见过罢了！ 第204章 初五开市 衙役笑眯眯地侧身，说道，“兄弟客气，多谢你的酒了！你姐夫黄镖头我也是认识的。咱们也不是外人，赶紧进去吧，否则镖局也该启程了！” “嘿，谢谢官爷了！咱们这城门是怎么回事？怎得比之前严查了许多呢？”覃三娘的口音是正经的官话，同程石很像，衙役并未听出有什么不妥，反倒是又小心地同她解释。 “这都是县里的捕头大人的安排，据说是有那偷盗的宵小，让我等兄弟严查过往的车辆。这大过年的，我们也没办法，只能蹲守在此处。”说起来，衙役还略微流露出愤愤的语气。 心里想着，这大过年的，那些个偷盗的偷儿，恐怕也在热乎的火盆旁边磕南瓜子儿吧？！谁还闲着没事儿出来溜达！还说是女贼？这捕头就是没事找事儿，为了给他们头儿吃瓜落，私底下传出来两个人关系不好的事儿，八成是真的！ 听他这么一说，覃三娘心头一紧，这哪儿是查偷儿呀？明明说的就是她和大娃儿两个，应该是那天跟踪他们的人！想不到那人后台这么硬，请的动官府的人！ 看覃三娘似乎是被吓到了，那衙役倒是反过来劝说，“你这汉子怎得像个娘们儿？别担心，就算是真有那女贼人，还能奈何咱们兄弟？ 只是偷盗点儿财物而已，根本无需放在心上。何况，我等兄弟在这里守了这么多日，连贼人的影儿都没看见。说不得也是有人胡诌的，你且赶紧进城去吧！” 得了他的话儿，覃三娘再次拱手说辛苦，这便赶紧去往城门里了！ 她对潜在的危险一无所知，那跟踪的人竟然同衙门的人也有瓜葛，那说明什么？说明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所谓民不与官斗，还是赶紧去同司掌柜商议一番才好。 司记，生意依然火爆！ 今日刚开市，门口就排了队。 大部分都是街坊邻居，有的是馋嘴的，多日没吃到驴打滚儿觉得想念的很。还有的，因为家中小儿，硬是要吃沙琪玛，年前买的都已经吃光了！ 伙计小五依然是眉开眼笑地站在门前招呼， “呦，年二爷，您来了！马上就出炉了一锅驴打滚儿，掌柜的说了，今日开业打个九折。” “哎呀，那可是好极了。咱家里上至七十岁的老娘，下到我那两岁的乖孙，都好这一口。待会儿再给我来上两斤沙琪玛，可不能委屈了我家乖孙。” “是呀是呀，给我也来两斤。陈记年前也出了驴打滚儿，不过，味道与你们这个相比，还是差了些呢！ 还有那白玉糕，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竟然一股面糊子味儿！一点儿也不软糯香甜。”排在后头的婆子听到今日打折，赶紧说道。 年前，她图便宜在陈记买了新出的驴打滚儿和白玉糕，回家一尝才知道，这两种只是名字一样，味道决计不是一种东西！这不好不容易等到开市，一大清早就过来买了。省的家里头老的小的都说自己克扣菜钱！真真是冤枉 ！何况，那陈记的糕点也没有便宜几文钱嘛！弄得好像真是她不舍得花钱一样！今日她便要一雪前耻，买上个几斤回去，让他们都吃个痛快！ 陈记也出了和他们一样的点心，小五年前便听说了，当时还担心被抢了生意，东家说覃娘子是个有信誉的，定然不会将方子倒卖，让他放心且好。果然，这陈记还是栽了跟头！简直是大快人心！ 一身男子衣衫的覃三娘掩在人群里，并没有引起小五的注意，这说明自己的装扮还比较成功。 直到她走到跟前，小五才猛地一惊，又见覃三娘朝他使了个眼色，便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招待顾客，让有别的需求的顾客去里面自选！ 司记糕点铺按照她的建议，将卖货、挑选的区域分开，销量大的糕点，便在靠近街道的位置开设了一个类似现代柜台的台面儿，专门用来对外销售。至于想买蜜饯、果子和瓜子等其他零食的顾客，可以去里面自行挑选，最后上称结款就完了。 覃三娘状似无意地走了几圈儿，便由小伙计引着，掀开珠帘儿进了后院。 厅堂外，司礼荏已经等候多时了！ “覃娘子，您怎得这幅打扮？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见到覃三娘一身男装，司礼荏惊讶地问道，片刻之后便想通了关节，“赶紧里面请！” 待覃三娘坐定，小伙计上了茶水，他才沉声道，“覃娘子，莫非是司记给你带来了麻烦？陈记那边盯上你了？” 陈记到底是什么来头？司礼荏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出来，就像是凭空在和县出现了一般！ 陈记的掌柜陈虞山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左右，但是做事老道，手段狠辣，竟能打通衙门的关系！ 司家在江州影响力颇大，虽然他乃是一届庶子，但在这和县，想要一手遮天也不无可能！ 之所以不这样做，一来是性格使然，他自来就是个宽厚的性格。二来司礼荏是想踏踏实实做生意的，阴谋诡计或是可以用，但是打通官府的路子专门以黑手吃黑的手段吞并同行，他是不屑干的！ 而这陈虞山却是此中高手，来和县两年，愣是把城里说的出名字的糕坊全都收购了！还是低于市场一半的价格，不少的老朋友被他逼得家破人亡，来找他诉苦的也不少？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略施钱财助他们去乡下安家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覃三娘也是愤然，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个不道德的混蛋，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为嘛不把他给收了，省的在这里祸害人！ 她这么一说，司礼荏苦笑一声，道，“覃娘子也莫要生气，这陈虞山也是个能耐的，据说后台很大。在下不才，衙门也是认得几个人，那熟人便是如此对我说的，这人的后台估计是我司家本家也不敢得罪的，若是有一天真的对上， 还是要避让的！ 只是，我不服呀！我少年时代便过得非常辛苦，好不容易出来做了生意，也算是得了年景好的红利，这生意着实做的不错！除了这糕点坊，不打仗的那些年，我还贩卖过货物，挣了些钱。只是这几年都用来撑着这铺子了！” 第205章 山楂酥饼 “这铺子，是我姨娘一辈子做小伏低得来的，也是我的一个执念。 若是有一天真的撑不下去了，也便罢了！也算是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覃娘子，司记今年可算是出了一口气！不过，若是给覃娘子造成什么麻烦，那真是很过意不去了！这铺子不开也罢！”说完这些，便听到他长出了一口气！ “那陈记就如此厉害？能在这和县只手遮天？”覃三娘有些不解，一个小小的糕点铺子，再厉害他也是糕点铺子呀！连个珠宝店都比不上！ “如果这陈掌柜真的有如此通天本事，为何只是在这和县开一家小小的糕点坊？莫非他是有别的企图，又或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覃三娘没有说的是，如果她有这么大的本事，肯定会开当铺，开珠宝店，开酒店，最差也得开个酒馆呀！就这糕点坊能挣几个钱？ 被她这样一问，司掌柜一愣，显然他以前可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的。“覃娘子，你说的很是，待我再仔细想想！” “哦，覃娘子这次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方子了？说起来，我这次去本家那边，得了嫡姐的欣赏，没想到能寻得如此好的方子，说是想把这三样点心在全江州范围的店里都推广开来！我那嫡母也松了口，准予我带姨娘出来养老。 这多亏了覃娘子你呀！改日，一定要去我府上，我姨娘做的手擀面那是一等一的美味！说起来，她跟你是同乡，也是北地靖远府那边过来的。”说到此处，司掌柜的两眼充满神采，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了。 “那真是恭喜司掌柜了！等到老夫人过来，少不得要上门叨扰了！”覃三娘也为他感到高兴，这大户人家的庶子庶女也是不容易的！年纪大了能被主母放出府，也算是有个善终了！ “托覃娘子的福，对了，咱们上次说起的那事儿，覃娘子觉得如何？”司掌柜笑着问道。 在他看来，这真的是极好的买卖了，本家那边也同意这个方案，算是他能拿出的最大的诚意了！ 不同于蓝耀的成衣铺子，点心虽然单价不高，但是耐不住司家在各地都有铺子，算是连锁店了。司家的祖上便是靠这小小的糕点铺子发家的，赚取了第一桶金之后，才涉猎了其他产业。 覃三娘自然晓得这其中利润，也知道司掌柜是真心为了她打算。与蓝家不同，据她所知，司家是做生意起家的，虽然如今是江州的富户，但说白了也只是商户而已！ 蓝家家主可是入仕的，若是一个糊涂站错了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和司家合作，比和蓝家合作安全多了。何况，这中间还多了司礼荏这个中间人，省却了很多麻烦！ “这几日，我又琢磨了个新的吃食方子。待会儿便给掌柜的做来尝尝。”覃三娘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既然都打算合作了，自然没什么掖着藏着的。 听她这么一说，司礼荏眼光骤然一亮，摸着一缕胡须笑，“覃娘子果然是个能人，这么几天就能琢磨个新的方子。真不愧是我的贵人呀！那就烦劳你去厨房里辛苦一番了。” “司掌柜不必客气！”说完，覃三娘便同小伙计一起去了厨房，进入厨房之后，由伙计关上门，她便在里面忙活了起来。 说是忙活，其实也不难，那山楂馅儿已经是准备好了的。现今只需要做了酥皮烤制了便可，上回她便同司掌柜建议垒了个简易的烤炉，这炉子是小五找了匠人做的，覃三娘曾经测试了一番，觉得效果很不错，虽然温度上达不到电烤炉的高度，但是用来烤个糕点，完全没有难度。 包了馅儿做了山楂酥饼，覃三娘又用红色凤仙花汁水在上面点了红点儿座位装饰。 司礼荏看着这新出炉的酥饼，不由侧目，这糕点和他以前在嫡姐那里吃过的鲜花饼还要好看，香味儿是要诱人，那可是从宫中御膳房出来的，他那嫡姐的小姑子着人送去的。 难道这覃娘子是宫中的人？！不像，看她一派洒脱，不似宫中人那么多规矩，非也非也！难道她家中至亲是宫中的嬷嬷？也有可能。 哎，总之先别想了！这酥饼还没吃到嘴里呢！ 覃三娘拿出一枚山楂酥饼，掰开两半儿，呈递给他。 司礼荏也顾不得规矩，急忙拿起一半儿酥饼放入口中，嗯，好次！ “酥饼皮子香脆可口，一股胡麻的香味儿好生喜人！这里面是红果馅儿？怎么如此绵软酸甜？”这真是太奇怪了！ 红果儿也不是没有被他用来研究过，因为它便宜，加了糖做成糖葫芦，味道也不错！酸可以解决，多加糖不就好了！不过做成馅料就不那么容易了，那红果经过熬煮之后，做的馅儿都是软踏踏的，根本不像这酥饼里的那么沙沙软软！ “司掌柜，这便是咱们山楂酥饼的秘方了！这馅儿里放了芸豆泥儿，有助于山楂馅儿成形，而且可以增加出馅儿率，哦，也就是让馅儿增多，否则这一个山楂酥饼就要一把子山楂，本钱有点儿大。而芸豆相对便宜，农家都有不少，就算是粮店也只当是粗粮来卖，这里面又能省下一笔费用。”覃三娘慢慢分析给他听，做生意自然是要落到细处，否则这一点儿那一点儿，还不得等着赔本？ 听着覃三娘娓娓道来，司礼荏从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敬佩，“覃娘子，某是佩服了，你呀，真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做生意无非是低买高卖，开源节流，咱们这些个小本买卖，该当如此呀！” “司掌柜谬赞了，我只晓得咱们既然要挣钱，又不想做损害食客利益的事儿，只能在原料上做文章。加入芸豆泥既能让山楂馅儿的口感更好，也能增加营养，不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好事一桩。” “该是如此的。那咱们就定下契约，我这红果儿，哦不对，是山楂酥饼便与你以入股的方式合作，我能给你二成的利，覃娘子别嫌少，以后全面铺开，这利润也是不少的。” 司礼荏满意地说道，这红果儿酥饼叫做山楂酥饼，估计也是覃娘子自己想出来的名字，用来混淆视听的！这主意好的很！ 果然是一浪更比一浪强啊，自己有些老了，脑瓜子都不够用了呢！ 第206章 订立契约 于是，如同上次一样，两人定下契约，签字画押，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之后，覃三娘将自己已经写好的方子交给司掌柜，再由她当场指点司记的点心师傅将山楂酥饼做了一次，确保明后日便可以推出。 司记这边，仓库里有些山楂存货，之前生意不景气，便想着过年时候，做红果儿糖葫芦也能挣几个钱！这回倒是派上了用场。 覃三娘也不是小气的，她手里也有不少的山楂，到时候一并送过来。 等覃三娘再次回到前厅，自行挑选了几样点心，便施施然出了门。绕着街市走了几圈儿，确定没有人跟着了，才放心出城与顾青山汇合去了。 至于陈记那边，她倒是不怎么担心了，他们找不到自己，也便不会在这条线上放太多的精力。 陈记，陈虞山沉着脸听属下汇报，最近这十几天根本没见到那妇人的身影，猜测是不是弄错了？ 见主子面露不虞，管家王来顺忙上前一步道，“东家，咱们是不是还要盯着？衙门那边的张捕头也有些急了，说是不好调人，被上官知道了也不好交代！而且，这这天来，司记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莫不是咱们真的弄错了？” “不管有没有搞错，司记那边必须给我盯紧了，张韬那边就先放放，给他点儿银子算是答谢。”陈虞山淡淡地说道。 那张韬是何许人也？正是这和县的捕头，主管和县的一应案件和城门的防守，那厮是个爱财爱色的，最是容易收买。这两年，靠着这层关系，陈虞山也算是一路顺风顺水。 “那司家的宅子？”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司家的宅子，否则也不会来这小县城开铺子，去州城难道不香吗？ “稍安勿躁，待我请示过再说。”陈虞山沉声说道。 他原本是荆州齐王的家臣，得了齐王的吩咐，两年前，自荆州来到此处，目的便是悄悄购入前任江州首富的老宅，本以为这个任务真的是小菜一碟，没想到他们晚来一步，这宅子已经被首富的后人卖予司记的掌柜司礼荏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采取些非常手段，将宅子给收回来。不过齐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让他在此安营扎寨，想办法斗倒司礼荏，然后再将铺子光明正大的收过来。 想到如今的四海乱象，而这和县还算是个安定的地方，陈虞山便沉下心在这里安居下来，并开了糕点坊，打算与司记分庭抗礼。 而这司家的庶子司礼荏，说起来也是个能耐人物，和县的百姓都将他称为义商，就算是县令也对他礼遇有加，想必内里还与司家本家有什么紧密的联系。 齐王是当今大王的叔父，根据前朝政令，各地藩王未经准予，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的封地！ 所以，陈虞山不可以让人窥见他的真正来处，平日里行事虽然偶有乖张，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深居简出的。 至于齐王为什么要拿到司家的宅子，这就不是陈虞山敢探究的。 总之，他只要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事儿即可。自一年前开始，陈记便开始做强做大，联合衙门的张捕头，对各处的糕点铺子进行督察，另外陈虞山也找了不少的无赖地皮专门诬陷其他糕点坊的吃食有问题，渐渐的，不少的糕点铺子都关门的关门，转让的转让，只剩下司记还能与之分庭抗礼。 本以为，这司记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听说司礼荏年前去寻访古方，也没什么头绪，而且本家那边也给不了太多的支持，依着他对司记的重视，必然是想办法倒腾银两出来救急，实在没办法，肯定会卖掉城南的宅子！ 这样，他便能不费吹风之力将银子和宅子全部收入囊中，除了能在齐王那里立上一功，还能得了司记的铺面和银子，想想都觉得自己厉害！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一夜之间便转了风向！ 司记推出了新的糕点方子，还是三个！而且卖的极好，连他们铺子的顾客都被拉去不少，要知道，自己之前可算是赔本赚吆喝，根本没挣钱。 他打算将司记给逼死，如今却被他冲出重围，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怎能不让他生气？！而据他的情报，司礼荏根本就没有在外面找到方子，那么定然是和县这边出了纰漏。 也就是说，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问题！这简直不能忍了！ 坐着马车晃悠的覃三娘，估摸着陈记想要在司掌柜身上得到什么，所以才如此的放长线钓大鱼。而之所以没敢来硬的，自然是因为司家也不能随意得罪，又或者是不想让人知晓他们的真正目的。这说明，和县还不算是一池黑水，陈记的掌柜肯定是有所惧怕，所以才伸不开手脚。 天下大事，瞬息万变，若是有一天，司家本家出了问题，或者是和县的父母官出了问题，恐怕司记也危险了。 不管如何，覃三娘已经和司记捆绑在一起，就当是做个好事，多帮司掌柜看着点儿，反正不可能不出门挣钱吧？一家老小都在嗷嗷待哺呢，再说，干啥能没风险不是？得嘞，真对上还不知道谁吃亏呢！覃三娘虽然想苟，奈何苟活何其艰难啊！ “覃娘子，莫不是有什么难事？”听到她在车厢里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顾青山还是没忍住。 “哦，也没什么事儿。青山，你今天的买卖怎么样？猎物都卖了没有？”如果她没记错，早上的时候顾青山可是带了六七只野兔山鸡。 “挺好的，都卖了！和县也是个富庶的地方，比我们家乡好的多，城里的有钱人都喜欢吃野味儿，每次我的猎物都卖的不错！”说到此处，顾青山的声音明显带了愉悦。 挣到钱就意味着自己和阿织能好好的在这里活下去，等待机会。若是到了那天，他便去寻他该找的人。 覃三娘也放了心，总归，顾青山做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同于一般的莽夫，他的性格多了些谨慎。 第207章 年轻当阿奶 “那便好，对了，青山，年后咱们什么时候盖房合适？” 这些事情，覃三娘上辈子没有接触过，所以也只能问咯！ 对于盖房子，任是谁都得当做头等大事，顾青山也已经想了很久，包括何时盖房子，何时上梁，房子盖在何处？盖成什么样子等等。 “这边气温回暖的快，咱们出了正月就得忙活起来了。盖房用的砖石、瓦片和木头、沙石都要准备好，省的到时候措手不及。还有人工，覃娘子想好要找什么人来做工吗？”很 多事儿，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不过那是自己的打算，覃三娘想盖什么样儿的，还要她自己做主才好！ 可覃三娘根本不懂这些个呀！ “青山，我拿你当亲兄弟看待，我阿娘也是如此的。这盖房子的事儿得麻烦你帮忙看顾一下。不过到时候我们几个妇人会负责工人的吃喝，那些你自是不必担心的。” 不管是她还是吴春花母子，家里当家的都是女人，虽说女子也不比男人差什么，但是入乡随俗，很多事情还是需要男人们抛头露面！何秀才那边也好说，只是他是有功名在身的，与他们这些农家自是不同，对于房屋的要求必然也不尽相同。 就比方说，覃三娘听说，他们这等平民百姓，是不可以用青砖的，即使有钱也不行！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若是可以用的话，她是万分赞同的，青砖结实坚固又耐用，何乐而不为？可是没有资格的话就没办法了！ 刘氏倒是好说，只说是能建个和里正家那样的白墙黑瓦的就很满意了！吴春花要求更低，泥坯房也是可以的，只要能住就成！ “覃娘子，看你说的哪里话，真是折煞我了！这又哪有什么麻烦的，只是顺便的事儿！”听覃三娘这样说话，顾青山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一路，他们几家人一起共进退，早已经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不过，覃三娘口中的兄弟一词，让他的内心有些触动，走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自己一直都是钢铁一般的存在，哪儿有人把自己当阿弟，他很羡慕那些有阿姐疼爱的，如今听了这话，自然是内心澎湃，只是惯常冷漠惯了，让人瞧不出他神色里的动容罢了！ “成，到时候咱们再商议。这盖房是大事儿，如果几个娃儿和阿娘他们知道，估计也得高兴的睡不着觉了！”覃三娘想到娃儿们欢呼的样子，心里也生出几分雀跃。 这一路上他们以天为被地为席，盼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有落脚的地儿，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炕头儿。 如今这一切都要实现了，下一步娃儿们就要上学堂，她便专心赚钱，争取也做个富贵悠闲的小地主，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若真是有什么变故，覃三娘还想着，他们如今背靠大山，她的武力值越来越高，力气也越来越大，即使去山里过活，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吧！总之，能带着家人躲避战火，寻得一处世外桃源，乃是她的毕生梦想。 转眼到了正月，除了中间覃三娘又乔装打扮去司记送了一次红果儿之外，其他的日子都是过得飞快的。 天气逐渐变暖，暖耳和手套的供应也逐渐减少，现如今，吴春花和廖红英主要忙着抹额的制作，因为有了时间，倒是比之前精致了很多。加上覃三娘又从空间里找了本书，模仿上面的汉服样式，画了很多的花样子，这些个花样儿放在她那个时代都是美的不得了，何况是这时候，那真是美得了不得了！ 蓝耀一开始也只是想给覃三娘个面子，才从她这里进货，没想到，这会儿竟是发现，这抹额的确做的比正规的绣娘更加精致，难得的是那份儿巧思，竟然也让他小赚了一笔！这倒是出乎意料了！作为一个称职的老板，他大手笔的给她们的抹额加了价儿，毕竟自己店里的抹额单价也提高了不少！就算是如此，还有不少的高门贵妇追捧！ 覃三娘在饭桌上跟刘氏和几个孩子提出要盖房子，娃儿们都很高兴，只刘氏担心，现在是不是太早？这天气不知还会不会冷。 “阿娘，你也别担心。青山去问了村里会盖房子的老汉，说是差不多。他们这边就算是倒春寒，也不像咱们北地那样，应该问题不大。 再说，就算是盖房，还要准备石砖、木材和稻草之类的，还要找瓦窑买瓦片，这准备工作就是一大堆，咱们还是早点儿打算的好！” 想着顾青山和自己说的，覃三娘直接照搬过来，侃侃而谈的样子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个会盖房的！ 刘氏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盖房子确实需要准备很多东西，早早动起来也不错，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于是便点头，“那成，需要阿娘做什么你就说。青山和何秀才可是也要盖房？” 吴春花想要盖房子，她是知道的。至于顾青山和何秀才，是否打算一起动工？她一个老者，自然也不好去问，省的让人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另外，她也确实没有时间。 只要得了空，刘氏便带着大娃将她们准备盖房的院子前的荒地开垦了一小块儿，打算种些蔬菜瓜果，也好添个菜吃。 按照刘氏的想法，这日子都是俭省着过起来的，万万不能铺张浪费！要出去买菜，那是不行的。 至于肉？那也不行，若是能养了猪和鸡鸭，还买什么劳什子的肉嘞！她如今有三个外孙子女，大娃再过两年就要找媳妇了，小二和阿囡小一些，但这日子过得飞快，也都是近在眼前的事儿。 覃三娘可不知道自家阿娘想了这么多，若是知道，肯定会觉得她太操心了，大娃如今转过年来也才十二，至于小二和阿囡更是没影儿的事儿，她可不想自己才三十五六岁上，就被人叫着阿奶阿奶…… 额，真的想想都觉得头大，难道自己以后还要给娃儿带孙子？！这真不行呀！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第208章 商量盖房 收回心思，覃三娘认真地回答，“前些日子我问过青山，说是也是准备盖房了，毕竟阿织是个大姑娘了，总不能还和阿爹住在一间屋子里，就算是有隔断也是不合规矩的！到时候麻烦他给一起监工就是。 何秀才那边我倒是没有问过，这几日他忙得很，不过我问过红英娘子，她也说是越快越好！” “你说的很是！”刘氏应承道。 何英远最近忙着学堂事宜，整日里早出晚归，没想到只是办个学堂，竟然这么繁琐！ 还没出正月，里正就招呼着人收拾起族屋来了，准备赶紧将学堂开起来，这可是关乎子孙后代的大事儿！作为未来学堂的夫子，该如何布置场所、桌椅打成什么样子的、需要什么样的书之类的都是得他来指导。 他如今虽然也算是财大气粗，本打算出点儿银子将学堂好好收拾一番，又想到人心不古，指不定人家会认为你是冤大头，便也歇了这个心思，只想着以后若是有那脑瓜灵活、认真刻苦的学生，可以买了笔墨纸砚赠予他们用，雪中送炭才能更得人心！如果再有天资卓着的，能在科举一途上有所建树，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助力。 罗欢跟着他跑前跑后，越发佩服何英远的做事风格，堪称滴水不漏，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纵然昔年跟着阿爹跑商，也未曾遇到这般人物。本以为被一个穷酸秀才给买了，说不得以后就要在穷乡僻壤里待一辈子了，现在心里有了期盼，主子势必是要考功名的，既往是小三元及第，以后只要是没有大的纰漏，这进士应该是板上钉钉的。即使退一万步来说，考个举人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那么自家的仇说不准可以得报了！ 在大盛，举人也可以推举做官了，其实若是有那功勋卓着的，也可以由县令举孝廉，也是可以被授予官职的。 这边刘氏听了自家大女的话，自觉这盖房真的是迫在眉睫了！ 第二日，便喊了几个妇人去宅基地那边收拾一番！ 长期没有人整理的荒地，以前也没有在此处盖房或者开垦的，地里到处散乱着石块儿。 刘氏等人拿了撅头一点点地抠出来，这些都没啥用了，便堆在山边，到时候后院若是要垒鸡鸭圈，说不定还能用上。 覃三娘不想这么辛苦，自个儿夜里在空间里忙活种田，白天又在自家宅基地里捡石头，真是和土地分不开了。虽然她现在力气大的很，可是也不能把人当牛使唤不是？ “阿娘，这些个石头咱们先别捡了，到时候请人干活，一起捡了就算了！”覃三娘擦擦薄汗，幸亏不是大夏天，否则准得累得大汗淋漓不可！ 刘氏白了自家大女一眼，怎能如此铺张浪费，“没得这么麻烦，再说盖房需要的银子可是不少，咱们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你若是累了就旁边休息会儿，可是别太久，没看到几个娃儿都干的带劲儿吗？” 刘氏努努嘴，示意她往大娃几个的方向看去。 这几个娃儿知道要盖房子，除了高兴之外，更多的是知道要帮助大人干活，这是大伙儿住的房子，谁都不能置身事外！按照阿娘的话说，他们是最亲的家人，家庭的每一个人都要为家做出贡献！ 看到娃儿们红红的小脸儿，覃三娘也不好意思再休息了，急忙对刘氏说道，自己还能坚持，只是怕他们太累！ 虽然不知道大女说的是真是假，这闺女最近嘴巴甜的很，但是听到这么贴心的话语，刘氏还是高兴地合不拢嘴。 “哎，知道了！若是累了就歇歇，大伙儿都知道你不是个能干的，肯定不会怪罪你！”刘氏笑道。 额……让覃三娘怎么说呢？只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阿娘的亲闺女，这么损？打击人尊严的话都能说出来？就算是事实，也不能如此直白呀！ “尊严是啥？那是个啥玩意儿？”刘氏认真的神情，让覃三娘更加无语了，头一次发现她跟古人之间的差距，隔着矫情两个字儿！ 不过，刘氏是不需要她回答的，她也不会在这点儿事情上纠结。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刚能填饱肚子几天呀？见惯了生死还没大彻大悟，那真是不应该了！ 晚饭，刘氏便请了大伙儿过来吃饭，主要打算谈一下盖房事宜。 白天，顾青山要去山上打猎，何秀才是十里沟的大红人，只到了晚上才能凑齐人马。 饭食丰富，有烤的焦黄鲜香的烤鸭，那鸭子的皮儿反着油光，沾上一口特制配肉酱，再用薄春饼包起来，加上几根儿葱丝，啊呜一声咬下去，啥也别说了，真的太好吃了！像刘氏这种不愿意吃太多荤菜的老太太，也可以炫一只下肚儿。 另外，还有蒜苗腊肉、红烧肉、烩白菜五花肉、 腌菜炒鸡蛋，最后一个虽然是腌菜，但是里面加了足足的油盐，用来配饭吃真的很下饭！ 听说盖房子这个事儿，大伙儿并没有惊讶！ “覃娘子，之前我询问过程石，这盖房子也是有讲究的，首先得让懂行的匠人过来瞧瞧，咱们各准备盖什么样的房子？还有，隔壁的王屋村的王老汉便是能盖房的，他专门有一支队伍在农闲的时候帮人盖房子，只是农村人盖房，还需要自己请人做杂工的，我打算到时候在十里沟寻摸人来做工，到时候管一顿饭。另外那瓦片要不要？还有那地要用石砖还是石子儿？”顾青山想想，目前就这么多了，光是准备起来就是很大的一个工程。 “青山，盖房之前还需要问卜吗？找个好日子动土，咱们那边可是有这个规矩的，不知道十里沟这边怎么样？”刘氏经历的多些，年轻时，他们夫妻都是能干的，家里的房子也是后来自己盖的，所以对于盖房事宜，她还是记得一些的。 “婶子说的是，我回头再去问问，估计也是需要的。”经刘氏提点，顾青山倒是也记起这个事情了。 覃三娘倒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管十里沟有没有这个规矩，挑个良辰吉日动土总归是好的。 第209章 王老汉 “大伙儿也不必太担心，此处山地较为平缓，海拔也不高。且我自己研究过，山上的植物覆盖非常茂密，底层的石头也是非常结实，没有断层。 咱们所处的位置是山根位置，前面是小溪，据说可以流到和县那边的运河里去，后背靠山前方邻水，这可是好风水！”说覃三娘笑了笑，真心觉得他们找了个好地方。 “莫非覃娘子的意思是，这处山脉不会出现滚石和洪水？”何英远蹙眉，若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覃三娘点头，语气肯定地说，“这点儿我基本可以肯定，怎么说呢？这处的地理位置不是山谷低洼的地方，也不是两山夹一处的出口，从位置上来说不会出现你说的危险。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便是这处山体的结构致密，且植被覆盖度比较高，没有沙土层，所以百分之九十不会出现你说所担心的泥石流。而且，屋后靠山反而能给咱们挡些风雨呢！ 不过，不管是在何处建房子，我觉得咱们都可以用青砖作为材料，用的比较久，另外即使真的出现洪水，也比泥坯的强上许多。 屋子的地势高，可以在房前屋后挖沟渠，将水引下来，也能防止屋子被水淹没。” 她那个时代，媒体上经常会出现哪儿发洪水啦，哪儿有泥石流啦，哪里地震啦，再加上工具书多，查询方便，竟是将她的知识体系扩充的十分具有拉伸度。加上之前她还打算买下山头，建个山庄，那可真的不是说着玩的，自然也去考察了一番，觉得这山真的可以利用起来，种植些果树之类的肯定不错。 何英远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以往他也曾知道，民间有那行走万里路的游侠会撰写游记，各地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均有涉猎，只可惜自己研究较少，今日听旁人说起，才惊觉自己的不足，看来还要继续下功夫读书才好。 他敬重覃三娘，此刻更是如此，感谢她的解惑。 其他人也是如此，只要听说他们以后将要住的房屋，竟然是风水上的宝地，哪里还有什么不高兴的？简直巴不得赶紧盖好住进去。 至于覃三娘的那番说辞，也没有人怀疑，毕竟在外人眼里，她本身就是个奇人！ 刘氏则单纯地想着，大女这是得了神仙的指点！ 她晓得，三娘可是经常在屋里看书呢！那书里的纸张都白的透亮，上面的字迹也是整整齐齐的，真不知道是谁能写的那样一手好字？除了小一点儿，她这老眼昏花的看不清楚，其他的简直是没得挑！ 经过一场讨论，众人便商定好要赶紧盖房了。 原本打算盖土坯房的吴春花在听说恐怕会有大雨之后，也改变了主意，决定盖砖瓦房，她年前后赚了不少钱，盖个小点儿的房子也够了！ 顾青山自然是唯覃三娘马首是瞻，既然砖瓦房好那就盖砖瓦房，总之不能让自家阿织受罪！ 王屋村，王兆文老汉家中。程石带着顾青山来访，几人一番寒暄过后便进入正题。 “后生，你说你们要盖几所房子？！”虽然刚才已经听说，他们打算盖四处砖瓦房子，老汉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年头来定居的流民不少，但是能盖的起砖瓦房子的却并不多见。 好多流民都是自己伐树砍柴做成茅草房，在顶上盖了树皮就算完了，多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所以，他们的生意并不好！ 王老汉年轻的时候，在这十里八村都非常有名，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盖房的好手！ 光是这王屋村，三分之一的汉子都愿意跟着他学习技艺，只不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还是选了自家大儿子作为手艺传承人，另外一个则是他侄子，也不是外人！ 这些年光景不好，他们家里土地不多，还有一个孙子四个孙女儿要养活，纵然是一家人都算得上勤勉，也很难养活这么多人。这半个月也没接到一单活儿，别说是老婆子，就算是他也挨不住一个劲儿叹气！ “是的，王叔，咱们真是要盖四处房子。”听他询问，顾青山也不生气，毕竟一下子要盖四处砖瓦房的的确不多。他们以前的村子，只有三家砖瓦房！还没有覃三娘和何秀才要求的那么大、那么气派！ 知道王老汉的心思，说起来他们两家也有亲戚，王桂香的阿爹与王兆文老汉是堂兄弟，所以王老汉也算是程石的堂叔。 之所以将他介绍给覃三娘，主要还是他的这位堂叔是个老实本分的，而且盖房的手艺确实不错，不会随意抬价儿。最近这两年，他们家生意不好，人口又添得多了些，日子过得也很难。 “老叔，顾大哥说的是实话，咱们的任务可是很重，他们都要盖青砖瓦房。现下几户人家都挤在一起，自然是越早开工越好。” 知道覃三娘他们住在一起不方便，现下冬日里还好，若是到了夏日，天气闷热潮湿，那才叫难受呢！就说顾大哥，在家中打个赤膊都不大成！那覃娘子和红英娘子一看就是十分讲究的，顾大哥估计也不敢。 听到肯定的答复，王兆文老汉乐的嘴巴都裂开了，一双黑手握着烟杆儿也不住的抖动， “果真如此，那可是太好了，咱们这处潮湿多虫蚁，青砖瓦房那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价格不便宜呢！不知道你们都打算盖几间？” 这是询问他们盖房的样式了，他们这种老把式，根据房屋数量，基本就能确定需要多少的砖瓦。 “王大叔，我们一共是四家人，有两户人家人口多些，要正房两间到三间，东西耳房各一间，东西厢房各一间。我们人口少的两家人就简单一些，正房一间，东西厢房各一间便可以了。哦，另外，那牛马车棚也是要得！后头最好还要几间杂物房，倒是不一定是青砖的，泥坯的也可以。” 这些大体上的事项，来之前他已经与覃三娘和何秀才、吴嫂子商量好过了，至于具体的细节，到时候再细说就好。 第210章 敲定盖房事宜 “那正房三间、加上两间耳房和东西厢房，需要的青砖可就多了，确定都需要盖青砖的吗？那耳房也可以是泥坯的吧？” 听顾青山说完，王老汉内心还是很澎湃的，这是一笔大生意！说什么都要把它拿下，就这一笔都能吃一年了！他可得好好干。 “后生你可别误会，要说这青砖房子除了贵些，我们盖起来其实也比泥坯的还要简单些，之所以建议耳房用泥坯的，我这也是单纯想给你们节省些银子。你得相信你老叔的手艺，就是泥坯房，我也能给你造的结结实实的。”王老汉笑着说道，这点儿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乡下人盖房子很少需要加上东西耳房的，这耳房较小，高度也要比主屋低，据说是那城里的大户人家，有使唤奴才的，才专门开辟出来的住处。 他们农家的耳房多数都是无用的，即使盖了也只是放些杂物而已，若是如此，泥坯房便是很好的选择了，即使这家人以后显贵，真的买了小厮丫鬟，住这泥坯房难道就不行了吗？ “大叔，这屋子全部都用青砖吧！之前都是商议好的，都花了那么多钱了，也不在意这两间耳房了！”顾青山拱手说道。 要是放在以前，或许他也没觉得泥坯房就很好，可昨夜听闻何秀才说了此处多雨恐有涝灾，他这心里头便多了几分思量！ 若是真发了水灾，家园被毁是小事儿，他们的房子总要能抵挡一番才好！这样才有机会逃生，相比较于青砖房，泥坯屋的劣势就太明显了！虽然他私心里认为，发生涝灾的可能性很小，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叔，你就按照顾大哥的意思来，他们都是实诚人，言而有信，肯定不会少了你的工钱！能给覃娘子她们干活，是咱家的福分！”程石有点急，心里琢磨着这老叔也太实诚了，就算是你觉得泥坯房子又好又便宜，也要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呀，这么好的差事，先答应下来再说呢！ 顾青山呵呵一笑，自然点头称是，“程石兄弟说的没错，盖房是大事儿，之后要住许多年的，咱们打算盖个好点儿的。至于银钱，也都是备好了的！雕梁画栋自是不能，但盖个普通的青砖瓦房还是够的！” 王老汉点头，“这盖房是大事儿，后生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的！不过，那带耳房的青砖房子也不算是普通了，我肯定会好好给你们拾掇。 要起这样一栋大房子，青砖不少于两万块呐！这青砖是两文钱一块，你可以算算，单是买青砖就需要几十两银子。” 王老汉啧啧说道，心里却也十分激动，干了半辈子，盖的多是泥坯屋，至多也是家中有那么一间青砖瓦房的，这种全部都是青砖的房子，自己还没有盖过呢！想想就觉得气派！盖成了以后，说不定也是这十里八村的一处景儿，外人也会知晓这是王屋村人盖的，说不定也会晓得他的名讳，以后就算是出去盖房也更有底气了！ “嗯，老叔，那么咱们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看看宅基地？顾大哥他们打算早点儿动工呢！” 程石连忙将神游天际的王老汉拉回来，心里那个着急。若是顾青山不在，他便得直接让王老汉赶紧上门，丈量一下宅基地并商讨好细节，早点儿动工。 毕竟是自己给牵线介绍的，程石也希望大伙儿都能够满意！哎，真心累！ “哎，那是自然。不过也不能着急！咱们今天下晌便去看看，顾后生就在老叔家吃顿便饭就好。” 有了大生意，王老汉也不是那抠搜的，家里的米不多了，好歹有高粱，也能做个高粱饭，还有过年时候剩下的腊肉，一并拿出来让老婆子炖个菜。 王老汉的婆娘是个身材精瘦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知晓这是来谈买卖的，自然不会拂了老头子的意思，小心地将挂在房梁上的篓子拿下来，取出里面的腊肉。 知晓王老汉家的日子不好过，顾青山便急忙推辞，哪知道王老汉一摆手，板起脸来说道，“哪里有让你们大中午再回去吃饭的道理，你这是给我送活计来的。都是家常菜，知道比不上你们家的，那就将就着把肚子填饱，下晌才能好好干活儿。” 说完，又让在院子里玩耍的孙女去将她阿爹喊回来，另外一个孙女儿去喊他阿叔。这两个亲人也是他的徒弟，干活时候的左膀右臂，王老汉自然不能落下他们。 “石头，赶紧带着你这位大哥去堂屋里歇会儿，婶子这就做饭去！你铁牛哥在地里忙活，大丫一会儿就给他喊回来了，待会儿你们好好聊聊。也好久没见了吧？”王老汉的婆娘笑眯眯地说道，对于这个愿意拉扯一把自家的侄女婿，她还是很愿意亲近的。 “哎！”程石答应。 随后，他便同顾青山在堂屋说话。王老汉则是去自己屋里翻腾着什么，顾青山猜测可能是盖房需要用到的东西。 不一会儿，便见一位子不高但颇为壮实的方脸汉子走进院门，想必去喊他的女娃儿已经将具体的事情告诉他了，那汉子进院之后脸还红彤彤的，幸好现在天气还冷着，若是热天估计得汗流浃背，这肯定是一路跑回来的。 “石头阿弟！东家！”方脸汉子便是王老汉的大儿子，名王铁牛，果然如同这名字一样黑壮敦实！之后自是一番寒暄介绍。 顾青山对于王老汉一家还是很满意的，这家人都是那种老实本分的，不是偷奸耍滑的。包括之后过来的王家侄子，叫王铁柱的，虽然比王铁牛精明了几分，但也算是十分实在的。 晌午，王老汉的婆娘和两个儿媳整治了一顿饭菜，菜呢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白菜炖腊肉，只不过是菜多肉少。一个是鸡蛋炒腌菜，也是菜多蛋少。好在分量足够，且顾青山并不嫌弃，多么苦的日子他都曾过的，有高粱饭和菜吃，里面还有荤腥，那就是极好的了！ 第211章 葱花饼 王老汉寒暄一番，以水代酒，几个汉子便也放开了。 好在几个人都是汉子，纵然一开始有些拘束，有程石在里面周旋，到后来也是宾主尽欢了！ 听说顾青山一行人是从北地过来的，横跨了三千里，王老汉等人俱是惊愕不已。要知道，这一路可不仅仅是逃难，还有战乱兵祸呀！ 所谓天灾易度，人祸难行！这不仅仅是运气，还得有实力呀！倒不是说没有走过来的难民，但大多数都是跟着一个大族的甚至几个族联合的，能走到此处安家的那是少之又少！就算是能安家了，也是一穷二白，手里没几个子儿，还需得白手起家，哪儿能一出手就是青砖瓦房？！ 心里有了考量，王老汉暗想这家人不简单，盖房一事儿上需要再谨慎一些，说不得以后还用得着请他盖房！ 在不久的将来，便证明了他的想法没错，覃三娘也没有让他失望。 还没吃完饭，顾青山便看到几个娃娃探头探脑地在院中转悠，而王老汉家的女眷也没有上桌吃饭。 刚开始他还以为，男女需得避讳，她们八成是在厨房里吃呢！这么一瞧，根本就是没吃饭呢！要问他为啥？娃儿们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顾青山突然有些不忍心，其中一个女娃儿跟自家阿织的年纪相仿，若是阿织如此忍饥挨饿，他是决计受不了的！ 其实，王铁牛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没办法罢了！家里有多少米粮和菜肉，他心里门儿清，米缸都快见底儿了！这顿吃完，估计晚上就要去堂叔家借粮了！ 这样想着，他自己也吃的很慢很少，想着给自家婆娘阿娘和娃儿们多留点儿饭菜，只不过这菜的分量本就不多，再加上他们都是男丁，还是正值壮年的时候，一碗饭也就是几口的事儿。 饶是顾青山这种不怎么想吃的，也吃了一碗高粱饭。这高粱饭没有掺杂着稻米，吃起来有些噎嗓子，不过糙老爷们自然是不嫌弃的。 即使是这样，对于王老汉家的孙子孙女来说，这也是极好的饭食了。高粱饭最起码是粮食，比那掺着米糠做的粗粮饭要好多了。 王老汉家四个孙女儿，一个孙子，孙儿太小未出来见人，其他四个都是女娃儿。此刻，几人正局促地站在院子里，那小点儿也就是三四岁，还流着鼻涕嘬着手指呢！ 顾青山觉得自己得做点儿什么，可是碗里的高粱饭已经没了！转头一想，马车上还有刘氏准备的葱油饼，饼十分暄软，里面的葱花也是提前油炸过的，加上猪板油的香气，刚拿出来就吸引了几个娃儿的目光！ 那可是白面儿的，还有很多油水，看起来比自家清汤寡水的饭要好吃多了，比高粱饭也好吃。 顾青山笑笑，对着那个最大的女娃儿说道，“这是葱油饼，阿叔早上走的急拿着当吃食的，没想到受到你们阿爷和阿奶的热情款待，这些便吃不下了！你们几个也别嫌弃，就是有点凉了，去灶上热热还是好吃的。” 对于这个刀疤脸的大叔，大丫心里一开始是抵触的，即使脸上笑着，那模样儿还是有点儿吓人！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觉得这阿叔是真的不错，怪不得阿爷让阿奶拿出家里存了好久的腊肉，那可是小姑从婆家带来的年礼，说是要留到春祭的时候才能吃！ 同大丫一样，其他几个女娃儿也是眼睛扑闪的贼亮，她们已经很久没吃过白面馒头和大米饭了，更别说是葱油饼了！只是阿爷和阿爹不发话，没有一个敢上前来拿，就算是最小的四丫也一样，几个姐姐不敢她便更不敢了！家里最受重视的，是阿娘／婶娘怀抱里的阿弟，他们都是赔钱货！ 这倒不是王老汉婆娘的意思，而是她的两个儿媳，天天因为生不出男娃儿较劲儿，娃娃自然也能听到心里去的缘故。 见她们不上前，顾青山又转头将葱油饼递给王铁牛，那汉子应该是个疼娃儿的！ “铁牛兄弟，赶紧给娃儿们热热去。我这也是刚想起来了！” 王铁牛知道顾青山家里富贵，可也没想到这么富贵，只是出来半天，竟然也准备了白面儿葱油饼，怪不得人家盖的起青砖瓦房！ 别说是娃儿们，就算是他一个大老爷们，也馋的不得了！这几年就没吃过纯白面儿的粮食！ 看了自家阿爹一眼，王老汉点了头，总之自家也管了饭，下晌要去给他们丈量，这些葱油饼收的也并不心虚，只是自家还是占了点儿便宜！ “铁牛哥，顾大哥让你拿着就赶紧拿着，这饼子可香的很呢！”程石劝说道，托了他媳妇的福，这葱油饼、油渣饼他都吃过，那简直是太好吃了！ “哎，好，那就谢谢顾大哥了！”王铁牛拿了饼子，兴冲冲地去了厨房。 厨房里，自家阿娘和婆娘还有弟妹正在扒拉着野菜，中午剩下的高粱饭渣儿也不能浪费，已经加了几瓢水煮了起来，准备混个水饱！ 灶台上，还有剩下的一小点儿腌菜炒鸡蛋，当然鸡蛋基本是没有的，这是准备给几个娃儿佐粥喝的。 没有人因为饭菜少而嫌弃，反而面上都露了笑容！ “阿娘，你说这户人家怎得这样有钱？竟然要盖四栋青砖大瓦房，那今年咱们爹可不是得挣好几两银子？”说话的是小儿媳，小儿子去和县帮工去了，这几日不在家中。若不是地里还有些活儿，老大王铁牛也是要去的。 大儿媳较为含蓄，也可能是因为没有生出儿子的缘故，此刻只是嘴上抿了笑，内心也是雀跃的。家中粮食充足，更不会起那卖闺女的心思！ 公婆心思正，去年就算是要吃树皮了，他们也没说要卖掉自家闺女！要知道，村里也有不少的人，那牙人跟他们说只要让女娃儿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卖就能赚上个几斤白面儿和稻米，都上赶着卖掉了。 公婆和汉子都是好人，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内疚，似乎生不出儿子就是她肚子不争气！ 婆母韩氏笑了笑，“这户人家也是知礼的，端看那汉子就能看出来！咱们这回多亏了桂香家的给牵线儿，回头你阿爹他们赚了钱，给妞妞再扯上点儿布料，做身儿夏衫子。” 第212章 盖房准备 老韩氏知恩图报，是个不错的！ “阿娘，阿娘。”王铁牛人还没进厨房，这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婆媳三个面面相觑，难道是饭菜不合胃口，或者是分量不够！？ 未想明白，只见王铁牛拿着一个包袱进来，待众人看清楚那里面的东西，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葱花饼？铁牛你从哪儿买的？高粱饭还不够吃？这得花多少钱呀？！”饶是不怎么愿意出头的大儿媳也忍不住问起来。心想，汉子应该知道家里马上要揭不开锅了，纵然公爹过几日能挣钱，但这钱现在也不在手里呐。 见阿娘和二弟妹也是一样看着自己，王铁牛笑呵呵地解释说，这是顾青山给的，可不是花钱买的，让她们赶紧热热吃了，给娃儿们也都吃上点儿！ 众女眷一听，心里也挺高兴的，当然也掺杂着惊讶，这可是白面做成的，更别提上面都是油汪汪的，一层一层的外层酥脆，内里绵软，光是看看便能让人口水直流！ 走出去两步的王铁牛像是又想到什么，复又折回去，对阿娘韩氏说道，“阿娘，这些葱花饼你们都分了吃吧，当然阿爹的那份儿给留出来。别不舍得了，这次咱们接的是大买卖，光是工钱都得好几两银子，总归今年不用饿肚子了！你们莫要再想着喝个水饱！” 厨房里的光景，他也不是没有看到，心里也是很难受的！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让老婆闺女还有老娘饿肚子，这像是什么话？！往后年景好了，他要得好好干，让她们吃饱饭！也能吃上葱花饼，虽说不能天天吃，十天半个月吃一回总行吧？！ 下晌，王铁牛便心怀期待地背负着让爹娘妻儿吃上葱花饼的愿望，随着阿爹他们踏上了去十里沟的路！ 其实，这十里沟他也不是没有去过，不过，坐马车去还是头一回。 不止是他，就连王老汉和王铁柱也是头一回呢！坐上高头大马果然是威风凛凛，这马车行驶起来也比村里专门拉客的牛车要稳当许多，怪不得马比牛贵！ 十里沟，刘氏等人恭候已久。 “我们是四户人家，这盖房的事儿就拜托老哥了！”刘氏客气地说道。 王老汉点点头，想不到这几户人家当中，有两家竟然是女子当家，还有一家是秀才出身，语气上也多了丝郑重， “大妹子客气了，咱们这就去看看宅基地的位置吧。” “阿叔，你们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再过去看也不迟的。”覃三娘端着刚泡好的红糖鸡蛋水，分别放在几个人跟前，就算是程石也有一碗。 一瞧，这可不得了，竟然是红糖鸡蛋水！这不是只有妇人生了娃儿才能吃到一回的好东西嘛？这样随便拿出来待客真的好嘛？ 王老汉推辞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见顾青山已经示意他赶紧喝完，这才知道，人家家里的伙食是真的好！这种在他们看来金贵的东西，在人家眼里恐怕只是寻常。 “哎，那就谢谢覃娘子了！”王老汉没有推辞，这红糖鸡蛋水是大补之物，去年冬天，他们都忍饥挨饿伤了身子，就算是为了铁牛和铁柱，他也得厚着脸皮接受了，总归好好给人家干活就好了。 喝完糖水，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去了宅基地的位置。 王老汉认认真真地将地面看了一遍，还着重看了山体的位置，点点头，满意道， “这处宅基地虽然靠近山根，还在村子的外围，但这山是个小山，巧妙地将风头避了去！另外前面是溪水，这叫前水后山，风水上也是挺不错的。你们各家的位置如何分配的？” 听他这样一说，吴春花和廖红英两个人更高兴了，自学堂那边赶过来的何英远，也是听到心里去了，前有活路后有靠山，风水学上确实是不错的！ 各家宅基地的位置都已经提前规划好了，挨着山根依次排开，这次位置狭长，正好能满足这个需求。 这也是当初覃三娘看中此处的原因，不管是凭借什么条件来分配宅基地，都不可能一碗水端平，虽然几家人目前的关系不错，但是未来如何？谁也不敢打包票。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在合在一起的时候，尽量做到均衡，最大限度地防止会出现的问题。 王老汉听完便开始规划起来，无非是要挖多深的地基，用多厚的青砖，屋子里铺设什么样的地板，是木头的？还是青砖的亦或者是石块的？房梁使用杉木的？樟木的？还是楠木的？瓦是用什么样的…… 覃三娘同吴春花自然不懂这个，便都由顾青山和何英远同他沟通，当然她们也要在侧听着，毕竟自家的屋子是自己住的，总归要自己舒服才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那王老汉显然是个行家，对于房子的整体规划，建材的选择，砖瓦的制式都说的很是详细。纵然何英远听了，也没有提出多少意见，只说是拜托老丈了！ 就比如这个地基要挖的多深？下面需要垫多厚的石子儿，用什么样的砖头，用什么样的青砖才能坚固都是有学问的。 梁木的选择上也建议用樟木，一来是便宜二来是可以防腐防蛀虫。还有就是耳房的高度，牛车棚和猪圈鸡鸭圈的位置，甚至是茅厕的位置和味道问题也一并给思索进去了。就是他们最关心的下水沟的位置也要提前设计好，以防雨季出现暴雨。 说着说着，王老汉也内心激荡，已经可以想见，这是多么气派的房子，自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盖的起这样的青砖房子，若是努努力，过几年说不定也可以！ 王铁牛和王铁柱兄弟俩也仔细地巡视一番，做了丈量。之前，他们只晓得顾大哥几家要盖房，而且是青砖瓦房，这已经够让他们震惊了！砖瓦房比泥坯房多费不少力气和精力，自然劳工费要多上一些，所以之前才有王铁牛说的几两银子的收入。 第213章 动土 可到了地方，他才晓得，顾大哥说的青砖瓦房可不是普通的那种。 其中，覃娘子和何家的房子盖成，估计也不比镇上的大户人家差些什么了！东西耳房都安排上了！ 王家兄弟两个心里，此刻都挺荡漾的，这样的话，劳务费可就更贵了，没有十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王老汉虽然家穷，但不是个见钱眼开的，更不会随意要价儿。最后，开出了每间屋子一两的工费，像东西耳房便算是一间，那牛车棚和后院都是不算的。 众人心里迅速算了一番。 覃三娘家中有三间正房外带两间耳房，还有东西厢房，也就是六两银子。 何秀才那边是五两银子，而顾青山和吴春花家里都是三两银子就够了，这一共是十四两银！当真算是良心价儿了！ 这个钱还要分一些给徒弟两个，总不能让人白忙活。而王老汉自来都是个穷大方的，给自己侄子的决计不会太少，肯定要和自家儿子一碗水端平的。 见众人没有反应，王老汉还以为他们是嫌价儿高，叹息一声，“后生，老汉的价儿不算便宜，但也不算贵，不过有一句说一句，这盖房是个操心费力的活计，既然接了你们家的活儿，我自然会给你们盖的漂亮儿的！不会在材料方面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时下，有不少的包工的，给出的价格不高，但是会在建材方面多做文章，导致房屋的质量不好不说，还让主人多花了银钱。 王老汉是干正事儿，不愿意为了那点儿钱财弄得以后不好看，若是人家住进去再发现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岂不是伤了和气！?看似短期挣了钱，其实损失了口碑和潜在的客户，不值得！ “哪儿的话，老叔是个实在人。只是我还想着这外围最好是再盖上院墙，两人高的那种。不知道老叔有什么建议？应该如何收钱呢？”覃三娘询问，这院墙她是真心想要盖上，毕竟住惯了水泥盒子，安全感太重要！ 依照覃三娘的意思，四户人家的大门都朝向外面，边上两家的外围围上围墙，算是个小型的碉堡了。这样的话，就算是遇到危急时刻，院墙也能保护家人有时间脱险，后头便是山，根本不需要院墙，到时候她再将山买下来，进山的通道封锁上，就更安全了！ “两人高的院墙可以做成泥坯的，或者是青砖的，亦或者是石块儿的，若从坚固程度上来讲，泥坯的恐怕是最不结实的，青砖和石块儿硬度差不多，盖好了一样坚固，但是石头块儿的价格比青砖便宜了一半不止！” 王老汉思索着，想到覃三娘等人的举止，不像是普通的泥腿子，八成是人家家中富裕，怕盗匪来抢，才想要做高院墙，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若是他自己家中有个几百两银子，别说是两人高了，就算是三人高，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如此一来材料费用就要升高了！不知道覃娘子打算用什么材料呢？”王老汉询问覃三娘。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几家中这女子的地位颇高！当然那秀才也是个有主见的，只是院墙的问题是覃三娘提出来的，所以王老汉的询问对象才会是她！否则依照他重男轻女的心思，定然是不会这样做的。 “那就用石块儿的吧！”覃三娘轻轻说道，“何兄以为如何？” 他们两家在外围，这院墙自然是起在他们周围。 若说坚固程度，青砖会更为坚固整齐，但太过扎眼了！若是那土匪来了，还要抢别人家里吗？就是你这青砖房子就能吸引大部分土匪的目光，相反，石头围墙低调地多，甚至能将内里的房屋样式给遮挡住，很有安全感有没有？！ 这些点，何英远稍微一思索也便明白，便点了头，“当然，用石头的便很好了！” “成！咱们就用石头围墙，这石头也要买，否则时间上来不及，也没有那么多砌好的石头。如此，这石头围墙我就不收你钱了！到时候你们需得多找些人手，将它给垒起来。” 现如今，有专门的石匠将石头开采出来，制成类似砖块儿的普通模样儿，卖给那些个买不起青砖但还想要坚固的人家，主打的便是性价比！ 覃三娘却不愿占他的便宜，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围墙也不是那么好干的，我给您一两银子，麻烦您到时候帮忙掌掌眼，否则我这心里没底。” 王老汉见推辞不过，只能乐呵呵地接受，现在他巴不得彻夜开工，将房子给盖好！ 到他们归家的时候，刘氏听闻顾青山所言，知道这王老汉家中八成是生活拮据的。 于是，跟大女商量一番，便给了他二十斤百米，二十斤白面儿并一条腊肉，不过也与他说明，这些都不在工钱范围之内，让他不必担心。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王老汉眼眶红红地收了东西，他晓得自家的情况，老婆子和儿媳她们恐怕都在想着去借粮的事儿呢！已经受了人家这么多恩惠了，索性也就大大方方地收了吧！ “我今晚回去便翻翻黄历，看看咱们什么时候动工合适。”王老汉雷厉风，见覃三娘他们都是爽快人，自己也不能拖了后腿，早点儿给人家盖好房子，省的在此处还要交房钱！ “那老叔，咱们动工的时候还要准备些香烛之类的吗？”顾青山问道，在北地老家，是需要准备的，除了香烛之外，还有饭菜和肉食。 “哦，当然需要准备，除此之外还要准备糕点水果，当然这个季节恐怕没什么果子，准备点儿过年的米糕什么的就行！”王老汉看着顾青山，知道他们北方的习惯怕和这里不太一样， “这些都是个意思，不拘是什么，只要是诚心供奉，神灵和先祖都能接收的到。” “老叔说的是……” 翌日 王铁牛送来消息，说是八天后就是极好的日子，他阿爹说准备晌午之前动工。 八天后， 刘氏等人一大清早就便起来准备了糕点和橘子，还有煎鱼和卤肉。 对于这丰富的供品，王老汉觉得很满意，这是个好兆头呀，房子定然会顺利地盖好。点了三根儿香，嘴里念念有词，之后放了爆竹，再由各房家主挖了一铁锹的土，这就算是动土了！ 第214章 买菜 至于进士，那自然是想都不敢想的。 读书是个费钱的事儿，即使家里目前还算是殷实，若是有个读书人，那无非就只能满足温饱罢了。 这样想，何秀才的束修费真的算是很良心了，许多人心里开始算计，一两银子，省一省还是能拿出来的。 那些个不用上工的婆娘和老汉，心里有了新的盘算，急忙回去倒腾钱罐子了！ 剩下的人自然都是打算上工的。 上工的一共四十二个汉子，大部分都是十里沟的人。这里面还有覃三娘他们熟悉的程石和陈大河、里正家的大儿子陈江，其他的人，覃三娘便不认识了。来上工的妇人都是熟识的有，王桂香和何杏，还有里正家的儿媳周氏。 汉子们分成几组，由王老汉指挥，至于妇人们，任务也简单，就是要给这四十几个汉子做顿饭！ 几家的房子同时开工，所以王老汉将四十几个汉子分开来，干的活都是一样的，进度也是基本相同的。 现如今，去县里找活儿也很难！ 很多时候，汉子们在劳力市场那儿站一天也无人问津，就算是价格降到十文也不成，没有活呀！他们经常一待就是一天，连吃饭都不敢离开太远，生怕错过东家过来寻工！能到覃三娘他们这里来做工，大伙儿十分珍惜，全都卯足了劲儿干起来，生怕东家不满意，再将他们换掉，除了怕损失银子，还有这乡里乡亲的总归是不好看。 再说了，覃三娘他们给出的工钱可是十二文一天，这比县里做工还要合算，一天要多上两文，还管一顿饭！抬脚就能到家，省了时间不说还省脚力，省了脚力就省鞋底！别说草鞋不怕废的话，草鞋难道不需要去拔草？不要编织？ “三娘嫂子，我们还需要做什么？”王桂香和何杏都是眼里有活儿的，自从来了就没有闲着，厨房已经被她们几个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准备用来盛菜盛饭的木桶也被擦洗好了！ 周氏有些腼腆，是个文静的妇人，不过也是能干的，跟在两个嫂子后面忙忙碌碌，一点儿没有因为自己是里正家的儿媳便沾沾自喜，倒是和豪爽的陈江很是相配！ “先歇会儿，大娃和他顾叔去和县买米粮和肉菜了，一会儿回来之后，有你们忙的！”刘氏笑呵呵地说道，她家大娃已经十二岁有余，再过两年就要说亲了，早点儿让人晓得他勤快能干，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难为刘氏想的这么长远！ 周氏倒是听到心里去了，笑着接话，“婶子，你们家大娃真是个能干的，十二三岁的小子便能帮家里干这么多活儿了！我娘家侄子也是这般年纪，却整天只知道上树捉鸟儿，下河摸鱼呢！你们教育的真是好！” 王桂香和何杏也跟着连连点头，“大娃就是好的，我看他从来不闲着，经常去打柴挖菜，可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嗐，穷人家的娃儿早当家呀！这孩子路上跟着遭了不少的罪，若不是有他帮忙看顾弟弟妹妹，我和三娘这一路不知道得多操多少心！唉，真是生生地把这孩子给锻炼出来了。 这贼老天！想当初，我们出来逃难，逃的是兵祸！想着若是路上缺吃的，大伙儿便使劲挖野菜，路边的干枯的菜根儿，那都不能放过的。 哪成想，走了半路，竟然又遇上了旱灾，这可好，连口野菜粥都喝不上了！哎，若不是三娘手里还存着几个钱，交了大笔的钱财进城取水，真的是要渴死在路上了！”现在说起来这一路，刘氏还有些戚戚然。 王桂香等人虽说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娘子，但这小半辈子，那是决计没有出过江州城的。她们自然是知道逃难艰难，但没想到竟然这么艰难！脸上都露出同情的神色，却也只能安慰刘氏别难过，这苦日子都过去了，剩下的可不就是美滋滋的甜日子了？ 何况，她家的外孙都是懂事的，闺女也是能挣钱的，都说刘氏就是个享福的命，乐的刘氏有点儿飘飘然…… 顾青山和大娃去和县置办米粮，直奔粮肆。 按照覃三娘的要求买了两百斤的大米和两百斤的高粱米，还有鸡蛋、油盐酱醋等调料，至于肉类呢也要买些，但是得有度，覃三娘不想当冤大头，让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就不好了。 顾青山自然也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便只买了二十斤肉，今日便用十斤肉沫子做菜天，添点儿荤腥，剩下的自家吃或者是做成腌咸肉慢慢吃。 “阿杏、桂香还有周妹子，你们家里有菜吗？不管是冬瓜、南瓜还是白菜之类的都可以，家里的恐怕不够了，我打算买些。”覃三娘巡视了一圈儿存货，时令蔬菜确实不多了。 空间里的豆子之类的倒是开始结果了，但是离着成熟还有一段距离，现在要用的话肯定是不行的。 之前，顾青山他们只说是去买米粮，她也忘记嘱咐要买些蔬菜了！光是吃白菜也不是个事儿呀！关键是白菜也不够了！ “你别着急，我家里还有不少的冬瓜，我这就去拿几个过来！”王桂香起身说道，“马上春菜就能上来了，冬瓜也吃不到了，三娘你可别说给钱的话。” “我家里也有些，只是南瓜比较多，都是阿爷种的，明日我也拿些过来。”大熊吃了刘氏的灶心土偏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几日确实没有再犯病，而且听了覃三娘的话，经常晒太阳喝大骨头汤，娃儿的力气似乎也大了！ 她们家如今都十分信奉覃三娘和刘氏。所以别说是几个南瓜了，就算是粮食，她阿爷也是舍得的。 周氏家里情况特殊，她毕竟是个儿媳妇，东西都是把控在婆母手里，便不能像王桂香和何杏那样爽快，不过家里的蔬菜是不缺的，只是若是不给钱的话……她不确定婆母的意思。 第215章 妇人讨论 覃三娘自然是看出了周氏的窘迫，忙道，“你们别跟我说不要钱这话，虽然咱们关系不错，但家里的事儿也都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我可是诚心打算买，若是你们家里菜多的话，不如考虑卖给我，给你们一文钱一斤的价格！若是不收钱的话，我可就不买了，大不了转头去和县买！” 没有白占便宜的道理，覃三娘不是这种人。 一文钱一斤？！冬瓜能卖出这个价钱很是不错了，即使去县城的集市，过年的时候也就这个价钱。若是过些日子下来了新菜，家里的冬瓜、南瓜和白菜也都卖不上价儿了，能给个一文钱两斤，就算是不错的了！ 她们家里也不是菜多，只是平日里吃菜的时候很节省，这才存下来不少，心里莫不是想着，若真等到急用钱的时候，把菜卖掉也能顶一顶。再说，菜虽然不是粮食，但是也能顶饱。既然是能入口的东西，那便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 王桂香算是最早与覃三娘相熟的，此刻看到对方投递过来的目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让她先表态呢！人家出钱的主人都这样大方了，她这个卖钱的还有什么放不开的，何况日子长着，有来有往嘛。于是便开口附和道， “行，既然三娘嫂子说了要买咱们的菜，价格上也给足了，下晌下了工，我就回去看看能匀出来多少。 阿杏和周氏你们也回去瞧瞧，跟公婆和汉子商量商量。这可是挣钱的好买卖，比拉去和县卖强多了！若是你们不卖，我可就不客气啦！” 经她这样一打岔，这气氛便松快下来了。 何杏和周氏都说再回去看看，周氏心里也觉得没什么问题，自家婆母平日里抠唆，若是能给钱，想来也不会反对！ 他家小叔子的书院，过了年节就要开课了，意味着全家又要准备束修了！ 一年十两的束修银子真是压在他家头上的一座大山，偏偏婆母和公公都觉得小叔是个会读书的，就是他男人也这样觉得！可是要她说，还不知道何时能读出来呢？！ 当然，这话周氏是不敢说出来的，她一个儿媳妇，娘家也不富裕，还是当家的当年硬要娶回来的，在婆家本就没她说话的份儿！ 没有生儿子之前还好，周氏也没觉得供个读书人有什么不好，可如今生了孩子，她便越发觉得小叔子是家里的拖累了！若真是像人家何秀才一般，是个读书的材料也便罢了！可她明明看到他翻了一页的书，一下午都不再动的，明显就是神游天外了。她虽然没上过学堂，却也知道这样叫走神儿，是不对的！ 来不及多想，便被屋外的马车的嘶鸣声叫的转过了神儿。 其他几个妇人也不再闲聊，赶紧去给开了院门，好让马车进来。 今日，正巧是往县城送抹额的日子，廖红英同胖丫母子一大早便进城去了，本打算晌午之前赶回来帮忙做饭。刘氏让她们万不可着急，家里请了人，不差他们两个妇人。 抹额的买卖利润不小而且细水长流，廖红英等人也不愿突然断了供货，一天得损失不少的银子呢！就算是覃三娘也有些舍不得，索性家中便请了人过来帮厨，她和刘氏也能炒菜做饭，五个妇人做四十几个汉子的饭，虽说是忙了点儿，但还忙的过来！ “干娘，阿姐，我们回来了！”顾青山朗声说道。 自从上次跟覃三娘交谈之后，顾青山在刘氏的授意之下做了她的干儿子，这称呼也就跟着改了！将马车赶到院子里，和大娃一起卸了车辕。 “赶紧去歇歇，喝口水！”刘氏说道，“这些米粮，我们几个妇人来卸下就成！” 这些孩子都是能干的，一大早天还未亮就上路了，刘氏也心疼着呢！ 顾青山怎能让刘氏她们干这个活儿，再怎么说那也是四百斤的粮食！几个妇人虽说是也能抬进去，可也麻烦不是？他便赶紧接过来，将几袋子米粮一趟趟给背到厨房了。 覃三娘想说，自己的力气也很大！根本不在意这点儿粮食，最近力量感暴涨呀！ 妇人们看到那一袋子一袋子的粮食被搬进来，嘴巴都合不拢了，这里面都是米吧？ 往后一看，覃三娘手里还拎着一大条肉，足足有二十多斤！王桂香和何杏两个人还好些，毕竟之前在覃三娘这里做工，知道 她们家的情况，不过请人做工还吃的这样好，实在是不多见！ 两个人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帮忙收拾起东西来。 米粮都要放到斗橱里面存放的，否则容易发霉！ 周氏却久久不能回神儿，本觉得，自家就是日子好过的人家了，虽然不能日日吃肉，但一个月总有一两天能看见荤腥儿，就算是她不招婆母待见，也能偶尔吃点儿肉沫儿，比起十里沟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家，里正家算是富裕了！ 可如今跟覃三娘家一比，那就差了去了！人家一出手就是几十斤的肉啊！还是肥瘦相间的，做出来肯定香得很！怪不得像婆母那样眼高于顶的，对上刘婶子还客客气气的，昨晚还特意嘱咐她，做工的时候要心思活络，别得罪了人！ 看到她走神儿，何杏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时候不早了，这活儿还多着呢！这里正儿媳妇可走什么神儿啊！ 周氏感激地朝着她一笑，“我这是看到这么多的肉和粮食，都有些呆愣了！” 王桂香和何杏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白，心下都对她多了几分好感，想不到里正儿媳并不是冷漠的，还是很好接触的，只是平日里不怎么出来走动的缘故。 王桂香更是笑着回应说，这米粮可真是多，覃三娘是个大方的，能来做工简直是赚了，就冲这顿饭就不亏呢！ “三娘，婶子，咱们今日中午做什么菜色？这些个肉要腌制起来吗？”王桂香拿着一条肉问道。 “这条肉是今天中午做的，剩下的一条腌起来，明天做个腌肉炖冬瓜！”覃三娘回答道，这条肉也就十斤，切成半指厚，巴掌大的块儿，好歹能切四十几块，保证每人一块儿就不错了！再切，再切就不够了！ 第216章 伙食丰盛 “桂香，将那肉过一下水，切成巴掌大、半指厚的肉块，炖到菜里，得让大伙儿一人一块，吃上肉才行呀！” 想让马儿跑得，就得给马儿吃草，这个道理覃三娘懂的，资本家也懂得，只不过把握好度就行了！ 对于长期吃不到肉菜的村人来说，这样不算大的一块肉，便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但凡是有点儿良心的，都会好好干活的。 “哎，好嘞，我明白了，你就瞧好吧！” 想到自家的汉子们也来上工了，今天中午也能吃到这么大块儿的肉，王桂香等三人心里也很高兴，她们几个当家的都在帮工的队伍里呢！ “周妹子，阿杏，你们两个将那几颗白菜给切了，就算是肉不够，菜也要管够的！还有那些个腌菜也要洗出来，吴嫂子做的，炒鸡蛋的话香的很嘞！很下饭！”虽然只有两道菜，但都是往大量上做，肯定也是够吃的，米饭也要赶紧蒸起来。 “知道了，三娘嫂子，你放心好了！咱们这伙食已经够好的了，大伙儿肯定能吃好喝好！”何杏笑嘻嘻地回答，能不满意吗，光是这块大肉，就够香的了，别说还有鸡蛋！这可都是荤菜！ 可是覃三娘发现，竟然没有灶了！ 啊啊啊！她竟然没有想到要垒灶！ “阿娘，阿娘，咱们家的灶不够了！”关键时刻喊阿娘，总是不二真理，这灶她是没办法的！ 听到声音，刘氏赶紧从隔壁的屋子里出来，那是她藏粮食的地方。家里现如今又买了许多粮食，自然是要仔细放起来，夜里，厨房里又没人看着，若是遭了贼可怎么办？！ “这么大个人了，别慌慌张张的！”刘氏落了锁，才回头看着大女，说道， “灶肯定是不够用的，我已经让青山垒了灶，在后院里呢！焖米饭的话是足够的。” “哎呦，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呀！阿娘你就是家里的定海神针，主打一个稳字！” 覃三娘一脸谄媚，马屁拍的从善如流！刘氏能解决日常生活的大部分问题，是她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好帮手。 “行了，赶紧将米粮拿着洗了，煮上吧，否则时间不够了！”说完便将脚边上的两桶米粮交给大女。 一瞧，一桶是白白的大米，另一桶竟是高粱米。 “阿娘，咱们煮高粱米饭？”覃三娘蹙眉问道，高粱米是粗粮，能减肥，不过覃三娘不爱吃，这时代的高粱米特别拉嗓子。 “有高粱米吃就很不错了！咱们盖青砖瓦房已经够招人眼红的了，别在吃食上太过高调了，若是有那坏心眼的起了心思该如何是好！？ 还有，你放心，村人喜欢吃这高粱米饭，不光不会嫌弃，还会觉得你做的好！” 刘氏胸有成竹地说道，她可是有大半辈子的农村生活经验呢！ 覃三娘点点头，表示听她的！ 做好饭，妇人们还要推着板车将饭菜都送到工地那边，这处离着工地不远不近，也得穿过半个村庄。 刘梅香端着饭碗坐在自家残破的门槛上，眼里的精光瞥到何杏等人推过来的板车上。 “哎呦，我说桂香，何杏，哦，还有周妹子，你们这打算去送饭？做的啥嘞？怎么闻着还有肉香？” 刘梅香使劲儿努了努鼻子，本来也就是说出来膈应人的，哪成想真的让她给闻出来肉味儿了！ 不对，这覃三娘家里怎么还真舍得给那些个粗老爷们炖肉？！莫不是有病吧？！ “梅香嫂子的鼻子真灵，覃娘子家还真是这么大气，管的饭都是好的，里面的肉足足的！” 见刘梅香凑过来，何杏赶紧将木桶上的盖子盖严实，又用棉布蒙上，就像是遇到洪水猛兽一般！！ 谁不知道这刘梅香是个嘴馋的婆娘，昔年她和汉子还曾偷过别人家地里的玉米，被那家的婆娘拿着扫把追出去二里地。 鉴于两人一直以来都是不对付的时候居多，何杏心里膈应的很，却也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她起冲突。 她是来三娘嫂子这里做工的，若是逞一时之气将饭菜撒了，耽误了汉子们吃饭，影响了盖房的进度，可如何跟三娘他们交代？ “我们打算过去送饭，这天儿也不早了，该到吃晌食的时候了，梅香嫂子你还是赶紧回去做饭吃吧！” 显然，这种忍让的姿态，看在刘梅香这种人的眼里，就成了何杏藏了东西怕她占便宜，本来想仗着自己年长将她们臭骂一番的，转念想到桶里的肉菜和粮食，眼珠子咕噜一转，声音软和下来，说道， “哎呀，你看你们，当嫂子我是什么人了？这何秀才家里盖房子是大喜事，我也不能光看着，你且等着，嫂子我也跟着你们去帮忙！”说完，便准备转身将门栓落锁。 “行了，嫂子也别忙活，你们家有多少东西值得偷呢！？再说了，栓子爹不是还在家吗？你还是赶紧做饭吧！咱们这边人足够用的，就不劳烦您费心了！”王桂香可不怕她，这会儿见她蹬鼻子上脸，不由地出声呛道。昨日夜里她在铁匠铺门口，看到栓子爹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见是王桂香，她还是有些害怕的，不说别的，这婆娘家的汉子是个疼媳妇的，而且她姐夫在县里当镖头，都是孔武有力的，她家栓子爹可不是那些个莽汉的对手。 周氏见几人在这儿对干，恐怕起了冲突，急忙开口转圜， “行了，桂香，阿杏，咱们赶紧去送饭吧，等凉了就不好吃了！梅香嫂子，你若是想做工就去覃娘子那里报名，过了东家那关才算成，我们几个帮工怎能说了算！再说也不是我们给开工钱，是不？” 见是里正的儿媳，刘梅香虽然心里不忿，不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讷讷地说是，之后便闪身让她们走了，只是心里更加不顺气了，凭什么这几个妇人就能去做工？那何杏柔柔弱弱的，根本没有自己力气大！还有她家男人也是汉子，为啥不通知他去上工？白白损失了十几个大钱，这工程一看就得一两个月，这一来一去那不就是将近一两银子！ 哎哟妈呀，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呀！ “当家的，当家的！别睡了，赶紧起来……”刘梅香急忙往屋内跑去，栓子爹还在屋里睡觉呢！若是得知自己损失了这么多钱，看他还睡不睡得着？！ 第217章 刘梅香的心思 正在梦里吃肉喝酒的栓子爹，被婆娘的大嗓门吵醒，气的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你这臭婆娘，哭丧嘛呢！老子这一天天的去县里找活儿干，容易吗？想歇一天都不成，这大清早的你想干嘛！？” 八岁的栓子也翻了个身儿，显然是被吵醒了！也学着他爹训斥他娘， “阿娘，你吵吵啥嘞？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 “哎呀，好好好，小祖宗你接着睡哈，阿娘和你爹说点儿事儿！”边说边将破旧的被子往上拢了拢，“盖好咯，可别着凉，若是变傻了，就像大熊那样了！” 栓子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心想，他可不想变成大熊那个傻蛋儿。 被她一吵，栓子爹陈广安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语气不善地询问有啥事儿，别磨磨唧唧的。 刘梅香也不生气，屁股往汉子那边挪动了一点儿，“当家的，你可知道咱们十里沟刚来的几户人家，今日已经开工盖房了？” “当然知道，你前些天在我跟前啰啰嗦嗦的，我还能不知道？就那小白脸儿说是个什么秀才案首的，要在村里开私塾，不是说让栓子去念书？若不是如此，我怎么会天天去找工去？！” 说起这事儿，陈广安心里带了几分埋怨，那小白脸吧，开学堂你就开学堂，可也别收这么贵的束修呀！一两银子？大清早的他都被婆娘叨叨了两回了，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两银子从哪儿来？再说，若是有一两银子，他还不如去赌一把，说不定就能滚成十两呢！ 刘梅香不知道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还以为他正愁着儿子的学费，心里也对他多了几分心疼。 “想要学费，这机会不就来了？” “啥？你这婆娘别拐弯抹角的，我可不爱听，有啥说啥？你说一两银子可以弄到？” 陈广安来了兴致，坐起身披上旧棉袄，心想若是能有一两银子的本钱，安爷我又可以重振江湖了！ “当家的，你知道那覃家给出的工钱是多少吗？一天十二文钱，外加一顿饭！ 刚才何杏她们几个从咱家门口过去，木桶里传出来的香味儿我可是闻的真真儿的，里面是有肉菜！还有米饭！最少也得是高粱饭！” 刘梅香瞪着一双眼睛说道，那模样儿恨不得把那些菜饭都据为己有！ 刚开始，里正婆娘去别家通知做工的时候，刘梅香还想着，大冬天的干什么活计？！就那两三文还值当地去干，一样干活儿，为啥不去县里？一天还十文钱哩！ 平日里，村民互相帮衬着盖房，都是三五文的给，包中午饭！所以，刘梅香这样想也没啥错！ “你说啥？那女人脑子里有水吧？竟然给这么多钱？！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有钱没地方花呀！” 陈广安身子一歪，躺在床沿儿上，心想若是这样的话，那肯定比去和县做工强多了，竟然还有肉菜？他都多久没吃肉了！？ 不行，这很不行！ 他也得去做工！ 只是，这里正婆娘并没有喊他呀，他得想什么办法混进去呢？ “婆娘，咱村一共去了多少个汉子？还有谁没去？”陈广安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咱们村去了四十几个汉子，剩下的就是里正家的幺儿，村东头的瘸子和兰花家的病秧子！ 你说这不是欺负人嘛？当家的你身板儿这么硬朗，他们竟然敢不喊你，是不是怕咱太能干，抢了他们的功劳？！”刘梅香忿忿地说道，想起这事儿来，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剩下的竟然都是老弱病残？听完婆娘说的话之后，陈广安也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了！ 奶奶的，这真是太小瞧人了！ 这两口子就是如此，十里沟如今一共才七十二户人家，除却出门做工的，家里没有壮年男子的，剩下的可不就是老弱病残？ 就算是如此，里正婆娘王氏还是很有先见之明，并没有将陈广安这个不务正业的招揽进来，没得给十里沟丢人！ 刘梅香夫妻俩可不这样想，心想着八成是里正婆娘记恨自家栓子打了他家乖孙，也不想想，这娃儿打架，大人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她家那个乖孙不够强壮？！这还成了她家栓子的错了？ 不过，让他们忤逆里正一家，也是有难度的，毕竟里正在十里沟威望颇高，将来还会是陈族的族长，若是得罪了他，以后少不了给他们穿小鞋，给他们家栓子穿小鞋！这年头，就算是买块儿田地，要块宅基地甚至是买点儿粮种子，都得通过里正。 夫妻两人陷入沉思，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办！ 若覃三娘等人是好对付的也罢，欺负欺负能把他怎么样！可据说，那覃三娘前些日子将和县柳条街的霸王都给收拾了，这哪儿是一般的小娘们儿呀！简直是母老虎嘛！再说，还有那孔武有力，能打死一头野猪的顾青山，也不像是他能惹的，虽然他觉得这事儿八成是谣传？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打死野猪？做梦去吧！ “锁头怎么样？他也去了吗？”陈广安眯着狭长的眼睛，问道。 刘梅香一思索，今日早上里正在喊话的时候，好像是听到陈锁头的名字了，于是肯定地说道，“当家的，锁头在里面，分组的时候我还听到他的名字了呢！想不到，连锁头那憨子都能被拉去做工，这是瞧不起你呀！当家的！” 刘梅香不愧是个搅屎棍，就算是自家男人也不放过，其实，陈广安是个什么样儿的，她哪儿能不知道呢！ 从年轻时嫁过来，就知道这一家都是又懒又馋的，光自个儿勤快有什么用？！于是，这些个年，她也习惯了，一样的好吃懒做，一样的脸皮子厚点儿，才能活的自在！看，这不就熬到了那一样赖皮的公婆死了，自己终于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哎，栓子还没长大，也不算是婆婆，不过，总归日子好过许多了！ 自家男人怎么样？刘梅香会在意吗？当然不会！ 她在意的是，自己和儿子能不能有粮食吃！有没有肉吃！ 第218章 饭菜有肉 “锁头也去了那便好办了！看你男人我怎么鸠占鹊巢！”陈广安狠狠吐了口唾沫，说道。 “当家的，你有主意了？”刘梅香兴奋地问道，想到那些个肉菜还有每天的十二文钱，心情都好了不少！ “你等着，我去给你做饭去！”说着，便扭起了身子，往厨房去了！ “给你男人热点儿菜馍馍，高粱面儿也多点儿！否则你男人没力气！”这娘们也是个抠嗦的，整天不是菜馍就是野菜饭、野菜粥，吃那些个东西能顶饱？！陈广安从不想想，自己这么些日子，往家里带了几文钱。刘梅香辛辛苦苦做小生意得来的几文钱，还打算存着给栓子用呢！ 不管刘梅香怎么样，对儿子还是没得说！栓子已经上了八岁，再过几年说不定就得成亲了，这哪哪儿的不需要钱？! 听到陈广安的声音，刘梅香连脚步都没顿，心道，这高粱面儿不花钱吗？去人家家里吃肉菜和大米饭不香吗？ 她才不会多加面，粮食都要省着给儿子吃呢！ 这边，何杏几个抬着饭桶到了工地。 覃三娘和刘氏两个抬着盛着萝卜汤的大桶也到了！放饭的时候也正好是中午。 顾青山和何英远两个在工地监工，王老汉有需要拿主意的地方，也好有人询问。连大娃儿也自觉加入干活的队伍，帮忙搬石头，挖土，做点儿力所能及的。 何英远虽然比不上顾青山力气大，但好歹也是男人，跟罗欢两个也在现场挥汗如雨！ 覃三娘心里还是挺佩服他的，毕竟这年头的读书人，很多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就比如里正几家的幺儿，虽说也是个童生，可毕竟也二十余岁了，还一直让爹娘养着，也就是他们家条件好些，算是个村中小少爷，否则普通农家若是出了这么个大爷，那简直是打算累死爹娘的节奏呀！ 相反，自家大娃，小二还有阿织，都是勤快的！ 瞧，那些个娃娃，正在帮着大娃把挖出来的石头堆放起来呢！这都是美好的品德，需要继续保持！ 覃三娘向来不觉得只学习好，不懂得人情世故和基本的生活技能是正确的！ 人是社会动物，怎么能脱离社会而存在？特别是在这古代，若是以后中举甚至是中了进士，八成是要做官的，做了官可不算是终究目标，反而只是人生的开始，若是不懂得变通，那便只是个只会读书只会做文章的书呆子，这官路又能走多远？多亨通呢？不连累九族都是阿弥陀佛了！ 见她们已经做好了饭食，顾青山同王老汉招呼一声儿，便放下铁锹，利落地跳到一块儿巨石上，喊道， “兄弟们，今日上午辛苦了，我们家里人已经做好了饭食，大伙儿歇会儿吃点儿饭！ 洗了手，大伙儿便来这边领饭。吃完饭，我阿姐那边还有汤，自己过去取就行，管饱！” 大伙儿一听还有汤喝，全都欢呼着，赞叹他们家大气！ 干活儿的地方，离溪流不远，汉子们直接到水边洗了手，便拿起自家的大碗过来盛放，这都提前准备好的。 覃三娘家也没有那么多碗筷，里正婆娘已经提前嘱咐过他们，都要自个儿拿着碗筷！ 各家的碗筷也不会混乱，都是在上面刻了字的！ 碗筷也是穷人家的重要财产，一家的碗筷都是有定数的，不能轻易便丢了。 大伙儿排着队，小心翼翼地拿着手里的大碗，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把自家的资产给交代了！ 看到整齐的队伍，覃三娘不由感叹，哎呀，这时候的人素质真是不错了，你瞧瞧这队排的，就没看到有人拥挤，比她想像中的场面好很多！若是知道他们这样只是因为担心碗被摔破，她一定会哭笑不得的！ “哎呀，竟然有肉？！竟然有肉呀！感谢东家，这饭菜真是太好了！”首先打饭的汉子高兴地说道。 当看到何杏给他盛了一大勺子菜的时候便挺高兴的，因为那菜里冒着油，一看就下了本儿的，可让他更为惊喜的还在后边，这菜里竟然还有一块大肉！ “啥，还有肉？”其他的汉子听到肉字，也都高兴的不得了！ 这家人真是太实诚了，请人做工，工钱给的高高的不说，竟然还准备了肉菜。瞧瞧，除了肉菜，还有一勺子鸡蛋腌菜，那也是荤菜！因为有鸡蛋，鸡蛋也是好东西，两文钱一个呢！ “大伙儿别着急，每个人都能分到肉！东家心里都是有数的，还有鸡蛋腌菜，也是足够的！肯定得让大伙儿吃饱喝好，才有力气干活呀！”王桂香得了覃三娘不少的好处，此刻自然把她当做自己人，不吝啬地夸奖。 “桂香说的没错，大伙儿别急，吃完饭的就来我这块儿排队舀汤，都是足够的！”覃三娘笑着说道，这些个人都是下了力气干活的，从那挖了半人深的地基深坑儿就能看出来！ 对自家释放善意的人，她是不会吝啬的。 “哎，咱们今天的伙食可好了，大伙儿听见了吗？排好队，别着急！”说话的正是里正的大儿子，陈进财，也是周氏的男人！ 打了饭菜的汉子全都凑成一堆一堆的，随意找块儿地方坐下，便开始享用美食了。 看着碗里的饭，大伙儿心里都很感慨，这饭菜也太好了些吧？碗里的都得好几文钱了吧？白白的大米饭混着高粱米做成的杂粮饭，都给打的冒了尖儿，上面盖着热腾腾的大白菜和肥瘦相间的大块儿肉，鸡蛋炒腌菜吃起来下饭得很，光是这一道菜就够他们吃一碗饭的。 有的便想到家里还有妻儿爹娘，也不舍得吃肉了，赶紧去找了干净的叶子，将肉包了起来放在胸前兜里，打算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肉味儿！自己吃高粱米饭和腌菜也是足够的，菜里都有荤腥，比自家过年吃的都好！ 陈锁头便是其中之一，别看他憨傻，却是个疼老娘的，连高粱米也掰了一半出来，打算夜里回去给老娘吃呢！ 第219章 锁头娘中毒 这些，都被覃三娘看在眼里。 不过，她只是负责发饭，至于帮工的怎么处置饭菜，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她也无权过问，只是担心这个汉子到底能吃饱吗？若是吃不饱的话，是不是没力气干活？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不影响自家的工程进度？ 答案是不会的，这些汉子非常珍惜这样的工作机会，下晌更加拼命了！ 覃三娘给王老汉几个单独盛了饭，里面没有高粱米而是纯纯的白米饭，上面的菜倒是都一样，王老汉和两个徒弟，见到这饭菜也高兴极了，东家是个好人，他们得好好干活！ 想到里正和里正婆娘，来来回回也算是帮了不少的忙，琢磨了一下他们家里的人数，便拨出一部分白米饭和饭菜，让周氏带回去跟他们一起吃！ 周氏自然是一番推辞，最终还是带着饭菜回去了，就算是不想着别人，自家小儿子还在家里呢，这里菜色好，这都很多块肉了，儿子也很久没吃肉了！ 王桂香和何杏等人收拾妥当，吃饱了饭便回去了，承诺第二天上午再按时过来…… 下晌，廖红英和吴春花母子回来了，知道家里需要菜肉，她们在江州买了不少的猪肉和下水，打算卤点儿下水，这东西便宜还好吃。 “江州那边的猪肉比咱们和县便宜，一斤便宜两文钱哩！这些下水总共才花了五文钱！就是臭了点儿，一会儿整治出来就好了！” 因为占了不少的便宜，吴春花心情极佳。 “这很划算！”刘氏一瞧，这足足有三副下水，五文钱绝对是很合算的，那肥肠做出来肯定好吃。 还有猪头，十文钱一个，也被她们包了圆。覃三娘也挺高兴的，好久没吃卤猪头了，凉拌猪头肉、猪耳朵，凉拌猪心，爆炒肥肠，猪肚儿胡椒汤…… 可能是因为白日里做工出了力，大伙儿都饿的前胸贴后背，收拾猪下水又耽误时间，天黑了才吃上饭！ “娃儿们，饿了吧？饭马上就好了！赶紧帮阿嬷盛饭去。春花嫂子，你们先别收拾了，赶紧来吃了饭再说！”覃三娘喊道，其实这时候也就是七八点左右，要是放在她那个年代，怎么说呢，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在大盛朝，真的算很晚了，不少人家都已经两眼一抹黑，睡觉了！ “阿娘，我们不饿，好饭不怕晚！”阿囡笑嘻嘻地说着。 “哎呀，还知道好饭不怕晚？哈哈。”吴春花笑着，“我这马上就好了，吃完饭再卤上就成，一晚上就差不多了！” …… “罗欢，你去歇着吧，我们来收拾！”这孩子也就是十四岁的少年，说白了也就是个初中生的年纪，白天累了一天，再让他收拾残羹，覃三娘可不落忍， “睡好，明天才能多干活，咱才能早点儿住上新房子，难道你不想住新房子吗？何秀才可是给你留了房间！” 何英远家里的房舍不少，作为第一个被买回来的仆人，罗欢可以单独占用一间耳房，不像现在，他还在跟何明哲一起睡呢，床也不宽敞，睡不好。 罗欢点点头，端着一摞碗筷便去了厨房。 “覃娘子，快开门！！”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覃三娘同刘氏面面相觑，连后院收拾的胖丫也听到了。 开门一看，原来是何杏的丈夫陈大河，将他邀进屋里，还没等问话，便听他急匆匆地说道， “覃娘子，大事不好！锁头娘出事儿了，像是中毒了！”陈大河说的急，覃三娘还是迅速听明白了，有人中毒了！ 不过中毒与她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食物是她家的？如果这样，莫非是中午的饭菜？ “大河，你先别急，慢慢说，这锁头他娘如何中毒的？现在情况如何了？”越是紧急的情况下，越要保持理智，哪管你再着急。 许是看到覃三娘的镇静，陈大河咽了口唾沫说道，“锁头今日来上工，中午的肉带回去给他娘吃了，没想到吃了那菜就开始上吐下泻的，现如今竟然是快不行了！ 锁头娘的娘家舅全都不肯了，扬言说是你们在饭菜里下了毒，要来找茬儿！里正已经去锁头家了！阿杏让我来通知你们，你们要不先去躲躲？” “能躲哪儿去？再说若是躲了岂不是说明咱们理亏？”覃三娘迅速想清楚其中的关节，这种事儿八成是有人在后头动了手脚！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说什么也要把后头的坏蛋揪出来才行。“大河，你带我去锁头家！” “三娘婶子，你这样去怎么行？我也跟你去。”胖丫站出来，现在覃三娘就是她的信仰，她不允许三娘出事儿，若是三娘出了事儿，所以，这话她说的异常坚定！ “胖丫，你别着急。家里现在娃儿多，我也不放心，你们在家里看好弟弟妹妹！” “覃娘子，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刁民还敢嫁祸栽赃？”何英远眼里一派阴沉，跟他玩这些小把戏，真是活的腻歪了！ “三娘，你去吧，娃儿我看着！”关键时候，阿娘刘氏还是很上道儿的，覃三娘冲她笑笑，让她不用担心。 时间紧急，最后覃三娘和何英远、吴春花一起去了锁头家。 锁头阿娘此刻正蜷缩着躺在床上，一身灰白的衣衫打满补丁，脸色晦暗一脸痛苦，确实是病情很重的征象。 里正陈升垮着脸站在那里，对面便是锁头娘家里的几个兄弟了吧！ “陈里正，也不是我们不讲理，你瞧瞧瞧瞧，我这大姐都成什么样儿了？你们村里这是出了奸人呀！想要害死我家大姐呀！今天的饭肯定有问题，就是他们家的事儿！”说话的汉子一脸猥琐，头发已经半白。 覃三娘感悟，原来真的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还是一样的恶心呢！ “我们十里沟向来没有这样的人家，再说锁头娘如今也六十有余了，自问锁头家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连饭都吃不饱，又有什么值得人家去算计的？”说话的是里正婆娘，周围的人也一片唏嘘。 陈更老伯站出来，“是呀，难道想着霸占锁头家破的漏风的茅草屋？人家盖房的人家可是要盖青砖瓦房的？今日吃了人家饭食的汉子也不少，试问谁出了事儿？锁头娘肯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可叹，锁头这个傻儿啊，根本说不清楚。 第220章 巧治锁头娘 锁头蹲在他阿娘边上，抱着头，满脸是泪，估计这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周围的人在争吵什么！只担心他阿娘再也醒不过来。 “听你的意思，这锁头拿回家的饭菜有问题？想要讹我是吧？这事儿咱们后续再说！ 郎中，请问锁头阿娘的情况怎么样？” 看到锁头娘的样子，覃三娘觉得现在并不是处理其他问题的好时候，何况这些人一看就是有预谋的！想讹她？！早晚得把他们翻个底儿朝天！ 听人询问，郎中抬头，心想这半天了，终于来了一个懂事儿的，便说道，“锁头娘确实是中毒的症状，年龄大了，这情况有些不好！” 覃三娘上前一步，将三个手指搭在锁头娘的手腕上，脉象虚浮，口唇发绀，是中度缺水的症状，估计是腹泻太严重了！ “大夫，麻烦先开些止泻的药物，让锁头娘喝下去，也能补点水分。”说完又转头对蹲在旁边的锁头说道，“锁头，想不想救你娘？” 锁头的眼睛终于开始聚焦，看着覃三娘点了点头，这是白天里给他们发饭的大姐，是个好人！ “锁头，将今天晚上你们吃的饭食拿过来。家里还剩下些吧？”覃三娘慢慢说道，语气沉稳而坚定，锁头娘的娘家兄弟竟然也不敢造次了！刚才说话的那个汉子愣了一瞬，阻止道， “锁头，可别听这个毒娘们儿瞎说，她可是打算毒死你和你娘的！再说你们的饭不是都吃了吗？” 吴春花可不愿意惯着他，上来就是一巴掌，“放你娘的狗臭屁，敢说我们三娘是毒娘们儿，你这个毒蝎子，你们全家都是毒蝎子！ 你这么厉害，这么孝顺，你怎么不想着给你阿姐治病啊？这郎中也是我们里正请来的吧？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及时？平日里也不经常走动吧？今天咋来的这么巧呢？你们来了锁头娘就不行了，我咋觉得这事儿这么巧呢？要说是你们下的毒那也是很有可能的，要讹我们的钱财呗！” 吴春花是个妇人，邱老大莫名挨了一巴掌，心中窝火得很，可也不能动手打女人！只能忍了气往肚子里咽，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哎呀，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呀！我咋也觉得不对呢？这锁头娘的兄弟们，一年也来不了一次呀，以往来家都是打秋风的！今天是咋回事？这都快入夜了竟然来探访了。这也不能是锁头去叫的呀，他根本不认识路！” “是呢，真是奇了怪了，那是谁去就叫的呢？” ……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锁头大舅拉了黑脸对着吴春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吴春花就像是斗赢了的母鸡，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那里。 “若是发现今日的事情另有玄机，那别怪我翻脸无情，咱们公堂上见！恶意致人死亡并嫁祸他人以谋财害命，两罪并罚，也够你们进去呆几年的！”何英远轻轻的说道。 “你是何人？说什么去衙门？干啥吓唬人嘞，衙门是随便能去的吗？县太爷认识你嘛？”另外一个锁头娘的兄弟说道。 “这是我们十里沟的秀才公，还是案首，见了县太爷都是不用下跪的！你说能不能见到县太爷？能不能治你的罪？”陈升厉声呵斥，这几个人简直欺人太甚！刚才一个个趾高气昂的，一点儿不把他这个里正放在眼里，简直可恶！ 听到何英远的身份，邱家兄弟几个便不做声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锁头大舅更是恨起那个给自己带信儿的陈广安，他们是赌场里认识的，平日里也有些交集，只说是锁头娘中了毒，吃的是新来的那家有钱人的饭菜！ 他心头一转，听说那家人很是有钱，若是这样，自己阿姐中毒也不算是坏事，甚至还有点儿用处，至少还能讹诈点儿银子！ 哎，阿姐的身体已经不怎样了，这也算是给弟弟们发挥点儿余热吧…… 于是，刚下了黑影儿，他便纠集了另外几个兄弟，浩浩荡荡地来了十里沟。 想不到，十里沟的里正也是个硬茬儿，就是不交出那户人家，旁边的村民还一个劲儿地辩白。陈广安不是说，这家人是刚才来十里沟安家落户的吗？怎么有这么多人替他们说话？不会是骗他的吧！？ 不管他们几个心里如何想，锁头就像是没有看到那几个舅舅一样，赶紧去厨房灶上拿出了饭碗，这里面还有剩下的一些高粱米饭和半块儿肉！ 覃三娘努力看了看，只是光线太暗，根本看不出什么！没办法只好拿出自己的手电筒。 灯光一亮，瞬间如白昼！引得众人一阵感慨。 覃三娘在众人跟前将米饭捻起，这里面竟真的有些渣渣。 何英远最先反应过来，转头示意罗欢去看看，他知道罗欢的本事，对于毒药这一块儿，颇有建树。 罗欢虽然心下诧异，但也顾不得多想，赶紧上前观察。几乎只一眼，他便很肯定地说道，“这是巴豆，虽然被碾碎了，确实是巴豆无疑！” 覃三娘是个法医，认识巴豆无可厚非，只是很惊讶于他怎么认识的？ “听到了吗？这是巴豆！是谁在饭里下了巴豆？且这巴豆尚且没有撒均匀，看来是不久之前放上的。 如果问题出在我家，中午的时候锁头吃完饭，就应该有症状了，所以凶犯定然是在锁头归家的这段时间作案的。”覃三娘对着锁头大舅几个人说道，也是说给在场的十里沟人听的。 只是，从这个方面来说，锁头的这几个舅舅也基本有不在场证明。 “锁头，这个给你阿娘服下。这是药，莫担心。郎中，请您开出巴豆的解毒方子。”覃三娘拿出一包纯牛奶递给锁头，既然是巴豆中毒，用牛奶也可以保护胃粘膜。 郎中本来还想看看，那一包液体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这时，听到要他开方子，也顾不得了，救人要紧！ 既然知道了是巴豆中毒，那么就好办了，很快，他便洋洋洒洒地写好了方子，并抓好了药材。这些个药都不是贵重的，药箱子里也都是常备的。还真是幸运！ 这妇人果真是厉害的，竟然一眼就能认出巴豆，他自问没有这个本事，不过自己只是个铃医，要求不必太高，会看个头疼脑热的，已经很不错了！ 覃三娘拿过方子一看，上面有菖蒲、黄连、黄柏和寒水石等，确实都是治疗巴豆中毒的。 锁头娘是个爱子如命的，想来是害怕锁头晚上饿，并没有将饭菜吃完，只吃了一小半，这反而救了自己的一条命！ 父母之爱子呀！令人动容！ 第221章 谁人下毒 此刻，陈升总算是出了一口浊气！ 虽然这事儿与何秀才他们几家盖房有关系，但有点常识的人都能明白，人家过的好好的日子，干嘛去暗害一个傻子阿娘？那才真是傻子呢！ 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想着，莫不是锁头娘的兄弟想来十里沟挑事儿？还是认为人家是新来的，可以任由他们拿捏？ 哼，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瞧瞧！现在成跳梁小丑了吧？抛却别的不谈，作为十里沟的权威，陈升是不会允许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儿的，否则他这个里正也别干了！ 只是，锁头娘是中了巴豆的毒，而且是碾碎的，定然是有人将巴豆碎末放在锁头带回的食物当中了，而刚刚赶来的锁头舅舅们，理论上是没有这个时间的！ 这……难道是出了内鬼？！ “那……这里没我们什么事儿了？锁头娘喝了药，应该问题不大，那什么，咱们家里还有事儿，等明日再过来。”锁头大舅瑟缩着说道。 如今，眼看着讹钱无望了，他可不想惹火上身，这新来的人家连巴豆都认得，身上的衣料也不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都怪那陈广安，真不应该听信他的馊主意！ 其他几个汉子也连忙点头。 “是呀，锁头，你在家好生看顾着你娘。明日，舅们再来看你们！若是有人欺负你们，可得和我们说，咱们家可不是好惹的！” 嚯，想开溜！ 覃三娘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简单就开溜，虽然这毒不一定是他们下的，但这事儿也有他们的参与呢！不抓住一两只鸡，杀了儆猴，那也不能安心呀！不如一劳永逸。 “各位，稍等，你们难道不想知道，锁头娘是如何中的毒，哪个又是下毒的人吗？这么没有好奇心可不成呀！” “这有什么，定然是锁头娘眼神儿不好，不小心将巴豆混在米饭里了，这才中了毒，哪里就是你说的那么严重了？！”邱家舅舅一共有五个，这时候的人可真能生！说话的是锁头的大舅邱老大，锁头娘的大弟。 这人长得尖嘴猴腮，个子不高，腰背佝偻，一看就是个心眼儿多的。 “邱老大，你说的可是人话？这是当人家阿弟的应该说的话？！以往你们吃不上饭的时候，锁头娘见天儿地补贴娘家，宁肯自己饿着。你说说，你们这些个兄弟，哪一个没有受过她的恩惠？怎得都是些白眼儿狼？！ 现如今，锁头爹不在了，锁头娘落了一身的病症，锁头也是个痴傻的，你们不帮衬着就罢了，还在这里落井下石！ 这事儿，邱家庄的里正他知道不？不知道的话，我婆子我可以回去说说，让邱家庄的父老乡亲也给评评理，看看孰对孰错！”说话的是一位头发半白的阿婆，拄着拐杖，倒是中气十足！ 她姓邱，和锁头娘是同乡，只是比她早嫁过来几年，那邱家庄如今的里正，正是她的娘家侄子！ 一看是她，邱老大瞬间就蔫了。 他们兄弟几个，这几年在庄子里的口碑不算好，里正正想着法儿收拾他们呢！若这事儿被他给知道了，那不是瞌睡送枕头吗？ “邱阿姐，瞧您说的，这不是家里的大门没落锁，我这心里也不踏实嘛！锁头他娘可是我亲姐，锁头也是我的亲外甥，怎能不关心呢！” 邱老大低着头陪笑，心里则是琢磨着该如何是好，“这么着吧，就让老五在这儿看着，我们几个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如今，也只能逃出一个是一个，老五自来就是个没心眼儿的，这次的事儿他也是瞒着老五的，所以留他在此处最合适。 覃三娘跨出一步，笑眯眯地说道，“各位请留步，走不走的也得容我们十里沟的人说句话吧，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真没把我们十里沟的人放在眼里，更没把我们陈里正放在眼里！” 听覃三娘这样一说，陈升觉得心里受用极了，这帮人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从刚才到现在，根本一点儿尊重的意思都没有！简直是欺人太甚！ “覃娘子言之有理，我们十里沟也不是没有汉子的！ 现如今，这事儿虽说是有惊无险，但也算是个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放到县衙，那也是个案子！咱们可不能这样糊里糊涂的！” 陈升义正言辞的说道，他心里也想着，这巴豆毒可能不是锁头的这几个舅舅下的，但肯定与锁头他大舅脱不开关系，也有可能是他指使别人干的！瞧瞧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儿，一看就是个憋着坏水的！ 再一个，何秀才他们明摆着是被冤枉的，若是自己不拿出个态度来，人家不愿意在这里定居了怎么办？若是再去隔壁那几个村里定居可怎么办？他们可都是抢着要呢！给出的条件更优越！ “里正英明，这事儿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找到凶手，我一定会把状子递到县衙，请县令大人秉公处理！”何英远郑重地说道，神色刚毅！ 这真是太令人生气了，小小的村子，竟然还如此藏污纳垢？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话说到这里，邱老大等人明显有些害怕了！他们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泥腿子，顶多比老实人多了几分狡猾，哪里就能进跟县衙沾上边了？顷刻间，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覃三娘乘胜追击，“邱老大，我且问你，下晌是谁给你传递的消息，让你来此处闹事儿？” 她观察到，邱家兄弟几个除了邱老大，其余几个人的神态还算是平和，而且从头到尾，几个人都是唯邱老大这个大哥是从，所以，关键人物就是他。 邱老大没提防这妇人首先就对准了自己开问，根本不给他考虑的机会，而且她是怎么知道有人给自己通风报信？难道，陈广安那小子叛变了？！这个怂货！ 第222章 覃三娘挥鞭 “邱老大，我是这件事情的苦主，若是你们这次讹诈成功，我家损失钱财是小，若是背上人命官司，我家娃儿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如何再去参加科考？你们这是打算葬送了我儿的前途呀！你说我能放过你吗？ 说句狠话，若是这事儿的主谋没有被揪出来，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可是想好了？”覃三娘的语调非常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感到有些害怕！ 见她只是一介妇人，邱老大心中虽然也有忌惮，但心下也在快速盘算！ 若是真如同陈广安所说，这家人手里有的是银子，自家大姐这边本就体弱多病，眼见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救过来，若是就此一命呜呼或者醒不过来，那不讹白不讹呀！这妇人对儿子的前途那么重视，花点儿银钱买他们守口如瓶又有什么难的？！ 其实，邱老大心里还有更加阴暗的想法，若是锁头娘长睡不醒或者醒来之后多点儿其他病症，那他便更有理由要赔偿银子了！想到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一大笔银子，简直做梦都能笑醒！ “这位大妹子，你这样说话，我们就不高兴了，说的好像是咱们毒害阿姐，然后再栽赃黑你们一样！ 我可以对天起誓，绝对没有给阿姐下毒！若是我下的，便不得好死！”说着，还举起两根手指，装模作样地对天起誓！ “我当然知道，毒不一定是你下的！但你肯定知道是谁下的！或者有能查到凶手的线索！”拼三娘适时说道，语气平稳得丝毫不见半分急迫，但却让人倍觉压力！ “你这娘们儿，想干什么？我大哥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就不信了，凭着我们兄弟还走不出这十里沟？！”说话的是老五，之前被打算扔下的那位，此人孔武有力，身高八尺，面庞晒得黝黑！此刻，正怒目圆睁地看着覃三娘！ 覃三娘也不是被吓大的，猛然抽出腰间长鞭向地上轻轻一挥，顷刻尘土飞扬，一条深坑儿清晰地出现在邱老大等人的前面！ “我生平最恨的，便是被人栽赃嫁祸。今日，除非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否则一个也别想走！” 这一鞭子所用的力道，将周围围观的村人都吓了个不轻！ 瞧着并没有多少力气似的，怎得这地面上还被砸出一道深深的鞭痕，得有一指节那么深了吧？！这地面虽然是泥地，但也是夯实了的，这个力道没两下子是做不到的！ 村人心里莫不惊讶，想着怪不得人家能毫发无伤地从北边逃到这里，原来是身怀绝技！ 刚才说话的邱老五也被震慑住了，想不到这娘们柔柔弱弱的，竟然有如此本事？ “你，你想干什么？难道还要将我们屈打成招吗？”邱老大站缩在后面，瑟缩地说道。 他心里也害怕，但那又怎样？现在这么多人瞧着，自己就咬死不承认！ 倒不是他多仗义，若是被人知道他同陈广安密谋，那么邱家村也得把他赶出去！ 看他如老鼠般闪烁的眼神儿，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他几个兄弟也有些踌躇，他们其实不知具体的内情，只是听大哥说，阿姐这边出事儿了，这才赶紧跟着过来！ 此刻，他们也都只能把疑惑憋在心里，想着事情结束了再问问大哥。 不过，心里也在思索着，那妇人也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大哥会给阿姐下毒？！那应该是不会的，这可是伤天害理的大罪呀！所以几个人也挺直了腰板儿等着看事情的结果！ 将众人的神色收于眼底，何英远已经基本断定出，邱老大知情，而下毒之人可能另有其人，最有可能的是十里沟内部的村民，熟悉他们几家人的！于是站出来鼓动人心， “父老们，咱们十里沟今日出了这档子事儿，若是不查清楚，让作乱之人逍遥法外，那无异于在咱们身边埋下了祸根！ 我们几家初来乍到，当是与那贼人没有深层次的冲突，尚且能遭到如此算计，可见此人心思歹毒，这样的人，若是不让他接受教训，以后岂不是要无法无天！大伙儿的安全如何保证？” “各位父老，咱们村里出了这等事情，真是让人气愤不已，锁头家周围的几户人家，或者是村路上的人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陈升说道。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是真的是十里沟的村人跟外人勾结，那这事儿，自己恐怕也难辞其咎！ 为今之计，只能赶紧把那个老鼠屎给揪出来！否则，村里整天人心慌慌的，这日子还怎么过？ “就是，大伙儿都想想，有谁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了吗？咱们住在一块儿，少不得有点儿口角，难道还值当的被下毒杀了？！想想都让人害怕！”说话的是王桂香，刚听说这事儿，饭还没吃完就跑过来了！ “可不是！桂香说的有道理，想想还真让人害怕哩！” 围观的妇人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就是那些个不做声的老爷们，心里也不是不担心的，任是谁都没想到会在家里中了毒，虽然是巴豆，但也是要人命的！ 没见锁头娘都快不行了吗？若不是有人及时认出来，八成就要见阎王了！ “见天的忙地里的活就够累了，吃饭睡觉都得防着，这谁受得了？！” “就是就是，话说你家看到谁往这走了吗？你们不是离着村路近吗？” “没有呀，我家男人刚下工，这不拿了肉回来，都在家吃饭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人群中，刘梅香磕着南瓜子看的津津有味，突然一转头，竟然不见了自家男人！心里还想着，这么好的热闹不凑，只知道回家睡觉，也不知道整天的咋就那么困？ 电光火石之间，刘梅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们家这几天就吃一顿，她根本就没做晚饭，当家的也不在屋里，那么去哪儿了？莫不是…… 想到这儿，南瓜子也不顾不得吃了，准备抽身回家问问。 只是这会儿人太多了，为了看的尽兴，她又站在第一排，若是往回走，定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走也不是，待在这里吧，心里又跟猫挠的一样难受！ 第223章 证人 见事情闹得这么大，邱老大心里也忐忑得很！ 如今，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当真是踢掉了铁板！ 只希望陈广安那厮能机灵点儿，否则这次可够他们俩喝一壶的！正在他战战兢兢之际，一道稚嫩的声音传入耳膜， “我看到了有人去锁头哥家里了！” “啥，你看见了？冬瓜，你啥时候看见了？” 说话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问话的则是站在他身边的妇人，一脸惊恐的模样儿，恨不得捂了自家儿子的嘴巴。 “冬瓜，别怕！你看到什么了，都说与阿爷听！冬瓜他娘，你也别害怕，凡事有我给你顶着呢！”里正陈升见事情有了眉目，也想赶紧了结，天都黑了的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幸亏覃三娘的手电筒亮如白昼，否则连人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只是冬瓜娘是个小家子气的，平日里连个屁都不敢放的主儿。陈升有点儿担心，冬瓜害怕便不吱声了！ “孩子，你别怕，看到什么放心说出来，咱们都能保护你们！ 若是让坏人知道你看到他了，但是没有说，那坏人还能放过你们？现如今，正该是说出来才是对你们最好的保护，你懂吗？”覃三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叫冬瓜的男娃儿抬头看了眼里正和覃三娘，眼神坚定地说道， “里正阿爷，覃娘子，刚才阿娘做晚饭的时候，我正巧出来挑水回来，碰巧遇到锁头哥出门，回头插门栓的时候，看到有人悄悄从他家墙头翻出来。” “那人是谁？”陈升询问，村里有偷鸡摸狗之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是这下毒杀人如此歹毒心肠的，可算是十里八村的丑闻了。 “阿爷，我看那人是栓子爹！”冬瓜说道。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确定栓子爹也看到他了，当时还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警告的眼神儿！ 这么久没站出来，当是冬瓜也在后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担心被灭口，还不如说出来，尚能保证他和阿娘的安全，而且那新来的人家，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 栓子爹是谁？ 覃三娘同吴春花对视，显然两人都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竟然使出这等阴毒狠辣的手段。 “什么？是栓子爹？你别说，这会儿我可没见到栓子爹，刚才还在那处呢！”有看热闹的赶紧指着对面，刘梅香站的位置。 “你这个兔崽子，乱说什么话哩！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有娘生没爹娘养的玩意儿，克死了你爹你爷，这会子又想拿我们家开刀是吧？咋滴，平日里打不过我家栓子，搁这儿找补来了？”刘梅香一听这话炸了锅，哪儿管三七二十一，开始撒起泼了。 “你说啥呢？栓子娘，我家冬瓜才不是你说的那种孩子，你们家栓子平日里就欺负我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娃儿说看见了就一定是看见了，你有证据证明你家栓子爹没有来锁头家吗？” 冬瓜娘两眼带泪，平时柔柔弱弱的一个人，最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儿子是个克亲人的，村里的流言蜚语本来就多，这让他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 “你这个贼婆娘，教着你儿子干这么缺德的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你！”刘梅香气的跳脚，直冲着冬瓜娘俩冲过来。 旁边的几个妇人连忙将她拦了下来，都是乡里乡亲的，总不能见她们真的扭打在一起。 何况，那冬瓜娘自来就是个柔弱的，风一吹就能倒下，反观刘梅香却是五大三粗的，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且她们心里也想着，冬瓜八成是不会说谎的，那孩子虽然脾气怪异，却不是个满嘴跑车的。 陈升看到这边快乱成了一锅粥，一股气直冲脑门儿！他也觉得这事儿跟栓子爹可能脱不开关系！那就是个混子！这几日竟然不知道他回了乡！他还以为他仍在县城里闲逛呢！ “都给我住手！” 听到里正一声吼，众妇人都赶紧送了手，刘梅香哭嚎的声音也小了不少，嘴上还是不服气， “里正阿叔，您可得给我男人做主，他昨日才刚回家，今早上便一直在家里睡觉呢！哪里有功夫去干这事儿？ 再说了，这样做对他有啥好处？我们跟锁头家也没啥冤仇啊！这不是冤枉人嘛！ 里正，您可不能是非不分呀！那冬瓜还是个孩子哩，您可不能听他胡咧咧啊……啊呀， 我的命可真苦呀！”…… 刘梅香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在袖子上，那模样儿，除了恶心还真是有几分凄惨。 “冬瓜是吧？你过来跟婶子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栓子爹的，另外那时天已经有些擦黑了，你怎么确定那就是栓子爹？” 覃三娘微屈了腿，在冬瓜跟前站定，视线正好与他的双眼齐平。 冬瓜的眼神儿正巧与她平视，见她语气温柔，显然相信自己，便鼓起勇气说道， “我是酉时初左右去挑水的，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栓子爹从锁头哥家的墙头探出身子来，我认识他，我确定就是他！婶子，你要相信我！” 何英远眉头微皱，这只是少年的一面之词，没有实际证据，是不能说明那人就是栓子爹的。不过，不管是不是，他都能问的出来，挥手喊了罗欢过来…… “看看，看看，这熊孩子只是看到那人像我男人，有啥证据吗？官府不还讲究个证据吗？我告诉你，你们可别诬赖人，若是惹急了我，我就去告状，那让青天大老爷还我们公道！”刘梅香似乎是找到了漏洞，拍拍屁股站起来，趾高气昂地像是打了胜仗的母鸡。 覃三娘不理她，接着询问道，“冬瓜，你跟我说说，当时那人穿着什么衣服？另外他是在哪儿翻的墙头？带我过去看看。” “栓子爹就穿着平日里的那件灰色棉袄，那芦花儿都露出来了，我哪儿能认错！ 就是在那处翻墙出来的，从我家门边刚好能看到，我带您过去瞧瞧！”冬瓜一边指着位置一边往前走去。 覃三娘等众人便跟着他一块儿过去了。 第224章 论法医的职业修养 还未走到跟前，覃三娘便让众人停下脚步。 这处，正是位于锁头家屋子的侧后方，不在路边，平日里也不会有人路过，所以如果在这里翻墙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是恰好对面那处房屋的门前，也就是冬瓜家那边，是可以看到这里的。 所以，如果冬瓜说他看到了，还是可以相信的。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覃三娘慢慢蹲下，在墙角周围小心地走了几个来回，并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白白的纸张，在地上按了按，然后又找来木棍开始丈量起来，这波操作着实惊呆了各位，大伙儿看的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除了何英远！ 这是仵作之事，想不到覃娘子竟然擅长这个？！怪不得心思敏锐！ 仵作一职，心细如发才能发现蛛丝马迹，只是大盛朝从未有女子从事这个职业。而且，仵作属于贱业，是世代相传的技艺，否则哪里有人愿意做这个？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覃三娘站起来，利落地回身，对着陈升里正说道， “里正阿叔，我已判断出此人的具体模样儿。首先，那栓子爹是昨日回来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见过他的样貌，在此之前我也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我只是根据我看到的，试着来说一说这个翻墙之人的样貌特征，你们姑且听一听，或许也就知道是谁了。” “哦，覃娘子竟然还有如此神技？但说无妨，也让老朽等人见识见识！”一阵苍老的声音从后方传过来，大伙儿都转身回头。 竟然是邱家村的老里正和现任里正父子俩，后边还跟着二十几个壮汉，应该是有人通风报信、有备而来。 陈升上前一步，“邱老伯，您看这事儿还将您给惊动了！” 以往，两个村子的关系不错，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通婚了。而且邱阿婆可是邱家村老里正的堂妹，关系好的很！ “陈老哥，我阿爹听说两族的人有了误会，这才着急过来看看！ 你放心，咱们都是明事理的，如果真是我族的人出了问题，我也不能轻易饶了他去！” 说这话的时候，邱里正朝着邱老大一行人的方向扫了一记眼刀子。 邱老大等人明显瑟缩了一下，显然是非常害怕这里正的手段。 “呵呵，邱里正客气了，说起来也是你们邱族的出嫁女，锁头娘被下了毒，这里面的事儿还有些复杂，咱们一会儿再说！且听听覃娘子是如何断案的。” 到如今，事情是越闹越大！这里还有邱族人被扣着，他也不能阻止人家里正等人过来询问，栓子爹怎么说也是十里沟的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邱里正等人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 覃三娘不是怕事的，若是刚才，她还觉得自己家是无辜受累，现在看来，这明显就是蓄意讹诈了！这样的事儿，有一有二便有三，她不允许自己周围还有这样的定时炸弹！ 若说怕？那还不至于，毕竟哪儿没有这样的人呢！关键是得让他们见识到自家的厉害！ “从脚步上分析，此人为男性，身高中等，约七尺左右，体型偏瘦弱，年龄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另外，还有一个明显的特点，这人的右腿脚稍微有些坡。 陈里正，各位父老，不知道咱们十里沟或是附近的村子，是否有符合这些特征的人？” 根据脚步来评估嫌疑人的基本特征，这是一个法医最为基本的技能，当然难不倒覃三娘！但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神乎其神了！ 陈升惊讶地差点儿跳脚，这简直神了，从脚步就能辨别出人的身高体重，还能知道坡脚？ “覃娘子，容老朽多问一句，你是如何知道的？就凭借这几个脚印？” 覃三娘点头，算是肯定的答复。 “陈里正，各位乡亲，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自己做过的事儿，不管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说着便拿出刚才拓印的那张纸，这上面画着许多格子，是覃三娘自制的， “诸位请看，这上面的小格子，可以清楚地丈量出此人脚步的大小。运步轻便、步长较长，步角较小，脚掌压力不均匀，右脚重压部位明显，脚印边缘不够完整，起落脚较高，蹬踏痕明显，而擦、挑痕较少。 脚印的长度乘以0.69便是他的大致身高，体重也有专门的推算公式！” 覃三娘说的头头是道，听得人云里雾里，但是却不影响众人的热情。 “老朽也算是长见识了！这位娘子真是堪比神算子啊！陈里正识人慧眼，竟然能让如此高士来村中安居，着实让人羡慕！”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匆匆赶来的邱老里正。 之所以管这个事儿，除了涉及自己的族人之外，还因为那邱老大的老子曾经对自家有恩，只是那样一个老实人，一辈子生了好几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出息的，唯一的闺女也没嫁个好人家！如今也是孤儿寡母的，有一日算一日！ 来之前，父子俩便商议好了，这便是他们能给的最后一次机会，若真的邱老大又犯了混，便将他逐出族中！ 听得覃三娘一通分析，村人惊讶之余，又齐整地盯上了刘梅香，陈广安小时候伤过脚，右脚有轻微的坡，不是亲近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村里的原住民自然是清楚的！ 之前向着锁头娘说话的邱阿婆，将拐杖往地上一放，怒道， “刘梅香，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这哪一点儿说的不是你家那当家？！你倒是说说，陈广安他现如今在何处？敢不敢出来对峙一番？”说完又在孙子的搀扶下看向陈升， “里正，如今十里沟真是世风日下了，连杀人栽赃的腌臜事儿都有了，若不是这位覃娘子天赋异禀，又有谁能知道那陈广安这么恶毒？ 也幸亏锁头娘命大，否则现在就该闭眼了！您是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邱阿婆你可不能乱说，那姓覃的或许只是随口胡说呢！”刘梅香瑟瑟索索地辩驳，若是别人，她还能无理取闹撒泼打滚的闹上一番。可这邱家阿婆可是个厉害的，公婆活着的的时候便没少被她整治，刘梅香的心里阴影还在。 第225章 一颗老鼠屎 “哼，随便乱说？你这个泼妇整天就知道满嘴喷粪，我家三娘根本就没见过你那臭男人，怎么会知道他长得是人模还是狗样儿？ 何况，你刚才不也同里正说了，那混账玩意儿是昨天才回来的？”吴春花掐着腰怒斥！ 她可容不得别人污蔑覃三娘，刚才若不是想着不要耽误三娘断案，她非得出来揍刘梅香一顿不可！ 现如今，她可再也不是路上那病恹恹的胖丫娘了，这一段时间吃好喝好心情好，身上的力气也大了起来，也知晓一味地忍让只能让恶人更加肆无忌惮！ “是呀，你不是说你当家的是昨天刚回来的，这一天都在家中睡觉？怎得现在又说是人家覃娘子见过他？反正怎么说都是你对是吧？ 还有，人家冬瓜也已经看的清清楚楚，容不得你抵赖！”人群中有汉子说道。 今日去做工，覃娘子是个爽快的妇人，而那陈广安，平日里就知道偷鸡摸狗，农忙的时候还偷过他们家的玉米，报仇雪恨的时刻终于来了！ “就是，我说栓子娘，知道你有一张巧嘴，可这事儿也不是嘴巴一张一合就能说清楚的，还是赶紧让你男人出来对峙一番吧！” “对啊对呀，省的说我们冤枉了他，若他不是被冤枉的，怎得不出来？” “是呀，难不成现在还在家中睡觉？” “不对，我刚才还看见栓子爹就在这处呢，这一会儿的功夫莫不是跑了吧？” …… “诸位，请安静！”覃三娘不得不适时制止了众人的议论， “刚才这位妇人说，我没有证据，想必她应该不知道，我用的是刑侦之法，这脚印便是证据，若是有疑虑，大可以将脚印与嫌疑人的鞋子对比一番，结果便明晰了！而且，这个证据就算是官府也是承认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长得差不多的，脚丫子大小差不多的人，多的是！凭借这个就能断案了？！”刘梅香支支吾吾的狡辩，心里却想着的赶紧回去，想办法让当家的赶紧跑，若是被抓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转瞬一想，自家男人虽然不靠谱，但当真是个机灵的，若是刚才觉得事态不对，应该早就跑了才对。 这么一想，刘梅香的底气便又来了，仰起头说道，“你们别仗着人多，就想诬赖我家男人！哼，若是你们拿不出让人信服的证据，就得赔钱！” 哼，你们家不是钱多吗？抓不到我还男人，还让我们受了惊，这叫污蔑，当然得赔钱，这样还能小赚一笔！ 覃三娘倒是要被她的模样儿给气笑了，这女人当真是个无赖，这时候还想着怎么讹诈他们。 这样一看，那陈广安可能也只是想要讹诈银子而已，不过从给锁头娘下巴豆这件事儿来看，那男人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为了点儿银子，就能枉顾别人性命的人，真的不值得被原谅！ 还没等刘梅香得意多久，便听到哎呦一声，人群中间被扔进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哎呀，这不是栓子爹啊？”，不知道是谁惊讶地叫了一声。 刘梅香定睛一看，果真是她家男人！ 赶紧跑过去，开始哭嚎起来，“当家的，这是谁把你绑起来了？！这些天杀的土匪，他们是想逼死我们呀！ 哎呀，这日子可没法过了！里正，里正！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呀！我们可是几辈子的十里沟原住民呀！他们算什么？就是几个外来户罢了呀！” 原来，何英远已经派罗欢去寻顾青山，想着那贼人八成要出村，顾青山骑上马，赶到官路上拦截，很容易便将这鬼鬼祟祟的人拦了下来！ 根本不需要屈打成招，陈广安很快就交代了，自己是十里沟的，今日是他在锁头娘的饭食里下了巴豆！顾青山也不含糊，将他绑了个严实，一路策马扔了过来。 顾青山往旁边一站，强大的气场喷薄而出，众人只觉得这人身上竟然有一股肃杀之气，邱家庄的老里正，甚至敏锐地感知到，这后生是见过血的，或许是行伍之人！ 饶是哭闹着的刘梅香也感到一阵冷意，声音都小了好几个分贝。 “阿姐，这人便是陈广安，他已经将事情交代了，就是他下的巴豆！ 另外，也是他提前去邱家庄找了邱老大等人过来闹事儿，目的就是想将这罪名扣在咱们身上，来讹诈大笔的钱财。 虽然还未签字画押，但当时，在侧的证人有程石和陈进财两个兄弟，他们都可以作证！” 覃三娘点点头，说了句辛苦！ 邱老大看到事情败露，急忙跪倒在邱家里正跟前，说自己是被陈广安给蛊惑了，听说新来的人家是个富贵人家，就算是讹个上百两银子也是没问题的！而且，他是真的不知道那点儿巴豆就能致死呀！那巴豆不就是让人跑肚的吗？怎么就成毒药了呢？！ “邱老大，你们兄弟几个真是狠心，即便不认为巴豆可以致死，可你们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锁头娘都快不行了，为啥不给她请大夫？反而要想着分辨个是非？ 因为你们心里只有钱呀！锁头娘死了才好，那样岂不是又有了要赔偿的筹码？ 你们呀，当真是丧了良心了！难为锁头娘为你们付出那么多！你们这样对她们母子，良心能安吗？”邱阿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怒斥道，显然是被气的不轻了！ “阿姐，你莫生气，回去之后我会将他们逐出族！这邱老大实在是扶不起了，万万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我先祖几百年挣下来的名誉！ 这等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村民，我们是不会留的！老九，明日通知族老们，开祠堂！”邱里正说话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饶是覃三娘，也不能再说什么了，等邱老大被逐出族群再说不迟。 第226章 狗咬狗 听里正这么一说，邱老大等人瞬间面如死灰，被逐出族意味着生存都成了问题！ 现在，人们都是群居的，唯有如此，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抱团生存下来。脱离族群的人就如同候鸟迷途、如同暗黑森林中的独狼一般，四周危机重重，再也不能安枕而眠。这便是为什么原主因为被村人抛弃而忧惧致死，吴春花母子心如浮萍，是一样的道理。 他们能活着走到此处，当真是不容易的！ 若不是有了覃三娘的外挂，即使如何英远般聪慧，如顾青山般勇武，也不可能毫发无伤，能保住自己的命，就很了不起了！ 其中一个汉子扑通跪在地上，痛哭，“族公，里正，这事儿真不赖我们，大哥说阿姐这边出了事儿，让我们一同来壮胆，来咱们根本不晓得是出了这事儿啊！可不能将我们逐出去啊！” 见他如此，锁头的另外几个舅舅也开始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求情。 邱老大瞪着眼睛望向这几个兄弟，感觉到被背叛的怒意！ 这几个家伙平日里，都唯自己马首是瞻，如今出了事儿，不想着之前占了多少好处，反而立马要把自己摘清楚，简直就是白眼狼！ 不过，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若是被逐出族群，对他来说也无异于晴天霹雳！ 赶紧收了心中的怒气，急忙给族公和里正跪下，一时间声泪俱下， “族公，里正，我错了！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是他，是十里沟的陈广安，他去找到我，说是阿姐中了毒，但是不致命，却可以凭借着此事讹诈那户有钱人家的银子！ 他还说那户人家银子多，都能盖青砖大瓦房，给了几十两银子不在话下！我便想着阿姐不会有什么事儿，这才让几个兄弟跟着来了！ 里正、里正！我是真的不知道，阿姐会性命垂危，我们几个从小就是阿姐给带大的，哪儿能不想着她的好啊？ 这巴豆肯定就是陈广安那小子给下的，我也是被冤枉的啊！您可得给我作主呀！” 听他这么一说，覃三娘倒是信了个七七八八，虽然邱老大也不是个好人，但邱家庄离着这里毕竟有一定的距离，他不可能这么快的时间设计好一切，陈广安一定是始作俑者！ 那边陈广安和刘梅香可不愿意了！ 刘梅香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别血口喷人！一张一合地就把锅甩给别人了？瞧瞧你那尖嘴猴腮的模样儿，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那可是你阿姐，她快死了你都不管，能是什么好人？我当家的就算是过来也是帮忙的，没成想被有心人看了去！想让我们背这个黑锅，没门儿！我还说是你怂恿我们当家的呢！” 刘梅香不愧是资深泼妇，虽然这会儿不占什么优势，但也能思路清晰，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不过无非就是狗咬狗罢了！ 这事儿已经是清楚明白了，跟覃三娘等人没有任何关系，就是这陈广安和邱老大搞得鬼。 显然，邱家庄里正并不想在这处讨论这些个事儿，丢人现眼！一甩胳膊，冷声说道， “十里沟的事儿自然有陈里正处置，倒是你，这几年不知道干了多少混账事儿，还需要一条条给你罗列出来？！赶紧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原来这邱老大还是个惯犯！？怪不得人家里正要将他逐出家族，肯定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只不过有些丑事不足为外人道而已！ 邱老大双眼阴鸷，盯着覃三娘看了一眼，又对着陈升高声道，“陈里正，这事儿绝对是陈广安干的，年前他不知道从哪儿得了好多巴豆，就藏在他家的灶头里，这是他亲口跟我说道的！ 还说要给你家乖孙下点儿巴豆，他家那乖儿子和你家乖孙不对付，村里的娃儿因为这事儿都不跟他儿子玩，他心里气的很呢！ 你若是不信，就去他家搜搜，肯定能搜出巴豆来！” 说完，邱老大得意洋洋地看了陈广安和他婆娘一眼，刘梅香朝他啐了一口， “搜呀搜呀，我家有没有巴豆你看见啦？再说我们家怎么会有那玩意儿？连个豆子都没有呢！” 笑话，若是他们家有那买巴豆的钱，还用天天喝野菜粥？她可从来没看到什么巴豆？ 其实，刘梅香这种从来都不会打扫卫生的人，哪里知道家里的旮犄角旮旯都放着些什么？ 陈广安心里有鬼，一张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白，脸色变化十分精彩！ 这个蠢婆娘，也不知道赶紧回家收拾收拾！他如今被五花大绑，哪里还能逃脱出去？倒是还有栓子在家，可那娃儿也根本啥也不知道！ “好呀，你这个腌臜货，竟然还想着算计我家乖孙！！看我不打死你们！”里正婆娘王氏此刻就如同发了狠的母鸡，抄起旁边的扫把，朝着陈广安和刘梅香身上招呼。刘梅香还能反抗一番，嘴里嘟囔着这都是误会，是那邱老大胡咧咧的，怎么能信！？ 陈广安就惨了，根本就无力招架，一张脸被打得火辣辣的，只能佝偻着身子，恨不得低到土里去！ 听着那一声声凄惨的哎呦声，周围的村人也都不愿意出头，这两口子是真的混账呀！再说，这回他们可是算计到了里正家的乖孙，那小子可是里正婆娘的心头肉，这回可算是将人得罪透了！ 见婆娘将那两人打的连连哀嚎，陈升也未加阻止。 刚才听邱老大那么一说，他心里就信了十分！ 若不是陈广安自己说出来，外人是根本不可能知道栓子跟自家小孙子有过节，也不会知道村里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他儿子玩！ 巴豆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陈广安干的！竟然敢把注意打到自家头上来？简直是自不量力！ 同样生气的还有陈进财，刚才同顾青山一起去将陈广安擒了过来，心里还想着，能不能给他求个情，毕竟是同村同族的，虽然陈广安平日里混账。 想不到，这人竟然要对自己的儿宝贝儿子下手？简直是不能容忍！如果不是阿娘正在动手，他也要过去踹上几脚方能解恨！ 第227章 被逐出族 少顷，只见顾青山拿了一个破旧的布包走过来。跟覃三娘说了声，便递到里正跟前。 陈升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怒气更甚！ “陈广安，看看这是什么？！刘梅香你也瞧瞧，这就是你口口声声，高喊的冤枉？” 跟里正婆娘扭打到一起的刘梅香，看到扔过来的东西，额头上青筋一跳，这圆圆的豆子难道就是巴豆？ 这是从自家搜出来的？ 难道真是栓子爹这个混蛋拿回去的？ 猛地将旁边帮忙的妇人甩开，大喊冤枉。 “里正啊，您可不能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这巴豆是谁拿来的？这是陷害我们的！ 我家里哪里还有一文钱？若是有这买巴豆的钱，那还不得出去买粮食？！买这劳什子的玩意儿干啥？这不是浪费钱嘛！” 说完，又踉跄着走到自家男人跟前，“栓子爹，你快说，这可不是咱们家的！” 陈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觉得十里沟容不得你们，或者是我冤枉了你们，不如就去衙门口击鼓鸣冤如何？到时候也让县太爷给好好断断案，看看到底你的冤屈有多深！” 听他这么一说，陈广安更是如鹌鹑般缩了脖子，不再做声。 看到他这个反应，刘梅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啜泣起来…… 这场闹剧，最终以陈广安跪罚在祠堂里一个月结束，这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敢私自逃离，就直接被逐出族，若是还有下次，便让他们一家子全都出族。 覃三娘等人对这个结果也算是满意，毕竟对于宗族观念特别看重的古人来说，这种惩罚不算轻了。 而且，里正陈升还要求刘梅香给锁头娘一定的赔偿，可刘梅香死活拿不出二两银子的药费，一副无赖的模样儿！ 陈升也有办法，便让她承担了锁头娘一个月的伙食，一天三顿的伺候！包括锁头家里里外外的清扫，也算是她的！ 若是想搞什么小动作？那是不可能得，因为有人自愿出来当监工，便是前院的邱阿婆！ 刘梅香无法，开始了苦哈哈的日子，除了照顾自家儿子之外，还要想办法搞食材做饭，送去给跪祠堂的男人和锁头娘。 邱阿婆是个认真严肃的人，每顿饭都是要仔细检查，倒是不要求顿顿有肉有菜、白米饭、白馒头，那都是好东西，十里沟没几户人家吃得起，但是不管是杂粮饭、野菜饭或者是别的什么，要保证饭量足够、干净！ 刘梅香这个邋遢的妇人，被邱阿婆这么一惦记，倒是比之前干净利索了几分！不过，这仅限于送到锁头娘这边的食物，陈广安那边的饭菜，却一言难尽了！ 看着碗里像猪食一般的饭菜，仔细一看，还夹杂着几根儿头发丝儿，陈广安怒气冲冲地吼道，“你这臭婆娘，这是猪食吗？你汉子都快累死了，就给我吃这个！是不是欠揍了？” 因为巴豆的事儿，刘梅香这会儿心里还窝着火儿呢！敢情这怂人只在这里跪着就成，倒成了自己得给人家当牛做马！压住火气，面无表情地将那几根头发丝儿揪出来。 “你就将就着吃吧！我和栓子还没吃上饭呢！这一天天的，还要给锁头娘去送饭，送早了不行，送晚了不行，做的不好也不行！家里哪里还有钱买粮食？我和栓子都快吃不上饭了！ 吃完了，我还得去山上挖野菜！当家的，你也不想想办法？我倒是无所谓，你家宝贝栓子马上就要饿肚子了！”刘梅香越说越悲伤，说到最后竟然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广安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心里的火气也蹭蹭地上涨，三两口扒拉完了饭。 “得了，赶紧回家去给栓子做饭！别在这哭哭唧唧的，老娘们儿就是事儿多！”说完便踢了鞋躺在稻草上，白日里跪了一天，这腿就快废了！ 夜里，陈广安裹了裹身上的旧棉袄，虽然温度上升了很多，还是会冷！ 幸好，这祠堂是陈族的大事儿，总是有人维护修理，倒是比自家的房子还要密实点儿，晚上点上火堆，也能过得。 过了一会儿，等到陈广安自己觉得有些迷糊的时候，听到一阵夜枭的叫声，心想，这时候哪儿来的夜枭？难道是…… 急忙坐起身，打开虚掩的祠堂门。 待看清来人，面上表情一变，哼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被押回去的邱老大。 话说，邱老大被邱里正带人押解回去，第二日，果然同族老门一起开了祠堂，将他这几年做的那些个事儿罗列了一番。 不光是偷鸡摸狗，还包括骚扰寡妇、拐卖妇女儿童，总之，这家伙简直算是个十恶不赦的！邱家族老们和里正，上前敬告了先祖，一致决定将他逐出族里！ 其实，邱里正也存了更加长远的想法，这邱老大做的恶事，总有一天会被爆出来，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是到了那一日，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他们这些个族人都要受到连累，而且就算是你有念书好的，也是不能考科举的！这简直是祸族之马！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子孙能够更进一步，还是为了邱家村的全族安稳，他都必须做这个决定！若是那邱老大想要报复，他也不怕！他有五个儿子，哪一个都不是孬种！若真有那么一日，邱老大早晚都要付出代价！ 听到被逐出族的决定，邱老大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真的没想到，邱里正真的敢将他逐出族里！ 好在，他早就死了婆娘，有两个赔钱货闺女也已经被他卖了换了聘礼，自己这一支就算是孤家寡人，被逐出族也就是一个人了！ 邱老大见求情无果，也不再强求，只是恶狠狠地看了里正等人一眼，又无奈地看了自家的兄弟们一眼，便毅然决然地大步走了。 他家里没多少东西，除了几床破旧的铺盖，屋顶儿都能看到星星。 第228章 邱老大的劝说 想到要流落街头，邱老大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心念一转，有了主意。 走到十里沟的时候，正巧碰到村口的几个妇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八卦，才知道陈广安也被赶到了祠堂去罚跪。邱老大心下一琢磨，便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陈氏祠堂。 看到刘梅香从祠堂出来，才确定里面就是陈广安。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大黑，村人都已经进入睡眠之后，才悄悄地挪动过去。 陈广安对自己的态度，邱老大并不意外，自然也并不生气。反而是笑嘻嘻地走进去，转身将祠堂的大门给关上了，赔笑， “广安兄弟，昨日是我做的不对，你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 你也知道，若是被逐出族，我可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你好歹还有个婆娘跟儿子，哪里像我，连个亲人也没有！” 邱老大蹲在火堆旁边，说的好不可怜！ 陈广安哼了一声，心里却也认定，这邱老大确实不如自己。他虽然算不上个好的，可是经不住对比呀，这样一想，还挺有优越感的！语气上不自觉也放松了几分，“你来找我何事？我也自身难保，没啥好处！你的事儿了结了？” 邱老大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跟前，令他觉得不可置信，那邱家村里正是出了名的严苛，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相比较而言，陈升就算是个厚道的了，平日里也只是训斥居多。纵然这回气的狠了，也只是将他在祠堂里罚跪，并没有狠心把他逐出族的想法。 这也是陈广安为何会老老实实待在这儿认罚的原因！逐出族，他便不是十里沟的陈族人，往后族里有什么好处，也没他什么事儿了！ 邱老大可怜巴巴地叹了口气，“哎，我们那里正你也知道，就是那六亲不认的，说什么都不松口，硬是把老子我除了族！真真是让人伤心！ 我这想着，也就是对不住兄弟你了，临走之前，过来给你赔个不是，那日我也是被冲昏了头才口不择言，你莫要见怪，原谅大哥则个！” 他比陈广安年长几岁，自然可以自称为大哥。 没想到他真的被除了族，陈广安心中惊讶！又见他面露忧虑，又主动给自己道歉。想到以往他们结伴儿在县里游荡，被赌场的伙计围追堵截，还是有几分革命友谊的。便摆摆手说道， “邱大哥你也别自责，当日就是那姓覃的，若不是她，咱们怎么能如此狼狈？！哎，谁叫人家道高一丈呢。 覃家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可不是咱们这等人惹得起的，以后我打算绕道走。你这是打算去往何处？” 对于覃三娘和何英远，陈广安现在都觉得发怵，可让他更为害怕的是顾青山，那汉子拦住他之后，从马上飞身而下，一下子便将他踹到在地，直到现在他胸口那处还隐隐作疼。 陈广安不是傻子，知道顾青山不光是身手好，恐怕还是个高手，所以压根儿就没想抵抗，乖乖地跟着他回来。 这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人家还有钱！真真是气死人了，只能忍气吞声了。 想到覃三娘，邱老大眼里的阴鸷就快要掩饰不住了，拢拢袖子说道， “哎，我打算去县里找活儿干，之前认识了个兄弟，颇有几分能耐，据说能带着咱去走商，一趟能挣这个数！我如今也是孤家寡人，这么着也能攒点儿，以后再娶房婆娘，过上热炕头儿的日子！” 看着邱老大举起的两根手指，陈广安不可思议地惊呼，“这是啥买卖？竟然能挣二十两银子？！”就算是天天有活干，也挣不到这个数吧！ “啥，二十两？！你真是没见识，是二百两！嘿嘿，说起来，刚开始我听到也是这样的反应，二百两呀，干一年能管一辈子，是个划算的买卖！就算是苦点儿累点儿，也能受得！ 哥哥我是打算跟着去干了！以后若是挣了钱，我也去县里买上间房子，就不用回这邱家庄了。” 邱老大满眼的畅想，心道把他除了族又能怎么样？那些个穷亲戚 ，他还不想要呢！若是以后有了钱财，去县里买地盖房，当个地主老爷不香吗？ 竟然是二百两！这回轮到陈广安惊讶了！自己就算是累死累活的干，也得干上个一百年才能挣到二百两，而且还是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 眼珠子一转，朝向邱老大这边挪近了点儿，讨好道，“老哥，你这有了门路可不能忘了兄弟！咱们也算是共患难的了，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只是兄弟你不是还得跪祠堂吗？而且出去走商的话一去就得一年，很是辛苦，你能不能顶得住？”邱老大面露犹豫，似乎是很为他着想。 “我壮实的很，只要能赚钱，啥苦咱吃不得！大哥您就帮帮忙，给兄弟去说和说和，看看也算我一份！”陈广安求着邱老大，满脸的狗腿样儿，二百两银子的诱惑太大，祠堂不跪也罢！ 在他的想法里，这邱老大如此瘦小，根本就不如自己孔武有力，若是去人家那里上工，自己肯定比邱老大有竞争力。 而且，他如今身无分文，兜儿里比脸还干净，根本也不怕被人骗！至于长相，就更别提了，两人只能算是有鼻子有眼，跟好看是不沾边的，陈广安也不担心被卖到不干净的地方当小倌儿，像他们长得这么粗犷的，就算是在那种地方做工都不够格。他呀，倒是想干那躺着便能赚钱的买卖，奈何实力不允许呀！ 邱老大不知道，他已经脑补了这么多，这会儿也在想着是不是要带着陈广安一起了。说起来，他也担心跟着走商再出什么事儿，若是凡事有个跑腿儿垫背的，还是很不错的！ 况且，那人做的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买卖，就是拐卖些女人、小娃儿之类的，他们还是能干的来的，只要路上不给丢了货，到地方就能拿到钱，银货两讫，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第229章 奸诈计谋 看他有所动摇，陈广安继续努力游说，自己也算是壮实的有力气的，而且他们也是同乡，将来也好有个照应之类的。 邱老大貌似想了很久，才拿定了主意一般，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了陈广安的要求，说是明天就去县里走访一趟，看看是不是能多带一个人！其实，那边一直是缺人的，虽说不是来者不拒，但只要有手有脚又不是痴傻的，基本上都能被收编。 看到他点头，陈广安高兴地直道谢。 “大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若是小弟我挣钱了，一定请你喝酒吃肉！”吃大块的肉，比那些臭帮工的肉块还要大十倍，这些个没有眼力见儿的，敢得罪他们安爷，等他发达了，定然要他们好看！ 邱老大眸光之中，闪现出一丝得意，说道，“广安兄弟，咱们这回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你说你呢，也被罚了祠堂，这个天气，若是真要跪上一个月，那这腿岂不是要废了？！真真是太狠的心了啊！ 还有那姓覃的妇人，更是可恶至极！咱们马上就要去发大财了，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好过，总得给他们个教训才成！” 其实，这才是邱老大此行的主要目的。他是睚眦必报之人，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无论如何都要找补回来的。 陈广安想到顾青山的身手，心里还有些害怕，不过听邱老大这么一说，不怀恨在心是不可能的，只是让他去找覃三娘等人的麻烦，还是有些不敢。 “邱老大，那妇人是个厉害的，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刀疤脸，功夫也好的很，咱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要不这次还是算了，等以后咱们有钱了，找几个兄弟，再将他们修理一番！” 陈广安为自己点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真是个好办法！ 钱啊，真是个好东西，有了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听了他这番说辞，邱老大在心里将他鄙视了一番，不过他是不会就此收手的，于是，接着劝说道， “咱们兄弟被他们害得这么惨，此去行商估计也得一年有余，若是不给他们点儿教训，以后说不得没有这个机会了！你怕什么？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何况，咱们就是偷偷摸摸地干一票，谅他们也想不到就是咱们，就算是有所怀疑，到时候咱早就走远了，任他们踏破铁鞋，也别想抓着咱们一点儿把柄。” 陈广安一听，也觉得甚有道理。就算是他们怀疑又怎么样？没有证据，能拿他们怎么办？ “大哥，那你说咱们该咋办？去将他们家的银子偷出来？或者将他们的宅基地给毁了？”陈广安擦了一下手，斟酌地说道。最好是把银子也给弄出来，这样他们连冒险行商都免了，到时候去外地一躲，好吃好喝地潇洒一番就是。 邱老大嗤笑一声，“你这泼皮，咱们怎么可能能抢到他们的银子？且不说还有个功夫高手在，就是能想办法把他们给放倒，咱们都不一定能找到藏银子的地方！ 昨日，我就看出来了，那姓覃的妇人和那个半大小子，对于毒理很精通，普通的蒙汗药可能根本对付不了他们！咱们啊，也别冒这个险！再说，丢点儿银子对于他们来说，还不能够痛彻心扉，得让他们也体会一下咱们的心情才是！” 这里，就能看出邱老大是个心狠的。 陈广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原谅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邱老大也不再藏着掖着，两人将头凑在一起，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间或还有笑声，便将这事儿给敲定了！ 覃三娘等人尚且不知道，自家这边已经被算计了！ 不过，好在不论是覃三娘还是何英远，都是心思缜密的人物，就算是刘氏，知道那天的事情之后，也非常担心这些人心思歹毒，恐怕会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三娘，你们莫要担心，不若咱们从今日起就开始值夜，就像是在逃难路上一样，省的那些个坏人再起了坏心！”吴春花说道，她是真的见识过恶人的嘴脸，现如今房子还没有盖好，这处暂时居住的房子还是不太安全，首先院墙就不够高。 覃三娘想了想，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如今大伙儿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总是瞻前顾后的也不是个事儿。 “不是还有小白吗？那狼狗现在也长得很大了，轻易也不敢有人进来，若是有坏人进来，小白也会高声喊叫。” 狼犬小白如今已经体型庞大得不得了，但是大娃还是喜欢将它亲昵地称作小白。 小白的身型魁梧，怕吓着村里的娃儿，平日里轻易也不敢让它出去。但小白的性格却十分温柔，这点儿，王桂香和何杏都深有同感。 之前，她们刚来做工的时候，猛然看到一只大狗亦步亦趋地跟在覃家的小女娃儿后边，真是被唬了一大跳，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发现，这狗是个通人性的。自从知道她们两个是帮忙来做工的，见了她们不光不叫，还讨好似的摆摆尾巴，乐的王桂香哈哈大笑！ 不过，千万不要被小白的外表所蒙骗。只有覃三娘知道，它是懂得厮杀的！ 她经常会将空间里存放的肉喂给它，小白也会跟着她去山上转转，偶尔也能猎只野兔山鸡，覃三娘自然不会与狗争食，都是由着它自己啃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小白在几个娃儿跟前表现地非常讨好，生怕吓着了几个娃娃，为此，也会忍着不适吃下阿囡喂给它的菜叶子！说是成精了也不为过，覃三娘觉得这是长期喂养它喝空间水的缘故，看！畜生也有了灵性！ 有这么优秀的狗狗看家，覃三娘还是很放心的。 廖红英轻笑着说，“这有什么难得？三娘，你忘了我会设计机关？不敢说什么夸大的话，如果是在屋子周围设置几个陷阱机关，用来防偷防盗，那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230章 优秀的阿织 说完这话，廖红英才看了眼自家夫君。 何英远却是笑着回应了一下。妻子是会机关术的，只是上辈子他还没有见识过。现如今想想，不管是名门正派还是奇淫巧技，只要能达到自己目的，并不伤害他人，都不应该被排斥。 覃三娘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自己怎么这么糊涂？竟然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想好了对策，众人便安心地睡去了，只是顾青山还是守了一夜以防不测。第二日还去祠堂看了一眼，确定那陈广安还老老实实地跪在里面，才放心地去上工了。 廖红英设计的机关非常简单但是却极其实用，墙头上的砖瓦每隔五步便被动了手脚，如果有人想要翻墙而入，便会触碰到机关，内里的竹竿儿会被弹射到贼人身上，力度之大，速度之快，饶是顾青山这样的身手也要聚精会神才能过关！ 阿织对于机关术十分感兴趣，围着廖红英问了半天。 这娃儿是个勤学的，廖红英也十分喜欢她。而且，阿织的射箭的本事，真是越发精进了，虽不说能百发百中，但一般的成年人也不一定能达到她的水准！ 只是如今年龄太小，力量不够，等到长大以后，肯定和她阿爹一样，有那百步穿杨的好本事！ 这都是娃儿勤学苦练的结果。 她每天都要练习力量和准头，雷打不动！ 覃三娘这个成年人都要佩服，不知道这娃儿的精神支柱到底是啥？转头看看呼呼大睡的阿囡，软乎乎的跟个小猪一样，心想，这才是娃儿该有的样子呀！那阿织小女郎的脑袋瓜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十分的少年老成，举手投足都自有一股风范。 之前，阿娘刘氏跟她说，想为大娃聘娶阿织，覃三娘以娃儿还小，以后没有定性为由给拒绝了，这话虽也是她的心里话，她希望娃儿以后娶的女子，定然是自己喜欢的，可另一方面的原因，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她觉得大娃配不上阿织！ 当然，没有阿娘会觉得自己的娃娃不好，但是覃三娘理性地分析，从各个方面来说，阿织都要比自家大娃强了不少。 也不知道顾青山那个糙汉子，怎么生出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娃儿？ 这父女俩长得也不怎么像！也不知道是长开了或者是营养跟上了的缘故，阿织的容貌以十分惊人的速度展现开来。 不同于顾青山北方汉子的那般粗犷，她的小脸儿，秀丽中带着精致，却又掺杂着顾青山的一丝英气，当真是一种极其矛盾却又和谐的融合，总之，覃三娘觉得，阿织是个美人无疑了！而美人无论干嘛都是好看的！ 也就是大娃几个孩子比较木讷，看到这么个小美女还无动于衷，哎，这样该怎么找媳妇呢！覃三娘这个阿娘真的是为娃儿们操碎了心…… 只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过了三四天，也没见陈广安那儿有什么动静，但顾青山到底是十分谨慎的人，依旧每日例行去祠堂巡视一番，确定她还在老老实实地罚跪，方能安心。 房屋的地基都已经建好了，速度真的是很快了！除了得益于王老汉师徒三人的努力之外，来上工的汉子们也是功不可没的！ 覃三娘也不是小气的，知道大伙儿出了力，在饭菜上也不吝啬。 每日里除了例行的高粱没饭管饱之外，都有一份实在的肉菜，或者是卤肉，或者一勺子肉丝，甚至有一次还有鸡腿。 那鸡腿是空间超市里的冷冻鸡腿，满满的一箱子都被她拿了出来，虽然她认为这鸡腿不怎么好吃，但村民可不这样认为，多么肥硕的鸡腿呀！ 很多汉子都舍不得吃，用树叶子包起来或者是直接喊了娃儿过来吃，这几日他们家里的伙食水平也跟着蹭蹭上涨，娃儿们开荤的次数比过年还要多的多！ 汉子们人逢喜事精神爽，干起活来也是虎虎生风！ “覃娘子，咱们这速度，一个月就差不多能完工！不过若是加上围墙，还要多上个五六日。 这几日我去和县联系了青砖的砖窑，不瞒你说，那是我的老伙计开的，青砖的价格是两文钱一块儿，他的手艺好，你可以放心！” 王老汉眯着眼，看着工地上的热闹景象，心里感慨，多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干一场了！ 建筑这块儿的事儿就完全交给他了，但王老汉不是个偷奸耍滑的，那烧青砖的老伙计也多日没有开工了，和他一样，也是实诚人，两文钱一块的青砖不算贵也不算便宜，但在这和县地界儿却称的上是性价比高的，只是这内里的关系，他还是打算跟覃三娘说道说道。 覃三娘点头，“王大叔您看着办，这事儿我不懂行，一切仰仗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覃三娘自己的用人原则，若是错了，也只能说明自己有眼无珠，活该被骗了！不过王老汉是个可以信任的。 “对了，王大叔，我一直想问问，咱们盖房的时候，用什么样的黏合剂？”对于古代建筑，覃三娘所知甚少，不过她不是有书嘛！ 前日夜里，她翻了几页书充电，那上面就介绍了几种黏合材料，所以今日得空才来请教一番。 “黏合剂？你说的是把青砖黏合在一块儿的石灰砂浆吧？咱们是用石灰、沙石和黄黏土配比好混合在一起，这样做出来的材料很是结实！你放心便可！”王老汉肯定地说道，心里却想着难道北方和南方在这个上面有什么不同？“难道覃娘子还有什么其他的好材料？” 这里面有一定的比例，他并不怕别人知道，但直走自己和徒弟才晓得最佳配比。 原来是石灰砂浆？石灰已经被普及了，那就好！这样房子的坚固程度便可以保证了。 其实覃三娘还看到一种方法，用糯米水代替石灰，效果更好，甚至能抵御火炮的袭击。明朝以前的长城修建，便是用的这种糯米浆，纯天然无污染，堪比水泥，甚至比钢筋水泥还要稳固。 不过面对王老汉的询问，她暂时不打算多说，只说是北方也是石灰砂浆，这样就很稳固了。 第231章 娃娃丢了 王老汉点点头，不再多想，毕竟覃三娘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建房子上面越过去他去！这可是祖传的手艺！ “覃娘子家的娃儿都是好的，男娃儿勤快能干，女娃娃也不错！我瞧着可是比我家的女娃儿大方多了。”王老汉乐呵呵地说道，他家里孙子女多，也是个爱护孩子的。 “不过，这边以后就有些危险了，尽量别让女娃儿们过来，万一被砖头砸到，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覃三娘连忙点头，刘氏昨日夜里也提醒过她，说是阿织和阿囡，现如今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了，还是不要到工地上去比较好！虽然村人都是朴实的，但也不能没有那心思多的！ 廖红英倒是愿意看顾女娃儿，她的女工不错，回头倒是可以教孩子们打络子。 吴春花和胖丫母子现如今承担了很多任务，她也没有时间看顾女娃儿们。廖红英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照顾小虎，加上她耐心细致，众人倒是放心！ 只是还没等到覃三娘跟孩子们说这件事的时候，便出事儿了！ 胖丫迈着大步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后头跟着脸色不虞的大娃，“三娘婶子，你可曾看到小二和阿囡他们？” 覃三娘环视一圈儿，沉声问道，“怎么了，胖丫，慢慢说！” “阿娘，他们不见了！刚刚小二和明哲还有阿囡和阿织，打算去溪边捉鱼，我还训斥了他们一顿，说是溪边不安全，让他们回家读书去！可刚刚回去，阿嬷说他们根本没有回去！”大娃的声音明显带了哭腔儿 ，那可是有他的兄弟姐妹，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该怎么办？！ 阿织也在里面，她不是个冲动的孩子。何明哲也是个沉稳的，小二虽然跳脱，但是心里是有数的，若是找不到就一定是出问题了！是被人下了套儿！ 想到几个娃儿被挟持了，覃三娘心里猛地一揪，这是原身的身体反射，何尝不是她自己的真心实感！相处这么久，这几个孩子已经就是她的孩子了！无论如何，孩子得找回来！ 努力镇定下来，覃三娘吩咐，“大娃，你去找青山干舅，让他去祠堂去一趟。胖丫，你去找你何叔叔，他在私塾那边，让他去找里正，发动人一起去寻。我先回去骑马去追！还有，照顾好家里的其他人，你们不要再出什么事儿了！” 说完，覃三娘便飞奔回家。 刘氏等人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已经去溪边去寻了一遍，那小溪里的水十分清浅，根本不可能淹死娃儿，覃三娘心放了一些，跟刘氏和廖红英交代，现在马上去工地上，拜托大伙儿一起帮忙寻找，今日算是全工，若是有人帮他们找到线索，他们会给十两银子的酬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不能让人白干活！ 已经快六神无主的两个妇人，按照覃三娘的吩咐赶紧行动，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哭了！ 覃三娘则是去后院拉了马，同时将拴在家里的小白带上！ 或许感应到小主人的情况危急，小白的情绪也非常烦躁，围在地上转来转去，一解开束缚便跑了出去。 翻身上马，跟上小白，覃三娘相信，小白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平日里都由阿囡几个孩子喂养，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感应，何况狗的嗅觉天生灵敏，希望它能找到娃儿的线索。 这边，顾青山飞奔到了祠堂，发现已人去室空！周身升腾起一股肃杀之气！拳头猛地收紧，砸在祠堂的门框上，骤然回身。不久之后，祠堂的门柱渐渐裂了一道缝隙…… 大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家牵了马并背上了顾青山的弓箭，神色坚毅地递给他， “干舅，一定要把他们找回来！还有，阿织恐怕是带着弓箭出去了！” 大娃心思缜密，去拿弓箭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阿织的桌边，平日里放在那里被阿织当成宝贝的弓箭已经不在了，肯定是被她拿走了！这说明，阿织已经有了防备，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顾青山点点头，拿了弓箭翻身上马，“大娃，照顾好家里。” “青山，等等。”何英远急匆匆地赶来，不远处罗欢牵着马往这处赶。 “你这样出去，是要去哪里找寻？可是要去陈广安家里，掳了他的家人？” “我……”顾青山确实是如此想的。 “即使拿下他家人，你到何处去寻他？”何英远问的顾青山无言以对，可是想到娃儿们现如今可能遭受的危险，心里就如同被一刀刀凌迟一般，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何英远心里也很着急，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再次离他而去，重蹈前世的覆辙！ 但是，身居多年高位的他，沉稳已经是最基本的配置，哪管电光火石之间，也能不变于色。 “青山，你且听我说。覃娘子已经带着小白去追寻踪迹了，你得相信她的能力！另外，陈广安掳了孩子，肯定不会走官道，他会从小路进城！ 罗欢说，城里的码头有一处黑店，专门干那买卖妇儿的勾当，他们去那里可能性最大！” 何英远在短时间内分析，陈广安等人手上没有人命，如果是他们掳走了娃儿，多数情况下，是不会撕票的。见识过覃三娘等人的武力值，又不敢做出索要银两的举动，最保险的方法，自然就是卖给黑市，贩卖到其他地方，既可以赚到不少银子，又可以出一口恶气。 罗欢见被主子提到，便站出来说道，“顾爷，我曾经也到过那个地方，可以带你们过去！那牙人专门做贩卖奴隶的买卖，大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娃儿。” 几个娃儿对他很好，根本未曾把他当做仆人，甚至怜惜他身世可怜，有了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自己留一份儿。 罗欢内心也很着急，他知道那些个牙人的手段，根本不会因为是孩子便手下留情，若是遇到那些个心眼儿坏的，可能还会行采生折割之事，真真是残忍至极！ 第232章 追踪 顾青山点头，看了一眼深山，想着覃三娘的身手，便也不再纠结，将罗欢拉上马，疾驰而去！ 何英远也翻身上马，“驾”的一声，跟着他们往江州城的方向去了！ 其实以前，他便知道江州城内的安乐坊，是贩卖人口的地方。不过时间要比现在晚上十个年头了，那江州的新任知州为了讨好新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安乐坊一干人等一网打尽之后，将此事写到上奏的折子中，作为自己的政绩。 当时作为吏部尚书的何英远，知晓这件事情之后，觉得这知州还是做了点儿实事儿的！便在新皇面前美言了几句，那知州便由从四品升到了正四品，对自己也是感恩戴德的。只是自己获罪之后，大都是落井下石之辈，何英远便早就将这人忘于耳后了！ 但当时，那人为了表功，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以及安乐坊的细节描述的很详细。说是这安乐坊身后的东家，是荆州齐王！ 除了倒卖人口之外，还是齐王收集江南信息的联络点。所以，那知州明面上是整治了江州的倒卖人口乱象，实际上是将齐王的残余势力给清除了。怎么能不得圣人心呢？那王叔可是新皇最大的隐患，巴不得斩草除根的那一种。 安乐坊里面办事儿的，收容的都是江州各处的地痞流氓，他们本就是豺狼虎豹，以各种手段收集的妇女孩子，均会被像待价而沽的货物一般，选择合适的时机和地点出售。 像年轻貌美的女子或者是女娃儿，可能被卖到富贵人家做妾或者是直接卖到勾栏瓦舍，你以为这样就完了？他们的目的可不止于此，在此之前还要经过训练，以帮助他们完成搜集和传递消息的任务。 而那些男孩子，骨骼清奇适合练武的则用来训练成杀手或者暗卫，那些个资质一般的，就会卖到合适的人家做仆人，照样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这些可怜的孩子，本可以安稳地度过一生，进了安乐坊，可能终其一生都在完成任务的路上，直至死亡。 何英远怒极，一想到自家的孩子有可能被卖到那种地方，他便有了杀人的冲动！ 他知道齐王的短板，也晓得新皇一步一步走来，需要经历的危机时刻，本来想着蛰伏一生，现如今却突然觉得，权利带给他的安全感也是很重要的，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利，才能够护好自己的妻儿万事顺遂！！ 覃三娘跟着小白一路疾行，虽然她骑着马，但小白作为狼犬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慢，甚至能和马并驾齐驱。路上，它还会在可疑的地点巡视几圈儿，想必是找到小二等人的踪迹了！ 突然走到一处，小白顿住并且原地转圈儿，对着覃三娘就是一阵吠叫。 覃三娘下马一看，竟然是阿织的弓，那弓还是顾青山特地给她做的，娃儿力气小，拉不开大人的弓箭。 覃三娘心里升腾起一股希望，至少知道，没有走错路！沿着这条路走一定能找到孩子们！ 随手扔给小白一大块肉，自己也塞了一块巧克力补充能量。一人一狗一马胡乱地边吃东西，边继续奋力前行。那马喝了空间水，力气充沛，在树林里也能马蹄翻飞。 翻过了山，沿着山边的小路前行的一辆驴车前面，坐着陈广安和邱老大。 这两人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辆驴车，否则他们是不可能带着这么多娃儿的，就是如此，这驴车也有些不堪重负。 “邱老大，咱们是不是有点儿冒险？不是说只掳走两个女娃儿就好了嘛？”陈广安战战兢兢地说道，后头的四个孩子都已经被蒙汗药给放倒了！ 邱老大冷哼一声，捂着被阿织射伤了的手臂，恶狠狠地说道，“怕什么？若是将他们放了，岂不是自寻死路？将把柄送到他人手里！那两个女娃儿已经看到咱们的模样儿了！ 我倒是无所谓，没儿没女的，你呢！？不是还有个宝贝儿子？难道想让那娘们将你儿子掳去卖掉？” 听他这么一说，陈广安也不吱声了，虽然自家婆娘是个皮糙肉厚的，可栓子确实是他家的独苗儿，虽然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可是想到儿子被人掳去，那也是不行的！ 当下了下了狠心，“好吧，谁叫他们不识好歹，偏要上赶着被掳走呢！这都是他们的命！怪不得我们！” “哎，这就对了，瞧见没有，翻过这座山头儿，咱们便到了州城了！ 等到天黑，自会有人来接应我们，到时候这几个小崽子都会被分别送到各处，任是他们爹娘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回来！ 到时候没有证据，他们又能拿咱们怎么办？！再说，天亮以后，咱们就去挣大钱了！”邱老大语气笃定的说道。 现在已经翻过了两座山，他不相信，覃三娘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追踪到他们！这条路是通往江州的山路，一般人都不知道，何况是刚来此定居的新人？ 陈广安定了神，看看天色，此刻已经日薄西山了，他巴不得赶紧入了夜，将这几个烫手山芋给交接出去，他们也算是了结了心思。 不知道为何，他的心里总觉得不太安定，害怕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事已至此，他已经是回不了头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用一张破席子盖住的板车上，几个娃儿昏昏沉沉的靠在一起，显然是药物的用量太大了，若是覃三娘看到，一定会心疼不已。 入夜时分，陈广安两人终于翻过了山，到达了他们约定的地点。 “广安，将驴车赶到那石头后面，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应咱们。那老大姓郑，人称郑麻子，你就喊他郑老大！ 后面的娃儿别说是咱们村上的，就说是路上捡来的，看着无家可归的怪可怜，想给他们找个好去处！懂不？” 这趟买卖算是自己的投名状，顺带着用来恶心覃三娘等人，所以他是不打算赚钱的！以后跟着郑老大入伙，还愁没有钱赚？！现如今，表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第233章 郑麻子 陈广安平日里，多干的是偷鸡摸狗的事儿，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跟着点头，表示听懂了。 两人将驴车停好之后，便拿了菜馍馍出来，就着凉水啃了了几口。 至于生火？还是算了，那不是擎等着被发现嘛！ 覃三娘这边，也翻过了这座山，小白原地转圈圈儿的次数便更多了！覃三娘知道，这恐怕是说明，娃儿们就在附近！ 她不敢耽误小白，只能在周围安静的等着，拿起望远镜开始张望，虽然是晚上，视线还是比单靠双眼来的好！只是周围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线索，而覃三娘也不敢打开手电筒，只怕惊扰了那些贼人。只能拿出一个功率较小的，照亮前面的路就好。 听到小白呜咽了几声，覃三娘知道，它的意思便是娃儿们在前面，别问她如何知道的，这一路她已经同小白形成了默契！ 将小白和马儿收入空间，覃三娘穿上防刺背心，同时拿出棉套绳索，这还是之前对付飞蓬他们用过的，效果极佳。 为了保险，她还将左轮手枪拿出来放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为了娃儿们的安全，这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了！ 换上黑色夜行衣的覃三娘，迈着如猫般无声而敏捷的脚步，飞速地靠近山下。 还未到山下之时，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是陈广安和邱老大，好在那锁头娘中毒的事情还过了没有多久，邱老大沙哑阴柔的声音，她怎么能不记忆犹新？！ 好啊，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陈广安和邱老大没啥功夫，只是个混混的水平，根本发现不了覃三娘已经靠在驴车身后了。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覃三娘掀开车棚的一角，发现四个孩子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胸廓轻微起伏，应该是被人下了迷药！ 还活着就好，下面的时间便是收拾这两个畜生了！ 覃三娘将几个娃儿挪进空间，又给几个娃儿喂了几口空间水，虽然还是在沉睡，但总归能放心一些。 做完这些，覃三娘便赶紧撤到了车侧，正背着陈广安和邱老大的那一边。 那两人虽然也已经有些累了，但是还是不敢大意，更是不敢睡觉。正当覃三娘准备将他俩干掉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那声音嘈杂的很，听起来像是有不少人马。 心下一想，唯恐再生变故，而且她也想瞧瞧，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江州做买卖人口的生意。 虽说现如今买卖奴隶是合法的，可是他家的娃儿可是良家子，贩卖良家子等同于拐卖、是犯法的，严重的是要杖三十，徒三千里的！ 再说，覃三娘现如今身怀空间和武器，想到她们定居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贩子！这口气就不能忍，呆会儿一网打尽，也算是为民除害、给自己积点儿功德。 “邱老大，那是不是接应咱们的人？”陈广安猛地站起身，一颗心跟着提起来，生怕那是几个娃儿的家人追上来了，特别是那个刀疤脸的顾姓汉子，简直是个恶魔。 邱老大也跟着站起身，踮着脚尖张望了一番，肯定地说道，“广安，你放心，那肯定是郑老大！” 之所以这样肯定，倒不是目力有多好，而是知道寻常人哪里有这么多人马，且入夜之后谁还会来到这处？这里是通往江州城的入口处，三十里外便是江州码头，交接了娃儿之后，今夜就跟着伪装成商船的船只送往各处，任覃三娘他们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想到此处，邱老大的轻微歪斜的嘴角溢出一丝狞笑！哼，想要跟我斗，那就让你们家破人亡！ 覃三娘没有错过邱老大的表情，心里已经拿出小本本批了一道红杠，邱老大还不知道自己一惊被安排到了覃三娘的死亡名单。 待那马趁着月色跑到跟前，她才发现，这人马是真不少，足足有二十余人，除了十几个骑马的汉子，还有十几个人驾驶着三两马车，马车的制式非常普通，车帘子也是厚实的黄麻布。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无，若不是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帘下面露出来的一只小脚，覃三娘都差点儿以为里面根本没有人！ 只是那娃儿的脚丫子似乎是没有了知觉，跟着马车的节奏晃动，就如同睡死了一般！ 覃三娘心中有了算计，这车里八成都是被拐卖的娃儿！ 看到来人，邱老大换了一张谄媚的面孔，调动了脸上所有的肌肉凑成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见过郑老大！这是我的好兄弟陈广安，也想着跟着郑爷出去见见世面，闯荡一番！恳请郑爷收留！” 被叫做郑老大的那人一脸络腮胡子，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痘坑儿，一看就是青春期留下的印记，此刻正一脸戏谑地坐在高头大马 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邱老大俩个人，似乎在琢磨着这两个人能干什么！ 想到这人是好兄弟介绍的，郑老大也不好不给兄弟面子，虽然这俩个人看起来都不是能打的，但队伍里也缺少几个捡柴烧饭、洗衣跑腿的，收进来也行，索性也不差这几个银子！ 于是，便懒洋洋地说道，“行啊，既然兄弟诚心加入，我也不能不看顾，那就跟着我走吧！只是这一路很是辛苦，到时候别嫌苦嫌累，否则怎么能挣大钱？你说是不是？” 说完，便翻身下马，对着后头的汉子说道，“老七，赶紧整点儿吃喝，一会儿天大亮了咱们便去码头！” 被称作老七的汉子点了头，便去准备吃食了。 他们干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丧了命，在吃喝方面，自然是没有顾忌，都得吃好喝好。那老七拿出来几大包的烧鸡递给郑老大！ 那郑老大是个好酒的，素有千杯不醉之称，不过知道今日事儿多，也不能多喝。 看到陈广安两个站在旁边，那模样儿估计是多日没有吃饱了，便招呼他们一起吃喝。 第234章 巴豆再现 邱老大说声感谢，便拉着陈广安一起吃肉去了。烧鸡可不是一般人能吃上的！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了，就算是鸡骨头都恨不得嚼碎了咽下去。 陈广安刚才的紧张，被烧鸡给安慰了！心想，那几个小崽子躺在车里，被他们下了那么多分量的蒙汗药，少说也得睡上个两天两夜，这会儿根本不会醒过来！ 半饱之后，见郑麻子等人兴致正高，邱老大便将他们带了四个孩子过来的事儿，说给郑麻子听！ 郑麻子一听，还挺高兴，他才不会过问娃儿怎么来的？这里面的门道儿谁人不知呢！随即眯起了眼睛，夸赞， “行呀，老邱，你这不声不响地还给哥带个大礼！怎样？货色如何？” 如今可不是在逃难，他们几家的娃儿都白白净净的，最近被刘氏养的很好，吃的好喝的好，又不用干活，自然和村里的小娃有些不一样，说是县里富贵人家的孩子，估计也有人相信。邱老大保证都是好货！不信待会儿去验证一番。 最近，江州城来了个新捕头，是个六亲不认的！弄得他们东躲西藏不说，有好几次生意都被他给搅黄了！ 这样，货物数量便不够了，但若是加上邱老大的四个好货，那就完全够了！ 郑麻子心中畅快，又干了一杯，还夸奖了邱老大和陈广安几句，两人被他夸的飘飘然，心想幸亏是抓了四个娃儿！ 覃三娘躲在暗处，心里琢磨着这么些人该如何对付？ 空间里有武器，手榴弹之类的，若是拿出来用掉，估计会被发现，以后也不好解释，现在娃儿们也被救了，不如开溜？可这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儿！不能就这样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是对没能力的人说的，一多半都是安慰人的！自从穿来之后，她还是奉行有仇必报，不能过夜的方针政策。特别是邱老大和陈广安，绝对该死了！ 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之前被她藏在空间里的巴豆，这玩意儿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想到这处，覃三娘便偷偷地绕过去…… 刚才去解手落单的一个年轻汉子，还未转身，便觉得脖颈一麻，猛地栽倒在地。 覃三娘换上他身上的衣物，蒙混着进入队伍里，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覃三娘只要小心一点儿，也不怕被人发现。 这天儿已经开始回暖，所以，只前头郑老大那处点了个小火堆，其他的汉子都围坐在车厢周围，许是白日赶路太累了，也有的开始打起了盹儿，正是下药的好时候！ 趁人不备，覃三娘神不知鬼不觉地研磨细腻的巴豆粉，均匀地散在各个水囊里还有酒坛子里，只要是不被人随身携带的，全都被她下了足足的分量！ “老七，弄点儿酒来给爷喝。还有，今日里有好事儿，大伙儿都可以喝上一口，过了码头到了船上，就得给我打起精神，免得路上丢了货！” 他们要去往临安，这批货色不错，上面吩咐了，要将他们分散到临安的酒楼坊肆当中，也好稳固临安的信息网。 之所以走水路，是因为这条线路可以避免官府的检查，带着这么些人走水路，得大半个月！路上不可能一直给货物灌迷药，这些人总得吃吃喝喝吧，况且若是一个不小心弄成个傻子，价格就会大打折扣，到时候不光卖不了好价儿，能不能被顺利接手都是问题！ 这意味着他们要打起精神，喝酒是不被允许的！ 现如今，临安城可是江南的头一份儿，多少世家现如今都在那里定居，酒楼坊肆的老板，两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一般的货色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众人听到头儿这么一说，还有什么可矜持的！？他们本身就不是善类，如今干了这随时能断头的买卖，更没有多少可以顾及的！ 那就不如喝上一口，夜里也能暖和暖和，迷迷糊糊地更好赶路！ 车队里也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妞儿，只是现如今头儿查的严了，说什么不能破了身子，否则卖不上价儿！赚了钱，回头去窑子里找个会伺候人的，准保能把他们给弄得舒舒服服的，比这些个哭爹喊娘的强得多！ 所以，大伙儿都争抢着去倒酒喝！不少人还喝了不止一碗。 “二狗，你这是第几碗了？悠着点儿，咱们夜里还要出船呢！” “哎，哥。不多不多，这才是第二碗，放心，俺打小儿就在水里长大的，就算是闭着眼也能把船给开好！何况，那不是有船老大嘛！到了船上就不能喝酒了，你就让我多喝一口吧！” “行了，你这小子！”说完，那被喊做哥的汉子也倒了一碗，这酒谁不喜欢？谁不喜欢谁是王八蛋！ …… 众人你一碗我一碗，最少得也喝了两大碗。 躲在暗处的覃三娘暗自得意，喝吧，喝死你们算完！ …… “老邱，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带我看看你的货，然后咱们就该上路了！”郑麻子吃饱喝足，才想到要看货。 邱老大塞了满嘴的烧鸡，含糊不清地指着自己的驴车，示意他货物都在车上！ 陈广安擦了擦满嘴的油花儿，将邱老大拉起来，两人便带着郑麻子和老七前往那处。 只是还没等走到跟前，郑麻子突然哎呦一声，“等会儿，我这肚子有点疼！老七，你跟着过去看看就成！” 说完，也不等回话，便赶紧找了树林子去解决生理问题去了。 同去的老七还没走几步，也感到有些不适，同邱老大等人说了稍等，也去了！ 之后，便看到队伍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开始跑肚子，邱老大和陈广安两个人因为打算多吃鸡，何况那酒碗数量都是一定的，且老七等人也不舍得给他们吃这么好的酒，反而是躲过了一劫！ 此刻，两人呆愣愣地看着众人跟窜天猴似的来回折腾！ 过了几个瞬间，警觉的邱老大也觉得不对劲了！ 这不会是中毒吧？他之前刚晓得巴豆，这吃了巴豆不就是这副德行？ 两人面面相觑，眼睛里莫不是闪着疑问，这是咋回事？！为何只有他们两个没有问题！？ 第235章 官兵来了 覃三娘？那个妖妇！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只是环视一圈儿，根本没见有人的踪迹！ 陈广安眼神惊恐地掀开驴车帘子，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厢，整个人都定住了！ 邱老大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走，广安，咱们赶紧逃！往林子走！那娘们儿就算是救了娃儿，也带不动他们，咱们往林子逃最安全！” 陈广安却想着，跟在郑麻子身边岂不是更安全？当然也如此问了，邱老大拍了一把他的脑门儿，着急地说道， “你莫不是傻？这毒是那妖妇下的，就是留了后手的，说不定打算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咱们两个也不知道为啥没有中毒？还不趁着这机会逃了，难道等着她捉拿？” 不得不说，对比陈广安，邱老大多活了几年，确实是有几分智商在线的，能迅速地整出事情的脉络和关键。 陈广安也顾不得了，只要想到覃三娘知道，是他们将她家的娃儿给拐走了，那鞭子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抽到自己身上，哎呦，那得多疼呀！ 不对，依着那妖妇的手段，杀了他们都是有可能的！ 覃三娘莞尔，在他们头顶的树上看小丑蹦跶！ 只是，终归有什么是不能受自己掌控的。 远处，有一队人马赶来，火把的光影影绰绰。覃三娘心下疑惑，这又是什么人？ 想到那三个车厢里的孩子，她打算救人救到底，这里面的孩子，或许他们的父母亲人，也在经受着离别之苦。 看那队人马的距离，到达此处也就十几分钟，覃三娘跐溜下树，将小白放出来，悄声说了什么，便由着小白追着那驴车赶过去！小白是狼犬，又喝着空间水长大，追踪力超群！ 转身回头，覃三娘便淹没在黑夜里。 三个车厢里都静悄悄的，覃三娘看了一眼，前两个车厢都是些女子，年约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长得也是眉清目秀。后面一个车厢里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如同阿囡和小二一般大。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被下了蒙汗药，此刻，即使外面发生了地震，估计也是醒不来的。 想要将她们全部唤醒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醒了，覃三娘自问也没有那个本事，能镇得住这么多的人！ 索性全部大手一挥，先收到空间里，就让他们在那里睡着好了，等明日再把他们带到江州城，放到县衙门口，那里自然会有衙役将她们送返家中，就算是没有，也会被官府送往善堂。 她曾在江州看到过善堂，据说是江州王家出资设置的，那王家家主是个正派的，想来这些孩子的结局，也应该比现在强很多！ 做完这些，便听到一个汉子惊呼，竟然是发现车厢里的人不见了，还有那个叫老七的，也正捂着肚子跟郑麻子汇报， “老大，邱老大和他那个姓陈的兄弟不见了！他们的驴车也没有了！咱们的货也凭空消失了！咱们是被人家给算计了！” 说完又捂着肚子哎呦一声，赶紧去跑肚了，这么下去，非得把肠子给拉出来不可。 此刻，郑麻子一脸怒气地站在那里，脸色比锅底还要黑。只是腹中疼痛，实在是支撑不住，才扶在车辕上休息了一会儿，心中怒吼， “邱老大你这个混蛋，别让我遇到你，否则非要将你们给扒皮抽筋不可！！” 不过此时，他最要紧的，一来是查找货物的去向，二来是解决中毒的问题。想到主子的手段，便不寒而栗，不过这些都得先有命回去再说，若是那邱老大还有后手，该如何是好？ “老大，不好了！来了一队官兵！咱们该怎么办？” 郑麻子骂了一句，看着已经溃不成军的队伍，突然灵机一动， “慌什么？咱们就是过路的商人，此次是为了去江州码头行商！” “可老大，咱们明明是要去送货的…” “蠢货！你怎么这么蠢？！货呢？咱们的货呢？现在车里都是空着呢，那些个官兵能把咱们怎么办？”郑麻子高声怒斥，只是这肚子更疼了。 想到那些货，他心中简直都是心疼和懊恼！当初真不应该答应了邱老大入伙的要求，这摸不清底细的人就是不能信呀！ 不过，没有了货反而能过了官府这一劫，真是可笑！可若不是自己不察，也不会停留在此处休息，这样官府又怎么会追的上呢？ 等等，官府的人怎么会来？ 显然，这个问题老七也想到了，说道，“老大，我看那邱老大想要一石二鸟，先将我们的货给截胡，同时着人报了官，将咱们收押。这样，他们便可以大赚一笔，还不用担心被追杀。 只是，他贪心不足，将货全都给带走了，如此一来，官府便没有确凿的证据，那样又怎么能将咱们定罪呢！” 在他眼里，那邱老大和陈广安都是跳梁小丑，只是泥腿子罢了，根本设计不出完美的计谋！ 平日里，他是郑麻子身边的狗头军师，在队伍里威望颇高。 经过他这样一分析，郑麻子也觉得甚有道理，几刻喘息间，那队人马已到了跟前。 此刻，覃三娘已经混进队伍当中，找到了顾青山和何英远。 幸好，她走之前用望远镜瞧了瞧，那穿着差役服饰的人竟然有些熟悉，可后头的人更熟悉，竟然是顾青山他们！ 难道他们也是找到了线索？想想何英远的智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转念一想，自己将那些女子儿童都给救走了，岂不是让坏人能够躲过一劫？那绝对不行呀！ 于是，她便身着男装，走到何英远他们跟前，告诉他们娃儿们现在已经脱离危险，还有，那些车厢里都是被掳走的妇女和儿童。 何英远看到她，也有些震惊，不过很快便不动声色地镇定下来，知道娃儿们都安全，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相信覃三娘的本事，可也没想到她竟然能追踪到这里，而且比他们来的时间还要早！ 第236章 聂振 覃三娘又巴巴地将运出来的人，一股脑儿送回了车厢，神不知鬼不觉。 此时，郑麻子等人站在前面，一脸正气地辩解着，自己就是行商的商人，这次是要去临安城做买卖，夜色深了才在此处休息，也不知晓是何事惊扰了官爷？ 为首的捕头哼了一声，高声说道，“郑麻子，你什么时候成了行商的商人了？前几日不还在醉红楼里吃喝嫖赌吗？摇身一变，也能换个身份？真真是稀奇！ 当然，那些风月之事与本捕头无关，但刚刚有人报官，说是你们拐卖良家子！ 咱们呢，也是例行检查，若是你没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会害怕检查是不是？ 哎，这也是没办法，谁想着大半夜的出来办差？实在是这事儿惊扰了州判大人，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 此人是新上任的捕头聂振，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一到江州就办了几个大案子，据说是上头有人！而且那新来的州判大人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捕头是他跟前的红人，实打实的左膀右臂。 许是觉得车厢空空如也，任他是神捕又能怎样？郑麻子整整衣衫，面色从容。 “捕头大人真是辛苦，这黑天半夜的，竟然还有那无事生非的宵小，惊扰了大人的美梦！实在是讨打！ 不过我等实属冤枉，小人虽然平日里喜欢流连于花街柳巷，但可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大人不信，尽可以派人搜查一番，还我等清白！” 见这郑麻子言之凿凿，高头大马上的威武捕头聂振，心里也开始狐疑，莫非人被转移了？不应该呀，他们也算是突袭了。 稍侧头瞧了何英远一眼，见他一脸笃定的模样儿。 聂振便对着郑麻子一笑，“你这厮，这会儿看起来倒像是个遵纪守法的了，不过既然有人状告，咱们就必须查看一番！” 说完，手指一挥，做了一个包抄的指令，那身着捕快服的捕快们，便十分迅速有序地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郑麻子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面对此情此景倒是还算镇定，就是刚刚损失了三车货的悲催心情，也瞬间被治愈了不少。 虽然货不见了，但至少自己用不着吃牢饭了！那江州府的大牢岂是那么好混的？！若是没人打点，少说也得脱一层皮！ 想到这里，心情也越发放松了起来。 跟在他身侧的老七，也是如此的想法，过了这一关再说！不就是几车货吗？只要给他十天半个月，一准儿就能再找一批。 他们的货物来源，除了从拍花子这一个渠道，还有不少是花了点儿小钱买来的，现如今卖儿卖女的也不少，只要往城门口一站，假装大户人家的管家，要招收丫鬟小厮，那些进不了城的难民自然都会蜂拥而至，生怕选不上他们家的闺女儿子似的。他们还要择优录取一番呢！ 不过，相比较而言，肯定是从拍花子那里得来的，品相更加上等一些。 二十几个捕快站定之后，其中三个捕快出列，前往车厢查看！ 待打开车帘子，老七的眼睛便转不动了，什么？！这根本不可能！刚才还空空如也的车厢，现如今都塞满了他们之前打算卖出去的少男少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七不由地惊呼出声儿！ “咋了？这么一惊一乍的！”这老七平日里不是很稳妥吗？今日怎么如此耐不住了？背对着车厢的郑麻子，不耐烦地转过头！ 等顺着视线看到车厢中的场景之时，赶紧又揉了揉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明明都是空的？怎么这些人突然就回来了？” 郑麻子实在是受不了这刺激，这周围阴森森的，难道是遇上鬼打墙或者是障眼法了？ 前些日子，他那婆娘去庙里上香，抽了一个下下签，解签的和尚，让他多行善事，否则性命危矣！他怎么可能把个秃头的话放在心上，难道这么快就应验了？该死的，一定是邱老大和那个姓陈的将他给耍了！ 想不到，这还是一位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到了这时候，郑麻子还是觉得这是阴谋！至于邱老大为何会有这种隔空置物的本事，他是不会考虑的！ 此时，郑麻子的愤恨已经到达了极点，心里已经将邱老大和陈广安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以后千万不要落到自己手里，否则他非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是显然，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聂振，是不能这样轻易地放过他的。 一想到刚才郑麻子一脸得意的模样儿，聂振心里便不由地升腾一团火，心想刚才郑麻子的淡定原来不是因为胸有成竹，而是有恃无恐！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对于聂振此人，何英远还是拿捏的比较准的。前世，他曾侧面听人说起过聂振之名，却是在他身死之后。 聂振乃荆州望族聂家之后，之所以到了此处，也是因为要实现精忠报国的志向，虽然是是从捕头做起，但也是兢兢业业。 大盛八年，聂振终于如愿上了战场，而这方战场成就了他却也葬送了他！因寡不敌众，青年将军聂振最终战死于定州城墙之上。 从此之后，他被誉为精忠报国的英勇之士，可万万想不到，多年以后，聂家会因为新皇的猜忌而满门抄斩！ 刚刚到此地胜任捕头的聂振，正是血气方刚，嫉恶如仇的时候！ 本来，何英远准备带着顾青山一干人等夜闯安乐坊，没想到竟然在此处遇到这号人物，立马改变主意，纠集了几户少了儿女的人家，找到了正在巡街的聂振跟前。 他们只消声泪俱下地控诉一番，聂振便起了心思，那郑麻子是安乐坊的人，而安乐坊据说跟齐王那边走的很近！齐王的狼子野心世人皆知，若是这回捞着把柄，说不定也能将这个贼窝一股脑儿给端了，那齐王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吃个哑巴亏，想想都觉得高兴！ 知道何英远是秀才，那更没什么好说的了！立马清点了人马，向着码头追赶。 第237章 解救 若说方才，聂振还因为郑麻子的表现有所疑惑，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谓是铁板上钉钉儿，别想跑了！ “郑麻子，这当如何解释？难道这就是你方才所说的正经买卖？我倒是开了眼了！ 怎么着，跟在下去州府走一趟吧，也让州判大人瞧瞧，这江州的正经买卖，包容度这么大？” 聂振说完，嘴角一笑，讽刺的弧度逐渐加大！齐王野心勃勃，可这识人的眼光实在不行。 郑麻子心内懊恼自是不能再提，此时也不能反驳什么，难道说这马车不是他的？难道说这些人都是凭空变出来的？别说是旁人了，就算是他自己都不信！ 怯懦地应了几句之后，也只能任由捕快们将他们押走，只希望主子能看在往日情分上，将他给捞出来！ 想到此处，郑麻子心里多了几分安定，一直以来这条线都是他在跑，以往也不是没有被抓住的时候，主子都是使了银钱，轻松地将他给捞了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就不信了，这新来的州判是个油盐不进的！ 但凡是男子，无非是财和色，一准儿有他喜欢的，只要投其所好，安能办不成事儿？！ 想通了这点儿，郑麻子也未做挣扎，乖乖地跟着聂振走了。 “多谢大人救了我儿！”之前同何英远等人一起状告的苦主，此刻在人群里竟是找到了自家小儿，夫妻二人老泪纵横，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顷刻就跪在聂振的坐骑之下！ 接着，还有一户人家也寻回了自己的孩子，也跟着给他磕头，嘴里喊着青天大老爷！ 聂振虽然是个热血青年，可既往也是望门子弟，虽然不至于属于纨绔，但也鲜少被人如此真情实意地感谢！ 急忙翻身下马，将那些个人扶起来，“各位父老，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快快带着孩子归家去吧！” 如此这般，两家人便带着自己的孩子归家去了！ 想到何英远等人，聂振回头询问，他们是否已经找到孩子？ “回禀大人，我等已经找到孩子了！”何英远拱手回道。 对于能因护佑百姓而身死的将军，他内心是带着滤镜来看待的，若是可能，他也很想让他继续活着，看着这污浊世间变得海晏河清。 不知道为何，玩世不恭的聂振面对何英远时，竟不由地多了一丝郑重。心想这人身上似乎有种让他害怕的气场，让人不敢造次！若知道他曾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想来也会释然了 ！ “那便好，在下告辞！只是，若是需要各位作证，希望各位能配合？” 想要将这些人绳之以法，可能真的需要人证或者口供！ 现如今，他们已经卷入旋涡，想要脱身是不可能的了！何英远自然从善如流，“当然，若是大人需要，我们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我家人的安全……” “兄台请放心，我等自然会确保您的家人安全无虞。”当然前提是，安乐坊能被一网打尽。 二人眼波流转，很多话似乎尽在不言中！ 若是如此，那么前世的轨迹就会改变，那样，是不是他就不会遇到那位，甚至可以重新择选明主辅助？！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何英远胸中便激动的不能自已。他希望赎罪，希望能开创太平盛世！ 前世犯下的错，一部分是由于自己的经历，使得自身充满戾气。一部分则是由于那人惯于伪装，真想不到有些人竟然能数年如一日地将自己包装起来，他本身并不是个纯良之人，竟然也误以为那人是个正直、有理想和抱负的明君！真真是可笑至极！ 捕快和官差们开始清点匪徒数量，之后便着手安置车厢中未被寻走的那些个少男少女， 这里面有十几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姿色颇为出色！如此被掳掠而来，不管家中是何光景，都是不可能再将她们寻回去的。还有很多女郎的家里，恐怕连牌位和衣冠冢都给她们立好了！ 至于那些年纪稍小些的儿童，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拐来的，短时间内找到他们的家人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大人，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咱们带着回衙门？”跟在聂振后面的跟班儿，一个头两个大。 这么些人处置起来确实不容易，衙门也没有那么多睡觉的地方呀？何况他们都是汉子，而这些个人里面还有年纪大的女郎，说起来真的不合适。 “送到善堂去吧，王家不是开了一家普济堂吗？今天夜里，就先去衙门里凑合着，咱们就去客栈挤一挤，一晚上也就过去了！银子记我账上！”聂振说道。 听头儿这样一说，那些捕快们也都高兴地应了，客栈的床铺可比衙门的通铺强多了！他们平日里可是不舍得住呢！ 不少人心里想着，这新来的捕头大人虽然是个工作狂，但着实是个大方的！平日里会请他们喝酒吃肉，不差钱儿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经过他这样安排，大伙儿都开始行动起来。 不过，不多时便从车里传出小声的啜泣，想来是有的人醒了！ 若是覃三娘在此处，肯定觉得是自己空间水的功劳，否则那么大剂量的蒙汗药，怎么可能醒得这么快？！ 可这样一来，虽说是好事，官差们却很头疼，最烦的就是娃娃和女人哭了，这倒好，一个哭了，另外自然触景生情，不哭才怪嘞！ “大家伙儿别哭，我是江州城的捕头聂振，捉了你们的坏人都已经被我抓起来了，你们安全了！ 现在，我要带着你们先回江州城，明日开始，便会帮助你们寻找家人！所以，大伙儿现在都要保存体力，若是明日脑子不清楚，记不得家中地址，我也是没有办法将你们送回去的！” 聂振高声说道，旨在安慰她们，可惜低声细语的方式他是干不来的！ 这样一说，确实有很多女子和大点儿的孩子不再哭了，可那些小孩子却哭的更悲惨了，简直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 第238章 追踪贼人 哇哇哇…… “阿叔，我…已经不记得家住哪里啦……哇哇……” “我也是！该怎么办呀？…” “我见不到我阿爹阿娘还有阿爷了……” “我想阿娘，阿娘啊……” …… 聂振一脸无语地愣在原地，虽然他还想高声大喊，可看到那一张张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脸儿，实在是吼不出来啊！ 那些跟在他身边的捕快们，根本也是指望不上的，大多也都是没有成亲的，这哄娃儿的本事实在拿不出手呀！ 家里有娃儿的，也不就刚才那个秀才和刀疤脸汉子吗？聂振看向他们两个，眼神里求助的意味非常明显。 何英远不得不上前一步，对于小娃儿，他还是颇为耐心的。 “孩子们别哭了，阿叔这里有各种口味的糖果，哪个不哭了便可以过来领了。 大伙儿看看啦，这位小哥手里的可都是你们没吃过的糖果呢！” 说完，罗欢便走过去，将手伸开，五颜六色的指甲大小的糖果块儿便展现出来，这都是覃三娘平日里拿来给娃儿们吃的，何英远临走便让罗欢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渐渐的，那些娃儿的眼光就被糖果吸引过去了，年龄小点儿的早已经止住了啼哭，带着泪花儿走过来，“哥哥，我想吃。” “我也要！” …… 别的娃儿见他们过来领糖果了，也都禁不住引诱。要知道，郑麻子等人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平日里也根本不给他们吃饱饭，更别说是糖果了！即使平日里在家中，糖果也不是随意能吃到的，何况是这么好的，娃儿们决定先填饱肚子，才能有力气哭泣。 等到大伙儿都拿着糖果的时候，何英远便再次循循善诱，“现在吃了我的糖，就是阿叔的好朋友了，小友们也都是大孩子了。看到吗？那边那个捕头，骑着高头大马的，他可是很厉害的，那些抓你们的坏人，全都被他送进了大牢！ 只要你们乖乖听他的话，他便给你们找个能吃饱饭睡好觉的安全地方，然后再慢慢地帮助你们寻找家人！都明白了吗？” 那些个娃儿本来就是天真的，否则也不可能被拍花子的拐走，还有一些大些的，是家里卖掉的，她们倒是不想着还能找到家人，只要有个能吃饱饭的地方，自己是不愿意回家的。如果回了家，等待她们的，即使不是被饿死，也会被再次卖掉，而如果再次被卖掉的话，估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总之，不管大伙儿如何想，全都统一地对着何英远点了头。还有好些娃儿，偷偷瞄了一眼聂振他们的方向，之后又像是害怕一般，赶紧挪开了视线，假装看不到。 捕快们都松了口气，这么多的娃儿，一人哭一声儿的话，也是够让人头疼的。只要是不哭，他们回去的路程就顺利了！ “兄台，咱们后会有期！”聂振对着何英远拱手说道，没看到顾青山，他还以为那个刀疤脸的汉子护送着自家娃儿回去了呢！其实，刚才覃三娘跟他们汇合之后，便趁着众人不备，带着顾青山去了山林中。 找到一处隐蔽的位置，覃三娘装作扒拉开灌木丛，趁着视线不好，赶紧将几个娃儿挪了出来。 “青山，孩子们都在这里。”顾青山看到几个娃儿都躺在草丛里，呼吸顺畅，想来也是中了迷药。 见阿织几个平安无事，顾青山差点儿喜极而泣。 想到他也不可能背着几个娃儿行走，便给她们又灌了一次水，这是第二次喝空间水了，按照刚才那些孩子的清醒速度，小二几个也该醒了。 果然，不到一刻钟，明哲便哼哼嗤嗤的手舞足蹈，想必在被抓住之时，孩子们都是反抗激烈的。 覃三娘赶紧握住了他的小手，温柔地摸着头发，“明哲别怕，我是三娘婶子，现在没事儿了，别害怕！” 似乎是感受到熟人的气息，何明哲终归是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几个娃儿都相继清醒了过来。 看清来人之后，全都小声儿啜泣起来，显然都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覃三娘只能轻声哄道，“好啦，那些坏人都被抓住了，我会好好收拾他们的！现在，都乖乖回家吧，阿嬷他们都在家里等着呢！” 哭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这些娃儿都是经历过逃难的，人吃人的场面也不是没有看到过、听到过。听到覃三娘这样说，想到他们丢了，家里人该多着急啊，全都不哭了，急忙要求回家！ 只要小家伙们醒了，就好办了，顾青山将他们全都带到马上，前面两个，后面两个，准备去跟何英远汇合。 “阿姐，你现在准备去追那两个畜生吗？等会儿我过去帮你！”对于邱老大和陈广安，他如今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拆骨，想要留着他们的性命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困兽犹斗，他也担心覃三娘中了圈套。 “我已经让小白一路跟踪，找到他们不成问题。你不必来帮我，明日家中还要继续盖房，天色已晚，赶紧回去，省的家里人担心！”说完，覃三娘翻身上马， “你别担心，我自会小心，那两个毛贼还不是你阿姐我的对手！还有，娃儿们，这也是一次教训，回去之后好好跟阿嬷他们认个错，若不是你们执意去溪边玩耍，怎么会碰到歹人？等我回去之后，再详细说与我听！” 听她这样一说，几个娃儿瞬间垮了脸！只低着头点头，想着怎么才能过了这关，倒是顾不得刚才的害怕了！ 覃三娘将手电筒打开，林子里瞬间被照亮。沿着小白一路留下的踪迹追过去，想来这两个人心中惊慌不已，这树林子里又没有大路，一路便沿着小路去往深处了！覃三娘猜测，他们是想绕过林子，待事情缓和了再出来，又或许这深林里面也有别的出路？ 不管如何，她必须屏气凝神，随着林子越来越幽暗，覃三娘知道她已经进入深林了，好在有手电筒和空间大神在，即使遇到危险，她完全可以躲避起来，身上也穿着防弹背心并携带了枪支，可谓万事俱备！ 第239章 丛林相遇 相反，那陈广安和邱老大却没有这么镇定了。 两人慌不择路地不知道跑了多久，已是累的不行。 驴子的耐力也快到极限，纵使这身上的鞭子一直挥打着，脑袋也不由地耷拉了下来，走不动了！ 邱老大那个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若是夜里宿在此处，绝对是要命的！ 可要是让他放弃了驴子自己跑，那也是不能够的！首先自己的体力不行，他也是过了不惑之年了，平日里吃的也差，体力能有多好？其次，这驴子是他们俩好不容易偷来的，若是就此丢了，心里难受的紧呢！一只驴子少说也要五六两银子，就算是卖掉或者是杀了吃肉，都比白白丢了强！ 见邱老大着急，陈广安心里更急得不行，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丝埋怨！早知道，他就好好地跪在祠堂里了，就算是不跪祠堂，自己出来打个零工，也不至于被追杀呀！ 现在倒好，没有找到活儿干、大钱儿眼看是挣不了了不说，还捅了覃三娘那个母夜叉的马蜂窝，连官差都惊动了！那可是官差呀！分分钟就是要人命的！ “邱老大，咱们这会儿该怎么办？”，陈广安往周围一看，黑漆漆的森林如同一张看不到的黑幕遮盖着，头顶上的密林已经将星空和月光全都遮挡了起来，根本洒不进一丝光线！就像是置身于一张巨大的怪物之口。 他突然有些害怕，身上止不住的颤抖。幼年时候的记忆涌上心头，他阿娘曾经说过，这片林子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当年，就算是最厉害的猎户，也死在了这里，所以绝对不能够进来！ 这下子倒好，他不光是进来了，还进了林子深处！ “邱老大，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你不是说绕着林子去码头吗？这怎么到了深林了？！”陈广安颤声问道。 刚才，邱老大明明跟他说，绕道林子边上走，便可以到江州码头，到了码头上，他们便隐姓埋名，看准机会登船，过个一两年再回来，到时候谁还记得他们？ 邱老大很想说，驴子走的路他有什么办法？被他问的心烦意乱，便说这条路他也只是听人提起，以往是没有走过的，就是白天走也可能迷路，何况是晚上？ 虽然这样说，不过这会儿他也发现，似乎是走错方向了，可现在没有太阳，无法辨别方向，如何才能走出去？驴子也累了，他们自己也累得不行！ 不过，邱老大马上镇定下来，若是那覃三娘找到娃儿，估计也不会闯进深林来找他们！这样想着，便感受了许多，于是心一横便坐到了地上休息。 “咱们恐怕是迷了路，不能再往里面走了，就在此处休息。赶紧地将火升起来，若是遇到野兽，这火便能把它们吓跑的！”邱老大吩咐陈广安去捡柴火，自己则是去包袱里掏火折子，幸好他经验丰富，火折子这种夜间常用的装备，是不可或缺的。 陈广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啐了一口，心想，你这老头子，成天就知道指使人干这干那，自己怎么不去？ 不过，这会儿他们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陈广安决定忍了，而且他自己确实也没有邱老大经验丰富，只盼着明日赶紧出了林子，之后一拍两散，就算是回村跪祠堂，他也绝对不出来了！ 覃三娘找到他们的时候，这两人已经升起火堆，庆幸刚才跟着郑麻子吃饱喝足，否则一个时辰的奔波，早就该饿了！ “老大，我们该怎么办？要我说，咱们不如明日回去跟姓覃的认个错儿，她毕竟是个妇人，心肠软，说不定也就原谅咱们了！”陈广安想了半天，出口说道，他虽然是个无赖，平日里喜欢吃喝赌，但也确实没做过贩卖人口的事儿，就算是给锁头娘下巴豆，那也只是想让她跑个肚儿，到时候锁头不能上工了，自己能顶上，运气好了还能讹点儿银钱！ 如今，想到以后竟然要流落他乡，说不定还会成为通缉犯，那是真心后悔了！ 邱老大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般说道，“你这个怂货！如今你拐了人家的娃儿，你以为那妇人是普通的，还心软？她不把你活剐了就不错！逃了，说不定咱们还能活，若是回去，就必死无疑了！” 邱老大心思歹毒，若是有人这样算计自己，那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别人的，以己度人，他认为覃三娘会更加狠毒。 陈广安似乎是被他说动了，便不敢再出声。 树后的覃三娘也根本不想躲藏，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小白。 等邱老大等人看到的时候，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覃三娘身穿黑色夜行衣，一头墨发全部高高束在头顶，长途奔袭之后有不少的发丝撒落下来，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一只硕大的雪白的狼狗，亦步亦趋地懒洋洋地跟在她身侧，这一人一狗的组合诡异地就像是森林里的精怪！ 也难怪邱老大刚看到她之时，根本就没有认出来，那日覃三娘还是个穿着普通襦裙的温婉妇人，此刻才退却了伪装，这哪里是普通的妇人？简直如同地狱修罗一般，若不是他们认得覃三娘的模样儿，会认为她便是从阎王殿出来的索命使者一般！ 见她只有一个人，邱老大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拿出护身的铁棍，双手举着对准覃三娘，“你这娘们儿别再上前了，否则别怪我们哥俩不客气了！” 只是那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他，覃三娘根本就不害怕，轻笑了一声，“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老娘身上动土？敢动我的孩子，必然是死路一条！” “哼，你和你的野种都该死！连个男人都没有，野孩子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怎么样？想男人不？只要跟着爷，爷就饶了你！”邱老大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敢说出这些话的？估计是平日里说多了，这会儿也刹不住车了。 第240章 猎熊 覃三娘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冷冽的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嘴上逞能，不知道到底有几分能耐？”只见，妇人手中凭空多了一把匕首，拿武器的姿势俨然就是一个行家里手！ 刚才还想着给他个痛快的覃三娘，如今改变了主意，死的痛快着实是便宜他了！ 邱老大握紧手中的铁棍儿，做好防御的姿势，年轻时候他也曾打过群架，基本的路数倒是知道的。见他这般，覃三娘也不再迟疑，倾身上前，猛地来了一个扫堂腿，邱老大灵机一躲倒是堪堪躲过，只是胳膊还是被匕首划了一道。 匕首锋利，鲜红的血如水般流出来。 邱老大也顾不得捂胳膊，向着覃三娘主动袭击，覃三娘便与他缠斗起来，说是缠斗，却是单手就可以将他耍的团团转，若是外人看到，定然明白，她只是想让邱老大感受到极致的恐惧，再一点点地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让他逐渐崩溃。 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邱老大身上已经布满了很多红色的伤口，交织密布在全身，新鲜的血液从伤口渗出，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出黑色衣服上深深浅浅的血渍。 邱老大嘴角渗血，杂乱的头发越发显出他的狼狈！此刻，他心里竟然还埋怨起陈广安，那个怂货，从刚才起就蹲在旁边，见他如此也不知道过来帮忙！ 正在旁边蹲着的陈广安，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惊恐的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大小，眼睛追随这覃三娘手中的匕首，看到那锋利的刀光在月色下一刀刀地将邱老大的身体划得血肉模糊，他现在真的是害怕了，覃三娘简直就是恶魔，是地狱来的修罗！ 正在他琢磨着该怎么脱身的时候，突然发现对面后方树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儿，那黑影儿正在缓慢地向这边移动，在这黝黑的林子里，显得恐怖极了！ 陈广安想起，阿娘曾经说过的怪物！ 心想，这肯定就是那个怪物！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不光遇上个女修罗，还遇到了别人未曾遇到的怪物！ 陈广安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逃命，可是这腿实在有些动不了，两股战战地愣在原地，突然想到，覃三娘那边也没有发现这个怪物，若是能逃走，那覃三娘岂不是被怪物给收拾了？至于邱老大，可不是自己不讲义气，实在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努力稳住双腿，陈广安啥也没带，悄悄地隐没进后面的林子里，看到眼前一条小路，也不管是去哪儿了，撒丫子就开始跑…… 狼犬小白虽然不是生活在森林中，但是对于危险仍然保持着敏锐的直觉。 随着一声高昂的叫声，覃三娘余光之中，一道白色的影子猛地冲向她的侧后方。 覃三娘本能地向侧后方掠去，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因着被小白咬了一口，怪物发出一阵震耳发聩的叫声。 拿出手电筒一照，那哪儿是什么怪物，是一只长得如树一般高大的黑熊！此刻正将小白用力地甩出去。覃三娘赶忙挥动软鞭，接住半空中落下的小白！接着就把它收进了空间，那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哈哈，想不到今日咱们还要死在一起？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临死前拉个垫背的，我不亏了！”说话的正是邱老大。 刚才看到黑熊的一刹那，他肯定是害怕的，不过看到自己满身的伤口，便想到即使没有黑熊出现，自己也是要死在这个娘们儿的手里。 现如今，他算是深刻领教了覃三娘的厉害，十个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如此，还不如临死前拉个垫背的，若是这黑熊能先把她给收拾了，说不定自己还能逃出生天！即使不能，他也不吃亏！ 覃三娘在地上站定，回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邱老大，为了让你死的不冤枉，在你临死之前，恐怕姑奶奶我得让你瞧瞧什么叫鼠目寸光，怎么？你真觉得就这么个小动物就能耐我何？简直是痴人说梦！” 听她这样一说，邱老大嘴角的笑容倏忽便消失了，他不信，这娘们儿竟然连熊都不怕！ 不过，不管他信不信，覃三娘的当务之急是将这头熊先给解决了，这熊掌可是个好东西，自己还没吃过呢！至于熊胆？也是一味珍贵的药材，还有熊肉，估计也能卖个好价钱！ 那熊估计是看到自己眼前的两个小小的人类，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竟然还在这儿聊起了天儿？ 便用手掌在地上狠狠地拍了几掌，那力气之大，让两人都感觉地面抖了一抖。 覃三娘没有猎过熊，她那个时代，熊可是野生保护动物，说起来这身价儿高着呢？ 可如今的大盛，人口稀少，到处都是未开垦的蛮荒之地，其中的猛兽更是不计其数，有很多野兽，时不时还会下山破坏农作物甚至伤及人类，老农对他们可谓深恶痛绝。 杀了它们，那简直是为民除害！否则，武松打虎也不会广受追捧了！ 为避免邱老大出来搞事儿，覃三娘撒出棉套绳索，对着他扔了出去，邱老大瞬间便被这绳索锁了个结实！ “别动咯，这绳索是特制的呦，任凭你刀割火烧，也不能打开的！用来对付你，简直是你的荣幸！”覃三娘摆摆手，对着试图挣脱绳索的邱老大说道。 其实，覃三娘更想用绳索套住那只熊，不过那畜生的体型甚是庞大，她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黑熊似乎被他们无视的行为给惹怒了，扭起笨重的身体对着覃三娘奔袭过来，没想到那熊只是看起来笨重，跑起来却是就十分敏捷！ 覃三娘心道，果然，敏捷跟胖瘦毫无关系。 纵然覃三娘力量增大不少，但也不至于能跟黑熊摔跤，体型上也不匹配呀，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掏出手枪，“砰”地一声枪响，那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便觉得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传过，痛苦地仰起头，一双大掌向覃三娘扫过来！ 第241章 受寒发热 没想到这熊的忍耐力竟然这么强，挨了一枪还能继续前行。 覃三娘迅速地向后撤退，翻身上了一棵小树，拿出弓弩，那弩箭上涂了麻醉剂，药效足以干倒一头熊。对准那熊的后背便是一箭，那熊又挨了一下，疼痛的感觉愈发剧烈，不一会儿竟朝身后仰头倒下。 只听“轰隆”一声，似高山倒地一般，那头熊便似睡过去一般，再也没有醒过来。 覃三娘从高处跃下，踢了熊一脚，见它完全没了反应，才放心地拍了拍身上的树叶！ 邱老大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越发肯定了这娘们儿就是个恶魔，否则，一个普通的妇人，别说是杀熊杀人了，就算是杀只鸡，恐怕也要练上个好几年的！ 不过，还未等到他后悔之前所做的一切，覃三娘便一枪崩了他，邱老大最终是睁大着一双眼，没了呼吸！也不知道，临死之前，他有没有后悔不该得罪覃三娘！ 见时候不早，覃三娘赶紧将熊放入空间当中，空间小屋不能盛放从外面放进去的活物，她倒是不担心那熊醒过来！ 这头熊估计能卖不少钱，也不知道熊掌是何味道？自己还没有尝过呢！ 陈广安没了踪影？覃三娘并不担心，那小子早晚都会被抓住，还能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丛林深处，夜深露重，覃三娘可不想在这里过夜，便将小白提溜出来，一人一马一狗又顺着原路回了十里沟。 到十里沟之时，天已大黑。 不过，覃三娘知道，刘氏等人肯定还没有睡着，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大伙儿都心有余悸呢！ 此时，大伙儿都坐在厅堂里回神儿，娃儿们今夜受了惊，回来之后都全都洗了热水澡，又喊来铃医给瞧了，开了镇惊安神的中药，喝了以后都昏沉沉地睡着了！ 王桂香和何杏听说娃儿找到了，都赶紧过来，看到娃儿们没事儿，总算是放了心，又赶紧去跟当家的说了一番，他们那些个汉子还在周围的林子里帮忙找寻呢！还有里正那边，也是着急的不得了，那祠堂里的陈广安已经逃跑了，说跟他没关系，白痴也不会相信！ 陈升如今也很是后悔，若知道这陈广安竟然能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如何都会找人看着他的！ 哎，若那几个娃儿真是出了事儿，他们十里沟恐怕也成了覃娘子等人的仇人了！虽然天已经黑了，陈升还是让自家大儿子纠集了全村的人马，把周围三十里之内的村镇和田地都找寻了一番！ 何英远回来之后，便着罗欢去通知里正，就说是娃儿们已经找回来了，感谢里正和村人的帮忙，改日再道谢云云！ 罗欢领了任务，便赶紧通知去了。 刘氏等人好不容易将覃三娘给等回来，也不询问什么，大伙儿心里都有数，既然三娘回来了，那挟持娃儿的贼人八成已经不在这世上了，顾青山能闻到覃三娘身上的血气，觉得狠狠地出了口气，敢挟持他的孩子，简直是死有余辜，若是他，也会将他们碎尸万段！ 覃三娘草草地吃了点儿饭，便睡觉去了。 阿囡和小二受了惊吓，如今可是家里的娇娇儿，纵然自己想去陪着也是没有机会的，首先刘氏已经在那里看顾着了，还有大娃儿，今日已经自责了一日，偷偷摸摸地哭了一天。这会儿看到弟弟妹妹回来了，和胖丫一起，身前身后地献殷勤，只把刘氏都绕晕了。 最后，还是在刘氏的轻声呵斥之下，才回到自己床上睡觉去了。 这事儿，估计同娃儿们自己乱溜达也有关系，否则那陈广安和邱老大怎么可能找到机会，覃三娘睡着之前，还想着明日一早便要将这几个娃儿训斥一番，否则真是不能够长教训！ 不过，翌日，还没等覃三娘去教训他们，刘氏便急匆匆地过来喊道，“三娘，三娘，娃儿们发热了！” 刘氏一脸的惊恐，一晚上她都不停地起来看顾，恐怕受了惊之后再起热，可没想到夜里没事儿，竟然一大清早就发热了。 看着外孙女热的通红的小脸儿，刘氏的腿都快站不住了！ 覃三娘赶紧起身，也难怪阿娘如此，这时代医药水平都不咋滴，寻常百姓也请不到郎中，纵然是请了也不一定买的起药，很多娃儿都是折在了发热上，之前顾青山家的阿织不也差点儿因为发热去了嘛？ 摸了摸阿囡，体温很高，得三十九度左右，四肢有些冷，估摸着体温还要继续升高。还好，小二的体温是正常的，这会儿也醒了，只是精神有些不好！ “阿娘，将小二放到春花嫂子那里，省的过了病气儿！” 听到闺女吩咐，刘氏忙不迭地点头，将小二用被子给裹起来，抱到了吴春花屋里。 还没等刘氏回来，便听到廖红英急促的敲门声，果不其然，何明哲也发热了。还好阿织没事儿。 将空间里的退烧药给阿囡喂下去之后，想了想，又喂了一粒消炎药，娃儿昨日肯定都受了风寒，若是得了肺炎什么的，就麻烦了！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抗生素，若真是严重的肺炎，随时都能要人命的！ 之后，她又去看了何明哲，也是如此操作一番。 何英远夫妻俩已经熟悉了覃三娘的套路，完全不担心她手里药物的安全性，相反，他们觉得，三娘给的药物都有神奇的功效，比那些个正经郎中开的药，还要管用很多！ “三娘，谢谢你了！”廖红英感激地说道，眼圈儿通红。 这一天一夜，谁都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心里路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还好，娃儿们都安全地回来了，这都是三娘的功劳。夫君也说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三娘已经将娃儿们都救出来了。 如今，她对于覃三娘，心里那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谢谢三娘子了！”何英远亦拱手感谢。 对于覃三娘这个人，何英远从一开始的疑虑试探到如今的信服，是真心觉得这人足以成为他的朋友，甚至在他的青云路上一起共患难。 若是能得覃三娘这样的奇人相助，自己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也许再次重生，且遇到覃三娘，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那么，良禽择木而栖，他可是要好好考虑一番了！ 第242章 老韩氏到来 这种感觉无关风月，而是一种值得信赖的合作关系。 今日，虽然娃儿们都不舒服，但房子还是要一样建的！ 王老汉昨日回去的比较晚，知道娃儿们被带回来之后，才带着两个徒弟回了家，今早又焦急地赶回来，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婆娘韩氏。 韩氏进来之后，便念着阿弥陀佛，知道娃儿们发热了，跟刘氏意见一致，都认为是受惊导致的！两个年长的妇人一拍即合，当即开始给娃儿驱起了邪祟。 这驱邪的手段也很简单，就是用小米盛满粗碗，以红布遮盖并倒置之后，围着两个发烧的娃儿的头部左三圈儿右三圈儿，嘴中念念有词，念叨着娃儿的名字，并恐吓那些个邪祟赶紧走开！ 对于没发烧的两个娃儿，因为也受了惊吓，此刻都蔫蔫的，也是一样的操作一番！ 在如此一番念叨之后，再将盛米的碗倒过来，打开红布，便看到小米少了不少！ “瞧，这肯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了！赶紧地再装满。”刘氏对着韩氏说道，平时覃三娘并不相信这点儿事儿，所以刘氏此刻算是找到了知音。 韩氏点点头，严肃地拿过吴春花准备好的小米，将多了空缺的碗填满，又如此操作了两次，直到碗里的小米不再减少为止！ “这就成了？”覃三娘叹为观止，害怕将娃儿们吵醒，小声地问道。 她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在她看来，昨日定然是吹了风，受了惊吓所以导致娃儿们发热的，现如今吃了退热药和消炎药，应该问题不大了，不过还是要当心一些。 如果，阿娘等人的做法有用的话，她也不会反对。 她没想到的是，那盛满小米的碗真的会出现减少的情况，难道真的是有什么邪祟？！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无神论思想的覃三娘表示接受起来稍微有些困难，但想到自己可以魂穿到此处，那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大侄女，这就算成了！那邪祟吃了咱们的精粮，吃饱了就该走了！放心吧！”韩氏将剩下的小米倒出，心里有些可惜，这些米便不能再用了，只能扔掉。 吴春花知道这些事情，便拿着小米出去倒掉了，尽量找到没有人的地方，省的将邪祟再带给别人。 老韩氏是个勤快的妇人，自家老头子和儿子都在人家家里做工，自从有了覃三娘带过来的粮食，家里的娃娃都能吃的上饱饭了！还有王老汉经常带了饭菜回家，那菜里还有大块的肉和鸡腿，真真是香极了。 她觉得自家不能这样白白受了恩惠，昨日一听说几个娃儿被拐走了，说什么都坐不住了，今天便跟着过来看一看能干点儿什么，当然是不打算要工钱的，算是对覃三娘的一点儿回报！ 听她这么一说，覃三娘和刘氏都有些感动。 想到家中如今的事情确实很多，吴春花和廖红英、再加上胖丫要忙着抹额的生意，除了平日里抽空做活儿，还需要三五日的去送一回！ 刘氏几人要忙活这么多帮工的饭食，除此之外，还有家中的菜园、清扫之类的杂活儿也是不少的，何秀才和顾青山两个男人都要去工地上监工，就算是有时间，两个大老爷们也看顾不了这么多的娃儿。 老韩氏看起来是个利索精明的老妇，和刘氏也颇有几分共同语言，覃三娘心下便想做主让韩氏留下来，平日里也就是帮着摘摘菜，帮忙打扫浆洗，看顾一下几个娃娃。 这几个娃儿在未来一段时间里，肯定是不敢再出去瞎跑了，也正好拘束一下他们的性子，在家中好好读读书好了！ “韩婶子，若是你家中无事，我便厚颜请你在这里做几天工，平日里就是和阿娘一起做点儿事情，咱们这里妇人做工都是一天十文钱的，既然是我请你来做工，依然是这个价钱！中午也包饭！”既然如此决定，覃三娘便将话说清楚，毕竟这是个令人愉快的决定。 以后若是自家盖起来房子，家务活干不过来，也是要请人帮忙的，为了让刘氏早日适应，不如现在便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她，否则她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大侄女可不必如此，我来这处是真心想帮忙做点儿事的，怎么能要工钱？！多谢你给我们的米粮，不瞒你说，之前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你不嫌弃我们，还请我家老汉做工，眼看着家里的日子就要过得火红了，这都是托了你们的福呀！”韩氏感叹着说道。 “昨日听说你们家里的娃儿发生了这种事儿，我这心里就悬着，想着得赶紧过来看看，就算是能帮着长个眼儿也是好的，你放心，老婆子我虽然年纪大了，干不了什么力气活儿，但看顾孩子、整理家务都仔细着呢！” “韩婶子，可别这么说，王阿叔他们给我们家做活尽心尽力，那些东西都是他们应得的！您和我阿娘年纪相仿，两人也得有共同语言，省的我阿娘整日里没个说话唠嗑的，你们就边忙便边聊！娃儿的事儿也拜托你帮忙，多多看顾！”覃三娘便不再纠结工钱的事儿，如果做的好，到时候一块儿发给她就是，她倒是不在乎这几个钱！ 刘氏一开始还自信，家里里里外外的活计，都没有什么难得！ 以前，三娘他们小的时候，她要出门去给人家接生，还要忙着地里的活计，家里的事务，不也被她整治的井井有条？！总之，无论如何都不需要请人帮忙的！ 可自从发生了昨日的事情，直到现在，刘氏这一颗心还未完全落地，便再也不说自己什么都能干的话了！多几个人，能看的住娃儿才是最重要的，何况自家大女现在也不缺这点儿钱！ 想通了，刘氏便热情地招呼老韩氏，那韩氏也是个心思灵活的，姿态拿捏的非常到位，既不卑微也不过度热情，却让人感觉很是亲切，实在是个行事有度的。 第243章 认错 下晌，阿囡和何明哲两个人便逐渐退热了，也没有其他的不适。这让刘氏松了口气，也坚信自己和韩氏的驱邪方法也起了些作用。 又急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三根香点燃，对着东方一个劲儿的磕头，念念有词！ 晚上，吃完晚饭。几个娃儿便自觉地坐在一旁，等待着阿娘等人的询问。 “小二，你刚才不是很活跃吗？怎么现在不吱声了？阿娘问你，昨日里你们是在哪儿被绑架的？还有你们是不是去溪边玩了？”覃三娘故意板起脸孔问道。自从大伙儿开始建房子，几家人又合在一起吃饭了。 小二这个鬼机灵，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地拍马屁，阿娘，婶子，阿嬷你们做的饭真好吃！啊呀，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了！就算是让我吃一辈子我都愿意! 听到被喊话，小二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在覃三娘和众人的眼神儿中抬了头，小声回答，“我和明哲想去溪边玩，村里的娃娃说那边不危险，还有小鱼可以捉。后来，大哥说太危险不让去，我们就想着让妹妹们先回来，之后再偷偷地过去。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覃三娘可不能放过他，这次若是还不能让他们长了记性，就算是白遭罪了！ 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怨他们自己，没有足够的警惕性，特别是家里人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去有水的地方玩的情况下，这两个孩子还是不听话，这点儿让几个大人很生气。 何明哲看了眼愠怒的父母，也跟着小声解释，“婶子，是我想要去溪边看看捉小鱼的，我以前没捉过鱼，特别好奇。之后，我们去了溪边以后，正玩的起劲儿，没想到竟然被人套了麻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到醒来的时候，便发现阿囡和阿织都在。” 说到这里，大伙儿也都好奇，为何两个女娃也被抓了呢？她们明明都没有去溪边呀！ 阿织紧张地努努嘴，“是这样的，我下午都会在院子里练习弓箭，只是过了好久都没见他们两个回来，便同阿囡一起去寻哥哥。 到了地方，便看到那两个坏人将哥哥们装进了驴车。眼见车就要走了，我和阿囡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便想将那人射伤，趁机救出哥哥们。” 后来的事情大伙儿都明白了，八成是没射到两个贼人，反而被擒拿了。 “不过，我将随身带的水壶打开了个小口，小白肯定会闻着那味道找到我们。只是没想到会睡着，也不知道那坏人竟然走了这么远。”阿织懊恼地说道。 “阿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去溪边玩了！我保证。是吧，明哲？赶紧认错！”小二反应最快，眼见大人们的眼角有一丝的松动，赶紧抓住机会道歉。 被他这么一提醒，何明哲也小心地认错，并表示下次不管是谁让他们过去瞧热闹，一准儿肯定不会过去了！ 好奇心害死猫，三娘婶子说的对！ 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儿，让众人差点儿没绷住。 至于阿织却是真心认错，“阿爹，阿叔还有婶子们，我错了，我当时应该赶紧喊大人过去帮忙，而不应该擅作主张，觉得自己能够救人的！毕竟他们是大人，而且是坏人，我一个小娃儿，跟他们相比，力量总是悬殊的。以后我一定好好练习射箭！” 阿囡则是一路低着头，这回是真把她吓住了，平日里软软糯糯的小娃儿，一直缩在阿嬷的怀抱里，就算是覃三娘想要教训她一顿，刘氏也是不允许的。 至于其他几个孩子，刘氏一样不舍得，但总归是大孩子，而且这回真的把她给吓住了，如果不说说，下次再冲动行事，出了这样儿的事儿，还让不让她活了？！ 覃三娘摸摸阿织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件事儿确实是你们做的不对，小二和明哲私自去溪边玩耍，没有听大人的话，这是其一。 阿织和阿囡去找哥哥们，发现有问题之后却不想着首先回来找大人帮忙，而是一时冲动去对抗坏人，这是其二。 希望你们回去都好好想想，若是我们没有及时去营救出你们，那么等待你们的将会是什么？可能会被卖到很远的地方，在那里当牛做马，一辈子都回不了家，又或者别人打断了手脚去乞讨，到时候就算是见到了阿爹阿娘，我们也都认不得你们了！ 所以，凡事一定要多想想，要注意安全！另外，还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我决定了，等你们养好了身子，就开始学武，我和你们顾家舅舅都可以做你们的老师，习武好处多多，除了强身健体还可以抵御风险。” 覃三娘今日想了一天，觉得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自力更生，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有敌人！拳头硬才是真道理，其他的都是扯淡！ 再说，她目前有不少的武器，还有几本书籍是关于武器制造的，若是能制作出武器，这些娃儿们都会用了，到时候自己才能放心。 毕竟娃儿们早晚要出去闯天下的！虽然她很想让他们一辈子都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但那怎么可能？ 听说要习武，有人高兴有人愁，像阿织和大娃，就很高兴，可如同小二、何明哲，就一脸悲催，他们的小胳膊小腿，真的不适合蹲马步呀！阿囡小女郎？完全处于懵懂的状态，只要阿姐喜欢的，她都应该会喜欢吧，于是也跟着高高兴兴地露了笑脸。 对于覃三娘的这个决定，大人们都拍手称好，就算是何秀才，也想着让自家儿子多些历练，文治武功，哪一点儿都不是白学的？何况顾青山这样的老师可不容易找到，而覃三娘这样的，更是打着灯笼都难寻。 教训完了娃儿，覃三娘才说起，当时陈广安逃走的事情，至于当时遇见的熊，她只说是逃了出来，那邱老大却是被熊给拍死了。 听到这里，刘氏和吴春花拍手称好，只是陈广安逃走了，会不会对自家还有威胁？ “这个咱们也不必担心，他能不能逃出林子还是一回事，即使逃出来，定然也不敢来村子里。过几日，若是到了江州城，我便去拜托那聂捕头帮忙寻找，这事儿我也会跟里正说一声儿。”何英远轻声说道。 那陈广安一个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若是敢出头，便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当然，他本来就该生不如死，就让他多活几天吧！ 第244章 准备谢礼 前世，罗欢研制出了一种毒药，名“生死欢”，专门是为那些死士准备的，若是不愿意配合的，便能让他们求不生不得求死不能。 罗欢此人，虽然功夫很一般，但是尤其擅长毒理。何英远虽然没有调查过他的身世，但根据蛛丝马迹来说，他应该是出自荆州罗门，罗门早在百年前的太祖年间便销声匿迹，传说罗门的嫡支想过平淡的日子，便金盆洗手隐匿在荆州一带，几十年未曾涉世。 他相信，罗欢八成就是罗门的嫡系传人，若是如此，他上辈子能帮助自己炼制出诸多好药，今世自然也可以。 听到他这样说，覃三娘倒是也放心了，只可惜当时出来个黑熊，救了那陈广安一命，就让他多活几日吧。 “三娘，真是好悬，那黑熊可是很厉害，极少有人能从它手里逃脱，你没事吧？”吴春花担忧地问道，虽然知道覃三娘身手不凡，但那可是黑熊！就算是老猎户都要害怕的。 刘氏等人也是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覃三娘心中一暖，忙和她们说道3，那黑熊想必都吃饱了，趁着它吃邱老大的功夫，自己便赶紧跑出来了！ “对了，阿娘，这次村里人都帮忙找娃儿了，咱们也得表示表示，你看怎么办合适？”为了转移话题，覃三娘赶紧问道。 何况这也是大事儿，不过这种事儿她不算很擅长，交给刘氏和吴春花还是比较合适的。 果然，刘氏一听，便点头附和，“很是，这回村人还是出了不少的力，我看很多人家是真的跟着着急！” 将心比心，十里沟不少的人家也眼红他们家日子红火，可遇到这种事儿，心里不急那是假的！谁家都有娃儿，谁家都有有事儿的时候，这在宗族观念特别强烈的时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婶子说的对，不少的人家都跟着跑前跑后，那后边的山都快跑遍了。”吴春花边给娃儿缝补着衣服，边说道。 再远处的深山他们是不敢进去的，同样大伙儿也琢磨着，那拐了孩子的贼人也是不敢去的！ “我觉得也是个好主意，咱们想要在十里沟过上安稳日子，势必要想办法融入进去，趁此机会给村人们送送礼，既能表示感谢之意，也能拉近关系！”廖红英也赞同地点了头，人情练达即文章，在这方面她还是很有天赋的。 最后，大伙儿决定一家送上一条半斤的猪肉，并四个白面儿馒头做谢礼，这礼也看的过去了！ “阿娘，明日我去县里买些馒头和肉过来，家里的事儿已经够多的了，只有我还闲着！”覃三娘拍板定论。 刘氏听了以后，也没再说反对的意见，里里外外的活儿确实有点多，若是再接下这做馒头的任务，那么娃儿必定又没有看顾了，还有帮工的伙食也是需要做的。 前些日子，王桂香等三个妇人从家中带了不少的白菜萝卜过来，算起来数量倒是不少，也能撑个七八天。 空间里还有不少的白菜萝卜，她打算趁此机会拿出来，放着也是浪费，等到蔬菜多的季节，再买来补上囤货就好了。 空间里，前些日子种好的作物都已经结了果实，过几日便该成熟了！这还是挺快的！ 覃三娘发现，空间本身并没有缩短生长时间的功能，但是空间水却是不俗的，浇水过后，这作物明显成熟的更快了！ 这让覃三娘很高兴，只可惜田地数量太少，想要靠粮食发家致富有点儿不现实，但如果种些草药或者是值钱的作物，还是很划算的！她也想过，或许可以在空间里培育幼苗，之后再移植到自家地里，也是一条捷径。 第二日，天刚刚亮，覃三娘便闻鸡而起了，自从来到这里，她的作息习惯完全被纠正过来了，从养生角度上来讲，早睡早起身体好，不像以前，十二点以前都没睡过觉！ 顾青山等人早就起床了，家里的水缸都已经打满了水，还有今日覃三娘要用的马，也已经被套好了。 “阿姐，之前你说的那些人，不知道如今撤退了没有，不若今天我去趟城里？”昨日，顾青山突然想到县城里还有些人，对他们虎视眈眈呢，心里也有些担心。 这点儿覃三娘自然也想到了，“没事儿，你的活儿够多的，工地那边还得靠着你呢！今日我便不骑马了，去路口做个顺路车就好，再说，我今日也穿男装，那些个饭桶肯定也认不出来。” 听她这样一说，想必是做好了准备，顾青山终于放心一些， “行，阿姐，那你一路小心！何大哥今日也要去江州城，说是去拜访捕头大人，到时候一块儿将陈广安的事情提一提。” “嗯，好的！” 话说，何英远昨日夜里，半睡半醒之间突然想起，那齐王安插在江州的据点，除了安乐坊之外，还有几个，便急忙披上棉袍，将记忆中的那几个据点全都写了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何况是突然想起的。何英远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笔迹，心想，这回他倒是要去见见那新来的州判大人，不知道是何许人，竟然能把江州这潭水给搅混了，那他就帮他一把，把水搅得更混一些。 上辈子，他便知道，齐王可是个实打实的恶人！干的那些个事儿，简直是罄竹难书，所以他才帮着那人将齐王打了个人仰马翻，再无出头之日。 在他眼里，这割据一方的大王，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既然你要跳梁，我便让你跳的更热烈一些好了！ 这事儿既然已经被何英远接手，覃三娘便没有什么再不放心的了！她晓得他的本事，虽然是一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智商高的人惹不起呀！哎！ 每当想到此处，覃三娘还是有些低落的，辛亏自己身怀系统这个杀器，否则在这乱世，这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是得多看书呀！她决定以后若是得闲了，一定要多多研究兵法和历史书。 第245章 白面饼子 覃江秋以前特别崇拜史书读的好的人，她师兄便是其中之一，小小年纪便熟读四书五经，说起那历史人物来，吧啦吧啦的！ 她曾十分好奇，为何他会对那么枯燥的历史书感兴趣？没事儿看个不费脑子的小说，难道不好吗？！ 结果人家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你可以看到无数人的一生，掌握了历史的规律，进而看透人生！哎，瞧瞧！这就是差距！ 突然，她有些思念他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当年她进入公安系统，也多少受了他的影响，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他会不会伤心难过？往常，他可是很嫌弃自己聒噪的！ 还没等她多想，便听到吴春花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三娘，你起来了？我刚刚给你烙了几个饼子，热乎着呢，里面还加了煎鸡蛋！”吴春花笑着说道。 知道覃三娘这几天劳累的很，她看在眼里也心疼，这不，一大早便起来烙饼。 “放心，锅里还有不少呢！都给他们留着，你先吃！”说着，将一碟子腌菜和一碗熬的浓稠的米粥端到她跟前。 这饼刚出锅儿的才好吃，吴春花抹了一把薄汗，继续擀着手里的面饼，旁边有切的细细的葱花儿，还有做好的酥油。 喝了一口热粥，覃三娘心里也跟着暖和起来。他们这几家人，说起来并没有多么深刻的血缘关系，但一路上的相濡以沫却胜似家人了。 “春花嫂子，你也别太累了，一大早就起来了吧？”现在又没有压力锅什么的，这粥要熬的这么浓稠，定然是昨日夜里泡好了米和豆，今天一大早就开始熬煮，说不得天不亮就得起床。 “哎，这有啥？又不是什么多重的活儿！”吴春花道，她是真的不觉得累！ 虽然白日里还要做抹额，还要帮忙摘菜，切菜和做饭，甚至还要去工地上溜一圈儿，干点儿力所能及的事儿，毕竟还有自家的房子，不看看也不能够放心。 但她乐的高兴，以前的自己我不知道那弦儿搭错了，竟然觉得夫家就是天！那个窝囊废就是天！没了夫就没了天，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可现在，她的日子充满了奔头儿，什么男人、汉子？！那都是绊脚石啊！ 她现在担心的是，三娘她们会累着，想着法儿地在饭菜上多加营养，以前吃个鸡蛋都不舍得，现在做个蛋花汤愣是都能加上三个蛋！当然，她自己还是是不舍得喝，但只要看到大家伙儿喝了，她便高兴！ 家里如今的饭食，大部分都是由刘氏和吴春花两个说了算，每天的菜谱都是变化的！但依照覃三娘的方针政策，那些帮工的伙食，总也少不了一个荤菜。 覃三娘说的，吴春花都会深信不疑，只要遵照三娘的意思，是不会出错的！ 见她是真的是忙的神采奕奕，覃三娘也不多说，只赞叹这早饭吃的舒坦。 自己做的食物得到食客的肯定，是对做饭人最大的褒奖，吴春花高兴的笑颜如花，一边嘀咕着给娃儿烙饼的时候少放点儿油，再做上个蛋羹好消化，中午再熬点儿米油…… 覃三娘整理好装束，便出发了。 如今，天气暖和了，去和县赶集的人逐渐增多了起来，不过大部分都是卖货的，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推着推车的小贩儿，众人脸上都是一派高兴的神色，眼神里都带着期许。 现今，江南局势逐渐稳定，在这乱世之中也能得到片刻的喘息，活着就有希望。不过大伙儿想必都没有想这么多，只要今天的生意能赚得银钱，就足够开心的了！ 一路疾行，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好几里地，而自己竟然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累？！这可不像是自己的实力，难道是因为力气飞速增大的缘故？意外之喜简直是一波接一波呀！ 不过，这么久都没遇到过路的牛车，也不知道是她出发的太晚了，还是太早了，总归今天自己得凭借双脚丈量行程了！ 等她到达和县的时候，听周围的人说，正巧是辰时正，也就是八点左右。 城门口的守卫如今还在，只是却不像过年那会儿严查了，想必是上面的人撤了命令！守卫们也懒得盘查，一个一个地问可是很费口水的，也不见得能多发几个铜板。 “咦，你不是黄镖头的妻弟？今日又进城了？”守城的衙役见到覃三娘，问道。 他们这些守卫，只是最低等的兵士，平日里也没啥油水，没有在衙门里面当值的富贵命，在这儿一站就是一天，还费口水！ 覃三娘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守城的衙役，虽然现在看起来可有可无，可真到了那封城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就像他们之前在路上，曾经过的几个城池，若是跟守城的衙役相熟，根本不会受多少难为。 想到此处，覃三娘便笑嘻嘻地过去，“哎呀，竟然又遇到大哥你了，我今日进城办点儿事。这是我自家做的烙饼，大哥你要是不嫌弃就赶紧吃口儿，我家嫂子一大清早做的，还热乎着呢！” 覃三娘见花献佛，将吴春花做好的中午吃食的烙饼递给他，那烙饼正用树叶子包了一层，外面又包了一层布包，所以即使走了半个时辰也正是热乎着。 守城的衙役姓宋，一瞧这竟然是白面儿的葱花饼，心下也高兴地很，娃儿很久没吃白面儿了，想不到这小子家中还舍得用白面儿？不过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就知道在家中是个受宠的。 “嘿，想不到你小子竟然还有白面儿饼子，那大哥我就不客气啦！”衙役高兴地接过饼子，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贴身兜里，这东西精贵，回家给儿子吃去。他自己虽然也没吃早饭，但带了粗粮饼子，那个也顶饿。 “哎，我这进城来带的东西也少，大哥你中午是不是还在这里上工？等我出来给你带几个肉包子。”覃三娘说完，便同他告辞，不过说的话可不是客气的，她是真打算同他交好的。 “得嘞，这饼子就很好了，你赶紧去忙吧！”衙役客气的将她送走，心想这镖局的活儿还是很挣钱的，瞧，这亲戚家都能跟着沾光。 第246章 推陈出新 覃江秋可不知道这衙役心中所想，趁着有时间，她还要去司记那边看看。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时代真是难过，若是总在村里，消息十分闭塞，让她感到有些不安。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小人物也得关心时局不是？否则跟等着挨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 司记糕点坊 见到覃三娘，司礼荏显得格外高兴，最近一段时间推出的山楂酥饼，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喜爱，甚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江州本家的嫡姐也传来消息，让他将山楂酥饼的生意扩展开来，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不少的顾客一大清早就要开始排队，生怕来的晚了买不到，都说这司记的山楂酥饼酸甜适度，吃起来有一股很特别的香甜味道，而且一点儿也不腻味，甚至还能解腻，大人小孩儿都是再合适不过了！ 还有许多大户人家的妇人，遣了自家夫君过来询问，宴会糕点也指定了胖司记承担，这可忙坏了司礼荏，毕竟办的起宴会的人家，在这和县也是有头有脸的。 前些日子，县令夫人便让管家过来，说是请他置办自家女郎生辰宴的糕点，这让司掌柜好一通激动。 虽然司礼荏生在江州司家，但士农工商，司家是商户发家的，即使再富贵，也不是官身。 而县令是有品级在身的，大部分还是出自恩科，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总之，这林林总总的都是好事儿，司礼荏人逢喜事精神爽，脸色红润，神采奕奕，连样貌上都年轻了几分，覃三娘受他感染，不由笑着说道， “几日不见，司掌柜年轻了十几岁呀！我差点儿就认不出了！” 覃三娘小他几岁，两人算是同龄人，不过对比于覃三娘，司礼荏还是有些显老的。 两个人携手共进了这么多次，现在也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这点儿玩笑倒是开的起。 “哎呀，不瞒你说，大哥我最近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咱们的山楂酥饼生意不错，现在和县的糕点生意又逐渐回归了。我又跟之前做糕点生意的几位好友联系上了，他们如今都分散在江南各处，愿意和咱们一起做生意。” 司礼荏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这是嫡姐派人捎过来的好茶，若是平时他还舍不得喝呢！覃三娘是个不俗的，又是他的合作伙伴，他倒是愿意分享一番。 覃三娘也端起茶水，品尝了一口，“这味道真不错！想不到江南还有如此的好茶。” 这茶叶的味道让她惊叹，之前她在浮云茶楼喝到的，可没有这个好，这更像是雨前龙井的味道。 见她识货，司礼荏也很高兴，“这是我那嫡姐派人捎过来的，一共两袋，妹子待会儿拿一袋回去！” 覃三娘也不推辞，她倒是不缺好茶叶，空间里还有一些，只是对于盟友，也不能一味付出，适当的收点儿好处更有利于团结。 想到刚才他们谈论的生意，便接话着说道，“司大哥心里是否有了主意？是打算将生意做大？” 既然司礼荏主动改了称呼，覃三娘自然从善如流。 “是的，这都是托了妹子你的福，想想之前，我这铺子就要关门了，想不到能力挽狂澜起死回生，既然如此，我便打算放手一搏，我的那些老伙计都是之前被陈记逼迫地举家搬迁的。 如今，他们已经在别处安家了，但做的还是糕点生意。有的呢，生意好些，有的呢，便从小作坊做起，没办法，干了一辈子的糕点买卖，做别的也不会呀！ 我这生意起来了，便想着让他们的日子也过得松快点儿，他们的作坊也都是没什么特色，若是从我这里进些新式糕点来卖，赚个差价儿也不错。” 这样，对于司记来说，相当于是批发零售相结合，只要方子握在手中，几年之内的销售额都不会有影响，而且糕点这个东西，有时候做的也是一个名牌效应。 有了口碑，只要保持质量，别家就算是仿的再像，也不会越过了本家去。 覃三娘不在意这些，毕竟手里的方子多的是。 “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都仰仗大哥了。若是本家那边同意的话，倒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现在，她倒是有些佩服司礼荏了。 他如此的行事风范，算是个儒商！能在生意好的时候，还想着拉巴一下既往的竞争对手。之所以提醒一句，是担心司礼荏惹的本家不快，若是因为帮助别人而让自己损失就不好了。 司礼荏也不傻的，知道覃三娘是为了他着想，连忙说这事儿已经请示过嫡姐，她也是同意的，说这可是为司家广结人脉何善缘。 知道他都已经有了妥当的安排，覃三娘也不再多说，又听说司记被选中承担了县令家嫡女的生辰宴，便又计上心来，若是能跟县令扯上关系，那么陈记就算是再厉害，司记这边也不怕！ 任何时候，找对靠山都是很重要的！ “司大哥，县令千金的生辰宴，你可有什么打算？” 听她这样一说，司礼荏倒是侃侃而谈，如今司记新推出的点心十分博人眼球，他当然是打算全都上个遍，也算是重新将司记推入上流社会。 而且据他所知，那些参加宴会的人，除了和县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不少外地的贵人。如此一来，不是把外地的销路都打开了吗？ 对于这个安排，覃三娘自然没什么话说，不过想要博得县令一家人的青睐，仅仅是这些个寻常的糕点，完全不够。山楂酥饼这些，寻常人都可以在司记糕点铺买到，顶多是早来点儿排队罢了，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存在。而有钱有势的人，都希望能被人特殊对待，那县令家的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司大哥，你这个想法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咱们要更进一步，必须要推陈出新才行。” 第247章 馒头 听她这样一说，轮到司礼荏沉思了。 好在他也是个精明的，只需轻轻一点拨，便能理解内里的意思。急忙又给覃三娘续了茶水，低声询问， “妹子，你的意思是还有什么新的糕点？能在这生辰宴上推出？” 覃三娘点点头，她能想到的自然是生日蛋糕，这东西在大盛朝肯定没有，而蛋糕特殊的香甜软糯的口感，定然能俘获绝大多数人的味蕾。 “说起来也是巧了，我前些时候从别处得来了一些羊乳，在家里捯饬了一番，竟然做成了一种蛋糕，口味十分独特，软糯香甜，入口即化，就如同吞食云朵一般。若是到时候能做出一个大蛋糕，定然能让县令千金眼前一亮。” 听她这样一描述，司礼荏眼里的光亮更甚，“哎呀，光是听你这样一说，也知道这蛋糕定然是不寻常的。这样，你说要什么材料，大哥我都给准备好，到时候便由你来做一个？” “但这蛋糕不能久存，只能当天做当天吃才好。不知道县令千金何时生辰？我提前一天过来，天亮以前做好，别耽误了正事儿。 还有，虽然之前我用的是羊乳，但是若是用牛乳的话会更好。其他的便是精白面粉、鸡蛋和糖了。” 空间里倒是还存放着几个蛋糕，她自己喜欢甜食，那些个小块的慕斯蛋糕、巧克力乳酪蛋糕、脏脏包之类的，全都被她消灭的差不多了，若是能劝说司记这边将蛋糕买卖做起来，那以后就又有口福了！反正，方子她也是应有尽有的。 这要求没什么难的，牛乳虽然难寻，但总归是难不倒在和县混了十好几年的司掌柜。县令千金的生辰宴在七日之后，他保证一定在之前准备好。 “妹子，上次你说的跟踪的事情，我已经查出来了，就是陈记那边捣的鬼！不过你放心，这次我既然翻了身，定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陈记不是挤兑我们吗？我便要一点点地将他们这些个渣滓赶出和县！ 我这不调查不知道，那陈虞山干的都是祸害人的买卖，据说还贩卖良家子！哎，真是世风日下呀，和县的商场何时进来了这种人，还差点儿让他霸占了！想想都生气！” 听说陈虞山干的还是贩卖人口的买卖，覃三娘很惊讶，也很气愤，毕竟自家的娃儿刚刚才从人贩子手里找到，她是最听不得干这个行当的，若是被她抓到手里，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他为何如此针对大哥你？若是他想在和县呼风唤雨，为何不涉足其他更占优势的行业？比如那乐坊、酒楼？为何要干起糕点的买卖？”覃三娘是个谨慎的人，并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她一直觉得那陈虞山另有所图，而且不会这么简单。 这个倒是难住司礼荏了，说起来他也是调查了很久，可这个问题依然是没有头绪，“哎，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猜测过，难道我之先祖与他家有什么仇恨？这才想逼着我卖房卖地，家破人亡？可我那嫡姐说，根本不认识什么姓陈的人家，更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索性不想了！不过，还真是让你给说中了，那陈记打算要卖酒了，不知道从哪儿请来了酿酒的大师傅，又看中了隔壁街上的一家铺子，说不得又要在和县搅弄风云了。” 覃三娘的食指有节奏地轻叩桌角，寻思着这陈氏的掌柜，一定有什么预谋，还是同司掌柜有关的，既然打定主意要在和县干了，那就且等着看他蹦跶好了。现如今，抱紧县令这条大腿才是重中之重！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细节，覃三娘便准备告辞了。 知道她们家盖房子，司礼荏便让随从拿了一包银子过来递给她，算是提前取了分红，这个月的还没有过去，本不应该先分红的，他这样做也是怕她手头紧。 覃三娘有点儿感动，“司大哥，咱们这样可不符合契约精神，你放心，我手里的银子还是够的。还是到了日子再做账分红好了。” “这是什么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当是大哥我支出来给你用的，到时候账目出来了再划过来就好，不值当什么事儿！”司礼荏塞在她手里，是不可能再收回去的。又嘱咐小五给她包了两大包的点心，让她带回去给娃儿们吃。 辞别司记，覃三娘便不打算去买肉了，空间里的肉足够他们用的了。刘氏之前说的大馒头是要买的，她之前囤的货，早就消灭光了。 “小哥儿，你这一笼屉有多少个馒头？”走到一处馒头摊位，覃三娘站定，抬头问道。 这时的馒头，更像是一种用来改善伙食的点心，不像后世那么普及，穷人家不舍得天天买来吃，富贵人家则是有专门的厨子，这馒头的做法也没什么难得，根本不需要出来买。 见面前的妇人很是年轻，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绸缎的，但也是很稀罕的棉布了。 卖馒头的年轻人急忙从灶后起身，拿起搭在肩膀上的布巾，搓着手说道， “这位阿姐，咱们家的馒头一笼屉二十五个。您打算要几个？我给你包起来？”今天生意不好，一大清早还没卖出去几个呢！他有点儿着急，生怕错过了顾客，语气上也十分热情。 覃三娘低头看看，笼屉里的馒头白白胖胖的冒着热气，空气里混合着粮食的香味儿，周围走过的人群也都探头张望，显然是想吃却买不起的。 “你馒头做的很不错！”覃三娘真心夸赞，其实他的馒头并没有后世的那种雪白，甚至还有一些黑，不过在这个没有添加剂的时代，那却是货真价实的白面儿馒头了！ 听到自己的手艺被人夸奖，小伙儿挺高兴，期盼的眼神儿更明显了。 覃三娘在心里粗略算一下，一家四个馒头的话，十里沟一共算是七十二户人家，当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参与帮忙找娃儿了，就打七十户人家来算，也需要二百八十个馒头，这样的笼屉需要十几笼。 第248章 酿酒 当小伙听到覃三娘需要十三笼屉馒头的时候，差点儿没摔倒在地，反应过来之后，真是太激动人心了。 “怎么？你是做不出来吗？我今日晌午之前就要的。”覃三娘问道，若是这家做不出这么多的话，她还可以去别的摊位看看，只是她还有别的事情，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 另外，若是没人帮忙，这么大量的馒头确实有点困难。 “能，这肯定能，阿姐放心，我家就在这后面的街里。若是有大生意，我阿娘和婆娘都会帮忙，别说是十几笼屉，就是二十笼屉也能做出来的。”小伙计生怕她改变主意，急忙说道。 “好，那就先给你半钱银子的定金，晌午之前我过来取。只是要保证质量，都是这样大的，且不可偷工减料，否则我可不付银子。”覃三娘提前打好预防针，毕竟这是要送出去的谢礼，若是大大小小参差不齐，那便不是结善缘而是招仇恨了。 “阿姐你放心，咱们怎么都不会砸了自己的口碑不是？何况，我在这条街上都卖了好多年的馒头了！”小伙急忙保证，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待覃三娘走后，便赶紧推了板车回家，告诉阿娘和婆娘这个好消息，今天一上午的买卖是以前七八天的总和，可算是个大买卖！想到阿娘和婆娘对自己崇拜的目光，小伙儿很是心花怒放。 覃三娘去哪儿了呢？自然是要去会会那位对自己多有照顾的陈虞山了。 陈记糕点坊与司记只隔着一条街，这两条街上以前多是糕点铺子，现如今大部分的铺子都已经改换门庭了，只有陈记和司记在打擂台。 相比较于之前的熙熙攘攘，陈记现在可谓门可罗雀，其实陈记的伙计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家的点心价格这么低廉，那些个蠢货还愿意去买司记贵了两倍的来吃？果真是钱多烧的！ 到了后巷，从空间里拿出射钩，这玩意儿好用的很，很适合她这种不会轻功但却需要飞檐走壁的人使用，何况她现在力气大，扔的射程也远。 在精准地投射到屋顶的角落之后，又往回拉了拉，确定钩子已经固定住了，这才如猫儿一般迅速地爬上去。 心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青山一般，一翻跟头就入了墙。 墙头一只棕色野猫，瞪着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看着她，差点儿没把她给干回去！ 覃三娘一个挥手，便将它收进了空间，免得到时候给自己惹麻烦。 书房之内，陈虞山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 “司记那边还没有什么信儿吗？你手底下的人难道都是饭桶？那司礼荏是从何人手里买的方子，竟然能一个接一个的新式糕点推出来，打的我们措手不及。当真是可恶至极！ ” “主子饶命，那姓司的简直是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咱们的人自年前开始，就一直在司记门口和他家门口守着，愣是没有任何发现。 您说是不是这方子是他在外面交接的，或许是在江州？他可是每隔一个月就要去一趟江州，每次回来之后都有新的糕点推出来。”见主子神情扭曲，王来顺赶紧出来灭火。 王来顺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他们的人如何也想不到，覃三娘会女扮男装混进司记糕点坊，而且没有从后门进，而是从他们以为最为危险的前门进入。 覃三娘倒是碰到过几次蹲守在门口的那些人，可能是由于很久都没有成果的原因，一个个都有些消极怠工，不少次还看到他们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赌钱，就这？还能当眼线？ 她也是从这一点儿推测出，陈记的东家陈虞山或许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最起码并不是出自世家或者是训练有素的暗桩什么的，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对手下的管理如此懈怠的。就说那蓝耀，虽然年纪小，表面上玩世不恭，但行起事来井井有条，那跟随的小厮和护卫也是不敢轻易造次的。 想通了这些，覃三娘才敢当这梁上君子。 蹑手蹑脚地将一处松动的瓦片掀起来，这才看到陈虞山的模样儿，案前的那人身着灰色锦缎薄棉袍，头戴灰色鼠皮帽，身量颀长，一双狭长的眼睛，眉尾微微上挑，鹰钩鼻和紧抿起的薄唇仿佛都昭示着，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刚才王来顺的话，他倒是听进去了，也思索了一番，并不是没有道理，要么就是司家本家那边出了力气，要么就是那司老狐狸藏的太深。 “好了，既然如此，就先把司记这边放一放。 咱们酒庄的事情筹备的怎么样了？铺子里的装潢都差不多了吧？还有那酿酒的师傅务必要给我看紧了，这次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陈虞山揉揉太阳穴，这几日着实头疼的很，好在上头并未对他的这次办事不利多加指责？ 原因可能是江州被端了一个大的暗哨，如此，和县的作用就更大了一些。 想到上面人的意思，是要把和县的商业垄断过来，糕点坊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说起来利润也不大，而酒和茶叶就比较金贵了。 江南人好酒好茶，若是能从和县做起，慢慢将江州乃是整个江南的酒业全都收入囊中，那堪比巨富了，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糕点坊老板所能比拟的。 陈虞山之所以如此有信心，乃是因为上面的人从荆州给他带来了一位酿酒大师，据说这师傅手艺了得，竟然能酿制出风靡京都的贡酒！他曾有幸喝过一次，那口感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如痴如醉，若真能得此高人，他绝对有信心将事业做大做强！ 许是听到他不在纠结司记的事儿，王来顺急忙回道，“东家放心，咱们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到时候肯定能在和县一炮打响，那些个小酒馆根本就是不堪一击。”说到这里，王来顺又犹豫地询问，“那司家那边？咱们还要继续跟进吗？” “早晚让我他乖乖地吐出来，等咱们的酒做好了，再想办法收拾他，让他再得意几天好了！” “可是东家，咱们何不……”王来顺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动作。 第249章 茱萸 陈虞山头也未抬，古怪地笑道，“呵，急什么？主上说了，咱们现在是商人，不是土匪！再说了，主上现在不着急，定然有他的缘由，咱们只需按吩咐照做就可以。他老人家的心思，岂是我等能猜测到的呢！？” 至于上头的人怎么想，陈虞山不知道，但是他们想让自己成为安插在距离江州最近的一把利剑，他是明白的。 还好，主上依然对他信任有加，那么他便不能辜负主上的信任，最重要的是，若真的能一跃成为江州首富，可是好事一桩呢！干他们这一行的，就算是想金盆洗手，也得有足够的本钱不是？ 之前，江州首富柳家，老家不就是和县的？司礼荏买的那个宅子，就是他们家的祖宅，说来巧了，柳家最初也是做的酒的买卖发家的！ 陈虞山内心雀跃，柳家能做到的事儿，没道理他做不到！ 覃三娘趴在屋顶，也不敢大动，生怕这屋顶的瓦片有反骨，若是噼里啪啦掉下去，那可就麻烦了！那王来顺也是身怀功夫的！ 自己的体重也不算是弱柳扶风，而且如今她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就比如此刻，她的手都要僵了，只能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那瓦片啪嗒一声竟然歪到了一边…… 听到声音，陈虞山喊了一声，“是谁在那里？” 王来顺迅速出了院子跳上墙头往这边张望，多亏了覃三娘有空间，瞬间闪到空间里，同时又迅速地将猫扔了出来。 那只猫也是给力的，突然就“喵”了几声，踩着那歪倒的瓦片轻巧地跳来跳去。 一看竟然是只野猫，王来顺骂了一句“晦气！”，又急忙去跟陈虞山禀报，想来这周围野猫比较多，两人便未再追究，可终究也没再说别的事情，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覃三娘确定那会功夫的已经走远了，这才悄悄地下了房顶。 这一顿偷听，唯一的消息就是陈虞山打算开个酒馆，霸占和县的市场份额，做到一家独大，话里话外也有更大的野心。 试想，若是有一天他成了和县的商会头头儿，说话的分量便会大大增强，对于和县商场上甚至是政治上的影响力也会大大增强，虽然不知道这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迷魂药，但总归不是好水儿，而覃三娘自己也想着要做酒的生意，她们已经在和县定居，去别的地方卖酒也不合适，这事儿还要仔细琢磨一番才好。 好消息也不是没有，陈虞山目前忙着其他的事情，那么糕点这块儿应该是比较安全的，他们可以放开手好好干，若是能通过这次生辰宴跟县里大人搭上关系，以后在和县也算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靠山了！ 覃三娘鄙视自己，但也无法，毕竟入乡随俗吗？想要全家人过得好，就要如此算计一番，否则就算是自己以后能够挣大钱，没有靠山，也只能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为了几个娃儿的将来，为了自己能早点儿过上悠闲地主婆儿的生活，这斗还是要奋的呀！ 谨慎地巡视周围，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悄咪咪地从树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轻飘飘地走了。 边走边想着蛋糕的制作步骤，司记现在有烤箱，戚风蛋糕的做法她熟悉的很，这是她之前不屑努力之后的实战经验，犹记得当初，也不知道是哪儿跟铉儿搭错了，为了给那渣男亲手做个生日蛋糕，以显示自己的弄弄爱意，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脑细胞，买了多少烘焙用品，简直就是个天坑儿！ 哎，现在想想还真是觉得够傻的，不过也不是全然无用，瞧，技多不压身，这不是用上了？ 但是，奶油的做法她不会，虽然隐约记得，好像也可以用牛奶来做！到时候翻翻书，上面应该有记载！ 至于如今，那就用现成的吧，空间里的淡奶油、植物奶油还有不少盒呢！ 走了一会儿，覃三娘看了看天，觉得天色还早，馒头小贩儿可能还没做好呢！自己做了半天的梁上君子也饿了，先去喂饱肚子再说，很久都没在外面吃过饭了！ 作为一个小县城，和县自然不能与江州想比，酒肆和饭庄都不多，可能是摊贩比较多的缘故，那些个大酒楼在此的生存空间比较低，所以蓝家的醉仙楼也没有在此设立分店，而实际上，任何地方都有有钱人，也都有能消费的起的人，若是能在和县开个酒楼，说不定生意会不错！主打各类火锅、烤肉，准保大盛朝的人没有吃过的！ 摇摇头，覃三娘收起远大的宏伟志向，坐在拐角处一家不起眼的面条摊子跟前。 “阿叔，给我来一碗面，葱花和醋要多加点儿！”摊位是一对老夫妇开的，虽然已白发苍苍，但身上洗的发白的衣物很整洁，那双手也不是乌漆嘛黑的，单是干净为生这一点儿，足够吸引覃三娘的。 还不到晌午，老汉许是没想到还会有客人，急忙笑着回话，“好嘞，客官您稍等，小老儿这就给您下面去！多加葱花和醋我晓得了，不知道您吃不吃茱萸？能吃的话我也给你家一点儿，我家的茱萸可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味道极好的！不少老顾客都爱吃。” 老汉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家的茱萸，让覃三娘起了好奇之心，这东西她是知道的，古代没有辣椒，茱萸便是辣椒的替代品，只是她之前吃不惯这个味道，空间里有不少的辣椒酱、老干妈、螺丝椒、朝天椒、青红椒，甚至还有一堆干辣椒和做好的香喷喷的辣椒油，覃三娘并不缺辣椒调味儿，甚至于刘氏等人，如今也是无辣不欢了！ “好吧，阿叔帮我加一点儿，让我尝尝你们家的特色！”覃三娘笑着说道。 老汉似乎是很高兴，自家的茱萸得到了客人的认可！动作熟练地将面条下入沸腾的水中，等待面条在水中翻滚几分钟，便将其捞出，放入老妇人已经放好调料的碗中，最后再撒入切的细细的葱花儿和醋，便小心翼翼地给她端过来。 第250章 送馒头 雪白的面条上，飘着一层翠绿的葱花，那汤呈现出高汤的模样儿，呈现出淡淡的琥珀色，可能是加了调料粉的缘故。 想不到，这老夫妇竟然还懂得将调料混合之后，碾碎成粉再食用会使味道更佳，而且也能保护秘方，这也算是独家秘制了吧。 现下，面条还不像后世那样种类繁多，什么臊子面、炸酱面、油泼面等等等等，就是汤面，虽然有些别致的店家，会用各种类型的汤打底，但一般也是清汤寡水的多见，他们自信就算是白面条也是很诱人的！这家面馆倒是特别，里面竟然还加了几根青菜叶子，还飘出淡淡的肉香。 许是真的饿了，许是面条的卖相太过诱人，覃三娘赶紧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口，入口咸香，仔细一品还有一股微辣的味道，那汤竟然是鸡骨熬煮的？味道真是不错。 呼噜呼噜地将面条全部吃了进去，索幸这里并没有人看到她，何况那面摊的老两口见她这么捧场，笑的脸上的褶子更深了。 “这面条不错，茱萸的味道也好。下次我还来吃！这是八文钱，多谢阿叔阿婶！” “哎，好嘞，下次你再来，我再多给你加点儿面。”老汉笑呵呵地说道…… 八文钱价格不便宜，但现在白面价贵，熬汤底和调料也是要钱的，老两口所赚并不太多。 巳时末，覃三娘准时来到馒头摊儿这边。 给了这么多的定金，她倒是也不担心，若是想要坑她，那肯定是不知道，自己曾经在柳条街干倒一批泼皮的壮举！何况，那馒头摊位都是固定的，想要找到人并不难。 “大姐，大姐，咱们来了！”后头的小贩推着板车，再后面跟着两个妇人，一个年轻点儿的应该是他婆娘，另外一位老妇，应该是他阿娘。 此刻，两妇人面庞热的通红，估计是刚才一直在灶火前做活，之后又匆匆赶来的缘故。 “你们做的倒是挺快，我也才是刚来。” “这位娘子，感谢你照顾我们家生意。只是不知道这么多的馒头您该怎么运回去呢？”那年轻的妇人一脸笑意，可是看到覃三娘两手空空，也是感到好奇不已。 “没关系，我自小力气很大，你这背篓就送给我好了。”他们的背篓挺大，足足可以盛放一大半的馒头。 覃三娘买了十二笼，不到三百个馒头，剩下的就用自个儿带的包袱包起来，到时候一起提着便是。 “哎，只是这背篓也是要花银子的，您看……”那妇人实际上是个爽快的性子，只这是自家最大的背篓了，背篓也是要好几文钱的，而且还没有破损，若是白送给别人，她有些心疼！ 覃三娘一看，也能明白她的想法，便说道，“我当然不会白要你背篓，这样吧，我给你十文钱，买了你这背篓，应该够了吧？” 阿娘刘氏也是会编织背篓的，一般都卖不上价格，普通大小的背篓也就是三四文钱一个，这么大的就算是贵一些，也不会超过十文钱。 听说竟然能得十文钱，那妇人乐的嘴都合不住，直说着可以可以，然后赶紧催促自家男人将馒头包好，别耽误了这位阿姐的事儿。 至于覃三娘要这么多馒头是去做什么？他们才不会询问呢！ 时下的富贵人家，听说从上到下的人加起来，都能达到几百口子人呢！若是想买些馒头做吃食，或者留着当干粮，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不久前，镖局出去押镖的，出发之前还从他们这买了二百多个馒头呢！ “大姐，你自己能拿的动吗？不然，我送你一程？”若不太远的话，卖馒头的小伙儿倒是愿意去送送她，毕竟覃三娘看起来也不是一个很壮实的女子，拿着这么多的东西，他也过意不去！ 当然，这提议被覃三娘给婉拒了。 笑话，你送我？那该怎么作弊呢！这我还打算收到空间里去呢！ 此时已近午时，拐过一个路口，见四周无人，覃三娘便一个闪身躲进旁边的小巷子，将馒头一股脑儿地放到空间里去了，只留下几个放在手上做幌子。 经过城门口的时候，特意张望一番，见还是上次那个守城的衙役，便赶紧上前，从包袱里拿出四个馒头。本来是打算买包子的，不过有点儿来不及，馒头也是一样的，早上看他见了白面葱花饼的高兴样子，估计也不会嫌弃这白面馒头。 果然，那衙役一见覃三娘给了他四个大馒头，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心道，这汉子虽然长得十分娘们儿，但行事却是个大气的，瞧瞧，这可是白面儿的！当然，面上儿还是要推辞一番的。 “兄弟你可真客气，大哥我这不是占了你的便宜吗？” “嗨，说什么占便宜，要真说起来，你们见天在外头执勤，也不论严寒和酷暑，和县百姓的安危可不都是你在守着？ 兄弟我，也经常来这县城做点儿买卖，少不得麻烦你！大哥你莫不是嫌弃我送礼寒酸，才不肯收下？”覃三娘故作严肃地说道。 见她真心实意，守城衙役赶紧将馒头收了起来，笑道，“行嘞！你这兄弟我就算是认下了，我姓郭，郭猛子，以后若是要进城什么的，尽管来找我！”郭猛子算是送个人情，覃三娘这些人都是熟脸儿，也是周围村子的正经村民，跟那些乱党之类的根本不沾边，所以他才敢这么一说！当然，若是到了严查时期，他也不会轻易开门放行的，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买卖！ 覃三娘倒是也没算计的这么长远，只是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只是一口吃食的事儿，对于拥有储备空间的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哎，有您这句话，那我可算是放心了！郭大哥若是有时间，可得抽空去我们十里沟那边坐坐，到时候我让我阿姐给你做肘子吃！我阿姐的手艺是这个！”覃三娘伸出大拇指，心想，自己做肘子的手艺确实还不错！ 郭猛子点点头，表示若是有时间一定会去！ 两人话别之后，覃三娘便赶紧出城了，还好在路上搭了一俩去十里沟方向的顺风车，虽然是牛车，人也不少，但也好过两条腿走路。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何英远还带回来一个熟人，此刻正在家中等着她！ 第251章 卢里正的孙子 “阿娘，你回来啦！”在门口不远处割草的大娃，时不时地抬头张望，很明显这是在等她呢！看见覃三娘走过来，十分雀跃地站起来。 覃三娘心中一暖，心想这孩子自从前日弟弟妹妹丢了之后，便自责不已，总是认为他的责任重大！纵然她反复地说，不是他的问题，还是有些郁郁寡欢，这会儿看着倒是好了不少！ “大娃，赶紧过来帮阿娘拿东西！”覃三娘喊道，其实她倒是不累，这些东西也是从牛车下来之后，到村口的时候才被她掏出来拿着！ 大娃个子不算高，蹲在那儿半天，才发现面前这个大背篓底下那张熟悉的脸竟然是自己阿娘！刚才自己只顾着张望了，竟然没想到阿娘已经到了跟前，这才惊呼出声儿！ 急忙将手里的镰刀放到背篓里，那也是重要资产，绝对不能丢！虽然他们家现在不缺镰刀，但是在王家村的时候，继阿奶可是天天念叨，镰刀是铁器，家里只有两把镰刀，一把还是豁了口子的，让他们这些个小贱种小心点儿，否则就算是把他们卖了也是不够赔的。 “阿娘，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大娃边问，边将阿娘手里的包袱抱过来，里面盛的都是馒头，粮食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倒是让大娃又馋了！ 大娃儿毕竟逃过难、逃难之前也一直吃不饱穿不暖，对于能入口的东西，大娃儿都有执念。 “这里面是馒头！饿了就拿一个吃，味道不错！又白又有嚼劲儿！阿娘买的多，有剩余！” 自家娃儿想吃的，她都不会阻拦，反正也不缺这点儿钱，再说赚钱为了什么？不就是吃好喝好？否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她是财迷但不是欧也妮！ 大娃懂事地摇摇头，“阿娘，这些馒头都是用来送礼的，到时候送完礼咱们再吃！” 得嘞，这又是一个爱操心的！ “对了，阿娘，何先生带回来一个男娃儿，说起来咱们也认识，卢松！”今日见到卢松，大娃也被震惊住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谁！ 卢松是谁？她真的不认识！ 覃三娘自认记忆力还是不错的，竟然也没找到这个名字相关的资料，难道是原主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自己没有完全继承？这可怎么办？就说自己忘记了？不对！卢家村是她穿过来之后的事情！ 在大娃眼里，自家阿娘的样子准保是已经忘了的，于是贴心地帮忙答疑解惑，“阿娘，你是不是忘了？” “额，确实，毕竟阿娘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儿，也不可能什么都记得，对不对？” “我知道阿娘忙，我也差点儿忘记了！卢松是卢家村里正的大孙子，当时跟我和小二一起玩过，我们是玩伴儿！ 阿娘，卢松是个好人，当时卢家村的人围攻我们时，他真的是不知道的，他们一家人都不知道！” 大娃儿没说的是，他们走的时候，卢松还偷偷地过来找过他们，说是要是可能，长大了会来找他们！似乎是生怕阿娘将自己的朋友赶出门，大娃儿这是来当说客的呀！ 说实话，若不是儿子给介绍，覃三娘可真是不知道卢松又是何许人也，卢家村的里正卢顶天！确实有三个儿子和几个孙子女，但那几个孙子叫甚名谁？她是不清楚的。 大娃说是何英远带回来的，这又让她摸不到头脑了，她们是同卢家村的人分开之后，才遇到何英远一家的…… 直到见到何英远，她才明白这世间还能有这么巧的事儿！艺术高于现实并源于现实！甚至比现实更加狗血！ 原来，卢松不知道怎么便和家人走散了，这一来二去竟然被拐卖到了郑麻子的队伍当中，那孩子曾经见过顾青山，也知道他曾经和自己阿爷、阿爹相熟，前日回了衙门，那衙役详细询问了一番，他也并不知晓家人现如今在何方，想着顾青山说不定能帮自己找到家人，而且若是能找到大娃他们，总比被送到善堂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好，便同衙役说自己认识顾青山！ 至于为何他不在被救时就去找顾青山，原因是顾青山当时偷偷溜了去寻阿织他们，令卢松困惑，到底刚才见到的是不是他？！安定下来仔细一想，又觉得肯定是顾青山，这才跟衙役说起，若不是的话，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聂振一听，顾青山不就是那个刀疤脸的汉子嘛！他也愿意送这个人情，恰好何英远来了衙门，还给自己送了那么大的礼，便做了顺水推舟之事，将卢松带到他面前了。 当然，何英远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欺骗的，并不会因为对方年纪尚小就放松警惕，挑了几个问题询问卢松，比如顾青山的女儿叫什么？同顾青山是怎么认识的？见那孩子竟然能说出大娃和小二的长相，他便也不怀疑了，不管怎么样，他们一定是认识的，便将卢松带了回来。 不过是个小儿而已，翻不出什么风浪，但若真的是覃三娘和顾青山的好友之子，就此错过的话，岂不是枉做罪人？ 见到覃三娘，卢松乖乖地上前问好，“婶子，我是卢松，卢顶天是我阿爷，我阿奶是陈氏。求婶子收留我，若是找到家人，一定让我阿爷和爹娘好好感谢你们！” 说完，就赶紧跪下给覃三娘磕头。 覃三娘赶紧将他扶起来，还是个孩子呢！而且那卢家村的村人虽说不是什么好的，可卢里正和陈老婆子，包括他们的几个儿子并不是坏人。况且，对于一个小孩子，还是儿子的朋友，覃三娘自问做不到将他推出去的举动。 这娃儿眼神清明，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并不是什么坏孩子。 “好了，快快起来。你能相信婶子，并且跟着你何叔回来，也算是咱们有缘！ 而且，大娃和小二他们也真心拿你当朋友，你就安心在家里住下，寻找家人的事儿咱们慢慢来，总会找到的。” 其实，覃三娘心里想的是，天下之大上哪儿去找呀？！那卢家村的人也不知道去往哪里了？不过，这话不能对卢松说道，她怕孩子接受不了。索性，在他跟前好好说说儿子们的好话，若是以后他愿意，也可以跟着大娃他们做事儿。 “谢谢婶子们，谢谢阿嬷和阿叔们！”卢松眼圈儿一红，声音有些颤抖。 旁边的刘氏一阵唏嘘，急忙招呼几个孩子带着他去院子里玩。 “三娘，你可不知道，那卢家村的人可真是坏透了！”刘氏义愤填膺地说道，吴春花也点头称是，下面便是两个妇人的八卦时间。 第252章 送谢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也算是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自打他们几家人跟卢家村分开之后，那卢里正也是伤透心了心，大概也是心累了，又或者是知道自己族人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团结、那么善良！甚至还有些白眼狼！ 很多事儿，他都不再那么尽心了！如此一来便引起了村人的不满，不少的刺头儿开始找事儿，说他不配再当里正，又有不少的人家完全不听从指挥…… 总之，卢顶天在村人当中的威望越来越低，总算是到了江南，一个村的人便分道扬镳了。卢里正带着几家比较亲近的人家，好不容易到了临安城，又遇到城门口严查，他们一行人在城门口露宿了三天三夜，才进了城。 进城之后，还想着尽快安置下，就一直在衙门旁边的难民堆里等着官府分配土地和村落。 临安城的夜市繁华，陈老婆子还算是有点儿银钱，见孙子孙女都被圈的厉害，儿媳又吆喝着要出去看看，便带着孩子出去逛街了，这一逛，就把卢松给丢了！ “哎，临安城如此大，陈老婆子是个烈性子的人，若是丢了长孙，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去寻找，所以她们也不知道去往何处了！”刘氏和陈老婆子也算是相识了，对于那人的脾气，她很有发言权。加之，自己又刚刚经历了一次这样的事儿，只想着若是自家的娃儿丢了，她就算是走遍江南，也肯定是要去寻的，否则还怎么活的下去！这也是刘氏为何支持要收留卢松的原因。 不管将来能不能找到陈老婆子和卢顶天，但是让她家孙子活的好好的，也算是刘氏与她相识一场的缘分吧。 覃三娘却是想的更深一些，为何卢家那么多的孙子女，唯独这卢松能够丢了？ 卢松是卢家的长孙，他家的大儿媳又是个十分聪慧的人，断然不会犯这种错误！就是他那二儿媳，虽然是个目光短浅的，想必也不敢将自己的亲侄子给丢了！ 唉，这事儿也只能以后再问了。 “阿娘，嫂子，这卢松是个不错的，咱们也不差这口饭，就先养在咱们家的吧。至于给他找家人的事儿，我会上心的。 对了，我今日买了肉和馒头回来，趁着天色尚早，咱们先收拾出来，傍晚之前就送出去吧！”覃三娘说道。 顾青山等人去做工了，私塾那边准备三天之后开课，何英远的任务也比较重，不少人家都带着娃儿去拜访先生，何英远少不了要象征性地考教一番。 里正陈升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开学了，总不能等到春祭的时候，那时候又该放假了！ 时下，并不像后世那般按照寒暑假来放假！学生到学堂里上学，尚且要考虑到农忙，农忙时节是必须放假的，一些大些的娃儿也要去田间地头劳动，总不能一直让老子养着吧？！还有特别热的伏天和特别冷的三九天也是要放假的，若是村里有什么大规模的祭祀和红白喜事也是要放假的，总之，上学具有一定的灵活性。 刘氏等人连忙点头，王桂香她们也正好回来了，说是工地那边都吃好了，她们还要回来将锅具收拾一番，否则光是这些个刷洗的活儿就够刘氏她们干的了！ 韩氏主要在厨房里忙活，还要照顾几个娃儿的饮食。她做的一手好蛋羹，香滑软嫩，加了胡萝卜汁儿调色，好吃好看还有营养，娃儿们都爱吃。 “桂香、何杏还有周妹子，咱们今日准备了些馒头和肉，准备送给前日帮忙找娃儿的人家当谢礼，你们忙完先别走，帮忙分一下，看看村里有多少人家，哪儿些人家需要送。你们也知道，我们刚来没多久，对村里人还不很熟悉呢！”覃三娘对着她们三个人说道。 三人自然是笑呵呵地应了，这是好事儿，也说明人家是知礼讲究的人，虽然都觉得帮忙是应该的，但是礼多人不怪，如此也能尽快融入到陈族，王桂香和何杏都很爽快的答应了！ 倒是周氏，心想，这样得花多少钱呀？就算是一家半斤肉那都是不少钱了，这十里沟可是有七十几户人家呢！ 不过她自来谨慎，又看到王桂香两个人不说话，她便也不吱声了，省的说出来讨人嫌！自家公爹是里正，有什么好处也不能越过了他去！ 当日，大部分的村人都参与找人了，毕竟是里正发动的，只要家中有走的动的，都赶紧出来帮忙了。包括村头那家只有爷孙两个的人家，和那孤寡的老人也去了！ 当然，也有在家吃喝也不挪腿的，就是那刘梅香了！ 哼，把自家汉子坑得这么惨！要跪一个月的祠堂！活该你们家丢孩子，找不回来才好嘞！ 当时，刘梅香翘着二郎腿，在家中啃着南瓜子儿，擎等着好消息，到了半夜才知道人家的娃儿找回来，遂说了句“晦气！”便躺倒到床上睡觉去了。 到了第二日才知道，自家男人竟然私自逃出了祠堂，而且有那多嘴的村人，竟然说覃三娘家丢的孩子是她汉子拐走的！气的刘梅香抄起笤帚出门叫骂！ 不过骂完一冷静，这么一琢磨，男人如今私自逃出，不知道里正还会不会将他逐出陈族？而且若真是那个杀千刀的拐了小崽子，怎么还能让人家找回来？这个孬种，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就知道给自己和栓子找麻烦！ 刘梅香又叫苦连天地骂了一番，甚至想着，若是陈广安死了才好，也省得给自家儿子抹黑！ 不管刘梅香怎么想，那陈广安却没有再出现。 当天下午，覃三娘和老韩氏、廖红英、吴春花、胖丫还有大娃儿、小二还有罗欢，几个人分成三组，背着肉和馒头去挨家挨户地敲门送礼。 “阿叔，感谢你前日帮忙寻找小儿，现在孩子也找到了，这点儿东西给您当做谢礼！多谢了！” “阿婆，感谢你们家人，前日帮忙寻找阿弟阿妹，这是我阿娘让我送来的，请您务必收下！” “妹子，谢谢你了，若不是你们帮忙，我们也不能这么快找到孩子！这点儿谢礼可别嫌弃，给娃儿添个菜！” …… 第253章 生辰蛋糕 “哎呀，这这么好意思……” “你这孩子，咋就值当地送这么贵重的礼了？都是一个村里，理当守望相助！难道我家出了事儿，你们还能袖手旁观？哎呦，都是应当应分的！” “哎，下次可别这么客气了！娃儿丢了，谁家都要着急的！” “太客气了，真是……” …… “老大媳妇，这是覃娘子家送的？”里正婆娘王氏看着那一包馒头和一斤肉，别家也是送的这些，但是送给他们家的馒头要多四个，那肉也要多半斤。 王氏心里暗暗点头，心道这家人很会办事！ 周氏在婆母跟前向来是低眉顺眼的，听到她问话，便赶紧点头，“是呢，阿娘，覃娘子单独交给我的，说是让我带回来。她还说，十分感谢阿爹能发动全村人出去寻找，她们今天走访的人家多，就先不过来了，让我给带回来！” “嗯，这覃三娘是个不俗的，你可得长个心眼儿，跟她交好！”王氏交代道。 掂量着手里的肉，足足有一斤了，估摸着还要多一些，心里更加满意了，今天晚上可以给孙子多加个荤菜吃了。 “去，这些个肉切上小半儿，其他的用盐腌好，免得坏了。” 听到婆母嘱咐，周氏赶紧拿了肉去了厨房，她在覃家已经吃过了肉，晚上就多做点儿给娃儿吃，这么一想又高兴了几分，心里对覃三娘越发亲近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遭，十里沟几乎家家户户都吃上了肉，这天傍晚空气中，都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肉香，比过年时候还要热闹几分。 一家人在饭桌上都在讨论着这事儿，心里都觉得覃三娘等几户人家是值得结交的，不光是为自己家带来了工钱，还能隔三差五地吃上肉！ 能上工的汉子，更是被耳提面命，第二日做工的时候，也更加用心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 十里沟的学堂已经竣工了，何英远着一袭青色棉布长袍，站在自己即将执教的学堂前，心里感慨万千，竟然不比前世的高堂之上少了多少气势！ 学堂招收的学生年龄范围还挺广泛的，小到刚刚能坐得住的五岁小儿，大到如大娃一般大小的十二三岁的娃儿，都坐在一间教室里，接受一样的启蒙教育。 工地上，屋子的进度已经将近一半了！ “张家的，你家娃儿准备去学堂了吗？我家的准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跟的上！” “哎，我家的也报名了！跟不跟得上，以后问问不就晓得了？只要能写的出自个儿的名字，我便高兴了！” “咱们村有了自己的学堂可真是好事儿，走路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十分便宜。” “若是我娃儿能读出个人样儿，就是死了之后去了那头儿，我呀，也能直着腰板儿面对我阿爹阿娘！哎，想想都觉得高兴！” “嘿，我娃儿是个聪慧的，将来若是能当个账房也好！” “你这混账东西，这话可不能跟娃儿说！娃儿可是回家学了，先生说了，读书是为了干嘛来着？反正就是出人头地的意思！当个账房就叫出息了？瞧你那出息的样儿！” …… 汉子们一边挥汗如雨，一边说着对未来的期许。 覃三娘看着远处变得愈发郁郁葱葱的山林，心想，这个春天还不错！ 为了做好生日蛋糕，覃三娘昨日忙活了一天，算是预备演练。 现在也没什么打蛋器之类的，让覃三娘手动打蛋，未免有点儿太费手了！ 虽然她现在力气大，但是这活儿实在是无趣地很！ 本着对自己的双手负责任的态度，还是进空间使用电动打蛋器将蛋清打发，之后再按照步骤，将当做蛋糕胚子的戚风蛋糕做起来。然后再打发奶油什么的，只是现在没什么时令水果，装饰上不那么好看，但也没关系，可以用各种果酱来装饰，对于还没有见过蛋糕的人来说，绝对也能赚足眼球儿，何况这味道还那么好呢！ 到了生辰宴的前一日，覃三娘换了一身女装进城，守城衙役看到她便觉得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还是覃三娘上前，说道，“大哥，你认识姓郭的官爷吗？我是那黄镖头的亲戚。” “哎，我就是。你可是那个黄镖头亲戚的阿姐呀？哎呀，你们长得真像，怪不得我觉得面熟！”郭猛子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娘们儿长得真好看，他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呢！ 覃三娘装作非常诧异的神情，笑着答应，“是的，我阿弟说起过，郭大哥对他十分照顾。这是几颗橘子，您拿回去给娃儿甜甜嘴儿！” “哎呦，阿姐你真是客气。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别客气，拿着，我还会做很多点心呢，回头拿了给侄子吃！”覃三娘顺坡下驴，曾经半个社恐的她，完全被倒霉的世道给治好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知道最近和县还算是十分安稳，也没有多少流民。 覃三娘又拜托他注意是否有姓卢，叫卢顶天的人家，她们家收养了一个男娃儿，说是和家人走散的难民，希望能帮助他找到家里人！ 这又让郭猛子肃然起敬了，这年头，有这等慈悲心肠的人可不多见了，他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注意的，而且还要跟弟兄们说一说，若是有消息，会想办法传到十里沟。 覃三娘没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底细，便对他说，若是有了消息，就去知会司记糕点坊的伙计小五，他也是自己的亲戚。 辞别了郭猛子，覃三娘顺利进城，七拐八拐进了司记糕点坊，这处盯梢的已经被陈虞山撤走了，估计是有更重要的事儿，覃三娘猜测可能是酒馆那边还需要不少的人手，这边迟迟没有进展，也没必要追着不放。 “哎呀，妹子，你可算是来了！”司礼荏看到她过来，很高兴地起身相迎，现在宴会的东西全都准备妥当，可他还是生怕出了纰漏，若是那样可是好事变坏事了！ 第254章 奶油方子 “大哥可是准备妥当了？”覃三娘笑着问道。 这回她盘了一个利落的发髻，上面还插了一支梅花银簪，那梅花看着十分精致，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不像和县老银匠的手艺！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司礼荏越发觉得覃三娘是个不俗的，除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这容貌上竟然也逐渐大气起来。 听到她这样问，司礼荏拿出糕点单子，上面有拟定好的糕点还有上桌的顺序，这个覃三娘不太懂，但是看着确实不错！ 其实司记本身的实力亦是不俗，很多糕点的工艺都是十分繁琐的，像是酥饼、松糕、酥儿印之类的，她也都尝过，相比较而言，驴打滚儿、白玉糕、山楂酥饼之类的，只是赚了个新鲜。当然，风靡华夏的糕点也都不是盖的。 “这很不错了，我不懂这里面的礼节，这方面还是大哥做主就好！至于我说的生辰蛋糕，下晌我便做出一个让您尝尝，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覃三娘的蛋糕依然是自己的手艺，想要推出奶油蛋糕还有一定的难度，毕竟现在她还不会制作奶油的方法，但是戚风蛋糕是可以推广的，材料又简单步骤又繁琐，轻易不怕泄密。 说完之后，覃三娘便去了后厨做准备。 为了单独给她一个空间，司礼荏将之前自己的小厨房空出来，供她一个人专人使用。 一通忙活之后，众人只闻到厨房里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奶香，光是一闻，就知道是好吃的出炉了。 对于掌柜的这个合作伙伴，伙计小五现如今是打心眼儿里地佩服，此刻正等着新鲜糕点出炉，好第一时间尝到呢！ “东家，也不知道覃娘子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光是这香味儿就能让人流口水了！” “这可是给县令千金准备的生辰礼，是咱们司记的头一分儿，赶紧去外间看着，闲杂人等可别放进来！” 司礼荏干了半辈子的糕点生意，知道这味道可不是一般的糕点，想必又是一种新方子，若是能推广开来，自己的铺子岂不是能愈发厉害了！唉，真是如同做梦一般呢！ 等到蛋糕推进来，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覃三娘做的蛋糕是一层的，但是她打算给县令千金做个两层的，因为是女子，即使是个女娃儿，想必也喜欢软软糯糯的颜色！ 以粉色打底儿，粉色就用山楂酱调色，红色的奶油被挤成红色花朵，绿色的抹茶粉做成叶子围绕在周围，黄色的花蕊则是由南瓜粉调色的。这可是她练了许久的，虽然达不到十分精致的程度，但是也够看的了！ 在覃三娘看来，颜色搭配还是过于单调了，若是能多点儿颜色或者是各种颜色的果酱来做点缀，势必更加好看吧！ 但是司掌柜等人却十分满意，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 “哎呀，这就是你说的生辰蛋糕？简直是美轮美奂呀！某活了许多年岁，可没见过如此精致的吃食！” 小五和之前的大厨作为他最信任的手下，自然也能跟着开开眼界。此刻也都睁大了双眼，特别是那厨子，已经巴不得尝尝味道了！心想，这糕点的形态不错，但那白色的是什么东西？他怎得从未见过？ 猜测是由牛乳做出来的，只是怎么做的恐怕又是秘方吧！ 覃三娘似乎是看透了大伙儿的想法，毕竟好看是一方面，好不好吃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拿过来一把长刀，将蛋糕一块块地切好，并分别放到白色的磁盘里，时下的瓷器都是精贵物件，若不是覃三娘的蛋糕过于精美，司礼荏恐怕也不舍得拿出这么珍贵的盘子来。 所谓红花还需绿叶衬，好马还需佩好鞍。 “嗯，好吃好吃！这什么东西怎么这样好吃？！”小五塞满了一嘴的蛋糕，口齿不清地说道。 现在也根本顾不得自己只是个伙计了，心中只想着要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那厨子也是一脸的惊艳，入口即化的奶香味在心口散开，带来无限的满足。 司礼荏自然也是满意的，就差拍手叫好了！ “大哥，你们觉得这生辰蛋糕如何？”覃三娘问道。 “好，实在是太好了！作为咱们司记的压轴出场，完全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司礼荏当即拍板说道。 “好，既然您这么说，我明日便做一个两层的蛋糕，这蛋糕要足够大，否则是不够吃的，但是要多吃也是没有的，否则显得不珍贵！” “覃娘子，这蛋糕咱们平日里也可以售卖吗？”面点厨子边吃边问道，这么好的味道若是不能做出来，他简直要寝食难安了！而且，瞧瞧他那肥硕的身躯，就知道他本身就是个爱美食的，他自己也爱吃呀！ “嗯，妹子觉得如何？”司礼荏也问道。他也是很满意这道糕点的，比之前的几道还要满意。 覃三娘思虑一番说道，“虽说这蛋糕味道好，但是不能存放，必须当天做当天吃。 若是只是提供生辰蛋糕的买卖倒是还可以的，只是有一味奶油的做法，我还没有完全弄明白，现在手上有的这些，也是偶然的一次机会做成的，用完了这次恐怕要重新研究了！” 这不算是说谎，奶油的方子她的确还没有研究透，但是自己有书，只要假以时日。 不过，看到圆乎乎白胖胖的厨子，覃三娘又有了新主意。 “我倒是将之前的步骤写了下来，下一步还需要多试几次，我见这位师傅求知若渴，不若我将方子记下来，大哥让他来做做看，若是能成功，咱们就可以接生日蛋糕的生意。” 听到覃三娘提到自己，又听到说是要把方子给自己研究，厨子神采奕奕地看向自家东家，他是家生子，再让人放心不过，卖身契还在主子那里呢！ 他根本不想也不会要回来！跟着主子干了这么多年，这么好脾气的主子去哪儿找去？让他走他都不走！那陈记的掌柜还想收买他，真是不知所谓！ 第255章 琉璃盏 听覃三娘这样一说，司礼荏还是挺高兴的，能这样随便地交出方子，说明他们之间的信任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新高度，便赶紧让厨子谢过覃娘子，让他好好回去研究。 那厨子也姓司，叫木春，像个女子的名字，不过他心细如发，比女子还谨慎，倒是人如其名。这也是司礼荏放心将后厨交给他的原因。 木春得了方子，高兴地揣在怀里，又小心地拿了一块蛋糕，赶紧溜去了后厨，准备好好大干一场，一定不能辜负东家的信任！ 第二日，覃三娘赶了个大早，在木春的帮助下将蛋糕成功地制作出来，为了避免损坏，木春又用一早准备好的竹筐子扣在上面，那筐子编织的十分精致，是司记糕点礼盒的材料，这还是花费了一夜的功夫，让匠人编织出来的。 陈记糕点坊 陈虞山听完属下的汇报，皱眉，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面，闪现着若有似无的精光。 “此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吧？务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县令那边有所察觉！司礼荏，你不是想出风头吗？如此，我便让你好好出出风头！” “属下明白，主子放心！”王来顺躬身行礼，接着回身大步流星地出了门，显然是去布置任务去了。 今日，他得了消息，昨日夜里司记那边的匠人临时购买了许多竹条儿，说是要编织礼盒，也不知道是什么礼物，非要这么大的礼盒？害得他们还要彻夜编织。 王来顺动了个心眼儿，找到那些个编织师傅的小徒弟，递上一角银子，如此这般问了一番。大体上也晓得了，这礼盒是要送去给县令千金过生日用的，那么作为糕点坊的司礼荏，是完全不需要送礼的，那么盛放在这大号的竹礼盒当中的，自然就是他们打算在生辰宴上推出的糕点了！ 今早，有眼线又见那伙计小五，急匆匆地将马车收拾好，想必也是要运送礼盒糕点的，他便推断出，这糕点一定是很精贵的，恐怕也是怕碰撞的，否则真的没必要这样！ 若是如此，岂不是给了他们做手脚的机会！司记把自家好好的糕点铺子害的这么惨？难道还不应该付点儿利息了！这才有了王来顺禀报陈虞山，以及两人商定计策的这一出。 “妹子，我先走一步。今日押送生辰蛋糕的事儿就拜托给你了，到时候让小五跟你一起去。”一大清早，司礼荏便整装待发。 知道他要忙的事情很多，覃三娘点头答应，便赶紧让他过去！ 幸好许多糕点都已经提前做好，少部分到时候再加工一下便好，不过也有几种糕点需要现场制作，那样口味会更好些，这就需要他亲自上阵看着了。 这种大型的生辰宴对于食材的要求很严格，最起码必须保证新鲜，若是客人吃坏了肚子，那可是要负责的！ “覃娘子，马车已经备好了，东家说了，咱们巳时中再出发就可以。还有半个多时辰呢，要不您先歇会儿，去屋里睡会儿也行，到点儿我喊你！” 知道她天色未亮便起床忙活，都是为了他们司记，如今，小五是把她当做自己人了。 巳时正？那不就是十点左右，去到生辰宴上确实正当时！ “行吧，那我就去小憩一会儿，待会儿你喊我！”一大清早起床，覃三娘是有点累，幸好有打蛋器之类的辅助，否则真的是一言难尽！ 和县的县令贾高洁，乃大盛元年的同进士出身，能到江州这富庶的地方当县令，足见这位是个有后台的！其夫人杨氏，据说也是京都哪位高门大户的女儿，见识自是不俗。 杨氏育有一子一女，这嫡长子今年刚好六岁，女儿今年也才三岁，为这三岁的小女办生辰宴，一部分自然是因为杨氏对自家儿女的疼爱。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贾县令明年说不定会动上一动，若是不趁着今年多收点儿，以后还上哪儿去捞？ 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这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上百口子人，天天睁眼闭眼都是钱呀！主持中馈的杨氏，也有些捉襟见肘了！ 这几年不太平，百姓尚不能安居乐业，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可捞？她自己的嫁妆铺子，大部分都在北地，更没什么指望了！ 贾县令是个儒生，又不懂这茶米油盐的事儿，可也经不住婆娘一个劲儿哭穷。 贾县令心里想着，自己个儿的俸禄确实不高，不过夫人你头上的金步摇可抵得上为夫好几月的俸禄了呀！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否则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也只能同意了杨氏的主意，反正这些都是别人玩剩的套路，自己终归也不能免俗罢了！ 至于选上司记，那杨氏心里还有别的打算，她手里也有糕点铺子，只是生意不算好，但是司记的点心却种类繁多，味道甚美。 司记和陈记之间的龌龊，她也不是没听说过，今日便给司记卖个好，希望那掌柜是个心思玲珑的，若是能让自家铺子起死回生，也是好事一桩！ 所以，此刻见到司掌柜，她也是笑语晏晏。 “真是辛苦了，司东家！” 司礼荏急忙回礼，恭敬地答道，“夫人言重了，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对了，还没有恭贺小姐生辰，这是我从海外得来的琉璃盏，区区薄礼，权当给小姐平日里拿着玩儿！” 琉璃盏？这可是好东西！ 杨氏脸上瞬间就堆起了笑容，“哎呀，这可是好物件儿！东家可真是舍得！本夫人都有些不敢接手了！” 琉璃盏可不是区区薄礼，精致的琉璃盏，价值可达千金！ 当看到司礼荏打开手中的礼盒之时，杨氏的惊讶都要溢出面颊了。 一对琉璃盏卧在其中，晶莹剔透，泛着琥珀色的光芒，周身无一点儿瑕疵。 以往在娘家，她也曾见过母亲屋里的一对琉璃盏，没有这般剔透，竟也被母亲当做宝贝似的缩在紫檀箱子里，这一对儿，可比她当年见的品质更好一些！ 她心里迅速地盘算，夫君若是想要升迁，寻常节礼是不能落下的，这琉璃盏用处多多…… 第256章 惊马 见杨氏的脸色，司礼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其实就算是他自己，初初看到这样的好东西，也是有些挪不开眼的！ 这琉璃盏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覃三娘！ 至于琉璃盏，也不过是空间里的茶色玻璃杯而已，这东西还挺多，库存里面还有两大箱子呢！ 此举，纯属为了搭线找靠山！ 刚开始时，司礼荏对此还有些担心，他晓得贾县令八成是要走了！若是如此，这层关系还不一定用得上，用价值千金的琉璃盏去笼络一个快走的七品官儿，合适吗？ 覃三娘却不这样想，别看贾县令现在是七品，你怎么知道以后他不会升迁呢！这事儿谁也说不准！权当她赌一次！若是赌赢了，那么他们相识于微末的情分，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当然，覃三娘这种心思谨慎的，才不会去赌博呢！ 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听了何英远那个老狐狸的，说是和县的县令面若银盆，印堂红光，绝对是要升官发财的迹象，若是她能搭上关系，千万不要错过！ 这不，她扒拉了半天的存货，终于在犄角旮旯找到了这价值千金的玻璃杯，哦，琉璃盏！ 这在司礼荏看来，却是一种极为大气的处事方式，可叹自己还是个男人，竟然没有三娘一个女子来的豁达！ 天知道，覃三娘是真的不把玻璃杯当回事！若是能用这玻璃杯找个靠山，她求之不得，那可不是用钱财可以衡量的！ 既然得了县令夫人的眼缘，司礼荏心下也很高兴，面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愉悦。 “夫人，这琉璃盏是在下从一位好友那里得来的，若是知道得了夫人的眼缘，她得多高兴呢！今日咱们还要给小姐一个大惊喜！知道小姐生辰，我那好友特地设计了一款新的点心。” “哦？竟然还有这等妙人？那我倒是要瞧瞧了。既然如此，这琉璃盏我就却之不恭了，让你那朋友好好准备，今日来参加小女宴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你们家的新糕点能一炮而红，那也是造化。” 话说到这里，杨氏也没什么不明白的，感情人家是专门想要结识自己的，如此这琉璃盏，她便更收的理所应当。 身为高门女郎，嫁人后夫君又是官身，自然懂得这官场上的事儿，无非是你为我用，我为他用罢了！ 既然对方如此上道儿，想必是想让自家夫君行个方便，只要不是丢脑袋的事儿，还是可以通融一番的，如果真是那等不能做的，她也不会为难，只说是劝说一番，至于成与不成，可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那总不能违反律法不是？ 所以，不管事情成不成，这琉璃盏也算是自己的报酬。以后又不是没有别的事儿了，极少有人会将礼物给要回来的！ 得了杨氏的准允，司礼荏便急忙安排几个机灵的伙计，着手准备吃蛋糕所需要的餐具，推着蛋糕出场的装饰好的板车，这都是覃三娘所说的仪式感，得安排的足足的。 司记门口，小五已经将车马装好，就等着出发了。 “覃娘子，你在车厢里坐好，待会儿由我来驾车送你过去。” “好的，小五哥一定要驾驶的稳当一点儿。”蛋糕放在车厢里，若是太过颠簸，害怕破坏了卖相，所以覃三娘才如此提醒。 小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然连忙点头，“放心吧，覃娘子，我也是好多年的老把式了，当年东家还是少爷的时候，我就跟着我阿爹给他赶车了！ 我阿爹是赶车的老把式，全都被我给学来了，你就放心吧！” 说完，小五便利索地跳上车前板儿座，“驾”的一声伴随着清脆的鞭子声，马车便嘚嘚地出发了。 覃三娘有些无语，还老把式？这小五哥顶多也就是二十出头，若是老把式那得六岁赶车？多少有点儿吹牛的成分！想到此处，她又有些不放心了，大手一挥便将蛋糕收进了空间，省的再出什么纰漏，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王来顺带着人带着人，埋伏在去往县衙最近的路上，那县令的居所就在县衙之后，是个三进的宅院，也就是江州这么富庶的地方才有这么大的院子，其他的穷乡僻壤，县令府也就一间屋子罢了。 “王管家，司记的伙计驾车过来了！”一个打扮成普通摊贩模样儿的汉子，低头小声对着后头巷子里的人说道。 光天化日，他们也只能装扮成市井小贩，淹没在人群中，可攻可退，不容易被发现踪迹。 “好，都安排好了吗？有没有再检查一遍？”王来顺沉声问道，这次一定要给司记一个教训，提前让人在他们马车经过的巷子拐角处，安装上了尖锐的铁钉，就等着那马蹄子踏上去呢！ 若是惊了马，就算是车把式是个熟练的，能迅速控制住情况，但车厢里面的的糕点肯定得碎得稀巴烂！看你们怎么和县令夫人交代！ “放心吧，王管家。这次咱们用的可是绣花针，密密麻麻地来了一排，保管他们人仰马翻！”为首的一个汉子谄媚地说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王来顺轻轻点了点头。 话说覃三娘在车厢里，确实能感觉到小五驾车十分平稳，速度也十分匀速，完全没有多少颠簸感，看来小五哥的这个老把式一说，还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 刚想着夸奖他几句，便听到前头的马传出一阵嘶鸣声，伴随着的还有小五的喊声，“马受惊了，覃娘子，你护好糕点！” 说着小五便跳到马背上，试图控制住惊马，坏了糕点是小，惊马踩踏了路人，若是出了人命，那可是一桩麻烦事儿，小五哥全身出了一层冷汗，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只双手用力拉着缰绳。 看到如此场景，覃三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急忙逃出匕首，试图将马车和车厢分开，只是那绳子容易砍断，但车辕却越拽越紧，眼看小五就快要控制不住了，若是马冲出去，市场上正是人多的时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257章 脱险 覃三娘顾不得多想，掏出麻醉枪直接直接给给了一枪，这剂量上次能放倒一头熊，对付失控的马应该绰绰有余。 “小五，撤回来，马就要倒了。” “覃娘子，你说什么？” “下马！赶紧的！” 可能出于对覃三娘的天然信任，小五没再多问，频频回头找机会跳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马儿没有刚才那么暴躁了，趁此机会，便赶紧从马背上挪到了车辕后侧。 覃三娘将小五拉扯了一把，又拽着他从侧面跳下马。几乎就在他们脱险的一瞬间，那马瞬时轰然倒地，连带着车厢也侧斜了。 覃三娘坚信，这并不是偶然，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她真是怒了，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不光威胁了自己的安全，还置其他无辜百姓的性命于不顾，说是大奸大恶之徒也不为过。 见覃三娘的眼神，锐利地往这边扫射过来，王来顺竟然生出了一丝害怕，那人的眼神散发出愠怒的光芒，似乎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看出这人不是个普通的伙计，虽然覃三娘装扮成男子模样儿，但那暗器着实厉害，竟然能一下子将疯马给制住！ “赶紧撤！”王来顺一声令下，现在已经完成了任务，犯不着在这里束手就擒。 跟在他后面的小头目，也打了一个让兄弟们撤退的手势！刚才那人的功夫不俗，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暗器，竟然能将发狂的马一把放倒？ 此刻，王来顺和小头目都有些害怕，想不到司礼荏竟然还藏着如此高手？怪不得不怕他们东家！这事儿还要回去禀报一声才好。 小五愣了半晌，也迅速反应过来，“覃娘子，你在看什么？是不是看到有人捣鬼？肯定是陈记那边干的！他们就是些藏头藏尾的鼠辈！” “我没看到人，他们早就走了！不过，我定然不会放过他们，若真是陈记，我非得把他扒皮抽筋不可！”覃三娘恶狠狠地说道，刚才被缰绳勒红了手，火辣辣的疼。 “哎呀！咱们的蛋糕！这可怎么办？”看到倒地的马和侧翻的车厢，小五都要哭出来了，这可是东家的大事儿，如今竟然被自己给搞砸了！这可如何是好！？ 覃三娘倒是不担心这个，蛋糕已经被藏在空间里了，看到小五如此，便说道，“行了，别哭了。你赶紧去推个板车儿过来，咱们将蛋糕推过去。”那人已经得手了，定然不会再派人跟过来了！ “覃娘子，这？蛋糕没坏？还能用吗？”若是拿着一个坏掉的蛋糕去给县令小姐过生辰，那还不如不去，否则惹得县令大人不悦，岂不是更麻烦了？ “你想什么呢？蛋糕已经被我好好放在对面的巷子里了，刚才转弯的时候，我便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就将蛋糕从车厢里先挪了出来，没想到接着就出了事儿，真是万幸！” 小五不疑有他，心想还好覃娘子心细如发！这次还多亏了将她一起邀请过来，否则自己简直是万死不能辞其咎了！ 两个人赶到贾府的时候，那宴会正值高潮，不少的客人都在赞叹菜色好吃，糕点也不错！ 驴打滚儿和山楂酥饼，大部分外面过来的人竟然都没有吃过，没吃过的美味定然可以引起大伙的追捧！打听了出自哪里，想着回头要着小厮去买，带回去给家里人享用一番。 此刻，司礼荏正焦急地等到后门处，他们这些个提供服务的自然不能走正门，全都是从后门进出的，这里距离厨房也近些。 看到小五和覃三娘推着板车过来，司礼荏虽然面露狐疑，但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赶紧招呼两个人进了厨房，看到蛋糕完好无损，总算是松了口气，也知道他们想必是遇到变故，否则不可能弃了马车，改为板儿车。 “东家，夫人询问咱们这边的惊喜是不是准备好了？这主菜都已经要上桌了！”身着桃红色棉布襦裙的丫鬟，信步走过来。 看到桌子上的蛋糕不由地睁大了眼睛，这可真好看，难道这就是司记的惊喜？小姐和夫人定然会喜欢的不得了！ 小娃儿喜好吃甜食，对于这种奶香奶香的糕点，本身就没什么抵抗力，何况这糕点还如此的……与众不同！ 丫鬟是杨氏的陪嫁丫头，也是她的心腹，自幼也是见过些世面的，这糕点她竟是从未见过。 也不等司礼荏等人回答，便催促道，“赶紧的吧，司东家！这惊喜可是好的很，还不赶紧送上去！” “哎，好嘞！”司礼荏回身，对小五挥手，便由两个丫鬟站在两侧小心护送着进了前厅。 覃三娘此时身着男装坐在凳子上，将上午发生的事情详细与司礼荏说了一番，并认为这是有预谋的意外。 趁着小五去找推车的功夫，她仔细将马检查了一番，那马蹄上竟然有绣花针？！而且周围还有不少散落的针，显然是有人提前布置好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今日出丑。 “真是气煞人也！”司礼荏袖中的拳头拢起，“妹子可看清那人的模样儿？我马上就遣人去查！” 上次嫡姐过来，给他拨了几个得力护卫，此时正能派上用场！ “那些人的模样儿我未看清楚，不过我和小五都猜测，应该和陈记那边脱不了关系。” “我晓得了，若真是那陈虞山搞的鬼，我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家不是想要做酒的买卖吗？只准许他给我捣乱，难道我就不能跟他玩阴的？”司礼荏沉声道。 嫡姐那边对他十分重视，原因自然是他能将一个行将就木的点心铺子，重新起死回生！ 现如今嫡姐身边没有合适的人手，他这个庶弟反而成了最好的合作伙伴。否则也不会将精心培养的护卫送给他，这些人的卖身契如今也在自己手上，足以说明她的诚意了！ 自从有了这些人，司礼荏觉得走路都有底气了！ “大哥难道也想涉足酒的买卖？”覃三娘惊讶地问道。 “当然，这有何不可？说起来你可能是不晓得，江州司家的祖辈是以酒发家的吧？先祖曾经做酿制成了桃花醉，后被选为贡酒！ 只是后来祖辈的产业越做越大，引以为傲的酒业却慢慢没落了下来！ 还好，我那嫡姐是女中豪杰，她一直有重振门楣的志向。” 第258章 惊喜多多 桃花醉之类的，覃三娘不知道，司家的嫡姐却是越来越让她有兴趣了！能得司礼荏如此推崇，想必那女子定然有过人之处。 许是看出了覃三娘的疑惑，他便接着说道，“说起来，我那嫡姐与三娘你还有些相似呢，都是一样的利索，心思清明！ 司家宗子这一支人口凋零，我嫡兄中了进士，并进入翰林院任编修。几位庶妹、庶弟都没有什么做生意和读书的天分，而父亲唯一的嫡女却是个女中英豪，无论是读书习武还是商场论道都是一等一的，只可惜身为女儿身了，否则定然也能在朝堂上占一席之地！ 父亲是个开明的，知晓大哥一门心思钻进了书堆里，便将生意全都交给了大姐打理。我那姐夫也是个不俗的，并不排斥大姐插手家族生意。故而，司家的生意虽然明面儿上，都是由各房的男丁在打理，实际上幕后的主事人，却是我这位嫡姐！” 覃三娘更加好奇了，这位司家长姐应该就是王家的当家主母，曾听蓝耀那厮提起过的，如今听司礼荏一说，竟然起了崇拜之心。 “大哥，那您的长姐还是打算做桃花醉吗？”覃三娘知道很多制作酒的方子，都在她的那本书中。随便拿一个出来，估计也不会逊色多少。 这时代没有烧酒，也就是根本没有蒸馏的技术，所以才有浊酒一杯之说，那酒的口感和味道上比蒸馏出来的差多了。 “哎，这桃花醉的方子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前朝，我父亲去世之时，家中突然发了一场大火，若不是如此，我家酒的买卖也不会一落千丈，那些个酿酒的老师傅，十之八九都在那场大火中殒命！ 剩下的几个，也是没有心气儿再干了！”司礼荏惋惜地说道。 当年那场大火的起因，嫡姐倒是查过，但是知道内情的全都已经被灭口了，到最后竟然成了无头悬案。 也是那场大火，让司礼荏成了司婉清最信任的人之一，他冒死救了当时正在司家做客的外甥，也就是司婉清的长子，如此，才有了他和姨娘的今日。 “司某虽然已近不惑之年，但也想看到司家重振门楣。若是能帮助嫡姐先探探虚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司礼荏悠悠叹息，他打算拿着赚来的银子，先在和县开一家酒馆，若是能找到门路撑起来，那么嫡姐的路想必会更好走一些。 即便是赔了，也能得个经验，嘴上无毛的男人，可不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说不定也能有些机遇，若是能寻访到会做酒的高人，那便是三生有幸了！ 覃三娘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家伙是他阿姐的迷弟，做啥都是为了阿姐。至于这事儿能不能成？是完全没有信心的，不过有她在，不成也得成呀！ 自己正想着如何涉足酒类产品的市场，这不就有人送枕头来了！既然你陈虞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娘我便让你知道什么叫钝刀子杀人！ 覃三娘想了一瞬，笑眯眯地看着他。 司礼荏被她看到发麻，撤后一步问道，“妹子，你这笑的怪渗人的，说吧，你又有什么馊主意对付陈虞山了！我可告诉你，那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大哥我是绝对不会饶了他的，我打算以牙还牙，将他们家拉酒的马匹也给惊了！哼！” “啥？就这？”覃三娘好无语，她觉得这种惩罚太轻了。 “哎，这就够他心疼得了！酒的成本高着哩，趁着他们不备，毁了他一车酒，咱们也不亏！” 更重要的，司礼荏还是不想和陈虞山闹得太僵，阿姐传过来消息，说陈虞山背后的靠山，很有可能是齐王。 司家不怕陈虞山，但是忌惮齐王！ 说句大逆不道的，若是齐王登上宝座，得罪了他，司家还能有好果子吃吗？得罪了陈虞山，却无所谓，真到了那时候，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杀了！ 覃三娘不觉得这个主意好，她是有仇必报的！ “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个主意真的不怎么好，不过没关系，你继续做就行！还有，酒的生意若是算上我一份儿，你打算如何跟我分成呀？”覃三娘扔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这是油炸过的下酒菜，酥脆酥脆的，味道不错，这县太爷的厨子手艺尚可！ “妹子你还会酿酒？！”司礼荏不愧是个老商人，瞬间就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重点，覃三娘敢这样说，定然是因为胸有成竹。 之所以将覃三娘认作妹子，一方面自然是覃三娘对自己帮助很大。另一方面，他觉得这女子是个不俗的，往后说不定会有大造化。 当然，对于覃三娘的身世，他倒是也有过猜测，或许是大户人家的主母遭遇家中变故，所以流落至此？这是极有可能的，毕竟覃三娘一家是逃难过来的！ 不知道他脑海里脑补了这么多，覃三娘此刻还是很高兴的，这开铺子、找销路的事儿都不需要自己操心，还能实现自己发家致富的梦想，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得接住！ 于是，覃三娘十分肯定地说道，“那是，说句托大的话，妹子我最擅长的其实是酿酒，至于那糕点之类的，都是平日里的消遣，弄着玩的！”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这么好吃的糕点，能将司记起死回生，得到全民青睐的糕点竟然是人家随便做着玩的！还有没有天理？ 覃三娘心里则是想着，哎，没办法，谁让咱是个穿越人士呢，总归得有点儿与众不同吧！何况，那些个糕点儿也确实是自己以前爱吃的，为了吃的干净卫生才苦哈哈地去学做的。 为了表明自己真的会酿酒，覃三娘保证一个月后会酿制一瓶酒给司礼荏尝尝，到时候再谈合作事宜。 司礼荏对此完全不存在不相信的态度，原因是覃三娘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若真是会酿酒，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第259章 与杨氏谈买卖 少顷，前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小五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东家，东家！” “凡事莫要慌张，你慢慢说！”小五跳脱，每次看到他的样子，司礼荏都觉得心慌的厉害。 “就是，你慢慢说。免得吓坏了你家东家。稳重稳重！”覃三娘笑着说道，听着前面的欢呼，八成是蛋糕的效果不错，而这小五是回来报喜讯的。 果不其然，小五也顾不得覃三娘的取笑，急慌慌地说道，“覃娘子，东家，咱们的蛋糕一出来可谓是轰动全场呀！那些夫人小姐们全都惊呼不已！说是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又好吃的糕点！全都过来询问，这蛋糕该怎么买呢！” 这真是愁煞他了！ 小五是少数的知情人之一，目前，蛋糕的材料还是不全的，虽然木春已经在按照三娘子的方子研究着呢，但什么时候能做出来还是个未知数，这才赶紧找个理由逃离出来！ 司礼荏听到此处，心情可以说是喜忧参半！这么大的生意若是能接下，利润肯定可观，生意人嘛，不都是为了钱财卖命？ 覃三娘倒是还好，安慰他们说，只要木春按照方子来做，那最后一味材料奶油，是肯定能做出来的！ 县令夫人此刻正接受着众人的追捧，心里那个飘飘然，想不到这次司记如此给力，今日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光收了两个品质极佳的琉璃盏，还收到了特别的惊喜。 心下呢，也确定了这司礼荏是可以结交的，而夫君不也说了嘛？司礼荏出自江州司家，那司家在江南这一带也是个富庶商家，若是夫君能使使劲儿调任江州或者是临安，就更好了！ 暗自琢磨一番，见众人都落座吃饭之后，嘱咐心腹丫鬟在前厅招呼，自己便悄悄地来到后院，并命人将司礼荏请过来。 “夫人。”见到杨氏，司礼荏便恭敬地行礼。这次，他也将覃三娘带了过来，毕竟是人家带过来的琉璃盏，没道理不引荐一番。 “这位是…” “夫人，这便是我说的那位义弟覃焰，这生辰蛋糕也是他制作的。”自然那琉璃盏也是他送的。 杨氏上下打量了覃三娘一番，只觉得这男子相貌堂堂，眉眼间自有一股英气，看着倒是个隽秀的。 得益于覃三娘炉火纯青的化妆术，巧妙地掩饰了女性的特征，而男性的特征也不过于浓重，只能说是恰到好处。至于声音问题，自然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尽量少说话。 “嗯，今日的生辰蛋糕本夫人十分满意，小姐们也挺高兴的。你们做的很好，宴席结束了去管家那里结算银钱就好！”杨氏笑意盈盈地说道，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 “司东家，我今儿算是见识了，你们司记蒸蒸日上确实是靠实力取胜，这不是一般的糕点铺子可以比的！ 说来，我自己手里也有个点心铺子，比起司东家你的，可是远远不如，真是好生让人羡慕！听说你现今也做供货的买卖，和县以前的那些老东家都受了你的恩惠，如今也算是能自己立起来了，这胸襟着实让本夫人佩服！” 司礼荏闻琴知雅意，拱手笑道，“夫人谬赞了！都是同行，虽然也有竞争，但百花齐放岂不更好？不知道夫人的铺子在何处？您家大业大，若是能把司记的点心销到江南甚至更远的地方，真是一桩美事呀！” “哎呀，东家真是太谦逊了，你们司记的点心，想买的人都排着队呢！哪里还愁销路？ 我的铺子在定州以北，若是能从南边运送过去，想必也能大放异彩，说不得也要跟着司记沾光了！”杨氏脸上笑容灿烂，心想这东家果然是个妙人，跟聪明人说话根本不需要担心沟通问题。当然，她话里还有一层意思，那便是自己的铺子离得远，不会影响司记的生意。 “那是肯定的，若是夫人需要随时都可以去找我，只要是咱们司记有的，便于运输的，都随夫人挑选。”司礼荏赶紧表态，这买卖跟谁做不是做？都是按照一个价格来，但是在数量上可以给出一定的优惠，算是给杨氏脸面。 两人相谈甚欢，很快便把买卖相关事宜给敲定了，至于签约暂时不需要，到时候杨氏会让专人去办理的，司礼荏更不需要着急，县令家的买卖，签约与不签约有什么区别吗？况且，这第一笔他是不准备挣钱的，权当卖个好了，只要是不赔就是赚了！ 覃三娘眼观鼻鼻观心，看着两人在面前你来我往地打机锋，虽然是一片和乐融融，这里面的门道儿可大着呢！ 好不容易等到杨氏起身，覃三娘便赶紧跟着起来。 杨氏说话，也没避着这个不起眼的覃焰，司礼荏能将他带在身边，且并不避讳买卖的问题，就说明这覃焰不是一般人，有可能是合作伙伴或者是重要的亲友。 “覃焰是吧？今日你的功劳也甚大，本夫人心中有数！跟着司东家好好干，肯定会前途无量的！” “覃焰谢夫人提点，谨遵夫人教诲！”覃三娘规矩地答话，这套路肯定是不会出错的。 果然，那杨氏听了以后挥挥手，便告辞了，说是前厅客人需要招待，司礼荏哪里敢留，急忙恭送她出去了。 “行了，妹子，咱们的礼算是没白送，我看着县令夫人是个心思玲珑的，咱们且等着吧。”司礼荏心情极好地说道，心中紧绷的那根铉儿也松懈了不少，因着生辰蛋糕，他们在和县也算出尽了风头，估计到了明日，街头巷尾都会知道蛋糕这两个字儿了！想到陈虞山因此会气出内伤，他心情就更爽了！ “妹子，若是明日有人来定制蛋糕，咱们接还是不接呢？”司礼荏想到此处，还有些不确定，之前覃三娘的意思恐怕是没法接的。 覃三娘也不置可否，对此她真的爱莫能助。 “还是要看看木春师傅那边，是不是能将奶油做出来，若是能做出来也不能多接，一天顶多接一单就好。物以稀为贵，这是饥饿营销！” “哦哦，甚好……” 第260章 西街郭二 司礼荏笑呵呵地应道，并邀请覃三娘一起吃饭。 想到还有别的事情，而且空间里还有不少的吃食，根本不担心饿肚子。她便谢绝了司礼荏的好意，只说是两日未归家，得回去看看屋子的建造进度。 知道她确实忙，司礼荏也不再强留。 “妹子，之前也不知道你们家准备盖房，我倒是认识些砖瓦木工师傅，若是有需要用到的，尽管跟我说。” “好的，我知道了，大哥！” 辞别司礼荏等人之后，覃三娘顺利地来到了陈记—陈虞山书房的上头，有仇不报可不行，她已经不相信来日方长了！世事多变，若是突然再来点儿意外，想到没报仇，她真的会懊恼死的！ 之前，那渣男的事情便是让她遗憾极了，早知道就是去把那狗男女都给干掉，自己死了也不亏呀，这倒好！哎！ 陈虞山已经知道覃三娘这号人物的存在了，王来顺已经将事情经过禀报给他了，只是两人都不会想到，那人正在他们房顶上，还是个女人！ “什么？和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了？我怎么都不知道？”陈虞山很是纳闷。 和县虽然隶属江州，但怎么说也只是个县城，并不是自古以来的兵家兵争之地，若不是自己有特殊任务，根本不可能被发配到这里！ 等等，难道主子的秘密被他人得知了？若是其他藩王也派人来争夺，这可如何是好！认真思索了一番，陈虞山决定将此事详细禀报给上头的人，也好给他下一步的指示，万一有什么差池，还能为自己找个说辞。 覃三娘到来之时，他已经将信件写好，派王来顺送出去了。 看着天边的一点白色，估计是信鸽。 伸出臂弩就是一箭，额，射偏了！ 再射一箭，还好，那鸽子直挺挺地栽了下来，掉落在何处就不晓得了，总之只要别把信儿传出去，覃三娘也不管这些了！ 何况，像陈虞山这种老狐狸，传信定然是用暗语的，就是有些得到了信件，也未必知道内容。 陈虞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想着这一桩桩的事情，不由地也有些心累，突然便觉得脖颈处如蚊虫叮咬般疼了一下，慢慢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竟是晕晕乎乎地晕过去了。 覃三娘翻身下来，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儿，侧身进了书房。看了桌案一眼，确定他已经完全昏迷了，这才大大方方地环视了一圈儿。最后，眼睛定在书房小床的一处暗格上。 如果是他，定然会把银子之类的重要东西藏匿在此，她来了两次，这陈虞山都在书房，可见书房是他最重要的地方，这样一想，可能性便更大了！ 拿出万能钥匙，覃三娘得意地一笑，这可是从廖红英那里要来的。自从上次见识了何英远的高超开锁技艺之后，覃三娘便彻底迷上了这种万能钥匙，知道廖红英是机关术大家之后，这还有跑儿？肯定是她给做的呀！而廖红英对于覃三娘的要求，自然是能满足的尽量满足，不能满足的创造条件也要满足！ 其实，何英远那把钥匙真的是自己做出来的，跟廖红英无关。只不过覃三娘的要求，廖红英根本就不会多问，所以美好的误会就如此产生了！ 钥匙伸进去，仔细摸索一番，对准了卡扣，紧接着便听到“啪嗒”一声，门儿打开了！ 哇，这里面有不少的银票，金条和银锭，还有几张纸，覃三娘拿出一看，那银票的数额大都是白两一张，想必是为了便于花费专门换的，也有两张一千两的。那几张纸都是各处的房契和地契，只地契就有良田上百亩，啧啧，还挺富裕的！是个地主！ 银子和金子她喜欢，花费起来也方便，至于银票？根据以往的经验，票号并不是见到银票就放钱，还需要有约定的信物！一想，还是算了，到时候漏了馅儿，被当成偷儿抓起来可是的得不偿失了。覃三娘便大手一挥，将金银全部收入空间。 临走之时，又将其颈部的那枚细针拔了出来。 陈虞山的钱多数都属于不义之财，覃三娘虽然爱财，但也要取之有道，她打算将这些钱花出去！ 如今的和县，虽然比前些年多了些烟火气儿，但是经历过那样的天灾人祸，很多人还在贫民窟里生活，很多人还在乞讨为生呢，对于这些人来说，能有一口米粮，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经历过逃难的覃三娘，虽然也未曾真正短缺过吃食，但是一路上所见所闻，无不让人心惊，只可惜自己当时虽然身怀空间，却也能力有限，若是一个不好，可能还会殃及自身，现如今嘛，得来这么多的银钱，不做点儿好事还真是说不过去。 思索了一番之后，覃三娘不再迟疑，去了西街，据说那里鱼龙混杂，有不少的乞丐和流民。 刚进去，便见一群共约五六个泼皮，正在骂骂咧咧地收保护费，那被收费的老农也不敢吱声，只能颤颤巍巍并万分不舍地从贴身的胸口布袋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那些人。 “行了，狗蛋，咱们就要一文钱得了，你看他那样儿也没多少钱！”为首的青年混不吝地说道，嘴边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你这老汉也别哭唧唧的，咱们兄弟收了你的保护费，定然会保证你的安危，这寒亭街上就没人敢打你的主意了，知道不？咱们干的都是舍命的活计，只要你一文钱是你赚了呢！别不知好歹了！” 说完，又转头去收别人的保护费了！ 覃三娘心道，这声音咋这么熟悉，转头一看，哎呦喂，这可不是遇上了熟人呢！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称霸柳条街的街霸郭二是也。 “郭二，想不到你又到这处发展业务了？那柳条街如今不是你的天下了？”刚才听那他主动将钱降到一文，覃三娘倒是觉得这痞子也不是那般心黑，还有，若是真能在这混乱的市场里，保证秩序，这个价钱不算亏。就是那欠揍的态度实在是不怎么样！ 听到有人直呼头儿的大名，跟班看也不看，转头就飙出一阵粗话，“是谁？谁敢直呼你郭爷的大名？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是你这个小娘们儿吗？……” 第261章 杨树街的热血青年 那汉子许是觉得覃三娘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就是有些眼熟！哎呀妈呀，这不是那天在柳条街痛打他们的女侠吗？！害得他们从柳条街灰溜溜回来的那位！ 还是郭二反应更快一些，覃三娘的声音曾经如魔音绕梁一般，让他不敢忘呀！ “哎呀姑奶奶，是您呐！您这么尊贵的身份，怎得还屈尊降贵地来了这儿，别脏了您的衣裙。” 郭二面上笑的欢，心里可就别有一番风景了！暗想今天出门儿没看黄历，又落到这女魔头的手里了，真是倒霉透顶，也不知道她在那儿站了多久，刚才自己收的保护费，八成又要打水漂了，哎，真是欲哭无泪。 看到他的微表情不知道变化了多少遭，覃三娘莫名觉得还是挺有喜感的，且问他， “你这泼皮，我还想着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了你们的踪影，难不成改邪归正了？没想到，原来是又开发了新地盘，很可以呀！小伙子！怎么样？今天收了多少个铜子儿，够买酒了吗？” “哪里呀，这块儿就是我们几个的家呢，我们头儿就住在前面的桃花巷！这本来就是我等的地盘！ 何况，我们收钱可是合情合理的，这杨树街在我家老大的保护下，虽然人口杂乱，可从未出过什么大事儿！” 还没等郭二出声儿，旁边一个面色白净，眯缝小眼儿的胖胖跟班儿便抢先一步说道。他虽然也怕覃三娘，但这杨树街的老少爷们，哪个不是亲戚带亲戚的？还怕她一个外人？ 郭二真想捶死这个棒槌！还没说几句呢，就把自己的家底儿给露了，简直是猪队友！ “狗蛋儿！” 被叫做狗蛋儿的那青年，似乎是被刺激到了，看到老大眼神诡异地看着他，竟然还觉得自己说的不错，嘿嘿地笑了两声，若不是还有外人，估计就要求表扬了。 听他如此一说，覃三娘倒是有了兴趣，接着询问道，“那照你说来，你们这不思进取的活计，还成了济世救民的大事业了？我倒是闻所未闻呢！” “当然了，这位大姐你有所不知，虽然咱们也算半个黑道，但是吧，我们可是有原则的，像年纪超过半百的摊主，只收一文到两文钱，售卖自家产出的也是如此。但若是挣钱的买卖，那便要多交一些了，毕竟咱们也是担着风险的！是吧？老大？”狗蛋儿邀功似的向郭二方向望去，完全不在意对方都想遁地逃走的心情。 “哦，那你细细说说，平日里你们都干些什么？如何帮着人家消灾抵难的？说的好了，大姐我可是有赏的！” 听到有赏，狗蛋儿完全撒开了丫子，说累了干脆在路旁的石头上一蹲，“大姐，你也知道这市场上是需要那个什么……序来着？” “秩序？” “哦，对，就是这个词儿。咱们就是维护市场秩序的！哪家打算搞点儿小动作，或是有那大商户想要欺负咱们摊贩儿，那肯定是不行的，这便要我们出手了！ 当然，那些个流民难民，有的更是上手来抢，那也肯定是不行的！”看覃三娘听得很认真，偶尔还露出几分赞同的神色，狗蛋儿更为得意了。 “前几日，就有那从北边来的难民，竟然要抢馒头张家的馒头，被我们狠狠教训了一顿，不过我们老大心善，自己掏钱买了两个馒头送给她，但那妇人是个坏的，还用眼珠子瞪我们呢！ 馒头张也不容易，要养活一家人子人呢！若是那一笼屉馒头损失了，一天都白干了！他老娘还生着病呢！” “行了，狗蛋儿。别耽误这位夫人办事儿，你还说起来没完了！”郭二终于出口，因为他若是不出口的话，估计这狗蛋儿能把他们祖宗三代全部都掏出来！ “姑奶奶！夫人！我们再也不敢了！要不我把今天收的钱都拿出来，你看可以不？”害怕再被覃三娘暴打，郭二很是老实。 只要不打人，什么都好说，这娘儿们实在是太能打了，这辈子除了他老娘，还没有被娘们儿这么揍过，若是在这杨树街挨了打，过不了多久就能传到老娘耳朵里，没得让她担心。 所以此刻，郭二只想着赶紧了结，无非就是饿肚子罢了，没啥了不起的，他也没少饿过肚子。 见过听过，覃三娘突然觉得之前似乎是下手重了，这郭二虽然是个痞子，但是也算是有点赤子之心的，并不完全是个坏人，只是没有活命的门路。自己又正值用人之际，便想着要给他们个机会，若是抓住了，也是他们的福分。 清了清嗓子，覃三娘悠悠说道，“别呀，这点儿银钱是你们该得的，毕竟你们确实自发保证了市场秩序。” “哎，谢谢姑奶奶！”听到覃三娘语气软了，郭二便想着开溜，却又听到覃三娘的一声但是。 “但是，你们私自收钱的行为确实是不对的，官府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来捉拿你们，所以于情可免，于理不合。” “姑奶奶，我们也要生活不是？你也说于情可免，至于官府衙门，他们何时才能管到这里？咱们杨树街本就是贫民住的地方，官老爷怕脏了鞋底，根本不会涉足，又怎么会管我们？几十年来，大家伙都是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郭二叹道。 他没有说的是，贫民区出身的就算是再努力，似乎也够不到天日。有的人，终其一生都生活在这一个街里，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多姿多彩，似乎跟这里负重前行，被重担压弯了腰身的穷人没什么关系！就像他阿娘，一个善良的老妇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杨树姐，现在眼睛也快坏了，更是没希望了！ 想到这里，郭二心里更加难受了！他知道覃三娘说的都对，可对又能怎么样？他要生活，他们这里的穷人也需要保护，需要有人维持秩序，他所做的又有什么错！？ 说白了，鞑子若真的南下，老百姓说不准还要他们保护呢！总之，他是很愿意上阵杀敌的！谁没点儿热血心肠呢！ 第262章 善堂 听他这样说来，覃三娘竟然也无言以对。 想到她刚刚参加完县令千金的生辰宴，一杯酒的价格可能就够这里的一家人，吃上个七八天了，更别提那些金樽玉露，那些锦缎首饰，更是天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外如是！ 郭二似乎听到对方叹息了一声，心里莫不惊讶，这女魔头还会发出赞同的叹息？自己脑子抽了还是耳朵失聪了呀？ “纵然如此，也不是你们自甘堕落的理由，你说是也不是？”覃三娘心里有了主意，本来她只是打算在这里散财，如今却有了新的想法。 “我若给你们指一条康庄大道，你们可是愿意？跟着我干，不说让你们成为人中龙凤，想来顿顿吃饱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你们也不想自己的父母兄弟跟着担忧吧？你们现在所干的事儿，也是担着不小的风险的，不若有个正经事儿来做，拿着工钱，岂不是更好？再说了，就你们这样，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们，就算是她们愿意，那人家的父母呢？可会愿意？ 我看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该是成亲的时候了。若总是这么混着，年轻的时候还好，年纪大了该怎么办？难道还要做这事儿？那也干不动了呀！” 覃三娘说的句句在理，很难让人反驳。 这几个人，个顶个儿的年岁都上了二十，早就该是成亲的年纪了，只是因着家中穷苦，又没有正经营生，根本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饶是他们有喜欢的姑娘，也只能远远看着，根本不敢让人家知道。 “夫人，你说的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咱们能干些什么？我们几个没什么手艺，若是您让我们看家护院，倒还算合适！”郭二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难得的正经神色。 他心里想着，自己兄弟们也没啥手艺，若是到时候误了人家的事儿，再干不下去多不好意思，还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明白。 “我晓得，不过你们还年轻，有什么不能学的呢？我打算在这处建一处善堂，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儿童和妇人、老人或者是残疾人，善堂是需要人管理的，这事儿你们能干嘛？” 谁说无家可归的人就都是良善之辈了，总是还有些特殊的存在，所以覃三娘才定下规矩，只收容妇女儿童，年龄超过60岁的老年人或者是残疾人，其他的原则上都不再在范围之内。那些个壮年汉子，就算是去做个工都不会被饿死，若是求收留，那必然是因为懒。总之，纵然是善堂，也少不了得有几个厉害的人去管理，而郭二去做这件事儿简直是太合适不过了！ “如此，那真是太好了！这个活儿我们兄弟可以做，肯定不会辜负夫人您的信任！只是善堂的话所费银两恐怕不少。”还要买粮食，买房子，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长年累月的，像覃三娘这样的，看上去虽然也算体面，但总归不是那穿金戴银的富贵闲人。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怕我没有了银子，到时候这善堂开不下去，你们就真无事可做了。 不过，此善堂非彼善堂，进入咱们善堂的人，就算是小儿也是需要完成打扫的任务，年纪大些的，就找人来教他们手艺，不拘是绣花、做衣服还是厨艺，年纪大点儿的便可以直接上手，到时候我再开个铺子，也可以去铺子里帮忙。 总之，咱们善堂也要做到人尽其用，若是学了本事，便可以独自立了门头出去闯闯，也算是完成了咱们的使命，而且，咱们也不赔，你说是不是？”覃三娘看着郭二，不急不躁地说着，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覃三娘自己也不是个有钱人，只是偶尔得了一笔钱财，不知道如何花罢了。 若是能建立个善堂，不光是解决了这些人的衣食住行，同时也给自己收容了一批可用之才，所有的人都可以利用起来，做些力所能力的事儿。得力的可以收下来自己留用，以后她还是要开铺子的，或者是做其他的买卖，都需要人手。 单单说她以后买了田地，那些地里的活计，不还是要请人去干嘛？冬天里继续做暖耳手套甚至是围巾帽子的生意，不也是要有人吗？这都得提前预备出来。 从陈虞山那里盗出来的银两，足足有三千两之巨，维持善堂两三年的周转，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候这些人就该能挣钱了，费用问题也就解决了。 听她这么一说，郭二瞬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如同一道金光从头顶照耀下来，若是他有点儿文化，便会说这叫醍醐灌顶，可惜，他是个文盲，说不出这么有内涵的词语。 “我明白了，夫人！能得夫人信任，我等在所不辞！只是，不知道夫人找好地方了没有？” “额，这个倒还没有。今日我只是打算先过来走访一下，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各位，那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对于杨树街，我还不太熟悉，不如就由你们带着我转一转，或者是推荐个合适的地方也可以。” 郭二几个人便开始思索，心里莫不是激动不已，狗蛋儿更是高兴，就差手舞足蹈了！大伙儿甚至偷偷想着，这郭老大被打了一顿真是太值了！瞧，人家竟然还给他们安排了正经活儿，要是他娘知道，可不得高兴地落泪？！不，得又哭又笑，疯癫了一般吧！ 就听那旁边一个身形比较瘦弱的青年说道，“夫人，老大，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不知道成不成？” “你倒是说呀，二根儿！平日里就你鬼主意最多！”狗蛋儿催促道，这厮是个心黑的，不过脑瓜子很灵活，自己肯定比不上。 “哦？那你说说看。”覃三娘也跟着说道，实在是狗蛋儿那得意的眼神儿太过明显，她只能表示赞同，其实她也很想知道。 “咱们杨树街街里，就是靠近郭老大他们家的那处，以前不是有个大宅子？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可能归衙门管着。就是多少年不曾有人住，有些荒凉，但收拾收拾，兴许还能住下人。而且，因为是个老宅子，也没人买，价格应该也不贵。” 第263章 选址 听他这么一说，郭二也觉得不错，看到覃三娘询问的目光，便解释道，“夫人，那处宅院倒是没有什么闹鬼的传闻，之所以没有人买，一来是因为院子太大，全都收拾一番费钱不说，到时候家里空旷地很！没有人气儿！二来，虽然宅院不贵，但要重建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我们建的虽然是善堂，但是也得保证遮风挡雨，那屋顶和院墙势必都要重新修整一番。 屋顶的瓦片要换，院墙要重新修整，还有那屋子里的一应用具都要重新配备，说起来跟重新盖个房子没啥区别。只不过那些墙石还能用，部分瓦片也能用，省点儿料钱罢了。 好处就是地方够大，若是善堂，肯定是够了的。” “行，那你们带我过去看看再说！”覃三娘一声令下，只见以郭二为首的几个痞子急忙让开了一条路，前后恭维着她向前方走去，引得路边的摊贩频频望去，心里无不纳闷，这郭二一伙儿今日吃错药了？！竟然对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娘子这么恭敬！ 只是那娘子也没啥特别的，就是长得吧，有那么点儿好看，不过也仅此而已呀！ 若是郭二听见，肯定会暴走，什么弱不禁风？！那是你没见过暴风雨！ 覃三娘最近练武勤快，体力又大大增强，走起路来脚步轻盈，虽然看起来依然是不徐不疾，其实非常之快，郭二等人一开始还觉得，她怎么着都是个女子，打算慢慢走，省的累着她，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才感觉，这简直是跟跑步没差了！哪里是他们照顾她，一路上都是覃三娘在等着他们！ 几人微微出汗地跟着，谁也不肯说出那落了下风的话语，还好，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王二根儿说的那处宅院。 斑驳的树影照在门头的牌匾上，那上面的黑漆早已经掉落，根本看不出本来的字迹。好在墙头上虽然草木丛生，但也算是完整，而且墙体大，还算是结实，怪不得没有被乞丐占据，想来一般人也爬不上去呀。只是那大门紧锁，里面的情况不能窥见！ 虽然院子破败，但铜锁依然是坚固的，不过已经生了锈的锁，纵然覃三娘有万能钥匙，也未必能打开，另外，面对这么多刚刚成为熟人的陌生人，她还不打算露出家底儿。 “覃娘子，咱们有办法，你稍等！”路上，覃三娘已经告知她姓覃，行三，以后他们可以称呼她为覃娘子，或者是三娘子，都是可以的。 郭二想着，覃三娘肯定是要进去看一看，这锁虽然打不开，但以往他们怎么说也是混混儿，平日可没少帮人干这种事儿，只见另外两个跟班儿也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一架木梯子。 “三娘子，这是梯子，咱们可以顺着梯子爬进去瞧瞧。”说着边把梯子搭在一个相对稳固的地方。 郭二遣着狗蛋儿先爬进去，打个头阵，荒废了这么多年的院子，肯定都已经杂草丛生了！谁让这小子今天上窜下跳，精力旺盛呢！ 狗蛋儿没办法，只好耸了一下肩膀，看到老大没商量的眼神儿，其他的人就跟不知道一样，完全跟他没有眼光对视，只好叹了口气，准备开始爬了！ 覃三娘怎么会看不出几个人的小九九，这些年轻人还挺有意思的，只是她时间比较紧张，还是别在这种小事儿上浪费时间了。 “狗蛋儿下来吧，还是我来好了！” 听到覃三娘这样说，狗蛋儿忙保证道，“三娘子你放心，我这爬上爬下的灵活着呢！你且等着，若是里面有什么蛇虫之类的，我也好替您驱赶一番！” “是呀是呀，三娘子，便让狗蛋儿上去瞧瞧，他阿爹是捕蛇人，对付这些蛇虫完全没有问题！”郭二本就是逗狗蛋儿玩的，再加上对付蛇虫，他们几个人数的上的便是狗蛋儿了。 若是覃三娘来，他还真的担心再出什么问题，放着别的不说，现在她可是他们的东家、老板，摇钱树！大伙儿能不能娶得上媳妇，就靠她了！ “哦？想不到狗蛋儿还有如此本事。看来你们每个人都是不俗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那好吧，狗蛋儿也跟着我后面进去好了！” 说完这句话，覃三娘便拿出飞钩，轻松一扔便挂到了墙头，随后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之中飞身而上。 那轻快如燕子一般的模样儿，才令郭二几个想起来，眼前的女子可不是普通人。 “这里面果然是杂草丛生，狗蛋儿你快上来吧，少不得要用些驱逐蛇虫的药粉了！”覃三娘倒是不在意众人的眼神儿，现如今她既然打算将几个人收归己用，也没必要藏着掖着，适当地露出一点儿手段，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哎，好来！我这就上去！”说完。 “你们几个也上来，待会儿我把梯子拿进来，否则咱们怎么下去？”覃三娘说道。 郭二几个答应一声，便上了墙头。只见覃三娘两手一抓，那梯子便被轻松地提起来，很快移到了墙内。 “哎呀妈呀，东家，你这是练的什么功夫？大力神功？”狗蛋儿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现如今他倒是不怎么害怕覃三娘了，也能顺带着开句玩笑。 大力神功？也许是吧。 想着自己的力气确实早已大的不像话了，若是不说自己在练功夫，别人都不能够相信。 “差不多吧，就是专门提升力气的功夫。东家我还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呢！你们几个跟着我好好干，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覃三娘先画下大饼，实在不行就给他们喝点儿空间水，也能对练武多有裨益。 还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便能有如此神力啦？这简直是厉害极了！东家果然是厉害的角色，想到此处，众人都觉得跟着覃三娘干，肯定是不会错的，这简直比青龙帮的大当家还要厉害呢！ 第264章 姜牙人 等狗蛋儿驱除了蛇虫，覃三娘等人才慢慢下去。 说起来，连死尸都不怕的覃三娘，最怕的便是老鼠和蛇，想到老鼠狡猾的样子和蛇身滑腻腻的手感，她就觉得一阵恶寒！不过，此刻还是不要跟他们说了，省的影响了自己在他们心中高大威猛的形象！ 他们巡视了一圈儿，这宅院比覃三娘想象中的更好一些。 这个宅子挺大，是个三进的！那些墙体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还挺坚固的，虽然因为长期荒废，墙面有些脱落，但里面的石砖却好好的！头顶的砖瓦需要再加固一下！院子很大，草木茂盛，到时候可以找人清理一番，再开上几块菜地，平日里自产自足也是够了！ 他们开善堂，也不是要做成雕梁画栋的模样儿，简单的收拾一下，估计也花不了多少钱！ 另外还有屋里的陈设，覃三娘打算做成大通铺的模式，睡得人能更多一些，屋里的家具也只是简单的桌椅就行。这样下来，她对这房子还是很满意的。 “郭二，我觉得这个地方还挺不错的！不知道如何买卖？你是否有门路？”作为一个合格的小混混儿，而且是土生土长的，想必这点儿事儿应该难不倒他。 果然，听到覃三娘询问，郭二几乎早打好了草稿，说道，“东家，这宅子目前买卖权限在牙行，咱们可以先去牙行谈好价格，之后再去衙门主薄那里办理手续。” 郭二觉得这不是难事儿，从他小时候开始，这宅子就一直空着，也不见其主，很多年前那牙行就开始承接了，可是一直也没有人买，本来好好的宅子放到现在，都快成牙人手里的烂账了，若是有人愿意出钱买下，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和县的地本来就不值钱，若是宅子好的时候还能值些银子，可若是倒塌了，那几乎是一文不值了！ 覃三娘也是个利落的人，听闻之后，便说要去牙行看看。 郭二等人自然唯命是从，反正他们一天天的也没有什么正事儿，若是能提早把善堂盖起来，他们也又活儿干了不是？还是个能说出口的正经活计。 牙行里，买房的牙人是个中年汉子，看到郭二等一群人过来，眉头不由地皱了皱，但还是挂上了一副笑脸，迎了上来。 那细微的表情，自然骗不过覃三娘的眼睛，不过若是自己开门做生意，遇见这些个小混混地头蛇，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所性，那也是过去式了，以后她要把他们改头换面。 “姜牙人，这是我们东家，给你来送生意来了！”郭二拱手说道，少不得还是有点流里流气的味道。不过比起之前，也算是多了几分诚恳了。 “哦？这位娘子，不知道您是打算买人还是买地？又或者是买房？”姓姜的牙人听到郭二有了东家，而且是位面容姣好的妇人，心里的纳闷就别提了，这个混不吝的郭二，自己也没少跟他打过交道，此刻对着覃三娘点头哈腰，姜牙人心里肯定会疑惑。 甚至想着，莫不是要讹诈我？那我也不是吃素的，使了个眼色，只见后头伺候的小厮转身向外走去，想必是去喊人了！ 覃三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牙人是怕他们仗势欺人吧？不过牙人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在她那个年代，牙人不就是人贩子？这时代却是个正经的职业，都是官府备案的。所以人家是大大方方地开门做生意，自己若是将人家的生意给砸了，是违法的！ “姜牙人不必疑虑，我是郭二几个的新东家。我要买的是杨树街的那座老宅子，不知道您打算售价几何？ 当然，我也不是一定要买，若是您有哪处房子比较合适，交通便利地方够大，我都是可以考虑的。”买东西嘛，最忌讳的是让卖东西的人知道，你十分中意的那件物事儿，否则压价都不好压！ “那个空了将近十年的老宅？不知娘子是打算用来做什么？不满您说，那老宅在我手里也有些年头儿了，一直卖不出去，一部分是因为价格问题，一部分是因为宅子太老，都是断瓦残垣了！”姜牙人坐下，吩咐小厮去端水，若是真能把那个宅子脱手，肯定能赚一笔。 这宅子衙门那边已经不管了，说是只要能卖出去，佣金便都是他的。他也懒得维护和修缮，这房子又大又老，冤大头才买呢！有那个修缮的银钱，盖个新房子都够了！ 富贵人家需要大宅院？人家不会去买那些新的吗？而且听老一代的人说，这宅子的主人都绝户了，有所忌讳的人家还嫌弃这儿阴气太重呢！ 覃三娘内心也在emo，这牙人一张嘴，还真是死的能说成是活的。这没人买的宅子，到他嘴里便成了因为太贵，太大所以才不好卖？缺点也能成优点？这也是绝了！ 当然，面儿上还是不显，故做迟疑地说道，“哎呀，听您这么一说，我也得考虑考虑了。不瞒您说，我之前因为机缘巧合，继承了一笔意外之财，倒也不多，这便想着在此地办个善堂，多少也能积点儿福报。” 原来是打算办善堂，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们牙人，说白了虽然是合法的生意，但干的也是缺德的买卖，平日里也没少求神拜佛，有时候也会捐点儿善款。这时候的人都信因果轮回，即使是恶人也是如此。 “哎呀，没想到娘子竟然是如此大善大义之人，实在是让我钦佩的很呀！”姜牙人一转身就换了一副笑脸，心里也想着，能把郭二这一帮混小子治的服服帖帖的人，就算是个女人，也定然是个不简单的，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几分，“娘子若是看中了那老宅，我这边也会给您一个合适的价格！” “花儿，将我那册子拿过来。”刚说完，门口便听到一声回应，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便见那叫花儿的丫鬟捧着一本蓝皮册子走进来，递与姜牙人。 第265章 买宅子 低头仔细翻找，过了片刻便翻到一页固定不动，眉眼一挑，对着覃三娘说道，“这位娘子请看，咱们的这处宅子是官府委托咱们牙行代卖的，当时给出的最低价格是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不贵也不便宜，覃三娘觉得还是可以承受的。那老宅虽然破旧，但也可以看出当时的用料精良，花个二三十两修缮一下，就能住人了！不过，覃三娘只是定定得看着，貌似在思考。 “哎呀，姜牙人，咱们东家是准备做善事的，这一百两是不是有些贵了？而且这价格都是十年前的了，您就不能给通融一下？”郭二陪笑着说道。 在他眼里，一百两已经是天价儿了，就那破宅子还值当的一百两？！去外面买个新的才多少钱呀？反正是善堂，茅草房也成，无家可归吃不上饭的穷人还会在意这个？有片瓦遮身就是好了。 狗蛋儿几个人也很惊讶，这也太贵了！他们不明白，为啥那宅子得要一百两？一百两够自己家活个一辈子了吧？！ “好了，郭二，先听姜牙人把话说完，别着急。”覃三娘等待郭二说完之后才说道。 姜牙人侧目看了覃三娘一眼，只见她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让人不敢肯定她到底是不是真心想买了。 他心里也更加肯定这妇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竟然能拿捏人心？若说刚才他们进来之时，他还是带着不屑和审视的态度，那么此刻，便真的要端正起态度来了。 “对呀，郭二兄弟，别着急，我这还有话说呢！”姜牙人笑了笑，对着覃三娘拱手，“你不这位娘子，有一点儿，郭兄弟说的也没错，就是咱们这宅子确实是老了！ 唉，十年的风吹日晒，里面早已经荒草丛生了！按照十年前的价格来卖，确实是不太合适了！既然娘子是个大善人，做的也是流芳千古、积福积德的大好事儿，在下怎么能不跟着出分力呢！ 这么着吧，这宅子我便给您算五十两，省下来的银子也可以用来修缮一番，您看如何？” 直接给砍了一半的价格？打了个半价？这回轮到覃三娘不适应了，想不到这牙人竟然能这么慷慨？不都是牙人无情吗？也不尽然呀！ 覃三娘也在心里迅速地盘算，想着牙人这等姿态是为何？他们初次见面，既往也没什么交集，而对于自己的底细，牙人也一概不知，不存在心怀叵测的可能！那么，可能现下这宅子的市值也就是五十两银子！ 刚开始他说是一百两，不过是为了以退为进的手段罢了，这是生意人的常用伎俩！又或者听说她开的是善堂，也突然被感动了？ “姜牙人真是大义呀！五十两银子买这个宅子，我不亏！而若是有人问起，我定然会把您的善举宣传一番，这可算是极大的功德了，到时候街头巷尾都知道，姜牙人是个大善人！”覃三娘毫无心理压力地将牙人吹捧了一番，纵然是牙人，平日里买卖人口已经是弄的天怒人怨了，可谁生来就愿意当恶人？若是可能，谁都愿意被人追捧，谁都愿意被人称为善人。 那姜牙人听到覃三娘说他是善人，眼神里有一瞬间怔忡，笑容里多了一些真诚，“哎呀，这位娘子真是个妙人，我姜大牙一辈子生活在牙行，自小见的、干的都是些腌臜事，想不到有一日竟然也能做起善事？被人称作善人？您真是太抬举我了！” 被覃三娘这么一说，他竟然觉得要价儿是不是还有点儿高？ 覃三娘很正色地说道，“姜牙人此言差矣，我们每个人都不能选择出身和家庭，世间三百六十行，哪一行也没有贵贱之分，只要我们遵纪守法，未做违背良心的事儿，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能做到恪守初心，我认为每一行都值得尊敬！ 您现今为了善堂，损失了银子，没有挣到多少钱，这便是实打实的善举，我可真的不是抬举您，而是真心实意的。” “多谢娘子点拨，在下已然明白了！” 若说刚才，姜牙人还有些自嘲，如今看到覃三娘的眼神清明，便知道她并不是玩笑和恭维，而是真的如此作想，自己心里难免不被触动。他头一回知道，原来被人真心尊敬，竟然是这种感觉，这感觉也不比赚了几十两银子差呀！ 覃三娘刚才说的话，郭二等人也听到了心里，也同样大为触动，以前他们也会因为出身而感到自卑，也因为被嘲讽难过，也因为无所事事而迷茫，如今因为覃三娘的肺腑之言，却激起了不一样的涟漪。也许，他们也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再来，做一个令父母骄傲，令人尊敬的人呢！ “覃娘子，我信得过你！这房契您可以先拿着，咱们明日便可以到县衙过户。”知晓她姓覃，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随夫姓，称覃娘子总之是不会错的！天色不早，这时候去县衙过户应该是晚了些，不若明天再去。 覃三娘也爽快，从袖子里拿出五十两银子，递给姜牙人。 “感谢牙人大义，银货两讫，这银子也是要付的。至于明日办理手续的事情，是否可以让郭二跟着去？我家中明日还有些事情，怕赶不及。” 拿下宅子，剩下的事情她打算全部交给郭二处理，这算是对他的考察，也是郭二的投名状，若是干的好，以后很多事情都可以放心地交给他了！ 覃三娘自来谨慎，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但若是被她当做自己人，也一定会被给与充足的信任。 “这当然是可以的，不瞒你说，我明天恐怕也过不去，但是会有人跟着过去办理，请娘子放心！”姜牙人说道。心想这郭二果真是走了狗屎运，这么个大宅子，竟然有人会放心交给一个混混儿全权处理，就不怕他偷着将宅子给卖了？ 听到有人点到他的名字，郭二还晕晕乎乎的。出了牙行，才硬着头皮走到覃三娘身边，低声询问，“东家，您确定要我去办理宅子的落户？” “哦，当然！我明天应是没有时间的，你也知道我们家不住在县城。怎么？有问题吗？”覃三娘侧头看着他，疑惑地询问，之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儿说道，“哎，瞧我这脑子！” 第266章 陀螺 说着，便从袖兜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他，“这个你拿着，办理房契过户还要用钱，我差点儿忘了，这些够不够？” 之前，他们在十里沟的房契和地契是需要交税费的，听何英远说起过这个事情，而且当时，他也给了里正二两银子。这宅子这么大，也不知道五两银子够不够？ 郭二拿着烫手的银子，退还回去，“东家，办理户籍的主薄大人身边的小吏，跟我有点儿交情，别人用交钱，我是不用的。这钱您拿回去便好。只是，…东家您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将那宅子给吞了？”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说，你如今不是把银子主动还给我了吗？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本性纯良！”覃三娘肯定地回答，这郭二是越来越让她满意了。 听她如此说，郭二心里那个激荡？！竟然有人不是浊眼，认得他这颗蒙尘之珠了？他觉得此时必须表一下忠心，便听到覃三娘的声音响起，“再说了，你也没那个胆子不是？敢在姑奶奶我眼皮子底下搞事儿的，肯定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们说是不是？” 王二根是个机灵的，一听覃三娘发话，赶紧点头，“东家说的是，您放心，咱们兄弟肯定把这事儿给您办的漂亮儿的！” “对对，二根说的对！东家放心！”狗蛋儿也跟着凑热闹，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主儿！虽然脑子不够，但能用可爱来凑！主打一个气氛担当！ “行啦，这是十两银子。办房契的时候，该给的好处也别省着，毕竟人情经不起耗，能用钱解决的就别刷脸。 若是有剩下的，就找几个人，将那宅子里面的草木都收拾收拾。哦，我两天后过来，到时候你们也给我寻摸寻摸，有没有合适的匠人，咱们得赶紧将屋子收拾收拾。 你们几个的工钱，根据分工不同有所不同。郭二呢，是管家，就按照三两银子一个月来算，其他人等则是二两银子一个月，这是基本薪资，若是大伙儿干的好，东家我会给你们加钱的。” 郭二几个面面相觑，二两银子一个月？！铺子里的掌柜也就是这个价钱呀！这是哪儿来的馅饼，把他们砸死算了！三两银子？那便是和县的大酒楼的二等掌柜的工钱了！这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几人就差给覃三娘跪下了！ “谢谢东家，以后您就是我们的老大，咱们啥都听你的，你若是指东我们绝对不往西，您要是指西，谁敢往东我就打断他的腿！”郭二也想开了，这么多银子，鬼才愿意当混混儿！他们一个月的收的保护费，加起来也没有三两银子呀！ 其他几个人也点头如捣蒜，他们才不会让老大打断腿，这么高的工钱，绝对地言听计从呀！谁跟钱有仇！ “好了，那今日便到这儿吧。这是房契，明天便辛苦郭二了！咱们两天后再见，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好好干！”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午时，该是回去的时候了。若是运气好，可以搭到牛车，就不用走路了。 回去的路上，覃三娘果然搭到了牛车，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十里沟。 几个娃儿看到她赶紧围上来，以往她回来，都是要给他们带东西的！当然，孩子们心里也是真的思念她了，娃儿们心里都门儿清的很，现在各家的日子过得逐渐好起来，都是多亏了大娃阿哥的娘亲。 “阿娘，阿娘，你回来啦！我都想死你了！”首先跑过来的便是小二，这孩子眼神儿好，嘴巴又甜，长大了都不担心找不到媳妇！ “我也想阿娘！和二哥一样想！” “哎呦，想不到我这么受欢迎呀！你们是不是都想我呀？还是想我的好东西？” “我们当然都想婶子了，才不是想那些好东西！不过若是有好东西，那就更高兴了！”阿织近来越发伶俐，说话都活泼了不少！之前覃三娘等人还担心她少年老成，慧极必伤，现在倒是放心了，总归是有孩子的样子了！ 覃三娘哈哈大笑，她就是喜欢娃儿围着她、恭维她的感觉，可能是以前折腾孩子没折腾出来的缘故，对于孩子有种天然的亲切感，何况这些都是自己看着成长的娃儿。 “看，这是什么？” 娃们儿高兴地围过来，想要看看覃三娘从袖兜里拿出来的东西。那东西拳头大小，是用木头做成的，上宽下窄，下方逐渐变得尖尖的，就像是一个漏斗形状，这是什么？大伙儿倒是从没有见过。 还是何明哲见识多些，高兴地惊叫道，“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打老牛！用鞭子抽着，能转的很快！我小的时候姥爹给我做过！” 他姥爹？那不就是廖红英的爹吗？想不到那老头还会做陀螺！这陀螺是空间里的东西，其实还有好多塑料材质的那种，更好玩一些，但是现今周围人多眼杂，为了避免惹是生非，覃三娘便拿了几个木头材质的出来，送给娃儿们玩耍，也省的他们在家无趣！ 不过，这木头材质的工艺水平应该也比现如今的强不少，那尖头上安装的可是钢珠！想不到何明哲竟然还能认出来。 “不错，我这次去县里，一位熟人送给阿娘的，阿娘也不知道怎么玩，若是明哲会玩，便让他带着你们去玩吧。 不过，你们切不可玩物丧志，阿娘完全是看在你们成天在家里闷得慌，才给你们带来解闷的，若是没有完成功课，被何先生罚了，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覃三娘还是有点担心何英远不高兴，老夫子不都是这样？这些干扰学习的东西，都属于玩物，是不可以留下的。 大伙儿已经被这陀螺深深吸引了，再加上现在了解了何先生的脾气，只要他们背书背的好，练字也能好好完成，他是不会反对玩耍的。 “阿娘，你就放心吧！我们都是做完了功课再玩，肯定不会让夫子生气的！”小二跳出来说道，那眼睛已经粘到陀螺上了。 覃三娘无奈地笑了笑，将几个陀螺，如今叫做打老牛的东西给了他们，让他们几个人一起玩耍。刚才还围城一团儿的娃儿，突然间做鸟兽散去。 第267章 水稻种植 刘氏和老韩氏在厨下边忙活边说着开春种地的事儿，作为地道的泥腿子，两个老妇人都很重视自家的几亩薄田。 听说他们家刚买了地，老韩氏还是很羡慕的。前几年战乱，寻常百姓流离失所，连活着都难哪儿有人会盖房？王老汉等人没有活儿，家里吃饭的嘴又多，加上老二家的好巧不巧地又要生娃儿，就卖了两亩上等水田，她心里别提多么舍不得了！ 这次王老汉挣了钱，首先就想着要将田地再买回来，庄稼人手里没有地，心里总归是不踏实！ 虽然王老汉和儿子有盖房的手艺，可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这样的活计？但只要有田地里的出息，就不担心会饿死！最起码自家的孙子便能活下来，有了根儿，还怕什么呢！ 夜晚，吃完晚饭之后，刘氏在边灯下缝补，边对着覃三娘唠嗑，“三娘呀，咱们那几亩地你是怎么安排的？” 猛地听她提起那几亩地，覃三娘还有些呆愣，她能说根本就将这事儿抛到脑后了吗？ 这事儿实在是不赖她，毕竟先前在空间田地里一通忙活，而那儿一直都是恒温的，没有四季轮回，不觉便让她产生了错觉，将开荒种地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看到大女那恍惚的模样儿，刘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把这事儿忘了呗！这些日子她也算是明白了，闺女担负的责任太重了，这些个琐事儿不操心就不操心了。 刘氏咬下最后一根线头儿，索性便直说了，“我今日跟老韩氏说道，她说那荒地看着也挺肥沃的，可以种上两亩水稻！稻米价儿贵，能多赚点儿，其他的地就种些豆子，当是肥田了！你说怎么样？” 前些日子为了开垦空间土，她倒是将庄稼种植的书看了一看。知道再过段时间大豆便可以种植了，还有水稻，现在可以育秧了！便点头说道。 “当然可以，阿娘你看着办，若是邻水的两亩田种上水稻，倒是挺不错的！稻米比豆子好吃！对了，那咱们是不是该育苗了？” 育苗，大概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你说什么育苗？是从哪儿看来的嘛？我也不晓得，毕竟咱们以前不种这个！”在老家的时候，刘氏曾经听南人说起，这边都是种植水稻的，水稻可以舂成大米，好吃！ 但是，老家那边时常干旱，是小麦、玉米和豆类的主产区，至于水稻？那是想都不要想的！所以，覃三娘说的育苗，刘氏不懂也不知道，回想起老韩氏今天也没有说先得育苗，只说是直接将稻米种子撒到水田里即可，难道稻米的种植方法有很多种？ “这个？我到时候再问问老韩氏，她是这里的原住民，咱们之前也不种水稻，听她的总是没错的！”刘氏心里定了主意，等到明日要仔细地询问一番。 覃三娘想了想，许是这时候还没有水稻育秧的技术，反正她们是从北边过来的，若说“育秧”是自己的奇思妙想，料想这些人也不会往心里去！到时候若是她家的水稻产量比较高，旁人也会跟着学，也算是间接造福民众了！ 覃三娘没有什么大爱的情怀，只是时下农民的日子着实艰难，若是能帮上一点儿小忙，哪怕是多增加一点儿收成，都有可能将一家子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阿娘，这育秧呀，是你大女从神仙那里听说的！神仙所在的四方山，种植着许多水稻，我见他们便是如此做的。” 搬出神仙一说，刘氏果然听得认真，覃三娘便接着说道，“先挑选合适的稻米种子晾晒上半天，然后用一小块土地来育秧，等秧苗长得大约八公分高的时候呢，再将它们移栽到水田里。这样种植出来的庄稼，产量比普通的种植方法高很多呢！” 不得已，又得将神仙这个说辞扯出来，谁让她阿娘深信不疑呢！ 听说是神仙那里的法子，刘氏听得很是虔诚，原来神仙所在的山门叫四方山？只是不知道那山在何处？也不知道远不远，日后少不了要去供奉香火，他们孤儿寡母的，能在这乱世活下来，现在还过的不错，多亏了他老人家！ “阿弥陀佛，果然是神仙呀！种水稻都和凡人不一样！只是，他老人家的水稻乃是仙稻，跟咱们寻常的凡间稻米许是不一样，三娘你确定这种方法也能行？”刘氏不怀疑这个方法的可信度，但是怀疑种子不行，也算是思路清奇了。 听到刘氏如此询问，覃三娘难得噎了一下，不过她现在是大忽悠，反应速度必须得贼快贼快的。 “阿娘，神仙说了，咱们凡间的稻米也可以这样来种植，还希望我能试试，若是可行，便告知世人，也算是我的功德了。” “哎哟，这真的是个好神仙，我这就要去烧香拜拜的！既然如此，就听神仙的！一准儿没错！”说完，刘氏便放下手里的衣裳，风风火火地去柜子里找香炉了…… 速度快的让覃三娘阻止的手定格在了半空，这大晚上的，也太折腾了吧！也怪她，什么时候说不好，竟是挑着晚上说？下次她便要早上说，也省得大半夜的还要熬夜了！ 第二日一早，大伙儿都起的很早，今日是娃儿们上学收心的日子，也是私塾正式开课的日子。 十里沟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特别是家里有娃儿上学的家庭，就算是家里没有娃儿的，同样拥有好心情！他们总会有娃儿！好多娃儿也都在父母的期盼和千叮咛万嘱咐里，走进了学堂。 当然，作为头一天上学的娃儿，脸上都带着好奇，心里都藏着雀跃，覃三娘恶趣味地想着，等过几天你们还能如此，那才是稀奇了！ 哎，娃娃们呀，还是太年轻了呀！ 她家的几个娃儿也是如此，除了胖丫，其他的小子和女娃儿都去上学了。 胖丫年纪有些大了，而且自己也不想进学堂，更想在家里干活。在反复征询了她的意见之后，吴春花也就作罢了，何况在她的头脑里，胖丫已经虚岁十五了，也该是找婆家的时候了！再去学堂根本就不合适。 第268章 学堂开课 作为几个娃儿的阿娘，覃三娘大清早起来一通收拾，不光穿上齐整的衣裳，还拿出了一根海棠花图案的银钗戴在头上，以彰显今日的与众不同。 “大娃儿，小二，你们两个带上书包了吗？顺便把妹妹的书包也带上。还有马扎也要带上，学堂里是没有的！” 昨日里正就敲了锣鼓，喊话，学堂建立的比较匆忙，想要上学的娃儿，都要自备坐凳，不拘是胡凳、椅子或者是马扎都可以！先让娃儿有地方坐就行！等过几日，木匠那边的板凳做好了，便可以拿回家了！这也只是是个过渡！ 他们家里的凳子本来就不够用，若是被几个娃儿拿去学堂，难道让大人盘腿坐在泥地上？等新房盖好了，肯定要重新定制家具，到时候再一起做一套娃儿能用的书桌和座椅。 现在嘛，就用马扎对付一下好了，这马扎是老韩氏扎的，她是个宝藏人物，几乎没有不会的，姜还是老的辣！ 看到刘氏的几个外孙都能上学堂，老韩氏心里羡慕无比，她倒是不指望孙女还能认字儿，但若是自家的乖孙能够上学的话，那简直是祖坟里冒青烟儿了！又从刘氏那里知晓，院子里住的那个穿长衫的儒雅书生便是夫子，看到他一派正气，更是激动地不知道双手该往哪儿放… 刘氏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做主询问了何英远，若是其他村里的孩童想来读书，是不是也可以？ 何英远是谁？那可是人精呀！一听刘氏的话，再看到老韩氏这几日的样子，猜想到定然是她家的娃儿想要来读书。 本来，王老汉的村子是不在生源地范围之内的，但何英远是学堂唯一的夫子，这点儿事儿还是能做主的！便同刘氏说道，若是王老汉家的孙子想来上学，他可以破格收取。 听他这么一说，老韩氏激动地不能自已，一双手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哆哆嗦嗦地道着谢，“谢谢秀才公，我替我家老头子和孙儿谢谢您啦！哎呀，真是太好了！” 平时很是能说会道的一个人，此刻竟然喜极而泣，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了！ 刘氏也替她高兴，更为得意的是，秀才公给自己面子！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能塞学生进学堂的，恐怕就只有里正才能办到吧！ 头一回到学堂的覃三娘，左看右看，才发现这地方着实不错！里正还是极其用心的！ 学堂位于村东头，周围相隔不远处有几户人家，既能保证安全性也有一定隐私性。一共一排五间屋子，想来是准备安置不同年纪的生员或者是用来招待来客的，后来听何英远说起，才知道有的是厨房，还有夫子的休息室等等。 院子里的环境也很不错，围着一圈儿一人高的篱笆，靠着篱笆墙的地方还种着种着一圈儿竹子，等到风吹起，又是一种意境了！ 院子里还有石桌石凳儿，旁边栽种着一棵梨树，这是何秀才自己斥资买来的。里正赶紧阻拦，生怕他花费太多银钱，他呢？又想着不能太过扎眼，若是不然，恐怕还要再种上花花草草，岁寒三友也是要有的…… 没办法，人跟人没法比，这厮就是个会享受的！ 覃三娘叹了口气，哎，人比人气死人！算了，等她的房子建好，也好好拾掇拾掇院子！过过惬意的日子！ 等把几个娃儿送去了学堂，众人瞬间觉得天地都清净了！哎呀，真是欢天喜地迎解放呀！覃三娘喟叹一声，可算是能理解闺蜜送娃儿去幼儿园之后，为何那么雀跃了！娃娃虽好，但吵闹伤身呀！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同情何英远了，在家里听着娃儿吵闹，去学堂吧，还得听着娃儿吵闹，怪不得要把环境弄得好些，否则心情真的容易不美好！ 王老汉等人在工地上挥汗如雨，再过半个月，这房子就差不多了！ “咦？十里沟的陈家人怎么今日都来的晚？” “哎，那些来的晚的，都是家里有娃儿的，耽误个一小会儿，马上就过来了！” “娃儿？娃娃还要他们去哄着？婆娘是干嘛的？”有汉子问道，心里莫不是诧异，汉子出来挣钱，婆娘不就是在屋里头看娃儿、收拾家务的？否则汉子怎能安心劳作？ “大哥你可能有所不知，今日我们村学堂开课，那些当了爹的咋能不去看看？” “你说什么？十里沟竟然开了新学堂？”王铁柱问道，他家里的小儿今年三岁了，隔壁的村子虽然也有学堂，但是那夫子高傲的很，根本就不收外村的娃娃，何况学费也不低。 “对呀，这学堂的夫子大伙儿也是认识的，就是咱们的东家何秀才！听说他可不是普通的秀才，是什么中了红案的案首！就是考了第一名的那个天之骄子，学问那是顶呱呱的！周围好几个村子的人家，都打算将娃娃送到他这里来上学呢！都是跟我们里正要好的！” “想不到咱们竟然给这么有学问的人盖房子？若是何秀才以后中了进士，这不就是他的祖屋了？！哎呀，这么一想，咱们可得好好盖，真是与有荣焉呀！”不知道哪个汉子说道，眼神里一派向往的神色！ 王老汉心里更是想了很多，自家现在虽然只有一个孙子，但他相信总还会有的！ 孙子肯定是聪慧的，若是能上个学堂，哪管不是考科举的材料，也能多认识几个字，做个账房什么的都是可行的，总比一辈子当个庄稼汉、泥腿子强上许多不是？！何秀才跟覃娘子的关系应该不错，而正是覃娘子来请自己盖房的，不知道自己去游说一番，能不能给自家孙子争取个名额。 这么看，这王老汉两口子都是真心为儿孙打算的！覃三娘若是知道，肯定会说，您那孙子还要三到四年才能上学呢，根本不需这样着急！但对王老汉老两口来说，机不再来呀！ 天气渐暖，汉子们全都脱了棉衣，穿上了单薄的衣衫，也不觉得多冷！ 王铁牛兴高采烈地凑到自家阿爹跟前，递上一竹筒的水，这还是刚才老韩氏送过来的。 第269章 大娃儿读书一二事 瞧瞧那不要钱的样儿，又有什么高兴事儿了？！ 王老汉有了心思，想着去找覃三娘说道一番，又怕人家不答应，这心里正在忧愁着应该如何开启话头儿，此刻，最是看不得自家大儿子那一副不操心的模样儿。 其实，王铁牛这人还是很憨厚的，心思都放在脸上，倒是个十分淳朴的。 听到阿爹的语气有些愠怒，他也不生气，知道平日里家里的大事儿都是阿爹操心，他这个儿子不能替他操心，听他训斥几句怎么了？那是万万不能顶嘴的！ 大盛朝，孝道乃第一大道！子女不得顶撞父母、翁姑，凡事都要听从父母的安排，父母在不远游，父母恩不能忘……若是有违反孝道的子女，父母可以将他们告到官府，那是要被打板子的，严重的甚至要判刑、流放！ 关于孝道，是覃三娘听吴春花和廖红英提起的。现如今，她们俩个是无事一身轻，再也不担心这个“孝”字了！ 吴春花早已都找不到夫家了，何况就算是找到，也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而廖红英呢，公婆都已经不在了，最艰难的日子也过去了。 对于覃三娘来说，更是如此，孝字可不仅仅是儿女的孝顺，还有父慈子孝一说，若是父母慈爱，儿女自然会孝顺，可若是父母不慈，那儿女还有孝顺的必要吗？ 若像刘氏那般爱护自己，纵然她不是真正的覃三娘，也会替原主好生孝顺阿娘，可若遇上原主的前公婆，她才不在意这孝字！只是，娃儿们这边还需要慎重一些！ 不过，她自认为也没啥好担心的，这孝字看着吓人，说白了，也是封建社会服务君主的一种思想统治方式，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嘛！也不是没有做手脚的机会！若是那王家人真的出现了，也难不倒她！ 说回王铁牛这边，见王老汉喝了水，这才笑嘻嘻地说道，“阿爹，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听了肯定欢喜！” “臭小子，赶紧说，我可告诉你，休要躲懒，咱们还要加快进程呢！半个多月以后就该农忙了！”想到自家的庄稼地，王老汉不知道祈祷了多少次，希望今年能风调雨顺，挨饿的日子他可是不想再过了！ “好好，您别着急嘛！你的儿郎是躲懒的人嘛！阿娘刚才过来给我送水，顺带跟我说，那何秀才也就是学堂的夫子可是说了，到时候咱们家的娃儿可以去读书！那可是人家亲口答应的！” 王铁牛声音颤抖地说道，直到现在他的心里还热乎着呢！ 等阿弟回来，就得赶紧跟他说去，以后他们兄弟要努力，将孩子们都给供出来。昨日，他媳妇跟自己说，肚子里又揣上崽儿，已经一个多月了！还去找半仙儿算了，这回一准儿是个男娃儿！ “你说啥？！何秀才答应了？你再给阿爹说一遍！”王老汉扔下手里的铁锨，拉着自家儿子，光着脚走到树荫，目光灼灼地问道。后头的王铁柱也听到了，便也跟着过来了！ “这是真的吗？铁牛？我家娃儿是不是也能一起呀？” “应该是可以的，阿娘说何秀才亲口答应的，说咱们家的娃儿可以过来上学，到时候跟他说一声就行！铁柱家的娃儿不就是咱们自家的，当然是可以的。” “行，这真是个大好事儿！哎呀，赶明儿咱们得去谢谢何秀才！哦，对了，这事儿就不要再跟别人说了，省的大伙儿都要去找人家，没得给何秀才一家添麻烦！”王老汉是个通透的，何秀才之所以答应这个事儿，一方面是他们给他盖房子，另一方面自然是覃娘子家的关系。他们也不能做那得寸进尺的人家，这点儿眼力界儿还是有的。 王老汉琢磨一番，心想，还是老婆子厉害，来给覃娘子家做工，这不就认识了何秀才？连带着孙子的读书问题都解决了！ 这边的事儿暂且不提，总之，在这之后，王老汉对于房屋的建造事宜上，是更加的用心了！ 两日后，娃儿们的学堂生活开始变得规律了，虽然大娃也是不怎么喜欢去，他更喜欢的是在家中干活儿，或者跟着顾青山上山打猎。 见他如此，覃三娘便同何英远谈了谈，对方的意思是大娃确实不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好听点儿说，是勤奋有余但资质不足，实际上就是在读书一途上，头脑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笨！ 覃三娘好生斟酌了一下，便同何英远商议，让大娃多认字儿就行，省的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呢！ 此外，她心里还有更长远的打算，大娃是长子，以后若是自己做生意，少不了得东跑西颠的，这外面的买卖总得有人要接手，所以大娃必须学会看契约，学会签字画押，这是最基本的技能！ 覃三娘的豁达，何英远也不是第一天见识，自然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她这个家长必须要和夫子达到一定的默契。 为此，覃三娘想了半宿，还是决定跟大儿子谈一谈。 “大娃儿，你且跟阿娘说实话，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读书呢？”这个问题，她不是第一次询问大娃，逃难路上就曾经问过，只是当时还没有安定下来，还想着若是安定下来，说不定大娃的想法就变化了！ “阿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读书与否跟是不是好孩子没有任何关系，若是你真的喜欢读书，阿娘就算是花再多的银子和精力也会让你继续读下去，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读书，就跟阿娘说你喜欢干什么？阿娘也好早早为你做打算！ 之所以跟你说这个，一来是阿娘觉得你已经长大了，又是家中的长子，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二来嘛，阿娘希望你能快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不是什么事情都迁就着我。只有你快乐，阿娘才会真的觉得快乐！这样说，你可明白？” 听到覃三娘这样说，大娃低垂的头慢慢抬了起来，眼睛里的光细碎松散，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滴落下来。 “阿娘，谢谢你！其实我真的想好好读书的，只是我不擅长读书，我想去打猎、学武艺，这样也能保护家人，也能生活下去……” 第270章 召集流民 和阿娘一路相依为命，大娃怎会不知道阿娘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只是作为子女，他是不愿意与阿娘的意愿相违背的是！他知道阿娘喜欢读书人，希望他们能读书好，考科举，让家人有依靠，继而改换门庭。 他也知道读书人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和猎户也是不一样的，比如何先生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尊敬，而青山舅舅是个猎户，虽然大伙儿也觉得他不错，因为他有绝对的武力值，能猎到别人猎不到的猎物！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大娃不确定自己不读书改去习武，就一定能做到最好，他怕一事无成，到时候阿娘该多失望呀！ 可现在，阿娘说希望他能够快乐！大娃儿一瞬间便破防了。 “习武，打猎，这都是不错的选择呀！阿娘觉得很好，我瞧瞧你青山舅舅有没有时间，到时候你便拜他为师，只是一点儿，青山舅舅只有阿织一个女儿，若是做了他的徒弟，就要一辈子孝顺他！”时下，对待师长都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覃三娘这样说，并没有什么不妥。 “当然！阿娘，我会好好学的！不会让你失望！”没想到阿娘如此简单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大娃儿心里高兴极了！ “儿子，生命短暂，你要为自己而活。只要你活的堂堂正正，能为自己的理想奋斗，阿娘都为你感到骄傲！ 你不必为了迎合我而去做什么事情，你们都是阿娘的孩子，无论何时，我都会喜爱你们！” 覃三娘觉得有必要跟娃儿说清楚，大娃儿心思重，放不开，这是优点也是缺点，这类人容易累，心累！ 最后，娘俩愉快地约定，这一年的时间，大娃会跟着小二他们去学堂认字，若是字认得差不多了，也不必想着再参加考试。主要的精力可以放在习武和打猎，还有帮助她做事上面。 至于阿囡，她还是很喜欢跟着阿织一起去学堂的，虽然资质一般，但是女孩子嘛，本来就不指望她们会考科举，也是同大娃儿一样，认得字就可以了。等到他们十二三岁，覃三娘便打算让阿织学些新的技能，也算是有一技之长，只是这孩子适合干什么，她暂时是真的没有看出来！ 有时候，看着她软糯的模样儿，覃三娘也想着，算了！还是自己努力挣钱吧，等到娃儿大了，不行就招个上门女婿，搁在自己跟前看着，也就这么过了！另外，不是还有两个哥哥看顾着嘛？轻易不会出什么问题！ 如今，她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家有女儿的心情了！如同自己精心养的一朵花儿，别的混小子那是无论如何都不配的！ 翌日，便到了覃三娘和郭二等人约定的日子。 同刘氏等人说清楚，她便骑马去了和县。进城的时候没有遇到郭猛子，想着并不是他当值，覃三娘也未停留，直奔杨树街而去。 等到了那宅子跟前，覃三娘翻身下马，不由地惊讶了一番。那宅子的门敞开着，内里闹哄哄的。 “东家，您来啦！”狗蛋儿的声音传来，接着便听到他更大的吼声，“老大呀，东家来了，还不赶紧出来！” 正在里面干活儿的郭二，听到狗蛋儿的喊声，知道覃三娘来了，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急忙小跑出来。 覃三娘进门之时，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好多妇人和娃儿正在里面热火朝天地拔草，虽然衣衫褴褛但是咧着嘴角笑着，额角滴着汗，眼里含着光。 “东家来了，赶紧进来吧！”郭二将覃三娘让进来，又将再在旁边站着的狗蛋儿踢了一脚，“你这愣子，赶紧去搬张凳子！难道让东家站着？” 狗蛋儿虚虚挨了一脚也不生气，赶紧去搬凳子了！ “郭二，你这动作够快的！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劳力，这么快就开始收拾了？”覃三娘询问道。 虽然杨树街是个贫民区，但是这里的居民也不会穿的如此褴褛，补丁摞补丁的！原住民虽日子也哭苦，但可以洗洗换换，眼前的这群人仿似根本没有换洗的衣裳，那衣服上的补丁都脱线了！更像是无家可归的人！ 郭二擦了把手，给覃三娘放好凳子，“东家，还是瞒不过你，这些人都是兄弟们招募的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大部分都是流民，也有本地的孤寡之人！听说了东家您的善举，全都自发过来帮忙做工，也算是自建家园了！” “哦？这事儿干的不错。”覃三娘夸赞道，想不到郭二还有这等头脑，提前将人召集了起来！若是她们亲手建立的家园，想必意义不同，也会更加珍惜。“不过，这么多人，晚上住在哪儿呢？” 在覃三娘看来，这屋子实在是破了些，也没有床铺，现在天儿还是有些冷，这些人大都是瘦弱的妇人和儿童，若是晚上冻着了，会很麻烦。 “东家，郭老大早就想好了，那大堂里的砖瓦破损的最少，咱们今日就将那房顶修缮一番，夜里就能遮风挡雨。至于床铺也简单，用拆下来的旧门板儿搭上些铺子，这些个人也能将就了！”狗蛋儿在旁边笑嘻嘻地回话，心想这东家就是心善，还管难民去哪儿住？她们如今有了去处，自是高兴地不得了，这处能遮风挡雨的，不比露宿大街强了许多？ 听他这样一说，覃三娘也觉得挺好的，毕竟在逃难路上，露宿街头对于她来说也是常事，自己都能坚持，这些人也没什么不行的。 看她点头，郭二接着说道，“东家，前些天您让我过户的房契已经办好了，给您收好！” 说着便从胸前兜里掏出一张薄纸，递给覃三娘，“还有，修缮屋顶的工人也找好了，一天十个大钱，包一顿午饭，您看成吗？” 一天十个大钱不算多，找活儿的人多，活儿却少的很，所以很多匠人都自降身价到一天八九文了，尚且不包饭。 郭二小心地说道，他找的匠人是自家兄弟的阿爹，就怕覃三娘觉得他徇私。 大根儿和二根儿家中不宽裕，他们爹已很久没接到活儿了，娘又生了病，光是药费每个月都要好几百文，他看不得兄弟们失去阿娘。 他们兄弟几个不说别的，就说这孝顺二字，那是绝对的投契。 第271章 匠人 “一天十文钱？”覃三娘皱眉看过去，那房顶上的几个匠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也没什么保护措施，这活儿不好干呀！ 首先，他们要把坏掉的瓦筛选出来，破旧的地方再添补上新的瓦片，比重新盖一遍屋顶还要麻烦几分！ “东家，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咱们可以少给点儿，或者就不包饭了？”看到覃三娘皱眉，郭二急忙说道。 现今，大根、二根的工钱也不少，可不能因为这点子事儿就把差事给黄了，此时他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少，唯恐好心办了坏事！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个活儿不好干，十文钱一天乃是我占了便宜！这样吧，工钱涨到一天十五文，包中饭！”覃三娘一锤定音。 反正这钱也不是自己的，节省一些虽有必要，但也不能克扣人家的辛苦钱。自家那边盖房的工人还一天十二文钱呢！也管饭，还有荤菜！这边郭二几个汉子，估计也不会做什么好菜，能吃饱了就不错了！ 郭二一愣，听懂了覃三娘的意思，高兴的都快要跳起来了！不过他如今做了管事，要稳重、稳重… “好嘞，东家，就按照您说的办！若是大伙儿知道工钱这么多，可得好好地把活儿干完！”修缮这些屋顶，少说也要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收入，就够大根娘看病了！ 当然，作为管事，郭二也要好好监工，若是工程质量不好，他可没法跟覃三娘交代。 之所以选择大根爹，除了他们几个一起长大的情分，也因为他家他知道，大根爹是个非常认死理儿的匠人！虽说干出来的活儿不能十全十美，但是一定会做到自己范围之内的最好，坚固的很！就他家那泥坯房，据他老娘说，就是大根爹给造的。看看！这都过了二十多年了，还是一样的结实！ “你那几个兄弟呢？”来了这么久，竟没看到他的跟班儿，覃三娘不由出声询问。 “哦，大根还有大壮几个，去街上招人去了！咱们这里一共是二十五人，小娃儿干不了多少活计，能干活的人其实一半都不到。这么大的院子，光是杂草就够他们忙活十几天的。”郭二想着，能省点儿是点儿，这些流落街头的人本来就没饭吃！ 几人一合计，便开出条件，过来做工顺带包饭，对流民来说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儿？哪里还有有不应的！这样他们也不用出工钱请人了！ “行，你办事我放心，只是人一多的话，管理起来恐怕要费些心思。午饭的话，咱们一般是吃什么？” “午饭我让我阿娘还有狗蛋儿他娘，蒸了高粱饼子，一人两个，小孩子一个，也够他们吃的了！”郭二说道。 这高粱饼子也是很精贵的，这么多的人，一顿得下去好多高粱面儿呢！他想想都心疼，幸好是覃三娘的银子，否则他是花不起的。 这要不说嘛，做慈善也得有资本！ 现如今，他可是打心眼儿里佩服覃三娘，知道她之前也是做的小本买卖，虽然挣钱，可现在天气暖和了，手套和暖耳也不能卖了，总不能把之前挣得银子全都嚯嚯了吧？！ 若他有这样的败家娘们儿，说不得得打一顿，也就是东家是个寡妇，没有男人约束，这才如此肆无忌惮，不过你把银子留给儿孙不成吗？ 如此想了一番，郭二觉得自己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所以，他只能用佩服两个字来形容了！ 高粱面饼子差了点儿，但也还是不错了，覃三娘不会认为她应该让大伙儿都吃上白米饭和馒头，人呀！贪心不足蛇吞象！她不是冤大头，也不想都养一些白眼儿狼，至于以后，能吃馒头还是喝粥，全得看他们的表现！ “嗯，也不错，那就辛苦你阿娘她们了。两个高粱饼子嘛，有点儿少了！特别是那些干苦力活儿的汉子，怕是不够。这样吧，你请来的匠人，一顿就给四个饼子。 能干活儿的人呢，划分区域给她们干，能完成任务的，就给三个饼子，完成不了的就给两个，至于小娃还是一人一个。晚上也不能不吃，就熬点儿粥给大伙儿喝吧！ 被褥之类的也要买些，夜里还是有些凉，若是着凉了还要给她们请郎中看病，不划算！” 无家可归的这些人，看着虽然可怜，但人性复杂，这里面也并非没有偷奸耍滑之辈，分工明确，按照功劳多少进行分配，更有利于维护老实本分人的利益！ 覃三娘这样交代着，郭二便赶紧记下来，这些都是管人管事儿的方法，比他之前知道的那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还有，你阿娘几个做饭的妇人，也是付出了辛苦的，咱们也按照帮工来算，若是她们以后想来善堂做饭都要优先选择的。 帮工的话，一天就十文钱吧，中午也包饭，你回去跟她们说一声。做饭务必干净，也尽量做到分配一致，不患寡而患不均，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自家阿娘她们竟然也有工钱？郭二真是又惊讶又感动！ “东家大气！我替阿娘她们谢谢您嘞！” “行了，你也别贫嘴。手里的银子还剩下多少？够不够？这做账的事情就麻烦你自己了，不过账目要清楚，等过些日子流水账多了，我交给你一些新的记账方法。”现今的账目，覃三娘真是看得费眼，用她那个时代的计算方法就好多了。 “东家您放心，我郭二虽然以前是个混混儿，但也是言出必行，一个唾沫一个钉儿的！在我这里绝对出现不了假账！否则任凭您处置！”郭二赶紧表忠心，他还要跟着覃三娘发展壮大呢，还能学会新的记账方法，那些账房的绝学都是不外传的。工钱给的多，还能学东西，傻子才走呢！ “东家，这是剩下的六两银子。去办理过户花了二两银子，我又做主请那主薄跟班儿吃了个饭，花了一两银子，还有一两银子，我便又买了些高粱面儿。”郭二将剩下的银子递给覃三娘，并将银子的用途一一道来。 覃三娘未收银子，道，“这些银子你先拿着，平日里的除了高粱饼子，也可以买些时令青菜，给大伙儿添点儿菜，光啃饼子嘴里没味儿。另外，这几日的工钱你还要给大伙结呢！” 第272章 秦氏租房 “东家，咱们的工钱不是最后一起结吗？”郭二生怕理解错她的意思，便迟疑地问道。 时下，大部分的匠人的工钱，都是在工程结束后一并领的，这中间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引了东家不快，最后克扣银钱。也确实有不少的东家，到最后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变着法儿地抠点儿银子出来。 覃三娘却不想这样，人家既然给她做工，那便银货两讫，大家都安心，也好心无旁骛地给她干活。 “所有的人，工钱都是三天一结，哦，你们这几个当然是月底发了，毕竟你们拿的是月钱！” “那是自然，我们兄弟都懂！”郭二笑呵呵地答道。 “行了，这里的事儿你先做主就成，现在你可是善堂的管事。七天之后我会再过来，若是有什么急事，可以去司记糕点坊找伙计小五，他会找到我。”覃三娘说道。 “哎，好嘞东家，那您慢走！” 送走了覃三娘，郭二又接着开始忙活，虽然是忙点儿累点儿，但心头火热的很，如今，他也是有正经营生的人了！这点子累算什么？总比之前天天喊打喊杀，被人当做过街老鼠强的多了！ 出了宅子，覃三娘便翻身上马，准备回家去了。 此时，她完全想不到，拐角处一双如鼠般闪烁的眼睛，已经盯上自己了！ 那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麻布衣衫，头顶的发用一根木头钗子简单地固定在上方，只是头发干燥枯黄如枯草，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好妯娌陈氏。 话说，陈氏等人这才刚刚进了江州城，她们本来打算在临安落脚，只可惜遇到临安封城，也只好跟着南下的村人来到江州，那族人们路上死的死伤的伤，能安全走到此处的也就只有有一半的人了！ 婆母秦氏手里有点儿钱财，全都是平日里克扣下来的。江州毕竟是个大地方，寻常的一进宅子就要六七十两银子了，一家人寻摸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 虽然秦氏手里握着的钱财加起来刚够买一处房子，但是若将这些全部拿出去买房，她又有些舍不得了！光是买了房就够了吗？难道不需要买米面油盐了？不要生存了？ 这时，正见到有过往的客商，要往和县这边过来。那客商是个心善的，见到他们家有个孩童，那男性老者还躺在板车上动弹不得，倒是起了恻隐之心。 客商建议他们去往和县，说和县比起江州，虽然繁华不足，但是土地较多而且肥沃，想来是个不错的去处！ 听他这样一说，秦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吩咐家人继续南行来到和县，所以才说，陈氏等人刚刚在这里落脚。 之所以跟覃三娘相遇，自然是昨日下午听王二郎说起，有那大户人家的善人，打算在这里设置善堂，听说善堂里管吃管住，秦氏一听，还有这等好事？ 虽然她手里也有银子，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不占白不占！ 这不，得了婆母的吩咐，今日陈氏便过来看看那善堂是不是个好去处！他们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和县，本就是一副难民模样儿，根本不需要多准备。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会在此处看到覃三娘！ 陈氏眼里充满了惊讶，若说上次在定州城外，因为距离很远，她和婆母没有看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覃三娘，但这次也不过是相差二十几步的距离，却是看的真真切切，那人必然是覃三娘无疑了！ 为啥这么说呢？陈氏恨了覃三娘十几年，又朝夕相对了数年，覃三娘脖颈后面的一颗红痣，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吗？ 这一看不要紧，彻底激发出了陈氏潜藏多年的仇恨，她本以为那贱人肯定是死的透透的，没想到竟然过得比她还要好！身上穿着上好的棉布衣裙不说，连头上都插着一枚银钗子！还有，那脸依然是白嫩紧致，竟然比之前在王家村的时候还要年轻了几分！凭什么？ 努力按压下心中的不快，陈氏悄悄转身到拐角后头，眼见着覃三娘骑着马从跟前扬长而去，心里的疑问越发多了。那贱人何时竟然学会了骑马？还有为何她看起来这么有钱？又看了眼大宅院，想到郭二刚才体贴的样子，竟然还虚扶着她上马，陈氏心中猛地一哆嗦！似乎有一道银光将迷雾拨开。 再也顾不得其他，心想，得赶紧回去跟婆母说声儿。 杨柳街的一道阴暗的小巷里，最里头的一户院落，是秦氏等人刚刚落脚的地方。 经过一场颠簸，秦氏早已不是当年利落的模样儿，眉眼间多了很多深深的沟壑，那薄嘴唇也耷拉了下去，更加显得刻薄。 “这是什么破地方，竟然还要一百文钱？”秦氏拿着扫把清扫着门边的蜘蛛网，至于再高点儿的地方，她是不打算收拾的。要收拾也是儿媳妇收拾，不过差不多就行，否则岂不便宜了租房的那个恶婆娘，一点儿情面都不讲，一文钱都不带让的！ “哎呀，阿娘，咱们今天中午吃啥饭呀？饿死儿子了！还有，大宝娘去哪儿了？不是说去善人那里要吃食了？怎得还不回来呀！”王儿郎的声音适时响起。 早上没有吃饭，这个时候真的饿了，走了这么远的路，总算是安定下来，王二郎昨日夜里睡了个好觉，这才刚刚起身！ “阿奶，阿奶，我想吃饭！” 听到孙子和儿子的声音，秦氏的脸更冷了，二郎媳妇就是个躲懒的，若是知道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才不会让老二将她娶进门！哼！ 不过听到儿孙喊饿，秦氏还是很心疼的，忙安慰道， “乖孙，待会儿你娘回来就有吃的了！二郎，先带着大宝玩一会儿，若是饿了，就去厨房里喝口凉水。” “哎，好嘞，阿娘，咱们不急哈，大宝，阿爹带你去院子里玩会儿！”大宝撇撇嘴，想说他真的很饿，可自从逃难路上，见识了阿奶秦氏的喜怒无常，如今的他，也开始学会审时度势了！ 第273章 王耀宗和陈小云 王二郎，名为王耀宗，至于原来叫什么，没人知道！这还是跟着秦氏到了王家之后改的名儿。 要说他坏吧，倒是没有多少坏水，否则大郎王耀祖不可能养了他那么多年，可却是真的懒，如今没有大哥看着，继父王老爹又不打算多说，更是没人能治得了他的懒病了！ 其实，就算是王老爹真的腿脚无碍，要管的了他，也很是够呛！懒是刻在骨子里的！而且王二郎最为擅长的便是阳奉阴违，对付秦氏这样刻薄的老太太，尚且游刃有余，能哄得她眉开眼笑，更不用说别人了！ 此刻，看到阿娘阴晴不定的脸色，恐怕祸水又泼到自己爷俩身上，便赶紧带了儿子出来！ “大宝，等会儿你娘回来看看有没有吃的。”看到儿子的脸色不好看，他便哄道，其实婆娘能不能带回来吃的，他并不是很确定。 “阿爹， 我饿！” “哎，等一下吧啊，儿子！”王二郎心里哭诉，儿子，你爹我也饿呀！ 爷俩儿就饿着肚子在树底下玩起了蚂蚁，这年头蚂蚁都没啥吃的，百无聊赖地地上转悠。 过了没多久，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来的正是陈氏，陈小云。 “阿娘，阿娘，你回来了？有没有吃的？”看到阿娘回来，大宝高兴地跑过去，可见她两手空空，显然是没有什么收获。 “婆娘……” 还没等王二郎问出口，陈小云便跟拍苍蝇似的摆了摆手，“一天天的就知道吃！你跟个孩子有啥区别？老娘真的是瞎了眼了，怎么就跟了你？！” 现如今，陈小云恐怕是忘了，当时为了嫁进王家，使了多少手段，也就是王二郎是个听话的，否则怎么可能娶了她？ 不过，对于情爱一事，王二郎恐怕也是个没有开窍的，对于他的这个婆娘，只知道阿娘甚是满意，既然如此，就娶了呗，自己也没有喜欢的姑娘，权当哄阿娘高兴了，若是阿娘高兴了，就不会天天对着自己耳提面命，要超过大哥吧啦吧啦的了！ 陈小云见他没有说话，便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儿，进门找秦氏了。 “阿娘阿娘！” “叫啥呢？！一天天的就不能稳重一点儿，还嫌弃我儿，不看看你是什么德行？！”以前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想不到完全都是装的！ 不过现在，他们一家还未在和县立足，不到完全翻脸的程度，自家儿子长得甚好，比那王大郎还要英俊几分，若是想找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这个妇人是一定要休弃的，那时任凭她如何在自己跟前求情，她都不会心软。 “说吧，有什么事儿？” 陈小云不是没见到婆母的脸色，只是现在还不能翻脸，今天的事儿还要请她拿主意呢！ “阿娘，你可知道我今日看到了谁？”见秦氏狐疑地看向自己，陈小云没有犹豫，接着说道，“大嫂！我看到大嫂了！” 秦氏浑浊的眼睛里闪出质疑的光，“你说什么？你看到你大嫂了？” “可不是嘛？我确定那就是大嫂，大嫂后脖颈有一个红痣，你还记得不？真真儿是她无疑了！”陈小云兴奋地说道。 “哼，那贱人竟然能走到这儿？也不知道那几个小崽子还活着吗？是不是在难民堆里看到她了？我告诉你二郎媳妇，你可别把那几个杀千刀的给引回来，我这手里没有多少银子，养活不了这许多吃闲饭的人！”秦氏说完，将手上的扫把一扔，坐在缺了一块儿木板的桌子旁边。 陈小云心里哼了一声，那贱人现如今可是穿的好吃的好，看着比以前丰腴多了！凭什么？！一想到这里，心里也是难受地跟猫抓似的！ 覃三娘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以前她能夺过来，现在也能！ 调整了心思，陈小云重新堆起了一副笑脸，对婆母秦氏谄媚地笑道，“阿娘，可能得让您失望了，我瞧着那大嫂过得很是滋润，身上的棉布衣料，我可是没见过的。还有那头上，竟然还戴着一个硕大海棠花银簪子呢！哎呦呦，真像是哪户富贵人家的细姨了！” 没错，在陈小云心里，覃三娘能如此富贵，肯定是当了大户人家的妾！否则她们娘几个苦哈哈的，没有几斤粮食，怎么可能走到这里，还能穿棉衣、戴银钗？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老爷瞎了眼，竟然能看上这样的货色？ 其实她心里想着若是能让她去当细姨就好了！路上，她曾在车队里看到大户人家的姨娘，坐着牛车，有丫鬟伺候，吃的用的都是她不敢肖想的。 当时的陈氏等人，吃树皮啃菜根儿，却仍然食不果腹，这种冲击不可谓不大，以至于都歪曲了陈小云的价值观，虽说她以前的三观也不怎么正，但好歹也不会想着去当个玩物呀！ 秦氏一听，心里的恼怒自是不能提，她这一辈子，最讨厌被别人说做继室，若是王大郎一家人过得好，那更是令她难以忍受，即使是当妾也不行！ “啥？你说什么？她这个贱人，我儿死了还没有三年，竟然就迫不及待地出去找男人了？还给人家当妾？！”当妾就罢了，只是个玩物而已，可如何还能穿金戴银？日子过得这么好！她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不行，她得去找那个小贱人，可别想用一点儿银子就能堵上她的嘴！若是她主子知道她曾经嫁过人，还有婆母和公爹，看她怎么交代？！若是那主子脑子进水，就喜欢这种破烂货，那也得从他们这里过了明路，花银子买了去才行！ “阿娘，大嫂如今过得这么好，怎么能不想着帮衬咱们呢！许是找不到咱们的缘故吧，你看你和公爹，都是她的准公婆，大娃、小二都还是您的亲孙呢！怎么能不孝敬二老呢？” 陈小云一双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心里想着该这么将秦氏引到自己的计划里。 第274章 秦氏的想法 不得不说，陈小云和秦氏能成为婆媳，还是有几分缘分的，最起码两个人的脑回路是极其合拍的。 “哦？那你说说咱们应该怎么办？”秦氏半闭着眼睛，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 她向来就是如此，若是有什么点子，定然得让别人说出口，自己是绝对不会出主意的，只会附和别人的意见，以后若是有人算账，也可以把自己摘出去。 陈小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虔婆！”，面上还是笑嘻嘻地向她靠拢，反正这事儿都是需要公婆出面，否则哪有什么力度？！ “阿娘，我是想着大嫂如今过得这么好，而我们还吃不饱饭呢！若是知道阿娘和公爹如今过得这么艰难，想必她也不能置之不理吧？ 而且，她如今过得滋润，又能讨那男人的欢喜，想必也不想让男人认识咱们吧？当然，咱们也不是那没情分的，若是她能帮咱们在和县立住脚，还有什么不能商量的呢？” 陈小云边说边转到秦氏身后，轻轻地给她捶了捶肩膀，很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若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婆媳两个关系融洽呢！ 王二郎看到如此场景，心里也纳闷地慌，不过自己的五脏庙饿的不行，便撺掇自家儿子去要吃要喝。 “行了，找你爹去厨房给你熬点粥吧！我和你娘还有话要说呢！”秦氏现在有了新的注意点，整个人都变得有了生机！ 心想，若是能从大郎媳妇那里弄点儿银子，就不用花自己的私房钱买房子了！要是她再努努力，说不准连大宝娶媳妇的银子都有了呢！ 爷俩不理会这俩人的小九九，总之，不管她们做什么，肯定不会对自己有坏处就是！而且，王家现如今是女人当家，他们男人只管着喂饱自己的肚子就行。 得了秦氏的同意，王二郎很是高兴地带着儿子去了厨房，阿娘昨日买了不少的糙米，熬顿稠糊点儿的粥肯定是够了的。还有那继父王老汉，也很多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一路上连他们正常人都吃不饱，哪儿有力气给他这个病人整治吃食？幸好，王老汉以前身子骨硬朗，再加上王二郎经常偷偷给他塞点儿吃的，竟然奇迹般地坚持到这里了！饶是秦氏心里，都不得不承认，这个老不死的真是命大！ 王老汉如今形容枯槁，也不知道是什么信念支持着他，背上的刀伤在没有郎中开药的情况下，竟然奇迹般地自愈了！不过，还是伤了根本，遇到气温变化，便会经常咳嗽，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 王老汉的单独在西边厢房住着，这是秦氏的安排，说是怕人打扰了他养病，实际上只是怕过了病气儿给自己！ 如今王老汉手里还握着几十两银子，这老头儿藏的严，纵然她翻遍了他周身，也没发现银钱的踪影，时间长了，她甚至是怀疑他身上到底有没有银子？还是怕她抛弃他而编织的谎言！ 但在途中，王老汉曾经凭空拿出了一两银子，央她去城池换吃食，否则自己就要饿死了，秦氏便彻底相信他手里有钱的事实了！ 王二郎对于这个继父还是有些感情的，他来到王家的时候，大约才十岁左右，虽然一开始也有抵触情绪的，但时间长了，王二郎发现他倒是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同，不赌博也不喝酒，对他也是和颜悦色，于是，王二郎觉得这继父也不错。甚至觉得王老汉爱屋及乌，对自己竟然不比亲生儿子差！ 这会儿，见没人看管他们，王二郎便在大宝震惊的眼神儿里舀了半瓢的糙米，连洗都没洗，一股脑儿地倒入锅里。 你说脏？哎，别觉得脏，再脏也有米香，他才不会嫌弃！ “阿爹，你胆子真大，不怕阿奶打你！这太多了，顶咱们一天的饭了！”大宝瞪着一双和秦氏颇为相似的眼睛，担心又惊喜地问道。 “没事儿，你阿爹我皮糙肉厚，今天就好好吃顿粥！” 哎，好想吃肉，好想啃馒头，王二郎有些怀念王大郎在的时候，还能去山上打个兔子或者山鸡，改善一下伙食…… 秦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媳，眼里的神色显然是已经同意了她的说法，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说，你在哪儿看到你大嫂了？如今她又是跟着哪个野男人跑了？” 陈小云回想起刚才郭二那体贴的样子，肯定地说道，“阿娘，清早您不是吩咐我去善堂那边看看嘛？我就是在善堂门口遇到大嫂的，那善堂的头儿估计就是大嫂的姘头，我见那人挺年轻的，长得嘛也不错，对大嫂那叫一个体贴。他们那善堂里面已经招揽了好多人在干活了，用来做善堂的大宅子，少说也要上百两！” 陈小云添油加醋，虽然大部分都是她的臆想，但是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的分析无比正确。 郭二若是知道，肯定会说，我谢谢您嘞，我那是体贴吗？那明明是害怕、是尊敬、是做小服低…… 听到这里，秦氏心里也惊讶，这大郎媳妇也就是个破鞋，虽说底子还不错，可就算是个半老徐娘，竟然还能搭上这么有钱的主儿？！不行，绝对不行！她的那些银子都要拿来孝顺自己才对，虽然大郎不在了，但是大盛律法，继母如亲母，孝顺一事，怎能落下？！ 秦氏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小云，咱们母女得去拜访一下你大嫂才行呀！你看，你可知道他们住在何处？” “阿娘，这个我道是还没有打听，不过应该也不难打听，我这几天就多去那善堂门口盯着，肯定能碰到大嫂的！”陈小云热情地回应，心里却不屑地想，哼，老虔婆，现在用到我了，就说是母女，可真是恶心！ “嗯，那便辛苦你啦！”秦氏同样笑着说道，“那善堂不也招人吗？你便扮做难民进去，既能做工还能得到吃食，又不会错过你大嫂。哎呀，为了大宝，你可得牺牲一番了！” “阿娘说啥嘞，为了大宝，就算是让我去要饭也是可以的。您放心，我下晌就过去。” 飙演技？谁怕谁呀！ 第275章 打算酿酒 她可是打听了，善堂那边的待遇可好了，一顿饭就是两个高粱饼子呢！干的活儿无非就是拔拔草之类的，根本就不累！这可比在家里看着这老婆子强多了，何况秦氏抠门地很，每顿吃稀粥还嫌弃她费粮食呢！ 见她答应的这么痛快，秦氏有些奇怪，这老二媳妇又听话了不少呢！以至于午饭时，看到那稠糊的米粥，虽然心疼地很，但也忍住了，没有说重话！ 对于阿娘和婆娘在饭桌上的一番慈眉善目，王二郎表示真的不适应！而且，最为奇怪的是，阿娘竟然没有骂他浪费粮食，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只能嬉皮笑脸地询问。 “阿娘，你这心情怪好哈？你看，肯定是我做的粥太合你口味了，不如以后都由我来做饭？”王二郎不喜做饭，但如果做饭可以让自己吃饱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秦氏听他这么一说，板着脸骂了一句，“滚犊子，要是顿顿都这样，那咱们还过不过？你也别整天闲着，没事儿出去找找活儿干，都是有儿子的人了，难道还让老娘养你？” “哎，阿娘别生气，不做就不做嘛！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对了，阿爹那边我已经给送饭了，您就不必过去了。”王二郎说完，便埋头扒拉起饭来。 心里懊恼着，这么稠的粥以后是别想吃到了。 王老汉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吃着干饭，泪水和着饭一起咽到肚子里，望着堂屋里的亮光，他想起那被抛弃的大孙子和二孙子，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他当时到底是哪根筋不对，竟然能把自己的亲孙丢下！？若是亲孙在这儿，他们都是孝顺的，特别是大娃，肯定不会看到自己饿肚子。 总之，王老汉也许没想到，自己珍而重之的妻子，竟然会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他这伤可全是为了她挡的刀呀！ 哎，能说什么呢？若是覃三娘在场，肯定会说王老汉是个痴情种，却不是个好人！这个结局，当是自作自受了！ 覃三娘不知道自己马上要被狗皮膏药给黏住了，这几天过的倒是比较悠闲，没事儿就想着去空间里瞧瞧。 这一看不得了，那头熊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呼吸平稳，完全是被麻醉药射中的状态。 不知为何，看到这头庞然大物安静的模样儿，她倒是起了恻隐之心。 万物有灵，何必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赶尽杀绝呢！ 覃三娘摇摇头，转身去四合院里拿了医药箱，帮它把伤口消毒包扎好，又给它喝了一口空间水，这畜生虽然睡着，但却蠕动了几下嘴巴，将水喝了进去。 “呵，你也知道这是好东西！”覃三娘低声笑了一句，打算明日便去林子里将它放走好了。 再看看屋后的田地，着实又将自己惊讶了一番，真是可以用硕果累累来形容了！ 那些豆荚全都饱满地挂在秸秆上，还有瓜果之类的，也成熟了！那水灵的模样儿，让她垂涎欲滴！ 随手摘了一根黄瓜，用衣角一擦便送入嘴里，咔嚓一口咬下去，哎呀，甘甜多汁，清脆爽口，味道真的棒极了！ 心想，空间里的鲜果蔬菜的货架可以补充了，更令她惊讶地是，一念间，那些蔬菜和瓜果便通通不见了，全都出现在了她的库房货架上。还有豆子，也都放在了豆类的置物区。 覃三娘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懵逼两个字来形容，哎哟，这真是太智能了！空间大神真的没有将他抛弃，之前她为了移动物品，可是吭哧吭哧地累了好几天，这倒好，只要用意念就可以完成移动。 为了再次验证这个功能，覃三娘又相继用意念搬运了几次东西，全都神奇地应验了！ 她不知道为何空间会突然开启这个功能，难道是自己开了善堂的缘故？哦，天哪，原来做好事可以增加系统的功能？看来以后还要找机会验证一番！ 她手里的银子不少，除了盖房，还打算将后头的山买下来，另外还要存一些粮食和药草，这都是很费钱的，最重要的是要买玉石，继续升级空间，为了让以后可以躺平，现在还是要努力挣钱！ 她没忘记此行的目的，找了一本酿酒的书，便认真地看了起来。 娃儿们都上学去了，根本看不到她在干什么，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书里寄在的酿酒方子挺多的，翻了半本书，挑选了一款比较简单的蒸馏酒，名为醉红尘！ 巧了，这酒是用桃花酿制而成，因为要经过二次蒸馏，比这时代的浊酒更要香醇几分，但是能不能成功，还是要多实验几次的！可是桃花儿哪里寻呢？这个也不着急，买山楂的那个汉子，他们家可是种桃树的！ 覃三娘一拍大腿，得嘞，就这个了！名字好听，原料易得，此时不酿更待何时？ 当晚饭时，便将酿酒的事情一说，何英远知道她肯定是找到了合作伙伴，他也很想一起做大做强呀！奈何如今自己处于微末之势，没办法给覃三娘提出更好的合作方式。而且酒这个买卖，是非常挣钱的，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没有点儿官场的背景，会行走的很艰难。 而覃三娘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一来是势单力薄，报团取暖更容易生存。二来她真的需要信得过的伙伴，即使是买丫鬟仆从，也是需要时间考验的，而她同这几家人早已经绑在一起了。 “三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再过半个月咱们的房子就盖好了，到时候也没啥大事儿了！”知道覃三娘既然这样说出来，定然是要拉巴她们一把，这么好的事儿上哪儿找去？ 廖红英也点头，也是一样的想法。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的秀才娘子，做了这么久的买卖，想停手都不习惯呢！何况，夫君天天去学堂教书，抹额的买卖也慢慢不行了，出现了好多仿制品，这生意肯定会越来越不好做。 还有一个顾青山，自然是没话说，反正他干的是打猎的活儿，自由度比较高，抽空给覃三娘帮点儿忙，完全不算什么！ 第276章 策论汇编 “那感情好，我这几日就想着得好好酿制一批酒，看看能不能找到门路售卖，若是销量好，咱们就办上一个酒庄，把这事业做大做强，也便能在江州立足了！”覃三娘看向众人，眼里的光灼灼生辉。 谁能想到？前世的法医覃江秋，有一日竟然会为柴米油盐奔走，会为了成为一个地主婆而努力奋斗呢！ 人生呀，实在无常呀！ 大伙儿听着她这等豪言壮语，内心也都跟着激动起来。 “阿姐，若是能盖个酒庄，那可是气派的很呢！”顾青山哈哈笑道，许是时间长了，众人也不觉得他的刀疤多么可怖，反而感觉还有几分亲切。 几个妇人也深以为然、连忙附和。就连何英远也感慨万千，谁知道他还能有这番际遇？想想覃三娘从一个普通的乡下妇人走到现在，以后若是再成为一方商贾，也确实是挺励志的。 正在众人畅想之时，覃三娘也驾轻就熟地给大伙儿画起了大饼。 “诸位都是我的患难之交，如今正值咱们在这里安家落户的关键时期。过往，已经不可追忆，未来，我们应该充满期望！大家伙儿以后就是我覃三娘的后盾，有你们在，我便一往无前！ 阿娘，我感谢你，帮我看顾着家，照顾着娃儿，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红英和春花嫂子，感谢你们不遗余力地协助我做买卖，而且凡事也充分尊重我的意见！ 青山更是不必说了，咱们一路过关斩将，生死与共，如今你也是我的阿弟。 至于何兄，任务最重的还是你呀？”覃三娘巡视一圈儿，目光最后落在何英远身上。 “覃娘子谬赞，我只是一介书生，不知道哪里值得覃娘子如此看中了？”何英远淡淡笑着，这里面似乎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自嘲。 是啊，他一届首辅，心中自是有丘壑，当然不会也不屑跟顾青山等人比式谁更重要，只是现如今他的用处不大，却也是真的。 “何兄太谦虚了！咱们一路走来，哪一次能没有你的功劳呢？无论是来十里沟安居，还是获得房契地契，又或者是娃儿们的教育，都是你操心的。所以，你才是咱们的智囊！ 你还有更大的责任，若是我开成了酒庄，没有后台可不成！但若是你一举得中，我们岂不是跟着鸡犬升天了？一般人也就不敢打咱们的主意了吧？”覃三娘笑眯眯地说道。 不知为何，她心里笃定何英远是人中龙凤，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听闻他此言，何英远有一瞬间的恍然，甚至怀疑她难道知道些什么？但看到覃三娘清澈的目光，再想到这路上的一切，很快就否定了这种猜测。 出身行伍的顾青山，虽是个粗人，却也懂得官场沉浮一夜之间的道理，可普通老百姓想要在这乱世谋生存，同样是何其不易！ “何兄，以后就多多仰仗你了！若是有什么吩咐兄弟的，您尽管开口，青山定然万死不辞！” 之前，里正和族老们对于何英远的态度，也说明时下世人对于读书人的尊崇，是深入骨髓的，凡此种种，莫不是因为他们或许一夜之间会一步登天！而顾青山也相信，何英远有这个能力。 怀着如此想法的不光是覃三娘和顾青山，其他人也是深信不疑的，只是自己的身份也不适合开口询问。 廖红英和罗欢心中甚是高兴，前者是感谢大伙儿对夫君的信任和鼓励。至于后者呢，最近一直担心主子把精力全都用到教书育人上，磨灭了上进的斗志，若是如此，那可如何是好？自己猴年马月才能报得了仇呀！这下子倒是放了心！ 过了那一瞬间的怔忡，何英远便很快想通了事情的关节，覃三娘现在处于起步阶段，有县里掌柜的关系，还跟县令夫人挂了钩，短时间内肯定没有问题。 但是她一个女子，竟然所图甚大，难道想把酒庄开遍整个大盛吗？若是那样，还真的需要更为稳固的同盟了！ 这样也好，他两年之后定然要再次下场一战，他与覃三娘的关系，其实是互为助力。 多些助力总归不是坏事，覃三娘不是一般的女子，这助力还是挺强大的。 “覃娘子，承蒙你看得起在下。只是科举一途，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一点儿不假！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件事于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我定然会放手一搏！”何英远拱手说道。 他没有说的是，即便自己现在准备也无济于事，明年根本考不了。 不过如果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琢磨一下自己未来的去路，倒是很有必要的。 前世，他隐约记得梁王世子是个不错的人，只是英年早逝，实在令人叹息！算起来也就是在一年以后前往荆州的途中，若是他能改变历史，何不去搅乱了一池湖水？让那人的登顶之途多些障碍？ 见他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什么，覃三娘也不在意，她一直知道何英远的志向，定然不会安于在山村野巷当一个教书先生。 “何兄，这本书送给你，是我偶然所得的，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覃三娘转身回屋，拿出一本书，这是她在空间里发现的策论汇编，上面记载着历史上有名的几篇策论，诸如《六国论》、《过秦论》等等，话语晦涩难懂，讲的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覃三娘费了许多时间才将这些都抄写下来。 瞧，为了以后能有靠山，她可是费尽了心思！ 时下，大盛科考也有策论，想必这对于何英远来说，应该会有帮助。 第一眼看到策论汇编这几个字，何英远便被吸引了，哪里会有人愿意把策论的全部内容编纂起来供人研究？最多也只是比较经典的章节，才会被世人传唱。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何英远还是狐疑地打开了，一看内容便觉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上书，“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 第277章 冯桃 “这是治国平天下之道？！”何英远强迫自己不再看下去，将书轻轻合上！ “是，治国平天下之道不外如此！何兄胸怀大才，难道忍心看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覃三娘语重心长地说道，她就不信忽悠不了他？！这本书可是举世之经典，主打一个让人看了热血澎湃，别说何英远本身就有抱负有想法，就算是那种没想法的普通人，也会被激发出血性。 果然，听到她这样说，何英远起身拱手一拜，“何某感谢覃娘子大义，我便厚颜将这本书拿回去研读一番！” 覃三娘摆摆手，一副不必在意的样子，她空间里还有好几本呢！何况这还是自己抄写的，根本不值钱！ 何英远却珍而重之地放起来，甚至没有交给廖红英。只有他知道这书真的是价值千金呀！不，也许千金都买不来！ 如今，他已经不考虑覃三娘为什么有这么多好东西了，反而庆幸他们一家人与覃三娘相遇并相携走下来，这乃是天命！ 经过这段插曲以后，大家又亲亲热热地聊了一番，便各自散去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日，覃三娘全力投入到醉红尘的研究当中。这酒的前期是用糯米制成高度白酒，之后再加入阴干的桃花花瓣浸泡，等到桃花的香味儿彻底与酒融合，便形成了香味纯厚的桃花酒，又名醉红尘！ 不过，考虑到糯米价贵，酒的原料便选择了高粱和糯米按一定比例混合，按照步骤严格消毒，通过选粮，润粮，上甑，摊晾入曲等步骤，之后还要进行最为关键的步骤-发酵。这酒的品质好坏，跟这一步的关系极其相关，覃三娘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就算是如此，也要大概得一个半月到两个月。 看来，之前跟跟司掌柜约好的一个月，是有点儿吹牛了，到时候还要去知会一声。好在，司家做酒也算是老本行，不至于在她这一根绳子上吊死，她也不必太过担心！ 趁着有时间，她还要去上冯村冯进山那里去购买些桃花。 上冯村距离十里沟大约有四五十里的路程，村子在山脚下，倒是不怎么难找。覃三娘和胖丫驾车，花了一个半时辰便找到了冯家。 去年冯家卖红果儿挣了钱，之前破败的茅草屋已经被重新修整，当然也只是将屋顶的茅草换成了灰瓦，又在东侧盖了两间东厢房，这是给儿子以后娶媳妇用的。 冯家夫妻一共有三个孩子，冯波，冯江和冯桃，那冯桃今年也才十岁，此刻正在屋外头洗衣裳。 估计是由于以前生活条件太差，冯桃头大身子小，蹲在硕大的木盆跟前，都快将头探到里面去了，让人看了莫名心酸。 冯进山也不是不疼爱闺女，只是对于穷人来说，闺女能干什么？养到十三四岁，就要许给外人，平白做了人家的媳妇，那些知礼的、条件好的人家，尚能拿出几两银子作为聘礼，也算是不枉她们爹娘生养一场，可大部分穷人家的女孩儿，要么是被换了亲，要么就是被几百文钱买走，总归是值不了多少！若是遇到那狠心的爹娘，将她们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也不鲜见！ 既然都知道了结局，也没必要花费太多的心思去抚养，省的养出了感情，到时候便不舍得卖了！ 当然，冯家并没有想着要将闺女卖掉，毕竟上头已经有两个男娃儿了，可冯桃也被她阿娘安排了新的任务，若是她两个哥哥穷得娶不上媳妇的话，到时候便要给她二哥换亲，她二哥冯江虚长她四岁，时候正合适。 胖丫推开刚刚修好的篱笆门，笑着对冯桃说道，“小妹，这可是冯进山的住处？” 冯桃抬起头，小小的脸上挂着汗珠儿，几缕儿头发耷拉下来贴在耳边，头发枯黄的就像是一把干草，不过那双眼十分明亮，见到两人露齿一笑。 “你们找我阿爹干啥？这位夫人是来找我阿爹做买卖的吗？”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阿爹做买卖的？”覃三娘诧异地问道，心下倒是纳闷起来。 “是我猜的！夫人的穿着很是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布料。我们家世代住在山里，根本就没有您这么好看的夫人会来拜访，所以您肯定是之前买红果儿的好心人吧？”冯桃边说站起身，“夫人和姐姐快进来，我给你们倒碗水！” 说完，那小丫头便迈开小短腿儿去倒水了。只是盛水的碗也都是豁了口子的，想必这也已经是她家比较完整的了。 这水没有烧，覃三娘是不会喝的，胖丫如今受她的影响，知道生水有虫子，自然也不会喝。但是对于小丫头的善意和机敏，覃三娘还是很赞赏的。 “谢谢你了，那你阿爹阿娘去哪儿了？我确实是上次买红果儿的人，这次来还是想和你爹娘做生意。” 听到这里，冯桃脸上的笑容更加大了，这夫人果然是来做买卖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买卖，红果儿现在也没有了，但是人家能来肯定说明她爹娘能做，若是挣了钱，阿娘就会对她更好了，也不会总说要把她换亲的话了！ 她可不想换亲，若是换给个老男人可怎么办？ 隔壁阿花姐就是换亲过来的，嫁给了比她大十几岁的隔壁阿叔，没过几年生娃娃的时候便去了，当时流了很多很多的血！这可吓坏了冯桃，更是对于换亲一事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从那时候开始，冯桃便在爹娘面前小心翼翼，家里的活儿也都抢着干，无非就是想着，若是变得能干些，爹娘自然会念着她的好！ 果不其然，今年卖完红果儿之后，家里突然就有了银子，阿娘的暴脾气也好了不少，隔三差五地也买了些鱼回来吃，虽然她喝的仍然是鱼汤，但是阿奶疼她，会偷偷给她留鱼肉，能吃到肉的日子真的是幸福了不少。 “夫人，你们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山上喊他们。这几日果园里忙，他们都去地里了。也就一盏茶的时间，我肯定能把他们喊回来！你们先喝水！”冯桃说了一句，也不待覃三娘她们反应，便急急穿上草鞋跑出去了，那着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 第278章 桃花 也是在此时，胖丫才发现，这孩子竟然连鞋子都没穿，不过这也没啥好笑的，以前在老家，为了省鞋底，她也经常不穿鞋，虽然是草鞋，也要费工夫！ 覃三娘和胖丫便坐在院子里的石头墩子上等候，这娃儿走的急，也没有锁上家里的门锁，覃三娘她们自然不会往屋里头去，虽然冯家看起来穷的很，可还是避嫌一点儿好。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覃三娘听力很好，隔着老远便听到了。 “哎呀，覃娘子，没想到您竟然来了咱们家？赶紧进来坐，这外面有些晒了！小女年纪小，不知道您是贵客。”冯进山的娘子赵氏是个能说会道的。 刚才他们正在山前干活儿，听到小闺女过来喊人，她这心里还纳闷地很，难道这丫头又想偷懒了，一想也不对，这丫头虽说是心眼子多，但好歹也是个勤快人！这点儿随她！ “桃子，你这是干啥嘞？这么慌慌张张的？后头有狗追啦？”赵氏是个刀子嘴。 询问了闺女一番，才知道原来是贵客上门，赶紧将汉子和婆母叫上，还有两个儿子，也一并被喊着下了山。 覃三娘见他们一家都匆忙来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一看就是正在地里忙活着呢！不过，她此次前来，是给他们家带来生意的，想必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赶紧给贵客泡点儿糖水！”冯进山依然是个不善言辞的汉子，但待客之道还是知道的，这糖水也是自家拿的出手的唯一的好东西了！ 至于茶叶，那是没有的，平时没有贵客来，顶多是村里相熟的人家，根本不需要那么贵重的东西。 覃三娘连忙摆手，直说着不必麻烦。赵氏端着一张笑的灿烂的脸，赶紧去厨房里整制糖水了！同样不善言辞的婆母也跟着进了厨房。 “覃娘子，您咋这个时候来了？这不是红果儿成熟的季节呀！”冯进山疑惑地问道，实在想不出现在还有什么买卖还能做？旁边的大儿子冯波也是一脸问号，这父子俩个都是一样的铁憨憨。 覃三娘笑笑，说道，“这次来并不是要做红果儿的买卖，我自然也知道这时节没有红果儿。之前，听说你家里种了许多桃树，是也不是？” “当然了，我家的种的桃树可多呢！”冯波说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他马上就要成亲了，就是邻村的那位他中意的姑娘，这还是多亏覃三娘给他家带来的买卖。所以，面对覃三娘，冯波很是尊敬。 “只是，这桃树现在可没有结果，还要等几个月呢！漫山遍野的都是桃花呢！您若是想看桃花，我们可以带您去看看景儿，这时候的山可是最美的。” “桃花多不多？不知道我可否向你们买点儿桃花？”看着冯波跳脱的模样儿，覃三娘也感受到了他的快乐。 “桃花？当然可以。买桃花就不必了，桃花不值钱。让我儿子去给您摘些就好，犯不着买。不过若是覃娘子愿意买我们的桃子，那可真是求之不得！”赵氏端着两碗糖水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听说覃三娘想要桃花，便说道。 糖水金贵，他们家里人才不会喝，所以只有两碗用来待客的！ “是呀，覃娘子，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不过是点儿桃花花瓣儿而已，值不当花钱。”冯进山也老实巴交地说道。 “你们也别着急，我要的桃花不算少，不给钱我心里也不安。据我所知，桃树如果太茂密，花儿开的太繁茂，反而会影响结果的数量，所以适当地摘取花朵，去除枝叶应该是有利的。”来之前，她也对摘取桃花对于桃子结果率的影响做了一点儿研究，若是为了做桃花酒而导致树木被破坏，覃三娘是不愿意做这等事情的。 听她这么一说，冯进山也觉得遇到行家了，一般的局外人根本不会知道这种事情，这可是他们家先祖传下来的手艺！ “想不到覃娘子竟然是个中高手，想必您家里是有会种植果树的吧？确实如此，所以适当地摘取花瓣儿并不会对桃树的生长和结果造成影响，反而有利！您就不必给钱了，这真的不值当的花钱。” 遇到行家里手，冯进山也觉得挺高兴的，不是一般的富贵夫人都有覃三娘这种兴致，还能和他这种泥腿子说一说果树种植方面的事情。 “这是哪儿的话？纵然是桃花不值钱，但是摘桃花也是需要人工的，人工总是值钱吧？另外，不管如何，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辛苦劳作，桃花儿才能开的这么好，所以桃花也是你们的产出。 好了，这件事情便不必再纠结了，就按照我说的来吧！”覃三娘不容置喙的说道。 虽说是和颜悦色，但她长相明媚大气，严肃起来，自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冯进山两口子见她如此说，便不再说这档子事儿了，而且人家非要给钱，那也说明有钱，那不值钱的桃花儿能换来银子，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啊！ 想通了这一点儿，赵氏笑着询问她需要多少桃花儿，到时候也好去摘取。 “就先来八十斤桃花吧，但是这桃花要干的，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风干就可以。一斤算你们半钱银子，你们看如何？ 我知道你们家大概有两亩地的桃林，想来摘取八十斤桃花不是什么难事儿。”覃三娘说道，她们家如今没地方晾晒桃花，而且为了保密，收取干桃花是最好不过得了！ “能的能的！这不麻烦的！”赵氏乐呵呵地说道，干桃花有什么关系？每年打下来的桃花都烂在地里了，这八十斤的桃花就是四两银子啊！比卖桃子都值钱哩！把花儿都摘下来也不亏的，只可惜覃娘子只要八十斤。 “覃娘子，不知道你要不要梨花，我们家还栽种的梨树，那梨花也好看着嘞！香的很！”赵氏脑袋瓜子活络，想着对方买桃花应该想要制作香囊什么的，以前她听戏文里面都是如此唱的，那些个富贵人家的娘子，不都是喜欢戴这个嘛！？ 第279章 增产之法 那时，她没少嘀咕，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那些老什子的干花儿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她家地里的新鲜桃花来的香，来的好看！这会儿，倒真是谢谢那些个不差钱儿的贵妇人了，否则自家怎么会有这上门的买卖？果真是天上想要掉馅饼，不想吃都不行！ 梨花？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醉红尘，无论是桃花和梨花都应该是不错的，她曾经看过梨花酿的方子，也是需要阴干的梨花，既然这样，不如就一起做了？ “嫂子家里种了多少梨树呢？”覃三娘饶有兴趣地问道。 “嗨，我家的梨树只种了一亩地，不过都是老树，那花儿开的比桃花可多了去了！您若是想要，我便让大波和二江去摘去！”赵氏见有门儿，高兴地说道。 “嗯，若是这样的话，梨花也来八十斤吧，至于价格，也是一样的。” “哎，好嘞！覃娘子您放心，我这花儿我肯定给您好好做，在阴凉地方阴干，这个我懂，以前我也晒过干花儿卖给药店，只是这几年不做了，都不够功夫钱！”赵氏边说，边在心里将那些个来收药材的贩子骂了半天，一斤干桃花儿才两文钱，也不知道那些黑心肝的到底赚了她多少银子？晒桃花的功夫她都能挖许多野菜了，卖野菜都不止这个价钱！想到自己以前损失了那么多钱，她心在滴血！ 既然已经将事情谈妥了，覃三娘便不准备再逗留了，掏出二两银子作为定金，“那就拜托二位了！这是定金，半个月后我的这位侄女会过来拿货，你们也不必着急，务必要保证质量。 还有，这位小女郎看着真是不错，你们两个都是会教育孩子的，这三个孩子都是有出息的。” 冯波外向好动，冯江则是老实巴交的孩子，应该是最像冯进山的。至于刚才的女娃儿冯桃，则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孩子，这冯家的孩子真的都很不错！ 几个娃儿得了覃三娘的夸奖，心里都挺高兴，从他们上扬的嘴角就可以看出。 冯进山和他老娘则是说着谦虚的话，至于赵氏，想的可就多了，这娃儿们入了贵人的眼，以后的造化说不定大着呢！这可是好事儿，若是娃儿们以后出息了，自己的晚年生活岂不是得到了保障？！得嘞，以后得多让娃儿往覃三娘跟前凑凑！ 握着手里的二两银子，赵氏心里乐开了花儿！对自家婆母的脸色更好了，因为她冥冥中觉得，肯定是自家公爹在那头儿保佑着儿孙呢！否则那不值钱的红果儿怎么还能卖上价儿？如今，人家还来买那不值钱的桃花儿和梨花儿…… 不管别人怎么想，覃三娘如今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儿，希望到司礼荏开酒馆的时候，自己的酒能酿制好。 空间里的田地目前已经全部收获，是时候种植新的作物了！ 覃三娘想了一圈儿，也不知道种点儿什么合适，最后还是决定种小麦，虽然土地不多，但经不住灌溉之后成熟地快，多种几茬儿，也能收获不少粮食了！而且，何大仙儿不是算过了，要囤粮囤粮儿！ 提到囤粮？便又想到地窖的事儿了，这可不能忘了！可让外人挖地窖自己也不能放心呀！算了，还是等到房子盖好了再说，或者去山里找个隐蔽的山洞，总之办法总比困难多。 …… 过了两天，天气更加暖和了。 看到大女对于庄稼地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上心，刘氏真的急了。等到送饭的妇人们走了，才急忙走过来询问。 “三娘，你韩婶子都说了，顶多再过十几天就该种水稻了，咱们家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了？”蔬菜瓜果之类的，刘氏是不需要跟覃三娘说的，只是这水稻，她以前也没种过，头回种难免有点急躁。 “还有，之前你说道的什么育秧，韩氏可没听说过，不过她倒是说了，回去问问她家老头子，若是可以的话，不行也试试。” 对于覃三娘，韩氏等人无比信服，对于她提出的特别的种植方法，他们也真的会考虑，这也许便是信仰的力量了。 “阿娘，这育秧的话肯定是有用的，你放心！这样吧，咱们这几日便把秧苗给培育出来，等过几日直接移栽到水田里去就成了。到时候看看是咱们的产量高，还是别家的产量高？”覃三娘语气笃定。 刘氏点头，也觉得差不多，毕竟自家大女可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育秧？我倒是没听说过。是覃娘子建议的？”何英远悠悠说道，眉头紧蹙，似乎正在考虑这办法能不能成！ 而实际上，前世他也是涉足过农业的相关问题。作为首辅，为何连这事儿也要操心着？没办法呀，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哪儿还有人能安心种田？安定下来之后，作物的产量也非常少，而粮草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国家生存的根本呀！ 且不说别的，驻守边关的将士难道不需要吃喝？这些吃喝从哪儿而来？还不是从老百姓的税收来的？而粮食的产量本就不高，交了税粮百姓还怎么活？大盛之所以改朝换代，根本原因就是没有粮呀！ 所以，在那人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便开始寻找粮食增产的法子。不过直到自己被杀，还是没有找到罢了！也是，那增产的方法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即便是农作物也只有这么几种罢了，种植了上千年，若是有法子，还至于让百姓饿肚子？ 而现在，覃三娘却说这样的方法可以让稻米增产？以前，他曾在江南待过，也知晓稻米的种植方法，这法子他根本闻所未闻。 只是，若是别人说的，他还可以一笑而过，说不定还道一声痴心妄想，可这人是覃三娘，从心理上他就信了六分！ 试试又有何妨？若是能成，岂不是一大幸事？ 廖红英现如今对覃三娘虽不说是言听计从，也差不多了。同夫君念叨着，育秧的法子别人都不知道，覃娘子也是第一次尝试，说是以前遇到高人指教的，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第280章 管理策略 “嗯，既然是覃娘子说的，那咱们就试试看。咱们家不也有亩水田吗？”何英远说道。 “嗯是的，不过夫君，你怎得关心起庄稼地里的事儿了？”廖红英笑眯眯地问到，以往他们夫妻的关系也不错，但总归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是相敬如宾吧。现如今，许是患难与共的缘故，也多了几分默契和宽和，她倒是敢跟他开玩笑了！ “哎，许是经历了腹中空空的感觉，再也不想挨饿了吧？能多点儿粮食怎么都是好事。”何英远也不生气，耐心地和她解释。 廖红英点头，之前他们一家差点儿在路上饿死，若不是运气好，遇上覃三娘，根本活不下来，一想到自己可爱的儿子们都要被饿死，每当午夜梦回，还是一阵心悸。好在看到他们都安稳地睡在一旁，这才能心安。 “夫君，三娘帮我们良多。如今她打算做买卖，也会带着咱们这些人，这是变相地提携咱们呢！你不是说要好好准备科举吗？虽然学堂那边也很重要，可也得花点儿心思温书啊。”平日里，廖红英从来没有在他学习考试这些事儿上多说什么，那天覃三娘说的话，她也是听到心里去了，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说出来。 自从来了十里沟，虽说生活上处处舒心，可自家夫君似乎变得不那么上进了，以往最少一天两个时辰的温书时间，现在被压缩到一个时辰左右，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学堂里授课。 虽然她也认为教书育人是一项事业，可现在她也能挣钱了，还是要读书科举才能出人头地，若何英远是个愚笨的，她也便不说什么了，可显然夫君不是这样的，能考中案首的人岂能是愚笨的？跟这两字儿半点儿都沾不上边好吧？ 何英远点点头，拉住她的手，安慰，“红英，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只是现如今天下大乱，这世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安定，大比说不定也会推后。 虽说平日里，我都在教书育人，但大道理其实都在最基础的书本之中，教学生与我科举而言，并不是冲突的。你说的我都晓得，心里也有数，你不必担心！我定然会给你挣个诰命出来！” 听到他说心里有数，廖红英的心就放下了，她就说嘛，夫君怎么可能像毛头小儿一般莽撞，至于诰命什么的，她才不敢奢求。只是她知晓他的抱负，肯定不会想拘泥于方寸之间，这才有些担心，若是以后科举不中，会不会使得他郁郁寡欢。 “那我就等着你给我挣个诰命回来了！”廖红英也促狭地说道，现如今她是真的放心了！ “哎，覃娘子这么有本事的人，还如此的心善，也不知道当初那王家是怎么想的，竟然能把他们母子扔下？”廖红英不解地喃喃自语。 这事儿，不光是她想过，何英远也早就有所怀疑，这王家人若是良善的，自然是不会将儿媳和孙子抛下，若不是那良善的，也不应该把他们抛下呀，毕竟覃三娘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收益，武力值高又能赚钱，说是招财猫也没人质疑吧？难道说里面还有什么内情？或者是覃三娘将他们抛弃了也说不定？那这家人得多造孽呀！ “这点儿我也想不清楚，实在是让人费解。”何英远摇摇头，真的想不出原因。 “我晓得，是那王大郎做掮客的时候被土匪给杀死了，大娃的阿奶其实是继室，所以对他们也很差，这三娘八成是借此机会逃离了王家，真是有勇有谋！ 就算是以后王家人找上门，也别说什么忠孝人伦，他们不义在先的！哎，要我说，那王家的阿奶简直就是个傻的，若是对三娘好点儿，还愁什么？！”廖红英自说自话，觉得自己分析地很是正确。 这样一想，似乎也确实有道理，但是何英远心里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还有哪个环节不对，索性也不想了，如今他们几家是报团取暖的状态。一根绳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使是那王家人找上门来，他也得想办法帮覃三娘摆平。 只是，何英远没想到，事情竟然来的这样快，难道自己是乌鸦嘴？ 这几日也到了答应蓝耀要去送设计图的时间，覃三娘差点儿就把这事情给忘了，好在是两个月一次，而且空间里有几本关于设计的书籍，她又有素描功底，再结合当下世人的穿搭，稍微一改良，就是一种新的款式。 送图之前，覃三娘绕道去了县城，郭二那边的进度也不知道如何了？他不能随时联系自己，也确实不方便，她打算尽快将住处告诉他！这郭二也算是个有信用的，反过来说，若是他没得信用，覃三娘定然让他付出代价，只希望郭二不会让她失望。 这几日又来了不少的孤儿寡妇，郭二简直欲哭无泪，娃儿们简直太吵闹了，不过作为善堂，也难免会这样，加之他虽然是个混混儿，但实际上长得也算是清秀，相处久了根本不吓人，娃娃们不怕他了，都在院子里跑跑跳跳。 覃三娘倒是觉得很有意思，这便是孩子的天性，也侧面证明郭二等人其实是不错的，否则娃儿们是不会这么给面子的。 “覃娘子，你还取笑我？我这都快被孙猴子们吵吵死了！恨不得一人打上一屁股。”郭二哼哼地说道。 “我也没取笑你，娃娃们都挺可怜的，这么小就没了亲人，能让他们露出笑脸，说明咱们得善堂开的很好，若是他们都不停地哭闹，你岂不是更头疼。” 覃三娘对着他认真地说道。 不过也是了解他的苦处，便开始给他出主意，“你啊，就当咱们这里是孤儿院，你看有不少的妇人不是？你将她们召集起来，这些人呢可以做工，也可以帮忙照顾孩子，比如说一个大人可以照看六七个孩子，这些孩子们呢，也要帮助照顾他们的妇人干活，就算是一个小组。时间久了他们有感情了，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也不会这么闹了。 另外，你也可以按照人数再将他们分成大组，一个大组有一个组长，管理大伙儿的衣食住行，这都能减轻你的负担。” 第281章 陈小云的心思 “还有，等过些日子安定下来，再找些合适的人来教他们读书写字或者是手艺活儿，按时上课，有了人管教，就不怕他们撒丫子了！所以，你目前只是暂时的头疼，别担心，以后会好的。”覃三娘喝了一口水，肯定地说道。 以前，孤儿院不都是这样安置的？里面的娃儿也都很有秩序，其实这跟幼儿园一样，照顾孩子不是个轻省活计，但这时代的孩子普遍听话懂事，跟覃三娘那个时代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是经历过悲欢离合的，懂得人情世故，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东西。 “好吧，听您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心里好受多了！等以后给这些兔崽子们安排上师傅，看他们还怎么上蹿下跳！”郭二虽然口头上说着狠话，但心里还是很喜欢这群孩子的。 他自小跟着老娘长大，郭母是寡母，平日里非常辛苦，根本没有时间哄孩子，郭二也是像个野孩子一般成长的，所以对于这些孩子，他更多的是感同身受吧！ “好，你能明白那就是好事儿，对了咱们的修缮进度如何了？”这才是覃三娘此次来的主要目的，最近天气不错，若是过些时候，恐怕是要连日阴雨了，这还是老韩氏同她说起的。王老汉最近也正催着加紧进程，好早点儿完成房子的建造。 说起这个来，郭二还是很自豪的，工人们知道工钱不光是涨了，而且还能三天一结，那干活儿的劲头儿别提有多足了！这不，才七八天的功夫，那房顶就修好了一半，估计再过个几天，差不多全都修好了！ 当然，修好之后还要加固墙壁、修理地面，还是一个比较大的工程，不过照这个速度，也比别家要快的多。 时下的人们还是比较实在的，并不会因为工钱给的不及时便磨蹭，当然，遇到覃三娘这样工钱给的及时又多的，那是更加不惜力的！ “覃娘子，咱们的进度挺快的，已经快干了一半，估计大半个月的时间就修理的差不多了！”郭二神清气爽地说道。 因为有了正经活儿，连他娘都整天笑呵呵的，教导自己要好好干，千万不要辜负了东家的嘱托，至少此刻，郭二觉得自己干的不错。 听他这样说，覃三娘也觉得挺满意的。 “那就好，我是怕遇上雨季，到时候大伙儿没地方住。既然如此，你便继续监工。手里的银子如果不够了，就去司记那边找伙计小五支取银两，可以记在我的账上。 当然，账目也是要清楚的，你也知道，我眼里揉不得沙子，跟着我好好干，以后有你发财的机会！”覃三娘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儿，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人愿意白白给自己干活，除非自己给出足够的钓饵！而对于值得的人，她向来不吝啬钱财，对于郭二，她会有其他的安排。 听她这样说，郭二自然赶紧点头。每个月的工钱已经够多的了，每每想起来，简直做梦都能笑醒。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话，覃三娘便准备走了，她还打算去江州城找蓝耀，也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江州那边情形如何？ 本来，覃三娘也可以让吴春花她们将图纸捎带过去，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一来这生意她并没有和众人说。二来，蓝耀身份尊贵，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一手消息，至少对于她一个消息闭塞的乡巴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消息来源。 角落里，陈小云躲在墙壁的阴影里看着他们，因为距离远，只看到郭二对着覃三娘端茶倒水，好不殷勤。而且从她的角度看去，两个人的距离还比较近，也可能是因为错位的关系，愣是被她看出了一丝暧昧！总之，覃三娘是郭二养的外室那是没跑了！ 之所以会引起她的误会，说来话长。 话说，陈小云也不是没有脑子的，进了善堂之后，先去同之前过来的几个妇人打好关系，其中有一个带着女儿的妇人是最先过来的，也是流民之中见过覃三娘模样儿的。 “哎呀，嫂子，咱们能在这善堂相遇可真是缘分，你看你家娃娃真懂事呀。”妇人之间最容易拉近话题的便是孩子，陈小云在这一点儿上拿捏的非常准确。 那妇人本就是个内向的，本不愿意多说话，不过禁不住她主动过来交好，一来二去，还算是能说几句话。 “嫂子，那郭管事以后就是咱们善堂的管事了？我看他长得挺不错的，也不知道是否娶妻了？哦，我倒是没别的意思，只是这后生，看着特别像我那阿弟，这才想多嘴问几句，我知道你也刚来，很多事儿恐怕也是不知道的。”陈小云说完又继续干活，好似混不在意的样子。 见她如此，妇人倒是真的觉得她没啥恶意，只是好奇而已！自己所知不多，但对郭二她却很有好感。 “妹子你说对了，这郭兄弟以后就是咱们善堂的管事了，他可是个好人，虽说年岁不大，却是个十分稳妥的！至于成亲嘛，应该是没有的，之前听狗蛋儿兄弟几人开玩笑，听那意思几个人都是没有成亲的，哎，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这个福分，这郭管事肯定是个疼人的。”作为过来人，妇人觉得自己目光如炬。等自家女儿长大了，定然要给她找个这样负责的汉子。 “那郭兄弟怎么有这么多的钱财？还能开得起善堂？” “这个嘛，我也不晓得，但听说是有个有钱的东家，为了做善事积功德才开办的。咱们真是有福气！”妇人又说道。 “之前来的那位夫人，是郭管事的什么人？我看他们的关系着实不错呀。” 听到这里，妇人便觉得不对味儿了，她是流民，男人在路上被土匪杀了，自己可是正正经经的正妻，她是老实但并不傻，随意谈论恩人的私事，不用想都觉得不对，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咱们如今寄人篱下，郭管事对于咱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万万不该议论别人的私事，且不说我不知道那位夫人是干什么的，就是知道也不应该在背后嚼舌根，你以后也莫要说了！否则被人听到，小心将你赶出去，你想想是流落街头好，还是有片瓦遮身来的好？！” 第282章 鬼才覃三娘 “我这也没别的意思呀，就是好奇而已。”陈小云讪讪地说道，抬腿便走开了。心里却想着，哼，不跟我说，不跟我也知道，老娘又不是没有眼睛，难道不会看？！ 这天，她又看到一个像覃三娘的女子走进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便蹲在墙角将那人仔细看了一番，确定就是覃三娘，而在她身边的郭二，一定就是她的姘头！ 好啊，这个贱人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能老牛吃嫩草，果然是个狐狸精！怪不得当年王大郎也被勾引地昏头昏脑的！ 陈小云想冲出去与她质问一番，可又想了想，这里都是郭二的人，若是知道自己发现了他们的丑事，八成会对自己不利！这很不行！ 她便忍住了默不作声，想着回去与婆母秦氏商量一番，如何才能让覃三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开遮羞布？ 出门之时，覃三娘似乎有感应地回头看了一眼，吓的陈小云猛地退到墙角，不过，还是被覃三娘看到了裙子的一角。 覃三娘若有所思，看来这善堂还是有不省心的人存在呀！叹息一声，无妨，我便看看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的自己才是什么都不怕呢！ 这几日，日日泡在空间里的她，突然发现了一本战地用书，里面记载着制备火药和火铳的方法，这个发现让她自己心里扑通一跳。天哪，若是能制备出火药，她还玩儿个球儿呀！妥妥的大女主戏份好吧！ 瞧，战斗力强了，连心理都变得强大了，果然枪杆子里出政权！尤其是在乱世。 之前她还想着，若空间里的枪药都用完了，以后怎么办的问题，现如今都解决了！她必须要好好赚钱，将制备火药的事宜准备妥当。 锦绣楼 看着覃三娘带来的画稿，蓝耀满意地点点头。 “覃娘子果然是兰心蕙质，想不到这么快就想出新的衣服款式了，不瞒你说，自从咱们锦绣楼用了新的样衣，这生意是芝麻开门节节高。”说完，蓝耀便着人奉上二百两银子送给覃三娘，他们认识了不止一天，知道她喜欢现银，而且不喜欢弯弯绕绕那一套，还是直接一点儿比较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生意这么好，我心里也觉得很是快慰，希望蓝小公子能在这江州干出一片天！”覃三娘以茶代酒恭喜蓝耀，之后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手将银子放进背篓。 “这都是覃娘子的功劳，本公子也只是运道好罢了！说起来，本公子是真的很欣赏您的洒脱和才华，若是能与您继续合作，乃是我的荣幸。”这就是蓝耀说话的艺术。 世家大族训练出来的公子，没一个是简单的。这话说的好像离了覃三娘就转不了了，当然覃三娘可不会飘飘然，赶紧表明忠心和态度。 “公子说笑了，锦绣楼能有今天的光景，靠的自然是多年积攒的人气和口碑，我这新衣样式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我呢，只是个乡村野妇，能与公子合作已然觉得荣幸。 不过，我虽是个俗人，但也是懂得信义二字的，咱们既然签订了合约，只要公子遵守约定，我自然也会遵守约定，自是不会再与别家合作了。” 如今，蓝耀得了好处，体会到了新衣样式设计的重要性，这话里话外，虽然都是赞美之词，但覃三娘也不是那么迟钝，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的。 果然，听闻她说完，蓝耀的脸色更加好看了！这少年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历练，比之前更加稳重了几分，就连面相上也有些许的变化，上挑的剑眉微微舒展，一双眼睛里眼波流转，尽显风流。 “覃娘子是个明白人，是本公子唐突了。对了，衣服样式虽好，只是咱们的布料选择还有些困难。我们的师傅也苦于没有合适的布料，可以展现出衣服的韵味，不知您有何高见？”蓝耀又挂上了一副虚心询问的后辈模样儿，与方才的精明干练判若两人。 “这个嘛？对于布料方面，我真的是不怎么懂！只是我想，蓝公子应该要去布坊看看，定然能选出让您满意的布料。而且，也许是咱们的师傅们，要求比较高，楼里如今的衣服，不是销量也很好嘛？”覃三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心里却想，知道也不告诉你！她手里虽然有关于染布的书籍，但自己还没有打算涉足这个行业，这蓝耀小狐狸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现在就敢对老娘来敲敲打打这一套，还想让老娘不吝赐教？得嘞，银货两讫就算了，幸亏当时自己聪明，没有和他绑在一条船上。 蓝耀本身同司礼荏便不一样，后者虽然在生意上精明，但内里却是个老实厚道的性子。即使自己如今发迹，也要顾着落魄的竞争对手，对于屡次来找麻烦的陈记，也狠不下心来将他们一网打尽，想的也是要正大光明地竞争。 虽然，在覃三娘看来，司礼荏过于优柔寡断，但是作为合作伙伴，他却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如她，没有背景，更没有强大的资本支持，若是跟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合作，最后自己必然会沦为世家赚钱的棋子，闹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总之，还是实力不济呀！若是自己拥有富可敌国的能力，不管是财力或是武力，想必蓝耀这样的小儿，根本就不敢同她如此说话了！ 平生头一次，覃三娘有了出人头地的心思，不再是想着拘泥于一隅，做个小地主。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快的自己都没有抓住。 果然，蓝耀听她如此说，也没有再询问。其实，他心里也觉得，覃三娘不可能无所不能，若是那样，不管如何，都要想办法将其纳入麾下！否则，这等能人若是到了对手那一边，岂不是会要了自己的命！好在，覃三娘只是有些小小的鬼才，却不是个大才，这便好…… 第283章 谢家女成了侧妃? 轻轻啜饮了一口清茶，覃三娘十分难为地说道，“蓝小公子，说句实在话，这副新款样衣，我也是苦思冥想了很久了！家中近来忙着盖房，也到了农忙的时候了，下次若是再来，恐怕也要三个月以后了。 刚开始，我思如泉涌，还觉得设计几个样式不是很难，可如今却是抓破了头，改改画画，才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思绪。哦，当然您放心，既然是签订了契约，说什么我也会好好把这一年的契约履行完，只是时间上，还希望您能放宽一二！” 小孩儿，还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八成是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还太嫩了点儿！跟一个职业法医斗法，你那耸肩蹙眉摸鼻子的动作，莫不是都在说明你现在的心理斗争。 “这当然可以的，覃娘子太客气了！我也知道设计新衣着实不易，若是您家中事务繁忙，稍微晚些也是没问题的。”蓝耀很是大方地说道。 端看覃三娘，如此别扭的一番表现，倒是像个正常人了，他心里面的防备平白又低了一分。 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蓝耀斟酌了一下说道，“覃娘子，之前听您说起和江州谢家的过节，有件事情我便不得不提醒你！那谢家最近要与镇南王联姻，这次要出嫁的女儿，便是一位庶女，不知道是不是您的旧识？” 这些高门大户里，哪一家没有自己的暗探？当然自家也免不了被别人安插探子，没办法，世家的动向一直都是众人观察的目标。不说别的，就说皇帝的暗桩，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庶女？镇南王会娶谢家的庶女？他的脑子坏掉了？”覃三娘放下茶杯，冷不丁地问道，她是真的很好奇这种王爷的脑回路，或者这里面有什么别的意思。 听她一说，蓝耀差点儿要喷出一口茶，不过看到对方镇定且认真的眼神，便知道她原来真是如此想的，颇为有些无奈，“覃娘子慎言，镇南王的脑子可不是咱们能议论的，小心隔墙有耳。” “哎，是我失言了，不过这不是在你的地盘吗？若是隔墙有耳的话，估计你睡觉都要不踏实了，快跟我八卦一下，这镇南王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说，谢家和他达成了什么共识？”过了刚才的那股劲儿，覃三娘很快便恢复了一惯做派，反正她只是个乡村野妇，对于这种事情没必要太过谨言慎行，除了活的太累，还更容易让蓝耀这样的小狐狸起疑心。 果然，蓝耀慢悠悠地说道，“您的嗅觉倒是敏锐，猜的不错，这庶女也是个不受宠的，嫁给镇南王做侧妃都是高攀，据说谢家可是许给了镇南王不少的好处。不过，你这对头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这一次镇南王可是同时纳了三个侧妃！” “啧啧啧，这还真是猪狗一窝了。这侧妃不就和小妾是一样的？镇南王打的好算盘，反正都是纳妾，来者不拒就是了，这些个小妾还都有些嫁妆，家里还上赶着给他好处，真是不要白不要。我要是镇南王，别说是三个，十个八个的都一并收了！” 覃三娘才不怕谢玉燕当上镇南王侧妃呢！就她那点儿智商和情商，跟真正世家培养出的女儿相比，简直是不堪一击，若是她能活到最后，肯定是走了狗屎运。 “不过，谢谢你的提醒，不管怎么说，那人如今成了侧妃，虽然是小妾，可那也是王爷的妾室呀，想要整死我们会很容易的，我以后都会绕道走。不过这镇南王应该不会来江州吧？”覃三娘不懂这些事情，不过她知道但凡是王爷，都会有自己的封地，没有紧急的事情，也不可随意离开自己的封地，这是规矩。 “当然不会，但因为皇帝到了临安城，几个王爷入秋之后都要去朝拜。趁此机会，镇南王会一并带谢家女离开，这一来二去，也要在江州呆上一段儿时间。” 总之，蓝耀心里总觉得，镇南王来江州肯定还有别的目的，但即使他想破了脑袋还是猜不出来，他已经给父亲和哥哥们去了家书，这些事儿就让他们操心去吧，自己还是做个富商比较实在。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能走就行！”覃三娘顺了口气。心里打定主意，得嘞，等到入了秋，她便不再来江州了，就算是谢雨燕想找她的麻烦也找不到，熬到她走了没什么难度。以后的日子，她料定这谢雨燕也过不好，哎，倒是有些同情她了怎么办？ 看到覃三娘的样子，蓝耀也知道她心里有数了，该躲的时候还是要躲躲的。镇南王生性暴戾，跟他对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倒不是真的担忧覃三娘的安危，只是自己的锦绣楼才刚刚有起色，离不开覃三娘的设计，另外，若是让那庶女添油加醋，知道锦绣楼与覃三娘的关系…总之，蓝耀不想节外生枝。 怀着不同心思寒暄一番，覃三娘出了锦绣楼的大门，往家中去了。 刚刚蓝耀也说了，抹额的生意暂时先告一段落，主要原因自然是如今各家铺子里，都有抹额在售卖，就算是街边的小铺都开始卖这东西了！ 虽然廖红英和吴春花的抹额，在设计上较为新颖，但天下从来都不缺心思灵巧之人，何况，抹额毕竟属于私密之物，回过味儿来之后，大户人家的女郎都可以在家中自己做了，哪里会轻易出来买。 这点儿，覃三娘早就想到了，之前也已经和廖红英等人打好了预防针，二人心里也明白的很，几天前已经将手头的活计停下来，反正家里要更加忙碌了，正好能够帮忙。 虽然蓝耀说的很隐晦，冬天再合作暖耳和手套的生意，不过那两样东西也不是什么秘密，今年冬天想必大街小巷都有了。 覃三娘笑说，农人们也开始忙碌了，马上就要播种了，确实没有时间再做针线了，而且，虽然这活儿挣钱，但对于她们这等泥腿子来说，地里的收成要更加重要。况且，生意这事儿，虽然不乏人情，但也没有硬贴的道理。 见覃三娘的语气诚恳，蓝耀倒是松了口气，心里的一抹歉意也就烟消云散了。 第284章 老女婿 谢府 谢雨燕正喜气洋洋地斜着躺在贵妃榻上，摸索着自己的芊芊素手，若是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美女是个人美心善的。 “小翠，最近你可去锦绣楼盯梢了？有没有看见那个贱人或者是她身边的人出现？”谢雨燕声音清冷地问道。 虽然说她如今已经被许配给镇南王了，但王府位于漳州府，距离江州也有八百里之遥，若是想回来报仇恐怕不那么容易。 能同镇南王联姻，谢雨燕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还在众姐妹当中暗戳戳地炫耀了几番，只是那些个姐妹眼里都是不屑的眼神儿，谢雨燕也只当是她们羡慕嫉妒恨了。 这几日，她才知道自己那被千娇万宠的嫡姐，正在嫡母安排下，频繁地参加各种诗社茶会，加之有那到处炫耀的隔房的嫡妹，对她不仅嗤之以鼻，还说那镇南王年过半百，她过去也是侧室，说的好听了是侧妃，说的难听了不就是妾？是个玩意儿罢了！怎么能和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嫡姐相比？ 谢雨燕不是傻子，仔细想一想，似乎确实是如此的。那嫡母和祖母先是好生哄着自己练习各种宫廷礼仪，之后便顺理成章地将自己送进镇南王府，根本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孙女找替身！ 可笑的是，自己之前还对她们千恩万谢，真是把狼子野心当善意了！还说什么，要把自己的姨娘和弟弟接过来，其实就是以他们作为筹码威胁自己，生怕自己反过神儿来，节外生枝。 切，真是小看自己了！其实，她早就知道嫡母未必是好意，也知道那老太婆也肯定有别的心思，可那又如何？ 这些高高在上的姐妹们，都觉得镇南王府乃是非窝，那世家男子才是良配，可那世家的嫡子有谁能看得起谢家这个暴发户？他们高傲地很，即便是尚主，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她那嫡姐，长相不怎么样不说，心思还单纯，就算费尽心思进了那高门大户，又能如何？还不如她将镇南王爷哄好了来的轻松，她谢雨燕年轻貌美，肤白胜雪，就不信拿不下那半百的镇南王！ 等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时候，什么覃三娘，什么谢府，什么嫡母嫡女，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到时候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所以，她那嫡母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但在此之前，若是能将覃三娘折磨一番再杀掉，会让她感到更加地舒心，若说有谁能让她恨之入骨，非覃三娘莫属，那女人让她颜面尽失！还讹诈了她八百两银子！ 如今，小翠也跟着鸡犬升天，不管底下的人如何作想，是羡慕同情还是看热闹，总之是不敢短了她们院子里的吃穿用度。而且得了主母的吩咐，一切都按照嫡女的标准来，所以小翠浑身的穿戴和最近的心情一样美丽。 当然，在主子跟前，她还是如履薄冰，如今主子的脾气是越发的喜怒无常了！ “小姐，那贱人倒是没有在锦绣阁出现。不过跟着她的那两个妇人倒是出现了几次。每次我都着人跟着，但她们似乎是有所警觉，咱们的人每每都能被发现，出了城便跟丢了！”小翠说的战战兢兢，生怕又被斥责办事不利！ 他们在这府里本就没什么势力，小翠只好雇佣街头的小喽啰办事儿，功夫自然不怎么好。再说，胖丫如今的警惕性很高，为了避免有人跟踪，总是走街串巷地绕上一圈儿，换了车厢的篷布再出城，那些人能跟上才怪。 谢雨燕猛地握紧拳头，精美的指甲差点儿被折断，“小翠，你也跟着我许多年了吧？小姐我很快就要嫁到镇南王府了，虽然王爷年龄大些，但总归是皇亲贵胄。若不是跟着我，你这妮子这辈子都休想看到王爷！说不定还能见到皇上呢，毕竟他们是亲戚，若是能得见天颜，这辈子你都不算白活了！” “小姐说的对！奴婢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就是能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没有小姐就没有小翠的现在，奴婢心里感激小姐，愿为小姐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小翠急忙跪倒在地表忠心。 心下也很高兴能跟着主子进王府，没想到未来的姑爷竟然是王爷？！年纪大点儿又有何妨？若是能爬了王爷的床，就算是被纳妾，那也是王爷的妾，岂是普通的细姨可以比拟的。 “嗯，我自是知道你的忠心，否则也不会非要带着你出来。但我们马上就要走了，这姓覃的贱人，让我们主仆二人吃了大亏！不管如何，在咱们去漳州之前，都必须将其给解决掉！”谢雨燕阴侧侧的声音响起。 小翠也忘不了覃三娘等人羞辱自己的事情，心中也被激起了昂扬斗志。 对于这个奴婢的心理，谢雨燕把握的还是比较准的，一样的阴险毒辣、睚眦必报，两个人既是主仆，也是同盟，她不方便做的事就借助小翠之手去做，将来还可以拍拍屁股撇清关系。 至于小翠？也不是不知道主子的想法，可她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是主子呢！除非自己有一天也能爬到主子的位置上，那样不光是有抗衡的能力了，还有奴才可以使唤！ 同时，小翠也知道，若是这件事不能办的让谢雨燕满意，说不定她就不会带着自己去漳州了，大夫人已经给她选了数十个奴婢，说是先学着规矩，到时候再挑选一番。 “奴婢知道了，这些日子一定去城门口和锦绣楼多留意，势必要将他们给揪出来！”小翠坚定地说道。 “嗯，这就对了，找几个道上的狠人，之前你找的那些人不中用，就别再用了。至于银钱也不必担心，我账上现在多了不少的体己，到时候可以去支取。”她如今虽然没有私房钱，但那伪善的嫡母为了稳住她，在银钱方面也补贴了一部分，说是以后都充做嫁妆。 笑话！就算是她多花些又能如何？难道会让她在镇南王府丢谢家的脸？当然不会，他们还想笼络着这老女婿呢！ 第285章 放狗熊回归 覃三娘闪身进了空间，换上男装，小翠找的那几个眼线本就没啥本事，看着身着男装的覃三娘从他们身边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还什么都不晓得呢！ 不过，她也不敢大意，江州乃是非之地，回去之后要跟众人说一声，尽量不要再过来，最起码要挨到谢雨燕去了镇南王府。 骑着马一路飞奔，不多久便到了之前的树林，进去深林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空间里的大熊挪出来。想了想，又给它喂了一口水，确定周围没有危险，那熊又有苏醒的迹象，覃三娘顾不得别的，赶紧骑上马出了深林，否则又要上演大战猛兽了。这一次便不知道那熊还有没有运气活下来了。 等到她赶回十里沟的时候，也已经过了晌午，刘氏和老韩氏正在厨房里腌菜。 “阿娘，又在腌菜了？这是野菜？”去后院拴了马，覃三娘才走到她们跟前问道。 “是呀，春天里野菜多着呢！看，这荠菜和灰灰菜多水灵，春花和红英她们去后山挖菜了，这几日天气好，野菜也多，村里的妇人们全都出去挖菜了。多亏了你韩婶子，否则我还忙不过来呢！”刘氏笑呵呵地说道，江南就是好，野菜都比家乡的多很多，可能是不缺雨水的缘故。 “韩婶子，自从你来了，我阿娘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覃三娘觉得把韩氏留在家中做活，简直是最明智的决定了。 有时候自己很忙，家里的娃儿又都去了学堂，吴春花和廖红英毕竟是年轻的妇人，手头的活计也不少，刘氏其实是很孤单的。 “嗐，跟你娘在一处说说话，我也觉得日子过得很舒心。再说这腌菜的活儿也不累，权当是锻炼锻炼了！我年纪大了，干了一辈子的活儿，若是闲下来还真是浑身不得劲儿！”老韩氏乐呵呵地说道。 虽然她开始的时候是不打算拿工钱的，但覃三娘和刘氏非要跟她算工钱，还说若是不拿，就不让她过来了！韩氏只能收下，她这样的老太婆，在人家家里做着并不忙的活计，竟然也能拿工钱？心里乐开了花，再说这笔钱不算少，能让娃儿们吃饱饭了！她干劲儿十足，便想着要多多做活儿来报答。 所以，她本来到这里帮忙，也只想着帮几天忙就回去的，家中也要农忙了，时间长了儿媳妇也会有说辞。特别是老二媳妇，虽然嘴里不说，可心里恐怕会觉得她要出去躲懒而心有怨言！ 虽然，作为婆婆，老韩氏不怕儿媳，但她是个心思缜密的老妇人，自然不会让儿媳妇们离了心！这下好了，竟然有工钱！儿媳再也没有意见了，反而催促着她来上工，还说家里的活计不要担心，她们可以慢慢干，几个丫头也都能帮忙。 瞧瞧，这就是银钱的魅力！ 通过这件事，她也跟王老汉商量了一番，老两口的年纪渐长，手里头也得攒点儿养老钱，倒不是担心儿子们不给养老送终。她相信两个儿子并不是没有担当的，也做不出那等腌臜事儿，而且时下对于孝顺可是非常推崇的，也有严格的律法保证儿女孝顺。但若是因为这事儿，惹得儿子儿媳关系不好，也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阿娘，你们若是忙完，咱们就准备育秧。”知道老韩氏也想跟着一起育秧，覃三娘也不藏着掖着，到时候一块儿让她看看，也省得自己还要教二回。 “行，那咱们一会儿就育秧！老姐姐，我这大女跟着别人学的育秧，到时候你也一起看看吧。”刘氏对着韩氏说道。 又见覃三娘转身了，刘氏才又补充道，“我家只打算将河沿儿的那两亩地种上水稻，也不知道三娘这法子到底行不行？你们家也别多种了，三娘以前也是没试过这个方法的！” 老韩氏点点头，笑着对刘氏说，“妹子，你放心。我们家里也种上两亩地试试，我倒是瞧着，三娘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若是我当家，肯定把六亩地都种上！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听她这么一说，知道她心里有盘算，刘氏便松了口气！虽然她相信自家闺女，但这是大事儿，还是稳当点儿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跟着覃三娘到了后院。那里有一小块儿地已经被开垦出来，覃三娘正蹲在地上松土。 “阿娘、韩婶子，咱们就把这稻种子撒在育秧田里就行，时常浇浇水，等长到八公分高的时候，便可以移栽到田里了。” 这稻米种子是覃三娘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之前在粮种店里买的，又经过空间里一轮的种植，因为不是杂交品种，所以也可以当稻种。 “这稻种真不错！三娘，不知道你是在哪家粮店买的？”老韩氏惊讶地问道，手里的稻米种子，个头儿大不说，还莹莹润润的，显得非常饱满，一看就是上好的稻米种子，比自家的不知道好多少！ “婶子，这是从和县粮店里买的，那家店的伙计叫做阿金。这粮种确实不错，他们家的信用还是不错的！”覃三娘没法说自己空间里的事儿，至于王老汉他们若真的去买，那里的稻种也是不错的，但肯定比她手里的差些！ 韩氏笑了笑，摇摇头，“这个就算了，县里粮店的稻米种子，价格都是很贵的，咱们平常百姓哪里能去那里买粮种，也就是你们刚来，手里没有种子的缘故。等到收获的时候，可以看看哪家的稻米长得好，到时候麻烦人家给留种，再拿了银钱去买就可以，能便宜不少呢！” 老韩氏家都是能干的，去年那样的年景，自家的稻米也不错，好多人家都从他们家订的稻种，虽然比覃家的要差些，但是也不错了！他们家不需要再花钱去买粮种了！省下来的钱，加上这次挣的，还要买上一亩地，顺带将屋顶修缮一番，若是到了雨季，可别漏了屋顶。 “成，到时候我们若是买粮种，再询问婶子。”覃三娘认真地说道。 自家的稻种不错，但韩氏是原住民，若是买其他的种子还可以从她这里入手，估计也能便宜不少。粮店里都是二道贩子，价格上肯定要贵不少！ 第286章 老王家的争执 育秧田的面积不大，大约两分地左右，他们几家水田并不多，这些秧苗足够用了。剩下的田地，是需要再开一遍，加上农家肥肥地，可以种豆子或者是高粱。 作为地道的北方人，顾青山等人还想种植小麦，不过现在土地不够肥沃，也过了种植小麦的季节。 大盛国江州一带，大部分都是种植水稻的，其次就是高粱，至于小麦，种植的人比较少，而且只有冬小麦一季。 稻米价格比较贵，收获之后也是要卖掉的，卖了钱可以换更多的生活用品等必需品，至于平日里吃的多是高粱面儿，高粱容易成活，产量也大，虽然味道苦涩并不好吃，但是也能填饱肚子，是平民百姓日常饮食的不二之选。 覃三娘打算酿酒的时候，一开始是选择用糯米的，结果被糯米高昂的价格劝退了，灵机一动，不如选择价格便宜且产量大的高粱米。听王桂香她们说，周围村里的种的不少，收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世人估计也想不到，吃起来噎人且苦涩的高粱米，可以酿制成味道淳厚的高粱酒！对覃三娘来说，这是大好事儿，酒的成本也下来了，利润便更大了！ 这点儿地对于三个妇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半炷香的功夫也就完成了。之后，覃三娘又去提了空间水，趁着刘氏等人休息的功夫，自己一个人便将地给浇透了！ 老韩氏学了方法，回去之后如法炮制。 王铁牛等几个后辈，看着她一顿操作猛如虎，不觉得有些头大。 “阿娘，这能成吗？我还从未听说谁家是这样种稻子的？阿爹，你岁数大些，你可听说过？”说话的是二儿媳，因为生了个儿子，在家中颇有话语权，说话也比其他人硬气些。这会儿看到婆母这样育秧，她心里觉得惊奇也就如此问了，何况，这可不算是儿戏，撒下去种到地里的可是实打实的粮食！是稻种！粮店卖二十个子儿一斤呢！ 听到媳妇这样说，王铁豹有些赧然，哪儿有儿媳妇如此质疑家公家婆的，就算是质疑，也不能这样问！他是个脾气暴躁的汉子，但也不想在爹娘跟前与妻子争吵，当即脸色一黑，心想回头再收拾她！ 韩氏早知道自家二儿媳的德行，要是跟她一般见识早就被气死了，面上倒也不生气，说道，“这是覃娘子的方法，据说是跟有名的方士学的，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方子，咱们也只是试一试！若是你们同意，就拿出两亩地出来种种试试？ 覃娘子走南闯北的，所知甚多，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识在我与你阿爹之上！老大老二，你们觉得怎么样？” 韩氏的问话很有技巧，虽然看着像是在回答自家二儿媳的话，但是最后的落脚点却是在两个儿子身上。 王铁牛是老大，老实憨厚，平日里都是对爹娘唯命是从。老二王铁豹，内里是有成见的，虽说也是个孝顺的，但是有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为何，二儿媳方氏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女子还能被娶进门的原因，盖是因为老韩氏知道，自家二儿子是个倔脾气，可是也管得了她，孙猴子再厉害，难道能翻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阿娘，既然是覃娘子说的，定然是大差不差的！只是咱们家只有六亩地，拿出两亩地是不是有点儿多了？”作为家中长子，王铁牛就算是再老实，也是要发表意见的。 “阿娘，阿爹还有大哥，我倒是觉得两亩地完全可以，甚至可以更多一些。这些年咱们放在水稻上的心思可不少，无论是采用什么方法，不管是多施肥还是勤浇水，或者是改变水稻种植的距离，也够精心伺候的了吧？可水稻的产量，也只比人家家里多了一点儿而已。”王铁豹想了想说道。 平日里在县城干活儿，他干的都是力气活儿，身上的腱子肉硬实的很！前些日子，王老汉给捎了信儿，让他回来给覃三娘家做工。都是挣钱，覃家既给工钱还管饭，没道理不想着自家儿子。 这两日，王铁豹也侧面知道了覃三娘的事迹，心里也很佩服，其实就算他不接触覃三娘，也接触到了顾青山和何英远等人，这些人已经够他佩服了！ 特别是顾青山，那汉子的身手十分了得，令一直自持一个顶仨的王铁豹也被深深折服了。所以，让顾青山这等猛汉，都能乖乖听话的覃三娘，定然是个不俗的。 更重要的是，王铁豹希望改变，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却有这样勇于尝试的勇气。 “铁豹，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你脑子抽抽了吗？这可是两亩地！若是都没打了水漂，你儿子吃啥？”方氏声音陡然升高，质问着自家男人。 心想，儿子可是老王家的独苗苗儿，家里人都喝野菜糊糊的时候，宝贝儿子吃的却是熬煮的粘稠的粟米粥，她这个当娘的也能跟着享受点儿福利，这倒好，若是损失了这么多的稻米，交了税粮还剩下个球儿呀？！ “儿子吃什么？大丫她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怎得？你儿子不是我老王家的人了？”王老汉有些生气了，这二儿媳如今越发不像话了。 作为公爹，平日里，王老汉一般是不好说什么的，这会儿也是忍不住了！自己的老妻已经将这件事儿告知了，他想了一宿也同意了。他心里想着，如今从覃三娘家挣了不少的钱，还真不差这两亩地的收成，就算是颗粒无收，也能养得起娃儿，何况，他也觉得覃三娘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王铁豹被阿爹白了一眼，脸色更黑了！想不到这娘们儿越发的不讲理了，以前那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去哪儿了？难道真的像阿娘说的，这女人是个心思多的，生了男娃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方氏，你给我闭上嘴，爹娘和我们爷们儿说话，你插什么嘴？真当你男人是个憨子是不是？赶紧滚回去！”王铁豹板着脸骂道！ 第287章 方氏的心思 “我这不是担心咱们粮食吗白瞎了吗？现在粮食多金贵呀……” 汉子放了狠话，连一向不怎么吱声的公爹也对她有了意见，方氏没来由有些心虚，但为了面子，还是小声儿嘀咕道。她的儿子是老王家唯一的独苗儿，单单是这一点儿，自己的地位也稳固无比。 王铁豹又瞪了她一眼，方氏才瑟缩着闭了嘴。自家汉子是个火爆脾气，虽然不打媳妇，可发起火来也让人十分害怕，若当初不是自己家太穷，且方家爷俩有盖房的手艺，就算是地里颗粒无收，家里也能有口饭吃，她这才想办法让王铁豹上了心！至于后来，遇上战乱，要盖房的村人少了不少，才让家里捉襟见肘，如今天下一太平，这不，生意就找上门来了吗？ 想到娘家的光景，方氏不再敢忤逆公婆，老王家虽然穷，但还能吃上饭，她娘家估计连野菜糊糊都吃不上了！ 前些日子，趁着公婆不在家，她还偷偷送了半斤糙米回去，都是平日里做饭俭省出来了。也就是老韩氏如今不在家中，看到米下的快，只当是孩子们吃的多罢了！ 其实，老大媳妇如今虽然怀了孩子，但正值孕吐期间，也吃不了太多东西，女娃儿们也只能喝点儿稀粥，混个水饱罢了！ “老大你有什么意见吗？是不是也觉得两亩地有些多了？”老韩氏询问王铁牛，眸光微沉。 王铁牛哪儿敢再说什么，挠挠头，表示他并没有什么意见，阿爹阿娘吩咐就好。何况，覃娘子是个厉害的人物，跟着她干应当是不会错的！ 老韩氏点点头，暗叹老大是个老实的，可谁说老实人没福气呢？她瞧着自家大儿就是极好的，能听进话去！ 大儿老实听话，二儿孝顺有想法，老韩氏眉头松了松。 “好吧，既然大伙儿都同意了，老头子，咱们就挪出两亩地出来试试。只不过有一点儿，这事儿是我非要跟着人家覃娘子学的，成不成跟人家没关系！若是让我听到谁在嚼舌根子，别怪我不客气！在外面我不敢说，可在这个家里，老婆子我还能说了算！” 她边说边往二儿媳的方向扫了一眼，方氏兀自低着头不说话，似乎在着力降低自己的影响。心下却想着，哼，那些人都是北地人，你们种了几辈子水稻的南人，竟然要听不懂行的北人的话，到时候倒了霉看你怎么办？！ 看着大儿媳邱氏越发消瘦的脸颊，这会儿也是强打着精神坐在这儿，老韩氏眉头一皱，只以为是她这胎怀的辛苦，道，“老大媳妇，你这怀了娃儿也快两个月了吧？怎的还是没胃口？” 妯娌方氏克扣粮食的事情，能瞒得过娃儿们，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的眼睛，婆母给了多少米粮，用了多少米粮，做了十几年饭的邱氏心里还是有数的。 可做小服低地在家中过了这许多年，加上丈夫也不是个硬气的，邱氏自恃不是方氏的对手，何况，若这一胎还是个女娃儿，她连死的心思都有了…… “阿娘别担心，我的胃口好多了，应该是怀孕之后睡不好才消瘦的，以后我一定好好吃饭，养好身子。” 邱氏看到婆母还想着自己，眼眶不由地红了，她这个婆婆虽然厉害了一些，但是个心思清明的人，只是自己肚子不争气。 韩氏似乎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想了想便说道，“得了，你这样可不是个办法，不管怎么说，你这肚子里揣的都是我们老王家的种！这样吧，大丫头现如今也虚岁十三了，以后就让她把厨房的事儿接过去，也省的你劳累。至于老二媳妇，照顾我那乖孙儿就够她忙活的。” 这怎么能行？若是这样她还怎么往娘家克扣粮食？刚才还打着哈欠想回屋睡觉的方氏猛地睁开了眼睛，“阿娘，这怎么成？！” 见大伙儿都看向她，方氏忙又遮掩地说道，“我是说大丫年纪还小呢！这米粮金贵，若是浪费了可真是心疼死人了！我虽然忙点儿，但是做饭还行，阿娘不用担心！我肯定将大嫂和她肚子的娃儿喂得胖胖的！” 刚刚还想着谢谢阿奶的大丫，听到二婶儿这么说她，心里便气的不打一处来，不过知道醒杠也没啥用，按压了脾气说道。 “婶子，我的年纪也不算小了，这灶上的事儿也不是第一天干！何况，以前阿奶没去覃家帮忙的时候，做饭的活儿不一直是我帮着阿娘吗？你就别担心了，好好看着弟弟就行，那可是咱们家的头一份儿！” 大丫笑嘻嘻的，眉眼弯弯，眼里闪烁着光。别以为她不知道方氏的想法，无非就是想多些功夫偷吃罢了！那二婶做饭的本事还不如自己呢！若不是敬她是个长辈，大丫都要直接怼她了！ “阿娘，我才不是这样的…”方氏气的不打一处来，但现如今她刚刚得罪了公婆和汉子，众人没有一个出声儿帮她的。 “好了，这点事儿也值当的吵闹！真是有出息地很！那就这么定了，从明天起，就由大丫管着厨房！”韩氏一锤定音！ 她心里想的是，人家覃三娘家的大娃儿，也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都能帮忙掌管家事了。听刘氏说，他那大孙子还能跟着上山打猎、跟她阿娘去县里买货呢！瞧瞧他家的孙子孙女，除了大丫头，哪一个都是唯唯诺诺的？这都得练起来！所以对于大丫的毛遂自荐，韩氏非但没有生气，内心也是有些赞许的。 方氏气呼呼地回了自己屋，别提多恼怒了！只自家汉子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睡前竟然还将她斥责了一番，说她整天没事找事，吃好了撑得！让她不要和阿娘阿爹作对，否则别怪自己不客气！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自己给他生了个男娃儿，他竟然还这么不客气！ “行了，大晚上的，赶紧睡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阿娘让你看着咱儿子，是体恤你劳累，你且安心带好娃儿，还能亏待了你不成？”王铁豹累了一天，洗刷完了也没心思再和她掰扯，扯过被子，蒙了头就打起了呼噜。 “就知道睡，你难道是猪吗？”方氏恨恨地踢了他一脚，心里却琢磨着，以后该怎么扣点儿粮食？小弟过几日还要去相看，没点儿像样儿的礼可不行！ 第288章 老王家的大丫 如今，老王家的人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儿，但个个儿都精神抖擞。按照韩氏的话说，真不怕累，就怕没活儿干，没钱赚，没饭吃！虽然现在忙忙碌碌，但意味着家里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铁牛，今天你就别上工了，家里的水稻种子先种在育秧田里，可别耽误了时候！”看到两个儿子到，王老汉对着大儿说了句，再说老大媳妇身上有了娃儿，让他在家也好！ “哎，你放心吧，阿爹，这点儿活儿今天就能干完，明日我就跟着你们去上工！” 听到阿爹吩咐，王铁牛并没有异议，他自来都是听话的。而且，在家里也能帮忙做点儿家务，婆娘身上怀上了，这一胎他心里也期待地很，若是个男娃儿，他都要喜极而泣了！ “阿爷阿奶，二叔，我今早起来做了米粥，还有拌野菜，你们尝尝看！”大丫手脚麻利地给他们每个人打了粥。 她今日天不亮就起床了，昨日夜里也是激动兴奋地不得了。 能接手做饭的活计，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在家中的分量愈来愈重，意味着阿奶对她的认可，意味着能给阿娘和肚子里的阿弟／阿妹吃顿饱饭！ 倒不是她要给自家开小灶，而是二婶儿做饭的时候，根本就没让她们吃饱过！可是据她所知，阿奶每日从柜里拿出来的粮食，应该是足够她们吃饱的，二婶一定是偷吃了！ 王老汉看着热腾腾的米粥还有翠绿的凉拌野菜，只觉得食指大动。 如今家里的条件好了很多，早上也能喝得上稠粥了。端起碗来尝了一口，嗯，这真不错！粥还是糙米的，但却熬的浓浓稠稠的，还有凉拌野菜，里面是嫩荠菜，焯水之后加入剁的细细的野蒜末和一点儿猪油，吃起来清爽极了！ “嗯，这很不错呀！大丫真是能干的很，庖厨功夫很是了得！你阿奶将家里的饭食交给你，我也放心地很！”对待自己的大孙女，王老汉一向是非常有耐心的，何况，这孩子确实是个能干的！ 虽然是个女娃儿，但她却是老王家的第一个孙辈，没道理不疼爱！大丫头小的时候，他还正值壮年，挣钱也多，经常会买些小玩意儿回来逗弄她玩。只是后来被生活压弯了脊背，整日里一睁开眼就要操心口里的粮食从哪儿来？王老汉已经很久没和大丫说过这么多句话了！不知不觉，这孙女已经长得这么高了，都要赶上他的个头儿了！ “是呀，大丫这饭做的真好吃！比你婶子能干！”王铁豹笑呵呵地说道，心想，自家那个婆娘到现在还没有起来，真不知道到底有多懒！ 老韩氏也笑着夸奖，这几日早饭都是清一色的稀粥，说是稀粥却是一点儿也不假，那碗里的米粒都能清晰地数过来，就算是这样，那米粒有时候还是夹生的，想到家里的汉子白天都要做活儿，她是气的不打一处来！ 不过她向来能容忍，想着他们几个早饭少吃一些，覃三娘家管的中饭，都是有荤有素的，能吃的饱！这些粮食留着给家里的孙女和儿媳们吃就好，可到了晚饭时分，这些孩子也还是狼吞虎咽，都说是没吃饱饿急了！ 韩氏心里也有别的想法，这粮食没有进到娃儿的肚子里，难道都被老二媳妇吃了？那这也太能吃了！所以昨天晚上，才趁着机会将厨房的权利交给了大丫。 大丫这丫头，从小就有心气儿，心眼儿也多些，比她那个老实阿娘要精明得多！可就是年龄小点儿，她还有点儿犹豫，想看看他能不能撑起来。今日一看整治的早饭，倒是不觉得担心了！ “好好干，大丫，若是有什么事儿就跟阿奶说，家里的活计你都要做起来，否则以后到了婆家怎么能讨人家喜欢？女人呀，不光要勤快，心地要善良，脑子要灵光！”韩氏语重心长地说道，只是声音不大不小的，恰好能传到屋里人的耳朵里。 大丫答应一声，让她放心，家里面会搭理的好好的。反正二婶能看好弟弟，她和阿娘能看顾这地里的菜和妹妹，这不就是很好的日子了？ “哼！真是不知羞，这么小就知道找婆家了？”已经起来的方氏斜倚在床头，听着外边的一片其乐融融心里气的要命。 等到韩氏他们都走了之后，方氏才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走出屋门，一看桌子上的饭都已经撤了，不由地怒斥道，“大丫，我的饭呢？不给我吃饭难道是想饿死你弟弟？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一定是不安好心的，巴不得你弟弟饿死！大嫂，你也不管管你家丫头，这么小心思就如此歹毒？” 听到二弟妹责骂自己闺女，正在后院浇地的邱氏心头也冒气一股火气，只不过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深呼吸一口，强压了心底的怒气。想着出去跟她说声儿，那饭菜正在锅里坐着，因是怕冷了不好吃才端回去的。 “阿娘，你别去，别理她，让她骂去！”大丫将水桶放在地头，看到她娘准备过去，急忙出口阻拦。 想了想，又怕邱氏听到心烦，那个臭婆娘骂人倒不要紧，她自己也可以装没听见，可是她阿娘不行，肚子里还有个阿弟呢！ “阿娘你别急，就在这里待着，我去前头给二婶端饭去，省的她跟个母狗似的乱吠！” 说完，大丫便快步去了前头，打开了院门。 “哎呀，二婶，这太阳都这么老高了您才起来呀！侄女我五更天就起来熬粥了，阿奶他们天不亮就去上工了，我怕粥凉了你喝了不舒服，这不，就给你放到厨房灶上热着去了！要不要我给你端到屋里喝？” 老王家在村子中央，前头的路是一条村路，这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好多的汉子和妇人都已经出门做活了，甚至有勤快些的，都已经做完活儿回来了。 大丫的声音不算小，但过往的人全都能听到耳朵里，心想，这老王家的二媳妇可真懒呀！ 第289章 王家的懒媳妇 这年头，本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田间街头、狗子吵架都能徒生笑料，何况懒媳妇欺负侄女，足可以让他们驻足观瞻了！ 不少人开始低声议论，还有和方氏本来就不怎么对付的一个小媳妇，不由地讥笑出声儿，“哎呀，方氏，你可真是好命呀！公婆给你挣钱去，侄女儿从五更天给你熬粥，起的这样晚还好意思大吵大叫！也就是韩婶子和气，换个婆婆还不得把你休回娘家！” 也有年纪大的妇人，已经做了婆婆的，也跟着摇摇头不赞同地嘀咕，“老韩氏向来都是个精明的，想不到竟然在二豹娶妻上犯了糊涂，娶妻娶贤，哎，真是家门不幸！” “哼，谁让她当初不听我的，说什么二豹喜欢，有她后悔的时候！哼！”。 说话的老妇话里话外带着讽刺，当时，她还想将侄女介绍给王二豹，结果人家老王家便以王二豹有中意的姑娘，将她的这番好意给拒绝了！若是娶个正经的，她也不至于这么幸灾乐祸，这倒好，看看娶得是个什么懒东西！哪儿比得上自家侄女！又勤快又温柔！ …… “我们家的事儿，要你们这些多嘴多舌的管！狗拿耗子！” 听到这么多闲言碎语，饶是方氏脸皮再厚，也毕竟是个年轻的媳妇，本来名声就不算好，这下更糟糕了！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大丫一眼，赶紧躲到厨房去了！ 大丫则是一副非常抱歉和委屈的样子，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是她二婶儿逼迫她干活儿，还是趁着公爹婆母不在的时候！简直是蛇蝎心肠啊！ 待关上院门，大丫趾高气扬地走到后院，跟她娘摆了胜利的手势，邱氏不由一笑，心想这孩子就是个鬼灵精！同时，心里也酸涩地很，大丫是个懂事的孩子，只可惜自己不是个好阿娘，若不是大丫机灵，她还不知道要在二弟妹手底下吃多少暗亏呢！ 看到阿娘心思落寞，大丫急忙上前安慰，“阿娘，你好好养胎，别想那么多！晌午我给你做点儿干饭，二丫和三丫昨日捡了两个野鸭蛋，给你做了吃！” 邱氏听到有鸭蛋，惊讶过后又有点儿为难。老王家没分家，平日都是由婆母韩氏来分配食物，鲜少有她们能自己做主的时候，不过婆母向来公平，邱氏也没觉得多么吃亏。背着婆母吃鸭蛋，她还是有点儿不敢。 看到阿娘的神情，大丫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故作严肃地说道，“阿娘，鸭蛋可是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找到的，二丫的手都被石头蹭得秃噜皮儿了！你要是不吃，可对得起我们姐妹三个？对得起肚子里的…孩子？阿奶不在家，这厨房里的事儿都是我说了算，你没听到她老人家是怎么吩咐的吗？” 她也不敢说，阿娘肚子里的就一定是个阿弟，虽然她们三个都希望这次她能生个弟弟。虽然她们还小，但也知道男娃儿不仅是阿娘的依仗，也是她们在娘家的依仗，但若是真的生不出男娃儿，大丫也不生气，这都是她们的命！她以后就学那戏文里的女子，终身不嫁，到时候可以招个倒插门，自然也能孝顺爹娘！ 这鸭蛋若是交给韩氏，虽然阿奶会分的比较公平，但家里那么多人，又有多少能分到阿娘嘴里？她又不傻！ 邱氏最终还是被她说动了，只不过无论如何都吃不了两个，说是一个分给她们姐妹，她的这个打算和汉子一起分了吃。 在覃家做工，王铁牛每每都想着家里的妻女，不论是一半鸡腿还是几块肉片儿、鸡蛋，他都会小心地用干净的树叶子包好，回来之后带给她们吃。 大丫点点头没再反驳，妹妹们也要吃点儿营养的，一个个跟豆丁儿似的，躲在草丛里都看不见。 覃家这边，过了半个月左右，房子终于是建好了，看着一排气派的青砖瓦房，刘氏和吴春花激动地不能自已，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覃家的院子比较大，铺上了平整的石板儿，这样下雨天就不怕沾了泥，踩得到处都是，真是让她头疼地很！ “覃娘子，咱们今日便能交工了！您看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一并提出来，我再让人休整一下。当然，若是以后住起来发现哪些地方不满意，也可以跟我说，我们还会负责过来休整的。”王老汉眯着眼睛说道，这房子他看着都满意地很！“对了，您说的院墙，我已经买好石头了，大概七八天就能完工！” 东家的伙食好，汉子们干的起劲儿，总能提前个几天完成！另外，马上就要农忙了，各家都要忙碌起来，这两年战乱频发，大伙儿都没能够沉下心来种粮食，吃过饿肚子的苦，都知道粮食是多么可贵！今年，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准备大干一场呢！ “那太好了，谢谢老叔了！这房子我挺满意的！麻烦你们尽快把院墙修整好！ 伙食上我给大伙儿再加点儿肉，您让他们加把劲儿，马上就要农忙了！”覃三娘也笑着说。 这房子她前前后后都看了，真的挺满意的，看起来就坚固的很！房前屋后都有排水的沟渠，王老汉是个细心的，各种细节都处理的很好。 只是，定制家具，最少也要一个月！她得抓紧时间将图纸画出来，到时候再找合适的匠人一起做出来。 “王老叔，我家里的家具还要定制，您看有没有合适的匠人推荐？我就不找别人了，一事不劳二主嘛！您说是不是？” 王老汉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们十里沟就有顶好的木匠，村东头的陈老憨，做的一手好木工，只是如今他儿子儿媳去了，只余一个孙子在膝下，陈老憨没法出去做工，日子过得也挺苦。不过这会儿孩子大了，应该不怎么用照看了，若是你能请他来，定然不会失望。” 作为匠人，王老汉和陈老憨算是惺惺相惜，以前一起共事过，都是不错的人！哎，只是造化弄人，前面陈老憨的婆娘儿子和儿媳都被山匪给杀了，只剩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孙子相依为命，为了带好孙子，陈老憨也没法出去干活了。 第290章 陈老憨 “哦？那我还真是不知道，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跟我去瞧瞧？”覃三娘询问。 “这有什么难得？我和他还有几分交情，虽然很多年不见了，但他也得认得我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大侄女，你跟我走吧！”王老汉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放下铁锹就要带着她去寻。 “阿爹，你干啥去？”王铁豹喊道。 “嗯，没事儿，你们先干着，把周围拾掇拾掇，下晌那垒院墙的石头到了，还要加紧干起来！哦，对了，东家说了，大伙儿好生干，顿顿都给多加肉！”王老汉高声喊道，让每个人都听清楚。 这些汉子们心思简单，盼望的就是吃好喝好，至于力气？他们有的是！根本就不值钱！有了肉，自己嘴里能沾点儿荤腥不说，家里的娃儿也能跟着沾光，现在谁人不羡慕他们在覃家干活？！ 汉子们高声叫好，喊着，“谢谢东家！东家放心，咱们一准儿给您好好干！” 覃三娘也招手表示感谢，之后便跟上王老汉的脚步，往村东头去了。 一排低矮的茅草屋坐落在村东，陈老憨家就位于这里。王老汉也不知道具体地址，好在房子不多，找个村人问问就是了。 恰好，看到一男娃儿在树下玩耍，近前一看，原来是在跟几条蚯蚓对战呢！覃三娘霎时觉得好笑，便走过去，俯身笑问他知不知道陈老憨家住哪里？ 小娃儿抬起头，望了覃三娘一眼，又看向她身后的王老汉，糯糯的声音响起，“你们找我阿爷？” “哦，原来陈老憨是你阿爷呀！赶紧去通知你阿爷，就说他的老朋友来了！”王老汉哈哈笑着，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呀，我和这位阿叔都是你阿爷的朋友，你能带着我们去你家吗？喏，这是糖块儿，婶子感谢你带路！”覃三娘很想说其实自己是个阿姨呀！虽然是个老阿姨！可时下根本没有阿姨一说。 看到糖块儿，小娃儿不由地睁大了眼，哈喇子就要流出来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糖了。 “谢谢婶子，我带你去找阿爷！请跟我来！” 覃三娘惊讶于这孩子竟然能忍住诱惑，没有接过她手里的糖，这可比他们家几个熊孩子抵抗能力强呀！她倒是有些好奇，养出这么自律的娃娃，他阿爷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呢？ 陈老憨家离着这处并不太远，否则娃儿不可能自己在这儿玩耍。大概走了百米的距离也就到了。他们两个大人见他可爱，也不好着急催促，所以就在后头慢慢跟着。 “阿爷，有人找你！是你的朋友！”陈老憨家的院门并没有关，许是怕娃儿打不开吧。 “咳咳…！谁来了？耗儿你快到阿爷这里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屋里传出来，小娃儿听到之后拔腿就跑进去。“阿爷，阿爷你没事吧？待会儿我再去捉蚯蚓，阿明哥说有了蚯蚓就可以捉大鱼，就能给你熬鱼汤！喝了鱼汤你的病就好了！” “好，耗儿也喝！” 覃三娘和王老汉对视一眼，急忙走了进去。 低矮的茅草屋遮挡了大部分的光线，虽然现在是上午，算是阳光最好的时候，但这屋子里面却很幽暗。 这样的环境能住人吗？时间久了不生病才怪呢！ “你们是……？王老哥，难道是你？”苍老的声音传过来，覃三娘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看清床上躺着那人的模样儿。 陈老憨现年应该比王老汉还要小上几岁，可看那样子竟然有了行将就木的模样儿，瘦骨嶙峋的手臂支撑着飘摇的身体，覃三娘有些担心那细的如同竹杆儿的胳膊，下一秒就会被压断。 王老汉呆滞了一瞬，似乎是努力将对面这个老人，跟记忆里那个壮年汉子对应起来，终于确认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心中升起一丝悲凉，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的模样儿，若不是覃娘子给自己活儿干，他们家也会落得如此光景吧？ “陈老弟，你怎么这般模样儿了呀？这是生病了吗？” “哎，我这身子不争气，自打去年冬天受了寒，就开始就反反复复，让你们见笑了！耗儿，赶紧让客人坐下，这是阿爷的朋友！”陈老憨好不容易喘气匀和了，说这几句话，恐怕是耗费了他很多力气了！ 耗儿听话地点点头，想不到他们真的是阿爷的朋友！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了，赶紧搬来两个板凳儿给他们坐下，又试着去倒水，但是他太矮小了，拿着水壶都吃力！覃三娘赶紧拉住他。 “好了，你还是个娃儿呢！给，这是婶子给你的糖块儿，拿着吃吧！现在你相信了吧，我们确实是你阿爷的朋友，这样你便可以放心地拿着了！”覃三娘转手就掏出一把糖果，不容分说地放到耗儿的手里。 看了阿爷一眼，便欢喜地拿着了！ 陈老憨有些心酸，自己如今家徒四壁，虽然他心疼孙儿，可真的拿不出什么钱来给他买糖，别说是糖了，就算是能吃饱饭都是奢望！还好，隔壁的邻居经常接济他们，若不是如此，估计爷孙俩早就饿死了。 这几日，陈老憨就想着，要把耗儿托付出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可以托付的人选却没有定下，他一个远房的表亲没有儿子，不知道愿不愿意收养孙子…… “陈老弟，你这身体再拖下去可不成，怎么着也得看看的，难道十里沟没有铃医吗？不行的话我们村还是有的，明日我便带你去看看。”王老汉叹了口气，若说自己家中不是多么富裕，可是相对比而言，自己家如今还是好过的，他看不得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汉子，就此衰弱下去。 “不必了，王老哥，我这身体我知道，没必要浪费银钱！再说， 我现在家徒四壁，也没钱看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陈老憨红着眼看着他，眼里的落寞最后落到自家孙儿身上，这孩子是陈家唯一的苗儿，他对不起儿子和儿媳啊！ 不过，他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愁绪里，知道王老汉过来肯定是有事儿，便努力半坐靠在床背上。 第291章 医治陈老憨 “王老哥，今日你和这位娘子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寻我吗？”陈老憨由于身体原因，平日里也不出门，并不认识覃三娘。 看到他这副模样儿，王老汉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将来意说明了，只能叹了口气，“老憨兄弟，这位覃娘子正是你们十里沟的刚落户的人家，我现在就是应了他们家的要求，在盖房哩！” 新落户的人家？那肯定是听说过的！陈老憨的目光看向了覃三娘。心想，这女人他知道，自从来了十里沟之后还传出了不少的事迹，但大部分都是赞扬的，比如前些日子，他们家给村人送了肉和馒头，盖是因为人家帮忙去寻了！陈老憨没法出去帮忙，耗儿更不可能，但人家也给送了。耗儿高兴的不得了，那馒头他们吃了好几天，就冲这一点儿，陈老憨就感谢她。 “覃娘子呀，我倒是早有耳闻，是个有担当的当家娘子。难道是您家的房子盖好了，如今想要做家具，王老哥就向你推荐我吧？”陈老憨笑着询问，不过片刻之后又无奈地叹息一声，“恐怕得让你们失望了，我这身子是不成了！覃娘子还是另外找人吧，没得耽误了你们住新房。” 陈老憨心里是激动的，但也无奈，若是有半分可能，他自然是愿意给覃三娘打制家具，最起码能给耗儿留点儿钱财。 “在下不才，倒是懂一点儿岐黄之术，若是老憨叔不介意，不如让我来给你看看？”覃三娘淡淡地说道，她早就看出，陈老憨虽然咳疾厉害，但不是将死之象。 陈老憨虽然叫老憨，可却一点儿都不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猜测到他们的来意，而且即使如此落魄，也没有一点儿乞求人可怜的意思，还是有几分风骨的！ 至于王老汉，也是个仗义的人！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向覃三娘举荐陈老憨，完全是出于好心！ 听覃三娘这样说，王老汉眼眸一亮，“兄弟，覃娘子是个有大才的，今日你着实走运！” “若是如此，老头子就劳烦覃娘子给瞧瞧了。”陈老憨没想到覃三娘竟然还懂医术，但从村人口中，都能听出来她的与众不同！所以此刻，他没有半分犹豫，他这匹死马又有什么不敢赌的呢？ “老憨叔，您这病说起来也算是陈年旧疾了，后来怕是又受了凉，之后也没有得到救治，加之心思郁结于胸，这才导致病情反反复复不得好转。”覃三娘询问了病情症状，又给他把了脉才说道。 “覃娘子说的不假，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保重身体，只知一味蛮干，寒天腊月在屋外做工的时候也不少，这身子早就坏了，能撑到现在已是不错了！”陈老憨平静地说道，似乎在回忆既往的经历，至于后悔？大概也是没有的，谁不想过惬意的人生，可有的时候真的没有选择。 “那这病还能治好吗？陈老弟年纪不大，才四十三而已，比我还要小三岁呢！”王老汉倾身问道。 四十三？覃三娘一阵愕然，想不到他们竟然如此年轻？这么算的话，王老汉也才四十六岁！可看他的面容，覃三娘还一直认为他已经五十五六了！而显得更加风烛残年的陈老憨，也只是壮年而已！ 穿来之前，覃三娘已经三十又三了，现在的年纪也有二十八九吧？两辈子加起来，甚至比眼前两个老汉还要大些！哦，天哪，真得很出戏！ 覃三娘缓了缓心头的震惊，慢慢说道。 “这病本来是很难治的，但是遇到我就不一样了，只要你听我的话，这病能治！虽然不至于能恢复到病前的状态，但是恢复个七八成，让你多活个十年二十年的，还是没有问题的！”覃三娘放下袖子，显得很淡定。 其实，陈老憨这病不难治，只是未成年之前淋雨后得了咳嗽病，也没有好好治疗，之后演变成支气管扩张。现在呢，受了亲人突然死亡的打击，营养也跟不上，肺部感染病情反复，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疾病，只要能将感染灶控制住，以后虽然也会犯，但并不影响寿命。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两个老汉耳朵里，意义就不一样了。 陈老憨完全愣住了，刚才这妇人说啥？能治好他的顽疾？这简直不敢想象！不过既然这位娘子敢如此肯定，一定是有八成的把握，她现在也是十里沟的村民，定然不会信口开河！ 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陈老憨的心情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若不是身上没有劲儿，他巴不得从床上爬起来，给覃三娘磕三个响头！饶是如此，双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覃娘子，老汉信你！若您能将我的病给治好，这条命就是您的，以后当牛做马报答恩情！”陈老憨哽咽地说道，眼神里露着坚定的光芒。 此刻，他心里想着，若自己能多活个几年，哪怕是七八年，能看顾着孙儿长大，就算是死了到了那头，也能有脸面对家人了！否则孙儿这么小，以后该怎么办？！ “覃娘子，请您救救我阿爷！我不吃糖了，我以后天天给您干活！”耗儿虽然不到四岁，但是个聪慧的孩子，知道阿爹阿娘和阿奶都去了很远的地方，他的身边只有阿爷了！ “好孩子，这糖你拿着吃就好！婶子会好好给你阿爷治病的，只是你要监督他喝苦药呦！” “覃娘子放心，阿爷如果不喝苦药我就哭，阿爷最怕我哭了！”娃儿的眼里闪着光芒，认真地看着阿爷，似乎大有他若是不喝药，就要大哭的架势。 “阿爷会乖乖喝药，阿爷还要陪着耗儿长大呢！”陈老憨再次哽咽，眼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急忙用破旧的袖口擦了擦，“让你们见笑了，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这个小娃儿，这孩子是个苦命的，知道没有爹娘，怕我伤心，也不在我跟前哭闹。” 覃三娘看不得这种场面，直接给他开了草药药方。 “覃娘子，这些药我去买，县里的药房都有卖的吧？”王老汉想接过药方，打算让王铁豹跑一趟。 “王老哥，我这里还有些铜板，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的，我以后会还给你。”陈老憨有了求生欲，也不担心还不上银钱了，他有手艺，肯定不会挣不到钱！ 第292章 胖丫送药 覃三娘环视一圈儿，这家里也没个成年人，平日里八成都是陈老憨自己来吧？可如今他身体不适，熬药对他来说也不容易。于是，还没等二人商量好，覃三娘便笑着说道，“二位阿叔也不必担心，这些草药我家里便有，待会让家里人给陈老叔送过来。” 另外，在她们家熬制的话，还可以加入空间水，这样药效最少翻倍。 陈老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人家不光是免费给他看病，这连药材都负责了，他不是厚颜的人，想着覃三娘家马上就要做家具，自己也该出一份力，只是自己这身体不争气，恐怕还下不了地，倒是开始左右为难起来！ “覃娘子，老头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哎，我这身体不争气，不知道您家打算什么时候搬家？只要能下地我就能干活了！” 他也不是硬撑，陈老憨的木工手艺是一流的，只要不再咳嗽，手上有点儿力气就能干起来。 覃三娘想了想，自家第一套房子，自然不想凑合，所以还是决定好好地画一份家具图纸，这样的话也要七八天。陈老憨吃了她的药，那时候也差不多能下地走路了，至于想要完全恢复，还要个一年有余呢！ 于是，便说道，“老憨叔的手艺肯定没问题，家具也不急在这一时，且等我回去画出图纸，阿叔看看能不能做出来。到时候看阿叔的身体情况，咱们再做打算。” “哎呀，大侄女，不是我夸口，只要你画的出来的，陈老弟肯定能给你做出来，他的手艺那可是这个。”王老汉举起大拇指赞叹，至今他都记得，当年陈老憨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木工技艺，中梁的浮雕都能雕刻的惟妙惟肖！ 陈老憨赧然一笑，向来不喜欢自吹自擂的人，竟然也开始自夸起来，“覃娘子，只要是我看过的，都能原封不动地给你做出来，保准让您满意。这诊金和药费，老叔我只能厚颜欠下了，待我能动了，定然给你把家具全套整饬出来，不让你花费一个子儿！” 陈老憨说的真心实意，脸上倒是多了些激动的红晕，跟刚才行将就木的苍白脸色判若两人，果然是心里有了希望就有动力呀！ “好的，老憨叔，那我便等着你好起来，给我做整套家具。”覃三娘笑着答应。 至于工钱还是要给的，诊金嘛也就无所谓了，她本来也不依靠这个生存，既然有空间加持，覃三娘还是想着多做些功德，一来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二来也看看空间功能有没有持续提升。 从陈老憨家中出来，已经是晌午了。王老汉跟覃三娘分道而行，去了工地。覃三娘呢，则是回家配药去了！ “三娘，你这是熬药？可有哪儿不舒服？”刘氏看到她在熬药，有些紧张地走过来，年龄大了，最怕家里人有个不舒服，何况他们家都是小儿，头疼脑热的都能让她担心地整夜睡不好觉。 “没事儿，阿娘。我这是给陈老憨熬药。”说罢，她便将如何见到陈老憨，以及之后的事情告知了刘氏。 听后，刘氏也连连点头，大女做的对，邻里之间帮一把，以后人家也忘不了咱们，谁没有个难的时候呢！刘氏便主动接手了熬药的任务，药里已经加完了空间水，覃三娘就不再坚持自己熬了。 药汤熬好之后，便由胖丫帮忙送过去，几个娃儿都还没下学，胖丫过去倒是正合适，陈老憨如今也是刚刚死了婆娘，不论刘氏和老韩氏过去，都不怎么合适。 想到陈老憨家里的情况，家徒四壁，没有粮食填不饱肚子，可别药物起作用了，再被饿死。覃三娘便给了胖丫一袋子糙米，大约二十斤左右，想了想又捡了十个鸡蛋放在篓子里。 胖丫端着药背着篓子，按照覃三娘告诉的途径，很快便到了陈老憨家里，那耗儿正在篱笆门口的大石墩子上坐着呢！见到有人过来，手里还端着药壶，便知道肯定是刚才那个阿婶的家里人给阿爷送药了。 于是，迈起小短腿就跑了过来，“阿姐，我是陈老憨的孙子耗儿，你可是来送药的？” 胖丫咧嘴笑了笑，点头，她向来就喜欢这样的小娃儿，“我叫胖丫，你阿爷在哪儿？我去给他送药。” “阿爷，阿爷，胖丫阿姐过来送药，你赶紧起来喝药，喝了药就好了！”院子里回荡着耗儿高兴的声音，生怕里面的阿爷听不到。 躺在床上的陈老憨，看着日头逐渐西沉，本以为今日等不到过来送药了，想想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人家家里忙，明日也是一样的，自己躺了这么多天，还差这一天两天的？ 反复想着白日里覃三娘跟他说的话，自己还有救！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还能看着孙儿长大，简直是上天垂怜！ 陈老憨想给老天爷道个歉，之前他骂过天骂过地，骂过这罪恶的世道，他们不是神仙吗？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婆娘、儿子儿媳一个个被杀死，也不知道显灵帮一把！可现在，他能继续活下去，便觉得要给老天爷烧香磕头了，看！可怜而穷苦的人，在这世间活得是如此艰难！ “快请人家进来。”心里有了希望，他觉得身上的力气比之前大了很多，这会儿竟然能坐起来了。 胖丫赶紧伸手示意他不必起来，随后询问耗儿是否有碗？她要把药汤给到倒出来！ 耗儿得了吩咐，赶紧搬过来一只板凳，从高处的碗橱里拿下来一只木碗递到胖丫跟前。 胖丫将药汤一滴不剩地倒入碗里，递给陈老憨，“陈阿爷，这是婶子让我送过来的药，你可得全喝完，婶子可厉害了，您的病肯定能治好！” “阿爷，快喝！耗儿这里有糖，可甜了！”耗儿邀功似的从床尾的柜里掏出来一颗糖，覃三娘给了他一把，他只吃了一颗。其他的便都藏了起来，就是想要等到阿爷喝药的时候，给他去苦味儿的。 第293章 要被卖掉的耗儿 “哎，阿爷喝。”陈老憨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就算是这药苦不堪言，捏着鼻子他都得喝下去。不过，这药喝起来并不是很苦，甚至还有一丝甘甜。 “阿爷不吃，这药一点儿也不苦。耗儿把糖自己吃了吧！”陈老憨舍不得孙儿吃苦，别的娃儿在这个年纪，都在父母的膝下受着宠爱呢。而耗儿这么小，却要如此懂事，自己动弹不得的时候，还要给他这个阿爷熬粥呢！ 此刻，陈老憨转过心思，又开始担心晚上吃什么了？就算是他喝过药不必吃了，可他家耗儿还要吃呢！不行就去自家兄弟家里借点儿，到时候自己身子好了，能挣钱了，再给他们补上。 还没等陈老憨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一阵尖利的女声儿传来。 “艾玛，这都什么时候了？烟囱还没见有烟冒出来！大哥莫不是死了吧？” “说嘛那你！竟乱说话！”紧接着是一道男声，不轻不重地训斥了那女人几句。 “阿爷，是二爷爷和二奶奶。”耗儿惊恐地看了陈老憨一眼，眼里是满满的担忧。 “哦？那不是你家亲戚嘛？”胖丫探头探脑地询问。只觉得这态度仿似不怎么好，她虽然脑瓜子不怎么灵活，对这种语气却并不陌生，以前她家阿奶和二婶经常这样说话，她阿娘也很害怕。 耗儿点点头，看到胖丫阿姐强壮的身体，内心衡量了一番，应该能和二奶奶有一拼，瞬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是我阿爷的弟弟，他们打算卖了耗儿！” “你说什么？！”一声惊呼传出来，是胖丫和陈老憨同时喊出来的。 陈老憨愣了一下，又轻声询问，“耗儿，你跟阿爷说，谁打算卖了你？”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家弟弟竟然有这等心思，陈老憨想再确认一遍。 “阿爷，是我偷听到的。那天我去二爷爷家，想去借点儿钱给您看郎中，他跟二奶奶在商议，说是等你去了以后，就把我卖给别人当儿子。阿爷，你要去哪儿呀？”耗儿的黑眼珠儿闪着光，里面装满了恐慌。 虽然他不知道阿爷要去哪儿，但是要把他给卖了，他却明白是什么意思。 听耗儿这么一说，陈老憨也想起来了。前几日，自己咳嗽的厉害，便让耗儿去寻二弟借上几个铜板儿。想着邻村儿有铃医，抓点儿草药对付一下，说不定就能好起来，以前年轻的时候不都是如此治病的？可耗儿什么都没拿回来，只说二爷和二奶奶没有钱，原来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把他给吓住了！可不是？他们都打算在自己死了之后，将耗儿给卖了，又怎么会有钱借给自己呢！ 陈老憨心中气愤不已，自己年轻的时候，因为手艺出色，挣了不少的钱财，那时候阿弟还小，爹娘死了之后，都是自己一手把他拉巴大的，包括后来他娶妻生子，哪一样儿自己没出过力？想不到，自己病入膏肓之时，这人不想着救治自己就罢了，还要卖掉自家唯一的独苗儿！ “他们真不是东西！耗儿别怕，胖丫阿姐才不会让你被卖了！她要是敢卖你，我就揍她！”胖丫最恨这种卖孩子的人，忿忿地说道。 还没等他们说完，茅草屋虚掩的门便被那妇人用脚给踢开了，猛地见到胖丫这样一个壮实的人站在跟前，将低矮的茅草屋都衬得更逼仄了，吓得那妇人倒退了两步。 眯缝着眼儿仔细一辨认，才看清，这原来是个年青姑娘呀！ “哎呀妈呀，吓死人了！你这个胖子，在这儿无声无息地干什么？”妇人拍着胸脯说道，又见里面没有声响，耗儿那小崽子又站在这胖丫头身边，不由地脑补了一番，惊呼道。 “哎呀，耗儿，难不成你阿爷被这个胖丫头给一巴掌拍死了？！我的天老爷来，还有没有王法？你你你…你得赔钱！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赔钱，就休想从十里沟出去！就得去官府，一命抵一命！” 那女人眼珠子咕噜一转，心想，那郎中不是说了，陈老憨那厮活不过这个月，这不都是月底了，也该咽气了！他们打算带着耗儿回去呢，好好养个几日，白白胖胖的，也好把他卖个好价钱！ 城里的一户人家，说是没有儿子的，愿意买个男娃儿回去养着哩！现如今，既然有个倒霉丫头赶上了，不如趁此机会再挣上一笔，把陈老憨的死嫁祸给胖丫头不就行了！ “对，你这胖丫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想把我家的孙儿带走？你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呀！还想要白白带走了我的大孙儿！”旁边的陈二军附和道，自家大哥死了，他的孙儿不就是自己的孙儿？可不能让这个胖子截胡了，难道大哥要将耗儿托付给了她？那也不行，想带走孩子，就必须给银子，否则他儿子该怎么娶媳妇呢？那彩礼就要二两银子呢！ “你们说什么呢？我才不是你家的孙子，我是我阿爷陈老憨的孙子！这是胖丫姐姐，也不是人贩子！你们两个才是要把耗儿卖掉的坏人！”陈耗儿小腿儿跳起来，这二爷怎么能说自己是他家的孙子，他绝对不允许！ “你说啥嘞，小崽子。你可是我老陈家的种！你阿爷死了，我就是你阿爷，知不知道？你乖乖听话跟我走，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找个好人家！”刚才陈耗儿没说他爷怎么样，那估计就是已经咽气了！太好了，以前他欠的钱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那妇人又转了转眼珠子，计上心头。刚才光线暗，她没仔细看，这会儿反应过来，才看到胖丫身上的布料都是细棉布，心想这是个富裕人家的胖子呀？这可不，否则怎么可能喂得这么胖？ 只见，她笑眯眯地走近，对着胖丫和颜悦色地说道，“丫头，你瞧瞧，咱们呀确实是这小耗儿的亲戚。这孩子可是个好孩子，长得也很是不错！你是不是挺喜欢的呀？” “是呀，耗儿是挺可爱的。”胖丫喜欢娃儿，家里的几个娃儿也都喜欢她。 听到她这样说，那妇人笑的更开心了！喜欢就好！ 第294章 断绝关系? 看到妇人笑的开心，刚才的狠厉也似乎不见了，胖丫心里惊愕，不由地跟耗儿对视了一眼，后者也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儿，只听那妇人又说道。 “哎呀，这耗儿呀可是个好孩子，你若是真心喜欢，我也不拦着你，咱们老陈家一向是好说话得很，不过呢，怎么着也得给个五六两银子吧？就算是买个流民也不止这个数吧？” 胖丫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坏女人，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妇人见胖丫一脸错愕的样子，心想，这胖丫头莫不是脑子不好使，家里没给银钱吧？ 不过，那后头的背篓里也得有个三瓜两枣吧，趁着胖丫不注意的功夫突然便伸手揭了上头的麻布，这一看，里面竟然有糙米和鸡蛋！ 糙米也是米，是村民上好的口粮！ “你干什么？”胖丫赶紧将背篓放好，里面的鸡蛋是生的，若是磕破了不都浪费了吗？ 妇人心里迅速地换算着，一斤糙米现如今都卖到十八文到二十文的价格了，这袋子米大概有二三十斤，就是六百文，一个鸡蛋两文钱，那里面也得有个十几个了，这还值不少银子呢！ 两夫妻对视一眼，这丫头一定是个有钱人！ “丫头，你想要带着耗儿走，就必须拿钱来！否则我老陈家的种，怎么可能流落在外？”耗儿的二爷陈二军说道，大有不给钱不放人的意思。 听他这样说，胖丫便接话道，“我没说要带着耗儿走呀，何况耗儿的去向，凭什么由你们说了算？” “难不成你想来硬的？”那陈二军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只还没等他支愣完，便听到里屋传来一声愤怒而熟悉的声音。 “你这个孽障！” 看清了自家弟弟的模样儿，陈老憨不由地怒斥出声儿，“陈二军，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孽畜！枉我一辈子省吃俭用，供你长大，给你盖房娶妻，哪一点儿对不住你！饶是我的家人都死了，我也一直没好意思向你开口。原本我还想着等我死了，将耗儿托付给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般猪狗不如！我简直是瞎了眼！” 陈老憨句句泣血般控诉着，吓得陈二军好久都没有缓过神儿来！搞好半天才看清楚，这就是大哥，他还没死！ 虽然有些惊讶，但陈二军一辈子都听着陈老憨的话，他爹娘死的早，长兄如父，心底里是有些怕陈老憨的。 此刻听到大哥的骂声，陈二军不由地往后缩了缩。 “大哥，大哥，你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哪儿能就那么混账，我这是担心耗儿被这个不明不白的丫头拐走呀！你可别当真！” 陈老憨咳嗽了两声，漠然地说道，“你是不是个混账，我心里有数了！我这茅草屋容不下你这座大佛，从此以后你们两个就别来了，咱们的情分就到这儿了！” 旁边的妇人听到他这样说，又看到自家汉子那怂样，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抻着脖子说道。 “大哥，不是弟妹咒你，就你这身子，郎中不也说了，没多长时间的活头儿了！要是你死了，耗儿怎么办？你现在还对我们这个态度，就不怕耗儿成了孤儿？” “哼，你这婆娘，我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同意二军把你给娶进门，自从你进了门，真是家宅不宁！罢了，这些身后事都不劳你操心了，你们走吧！” 陈二军听他这般说，也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这个大哥的性格，没人比他更了解，是个心软的不假，但是若是打定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妇人挣脱开汉子的手，往前靠了靠，说道，“大哥，我这是尊敬你才喊你这声大哥，你以后可别后悔！还有，要跟我们断了关系可以，你得答应， 我家欠你的银子得一笔勾销，就算是咱们一刀两断了！” “一刀两断？！赵氏，你这个腌臜妇人呀！整天满嘴喷粪不说，还拐带着儿子汉子都不做人！就不怕死了以后进十八层地狱？轮回畜生道？”众人往后头一看，竟然是十里沟的老寿星，邱阿婆！ 说来也巧，邱阿婆今日正巧跟着孙儿来这里看望陈老憨爷孙，她与陈老憨的阿娘认识，自从陈老憨家里出了事儿，便经常过来看看，虽然自家也不富裕，但多少能有口糙米饼，邱阿婆年纪大了吃不多，每每省下来的口粮不是送给锁头家，就是接济了他们爷孙。 那赵氏看到来人是邱阿婆，倒是闭了嘴，暗骂这老太婆真是个多事儿的，怎么哪哪儿都少不了她！不过，邱阿婆在族里的辈分十分崇高，即使是族老们也要给她面子。 邱阿婆可不管赵氏同陈二军的脸色如何，中气十足地开始数落起这些年，两人做的那些个腌臜事，加之她年岁大，以前陈二军小时候那些个事儿，也被记得一件不落。 周围围观的村人越来越多，甚至连里正家的婆娘王氏，不知道何时也站在了边上。 众人听着邱阿婆数落这两口子，虽说知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这会儿又详细地听了一遍，莫不觉得这两口子太不是东西了！ 邱阿婆见民意占了上风，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十里沟的后辈还是有救的，不都是见利忘义的主儿！于是，拄着拐杖快步走到陈老憨床前，语重心长地说道。 “憨子，你可真是个憨子呀！前些年婶子我就和你说了，让你多长个心眼儿，别那么宠着你这个混账弟弟，你偏偏不听，如今你可是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 看到陈老憨羞愧的脸色，邱阿婆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个憨厚善良的性子，现下伤了心，也该明白了，最起码若是他不幸去了，千万别把耗儿托付给他们两个白眼儿狼！ 虽然十里沟也穷，但若是想找个厚道的人家，也不是找不出来，再不济也可以去相邻几个村子里找找看，总会有人愿意领养耗儿的。 “谢谢邱婶子，是我一直不明白，现在是真的想通了！不过，我还想问问陈二军，是当真要和我这个兄长断绝关系吗？”陈老憨抬起头，头上竟然已经添了很多白发，那通红的双眼径直看向陈二军的方向。 第295章 断亲 赵氏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这事儿有门儿！赶紧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家汉子，那意思不言自明！ 她寻常就是个滚刀肉，虽然邱阿婆说的不给脸面，周围的村人也指指点点，于她而言，根本无所谓。若是能趁此机会跟这个病秧子脱离关系，不光是能甩掉一个大负担，之前他们家欠下的银钱也用不着还了！ 陈二军瑟缩着抬起头，看了自己兄长一眼，随即垂眸！ 看他如此做派，陈老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强撑着坐起身来，拱手向着邱阿婆和周围村人，道，“邱婶子、诸位乡亲，我陈老憨活到现在，多是仰仗各位的扶持，如今人之将死才算是活明白了！既然诸位都在这里，我就厚颜请你们做个见证，从今往后，我与陈二军一刀两段，桥归桥路归路。” 听他这样说，陈二军猛地抬起头，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大哥，你说什么？你真的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 在陈二军心里，他这个大哥对他那是真的好，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是留着给他的，突然被抛弃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再说，如今他这身体情况，当真打算鱼死网破？ 陈老憨此刻心思清明，以前都是他一厢情愿。 “陈二军，你婆娘不是一直都希望和我断亲吗？今日便如你们所愿吧！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不过，以后咱们各过各的日子，你管好赵氏，莫要打我家耗儿的主意，否则我就算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二军看到大哥眼里射出的森森的光，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陈老憨如今瘦骨嶙峋的样子，还真是有种诡异的感觉，让人害怕。 “大哥你放心，赵氏她不敢，我们不会打耗儿的主意。”陈二军声音颤抖，显然是被吓到了。 “大哥…，这要是断了亲，咱们之前的借你的钱，可不要还了吭？你也知道，我们家过得不好，哪儿有银子还你呀！你也不想断亲以后，还天天看见我们吧？这就算是断亲费了！”赵氏虽然也有点害怕陈老憨的样子，但喜悦的心情还是战胜了恐惧，这大伯马上就要不行了！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也是一个无底洞，他们家可不愿出这个钱！要是断亲了，就不担心这钱由他们家出了，至于耗儿，也不用他们家费钱养！ “你说啥？你这恶毒的婆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都要断亲了还想着占便宜！陈二军，你就管不了你家婆娘了？还是不是爷们儿？！”说话的是里正娘子王氏，她在人群里看了多时，本没打算出头，如今看到陈二军两口子这么没脸没皮，也有些生气了！王氏也有大哥，可她从来都对其恭敬有加，这么一对比，陈二军简直不是个东西！ 听人这么说自己，赵氏马上就要破口大骂，回头一瞧，竟然是里正婆娘，这到嘴边的一句“贱婆娘”又被收了回来。瞬时堆起似笑非笑的脸。 “虽说您是里正娘子，可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自个儿的家事儿，跟你们有啥关系！还有你们这些个看热闹的，要看回自己家去！跟着瞎凑合什么呀！” “感谢诸位，请容我说句话。”陈老憨喘着粗气，“陈二军，这想必也是你的意思吧？从你五岁开始，我便一直在做工劳作养活你，一直到娶妻生子，这中间要说银钱，不说几十两，十几两肯定是有的。还有前年你家大女出嫁，没有嫁妆，我便给了你一两银子，去年你要种地，没有粮种，我便借了你六亩地的稻种。再往前，你家小儿生病，冬日里去县城医馆也是我垫付的二两银子的药费！你说是也不是？” 陈二军被点名，也不敢反驳，低头道，“是，大哥说的差不多！”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认呢！既如此，这些银子我就当是全了我对爹娘的承诺和对你的情分，便一笔勾销，至于今后，咱们不再是兄弟！”陈老憨斩钉截铁地下了决定，并转身向里正娘子和邱阿婆那边，拱手道， “里正娘子，邱婶子，我跟陈二军一家，从今天开始，便彻底断亲了，麻烦你们二人，还有在这里的各位给我们做个见证！少不得再麻烦里正和族老们给写个断亲书，就算是过了明路！从此，我们两家就没有关系了！” 邱阿婆有些无奈地站在那里，今日她骂了那赵氏和陈二军，原本的意思并不是想让他们断亲，只是希望能把他们给骂醒，或者是让二军两口子，出于舆论的压力肩负起照顾大哥和耗儿的任务，哪儿想到竟然会成了这个样子？憨子这个身体，没有人帮衬可怎么活？ 不过，里正娘子王氏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有这么糟心的亲戚，不赶紧断了难道等着过年？再说，若是陈老憨真的有个好歹，那耗儿怎么办？不被这两口子给吃了算她输！ “你放心，我回头就跟我家老头子说句，让他给你写断亲书，再去族老们那里做公正，这样耗儿的安全也有保证了！” “那就谢谢里正娘子了，谢谢邱阿婆和诸位乡亲了！”陈老憨跪在床上叩首，村人赶紧让他躺下，都知道他身子不好。 许多人突然想起来，以前陈老憨年轻的时候，是个身体强健的汉子，木工活儿做的极好，很多人都慕名来找他做家具，那时候他家的日子过得真是红火！ 可这才几年呀，自从前年来了土匪，他家人基本都死了，饶是谁也很难过了这个坎儿！身子也渐渐不行了，带着孙儿两个艰难求生，两个人饥一顿饱一顿，能活着就算不错了！只是大伙儿都艰难，没几个人能像邱阿婆那样匀出半个饼子。 时下，人们都同情弱者，大伙儿看向陈二军两口子的眼神儿多少带了点儿蔑视。 赵氏见事情了结，急忙催促着自家男人回去了，那着急的样子，就像是断了尾巴的兔子。 第296章 家具 “老憨，你这病可是有办法治吗？不行就去县里看看吧？我家里还能凑出些铜板儿，回头让进财给你送过来。”看着耗儿那小小的一只，里正娘子也起了恻隐之心，之前她也知道陈老憨过得不容易，可是救急不救穷，谁家也不富裕。 这会儿听周围的村人说，陈老憨恐怕是过不了这个月，她觉得是时候雪中送炭了！王氏可不傻，陈升能在这十里沟如日中天，少不了她这位贤内助在村里走动。何况，如今她们家因着覃三娘的关系，赚了不少银钱，手头也越发宽松了！ “对了，我看你今日吃了药，是又寻大夫看了吗？”邱阿婆问道，这会儿才看到桌子上的大粗碗，那里面还有一点儿药渣，她有些狐疑，这药渣儿里似乎还有党参？那可是个好东西。 说到这里，耗儿便高兴地接过话头儿，对于邱阿婆他很熟悉。 “阿婆，我阿爷的病有救了，能治好！你看，阿爷都开始吃药了，过不了多久，阿爷就能背着耗儿去玩了！” 娃儿一双眼睛亮闪闪的，闪着希冀的光。今天都是好消息，阿爷的病有救了，自己不会被卖掉了，不用再去害怕二爷了。 “真的？可之前那个郎中不是说老憨活不过这个月吗？真真是庸医误人呀！要是再让我见到他，可要好好刺棱刺棱他不可！”说话的是住在陈老憨隔壁的邻居，虽然是顺着耗儿的话说的，但心里多少有些不相信。之前，可是深夜里都能听到陈老憨清晰的咳嗽声，简直都要把肺给咳出来了！ 陈老憨面上也带了笑意，“嫂子，之前的铃医确实说了我活不过这个月，不过人家也并非是庸医，而是这回我运气好，遇到了神医。”他看着胖丫点点头，“这神医呀，不是别人，正是这位胖丫家的覃娘子，覃娘子非但能治好我的病，还不收银钱！”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老憨的声音明显带了一丝激动和颤抖。 “哎呀，覃娘子竟然还会瞧病？真是厉害哩，咱们村还没有铃医呢！这下子可好了！” “这倒是，不过她的医术有这么厉害吗？连陈老憨这样的陈年旧疾都能治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她阿娘刘氏据说以前可是渡生婆！而且，你知道吗，何杏家的大熊已经喝着刘氏给说的什么药了，据说还是挺有效果的。” “原来如此！这一家人还真不错，盖房也是找的咱们村人，这又给陈老憨治病，还不收费用，简直是活菩萨了！” “很是很是…”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饶是王氏跟覃家熟悉，也惊诧覃三娘还懂得岐黄之术，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那若是以后自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还真是不愁了！ 时下，识字的人都不多，何况去学医？所以正经郎中十分稀少，也非常令人尊敬！毕竟在这一场小感冒就能要了人命的时代，村里有个大夫，那简直等同于多了一条小命儿啊！ 大伙儿心里都有了计较，都打算跟覃三娘家交好。 覃三娘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好名声竟然是这样传开的，本来还想着如何在村里融入进去，这下子算是歪打正着了。 待大伙儿都回去之后，邱阿婆看着胖丫，非常期待地询问，“丫头，你说覃娘子能治好憨子的病，是真的？” 胖丫肯定地点头，“是呀，阿婆，三娘婶子确实是这样说的。不过老憨叔要好好吃药。对了，这是糙米和鸡蛋，婶子怕你营养不够，这样就算是吃了药也没什么效果！” 如今的胖丫，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了，知道想要身体棒必须要增加营养，好好吃饭！ 邱阿婆点点头，高兴地说着，“好啊好啊！”，转头又嘱咐陈老憨要好好吃药，身体好了可得记得人家的恩情。 陈老憨哪儿有什么不答应的，表示一定好好养好身子，还要看着耗儿长大，而且还要给邱阿婆做舒服的椅子，这个早就承诺了，只是一直没有实施。 邱阿婆点点头，笑着说她就等着呢！ 今日跟自家亲弟断了亲，陈老憨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可不知道为何，此刻却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将胖丫带过来的米全部倒入米缸里，取了一勺熬了浓浓的米粥，里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若是在平时，陈老憨肯定不舍得这么吃。就算是家里有鸡蛋，除了给孙子耗儿的，还要想着留给陈二军家的孙子吃。现在他想开了，什么都不如自己的身体好。 爷孙俩个，一人一个鸡蛋，一人一碗稠粥，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饱饭！ 这天晚上，周围的邻居发现，陈老憨的咳嗽频率明显降低了不少。 翌日，覃三娘开始绘制家具样式。 看到黄麻纸上各式的图案，廖红英惊讶地拿起来，这上面有八仙桌、梳妆台、橱柜、模样儿奇怪的床和椅子，那样子看起来十分新奇，跟她们现在家具的笨重不同，而是多了几分灵动和精致！ 像那个八仙桌，椅子腿的设计就有所不同，还有那梳妆台，靠近铜镜的下方还有一格格的抽屉，倒是省了摆放匣子了。橱柜从外面看还看不出什么，但是里面的格局又大不相同，有各种大小的洞，还有的上面有一根木杆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至于那床，不像她们平日里用的这样简单，但也不是城里人那种笨重的拔步床，床头有靠背，还有各种造型。那椅子是干什么的，她倒是想不出来了，看着好像还垫着棉花垫子…… “三娘，这都是家具？也太好看了吧？” 覃三娘笑笑，这都是她喜欢用的款式，当然，弹簧床垫之类的是别想了，但也要尽量做到舒服。那椅子是木头的，中间可以坐上棉垫子和靠枕，也挺舒服的。她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过得好一些，毕竟生活已经很艰苦了，没必要再委屈自己。 “是呀，红英你若是喜欢，咱们一起做出来。”反正一套是做，两套也是做。 “我当然喜欢！那就谢谢你了！特别是这个椅子，光是想想，都觉得舒服地很！”若是以往，廖红英肯定不会答应地这么痛快，但她知道覃三娘的性子，并不会故意客道，加上她真的是喜欢，便就此答应了下来。 第297章 诸葛连弩 “好，到时候青山和春花嫂子那边也一并做了，还有娃儿的书案和椅子我也要画一套，咱们得多做几套。”覃三娘继续画着书桌和椅子，这时代农家的娃儿一般是没有书桌和椅子的，便是家中有读书的，也不舍得专门做一套来用。她画的桌椅款式也是简单的，但不像大户人家的那么繁复。 “好嘞，那你先忙着，我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如今抹额的生意不必做了，家里又有帮忙做饭的，廖红英的时间倒是多了起来。至于房子那边，她也是丝毫不懂行的，倒是有吴春花和顾青山，都能去工地里看着，她只要帮忙照顾娃儿就好了。而且，这几日她已经开始教阿织和阿囡两个女娃学刺绣了。 “稍等，红英。”覃三娘突然出口拦住了她，说道，“我之前画了一张武器的图片，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覃三娘起身，去床头的柜子里拿出来一张图纸，这上面的武器叫做“诸葛连弩”，之前她用的臂弩，虽然威力也非常巨大，但是只能趁人不备才能出奇取胜，诸葛连弩就不一样了，一下子可以发射多枚箭弩，太省劲儿了！对于她这种准头儿不算太好的人来说，简直是利器。 拿起图纸，廖红英便被上面的连弩图案吸引住了，索性坐了下来认真琢磨，“这武器设计十分精巧，一触机关可以多方发射，让敌人避之不及，都能跟我阿爹的暴雨梨花钉相媲美了！三娘，你真是有大才呀！” 覃三娘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图案当然不是她画的，是从空间里的军事书上临摹下来的。 不过，听到暴雨梨花钉，轮到覃三娘惊愕了，这不是武侠小说里的武器吗？暴雨梨花针？唐门暗器？ “暴雨梨花钉？那是什么武器，听起来就十分厉害！伯父自己做出来的吗？” 廖红英摇摇头，说道，“是我阿爹和大哥设计的，阿爹还自夸说，这要是做出来一定是暗器之王呢！只可惜，我没有见过成品。我刚出嫁那会儿，阿爹他们便准备开始做了，只是后来咱们那边出事儿，没有了他们的消息，也不知如今是不是已经做成了。” 廖红英感慨地说道，她也希望阿爹他们能成功，逃难路上，若是手持这么厉害的武器，根本不担心那些乱党。 “这暴雨梨花钉，以来势凶猛、速度急骤、钉子数量多，而让人避之不及为特点。听我阿爹，就算是身无长物的人，如果有了这武器，对上武林高手也应该能顺利逃脱了！” “说起来，这也是阿爹打算做给我用的，知晓我从小体弱，对习武也不甚感兴趣。夫君也只是喜好读书，手无缚鸡之力，以后若是进京赶考，甚或是生逢乱世，有了这个宝贝就不怕了！” 说起自家阿爹，廖红英显得神采奕奕，脸上露出一抹小女儿的娇态。 果然，不论多大年岁，只要在父母跟前都是孩童！ 见覃三娘看着自己，廖红英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道，“三娘，你画的这个连弩也非常好，做起来也不容易，可否借给我研究几天，若是我能参透内里的机关，相信肯定能做出来。” 她打小便喜欢这些机关术，只是为了让自己像个普通闺阁女子，从未在外人跟前表现出来而已。这段时间，受覃三娘女权主义的影响，反倒是放开了不少。 “画了就是拿给你看的，否则还指望我能造出来？你拿去研究就是，也不着急。” 书里的诸葛连弩也只是画了个大概，像内里的机关安装细节，零件的大小比例，这些问题都需要进一步研究，而她自己根本没有这个本事。 “好，既然三娘你如此信任我，我可要好好研究一番了！”因为有了事情做，更因为得了覃三娘的信任，廖红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原来，她也并不是一定要做个拘泥于后宅的怨妇，想处的时间越久，她便越羡慕覃三娘的洒脱，希望终有一天，也能靠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而不用攀附于男人！ 何英远肯定不会想到，覃三娘给自己妻子带来的影响竟然这么巨大，连带自己的家庭地位都动摇了。 总之，之后的日子，廖红英便一步一步地成了覃三娘的机关术设计师，就算是没有炸药、没有手枪，有了这些顶尖武器，她们也能横着走了。 又过了一日，覃三娘正在家中逗小白玩耍，自从上次立了功，这只狗狗在家中的地位逐渐升高。 大伙儿觉得它可不是普通的狗，普通的狗狗怎么可能奔袭那么远，顺利地追到贼人！时下，倒是也有帮助捕快追查凶犯的狗，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像小白这种没有经过训练，还能这样厉害的狗狗，真的十分少见！ 只有覃三娘知道，恐怕是经常喝空间水和食用空间食物的关系，既然如此，她便经常给拿空间里的食物喂小白。 刚从空间里拿了根骨头给小白加餐，便听到门外有敲门声。 “请问，覃娘子在吗？” “原来是你，老憨叔，赶紧进来吧！耗儿也赶紧来吧！”开了门，覃三娘才发现，来人竟然是陈老憨和他的孙儿耗儿！ 耗儿个子矮小，陈老憨拄着拐杖，挪到此处也费了些力气呢！虽然陈老憨极力掩饰，但那稍微急促的呼吸还是说明了问题。不过，才喝了三天的药，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爷孙跟着覃三娘到了院子，也不再往里走了。让孙儿扶着他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覃三娘知道他是有意避讳，害怕家中有女眷，另外也是体力不支了，便也由着他坐下，自己也在对面的石凳上坐定。 “老憨叔，你怎么不多休息几天！这几日感觉如何，我还想着要给你调整一下方子了！”覃三娘笑意盈盈。心想，陈老憨的病好的倒是挺快，除了身体底子还不错之外，心情好了抵抗力也高了，病自然就好了一半！ 陈老憨拱手，十分虔诚地说道，“这还要谢谢覃娘子的神药，自从喝了您给熬制的药汤，我的身子是一天好过一天。昨日便能下地行走了！” 第298章 设计图纸 “那真是太好了，怎得今日出来走了这么远？你若是有事儿或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让耗儿来找我，或者告诉胖丫也行，我这边事情多，难免会多有疏忽。” 覃三娘好人做到底，既然好事儿已经做了，话自然也要说的漂亮些。当然，她也没说谎，最近事情也确实很多。 “多谢覃娘子，只是，我这里并没有什么事情，反而是身子好了，在床上便躺不住了。我今日过来是想问问，您家还打算让我做家具吗？”陈老憨有些忐忑，生怕覃三娘因为自己身子不好，就将这活计给了别人。 这活儿他也不打算要工钱，但按照覃三娘的秉性，是不会让自己白做工的，最起码也能提供饭食，若是如此，也能给耗儿挣口饭吃。只要能挣口饭吃，把孙儿养大，就好。 “您放心，我的身子自个儿清楚，确实是好了一半了。做活儿的时候我也会悠着点儿！而且，我最近认了一个新徒弟，他可以给我帮忙，做些重点儿的活计。”说到徒弟，陈老憨也颇为欣慰，想不到自己的手艺还能传承下去。 木匠活儿并不是他家祖传的手艺，而是他早年去镇上做工的时候，遇到师傅学来的。 那老师傅也是无儿无女，见他是个聪敏好学的，便将一身的技艺传授于他。现如今，陈老憨也做同样的选择，也算是一种救赎吧。想当初，他还打算教陈二军的，只是那人吃不了这个苦，也没有天分，便作罢了！ 覃三娘急忙恭喜他，不知到底是哪家的儿郎还有如此造化？时下，很多技艺都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的，所以说这徒弟有造化，当真是一点儿都做不得假！ “是隔壁邻居家的娃儿，陈明。” 陈明一家都是好人，在自己身患重病的时候，经常接济他们祖孙俩。若平日里，还可以说他们别有用心，但那时自己就要死了，人家能得什么好处？患难见真情，这情总是要报答的。 陈老憨见那陈明是个好学的，而且老实本分，又十分勤勉，虽然不知道天赋如何，但如果能将自己的手艺传给这样的老实人，再让他一代代传下去，总会等到技艺非凡的子孙。何况，等到耗儿长大了，若是他还想从事匠人的活计，还可以传给耗儿这一脉呢！ 许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陈老憨看透了不少的事儿，对于血脉传承的执着也淡化了不少！就算有血缘关系，没有人情味儿还有什么用呢！ 陈明这个名字，覃三娘表示不知道，但这是件好事儿，她也感到欣慰。 “老憨叔，恭喜你后继有人了！既然这样，我便把家具的活计交给你吧，本来也没想着换人的，只想着等你好了以后再做不迟！哈哈，我可是宁缺毋滥的主儿！我这便将设计好的图纸拿过来！”说完，覃三娘便起身去拿图纸了。 刘氏看到院子里的爷孙俩，猜测这便是闺女前几天说的陈老憨爷孙。想了想，便去厨下包了几个大包子，是今儿早上刚蒸出来的，虽然是高粱和黑面儿两掺的面皮，馅儿却是荠菜肉的，这是今日帮工们的伙食。当然，他们家自己也吃这个！ 看了覃三娘的图纸，上面样式很多都不是他以往见过的，但他也不感到奇怪，或许是人家北人喜欢的款式也说不定！ 陈老憨点点头，将不明白的地方又细细问了一番，才将图纸妥善放好。 “您放心，这些家具我一定会按照图纸上的做。只不过，这家具十分新颖，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能不能让您合心意，到时候我便做出一套来，让您过过目！” 覃三娘的图纸挺精细的，虽然不能与他们木工的图纸相媲美，但作为一个外行，这已经是很不错了！若覃三娘是个男子又或者她对木工感兴趣，陈老憨都想把自己的手艺传给她了！ “好的，老憨叔。这些家具都是我自己想着画的，有的也是遇到别人听来的，许是海外那边的设计也说不准。我且先用来试试，若是觉得好，你也可以按照这样子给别人做。” 这家具本来就是她记忆中的样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也就是在大盛这个朝代少见罢了，若是能帮陈老憨拓展生意，她觉得也是不错的事儿，说不定可以创新大盛朝的家具品类，在历史上留下一笔。 陈老憨摇摇头，虽然他欣赏覃三娘的设计，但不能私自盗用别人的图纸，这是行内的规矩，虽然主家同意，但她不知道一张图纸所带来的收益。 “覃娘子，老头子谢谢你的好意，但这图纸是你的，我要是私自做出家具然后卖掉，是违背了师门祖训的。” 听他这样一说，覃三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等着以后再说吧。 随后，等他们出门之时，又将刘氏准备好的包子递给耗儿，耗儿随身背着的背篓里，还有杂七杂八的野菜！这孩子是个早熟的，阿爷走的慢，他便趁着空闲在路边挖点儿野菜，也好顶点儿粮食。 “老憨叔，耗儿，这是几个包子，你们带回去吃！你们也别觉得不好意思，从今天开始，您和那位徒弟也算是我家的帮工了，帮工该享受的待遇你们也有，这便是今日的午饭。至于工钱，也是同他们一样，一天十二文钱！ 另外您回去看看用什么木材合适，大概需要多少银子，木料钱算我的，没道理让您出这个钱！” 覃三娘不由分说地将包子放到耗儿的背篓里，好在包子不重，耗儿并不觉得沉，只是回去的路上是不能挖野菜了！ 陈老憨点点头，并没有拒绝覃三娘的主意，自家的木料并没有多少了，要想做这么多家具，的确需要买些新料子。 一开始，陈老憨倒是想着用自己储备的木料，只是他着实没想到，覃三娘想做的家具竟然这么多？ 要知道，平常农家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顶多是几把凳子，一张桌子罢了，像她这般样样俱全的，比城里大户人家也不差了！他自己的木料肯定是不够的！ 第299章 插秧 陈老憨怀着沉重的心情，拉着自己的小孙子转身离去。 耗儿的心情却很愉快，步伐也极其轻快，嘴里甚至哼了小曲儿，就是自家儿媳经常哼唱的那首。许是被那轻快的曲调所感染，陈老憨深深呼吸了一口田间的空气，是呀，他还好好的活着，带着儿子儿媳和老伴儿的希望活着！余生，他便使出全身力气将耗儿养大，等之后便可以去跟亲人团聚了！在此之前，他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着呢？否则到了那边，他们也会怪他的吧？ 耗儿捏了捏阿爷的手，“阿爷，包包好香呀，我好久没吃了，咱们快点儿回去吃吧！” 娃儿的眼睛闪亮亮的，那里面只有陈老憨一个，他是娃儿的天，他不能有事，不光不能有事，还要好好地活下去，给孙子挣点儿家财，年少的时候他不是有一腔干劲儿吗？现在也不晚！ “好，咱们回家吃去！吃饱了，阿爷还要干活儿，给耗儿买肉肉吃！”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村路上，树上的枝叶开始繁茂，爷孙俩的笑声响彻在小路上，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 “三娘，三娘，你快过来看看，咱们的稻苗儿好了吗？”吴春花每日都要过来瞧瞧育秧田，看看秧苗的长势。作为彻头彻尾的北方妇人，她以前根本没有种植过水稻，所以从来都不怀疑这种种植方法有何不妥，自家的地里以后能产出水稻，那不就意味着能吃上白米饭了，想想都觉得高兴！ 覃三娘过去一瞧，那秧苗绿油油的，长势真的挺不错！“嗯，差不多了，咱们明日便去田里插秧。” 这半个月，新房那边的围墙也基本竣工了，昨日王老汉和徒弟们过来交工，几家人给他们结算了工钱，一共是十五两银子！ 看到这么多银子到账，王老汉笑呵呵地收下了，这一年的本钱都有了！王老汉热情地同他们交代，若是有什么需要修整的地方，就去王家村找他，他会尽快过来！ 随着王老汉的任务完成，老韩氏也结束了将近一个月的帮工。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刘氏相处愉快，想到要分开，两人还有些唏嘘，好在覃三娘劝说，两个村子离得不远，若是老韩氏有时间，尽管过来找她阿娘玩耍。 昨日，陈老憨完成了第一批家具，衣橱、柜子、椅子和木沙发。 覃三娘过去瞧了瞧，还是非常满意的，陈老憨的手艺真的是顶呱呱的！一些她没有注意的问题，陈老憨都给她重新改进了，虽然还没有打磨，但已经非常耐看了，两人又商量了一番，改进了一些细节。 除了家具，陈老憨还承包了他们几家的大门。 几家人都是务实的，对于木门的唯一要求就是坚固结实，陈老憨便用了十年以上的榆木，榆木做出来的大门虽然厚重，但却非常稳固！覃三娘等人特别满意。 陈老憨的徒弟陈明，覃三娘也见到了，跟自己原有的印象不同，那陈明是个十分清秀的少年，也就十六七岁，若是穿上长袍倒像是个书生了。他十分有礼地给覃三娘问好，说完话便赶紧去干活了，一看就是个机灵懂事的。 显然，陈老憨对这个徒弟也是非常满意，从那说教的语气上就能看出来。能找到一个好徒弟对于师傅来说也是件幸事。 覃三娘慢悠悠地溜达回家，心情很美丽，通过这半年的努力，他们不光盖起了大房子还很好地融入了这个村子。就算是路上遇到刘梅香翻白眼儿，也没有破坏她的好心情。 晚上，几家人商量了一番，打算先将稻田种上，搬家的事儿，不如就在一个月之后，到时候好好热闹热闹，请村人吃上一顿席面。 第二日，覃三娘带领着大伙儿插秧，引来了不少的人观看，大部分村人的水稻都已经在十几天前种下了。 当时，有人还诧异为何新来的人家，还没有将水稻下种，难道还要种别的作物？有那热心的老农，还打算去通知他们一声，千万不要忘了节气！ 今日看到他们全员出动，自然是都过来瞧热闹，为何种的这么晚？种植的竟然是秧苗而不是稻种？ 老汉们活了这把岁数，纷纷表示从来没见过这么种水稻的。 “妹子，你们家的水稻为何种的如此晚？会不会晚了节令？还有，这秧苗可是水稻的秧苗？为何不直接将稻种种在田里？” 这时候，老农们就会变身为好奇宝宝，对于种了一辈子地的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可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这种落伍的感觉真不好！ “大哥，这是我家大女从高人那里得来的方法。就是先将稻种育苗，长到大概这么高的时候再栽种到水田里。据说这样种出来的稻米产量更高！”刘氏耐心回答，她知晓这老汉的心思，他没有恶意，只有好奇。 “当然，这法子我们也没有试过，也是头一回种，至于成不成，还得看看再说！若是你们觉得不错，下年也可以这样种，到时候可以去我家，可以教给你们怎么育苗！” 刚才询问的老汉点点头，虽然他不觉得这种方法一定能成，但是刘氏的大方让自己很受用！ “那感情是太好了！只是我们从没有见过这种方法，若是能让稻米高产，那可真是造福大家的好事儿呀！只是，你可做的了主？真能交给我们育苗的方法？” 不光是老汉，其他的围观的老农也是瞪着眼睛看过来，那眼里满是疑惑。 覃三娘不禁莞尔，“各位叔叔婶婶，兄弟姐妹，咱们的方法若是有用，到时候肯定会教给你们的。我们家我阿娘说了算，她说的话我得听！” 刘氏笑呵呵地看着大伙儿，脸上一副挡不住的得意表情，似乎在说，瞧见了吧？我们家我说了算！这种感觉真不赖！ 听覃三娘这么保证，那些村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急忙说道，“覃娘子，我也帮着你们干，反正我家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我倒是想看看，你们家的田地是不是比我家的产量高！瞧，我家的地就在那边，你们隔壁。” 说话的汉子笑哈哈地下了水田，卷起袖子便跟在刘氏后面插秧。 其他的人见此情景，心里也跃跃欲试，这插秧其实也是有门道儿的，不如学习一下也好，又浪费不了多少力气。 那些跟顾青山和何英远熟悉的汉子，还有跟吴春花、廖红英熟识的妇人，也都跟着他们下了水田。 第300章 还敢杀人? 覃三娘很认真地将插秧的注意事项，比如插秧的深度，秧苗之间的距离，都详细的讲解给大伙儿听，还有之后该如何施肥？什么时候要加肥？什么时候要灌水放水，也都一并说了。 这都是她从书上看来的，完全是纸上谈兵，但好在她记忆力不错，说的跟唱的似的，主打一个大忽悠！ 那些汉子和妇人也都是地道的农人了，却被她忽悠地五迷三道，心里莫不是惊叹，瞧瞧人家覃娘子，果然是高人，会武功，会看病，竟然还会种地？！ 本来就没有多少的田地，在众人的帮助下，竟然小半天就全部种完了！ 覃三娘擦擦汗，看着整齐的秧苗在水里站立，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今日十分感谢大伙儿过来帮忙了！这里，我还要说件事儿。我家的新房已经盖好了，多亏了大伙儿的帮助，一个月后打算乔迁新居，到时欢迎大伙儿来吃酒哈！” 覃三娘说的是酒，无形中提高了席面儿的档次！到时候她的新酒醉红尘就该酿制好了，也好让大家尝尝鲜！ “哎呀，那太好了，我们一定会去的！” 大伙儿都欢呼着答应，这里面有不少给她家盖房的帮工，知晓他们家的饭菜那是顶顶好，若是换成席面儿，不知道得好多少倍呢！想想都觉得期待！ “三娘婶子，我回来了！”等覃三娘他们回到家，去上冯村冯家收桃花的胖丫，后脚跟着进了院。 “这么快就回来了？”覃三娘有些惊讶，“赶紧进来洗把脸。” 天气逐渐热起来，加之胖丫体重感人，脸上已经热汗连连。 看到闺女回来，吴春花赶紧洗了手，去屋里拿了几个大碗，倒上冷好的温水，让大伙儿喝了解渴。 “婶子，冯家的那个小女娃儿，早就把咱们需要的干桃花装了起来，还有一袋子那是梨花。” “前些日子不都是阴天？他们怎么晒制的这么快？”覃三娘不禁有些诧异，打开一看，那干花的质量真的很不错，一朵朵的全都是干干爽爽的，看成色就是上等货。 “嗯，这还多亏了冯桃想出来的好主意，他们家有火炕，用那火炕来烤制干花，又快又好！”胖丫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覃三娘点点头，又看了那袋子梨花，品质也是一样的好，看来这冯桃小丫头确实是个聪明的娃儿！ “三娘，这些花是准备用来做酒的吗？”吴春花纳闷地问道，从来没听说过，花还可以做酒？“难不成是用桃花来泡酒？” 覃三娘笑笑，“这样说也差不多，干花的香味儿被锁住了，味道会更加浓郁，用来做酒的话最合适不过，嫂子到时候尝尝就知道了。” “哎呦，我还能喝到酒呢！这辈子可不算是白活了。三娘，这酒的价格可贵了，若是你能做出酒来，大娃儿他们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吴春花笑呵呵地说道，以前有很多想都不敢想的事儿，没想到都能一一实现。 “放心吧，娃儿们要比咱们还要好。都说是长江后浪拍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不是？” “还有这说法？这啥啥浪什么的？” “当然有……” 覃三娘相信，自家会越来越好，娃儿也会越来越好，既然接受了重生的身份，就算环境再恶劣，也要好好干！ 和县县城 “东家，你可算是来了！”郭二见覃三娘终于出现，心里可算是松了口气，这几天那姓陈的妇人可把他给烦死了，还有善堂也差不多修好了。 “怎么？是银钱不够吗？”覃三娘问道，对于郭二，她还是很满意的，这宅院在他的治理下已经焕然一新了。 院子里的杂草全部收拾干净，房子看起来也整洁了许多，还有很多工人正在刷桐油，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郭二皱着眉头，“东家，您先跟我来。” 说完，便把正在狐疑的覃三娘引到一处方便说话的屋子，这是他们几个平日里商量事儿的地方，若是夜里回不去也会在这儿休息。 “怎得了？遇上什么事儿了？”覃三娘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否则郭二这个混混儿出身的大哥大，才不会如此郑重呢！ “东家，您给的银子足够，再说如果不够也可以去司记糕点坊那边取用，不是银子的事儿。 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儿，恐怕和您有关系，您若是听了，可千万别打我！”郭二想起那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妇人，指着鼻子骂自己是东家的姘头，他这张嫩脸就忍不住地红！ “你且说来，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怎么会说你？怎得了？难道你真的做什么恶事了？”覃三娘陡然拔高声音询问，看起来也不像呀！ “当然没有，我都洗心革面、金盆洗手了，怎么还会做那些事儿，再说我以前做的事儿也不是十恶不赦呀！”郭二连忙摆手，生怕覃三娘误会他！ “哦，那你怕什么？赶紧说来听听。”覃三娘坐定，好整以暇地的等着他说话。 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经历过逃难、厮杀，真不知道有什么还能让自己害怕了。 “前些天，咱们院子里来了一个妇人，说是从北地来的难民，还是东家您的亲戚。口口声声要求您出去跟她见面，还污蔑您不侍公婆，把他们扔在路上，让他们生死由命。 额，许是见到您当时过来跟我说话，便又造谣说您跟我…那个啥…” 说到此处，郭二低了头，悄悄瞄了覃三娘一眼，那眼神儿里充满了求生欲。 覃三娘低头一思索，北地的难民，还是个妇人，跟自己有仇，难道是赵菊花？不过那人说是自己的亲戚，难道是陈氏或者是秦氏？ “说咱们两个有奸情？哼，真是万年不变呀！”覃三娘哼了一声，冷意都能让人打冷颤了，至少郭二有些害怕。 “是，她就是如此污蔑的，还说要是不信，就让她公婆过来对质，看您认还是不认。东家，你说该这么处理？要不要我把她给…” “你还敢杀人？” 第301章 过招儿 “哪儿呀，我是说把他们给赶出杨树街！东家你想什么呢！”郭二有些郁闷。自己虽然是个混混儿，打个人倒是有可能，但他手上可从来没沾过人命！他可是个有节操的混混儿！ “这有什么？若是敌人想要了你的命，你杀了他也算是自保，是有情可原，即使是官府也不能追究！”覃三娘无所谓地说道，但时下，衙门会不会追究正当防卫？她还是不怎么清楚的。 郭二一阵唏嘘，心想，看东家这样子，以前肯定沾过人命，只不过他不敢问出来罢了！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也不知道现在退出，还来不来得及？ “你把她弄到哪儿了？”覃三娘蹙眉问道， 她料想郭二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让那陈氏随口放屁。 “回东家的话，我也不能任由那疯女人随便污蔑您呀，就将她锁在咱们宅院后头的柴房里了！不过，一天三顿饭都没落下，她活的好着呢！” 没有经过东家的同意，私自将陈氏给关起来，他心里头还是有些忐忑的。若那妇人真是东家的妯娌，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倒霉。 不过二根这个军师说了，将她绑起来便是，东家才不会有这种落井下石的妯娌，就算真的是妯娌，那估计两人的关系也势如水火！郭二一听，也觉得甚为有理，索性就将她给关了！ 一开始，陈氏被关到后院柴房，也是好一阵心惊肉跳，肠子都快悔青了，心道不该这么冲动的，最少也得让家里的老婆子出面才好！ 她骂过闹过也哭诉过，后来见一天三顿都有人给自己送饭，而且伙食还不错，且这地方虽说是柴房，却给她铺了床铺！ 陈氏不是个傻的，过了惊恐的劲儿，沉下心来一想就转过弯儿了！那郭管事根本不敢拿自己怎么样！或许过几天就要去质问覃三娘，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妯娌！ 而且，还有一大家子人在外面的等着自己，她可是跟婆母秦氏约好了，若是超过三天没接到她的消息，一定是出事儿了！到时候秦氏便可以来要人，顺带着把大家伙儿都给引过来，既能让覃三娘丢面子，不得不承认她们之间的关系，还可以讹诈那贱人的金主儿一把。 若是他们不按照自己说的做，秦氏等人就去官府告状，告他强抢良家妇女！到时候也得赔钱！这样的话，势必要里子面子都没了！只要郭二不是个傻子，就应该知道怎么办？若是覃三娘因此被郭二给厌弃，哼，那才好呢！贱人根本不配有人爱！ 总之，陈氏想通了这一切，也不觉得难受了，倒是十分配合地在这柴房里生活了起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这日子不要过的太好了！ 郭二这边，见覃三娘不说话，也有些着急，总不能将那妇人一直关押着，毕竟他们不属于官府，并没有关押犯人的权利，而且那陈氏也不是犯人，若是她大喊大叫被人听到，难免会引出祸端，殃及池鱼，他们这些人都得去衙门里走一趟！ “东家，您说该怎么办？依我看，不如揍一顿让她闭嘴？”郭二想了这些许日子，也没个好章程，想想还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更好用。 “得了，你别愁了！我来处理就好！”覃三娘摇摇头，否定了郭二要揍人一顿的主意。 “难道她真是你的妯娌？”郭二知晓覃三娘是个寡妇，不过依着她的智谋，当初怎么那么不长眼，找了这么一户人家？ “有可能，你带我去看看再说吧。”覃三娘说道。 等他们来到后院，见到陈小云的那一刻，覃三娘才慢慢地把眼前的妇人跟原主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想当初，这妇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现如今却真的像个中年妇人了！看来，这一路上没少吃苦！ “大嫂？哎呀，你可真是我的大嫂呀！”屋门打开，陈小云迎着光线看出去，只见一个秀美的妇人站在跟前，月白色窄袖上衣配淡蓝色襦裙，袖口和裙边还绣着桃花图案，再看那皮肤冷白，眼尾微微上挑，头顶上虽然简单地绾了一个髻，却戴着一只精致的海棠花银钗！ 看到覃三娘年轻了不少的面庞，陈小云心里气愤的要死，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忍痛拧了一下大腿，努力让自己留下眼泪，相见恨晚地哭起来。 “咱们可算是见面了，你带着三个娃儿去哪里了哟？可让我和阿爹阿娘担心死了！如今，可算是找到你了，否则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大哥呀！他才死了不到一年呐！”陈小云的声音不小，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不少的人围观。 “原来人家俩是妯娌呀！哎呀，怪不得见了面这么激动。” “呀，那年轻的娘子竟然是陈氏的大嫂，看起来可比她年轻漂亮多了呀！” “那娘子跟咱们郭管家认识，怪不得陈氏天天往前凑，我还当是她看中了郭管家！” 说话的是一位年纪稍大点儿的妇人，如今了解了郭二的脾气，大伙儿也能开几句玩笑话了！只不过妇人心里觉得，这陈氏不是个好的，说出来也未尝没有提醒郭二的意思！ 见到大伙儿都过来了，陈氏更加是梨花带雨一般，恨不得将覃三娘的事儿全给抖搂出来，看看她如何收场？到时候她扛不住了，自然会央求自己不要说，那便是自己反客为主的时候。 只是，还没等陈小云说话，覃三娘便愤怒地打了她一巴掌，而后也心痛地捂着胸口地对着众人哭诉。 “这是我嫡亲的弟妹呀，我可算是见到她们了！今日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怎么能如此狠心？将我们娘三个抛下偷偷逃难去了？ 你可知道这一路上我们遇到多少艰难，都死了好几回！若不是遇到贵人，只怕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了！ 你们也知道我夫君才死了不久，那狠心的继母就因为在我们一家身上压榨不到油水，又怕路上多了拖累，硬是将我们娘四个给撇下，卷了家财连夜逃了！ 还有我儿的亲爷爷，那可是他嫡亲的三个孙子女呀，都舍得抛下？带着继室和她的儿子儿媳跑了？也不怕我夫君地下有知，变成厉鬼回来找你们！” 第302章 咱们的东家 众妇人听了覃三娘的哭诉，心里又是诧异又是惊讶，齐齐看向陈氏，“你这妇人，当真不是个好的！前些日子我就看她贼头贼脑的，原来在这儿憋着坏水呢！八成看人家大嫂过好了，就打算来跟着沾光的！” 覃三娘的一番哭诉，向大伙儿准确传递出几个讯息，一是自己和陈氏确实是妯娌关系，二是陈氏和继母联合起来，将她们娘几个给坑了一把，若是没有人帮衬，她们如今恐怕早死了！ 所以如今覃三娘拥有的一切，跟她们没有半分关系。三是秦氏等人是覃三娘夫君的继母，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堂里的都是逃过难的，大伙儿什么事儿没见过？根本没什么好怀疑的！且他们大部分都是妇人和娃儿，其中也有被狠心的家人给抛弃的，所以，听覃三娘这样一说，便更能感同身受！ 当即，就有不少的妇人开始指责起陈氏来了。就这样还有脸过来找人家娘子！换了她们，就一个大棒槌给打出去云云。 陈氏心里惊惧，她不知道事情怎么成了这番模样儿？原想着覃三娘是个嘴笨的，而自己也算是伶牙俐齿，这样戏说一番，肯定是轻轻松松就能占到上风呀！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可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尤其不能输给眼前这个人。 她眼珠子一转，便细声说道，“我说大嫂，就算是咱们不小心落下了你们娘几个。可也不想想，你如此不守妇道，我们凭什么要带着你？” “哦？我倒是要听听，我是如何不守妇道的？”覃三娘转身，一双细长的眼睛眯缝起来，认真地看着她，那眼里透着一股狠厉，似乎要把她给吞噬了一般。 陈小云莫名有些害怕，那眼神儿可不是当年的大嫂能拥有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看向覃三娘，眼睛里倒是没有了刚才的狠厉，心想一定是自己的错觉，这女人一定就是覃三娘无疑，她自己刚才不是也承认了嘛！哼，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你这个贱人，汉子死了还不到一年，就去给人当细姨！还大庭广众之下跟男人走的这么近！就算是王大郎在这儿，也要把你给休了！” 说到最后，陈小云很是气愤！好像自己拥有审判权一般！ 大盛朝可是有律法的，对于有夫家的妇人，若是和外人私通是要被打板子的，严重的还要被沉塘、浸猪笼！她就不信有人不害怕！ “哼，趁婆母他们还没有追究，你还不赶紧去给她老人家赔罪？否则明天我们就去衙门里告你去！她老人家心地善良，若是你诚心忏悔道歉，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盯着覃三娘。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对方的脸上不光没有出现慌乱的神色，反而有一丝嗤笑。 “陈氏，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不守妇道的？若是你有一句假话，或者不实言论，我也要去衙门告你，告你污蔑诽谤！”覃三娘又将这话还给了她。 其实，她倒是不怎么想去衙门，据说平民身份去衙门告状的话，需要先打上十板子，这简直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再说，这些个小事儿，自己便能搞定，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陈小云心头猛地一跳，细想一下，她也没找到覃三娘和郭二勾搭的确切证据，只是偶尔见到他们亲密了一些，到嘴边的话倒是有些踌躇了！ 不过，她又见郭二低着头，以为是心虚了？又见周围那么多人看着自己，心下一狠便道。 “你和那郭管事整天眉来眼去的，别认为我们都看不到！你对得起大娃他们三个吗？对得起死去的大郎哥吗？对得起……”啪啪两声，打的陈小云不可置信！这贱人一定是被鬼附身了！以前她可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 这两巴掌，覃三娘可是用了一点儿力气的，自个儿如今力气很大，这力道一般人受不了。果然，陈小云的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起来了。 郭二也是怒不可遏，想不到这妇人在这么多人跟前还敢满嘴喷粪，真想抽他。 “你这妇人，嘴巴没把门儿的吗？”郭二一声喝，又看着周围的人，“难道你们也相信这疯婆娘的污蔑？” 众人倒是没有迟疑，其中那个和陈氏有过谈话的妇人站出来，说道，“郭管事，我是最开始来的那一批人，和您相处的时间最长，我便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大伙儿仔细想想，郭管事对咱们怎么样？他这个人怎么样？而这陈氏，刚进来几天就鬼鬼祟祟，处处惹事，一看就不是个好的。如今竟然还污蔑起咱们的管事了？想想都知道孰对孰错！ 这陈氏八成是想将善堂给搅黄了，这是何等的歹毒心思！ 另外，你们可知道，这位覃娘子的真实身份，实际上是咱们善堂的东家呀！” “玉娘说的对！郭管事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咱们活了这么些年，又经历了逃难，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他是个好的！ 这个陈氏，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八成是出来讹钱的！就算她真是东家的妯娌又能如何？将家人抛弃在逃难路上的人，那简直就是比畜生还不如！”原来那女子叫玉娘，出来说话的也是第一批来的老妇，在这群人中颇有声望。 “想不到覃娘子竟然是咱们的东家，赶紧给东家磕头，感谢东家给口饭吃！” 不少的人开始跪拜覃三娘，他们先前倒是见过覃三娘，但是真的没想到，这善堂是她开的。这么善良的人，怎么能和陈氏这样的人同日而语。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便把陈氏羞辱的无地自容了！ 陈氏恶狠狠地看着覃三娘，恨不得将她拆穿入腹。不过，她也不是个傻子，知晓今日在这里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还可能吃大亏。 便说了一句，“覃氏，你等着，我让婆母过来找你！”之后便灰溜溜地跑了。 门口，二根得了吩咐，尾随着她往巷道里去了…… 第303章 善济堂 “谢谢诸位，我姓覃，大伙儿可以称呼我为覃娘子。建立善堂的初心，就是希望和我一样被家人抛弃的妇人和娃儿，有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以后，我还会着人教你们一些技能，让大家有一技之长。等到大伙儿有了新的去处，也好有一技傍身！”覃三娘高声说道。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收容的这些人中也有不少明白人，这是让人值得高兴的事儿。那玉娘想必已经是郭二的得力助手了！ 大伙儿听到她这样说，内心都很激动，原以为这善堂只是暂时给他们安身的，等到日子长了，住不开那么多人了，自然会将他们驱逐出去。所以这段时间，他们虽然住在这里，但是心里还的担心着以后的出路。现下倒是好了，东家已经为他们的未来做好了打算，就算是出去也不担心饿死了！ 这年头，手艺人总归是饿不死的！ “东家，那我们这些个年纪大的可怎么办？现在学艺是不是有些晚了呢？”刚才附和玉娘的一位老妇站了出来询问。 她今年已经五十有余，身上都是病痛，逃难路上为了不让孩子们受拖累，主动从队伍里走了！ 想不到竟然能跟在一家商队的后面顺利走到这里，简直是老天开眼了！她现在是孑然一身，就算是让她出去，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这位婶子你也不要担心，咱们这善堂既然开起来了，也不会逼迫大伙儿出去，若是想待在这里养老的，我们也欢迎。就算是不能学习技能的，总会些打扫、做饭或者是种菜的活计吧？若是有小娃儿需要照顾，也要麻烦各位婶子呢！” “当然会，这些活儿都不在话下！娘子放心好了！”那老妇乐呵呵地说道，她生性乐天，只要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只是干点儿力所能及的事儿，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其他的老人也松了口气，直到现在，他们才真真切切地觉得，这儿便是自己的家了！ 覃三娘拱手道，“各位，既然有缘相聚，以后这善堂就是咱们共同的家了，需要大伙儿一起维护！生活里也要互相照顾，说白了，咱们就是一大家子人了，现在站在你身边的，便是你的家人，是你的兄弟姐妹，是你的长辈孙辈，希望咱们在这儿能和睦相处。 我虽然是这里的东家，但平日里可能很少过来，这儿便是由郭管家掌管，若是大伙儿有什么事儿，尽可以跟他商议，一般的事情他都可以做主，若是实在是拿不准的，再来汇报给我。 另外，为了维护善堂的运行和秩序，咱们也要制定一下的运行规则，所有的人都要遵守规则。都说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这也是为了大伙儿好，若是有人违反了规矩，那么就请你自行离去。当然，咱们的规矩都是十分合理的，也会征求诸位的意见，尽可能地做到人性化。” 覃三娘说完之后，便让大伙儿各自回去了。 对于覃三娘刚才的讲话方式，郭二觉得很是新奇，也学到了不少，想到善堂还没有名字，便询问，“东家，你看咱们善堂取什么名字好？总不能叫善堂吧？” 覃三娘略微思索，“修得吾身，善济天下。不如就叫善济堂吧！” 善济堂，这个名字好！郭二点头应下，心想着要赶紧找人做个牌匾挂上。 哎，有学问就是好，起个名字都这么好听。他不识字，好在记性好。 “郭二，你读过书吗？”显然，覃三娘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作为她的掌柜，不识字可不成呀，虽然时下大多数人都是不识字的。 “回东家，小的从小就在街头长大，哪儿有什么闲钱去读书呀！”郭二挠挠头，有些窘迫地说道，从来没觉得不识字竟然如此让人难为情。 “嗯，这也难怪！那我便给你一本字帖吧，从最基础的练起，狗蛋儿几个则要学的。”覃三娘伸手放到袖兜，掏出一本薄薄的字帖，想了想，说道，“善堂里未必不会藏龙卧虎，你改天去询问一番，看是否有识字的人，不拘是男女，都可以请他做老师，教授娃儿们识字，到时候你们也可以跟着学。 还有，善堂的人逐渐增多，可将她们分为几组，设组长一人，平日里的一应生活和劳动事宜都由组长负责，这也能减轻你们的负担。我会尽快起草一份咱们堂的章程。” 要管理一个善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覃三娘发现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幸好当时用了郭二他们，否则自己想要脱身真的很难！而且，郭二等人因为是既往的身份，也让周围的人不敢轻易招惹，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善堂的安全。 郭二听着她说，努力将这些都记了下来。其实他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从流民里选出合适的人帮忙管理，没想到和东家想到一起去了！ 郭二在心里暗自得意了一把，心想自己也算是个合格的管家了。只是想到自己还不识字，确实有些着急，他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字帖，心想着一定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幼时，他也曾羡慕能去学堂读书的小郎君，只可惜，自己一个穷人家的孩子，那哪儿是自己能够肖想的？ 两人刚说完话，二根悄悄走进来，回禀道。 “大哥，东家。那女人进了杨树街的一处巷子里，好巧不巧，正是你家后头的那处屋子，听说是刚租出去的。” 覃三娘点点头，“你们做的好，这女人是我的妯娌，想必里面的就是我夫君的继母他们了。你们帮我找个人盯紧了她们，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去十里沟找我。” 郭二两人对视一眼，原来东家住在十里沟，这是将他们当做自己人了？否则怎么会告诉他们自己的住处？ “东家你放心，我会找人盯紧他们的。”郭二赶紧答应。 那陈氏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可是原住民，而这一家子只是新来落户的流民而已，还能在杨树街翻出什么花样儿？看不起谁呢！ 第304章 试酒 从善济堂出来之后，覃三娘去了司记，主要是为了探听陈虞山这几天的动向，还有司礼荏的酒馆是否真的打算开业。 “覃娘子，东家这几天去江州了，说是要准备酒馆开业的事儿呢！”小五看到覃三娘，恨不得凑上来把知道的全部说给她听。 最近这几天喜事儿太多，他这一腔火热没地儿发泄，东家反复交代，让他注意低调低调，在别人面前也就罢了，在覃三娘面前终于不用憋着了，简直是可喜可贺！ “哎呀，覃娘子，最近咱们店里的生意，那真是好到爆！还有那蛋糕的生意也是供不应求，你是不晓得，自从木春根据您给的方子，将奶油研究出来之后，咱们一天虽然只接两单的生意，可这订单都要排到下半年了！ 好些个达官贵人都托了关系在咱们这里下定，连江州那边都有人闻名而来呢！”小五乐呵呵地端起一杯茶，递给覃三娘。这还是东家的好茶，说是专门用来招待覃三娘的，想必走的时候，司礼荏就猜测这几天她该来了! 覃三娘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茶水，嗯，这茶叶不错！ “那真是太好了，小五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生意这么好，就算是让我累死也是愿意的！” “那这几天陈记那边是否有什么动静？小五哥消息灵通，可曾有听说？” 自从上次从陈虞山那里盗取了三千多两银子，覃三娘也有些忐忑。 作为新时代五好青年，有这种情绪是正常的，虽然晓得即便那陈虞山神通广大，也是找不到自己的，这时候又没有摄像头！ 小五冷哼一声，那陈记可是差点儿害了他的小命儿，他怎么可能不在意？恨不得找到机会落井下石呢！ “覃娘子，那陈记还真是没什么动静，最近一段时间甚至太过安分！他们的酒馆昨日开业了，人还不少呢！” 说到这里，小五有些惆怅，有点儿担心自家也开酒馆的话，能不能干倒陈记。 陈虞山没有报官，说明这些银子来路不正，或者是他有钱，不在乎这三千两。不管如何，覃三娘还是要小心的，此人阴狠毒辣，像这种带有毒蛇特质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人。 覃三娘和小五商定，从陈记酒馆买些酒来尝尝。小五一得令，便从街上找了个人，让他去买了一壶酒。 “你们觉得这酒怎么样？”覃三娘望向小五和木春这两个原住民，不知道他们适合什么样的口味。 若是由她来说，这酒其实不怎么样。首先从色泽上看，有些浑浊，确是米酒无疑。但味道上却淡了许多，就像是掺了水一般，想必是没有经过蒸馏提纯的工艺，而且这酒发酵的时间不够久，储存的时间也不够长，所以味道上又再次打了折扣。 小五和木春眯着眼，带着十分挑剔的意思尝了一口，只觉得还是不错的，是酒的味道！只是让他们说出个一二三来，也是不能够的，毕竟以前他们喝酒的次数极少，木春好歹在厨房干活儿，在本家组织大宴的时候，也喝过几回。 “覃娘子，这酒还可以的，但是比起之前我在本家那边喝过的，好像还少一点儿意思。说不出来，似乎是没有那么香醇，味道淡了些！” 木春见覃三娘询问，也知道东家要新开酒馆，这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因覃三娘不是外人，他才敢直言一二。 覃三娘点点头，她也觉得这酒的味道淡了，看来不管哪个时代的人，对于酒的口感都是一致的！既然如此，她对自己的桃花酒便更有信心了！ 想到陈虞山手里那么多的房契地契，不知道是卖了多少的孩童得来的，覃三娘便有了替天行道的冲动，且等着她的桃花酒横空出世吧！ “覃娘子，这是东家让我给你的，说是上个月的红利。”小五拿出一个红封递给她，并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他虽然是个跳脱的，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做的事儿那是万万不会做的。 覃三娘看了看里面的银票，竟然有足足的一百两，看来司记的生意很是不错！ “小五哥，杨柳街那边有我的朋友，若是有什么需要花用的地方可能会来找你。五十两以内的账目，你都可以先预付给他，到时候我来了再添上就是。”虽然之前覃三娘也跟小五说过这个事儿，但因为给郭二留的银子足够，而且善堂刚开业，还没有遇到急用钱的地方，所以，郭二还一次都没有来过。 做了这么多年的伙计，小五哪儿能是个天真的？一听就知道那郭二八成是覃三娘值得信任的人，或许她也在其他地方做着什么事儿，不该问的不问，不过覃三娘吩咐的，他自然是点头答应。且不说是五十两，按照司记现在的火爆程度，就算是一百两的支配额度，都是可以的。 “还有，你跟你们东家说声儿，上次答应他的事儿恐怕要推后一些，我还要再研究一下。”覃三娘说的自然就是酒方子的事儿，司礼荏一听便会明白，在这之前，肯定不能透出口风去。 知晓这是重要的事儿，八成还跟司记酒馆有关，小五自是郑重点头，让她放心。 出来司记，覃三娘考虑一番，转身回了杨柳街，按照之前二根提供的线索，拐了半天才找到陈氏等人的落脚之地。 此时刚刚过了晌午，照理说应该是阳光普照的时辰，可这昏暗的巷道里却冷的阴沉，那尽头的院子更是如此。 只见，院子旁边一棵高大的榕树，将仅存的几点光晕给遮住了，门口台阶上的青苔，幽幽地泛着绿光，不知名的野草从台阶的缝隙里张扬地冒出头来。 不用看里头的摆设，就知道这房子是个陈年老宅，而且长期无人打理，若不是秦氏贪图便宜，这房子根本就租不出去。 宅子里头，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覃三娘拿出钩锁扔到榕树上，确定固定好了之后，按动按钮，便悄无声息飞身到了树枝繁茂之处。 第305章 赶出去 许是因为屋内太过阴冷，秦氏又不舍得生个火盆，便将堂屋的门大开着，这样便能多点儿热乎气儿了。 从覃三娘的角度，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秦氏和陈氏婆媳两个人，正凑在一处说话！ 陈氏先将今日在善堂的遭遇跟婆母说了一番，许是为了不让王二郎知晓，婆媳两个吃过饭才开始嘀咕起来，而此时王二郎正带着娃儿在巷道里溜达呢！ 秦氏一张脸阴沉地似乎能滴下水来，暗想按照覃三娘以往的性子，老二媳妇怎么可能吃这么大的亏？她有些糊涂了，狐疑地问道，“你确定那就是你大嫂？如今她怎生如此厉害？我可是记得，以前那个贱人可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 “是呀，阿娘，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瞧，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谁能想到经过逃难这一路，她如今不仅口齿伶俐了，骂起人来都不带脏字的！”陈氏嘀咕道，现在还有些没回过神儿来。 跟覃三娘这么一对招儿，完全打乱了她们之前的计划，她如今也不晓得应该怎么做了！只能求助于秦氏。 “阿娘，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要么就和她桥归桥路归路？大嫂如今挺有钱的，听说那善堂就是她开的，若是她找人对付咱们，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郭二等人，若他们真的听覃三娘的命令，还真让人忌惮！ “哼，怕什么？我看就是那贱人故意诈你的吧！何况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又没有多少挣钱的本事，说不好就是卖了自个儿得来的！咱们只是没有把柄罢了！时间长了，我就不相信她露不出狐狸尾巴！”如此这番，秦氏便拍板儿，定下了继续在和县定居的事儿了！ 如今，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如同那富商所说，和县确实比其他地方要稳定些，而且物价也稍微便宜一点儿。 况且，覃三娘也在这里，自己怎么说都是她的婆母，那个死老头子可是她的亲公爹，就算是要对簿公堂，也要讹住她养着自己！现在不怕她是有钱人！有钱就好，别管那钱是怎么来的，总归不能便宜了她！ “老二媳妇，你公爹那边别忘了继续给伺候好，别让那老头子升天了。”秦氏低声吩咐。 陈氏一听，当下便明白了婆母的意思，连忙点头。看到她眼里恶毒且带着算计的光，陈氏都莫名有点儿害怕。 覃三娘没想到王老汉竟然还活着？可是，这里没有一点儿声息，之前陈氏找她的时候也没有提王老汉的事儿，她还以为王老汉已经去了呢！不过听她们的意思，估计那老汉如今也好不到哪儿罢了！ 她可没有打算救王老汉，倒不是有多恨的原因。而是覃三娘并不是原主，对于原主的心里感受也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就事论事来说，秦氏和陈氏肯定是恶人无疑，而那王老汉却在最危急的时候，狠心抛弃了自己的亲孙儿，就已经是做了选择，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地去救，也没资格做孩子们的阿爷！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王老汉种下了因，自然要承受果！ 至于陈氏和秦氏两个人，覃三娘想了想，暂时不想动她们，但放着两个鬼在这里，也感觉如芒在背，但因为这点儿事儿杀了她们，又感觉不至于，小人那么多，难道都能杀了了事？何况还有王二郎和大宝、王老汉，不妥不妥！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把他们赶走不就得了？ 覃三娘又来寻郭二，将事情说了一番，郭二瞬时明白了东家的意思，无非还是存着善心，不愿意将那恶妇婆媳斩尽杀绝罢了！当下，便找了那户院子的主人，给了四倍的银钱，让她将秦氏一家人赶出去，就说是房子不租了。 那租房的婆子，见是郭二过来，心里还有几分惧怕。可这会儿看到这么多银子，立马喜笑颜开，谁跟银子有仇呀！ “二子，你放心，婶子我立马将她们给赶出去！她们得罪谁不好竟然得罪你？我就说那个老婆子不像是个好人，这么低的价格租房竟然还嫌贵！我还不愿意租给她嘞！” 说完，便去了秦氏他们租住的巷道。 看到来人，开门的陈氏还有些不解，蹙着眉头问道，“婶子，你怎的又来了？不是交过一个月的房租了吗？” 婆子嗯哼一声，捂着帕子进去，这院子里头连收拾都没收拾，她上个租户可不是这样的。虽然那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哎呀，不是婶子我说你，你这妇人也真是够懒的，都住了这七八天了，也不晓得收拾收拾，我这院子里的石板可是很贵的，还有这屋门用的可是上好的杉木，不保养可不成呦！” 至于她用的是不是杉木，谁知道？陈氏等人也不知道杉木长啥样儿呀！ 听她这么说，陈氏猛地落下了脸，这婆子一看就是来找事儿的，她也不是吃素的，之所以客气，还不是因为她是房主。若是平时，她还能虚与委蛇，可今日本来就受了气，这会儿却是再也绷不住了。 “婶子，你这话就不对了，这房子我们已经租下来了，你也拿了我们的银子，这般挑事儿是想干什么？”陈氏不客气地说道，声音不小，引得秦氏也跟着出了屋子。 秦氏本就对这个随意涨价的婆子没啥好感，这会儿看她的样子也确定是来找事儿的。 “你什么意思？是不想给我们住了？那也好办，咱们之前的约定可是说好的，违约的可要多付一倍的价格！”秦氏威胁道。 秦氏倒是不徐不疾，心道他们租房子也是过了正常的牙人，在牙行那里都有记录，这老虔婆八成觉得她们是外地人，想欺负她们？没门儿！ 不得不说，秦氏是个有头脑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租房，并没有去街头随意打听，而是去牙行过了明路。 “哎，你这样说我就不爱听了，这房子是我的，我想租就租，不想租就不租！现在你们惹的我不高兴了，赶紧给我搬出去，还有银子给你们，赶紧给我滚！”婆子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她们家有好几处住宅，租赁一事可是做了一辈子，是职业的包租婆。 “天黑之前给我搬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第306章 稻田养鱼 说完，那婆子便拎着帕子出了门，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陈氏气急，到了门口便开始咒骂，各种老虔婆、贱人之类的词全都蹦了出来，顺带着还问候了她的八辈子祖宗！ 秦氏心里也是气的很，这婆子完全是个不讲道理的，好在这银子退还了一两，之前付了六百钱，住了七八天，也算是挣了点儿？想到这处，她心里的火气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行了，二郎媳妇。赶紧将东西收拾收拾，这屋子本就不怎么好，阴阴沉沉的，一天天的也没个好心情！索性咱们拿着这些钱，还能找个更好的屋子住！”秦氏握了手里的银子说道。 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没看中这屋子，若不是实在是累极了，才不会租下，本来也是打算过一个月便走的，这会儿倒是白住了几天，她还就不信了，拿着银子还能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住处！ 听了婆母的吩咐，陈氏又骂骂咧咧地去收拾东西了，虽然他们穷的很，但收拾起来还真是挺麻烦的。 看着好不容易才规整好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重新再打包，陈氏心里别提多郁闷了！王二郎那个杀千刀的，也不知道滚去哪儿了！ 善济堂，二根已经将战况报告给了覃三娘，并且，他敢保证秦氏他们，在杨树街肯定是找不到住处了！本来这里来租房的就多，如今差不多也都没有空房了，牙行那边他也去打了招呼，所以秦氏等人只能搬出杨树街。不过，其他坊市是可以租到房子的，覃三娘也不是真的想让他们无处可去，只是不想让她们待在身边而已。 只要秦氏等人不在善济堂周围晃悠，覃三娘还是愿意给他们机会的，但若是真敢打她的主意，那么后果就不好说了。 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小法医了，这混乱的世道，若是你善心泛滥，很容易被人当成活靶子给射杀了！ 她更希望，秦氏能够想明白得罪了自个儿的后果，轻则是流落街头，无处可去。若她是个明白的，就应该离开和县到别处安身立命，或者是从此默默无闻，不应有非分之想才对。当然，秦氏会不会这样认为？那便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覃三娘骑在马上，悠然自得地想着，如今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了，有了一定的生杀予夺的权利。不过，因为背后的亲人，她也只能是如履薄冰，做什么事情都要再三考虑，唯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唉，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古人诚不欺我也…… 家中，娃儿们已经放学了，正在围观顾青山新买的鱼苗儿。 “阿舅，这是从哪儿捞的？这鱼太小了吧？能吃吗？”这鱼也太小了，根本没几口肉！小二诧异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家里盖房缺钱了？如今都要吃这么小的鱼了吗？ 其他的娃儿俱是一脸狐疑，这么小的鱼也没多少肉呀？抓来何用？大娃表示他会做捉鱼的鱼篓，能捉到巴掌大甚至更大的鱼，比这个好吃多了！ 卢松也淡笑着点头，眼里的光芒闪烁，不似他刚来时一般怯懦。如今他跟着大娃几个一起上学，多少能认得几个字。且看看资质如何，到时候覃三娘再决定让他跟着哪个娃儿一起做事儿。 听着娃儿们的童言童语，顾青山觉得一阵好笑！ “哈哈，这可不是用来吃的。你阿娘说了，咱们要把这小鱼苗儿放到稻田里，这叫什么稻田养鱼，等稻米熟了，咱们的小鱼也要长成了大鱼，到时候你们想吃多少都可以！什么红烧呀，清炖呀、水煮呀……” 顾青山一边说一边暗自咽了口唾沫，奇怪，他本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以往就算是啃个干菜饼子都能凑和，这肯定是因为这半年来伙食实在太好的缘故！ 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他们看着小鱼的眼光越发热烈了起来，弄得刚进门的覃三娘一头雾水，心想这只是鱼苗儿呀，又不能吃！ 不过，娃儿们自有自己的乐趣，大人是不会懂的。 别说娃儿们，就是其他几个妇人，之前刚听说什么稻田养鱼，那也是十分惊讶的。 “青山兄弟，你买了多少鱼苗儿？这些够不够？要不要再买点儿？”吴春花询问道。 鱼肉虽然比不上猪肉羊肉，但好歹也是肉，比粮食贵！再说了，饿过肚子的人，哪儿还在意那么多？又是放在稻田里的，根本不占地方，连鱼塘都省下了哩！ 廖红英和刘氏倒是担心这鱼会不会对稻田造成影响？毕竟这么多的鱼游来游去，万一撞到了秧苗也让人心疼呀！ 听到这里，覃三娘笑着解释，“阿娘，这个你们倒是别担心，这鱼不光不会对稻田造成影响，它们还可以帮忙吃掉稻田里的虫子和杂草，拉的粪便还能成为稻田的养分呢！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只不过，这鱼也不是越多越好，太多了反而会影响了稻子的长成。不过你放心，这些鱼足够咱们家打牙祭了，剩下的也可以卖出去，又是一笔收入！” 对于普通农家来说，能在种植庄稼的同时再收获点其他的，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原来如此，哎呀，这可坏了，刚才遇到桂香，还问我是不是鱼越多越好呢！我这就得赶紧去跟她说去！”吴春花一拍大腿懊恼地说道。 “赶紧去，程家只有三亩水田，可别糟践了！”刘氏说道。 吴春花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去了。 不过，她是多虑了，虽然程石听了自家媳妇说起稻田可以养鱼，不过那两口子都是节省的，再加上这几日铁匠铺不太忙，程石便准备去村口的小溪里捞鱼苗儿。 “妞妞娘，我去捞点儿鱼苗儿，多不多少不少的，反正不用费铜板！” 王桂香连连点头，买鱼苗也要钱的，能白得干嘛还要去买？恐怕是顾大哥还不知晓这个事儿。不过，覃家都是有钱的，顾大哥更是如此，去后山打只山鸡卖掉，都不知道能换多少斤的鱼苗儿了！ 当然，自家也不错！汉子的铁匠铺生意越来越好了！以前都是一个月不开张，现在每隔几天都能接到一单活儿，她挺知足的。 第307章 高粱米酒 赶到程家的时候，她正巧遇到刚要出门的程石，听说他要去捞鱼苗，吴春花好生诧异，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早知道河里有鱼，她肯定去捞不要钱的了！省的要花铜子儿去买！哎，瞬时心里无比后悔，简直是错过了一个亿！ “春花嫂子，你怎么来了？”王桂香笑着询问道。 “嗐，也没啥大事儿！刚才你不是问那个稻田养鱼的事儿吗？我问了三娘，她说可不能紧着往田里放鱼苗儿，差不多就行！影响了稻子的生长就不好了。” “行，我晓得了！若是你们还想要鱼苗，可以去村头的河溪里捞，石头说那里还有不少的。”王桂香笑嘻嘻地说，人家真心对自己，她也不能不承情！不过刚才看到顾青山买了很多鱼苗，估计也是不需要了。 顾青山呢，也不是不知道那河里有鱼苗儿，只是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好久没有进山了，他决定去山里走一趟，一来给大伙儿改善一下伙食，二来也能赚点银子。 晚饭时，何英远听到这种养鱼的方法，也觉得很新奇，不过一想也就明白了。以往，稻田里也有不少的禾花鱼，收获稻米的时候，农人也经常捉了来吃，既然禾花鱼可以在水田里生长的很好，那么其他的鱼类想必也能活的不错！ 只是，覃三娘这个正宗的北方妇人是如何知道这个的？这就让他匪夷所思了，只能说人家观察仔细？反正，他是不打算多纠结了。 自从覃三娘送给自己那本策论汇编之后，何英远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 这个也不难理解，若按照覃三娘的武力值，真想杀了自己，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那若是她想利用自己，这过程也够久的，难得她还能这么有耐心。所以，何英远还是愿意相信，覃三娘真的就是对自己存了惜才之心。 半月后，覃三娘将酿制的高粱酒拿出来，闻着那味道已经很好了。 刘氏几个都不是好酒的，只闻了一闻，还真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三娘，这就是你酿制的酒？”吴春花惊喜地走上前，小心地闻了闻，生怕破坏了酒的味道。 “这酒闻起来不错，不知道吃起来如何？”廖红英道，她阿爹喜欢喝酒，从小耳濡目染，她倒是知晓好酒的味道。覃三娘酿的这酒，已经有她记忆中的味道了。 “尝尝不就知道啦。红英去拿碗来！”覃三娘也挺高兴，跃跃欲试地想尝尝。 待廖红英拿出碗来，覃三娘便给他们每人舀了一勺酒来。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只觉得口齿生香，入口有些辣，但却没有太大的刺激感，还有粮食的香味儿呢！ “三娘，这真是高粱做的？竟然没有高粱的涩味儿！”刘氏惊叹！高粱易成活，随便撒在田间地头就可以长很多，所以价格最低，但是同样，作为粮食，它的口感也是最差的。 “是呀，三娘，我也不敢相信这是高粱做的，以前我阿爹喝的酒，都是糯米和麦子做成的，价格昂贵，可那材料也贵呀！想不到高粱米也能酿制出这么美味的酒来，这成本不就大大降低了？”廖红英是个会算账的，不一会儿便在心里扒拉了一番，这里面的利润很是惊人！ 市面上糯米的价格最贵，如今最少要二十五文钱一斤，主要用来制作糕点。麦子虽然便宜一些，可也是精粮，磨成面粉可以做馒头、面条儿，只看看那市场上馒头的卖价，就知道麦子也不便宜了！ 而高粱的种植相对就很简单粗暴了，据说前朝的前朝，高粱米可不是用来吃的，人们种植高粱，为的是高粱杆儿！这高粱杆儿混在黄黏土里，可以做成坚固的土坯，用来加固大堤、房屋，防止洪水冲破堤岸。 后来，人们才发现高粱米也可以食用，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粮食，能填饱肚子。到了大盛，前些年战乱频发，好活不难伺候的高粱，反而成了民众的主要口粮，但也是仅仅如此，用来做酒的话，她们还是头一次听说。 覃三娘点头，“红英说的没错，如今收购精粮的话成本太高，但高粱米却很多且便宜。控制成本，才能赚钱呀！否则不是白赚吆喝吗？” 其实，就算是用麦子或者糯米来做酒的话，也是不会赔本的，毕竟酒的价格令人咂舌，上次小五从陈记酒馆买的那一壶酒，足足花了半两银子！真是贵的要命！若不是这价格能记在公账上，他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的！ 有了高粱酒，覃三娘便打算改善伙食，同刘氏等人做了荠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吴春花做了几个快手小菜，几个人吃菜喝酒好不快活！就算是小娃儿都想着要喝一口了！ “大娃，要不你也来一口？”看到大娃儿那羡慕的眼神儿，顾青山乐呵呵地劝说，他十四岁的时候，可是没本事喝到酒的！ 男孩子可能天生对这种东西心怀向往！ “我也能喝吗？”大娃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青山舅舅刚才眯起眼睛陶醉的样子，他也很想喝，只是怕阿娘不同意。 “喝一点儿吧。”覃三娘也不阻止，这酒还没有经过蒸馏，度数不高。 何英远喝过不少的好酒，这酒不算是最好的，但胜在味道特别，想不到竟然是高粱做的。 “何兄，我这酒叫做醉红尘，但这只是它的第一步，之后还要经过很多步骤，才能做成真正的醉红尘！现在这个，顶多能称为高粱米酒，度数比较低，让大伙儿喝着玩罢了！不醉人的！” 看到他的样子，覃三娘便知道何英远是见识过好东西的，这个酒果真是入不了他的眼。 何英远没想到，这只是制酒的第一步，若是粗制酒都能做到这么好的话，那之后的醉红尘，倒是让他万分期待了！ “我说这酒的劲儿怎么不那么大，原来还没有完成。”何英远复又品了一口，“这种酒酿倒是非常适合妇人或是不胜酒量的人，若是能加点儿别的味道，那便更好了！” 第308章 花椒涂料 加点儿什么味道？这是个好主意！ “是这个理儿！到时候我再研究一下！”覃三娘心里有了主意，前世有很多果酒，非常适合不胜酒力的妇人，这个群体也是非常庞大的，有市场！秀才的头脑还是非常可以的！ 至于顾青山等人，也没有想到这酒竟然只是做了第一步，并不是成品酒。他们觉得这酿制酒喝起来味道也是不错的，起码能赶得上那些小酒馆了！ 大家相视一笑，都觉得未来可期！ 饭后，覃三娘突然想起江州谢家的事儿，便去寻顾青山，他们之中唯有青山有可能去江州卖货。 “竟有此事？”顾青山蹙眉，那真是冤家路窄。只是，想到谢家在江州的势力，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有些可惜了，江州酒楼林立，猎物的价格都挺高的！ “我晓得了，阿姐，以后便不去江州了。”顾青山说道。暗想，好在那谢家女半年之后就走了，也不差这些日子了！ “嗯，是这个理儿，咱们如今人微言轻，务必要小心一点儿。”叮嘱完这事儿，她便放心了不少，知道顾青山担心什么，便说道，“以后咱家还要做酒呢，到时候有你忙的，怕是都没时间进山了，跟着阿姐好好干！阿姐可不能亏待了你！” “我晓得了，阿姐，这是我该做的。若是没有你们，我们父女俩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日。”当然，就算是他能活下来，若是阿织死了，他也得一死了之，所以话这么说，也没毛病。 “行，那这事儿咱就这么说定了！今日开始你便做几个娃儿的武师傅吧。顺带着还要给我送酒，这都不是轻省活儿，一个月六两银子如何？你也别推辞，平时你去打猎挣来的银钱，那是你自个儿的。纵然咱们如今是姐弟，也要明算账，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还有，阿织慢慢大了，难道你不想着给她攒嫁妆了吗？”覃三娘笑了笑。 本来还想推拒一番的顾青山，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况且阿织确实大了，虽然他这个做人阿爹的，不一定能让闺女大富大贵，但是多攒点儿嫁妆，肯定不是坏事。 时下，女子性命本贱，嫁妆是一个女子最能依仗的，他可不希望自家闺女受委屈。 两人又对娃儿的练武时间商定了一番，为了不影响上课，便定在每日下学之后进行授课，每天一个时辰，这个训练强度虽然不大，但是长此以往，体质肯定会增强不少。 等消息投放到娃儿们中间的时候，那就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不过，经过上次被劫持的事儿，几个娃儿也都接受了这种安排，总不能一直拖后腿吧。特别是大娃和卢松，前者一直都想着要练武，后者呢，觉得练好了功夫，以后出去找家人也不担心再遇到坏人了！ 等到他们打算搬家的时候，醉红尘终于酿制好了！这一次，加入了阴干的桃花，又经过了蒸馏，倒入瓷白碗里的酒酿，竟然是好看的桃粉红色。再喝上一口，入口甘美、入喉净爽，一股桃花的香气悠久淳厚。 “此乃上品！”何英远一锤定音！ 其他人听他这样一说，眼底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了。这半个月，大伙儿都为醉红尘的酿制付出了很多，每个人都等着开窖的这一刻呢！ “太好了，既然秀才公都说好，那肯定就是好。青山，觉得咋样？”刘氏激动的手都要哆嗦了，赶紧询问正在喝酒的顾青山，毕竟这酒的受众基本上都是给男士，要他们觉得好喝才成呢！ 不过，看起来也不需要问了，就看他面前的酒碗都已经空了两个，便知道这酒的味道错不了！ “好极了！阿娘！我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顾青山答道。 以前在军营，虽说不能喝酒，但是那些个好酒的军汉，也会经常趁着休息日出去喝一口。他们边关的大街上，也有不少的胡人女子卖酒，那酒的味道非常之烈，但也只是烈而已。哪儿像他们的醉红尘，入口烈，咽下去的时候却一股绵柔之感，味蕾的感觉十分丰沛，实在是好酒无疑了！ 听到大伙儿的夸赞，覃三娘一点儿也不意外，当开启酒坛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酒差不了！ “行，那咱们就将这酒定名为醉红尘！过几日咱们家不是要搬家吗？届时我也请司记酒馆的东家品尝一番。” 上次去县城，覃三娘便将她们要搬新房的消息告知小五了，相信司礼荏肯定是要过来的。 …… 十里沟家家户户都忙活完了地里的活计，无不祈祷着今年能风调雨顺，多产点儿粮食。 艳阳高照的时候，几家人便开始忙活着搬家事宜了！ 几天前，家具就已经被搬进了新家，陈老憨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家具的边缘打磨地平整光滑，看起来就非常稳固。 覃三娘不禁惊叹，这纯手工打造的，根本不亚于现代的机器工艺，更令她叹为观止的是，在没有钉子螺丝等零件的情况下，这些家具竟然被做的十分稳固。 家具的外侧涂了清漆和桐油，能保证木质百年不损，也是能传承下去的，覃三娘都有些不敢坐了，想不到这些只存在于博物馆中的椅子，竟然能被自己坐在屁股底下。若是放到她那个年代，都能称得上无价之宝了！ 覃三娘家的房屋内侧，王老汉给用了花椒涂料，南方湿热，多虫蚁，她可不想天天被蚂蚁和小虫子包围，花椒和石灰混合而成的涂料可以防潮驱虫蚁人。只是如今，花椒是作为药材售价的，造价昂贵，覃三娘也只能把每个人的卧室涂上这种涂料，至于厨房和耳房之类的，大可不必了。 刘氏作为年龄最大的长者，在搬迁一事上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她十分妥善地安排了相关流程。 不过，刘氏乐的忙碌，这可是难得的好事儿！寻常人家，多半是一辈子都没有经历乔迁之喜的也大有人在！时下，人们的房子都可以传承很多代，父母在不分家，大多都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拓宽加盖，很少有人重新推到老房再盖的！ 所以，之前王老汉能接到盖房的大订单，他家里人才那么高兴。 第309章 以马换牛 看着阿娘忙忙活活跟个陀螺一般，覃三娘叹气，竟然没想到搬个家如此麻烦！如今，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破家值万贯！ “阿娘，咱们要准备这么多吗？”覃三娘忍不住质疑。 刘氏并没有停下忙碌的脚步，不论娃儿多大，对于老人来说，那还是一个好奇宝宝。 “当然了，这是咱们在十里沟落户的大事儿，再说了青砖大瓦房几辈子都坏不了，以后就是娃儿们祖屋！这该有的可不能落下，也不能嫌麻烦！” 祖屋？若是大娃儿几个长大以后都搬离了十里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过一遍，覃三娘只好认命地跟着忙活起来，心里却想着娃儿们以后的发展，不说娃儿，就算是自己，说不定以后还要去县城，去州城呢！ 不过，刘氏的想法显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就算是廖红英家里有一个潜力股，以后可能会跟着一飞冲天，也阻挡不了她的激动。 “三娘，婶子说的对，这可是大事儿。你若是有事儿就去忙，我们来收拾！”吴春花和廖红英一大早便起来了，此刻更是神采奕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她们才不会觉得麻烦！ “还需要买不少东西吧，不如我去县里买？”虽然覃三娘想帮忙，但显然众妇人都觉得她有些碍手碍脚，出去买东西倒是可以，反正她会驾车。 听她这么一说，妇人们连连点头！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成，那你去买些香烛和纸钱，还有水果，如果有的话也买点儿。”刘氏念叨了一番，“青山今儿一大早就进山了，说是看看能不能打到荤肉，但咱们要宴请的话，还要不少的肉菜，不如你就去买几只鸡、几斤肉回来？” 刘氏已经在心里默算了一番，如今还未到收季，米价儿太贵，现在买不合算！家里有大米和粟米，还有高粱米，主食做个杂粮饭，也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三娘，你若是去县里，顺便也帮我们买点儿碗筷和陶罐，鸡鸭一类的你便看着买，反正咱们一起办宴席，我们也会出钱的。”廖红英想了想，除了办宴会之外，自家还要单独祭祀上供拜祭先祖，所以香烛纸钱之类的也要准备好。 “行，香烛纸钱我多买点儿，碗筷和陶罐儿也买上三套。其他的我看着买，若是还有什么缺的，到时候我再去。” 覃三娘转身去后院牵马，突然想起买牛这个事儿，对于农家来说，牛不但能耕田犁地，最重要的还不招摇，更加耐劳。 吴春花家的马，早被胖丫换成了牛！时下，一匹马的价格在二十两左右，而一头成年公牛的价格最贵才十三到十四两。娘俩纠结了一番，最终选了一头未成年的小公牛，总共花费了十一两银子，这一来一去，还净赚了八九两！乐的吴春花高兴了好几天！ “春花嫂子，你家的牛是去哪儿换的？”覃三娘询问，她不是很了解和县买卖牲畜的地方。 “三娘要去换牛？早该换了，还是牛的用处大！”刘氏赞同。她一直认为，牛才是农人的好伙伴！那马实在是太精贵了，喂起来还费粮食，除了跑的快些。相比较，她还是更喜欢踏实的老牛！ “在南市，过了柳条街就倒了！你等等，我去喊胖丫，让她跟你一起去！”说完，吴春花就去后院喊胖丫了。 廖红英早想将马车给换了，可夫君说先留着，马的脚程比较好，若是他以后赶考，还是马车用起来合算。 于是，胖丫和覃三娘一路直达南市牲畜交易行。进入行内，一股牲畜粪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好酸爽！ 两人快速找到当初那家卖牛的行店，一见这胖丫头，那卖牛的掌柜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可见胖丫是非常有辨识度的！ “哎呀，丫头，这又是来干啥？”又见她们后头牵着一匹马，立马双目圆睁，问道，“难道又是来卖马？” 这真是怪了！胖丫头穿着也不怎么样，家底儿倒是很可以，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卖两匹马！上次的马卖相不错，让他小赚了一笔。 “是的，阿叔，我这次也是来卖马的。您看看我婶子家的这匹马如何？平时都是好好伺候的！”胖丫连忙推销起来，没想到这老板还能记得她。 掌柜的仔细瞧了一番，这马的毛色不错，牙口也好！便点头说道，这匹他也能给一样的价格，若是买牛也从他这里一并选了，会给优惠。 时下，军马都是有烙印登记的，但当时覃三娘他们抢的马是从假土匪那里得来的，估计那些当官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些马蹄上并没有特殊烙印，否则，若是被人发现，可是砍头的罪名。 最后，覃三娘选了一头公牛，花了十三两银子，将牛架在车辕上，马车便成了一辆牛车，其实牛车也是非常平稳的。 为了方便，两人将牛车寄放到善堂里。 郭二等人看到她过来，十分热情，只是胖丫看到他，却突然睁大了眼睛，一派大敌当前准备拼命的架势，这不是当初砸摊位的那几个混混儿吗？ 郭二很是窘迫地求助于覃三娘。 “胖丫别怕，如今你郭大哥改头换面了，做的可是正经事儿！”覃三娘打趣地说道。 知道她叫胖丫，郭二赶紧裂开嘴巴笑笑，尽量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儿。 奈何当初的印象太过不好，虽然知道三娘婶子不会骗自己，但胖丫还是一脸戒备！ 覃三娘只好安慰她，说是现在郭二几人真的都改过自新了，如今是给大善人做事儿，开的是善堂，救助的都是穷苦人。 郭二连连点头，对于跟着覃三娘这个胖丫头，他们也是尊敬的很，毕竟这可是东家的人。 狗蛋儿几个更不用说了，十分狗腿地上前，要帮忙牵牛！只是胖丫还是不太放心，跟在狗蛋儿的后边亦步亦趋，这可是十三两银子！ 看她如此，覃三娘也不阻拦。只见善堂的大门上头，已经挂了匾额，上书“普济堂”三个大字，真是有几分样子了！ “东家，如今我从善堂里提拔了几个人做管理，识字的玉娘暂时作为我们的先生，教娃儿们识字。烧饭的婆子也安排了几个，到时我把名单给你！” 没想到东家来的这么快，郭二还没准备好名单，毕竟他不识字，这写名单的任务还要交给别人来做呢！ “你干的不错！这是我草拟的规矩制度，你们回去商议一下，有什么要加进去的，咱们可以再商量。另外，不拘是识字的，堂里若是还有掌握其他技能的人，比如木工、武艺等等，都可以用起来！若是有师傅愿意收徒，徒弟们也愿给师傅养老送终，那便成！” 第310章 乔迁之喜 其实，她还有很多其他的想法，只不过都需要慢慢实现。 她有信心将生意做起来，到时候这些人也都可以派上用场，只是在此之前，还要让他们多多学习一番。 “好嘞，东家！您放心，我会办好的！”听覃三娘这么一说，郭二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善堂里未尝没有身怀技艺的人，只是各有各的缘由，他们并不想节外生枝，或者说也并未将善堂当做长期居住的地方，又或许有什么事情让他们伤了心，决定藏拙也尚未可知。 不过，若是按照东家的想法，让他们互相选择，加上养老送终的条件，想必很多人都会再考虑考虑了！ 这些流民很多数都是在逃难途中与家人走失的，或者直接没了亲人的，若是能让他们有个念想，那比什么都好。 “嗯，那就好。对了，让你办的那事儿怎么样了？”想到秦氏婆媳，覃三娘问道。 “东家放心，他们已经从杨树街搬出去了，现今在洪文街落脚，想必也待不了多久，那边的租金贵的很！”郭二回道。 原来，当天下午，秦氏等人骂骂咧咧地出了杨树街，本想着拿着银子去牙行，再选一处房屋来住，可那牙行说竟然没有合适的房子，要么就是太大的，要么太贵的，秦氏又不想多出预算。于是，这么一折腾便到了深夜。几人没办法，只好一路走去了洪文街，那里的牙行倒是说有空房子，只不过一个月要一两半银子！ 秦氏认为那牙人狮子大张口，欺负他们外乡人！可纵然是咬牙切齿，也没别的办法，若是再不住下，就要宵禁了！ 大盛的宵禁制度还是很严格的，武侯们会在深夜巡逻，若是被抓到，轻则痛打板子屁股开花，重则小命不保。 最终，秦氏肉疼地交了银钱，被牙行带到那院落，才发现这院子比之前租住的房子还要小上一圈儿，只有三间屋子！ 一行人在心里将那牙人骂了个八百遍，只好急匆匆地收拾一番，将就着住下，想着以后再做打算。 覃三娘一听，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印象中原主对秦氏的了解，那人可不是个轻易认输的！而且，她手里有点资财，纵然洪文街的租金比较贵，也是能支撑一段时间的。所以，此番他们赖在和县不走，而且还花了大价钱租房子，心里肯定想着什么招儿呢！ “那你们要多留意一些。还有，三日后是我家的乔迁之喜，到时候你若有时间，就带着兄弟们去热闹热闹。”覃三娘适时提出邀请。 “恭喜东家了，到时候我们一定过去！”郭二拱手恭贺。心下却震惊不已，这是把他们当做自己人了，否则也不会将住处告诉他们。如今，他们也是有工钱的人了，可以买点儿像样的礼物了。 郭二犹记得前几日发工钱的时候，兄弟们捂着热腾腾的银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也能凭本事赚血汗钱？！还是一笔不菲的血汗钱！他阿娘乐的合不拢嘴，当天就买了香烛，在他阿爷阿爹和阿娘的牌位前一顿痛哭流涕，只道是二子有出息了，让他们安心云云……每每想起那情景，郭二这个七尺汉子，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看到胖丫走出来，覃三娘便起身说道，“我今日还有别的事情，你们先忙着，我们过会儿再来拿牛车。” “好嘞，东…覃娘子慢走。”看到覃三娘给自己使眼色，郭二瞬间改口。 并且自己开始脑补，东家肯定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在做好事！哎，这也难怪，这么多钱用来开善堂，家里人不担心才怪！否则，这些银子都能在城里买座大房子了…… 五日过后，稀薄的晨光散落在十里沟，今日是几家人搬家的好日子。一大清早，他们便在屋门口放起了爆竹！ 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刘氏等人也都忙活起来了！ 除了宴请村人，还要先上香供奉，告慰先祖并且将神龛奉上，三炷香燃起，那烟火气直冲云霄，这是大喜的征兆！刘氏大喜，急忙让几个小的给祖先叩首！ 大娃作为王家的长子，是王大郎这一支的，但这屋子却是先记在覃三娘的名下。不过，待覃三娘百年之后，大娃有绝对的继承权，所以首先由他带领着弟妹叩首，之后再是刘氏给自家婆母公爹这一支跪拜叩首！ 等到香火燃烧至一半，顾青山等这几位户主便焚香烧纸，祈求入住新屋后一切顺利、红红火火！ 听到爆竹声，便有不少的村民过来看热闹了，十里沟已经很久没这么喜庆了！ “桂香，咋来的这么早？妞妞呢？”看到王桂香过来，站在门口的吴春花赶紧迎过去。 “春花嫂子，我和何杏约好了，打算给你们家帮点儿忙呢，都不是外人，你看有啥需要咱们干的，千万别客气！”王桂香一大早就过来，自然不是来吃席的，也不是来看热闹的，吃席要等到晌午呢！ 知道她们来帮忙，吴春花也一阵感动。就算是准备的再好，临近跟前也是手忙脚乱的，有两个勤快的妇人帮忙，是天大的好事儿，自然不能拒绝。 “哎，行，那嫂子就不跟你客气了！这厨房里头忙着呐，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待会儿别忘了让石头把妞妞带过来吃饭。”说着，便朝向里面喊闺女，“胖丫，带你桂香婶子进去。” 王桂香进去之后，才知道为何让胖丫带着她，实在这屋子也太大了吧？ 特别大娃家，院子是最大的，覃三娘对于吃食的要求比较高，厨房建的那叫一个敞亮，里面的食材也最丰盛。 气派的青砖大瓦房，崭新的家具，就算院子里的石板砖都令王桂香羡慕不已，镇上大户人家的屋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过了片刻的功夫，何杏也来了，同样的震惊过后，便在厨房跟她们汇合，一齐帮忙做饭。 她们能过来帮忙，刘氏同覃三娘等人自然是万分感谢，这份情意是珍贵无比的。 想到这是他们定居在十里沟之后，最重要的一次聚会和露脸，覃三娘便决定好好掌厨。 同样放了假的娃儿们，因为知道她要掌厨，内心都十分雀跃，同样的食材，阿娘做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第311章 清洗猪大肠 “春花嫂子，这些猪下水，这该怎么处理？”王桂香有些疑惑地看着这堆猪大肠、猪肝、猪心之类的东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东西臭的很，虽然也是肉，但是时下很多农人都受不了它的味道，当然他们本就穷苦，偶尔也会买些来吃，毕竟这也是荤菜，只是真的不算好吃，用来办席面儿还从未听说呢！ 这话，王桂香倒是不好直接问覃三娘，不知道为何，三娘嫂子虽然看起来和善，但是总是给人一股压力。至于何杏？更是不敢询问了，毕竟他们家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全是托了覃三娘的福。 吴春花也不介意，还挺高兴地看着那一盆子的猪下水，心想那是你们不知道它的好！ “哎呀，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这下水做出来的菜，保准你们香的找不到北！” “啊呀，有猪大肠呀！婶子，我最喜欢吃爆炒肥肠，还有醋溜肝尖儿，糖醋排骨也是我的最爱，今天都会做的是吧？”小二几个正在院子里玩耍，被这臭味儿吸引了过来，果不其然，竟然真的是猪下水。 另外几个孩子也跟着哈哈大笑，只有阿囡的脸上，闪着鄙视而嫌弃的表情，有个吃货二哥，这感觉真的不怎么美妙！不过，知道今天的菜色过后，几个娃儿都不由地咽吞了口口水。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肥肠、肝尖儿和糖醋排骨了，倒是想让覃三娘做上一顿，可每次都以太忙为借口推拒了。 娃儿们也都是懂事的，知道大人们要忙着盖房、酿酒，哪里有功夫收拾这些个猪下水？不说别的，就是那猪大肠的味道，真的是直冲天灵盖呀！为了避免大人们临时改变主意，小二和何明哲两眼一对视，心照不宣地说道。 “婶子，我们这就去挖草木灰去，马上就来！”说完，两个人便如同一阵风儿似的跑出去了，那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头跟着个什么妖怪一般…… 把外院忙活的刘氏等人看的一脸懵，连嘱咐一句“慢点儿”都来不及，两个娃儿已经看不到人了！ 这动作快的，惹得吴春花一阵哈哈笑，这才跟何杏两个人解释，“猪大肠是要用草木灰来搓洗的，就是臭点儿，但是多搓洗几次，那味道保准就没有了！ 味道那是顶顶好的，到时候只怕你们吃的停不下筷子！若是用盐和玉米粉去味道会更好一些，不过那东西多贵呀！” 王桂香和何杏倒是相信了几分，只是还有些纳闷，也不知道这臭臭的猪大肠，到底如何会有那般美味？转念一想，若真是如此，她们也可以买来吃了！这东西贼便宜，一文钱三四斤的！ 王桂香心思更加活络，心想，人家春花嫂子将去猪肠异味的方法教给自己，那不等于白给了方子？这方子会带来什么好处？先不说别的，以后能给自家多口肉吃，不也是天大的好事儿？这样一想，她心里对吴春花便更亲近了几分，至于何杏，那也不是个傻的，急忙跟着王桂香帮忙清理猪肠子。 吴春花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将处理猪肠的一些要点儿告诉她们，这事儿她已经提前知会过三娘，覃三娘自然没什么意见，她又不打算靠着猪下水做生意，若是能帮大伙儿一把，也没啥不行的！ 时人艰难，普通人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嘴里能多点儿荤腥，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王桂香两人都十分勤快麻利，又都是能吃苦的，臭点儿？那又有什么可怕的！瞧，人家春花嫂子很是舍得地往里放了一把盐巴！二人对视一眼，真想说让她别放盐了，虽然用草木灰搓洗起来麻烦一些，但好歹省盐巴！ 请客吃饭为啥用猪下水？一部分原因自然是覃三娘不想太招摇。 盖青砖瓦房的钱，可以说是以前的积蓄，可如果这顿宴席上再上了米饭和大肉，那就真的是打眼了，难保没有心里嫉妒的趁着夜黑风高打闷棍。 所以，几个妇人商量了一番，准备了这几样菜色，红烧排骨、爆炒肥肠、溜肝尖儿、腌菜炒鸡蛋、凉拌野菜、韭菜炒鸡蛋、红烧鲤鱼、莼菜蛋花儿汤，主食是大米混合着糙米做成干饭！这样花费不多，但是吃起来却很实在！而且，这里面大部分的菜色都是荤的，别怀疑，对于农人来说，鸡蛋也是荤的！而且两文钱一个呢！多金贵呀！ 当然，这鸡蛋和排骨，是覃三娘从空间的冷藏箱里拿出来的，看着逐渐清空的冰柜，覃三娘觉得自家养鸡养鸭养猪的事业，可以开启了。 如今为止，空间里的米面已经去掉了三分之二，花生油油还剩下不少，时下她还没见过花生油，大伙儿吃的油，多数都是大豆油和蓖麻油，还有猪板油炼出的猪油。 猪油最便宜，吃的也最多。可即便是猪油，也要用南瓜秧沾着抹一层锅底儿，怎么节省怎么来！ 空间里的肉类也基本吃的差不多了，本来超市就不大，里面的熟食区并没有多少存货。 当然，令覃三娘安慰的是，生活用品还比较多，而且大部分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比如姨妈巾、卫生纸之类的，可别指望她能用草木灰替代，还有擦菊花的竹片儿，实在是遭罪极了！ 刚来的时候，她没被难以下咽的野菜饼子给难倒，却是让这些个事儿给整emo了，最后还是决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使用起来，管她呢，这谁能顶得住呀！ 收拾完猪大肠之后，何杏和王桂香两人只觉得自己的衣服都要被熏臭了，可低头一闻，那大肠确实是没有味道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原来这方法真的可以去除臭味儿！这行呀，草木灰谁家没有，又不值钱！ 等覃三娘开始炒菜的时候，两人便告辞回家换洗衣物了。毕竟是要来坐席的，总不能一身臭烘烘，不过今日她们学会了清洗大肠的方法，这一顿臭味儿可是没有白闻！ 第312章 村人来贺 晌午时分，村人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大伙儿早就知道他们家今日搬迁新居，加上王桂香等几家相熟村人的广而告之，基本上都会来观瞻一番。 如今，十里沟大多数的人家，或多或少的都承了这几家的人情，没道理不过来恭贺一番！ 不他们盖房，找来的大部分帮工都是本村的，就说何英远开办的学堂，只要是家里有娃儿的，哪家用不到？这还生怕来的不够早，落了后头去呢！ 于是，因着覃三娘他们请客的事儿，十里沟冷清了很久的村路上，出现了络绎不绝的村人，大伙儿见面以后皆是相视一笑。 “你是打算去吃席吧？我家也去，这可是咱们村为数不多的青砖大瓦房，咱们也跟着去沾沾光，说不定明年也能盖上！”说话妇人的汉子，正是盖房的帮工，她早就听说这青砖房子十分气派，心里也希望自家有一天能住上这样的好房子，他们两口子都是不怕苦累的，总得有希望不是？ “是呀，我也打算过去呢！听说这覃娘子的手艺好的很！我家那口子可没少往回带吃食，哎呀，每次几个娃儿都抢着吃！” 这位妇人的汉子，显然是个疼媳妇的，每次干活儿都会捎点儿好菜回去，多数时候是有肉的，妇人自己又是个疼娃儿的，看到娃儿们吃的喷香，就算是只能闻着味儿都开心，何况那香味儿真的是香呀！ “妹子，你家带了什么礼？我见地里的鸡毛菜新鲜着，就去摘了一把，还有两只鸡蛋。”一个妇人乐呵呵地说道，鸡毛菜虽然不值钱，但还有两只鸡蛋嘞，两文钱一个呢！ “哎呀，真不错，我拿了一串笋干和一把韭菜。”笋干是去年家里晒干的，至于鸡蛋，她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不过都说人家的暖房宴还有酒，光是拿把菜有点儿说不过去！ 时下，农人出去吃席，虽说是礼，其实左右不过是一把青菜，两只鸡蛋的事儿，大伙儿都穷，也不存在什么攀比心理！ 至于要占覃三娘家的便宜，大多数人也不会这么想，农村的席面儿是一大盆一大盆的，无非就是猪骨汤煮菜，煮熟了再撒点儿盐巴，要么就是一大盆的凉拌野菜，一人一碗糙米干饭，又或者是大饼子，人们也不会嫌弃，毕竟都是粮食！再说，干饭也不是顿顿都能吃上的，时下，大部分的人家都是喝的野菜糊糊呢！ 春夏之交，万物虽然开始复苏，但是庄稼还没有收获，加上去年又是战乱又是荒年，农人手头儿也没剩下点儿粮食了，谁家不是勒紧了裤腰带？打算撑到有收成？ 还好，老天爷没有抛弃他们，春天里野菜漫山遍野的都是，光是这野菜就能哄饱肚子，大家伙儿的神经都开始放松了，总算不会饿死了！ 等到众人落座之后，才发现，人家覃娘子置办的席面真的和以往的不一样，都有点儿大酒楼的既视感了！有少数腼腆的新媳妇，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估摸着自家的一把菜是不是有点儿单薄，早知道就听汉子的，多带上两只鸡蛋了！ 随着一盆一盆的菜陆续端上来，在座的村人觉得眼睛不够用了，哎呀妈呀，真他娘的香呀！ 没错，知道大伙儿都是农人，平日里下地辛苦，饭量都大的很，所以这菜都是用盆上的。只特别的是里正那一桌，因为司礼荏在座，便上了宽口平底的菜盘。 一盏茶之前，一辆马车徐徐驶入十里沟，在村口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然，十里沟的村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里距离州城和和县县城都不算远，且不说覃三娘他们家之前就有马车，就说那官道上的马车也不鲜见。只是如司家这样豪华的马车，一看就是世家大族的！也不知道那贵人来干啥？ 司礼荏打开车帘，见村人挺多，还纳闷这村里的人怎么今天都无所事事，难道不用去干活？至于是不是跟覃三娘家乔迁相关，他倒是觉得不大可能，毕竟她家才刚落户在这儿，哪儿能融入的这样快？之前，他还想劝说覃三娘去往县城定居呢！ 赶车的小厮正是小五，看到这么多村人，瞬间乐了，正愁没人打听呢。 “阿姐，你可知道覃三娘子家如何走呀？” 小五年纪也就是十八九岁，加上吃的好喝的好，平日干的活儿也不多累，今日又穿了新衣，虽然也是短打装扮，可那是棉布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 那村妇看到这样年轻的小厮尊称自己为阿姐，不觉有些羞赧，又有些雀跃，她可是有三个娃儿的阿娘啦！ 果然，任何年龄段的女人，对于甜言蜜语也无抵抗力。 “你们也打算去覃娘子家？莫不是知道她们家今日搬迁新屋吧？巧了，我们也是要过去的！ 喏，她们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走到尽头那棵大榕树之后往右拐，一直走就到了！最气派的那一栋青砖瓦房那里就是了！” 妇人笑着回答，若不是知道人家马车比自己的两条腿走的快些，她恨不得带着他们过去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棵榕树。小五赶紧谢她，“嘚”地一声驾驶着马车便去了！ “哎呀，瞧瞧，人家覃娘子果然是个能耐的，这才搬来多久，就搭上县里的富贵人了！那马车多豪华呀！还有那小厮，穿的衣服都是细棉布的。”另一个妇人说道，刚才小五问路的时候她也在跟前，知道这马车是去往覃家的，这才半是艳羡半是嫉妒地说道。 “哼，什么叫搭？菜花娘，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屁可以乱放，话可不能乱说。”身后赶来的正是换了身儿衣裳，准备回来吃席的何杏，听到这妇人吧啦吧啦，不由气愤地怼了她几句。 跟着她身后不远处的还有她公婆和阿爷，都在旁边眼色不善地看着她。这覃娘子可是自己家的大恩人，大熊的身体眼见着一天天地好起来了，这可是多亏了人家呀！ 第313章 怒怼菜花娘 那妇人也是不甘心，一见是她，便酸溜溜地说道，“哎呀，还是某些人心思活络，知道早早跟人家打好关系！这不，现成的好处得了不少，可见不得旁人说真话了！” 那叫做菜花娘的妇人又多嘴说了一句，完全不知道这话可惹了马蜂窝。 后头跟着的何杏婆婆本来不打算多嘴，毕竟在辈分上她要大些，总不能真的跟小辈儿见识，没得让人觉得她欺负人！何况，这菜花娘的婆婆她也是熟识的，两个人还有几分交情。但一听这话，瞬时便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怒喝， “菜花娘，你说我家儿媳啥？你敢再说一次不？也不知道谁的嘴巴天天满嘴喷粪，简直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酸！” 见她也是打算往大娃家去吃席，知道她家汉子和公爹之前都去帮工了，又忍不住冷哼一句，“不知道你家公婆和汉子知不知道你这么大嘴巴？咋？用不用我去你们家喝喝茶、唠唠嗑儿？” 菜花娘扁扁嘴，心中暗骂，这个死老太婆，就喜欢多管闲事！她婆婆是个厉害泼辣的，自从汉子和公爹帮工以来，更是见天的说覃三娘如何如何好，多能挣钱，就看不得她这副懒骨头的样子！切！覃三娘那么好，也是人家的，有本事你们一家人也挣去呀！ 不过，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跟她婆婆说出口，那老太太的臭脾气，若是被惹急了，别说是挨一顿胖揍，就把她扫地出门也是有可能的！她呀，也就能在外头过个嘴瘾！不成想竟然惹了何杏婆婆这座瘟神！ 菜花娘只能赶紧说了句“哪儿呀！”，之后便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当然，肯定不是逃回家去，席嘛？还是要吃的！谁让自家汉子和公爹都去帮工了呢！婆母还拿了一把篮子水灵灵的青菜还有两个鸡蛋，自家菜根馋得不得了，要不是知道能换来更好的席面，她肯定是不会愿意的！ 见到她去的方向未变，何杏婆母冷哼了一声，有了这个插曲，一家人也不敢耽误，赶紧往前走去。 “阿娘，那些人是谁？我怎么看着不是熟面孔？”无怪何杏心惊，就算是何杏婆婆看到郭二那些个人也觉得诧异，这架势，咋感觉像是来找事儿的呀！ 郭二，就说我冤不冤？…… 他们等人为了今日的宴席，那可是花了大价钱，统一做了新衣服，清一水的黑衣短打！倍儿精神！一看，真的不像是来吃席的，像是打手来找事儿的！ 只不过，那打手怎么还笑的贱兮兮的…… 郭二等人虽然没有交通工具，但这根本难不倒在街面上混了这么些年的兄弟们，包了一辆牛车，让车夫将他们几个送到十里沟，至于价格嘛？自然也是非常优惠的，毕竟车夫一开始都没想着还能赚到这几位瘟神的铜子儿！ 当然，十里沟距离县城也不远，就是走路也没啥，可是想到这一身新衣新鞋，若是弄脏了，多少有点掉价儿！再说，哥几个现如今可是和县打工仔月薪头一份儿，哪差乎这点儿铜子儿！便果断的坐车了！ 村口也没见着人，这好不容易见到何杏等人，便颠颠儿地跑过来了。 试想，这么一群高高壮壮的黑衣人浩浩荡荡跑过来的，着实让人不能往好处想呀！ 只不过，那狗蛋儿贱兮兮的笑模样儿，倒是让何杏等人松了口气。 陈大河早就迎了上来，虽然心下也有点忐忑，但自己是汉子，总要冲在前面。 “几位这是有什么事儿吗？”陈大河拱手询问。 “兄弟，你们这是十里沟吧？”狗蛋儿笑着问道。 “额，正是十里沟。不知道几位来有何贵干？”陈大河有些狐疑。 “唉呀娘来，可找对地方了！”狗蛋儿抹了一把汗，刚才那牛车说是停在村口，可村口的官道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呢！早知道就让那车夫送过来了！真是白瞎了那二十文了！于是，他又对着后头的郭二粗声喊道，“大哥，这就是十里沟！” 只见，那被称为大哥的青年走了过来，颇为有礼地拱手道，“兄弟，敢问覃三娘子家在何处？咱们是她的朋友，今日特地过来道贺的！” 郭二虽然是个混混儿，但这段时间做了管事，打交道的也都是正经人，自然也学了几分圆滑事故，最起码礼仪上要比之前板正了不少。 看到对方这般有礼，陈大河也终于相信他们是来吃席，而不是来捣乱的，来者是客，陈大河赶紧将几人带过去了！ 这边，小五赶着马车一路慢悠悠地到了地方，“嚯嚯，东家你瞧，这房子还挺不错！” 能在村里盖上青砖瓦房的，方圆三十里也没有几家！即便是和县县城，也不乏土坯房子，那些个贫民区域，甚至连茅草房也不少见！ 司礼荏掀开帘子，看着这崭新的青砖房，围着一圈儿青翠的绿竹，间或还种植着迎春花和月季花，此时正值花朵儿怒放的季节，虽然没有那些个飞檐重楼来的气派，但也有山野田园之乐了！ 覃三娘奇思妙想，围绕屋子挖了一条深达半米的排水沟，从远处引来的河水在内里缓缓流淌，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那通往大门处更是架上了宽阔的石板砖，当真是曲径通幽了！ 其实，覃三娘在设计这条沟渠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下雨天积水怎么办？所以也是尽可能地挖深一点儿，当然若是发了洪水，那肯定是不管用的，但是一般的积水都是小意思啦！参照的是护城河的设计原理，只是缩小迷你版罢了！还有，人家护城河是为了守卫都城，她这沟渠只是为了排水通畅、方便疏通！ 而且，那沟渠里的水也没有浪费，直接引到厕所做冲水用，虽然也要用瓢舀了清理污秽，但也方便了许多不是？ 没错，覃三娘还改良了厕所！那苍蝇满天、臭气熏天的环境，真的差点儿要了她的老命。 第314章 何杏婆母 除此之外，新屋里还有专门的洗澡间，设置有浴桶和淋浴设备。 当然，所谓的淋浴也只是在高处垒了个突出来的平台，又将水桶放了上面，水桶的底部开了一个小口儿，要用的时候只要将小口上的塞子拔了就行了！虽然没有花洒的效果，但解放了双手之后还是挺不错的！而且，那水桶可以拿下来，便于调整水的温度和卫生清理，实在是方便的很！让家里的卫生水平，直接提升了好几阶。 站在门口迎客的顾青山等人，是认得这位掌柜的，之前他还送过货呢！连忙上前恭迎，“司掌柜，您来了，快快里面请。这位小哥，后院有停放马车的地方。” 顾青山说完，便上去赶了马车到后院，而此时，覃三娘已经笑着出门了。 “司大哥，您可算是来了！赶紧请吧！” “恭喜妹子乔迁之喜，略备薄礼，请笑纳！”说完，后头的小五便赶紧上前，一脸谄媚的笑意，奉上此次带来的礼物，一看那精美的包装，就知道是好东西。 “大哥真是客气了，您送的自然都是好的！天气热，赶紧进去喝杯茶吧！”说完，便亲自将二人引至堂前，里正陈升等人正在那儿呢，何英远在旁边作陪。 介绍了一番之后，见他们都已经搭上话了，覃三娘便告了退，去后厨忙活了。 今日来的人不少，有点儿超出了她的预期，村里几乎都是倾家出动了。 虽说这请客吃饭是花钱的事儿，但这也说明自家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覃三娘也不会想着要在这方面俭省，更何况她也真的不在意这几个银子！ 心下赶紧盘算了一番，恐怕大家吃不饱，还是要多加两个菜。 “阿娘，再加两个菜吧！我昨日不是还买回不少鸡鸭吗，再加一个辣子鸡和烧鸭。” 当然，这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放了好几只活禽在里面。空间可以保鲜，动物们也处在昏睡状态，没有乱飞的鸡毛和臭粑粑，就说这设定还是挺人性化的哈！忍不住给空间大神点个赞！ 刘氏等人已经忙的满头大汗了，怎么也想不到江州这里来吃席，竟然可以拖家带口地过来？真是…太热情了！本就担心食材不够，听大女说还有鸡鸭！艾玛，那真是太好了！还哪儿有心思管是什么时候买的？买了几只了？ “成，赶紧的吧！不过那什么鸡，还有什么鸭该怎么做？”刘氏边切着大肠边询问。 大肠已经清洗干净了，就差切段儿了，这不是什么难活儿，但是真费手，满满的一大盆呀！好在还有吴春花，不过她还要将鸡蛋打出来，还有腌菜也要切好…… “成，我来弄好了，你们先忙着！”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呀！可刚开始杀鸡的时候又发愁了，这她倒不是不会，可总是弄的到处是血，就算是杀了，不还要脱毛？哎呀，头大！ 正当她一筹莫展站在原地，想着要不要从空间里拿出些什么别的肉来充数的时候，换了衣裳王桂香发现了她的窘况，嗨，这覃娘子看着地上的鸡笼子做甚呢？ 待走近一看，咦？这是要杀鸡？不过这鸡咋这么乖觉，都一声儿不吭的吗？哎，无所谓了，反正是要吃的，死了还省的要杀呢！ “三娘嫂子，你这是准备要杀鸡吗？”王桂香这回换了新衣裳，因为想着要帮忙端菜，自己从家中拿了粗麻布围裙过来。这倒好，就算是杀鸡也不怕脏了。 仿似找到了救星，覃三娘连忙点头，“桂香，我见客人不少，打算再加两个菜，可这鸡杀起来有点麻烦，你赶紧来帮帮我。” 之前，家里杀鸡都是胖丫和顾青山操刀的，现今各个都忙活着呢！ 胖丫此刻干嘛呢？被安排在老院子看着几个娃儿呢！之前经历过丢娃儿事件之后，几家大人再也不敢大意了，今日新房这边人多眼杂，他们又忙得很，都恨不得安上三头六臂了，根本没那么多眼看着呀！众人一致决定，找个人看娃儿！几家大人都要忙着祭祀礼，迎客和做宴席，哪儿有那么多的功夫？最后几双眼睛齐刷刷起看向胖丫，这位最合适了！ 当然，除了几个小的，大娃这半大小子是不能够算的，这可是覃三娘的长子，王大郎一脉的后人，这祭祖也是少不了他。 王桂香低头数了数，竟然有六只，不由讶异，“这也太多了吧？嫂子真的决定将这么多只全都杀了？” “嗯，还有六只鸭呢！待会也要麻烦你帮忙！”覃三娘应道。 她刚才看了看，一桌算十二个人，来的都快要十桌了，这些鸡鸭全都杀了，也未必能让人放开吃，好在鸡可以切成鸡块儿来炒，那烧鸭也只能切开摆盘儿！ 王桂香吃惊地张大了嘴，心下暗想，这么多的鸡鸭鱼肉那得花多少钱呐？村人这回可是赚足了，一把地里薅的青菜就能换自家人吃顿好饭，这油水简直是快要赶上过年了，哦，不！过年也没这么多肉！ 得嘞，还说啥来，赶紧干吧，否则真是干不完了！ 不过，只她们两个人也忙不过来，不行呀，得赶紧去找人帮忙。 于是，何杏和她婆母也被喊了进来。 听说是需要帮忙，婆媳俩可是踊跃而来的，这些杀鸡杀鸭的活计，何杏婆母最是拿手！无他，人家娘家以前可是养鸡鸭的！ 覃三娘也顾不得客气了，谢过之后便开始忙活了！这一看，何杏婆母确实是十分利索的，手起刀落之后，鸡鸭便即刻没了气儿，流出来的血也不能浪费，嘱咐儿媳拿了个盆在下面接着。 “这些都是好东西，炖鸡的时候加上鸡血，那个鲜美！还有鸭血，可以做汤喝！”何杏婆母勤家持家，随时随地地教导儿媳。 这么一听，覃三娘便知道她是个会吃的，恐怕做饭的手艺也不错。 以前她娘家做这个营生，日子好过的时候，她可没少吃这些东西，毕竟肉太金贵，吃点儿鸡杂鸭杂儿还是可以的。 听她这么一说，几个妇人眼睛都晶晶亮，那是什么吃食，从来没有吃过，不过一听就是挺好吃的！ 覃三娘更是听得快要流口水了，鸡杂面儿，凉拌鸡丝，鸡汤笋丝面，鸭血粉丝汤…… 哎呀，越想越馋怎么办？！ 第315章 加菜 一想到鸭血粉丝，覃三娘便不能忍了，这些个鸭血先留下来，到时候做成好吃的给娃儿们改改口儿！ 为了避免她们的衣服被弄脏，覃三娘偷偷进了空间，找了几件麻布的长围裙出来。至于塑料防水的也是有的，只是那玩意儿真的不好解释，还是不要没事儿找事儿！ 妇人们听说这东西竟然是围裙？这可是新奇了，上面还绣着花儿呢！ 艾玛，这玩意儿实在是太好了，摸着就挺舒服的，虽说是麻布，但可是细麻，甚至比自己这身还要好上一些。 因为要来吃席，大伙儿都选了自己最好的那身衣裳。农人一年也没几次正式场合，除了过年过节、进城赶集和回娘家送节礼，也就这吃席是重大场合了！大多数人一般只有两身衣裳替换，故而虽说是最好的，也只是补丁稍微少点儿、磨损的少些罢了！ “三娘嫂子，你这啥围裙咋这么好看？我们还是别穿了，弄脏了可咋办？”王桂香是个直性子，有啥说啥，何况在她眼里，这围裙确实是太好看了！让她当防脏布，她可下不去手！就她腰间的围裙，还是用那实在穿不了的衣裳改造的。 “是呀，这不值当的！婶子我手艺好，沾不到多少脏东西！你赶紧收回去！”就算是沾上，回去过一遍水不就洗掉了？再不济，就多放点儿皂角，大娃儿娘给的围裙的价格可不低！ 何杏自然也是一样的意思，都没敢用手碰，自个儿刚才还摸鸭笼来，把这么好看的布给弄脏了咋办？ 覃三娘只好使出杀手锏，十分为难地说道，“要是你们不拿，我可就不敢让你们帮忙了。再说这围裙就是这么用的，看着好看也只是麻布而已。若是你们的衣服弄脏了，我还要去扯布给你们做新衣，手艺又不怎么好，又要花钱请人做，这样一想，还不如直接买成衣……” 大熊阿奶见她这样说，一看就是铁了心要给她们穿的，再说这活儿难免会弄点儿脏污到身上，难道真的让人家给买衣服？这一套衣服可不便宜，算了，还是听她的吧！ “行了行了，婶子我是怕了你了。” 何杏婆婆小心翼翼地拿过围裙，抖了抖，哎，真是好料子，多板正呀！这后头还有系带儿，一点儿都不耽误干活儿。还有上身这块儿，也能不被脏污溅到…… 想不到，她穿上以后还真是好看！王桂香和何杏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要不咱们也试试？ 三个人在做活的时候很小心，这料子这么好，可不能给人家弄得洗不干净！就算是以后给娃儿改个好看的小衣裳，这尺寸也是够了的！这时的她们完全没想到完事之后，覃三娘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们呢！ 虽然是小心了一点儿，但速度却并没有降低，再加上何杏婆婆一个顶俩的速度，等到覃三娘收拾好配菜的时候，鸡鸭都已经收拾完毕了，几个人都开始剁鸡块了！ 覃三娘便趁着这功夫，开始收拾鸭子，洗好的鸭子将肚子剖开，塞进葱姜八角桂皮等调料，这些都是从空间里拿的。 表面抹了不酱油和蜂蜜、盐巴腌制，照理说应该腌制一个时辰以上更入味儿一些，可现在来不及了，为了快些，覃三娘将调料的分量加了两倍，多少也是有点儿临阵磨枪的意思。 至于辣子鸡，现如今虽然没有辣子，但是有茱萸呀！里面偷偷加点儿辣椒，就说自己从货郎手上买来的，估计也没人会追究！至于他们这几家人，早就见过辣椒的模样儿，何英远还说这是番椒！大伙儿更是不会怀疑了！ 毕竟是经过何夫子这个行走百科认证的东西，还有什么疑问？就算是有疑问，刘氏也不会质疑，神仙的东西岂能和凡间的味道一样？那肯定是不能够呀！ 于是，后厨里一派烟火气！ 因为要重新加两道菜，家里的厨房肯定是不够用了，这还是征用的隔壁吴家母子的，而吴春花、廖红英两人，此刻正跟着刘氏在隔壁掌厨呢！ 经过长时间的耳濡目染，再加上吴春花在厨艺上的天赋颇高，什么大肠呀、排骨呀，这些个他们饭桌上经常出现的菜式，她都掌握的八九不离十了，何况如今调料充足，交给她足矣！ 至于这个酱鸭和辣子鸡，乃是新菜，这还要覃三娘亲自掌勺的。 将鸡块放入冷水中，加入拍好的葱姜和黄酒去腥，水沸腾去血沫儿之后捞起，锅底烧干做油，加花椒八角葱姜香叶等调料放进去，翻炒片刻之后再放入几勺空间里拿出的郫县豆瓣酱，这红油就出来了，味道也开始浓郁起来。接着着放入鸡块，大火翻炒，再按照技艺加入酱油鸡精之类的，直到鸡块八分熟的时候，放入蒜薹。没有辣椒也没有青椒，不过，为了味道正宗那么一丢丢，还是加入了少许螺丝椒，也没敢多加，生怕有人吃不惯辣味儿，一丢丢就好。 正在收拾鸡杂儿鸭杂儿的几个妇人，闻到那从大铁锅里传出来的味儿，差点儿没留下口水，哎呀，这可是一堆肉啊！人家覃娘子可是连菜都没往里面加呀！ 这年头，很多人家办席面，口口声声说有肉菜，其实也就是一堆菜里面有几个肉片儿，一堆汤里有几堆肉沫儿而已，哪儿有这样大方的，实实在在的一堆肉呢！ 何杏婆婆真是有些心疼，心疼这些肉！心疼那撒出去的钱！特别是最后还有一部分还是被有些说闲话的碎嘴娘们儿吃到肚子里，更加有些不值当了！但她是外人，总不能给主人提意见，何况大部分人都是好的…… 索性还是别看了，越看越心疼！只自己还没感叹完，这边覃三娘就先从锅里盛了一盘出来，递给她们，“婶子，你们也先别忙活了，赶紧先垫吧垫吧肚子！待会儿再干！” 实在是拒绝不了这么诱人的肉肉，王桂香看了另外两人一眼，心想，算啦，吃就吃吧，待会儿少吃点儿，匀给自家娃儿吃。 抖落手上的水滴，“那我们就先开吃啦！不瞒你说，刚才你炒菜的时候，可把我给馋死了！” 第316章 郭二来贺 何杏婆媳也挺高兴，也跟着她吃起来，这可是肉啊！纯纯的肉呀！ 刚才杀鸡的时候，她们可是看到了，几只鸡都是肥的流油的，上面的肉也是不少的，吃在嘴里更加感到惊艳不已！ 这肉太紧实了吧，虽说肉多肉厚，但是挡不住那调料的味儿都渗透进去了，吸饱了汤汁儿的鸡肉，就这么让她们吃上一口，都感觉脑袋里开始冒星星了！不过怎么还有一股辣味儿，这辣味儿不是茱萸的那种苦涩辣，而是纯纯的辣呀！ “哎呀，这怎么这么辣呀！”何杏觉得嘴巴里冒火，赶紧灌了一口凉水，快的覃三娘都来不及阻止！好吧！那也是能喝的！虽然是井水，虽然没加热消毒…… “我倒觉得这辣味儿刚刚好，特别有食欲！都想再干上一碗粟米干饭了！”王桂香一看就是个喜欢吃辣的，锅里有粟米干饭，覃三娘更是大方地跟她们说随便吃，管饱！ 喝了凉水之后的何杏，“我倒是觉得更想吃了怎么办？这辣味儿还能让人上瘾呢！” 何杏婆婆也是能吃辣的，这会儿正呼哧呼哧地啃着鸡肉呢！这辣味儿她觉得还可以，不是很辣，不过比茱萸的味道好多了！鸡肉也很入味儿，连鸡骨头都舍不得吐出来，还在嘴里嚼碎了砸吧砸吧才吐掉！ 见到他们都爱吃，覃三娘笑笑，说这是番椒，在码头外邦人手里买的！ 几人吃了个半饱，便放下了筷子，一来还要干活。二来，这么多好菜，她还要留着肚子尝一遍呢！若是干饭吃饱了，还哪儿有肚子呀！ 覃三娘笑笑不吱声，赶紧将腌制好的鸭子拿出来，为了快些，偷摸着用厨房纸擦干表面水分。起锅热油，那油哗哗地倒入锅里的时候，饶是王桂香这个大大咧咧的妇人，都有些心疼了，艾玛，这是一大罐子的油吧！ “三娘嫂子，你是准备把鸭子给油炸了？”王桂香没什么偷学方子的心思，纯属觉得这也太……豪放了吧？就为了一道菜，竟然倒这么多油？虽然说油炸以后大部分也是回收的，可即使这样那也是耗损的太多了！ 何杏婆媳也是如此做想的，她们家里还都是处在用南瓜秧子沾点儿油炒菜的阶段呢！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跨度！ “嗯呢，这鸭子过一遍油，再蒸上，才能好吃！我这是简易版本的，若是要做的好吃，那讲究的人家可是要费不少的工序呢！光是板鸭，腌制一夜之后就要经过最少七天的晾晒，别说那些烤鸭之类的了！得用果木烤制才能带着果子香呢！”覃三娘边说，边将油锅中洗澡的鸭子翻面儿，又让何杏撤了点儿柴火，防止将鸭子给烧糊了。待皮儿已经熟透上色之后，迅速将它们捞起来！ 这一番说辞，令三个妇人面面相觑，嘚，那可不是自己能吃得起的！这等口味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谁家会费那些糖油和功夫做一顿饭呀！ “乖乖，那这鸭子得多好吃呀！”王桂香畅想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家什么时候能吃上那什么果木烤鸭，她还以为这东西在大酒楼里就有卖。不过一想，这肯定是很贵的，别说是那些果木了，就算是油盐糖就很不便宜了！ 覃三娘不怕众人偷学到方子，何况这些方子的重点不在做的顺序，而在于调料的配置，别说这时候很多调料都没有，就是说有，这几个也都是实诚人，断然不会一声不吭就拿去卖！不过这些平日里能用到的烹饪方法，还是可以教给她们的，至于用不用，她便做不了主了！ 覃三娘开动了两个灶，将蒸酱鸭全都做上之后，便没什么事儿了。 想不到，郭二几个却闻着香味儿找过来了。 话说这几人的到来，覃三娘早已经同廖红英说清楚了，她如今在隔壁帮厨，能随时看到院中的情况。只不过，初初看到这群黑鸦鸦的人，廖红英的眉心还是不由地跳了跳！ 时下人们都穿麻衣，但颜色大部分都是灰扑扑的，黑色也比原色的贵，因为那也是染的！是以，身着黑衣的几人在村人当中十分显眼，再加上那刻意收敛却没甚效果的匪气，想让人不害怕都难！ 瞧，顾青山这个门神，身上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郭二等人自然也有所感应，只是这强壮的汉子如今正在迎客，那肯定是东家的家里人呀！哎呀，那不是自己人嘛！ 不管顾青山怎么想，就只见那个小头目，贼嘻嘻地看着自己，脸上堆起了笑容，“这位大哥，我们是覃娘子的朋友，知道今日是你们的乔迁之喜，特来道贺！” 说完，郭二便对着后面一使眼色，二根和大根便捧着贺礼送上。 这竟真是来送贺礼的！顾青山眉头微微松了松。后头又听到廖红英走过来，说道，“哎呀，是郭兄弟吧，赶紧进来，三娘早就同我们说了！” “既然如此，多谢各位上门捧场，请进吧！”顾青山长臂一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将他们让了进去！ “多谢大哥，多谢大姐！”郭二一行人乐呵呵地进了门！这还是头一回，他们被人请进门吃席！这感觉还不赖！只是，若那门口的壮汉不是那么吓人就好了！ 他们心里门儿清，顾青山身上有功夫，是不是武林高手不好说，但肯定是吊打他们的那一种！ 只是，进去之后才发现，真正严酷的考验还在后头！廖红英只以为他们是覃三娘的朋友，来者是客，总不能让他们真的和村人一起待在外面坐着。 于是，郭二等人便被引进了堂屋，这一看，可好险没把几个人给吓死，那不是司记糕点坊的东家？司礼荏是和县的老人了，街面上没几个人不认识他，更何况他也是司家的儿子，虽然是个庶子，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哪儿管你是主母生的还是小妾生的，都是大人物的儿子呀！那是万万惹不起的！ 郭二等人赧然，没想到有一天能与大掌柜共处一堂！这下子倒好，根本无暇欣赏覃娘子家的宅院了！他刚才可是看过了，这宅院的布置那是相当的好，不说多么精致，但就是主打一个风格奇特，而且好些东西他们都没有见过的！ 第317章 玻璃 令他们最为感兴趣，自然是窗户上的流琉璃！ 覃三娘所用的玻璃，虽然是超市里最下等的，但在时下那也是稀罕物件儿！ 这是从之前超市窗户上卸下来的！没错，她就是这样节约，一点儿也不会浪费，只要是能用的上的，一概不能放过！ 现在，人们的屋子大部分都是茅草屋或者土坯房，房屋的高度低矮，窗户还特别小，特别影响采光！对于覃三娘这个十分酷爱日光浴的人，那是绝对不能忍的。于是，她便让 王老汉等人在做窗户的时候，将空格留的非常大，正好能将玻璃安装上才好。 安装玻璃的活儿，安排的是陈老憨，他十分精通木工手艺，自然承担了门窗打制的任务！当初他曾见过大师傅们安装琉璃，可那是一小块一小块儿的！这么大一块儿的琉璃，他还是头一次见！虽然答应的时候还不算是很惊讶，毕竟有很多有钱人家，都能买到琉璃，可没成想，居然是这样大块儿的！而且还如此的通透！万一这手不稳当给摔了，这得赔多少钱呀！ 一看师徒俩的神情，覃三娘便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便大手一挥，十分豪气地说道，只要小心一点就行，就算是不小心碎了，那也没办法！不用他们赔！ 陈老憨心下一惊，能将琉璃这么不当回事儿的人，会不会不知道这个的价值？哎，谁让自己答应了，那就试试看吧！别说，还真是让他们磕磕绊绊地给安装上了，只不过就算是再小心，两人还是出了点儿小事故！ 把玻璃摔了？肯定不是！陈老憨师徒可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 实际上是陈明的手指不小心受了点外伤，被玻璃割破了！ 覃三娘看到之后更是一阵心惊肉跳，天哪！她怎么忘了把手套拿出来了？ 啥也不说了！赶紧去空间里一阵翻腾。还好，那粗棉线的劳保手套还是有的，立马拿了四副出来送给陈老憨师徒，嘱咐他们一定得小心点儿！ “玻璃碎了不打紧，可千万别伤着人呀！”覃三娘说的语重心长。 听在师徒俩耳朵里，那更是心惊胆战，一股热流瞬间温暖了四肢百骸，心下更加坚定了信念，就算是自己伤了，也不能将东家的琉璃给摔碎了！这么好的东家上哪儿找去！ 若是知道他们这么想，覃三娘一定会说大可不必，这玻璃根本没花钱，不过，若是让她生产玻璃，估计也能搞出来，空间里有现成的法子呀！ 想到陈明的手受伤了，人家又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要是放在她那个时代，少不得要被找上门来呀！ 于是，当天下午，覃三娘拎着一条两斤的肉进了陈明家的门儿，附带一瓶云南白药粉和一瓶碘伏，让他注意换药，之后再撒上药粉，只说是从县里买来的！恰好陈明也刚进家门，见到她更是一脸诧异。 陈明爹娘自然是万分感激，自家儿子给人做活受了伤？他们咋没看出来？哦，现在知道了，就这手上小伤口？额，看着这条肉的分量，实在是不相符呀！他们还以为自家那个好大儿受了多重的伤呢！ 反应过来之后，陈明爹娘也没有勇气将肉再送回去了！实在是肉的诱惑太大了！ 陈家有两个孩子，陈明是老大，底下一个七岁的妹妹，家里也不是富裕的，能吃饱了肚子还多亏陈明爹在县里做苦力，好的时候一天能得十三四个大钱，至于肉，那是好久都没闻到味儿了！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娃儿，欢呼雀跃地喊着自家要吃肉肉了！ 陈家爹娘心一横，得，这肉就收下吧！只是自此之后，天天对着大儿耳提面命，让他好好做活，勤快麻利点儿！ 当天晚上，陈明一家都吃上了肉！连带着陈老憨作为师父，也跟着分到了一大块儿水煮肉。只是对比中午覃家的伙食，他还是觉得这滋味儿上差了那么一些，当然，作为刚刚脱离温饱的人，对于食物有天然的爱护，这可是肉！哪里能嫌弃！ 总之，虽然经历了一些曲折，新居安装上了琉璃，为了避免太过招摇，这玻璃她选的偏茶色，跟时下的琉璃很想象！ 廖红英看到之后也是羡慕地很，于是覃三娘大手一挥，说是要给他们几家都装上。只是，最后被几家人全然否决了！这么好的东西，他们不能收！ 就算是何英远，看到那茶色玻璃的时候，也着实震惊了一把。覃三娘只说是跟着县里的掌柜做生意，从他那里买的。至于这位掌柜是谁？可以是司礼荏，也可以是王礼荏、周礼荏，总之，就看覃三娘想怎么说了！ 何英远倒是不怀疑其他，毕竟覃三娘就算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自己变出来。时下，虽然琉璃还不兴盛，可二十年之后，本土不少的富贵人家都会用玻璃来装饰窗户了！ 郭二等人在堂屋里，听着司礼荏等人一声声的恭维道贺，那文绉绉的之乎者也，他们的屁股都快生疮了！不过从话里话外的，他们也才知道，坐在司礼荏对面的这位年轻男人，竟然是秀才！还是案首！与他并排的乃是这十里沟的里正！ 得！这更坐不住了！都不是一般人呀！ 还好，过来上茶点的廖红英看出了他们的囧状，想了想，便让他们跟着自己出去走走，又喊了大娃过来，陪几个人随意转转。 其实，新房也没啥好转的，但也好过在屋里如坐针毡，郭二等人见着大娃，简直是喜笑颜开！ 大娃对郭二这几个人，那感情就复杂了，打刚开始见到他们进门，他就认出这几个不是别人，就是在自家摊位上闹事儿的混混儿，于是赶紧去后头禀报了阿娘。后来，又听阿娘说，这几个人已经改邪归正了，而且将杨树街的见闻给儿子说了一遍，大娃听后还有些感慨，这些人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的，何况他们家也没受到什么损失，如此，就给他们个考察机会吧！ 覃三娘倒是不知道大娃心里还想着要考察郭二几个的事情，在和县开办善堂的事儿，她尚未对家里人说，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不说别的，就是这笔银子从哪儿来都不好交代！ 大娃陪着他们在后院溜达了一阵儿，便让刘氏提溜走了，前院里的客人逐渐增多，作为长子，大娃儿承担着迎客的重任！ 第318章 醉红尘 郭二哪里敢拦，赶紧让大娃儿去忙，自己则是带了兄弟们去帮忙。知道覃三娘等人正在忙活饭菜，心想，他们也不认识别个，就去找东家吧，看看有什么吩咐的！ 这可咋寻呢？ 狗蛋儿灵机一动，一拍双手，“我有主意了！咱们顺着香味儿去寻不就得了？刚才我就闻到一股香味儿从隔壁传出来，八成就是庖厨！” 说完，便率先往隔壁走去。 众人嗅了嗅味道，艾玛，这味儿咋这么香呀！这好像是……肉吧？他们现在平日里吃的是高粱饼子，高粱干饭，都已经觉得很满足了，这会儿竟然能吃到肉？这趟简直是来对了！ 几人顺着香味儿找到覃三娘的时候，正值酱鸭出笼儿！那香味儿非常浓郁，伴着一阵蒸腾的热气，一阵咸香扑面而来！ 见他们杵在门前，覃三娘喊道，“郭二，你们来了！来来，赶紧帮个忙，把这些个桌子都摆好！” 刚才闻到那味儿，都已经快把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看到正从锅里盛出来的一盘盘肉，艾玛，这比大酒楼的席面儿也不差哪儿去了吧？ “好嘞，我们兄弟这就去干活！” 赶紧收拾好，不就能吃上饭了！这还能等，赶紧干吧！美食当前，便是最好的驱动力！ 王桂香她们看到郭二等人还有些奇怪，不过见他们跟覃三娘熟识，也便不打量了。 这会儿，她们还要赶紧将饭菜上桌儿，院子里可来了不少的人！ 用到的饭桌和碗筷，若是仅凭他们几家的存货，肯定是不够的，都是由村人们凑起来的。 各家的碗筷、桌椅都有记号，也不怕丢了，等到宴席办完了，若是有剩饭剩菜，主人家也会将其打包，用来感谢借给他们碗筷桌椅的人家！这是村人办宴约定俗成的规矩。 知道覃三娘的手艺好，会做吃食，村人都很乐意借出碗筷。 因着这次暖房宴声势浩大，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很多人，最后足足坐了十一桌，院子里肯定是摆不开了！没办法，院子外面的空地上又摆了六桌，堂屋里一桌，院子里六桌。 堂屋里的，自然是座上宾，有里正和司礼荏、何英远还有几个老族公。 至于大伙儿，才不想和这些人坐在一起呢！那还怎么能放开吃肉？院子里的，基本上都是女眷，就由覃三娘几个妇人来招呼，院子外面的则是村子的男人们，由顾青山和大娃来招呼着。 眼见人山人海，乌鸦鸦的一片人头，王桂香和何杏婆媳很有默契的没有走，得了，还是留下帮忙吧，否则单凭他们几家人肯定是不够的！ 覃三娘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干脆雇下了她们，半天二十文钱！ 郭二等人虽然是自己的手下，但这次也是她请来参加宴席的，自然不能让他们干活！摆放完桌子之后，便让他们到前头吃席去了！ 听说帮忙还有二十文钱的工钱，王桂香等人哪儿还有什么不满意，本就是应该帮忙的，如今更没啥怨言了！手脚麻利地开始上菜。也好让刘氏能歇歇，大伙儿都知道她的腿伤，不能久站。 一般的农村宴席，都是三凉三热，这热菜里能有两个荤菜都顶了天了！覃三娘后头改动了菜谱，想到如今天气不怎么热，凉菜上了两个，菜谱就是两凉七热一汤。凉菜是凉拌小葱豆腐，凉拌蒜泥马齿苋。热菜是炒辣子鸡、烧鸭半套、爆炒肥肠、醋熘肝尖、红烧排骨、韭菜炒鸡蛋、炒时蔬，再加一个荠菜蛋花汤。 众人只知道今日的伙食不错，这还是王桂香上凉菜的时候透露的，可也没想到竟然这么不错！ 两个凉菜上桌，那可不是他们平日里能做的出来的，小葱拌豆腐里面加了细细的葱花，豆腐也不少，不知道是加了什么调料，吃起来竟然是鲜甜可口。还有那马齿苋，里头加了蒜泥，好像还有蓖麻油！哎呀，这酸涩的马齿苋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汉子们尝了一口，心中有了怀疑，这真是马齿苋？他们家的马齿苋可不是这个味儿！ 再看着一道道菜鱼贯而入，一个个菜名报的他们眼花缭乱，众人更觉得真是开了眼界，涨了知识了！ 啥也别说了！俺们开动了！ 不同于之前的吵吵嚷嚷，这会子光听到吸溜吸溜、呼哧呼哧和顿～顿～顿的声音了。 除了堂屋的几个还在互相吹捧之外，其他人都在摔开腮帮子开始干饭！ 不过，就算是司礼荏，也惊讶于这一桌子菜竟然是平常农家的暖房宴？他这是走错地方了吗？州城的醉仙楼也就是这个水准嘛！菜还没这个香哩！ 上完最后一道菜，覃三娘才想起她的醉红尘，昨日便从坛子里取了出来分开装了，这会儿便给众人每桌上了一小坛。 这酒是蒸馏酒，度数比较高，对于平日里不怎么喝酒的村人来说，很容易被灌醉，她可不想在这热闹的日子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才上了一小坛。当然，众人才不会嫌少，笑话，就这也不少钱了！他们平日里根本喝不到酒。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们几家的暖房宴，薄酒一杯，聊表敬意！”何英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入香醇清冽，回味悠长，这是难得的好酒！他心中诧异，没想到覃娘子不是说笑，是真的能酿成如此好酒。 司礼荏等人笑着回应，也跟着喝了一口！这一喝，大伙儿都品出这是好酒了！ “好酒呀！”司礼荏道，心下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覃三娘自己酿制的，不禁有些愕然。 “这酒叫做醉红尘，是用桃花做辅料做成的。”得到专业人士的认证，覃三娘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浪费自己的一番心血。她也是照着书上的步骤做的，其实比起空间里的那些好酒，这个味道真的是一般，至少还有改良的空间。不过好像因为是加了空间水的缘故，这甘甜清冽的味道确实独有一番味道。 里正陈升和族公等人都是好酒的，过年过节的时候喝的也只是低度数的粮食酒，像这种香醇的好酒，众人还是第一次喝到呢！ 年纪大的那位，竟然喝的老泪纵横，感叹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能喝到这么好的酒，吃到这么好的席面儿！ 第319章 司家出事 看到他那满面红光的模样儿，覃三娘愕然，十分担心这位族公醉了，下意识地就不敢再给他添酒了。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可别在这里喝大了。 外面吃席的汉子，虽然之前听说可能会有酒，但也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酒喝！？这是什么待遇？光是这席面儿都已经够好的了，这下子竟然还上了酒！几家人在村人心里的地位越发高大了！大气！ 女眷这边，考虑到大伙儿喝不了度数太高的酒，便给她们上了高粱米酒，有可以喝酒的妇人，也能跟着小酌一杯，但大部分妇人都表示，她们吃菜就可以了，这辣乎乎的东西怎么能和肉比呢！不行，她们要吃肉肉！ 这可不是水煮肉，里面不知道加了多少的调料，多少的油盐糖！谁家能这么大方呀！他们平日里能吃上水煮肉都算是好日子了，这也太太好吃了吧！一时间，所有人都捧着碗，全然没有寒暄说话的，一片碗筷撞击的声音……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 吃完饭，各家的人也不着急走，还要帮着主人收拾碗筷和桌椅呢！特别是出借碗筷的人家，心里更是得意的不得了，若是厨房里有剩的饭菜，说不定自己还能带点儿回去当晚饭！ 覃三娘对于各位帮忙刷洗碗筷的妇人表示感谢，临走时又将她们的碗里盛了满满的菜。 看到碗里冒尖的饭菜，她们脸上都堆满了笑容，说了一堆恭贺和感谢的话，才高兴地家去了！ 至于王桂香等几个帮忙的，更是受到了覃三娘的特别优待，给装了两个大碗的肉菜不说，覃三娘还从空间里拿了两块藏青色的细棉布，不论是给家里人谁做都是可以的，这个颜色比较通用。 何杏婆婆看着这块棉布，这可足足有十几尺！可不便宜！想到家里的孙子，她是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了！高兴地都不敢用她的粗手来摸了，这要是被摸坏了可怎么整？ 另外两人也挺高兴，马上就到夏季了，这些布能给娃儿和汉子做一身短袖衣衫了！ 想不到半天工，除了吃的饱，还能有钱拿、还有一块布和两碗的肉！真是除了惊喜还是惊喜了！几人麻溜地收拾完，就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 完事之后，覃三娘赶紧去了堂前，司礼荏还没有走呢！ 今日，司掌柜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覃三娘作为法医，也选修过心理学，虽然最终也是半吊子，但也能看出来，恐怕是有什么事儿要单独给她说。 见她进来，司礼荏起身恭贺，“真是恭喜妹子了，这房子盖在青山绿水之间，着实让人羡慕不已呀！” 覃三娘笑盈盈地跟他说，若是有空可以经常过来坐坐，就当是散心了！而且她这院子里还没有完全收拾起来呢！之后，她还打算种上花木，到时候自有一番情调。 司礼荏哈哈一笑，多了几分雀跃，想到之前喝的酒，又是一顿赞不绝口。在覃三娘这里，似乎总是会有源源不断的惊喜。 “妹子，你的酒真的不错，为兄觉得甚好！说句上品一点儿也不为过！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等手艺，以后定然能过得风生水起！你的福报在后头呀！”司礼荏慢慢悠悠地说道，一股愁绪笼罩在心头，心中扼腕叹息，可惜他没这个福分一起来发扬光大了。 覃三娘心下一惊，知道恐怕是出了变故，略带匆忙地问道，“大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哎，这我也不瞒你，我不日即将离开江州了！”司礼荏淡笑着说道。 见覃三娘面露惊讶，便索性都告知于她，“是出了些事儿！前些日子，我例行去江州本家探望姨娘。家中出了变故，嫡姐和长兄的意思，要举家迁往别处。 嫡姐的夫婿是江州王家，哦，你可能不晓得，我们都是老商家，这几年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只是如今，横空杀出一个谢家，用了不少隐私的手段，又勾结了江州当地的官员，怕是要拿我们这两大家族开刀了！”司礼荏露出颇为愤怒的神情。 说到此处，他的心情有些许波动，袖口的拳头轻轻拢起，直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司家竟然会败在小人手里！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江州王家？她当然知道，那是司马家的姻亲，司马六小姐的舅家嘛。 覃三娘略一思索，便觉得这也没啥难以理解的，司马家这棵大树倒了，自然有不少黑手要伸到他们这里了，那泼天的富贵，就算是皇家都得眼馋吧！哎，有钱没权，也难呀！ 司礼荏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这次，我姨娘和嫡姐都劝我与他们同行，至于去哪儿我暂时还不能跟你说，不过到了以后我会与你联系的。若是有可能，我是说大哥我若能东山再起的话，说不准还会做酒的生意，恐怕还需要妹子你提携了！” 听他这么一说，覃三娘也觉得有些凄凉，恐怕司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吧！ 树大招风，不管是去哪儿，司王两家的财富都足够当政者垂涎了，不出点儿血恐怕是不会善了的！ “大哥，小妹祝你余生事事胜意。凡事儿您都想着，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覃三娘试着询问，虽然这是大家族的密辛，很多事儿都要保密，想全身而退并不容易！ 果然，司礼荏稍有挣扎，最终还是没有告知她具体成行的时间。他也相信，覃三娘能够理解。 “妹子，最近可能就会动身，我也要等消息。你与我的关系，这和县并没有多少人晓得，我也不能给你招惹麻烦！只大哥还有一事相求，万忘你能答应。” “大哥客气了，您请说。” “你知道，司记糕点坊是我的心血，此番离开，我恐怕不会再回来了。这铺子我便赠送给你，还有我南城的宅子，也一并将钥匙交给你，想住想租随便你。”司礼荏很快地做了安排，他在和县认识的好友不少，但是有能力将店铺继续开下去的，只有覃三娘，他知道覃三娘实非常人。 第320章 起风了 见覃三娘想要拒绝，他接着开口，“你先别忙着拒绝，听为兄慢慢说道。这铺子只有在你手里我才能放心，我也不是白给你铺子和宅子，这地契和房契还是我的，说不定有一天我还能回来养老呢？” 这完全就是相当于白得了一处能住的宅院，和一处正在挣钱的铺子呀！覃三娘哪儿能接受？不过想到司礼荏的处境，着实堪忧，恐怕也不可能大肆宣扬卖房产的消息。而且她也确实希望在县城收个铺子，司记的位置还是相当好的。 她迅速整理了思路，说道，“大哥，你的铺子和宅子我愿意接手，这宅子我会帮你维护着，你尽可以放心。至于铺子，我不能白收，便按市价折给你银子。否则，恕我不能从命！” 司礼荏叹了口气，知道她应该不会接受，便点头同意，只等到时候随意收点儿银子意思意思。按照嫡姐的意思，估计大盛离内乱也不远了。他便嘱咐了几句，让她多注意时政，并与她约好，两天后在司记见面。 送走司礼荏，看到正在厨房里欢声笑语的众人，覃三娘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无奈，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呐！她如何才能护佑住家人脸上的笑容，这才是自己穿越至此的意义吧！ 想到自己的空间，覃三娘又多了些信心，自己应该勉强算的上天选之子，若是真的乱了，就把家人藏在空间里，怎么都能逃过战乱！哎，过个太平日子咋就这么难呐！ 嗨，别想了，还是要赶紧囤粮食了。扫了一眼空间，目前的存粮还算不少，毕竟有了那两亩地，已经收了一茬粮食了，按照这个速度，肯定是饿不死的。 若是再想多些存粮，还要想办法种点儿土豆和红薯…… 正在覃三娘沉浸在该如何抗击灾难的思绪里，突然听到后面一声，“覃娘子。” “哎呀，原来是何兄！”也不知道何英远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幸好自己刚才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起风了。”何英远看着高处的屋檐，喃喃说道。 覃三娘：“……” 起风了？对呀，起风了…… 众人搬进新屋的当天夜里，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这江南水乡，春雨贵如油，十里沟的村民心里十分畅快！ 今天肚子里有了油水，水田里稻子也都长成了禾苗，这场春雨实在是及时雨呀！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再加上喝了酒，是夜，十里沟的上空回荡着汉子们的呼噜声和娃儿们梦里的笑声。 一连两天，阴雨天。 第三日清晨，覃三娘还是冒着雨驾着牛车进城了，这是和司礼荏约好的日子。 来之前，她仔细想过，这次司家和王家肯定会分批转移，路上肯定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虽然两家人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定然会有护卫随从保护，但也是危险重重。 王家和司家虽然政治立场不知道是好是坏，跟自己没有关系，但司礼荏却是个好的。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袖手旁观的！于是，从空间里筛选了一番，最后决定送他一个护心镜和一把小型的臂弩，希望能护他周全。 司记 小五一脸怅然地站在自家主子后面，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他们要离开司记了！这可是东家一手创立起来的产业。要不是东家说，这铺子要留给覃娘子来经营，小五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他尚未娶亲，加之自小就在司礼荏身边，此次也要跟着他一起走的，至于木春等人，他们都在和县成了家，全都留下来继续在司记干。不过众人心头都有些不安，毕竟以后要换新主子了，虽然覃娘子是他们熟识的，可毕竟没有长期共事过。 这几天，店里的生意依然是爆火，但店里的伙计却始终是蔫蔫的，惹得不少食客调笑，这小五哥难得这么蔫吧吧的，难道是被心仪的女子给拒了？！还有的竟还打算给他介绍媳妇，吓得小五连忙拒绝，一溜烟儿跑回了后厨。 覃三娘进来的时候，便见司礼荏已经在等候了，在侧的，还有一位身穿青布长衫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蓄着两撇八字胡，覃三娘迅速在脑海中寻找了一番，这人她是不认识的。 两人正在喝茶聊天，见她进来，司礼荏忙站起来迎接，待到跟前，才介绍道，“妹子，这位是我的好友齐主薄。齐兄，这位就是我的义妹了，这铺子的新掌柜。” “见过齐主薄！”覃三娘赶紧屈身行了个福礼，主薄是个官职，在她印象里应该是主管土地房屋买卖的官儿了，很多地方，主薄的权力也是非常大的，大盛的主薄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很多都是身上有功名的。 “覃娘子客气了。”齐主薄笑着说道，“我与你义兄有同袍之谊，若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县衙找我即可！这铺子的移交手续，你们双方再看一下，若是没有问题，我会尽快去衙门盖章，这事儿也便妥当了！” 想不到，司礼荏竟然真的将铺子转让给她了，也是怕去县衙太过招摇，便请了主薄大人过来帮忙。 接过齐主薄递过来的契约，覃三娘瞬间睁大了眼睛，这哪儿是买卖契约，这是转让合同呀！ “大哥，这……”覃三娘内心澎湃，本能地想说拒绝的话。 司礼荏摆了摆手，顺带对她使了个眼色，覃三娘便转了话头，“谢谢大哥，谢谢齐主薄。” 送走齐主薄，覃三娘才镇定些许，既然这铺子给她了，也省的她买了，司大哥明摆了是不想要钱的，若是这样，她打算再送给他点儿好东西，就算是到了别的地方，也能东山再起。想好了这些，她便心下大定了！ “妹子，这是司记糕点坊的房契，等办好了手续，再把衙门盖章的交接凭证送到你手里。这是我城南宅子的钥匙，你若是来县城没有落脚的地儿，就过去住！”办完这一切，司礼荏觉得卸下了一块儿重担，心里松快了不少。 “大哥，你这是给我送了份大礼呀！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经营糕点坊的，小妹在这里也保证，司记永远都欢迎你这个东家回来！作为回报，我也有几样东西送给你。” 覃三娘转头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第321章 结拜 “这是臂弩，可以挂在臂上，只要按下这个按钮，便可以瞬间发射出箭弩，百步之内定能置人于死地！上面我已经淬上了麻药，就算是头熊，也能瞬间倒地！ 这个粉末是毒粉，若是受人围困，便将这粉末撒向敌人的眼睛，能给你们争取时间逃脱。最后这样是护心镜，你要时刻将他带在心口，关键时刻能保命！” 说完，覃三娘给他演示了一番，确定他会用了才放心。至于小五，也幸运的得到了几包粉末。 “这个锦囊里面的，是醉红尘的方子。大哥若是到了那处，想要重振河山，不妨试试。”覃三娘已经将方子详细地写在纸上放到锦囊里。“其他的我便不给大哥准备了，毕竟大哥你可是比我富有呀！” 说完，她便俏皮地笑了笑，仿佛自己给出去的东西都很平常一般。 司礼荏却是惊讶地合不拢嘴了，这一件件都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呀！ 那臂弩莫不是暗门的暗器？他竟然从未听说，还有那药粉也是稀罕物，至于护心镜，那更是不得了了！他只在话本看见过！最令他惊愕的是，居然将酿酒的方子给了他，醉红尘也就是前日他喝的酒，那滋味儿足够自己绕梁三日了！ 司礼荏的内心被一种巨大的情绪充满了，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这样重情重义的妹子！努力压下来情绪，才开口道， “妹子，这些东西大哥就收下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我一生飘零，妻子早逝，唯一的女儿也在我姨娘身边。既然你肯认我这个大哥，今日我们便结拜一番吧！” 覃三娘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随即便点头答应。 小五乐呵呵地去整治结拜需要的东西，不多时，便摆了条案，上面请来了关公像，一本金兰谱和瓜果点心若干。 “妹子，请！” “大哥，请！” 两人各自手持一炷香，烧香磕头祭酒，一系列流程下来，便完成了结拜仪式。 之后，司礼荏又将糕点坊里面的老人喊过来，让大伙儿认识了一下新东家。 这些伙计都是司家的家生子，为了让覃三娘心安和便于管理，司礼荏便将他们的卖身契全都转给了她。 这些事情都完成之后，覃三娘便郑重拜别了他。“大哥 ，此次一别，山高水远，万望珍重，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有了妹子给我的东西，还有什么可怕的？我定然能平安活着，未来可期啊！” 司礼荏如今一扫之前的惆怅，之前他多少有些惆怅，可如今仔细一想，自己手里有新式糕点的制作方法，又有醉红尘的方子，就算是山穷水尽，也定然能绝处逢生！ 司礼荏没有说具体启程的日期，会由木春去十里沟寻她，那时候估计司家已经顺利出了江州了！ 如此，覃三娘便也没有了别的心思，她相信司家和王家这两大家族，自然是能人辈出的，肯定能安全地从这里撤离！但少不了要脱一层皮！ 他们两家大部分的产业，诸如酒楼、银楼和田地之类的都在江州，明面儿上的东西是带不走的，仇家还不得瞪着眼睛盯紧了呀？哎，能保住命就是好的，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到此处，覃三娘更加坚定了要督促娃儿读书的信念，眼看着大娃儿这孩子肯定是不愿意读书了，但最近跟着青山学功夫倒是十分努力，据说学的也挺快，不知道大盛朝兴不兴武状元，若是去考个武举也不赖！可这孩子心思单纯憨厚，也不知道有没有带兵打仗的潜质…？ 小二也要抓紧了，这娃儿是个聪慧的，连何英远都说他天资不凡，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得嘞，从今天开始，她打算开始鸡娃了！ 娃儿们上学归来，本来准备撒丫子玩耍的小二看到阿娘的目光，突然觉得有点头皮发麻是咋回事儿？ “阿娘， 我……还要跟着大哥去练武呢！”小二支支吾吾地说道。 “嗯，好的，阿娘待会儿考教一下你们的功课，看看最近学的怎么样了。” 覃三娘拿出基本启蒙书，硬着头皮看了半晌，才发现这古代的启蒙书也不怎么好懂呀！也不知道有没有前世那种图文并茂的儿童书，记得闺蜜家的宝儿可还看着那立体的图书呢！简直不要太有意思！ 几个娃儿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可思议，阿娘这是魔怔了？怎么突然要考教他们功课？以至于练武的时候都沉不下心来，让青山阿舅多罚了小半个时辰的扎马步！到下课的时候，那两条腿抖的都不是自己的了！ 即使如此，覃三娘还是没有放过他们！四个娃儿一个一个上前背书，小二背的最好，覃三娘满意地点头，督促他还要继续努力！ 大娃和卢松两个难兄难弟，磕磕绊绊倒也能背出来，至于阿囡，毕竟年纪还小，而且一个小娘子，用不着这样卷，便很快被放过了！ 好不容易等到背书结束，心想终于可以遛回去躺着了，只听到阿娘又喊了一句，“以后每隔两天，阿娘都要检查你们的课业，上课的时候务必认真听讲！懂了吗？” 几个娃儿一脸无语，生无可恋地回了句“知道了”，便回屋休息了。 许是课业检查还不错，又得了一个赚钱的糕点铺子，莫名觉得自己也是有钱人了，覃三娘准备犒劳自家人一顿，晚饭做了鱼汤馄饨。 这馄饨是鲜肉馅儿的，肉馅儿里加了葱花姜末还有料酒，还有五香粉、耗油和鸡精，调料都是自己空间里偷拿出来的，分三次加入水搅拌，之后再泼进热油，便成了鲜嫩可口的肉馅儿了！ 鱼汤嘛，则是用的娃儿们从河里捉回来的巴掌大的小鲫鱼，前些日子一直放在水缸里养着，这鲫鱼用来熬汤最是鲜美不过的。 将鱼捞出开膛破肚，之后用葱姜料酒腌制一番，锅里放油，加入腌制好的鲫鱼，两面煎至金黄色，加入开水，之后便烧火熬煮了。 “阿娘，你做的是啥呀？我给你烧火吧！”大娃去屋里歇了一会儿，他们现在都有单独的房间了，不过两个男娃儿和卢松还是一间屋子，听到厨房里有动静，便赶紧过来帮忙。 卢松也跟着出来了，见烧火的任务有人干了，他便背了背篓去割草了，家里的大哞还要喂呢！ 第322章 馄饨好吃 大哞，是家里新添置的那头牛的名字，因为平日里～哞哞～叫的声音甚是嘹亮，所以便起了这个名字。 卢松作为外来成员，没想到还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总觉得欠了大娃家的，所以平日里都抢着干这干那，覃三娘也不阻止，知道他一个人寄人篱下，心中难免惶恐不安，这样能让他觉得安心一些。只是，平日里的衣食住行，她都尽量做到一视同仁，只要这孩子是个感恩的，覃三娘就不觉得吃亏！ 锅里的水沸腾之后，她便拿着铲子将鱼捣烂，待汤汁儿变得奶白奶白的时候，用笊篱过滤一下便得到鲜美的鱼汤了。等到馄饨包好了，再下到鱼汤里面，煮熟之后再撒上一层碎碎的葱花，加上点儿梅子醋和蓖麻油一锅鲜美的鱼汤馄饨就做好了！ 馄饨故意多做了点儿，覃三娘拿出三个碗，盛了满满的三大碗，让大娃和小二去送给那吴春花他们。 自从搬进了新房，几家人便分开吃食了，只是做了好吃的都会分享。 晚饭，覃家众人便吃上了热乎乎鲜美地都要把舌头吞下去的鱼汤馄饨！一个个都吃了个肚子溜圆，几个娃儿瘫坐在凳子上，差点儿起不来了。 刘氏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馄饨，今天也有点撑了。 今日她去田里一看，自家稻苗竟然比别家的长得要精神不说，还要高一些呢！有不少的老汉和妇人也发现了这个现象，都过来瞧看，眼里都写满了不可思议。真没想到水稻这样种竟然长得不错！ 有那懂行的老农，甚至打下包票，预言说她们家的水稻定然能丰收，把刘氏哄得那是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 当然，也有不少的嘴碎的，在旁边酸了吧唧地说着，这才哪儿跟哪儿呢？那山上的稗草也长得好，可见到结几个果儿？这么说话的无非就是同覃三娘等人不对付的刘梅香等人。 当然，刘氏才不会搭理他们，不过她们也没得什么好，被吴春花一阵臭骂之后便灰溜溜地走了。 他们几家的地都在一处，平日里都会一起干活儿，也好有个照应，否则家里的男丁太少了！吴春花已经把大娃这几个孩子，都当做了自己的后辈，巴不得这几个崽子赶紧长大，高高壮壮的才好！ 刘梅香自己心里也犯嘀咕，自家汉子已经将近三个月没回来了，就算是家里农忙也没见他！一开始，她心里还气的要命，暗骂着陈广安屁事儿不管，不如死在外边算了！时间长了，不由地也有些担心，这回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可她一个妇人，也没地儿去寻，便拿了一把菜去里正家，希望陈升能帮她寻寻。 自从出了上回的事儿，里正娘子王氏看到她就得吐口唾沫，按照王氏的话说，敢打她孙子主意的人，她巴不得让他们挫骨扬灰！这回看到刘梅香来家里找自家汉子帮忙，王氏依然是不热络，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陈升心里也窝着口气，不过作为里正，也不好这么小气，而且陈广安怎么说也是陈氏族人，他不帮忙也着实说不过去。于是，便找了熟人去衙门询问去了。 这结果竟然让人大跌眼镜，说是江州城那边已经下了对陈广安的通缉令，这人涉嫌拐卖妇女儿童，且人证物证俱在，那证据都是郑麻子提供的。 衙役叮嘱，若是他出现在村里，务必要第一时间绑了人过来衙门交差！自己辖区内出了这种十恶不赦之徒，就算是县令都觉得气愤。 陈升白白挨了一顿训斥，自然是怒气冲冲地回了村，将官府下达的海捕文书扔到了刘梅香脸上。 刘梅香一脸疑惑，拿起那张纸一看，原地石化！上面竟然画着自家汉子！这才知道陈广安竟然是真的干起了拐卖人口的勾当，“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边哭边骂…… 自此，刘梅香便歇了寻找的心思，后来她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家里的田地可以雇人来种，到时候给人几文钱就行。平日里还能去官道上卖货，这一来二去，竟然手头比之前还松快了不少！ 嗐！这还要啥男人呀，不回来才好！ 但是对于覃三娘等人，她就是看不惯！凭啥，那人就能过上好日子，那样的好日子她也想过！ 覃三娘只将这些当笑话听，对于自家人来说，陈广安依然是一个定时炸弹。但见识过她的手段，加上官府的海捕文书，估计陈广安也得出去躲几年，等到风平浪静才会出来。 一个月后 天气逐渐热起来，覃家众人都换上了夏衣。 十天之前，木春出现在自家门口，覃三娘便知道司礼荏已经安全出了江州。 这段时间，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覃三娘的心还一直悬着呢！这下好了，可以松快下来了！ 至于一直摩拳擦掌等着看司礼荏变成丧家之犬的陈虞山，听到属下汇报却慌了神儿！一个茶盏飞速略过去，溅起了一地的碎片！ “你说什么？！司记糕点坊有了新东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衙门那边你不是一直都守着吗？”陈虞山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他早就知道了司家要完犊子的消息，这段时间以来，就等着看司家倒台，没了后台的司礼荏，对他来说就如同一只蚂蚁，想要碾死还不容易？ “东……家，咱们一直都盯着呢！这也不知道咋回事，据说是司掌柜将店铺送给这位新东家的。” 下属也很冤枉，这段时间他们不吃不睡，一直埋伏在司记糕点坊周围，根本没见有牙人出入呀！ “蠢货！你们当真以为，买卖铺子就只能经过牙人吧？”这会儿，陈虞山已经大概知晓他们怎么操作的了。 时下，一般的房屋和田地买卖都要经过牙行，但如果同县衙里面的户吏熟识的话，想要过户易如反掌！司礼荏这个老狐狸！ 他没想到的是，司礼荏竟然完全不在意这铺子会不会卖个好价钱，毕竟在牙行才能提上价儿！ 第323章 拉人入伙 “给我速速去打听，那新东家是什么来路？” 此时，陈虞山面上已经平静下来，不管如何，自己还有酒庄，这些日子已经挣了不少的银子！至于糕点坊，则全然是因为自己的不甘心而已！ 覃三娘才不担心这些事情，即使担心也没有用。既然她有了挣钱的打算，必然要涉足商圈儿，如此，就免不了明争暗斗。那陈虞山，她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而对方对自己还一无所知呢！谁怕谁！ 如今，她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发展壮大司记糕点铺，哦，现在已经叫“如意糕坊”了，同时还要开个酒馆，将酒的生意做强做大！ 这事儿需要的投资颇多，她便将主意打到了何英远的身上，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那可是个隐藏的金主呀！ 至于为什么非要跟何英远捆绑在一块，盖是因为覃三娘没得办法！ 那夜想了半宿，自家二娃儿离着出人头地还早呢！这一场场考试下来，没有个七八年根本不行，这还是万事顺利的情况下！而她作为阿娘，也不想压迫孩子，或者说掌控孩子的人生。 但是，何秀才离着出人头地却近在咫尺了，何况以他如今秀才的身份，即使县令大人也要给几分薄面的！当然，他本人是个城府深的，通俗点儿来说，那就是猴精猴精的，是目前自己能找到的最好的合作伙伴。 其实，她现如今的财力，也并不是一定需要合伙人，但自己折腾毕竟势单力薄，凡事也不可能做到周全！有了何秀才就不一样了，他是本土人，且对于律法、当地人的风俗传统为人处世，甚至于大盛律法都很熟悉。 听闻她的来意，何英远了然于胸，这件事情对自己来说，有百利无一害，于是乎，便爽快的答应了！ 只他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费用方面两人对半出，但因为方子是覃三娘的，何英远只要了三成利。 敲定了投资问题，酿制酒的工作就要提上日程了，寻摸铺子的任务也要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在此之前，还要将糕点坊的事情安排好。 虽然糕点坊如今还能正常运转，但小五这半个掌柜和一个厨子走了，人手上难免有些紧张。上次木春来的时候，便将此事也跟她汇报了一番。 覃三娘想了想，便同大娃来到了普济堂，她打算从这里面挑挑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听闻覃三娘的来意，郭二皱眉思索了一番，“东家，咱们善堂收留的这些，大部分都是妇人和小娃儿，至于您说的账房，恐怕都不太合适。” 唯一一个识字的玉娘，曾经是秀才娘子，但是时下并不主张妇人抛头露面。 覃三娘一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那她再去别处寻摸一下吧。 “既然您来了，不如跟大伙儿见个面？堂里的人都感念东家您的好，早就想给您道个谢了！”郭二说道。 这些日子，普济堂已经走上了正轨，也制定了新的规矩。因着制度合理，伙食和吃住等条件都不错，大伙儿觉得是遇到了大善人，天天喜笑颜开，巴不得给覃三娘立个长生牌位。 覃三娘点点头，自然都是要认识的。 少顷，大伙儿在院子里站定了，覃三娘站在正前方，目光含笑地看着众人。但见他们虽然还是有些面黄肌瘦，但精神不错，身上的衣裳虽然打着补丁，但却洗的干净。几个小娃儿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光，从没想到自己还能过上安定的日子。 “这是咱们普济堂的东家，覃娘子！”郭二大声介绍，上次陈小云闹事儿的那次，有不少人已经见过她了，只是这几日又进来了不少人，这些人是不认得她的。 “东家好！”大伙儿操着不太一致的口音齐齐说道。 覃三娘点点头，笑道，“从今天起，咱们善堂就是一家人了，我希望大伙儿能团结友爱，过好日子。 还有，咱们虽然是善堂，可也不是完全的善堂，我希望咱们都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来帮助善堂正常运转。大伙儿想必也知道，为何别处的善堂开不了多久就会关门？盖是因为善堂里的人完全靠救济！俗话说，靠山山倒、靠树树倒，只有自己强大了，有本事了，咱们的善堂才能一直运营下去。” 时下，善堂属于完全性的公益组织，很多流民涌进善堂，也只是想求得一时的庇护，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等到善堂负担不了沉重的负担，也是他们重新成为流民的时候。 所以，很多大善堂，都是由本地的官府联合商会一同承办的组织，大多数情况下，只为了往脸上贴金而已，博得“德济苍生”的称号罢了！至于流民们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以后会怎么样？完全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 众人听她如此一说，不由地面面相觑，但大体的意思还是听懂了，就是东家打算把普济堂开下去！这是个好消息！ 他们一路走来，很多人都是受过善堂恩惠的，也有不少人曾经被善堂收留过，后来善堂倒了，他们才又重新上路。所以，刚开始来到普济堂的时候，多数人还是怀着吃几天饱饭的心思，说不定过几日就又要流落街头了！ 他们流民，只要是能给口饭吃就足够了！至于挣钱，那是想都别想的。时下，有钱人招工的对象也是本地具有户籍的良民，就怕招到那些恶贯满盈、手里沾了人命的流民。 逃难这一路，若不是武功高强或者智慧超群，是很难单独走完这一程的，而且为了活下去，难免会发生打架斗殴甚至是杀人越货的事儿，不少流民手上都沾了人命！这一点儿，就足够那些富户害怕了！所以，纵然是流民要求的工钱少很多，他们也不愿意雇佣流民来干活儿。 覃三娘却不害怕，她本身就是难民出身，他们诸多的身不由己，自己深有体会。只要本性善良，并且愿意跟着她好好干，官府都不追究的事儿，她更不会在意了。 人群中，众人小声儿议论起来，也有十分爽快的妇人，讪讪地站出来询问，“东家，只要能让俺们吃饱饭，过上安定的日子，就算是让俺们苦点儿累点儿都不怕！只是咱们出门不好找活计，那些富户都不要咱们嘞！” 众人全都跟着点头，他们也不想天天在这里吃白饭，都不是七老八十的人，以往哪个不是整日里闲不住的勤快人？ 第324章 招聘难 另一个妇人也跟着附和，“是呀，东家，只要你不把我们赶走，一天再给两顿饭吃，您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我们都不怕吃苦！”。 “是呀，东家，咱们都是穷苦人，力气有的是。” “对对，东家，我们都不怕苦！” …… 看着眼前这些人希冀的眼神，里面有希望，但更多的惊恐和不安。 覃三娘透过他们，似乎看到了刘氏等人本来的结局，心下忍不住一酸，柔声说道，“大伙儿别担心，咱们普济堂一定能长久地开下去！至于挣钱的事儿，大伙儿也别着急，咱们先学些本事，你们郭管事不是给诸位安排了学习课程嘛？先沉下心来学一段时日再说。 出去做工的事儿，也不用大伙儿操心，全由善堂按照各自的能力来安排。还有一点儿，咱们在外做事的工钱，按照二八分账的原则进行分配，二成交给善堂用来维持运营，剩下的则是自己留做私用。” 听到还能留下这么多的工钱，众人心里都很惊喜。以前在家中，她们挣的钱也大部分给了家中，哪儿还有自己留下的道理？这真是太好了！ 众人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如今普济堂里不光教人识字，还有教授剪裁制作衣物的，甚至这几天还来了个老汉，说是会些木工活计，到时候喜欢学的也可以学起来，有了本事，他们便不愁找不到活儿，也不愁活不下去了！ 覃三娘在大伙儿感激的眼神儿里出了门儿，大娃很是新奇地看着这一切，他不敢想象，阿娘居然能开了个善堂来收留无家可归的难民？只大娃心里琢磨着，阿娘的钱财肯定是不够的，刚才不还说让他们自力更生吗？ 小伙子心里不禁忧愁起来，看来以后还得好好努力挣钱了！家里不是有个新铺子了吗？不知道他能不能帮上忙。 看到他一阵欲言又止，覃三娘也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了，便说道，“大娃，你也看到了，阿娘为了感谢神仙的提携，必须要做点儿功德来回报上苍，这善堂就是阿娘硬着头皮开起来的。不过你也别担心，接收难民的时候，郭二等人都是好好考察了一番的，那种心思恶毒的咱们是不收的。” 不收大奸大恶、心思不正之徒，是覃三娘之前就定下的规矩，出了陈小云的事情之后，郭二等人又加强了对于流民的入堂筛选，他们本就出身市井，对于人心的堪破自然在常人之上。 这些大娃也都看到了，刚才他目之所及，大部分都是妇人和孩子，也有几个男性，但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了。 “阿娘，以后我也会好好挣钱的！”大娃信誓旦旦地说道，有这么一个善堂要养着，他感到亚历山大。 覃三娘不由地一笑，“好嘞，那阿娘可就靠你啦！” 说笑间，便到了如意糕坊，如今再也没有小五喜笑颜开地迎出来，覃三娘倒是觉得有点儿不适应，好在，木春和其他几个伙计倒是认识她的。 “木春，这几天有没有人来应聘账房的呀？”刚进门的时候，她便看到门口贴着的招工启示，招聘账房一人，店员一人。 此前，倒是有一名店员和小五一起坐镇堂前，两人倒也忙的过来，但自从走了一名厨子，那名店员便进了后堂做帮厨了。原因无他，这帮厨也是掌握着核心机密的，唯有这种有卖身契在身上的人才能放心，何况，他们都是司家的仆人，相处了十几年，彼此之间自有一番信任。 可账房先生，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之前这事儿是由小五记账，司礼荏亲自盘账的。如今，他们剩下的人，都是不懂账本的，更别说是盘账了！ 至于覃三娘自己？虽然她会算数，但这大盛的记账方法尤其复杂，似乎是要用到九章算术，记账的规则她也不懂！给自己看也就罢了，可若是遇到官府检查账目，可不得抓瞎？ 木春叹了口气，“东家，这几日根本没有账房过来应聘，别说了账房了，就算是店员都没有！” 覃三娘蹙眉，心下狐疑。还没等她问出，大娃便忍不住询问木春，“阿叔，这是咋回事？咱们铺子生意不是很好吗？” 他们的铺子生意不错，木春等人也说明了，待遇从优，那么不上门应聘的原因，自然就是有人作梗了。想到此处，覃三娘便询问，是否是因为有人使坏？ 木春点点头，愤愤不平地说道，“还不是那陈记的小人！愣是在外面放出话来，说什么咱们司记的掌柜如今都走了，店铺易主了，开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关门！你说真是气人得很呢！哎！” 木春等人如今对于覃三娘的忠心简直天地可鉴，除了因为自己的卖身契捏在她手里之外，他们可是眼看着自家店铺如何起死回生的！ 离开了司家，他们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以后过得好不好，全靠新主家了。只是，司家不可能带走那么多仆人，他们的妻儿可不是司家的奴才，根本不可能跟着走。 果然是陈记！ 大娃一头雾水，但也知道这陈记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事儿，这事我来想办法。”覃三娘让木春他们下去干活了，自己坐在柜台跟前翻起账册来。 许是连日阴雨，来买点心的顾客并不是很多，头前的那个店员便足够了，就算是人多的时候，大娃儿也会主动过去帮忙，惹的那个店员有些赧然，大概没想到少爷这样接地气。 看了一会儿账册，覃三娘顿感烦闷，店员还好说，可账房这种专业人士，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不好找。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一句男声响起，“请问，贵店是否还招账房？” 覃三娘猛然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灰色书生袍的男子，那人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手里的雨伞已经收拢，紧紧攥在手里，显而易见的局促不安。 这也不怪他，走了好几家店了，全都说不需要账房。正当心灰意冷之际，才发现眼前这店门口的招工帖子，曹文山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赶忙进门应聘，只是走进店门才发现，这家店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大要好……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账房，以前在老家时，做工的店铺也只是个小杂货铺。 第325章 曹文山 只是，话一出口，他才发现那柜台后面，已经有个年轻秀美妇人在扒拉着算盘了，曹文山有些失望，心道看来自己是来晚了吧！ 只不过，瞧见他的模样儿，覃三娘便高兴了，这人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老实人！嘚，瞌睡就有送枕头的，她肯定是上辈子死的太冤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 曹文山已经找了好几天的工了，大多数店铺都不缺账房。正当他准备告辞之时，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们店里招聘账房，大哥你赶紧进来吧。”看到有人来应聘账房，大娃热情地欢迎，阿娘可正为这事儿烦心呢！ 听到对方店里还在招聘，曹文山松了口气，跟随那小哥入内。 经过询问，覃三娘这才得知，他是从北地来的难民，这几日才进城，以往也是做过账房的。 覃三娘心中宽慰不已，太好了，这是还是有工作经验的！是个熟练工！ 这时，也有几个人过来应聘店员，他们才不在意是否能干的长久，只要有人收留自己，就能改善家里的生活了。 店员的筛选就交给木春了，等到覃三娘跟曹文山谈的差不多了，这名店员也定下了，是个年纪约摸十七八的少年，少年身上的衣物虽然洗的泛白了，但一看就是个干净的，面容也清秀的很，此刻正欣喜地不知所已。 木春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矮子里面选将军了，前面那些年纪大些的汉子，胡子拉碴的太影响形象，他们做吃食生意的，别的不说，这门面还是很重要的！否则，那些挑剔的食客怎么会买账？ 趁着空档儿，覃三娘将前台后厨的伙计和厨子们都聚集在一处，开始训话。这也是她老早就想做的，任何集团都要有企业文化，她的糕点坊也不例外，否则怎么可能走的长久？ 木春等人站成一排，心下不由诧异，不知道新东家这是打算干什么？不过作为大家族训练出来的家奴，不该问的不问，这点儿还是晓得的。 曹文山和肖进作为新来的，更是不敢过问什么了，只要能被东家看上，让他们辛苦点儿也无妨，他们不求有多高的工钱，能补贴家用就比闲着强！ 覃三娘清清嗓子，面对众人说道，“首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覃，名江秋，你们也可我为覃娘子，或者是东家。从今天开始，司记糕点坊就更名为如意糕坊，承蒙诸位不弃，愿意跟着我继续经营这家铺子！你们都是我如意糕坊的首批员工了，在这里，我将保证，诸位只要是对如意忠心耿耿，我便会对各位负责到底！ 好了，现在我再来说一下咱们的工钱。店员两位，小六和肖进，一天十五文，主要负责前台的糕点销售工作。后厨的厨师两名，木春和华子，工钱为一天二十文，主要负责糕点的制作。账房曹文山，一天二十文，负责平日里的出货进货以及收支记账。”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地喜出望外，对于木春等老人来说，这也比之前的工钱还要高上几文，对于刚入职的曹文山二人，更是惊讶的不得了，原以为一天十文钱就是顶天了，没想到居然比大多数店面都要高！只是没想到，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头。 覃三娘顿了顿，继续说道，“好了，说完了工钱，现在来谈一下咱们的奖金制度。” 众人面面相觑，奖金是啥子？完全没听说过呀！ “这奖金呢，就是在工钱之外，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的奖励，多劳多得，这需要大伙儿共同努力，将店里的盈利给提上去，比如说若是店里今日的盈利为五百文钱，那么各位的奖金大概就是五文钱，这五文钱由你们五个人均分。所以奖金的比例暂时便定为十比一。” 啥，这钱还能这么发？大伙儿脸上的表情马上就要维持不住了！ 别人不知道，木春几个人却是知道，他们糕点坊如今的生意，可算是和县的头一份儿呢！每日的销售差不多也得有个五六两银子了，若是这样算的话……额，多少来着？作为厨师，他在心里扒拉了一遍手指头，还是没算出来！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他的心情！ 新来的曹文山和肖进，虽然不晓得铺子的具体营业额是多少？但总归是挣钱的，哪管每天多挣一文钱的奖金，都够买个杂粮馒头了，足够一个人一天的伙食了！怎能不让人喜形于色？ 覃三娘扫视了一眼，心想，这时候的人还真是容易满足，她舅舅曾是一位优秀的企业家，在他身上学到的先进的管理理念，倒是可以用上了。 大伙儿都在心里盘算，想着这一个月的工钱加上奖金，都快有一两银子了吧？这是啥概念？这么说吧，大盛的老手艺人，一个月的工钱才二两银子，大酒楼的掌柜，一个月的工钱在三两到五两银子不等！若不是觉得不雅，他大伙儿都要哈哈大笑了！ “咱们如意坊，虽然是个小小的糕点坊，但做就要做到最好！我希望大家和我一起努力，等到我们的如意糕坊能够开遍江州、开遍大盛，到时候大伙儿都可以作为老员工出去独当一面了！我保证会对诸位负责，只要大伙儿忠心地跟着我，自然都少不了富贵日子。” 覃三娘将未来的展望说出来，一方面是鼓励大伙儿好好干，另一方面也是她如今真正的内心所想。 被覃三娘洗脑一番，众人只觉得心头一阵火热！他们的铺子能开遍江南？开遍大盛？艾玛，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呀！不过若是那样的话，他们可都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了！ 刚穿来之时，覃三娘只希望能一隅而安，做个富贵闲人。如今她的终极梦想依然是当个富贵闲人，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让她越发明白，想要做个富贵闲人是很不容易的！你的岁月静好，是有人负重前行！而覃三娘无权无势，要想守住富贵，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儿子们出人头地！ 努力挣钱让娃儿们出人头地，可出人头地之后呢？难道这官场不需要打点？她希望娃儿们能做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可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丰满的理想和骨感的现实之间进退两难！ 当然，她也可以押宝！比如何秀才！可人家凭什么跟你合作，总得有点儿资本吧？ 何以解忧？唯有钱银呀！ 所以，没有任何一刻能让她如此清醒，覃三娘已经明确了致富方向，并且打算坚定不移地贯彻落实该方针政策！ 第326章 曹老爹 训话完毕，也到了下午时分。 如今江州的宵禁还是很严格的，下了黑影儿，他们想要出城就没那么容易了！ 从店里走出来之后，曹文山简直不敢相信，他终于找到了活儿，阿爹的药钱总算是有着落了！也不必担心饿肚子了，脚步都不由地轻快了几分。 南城，一处低矮的茅草房，就是曹文全和他阿爹如今的住处了！为了能在这里落脚，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没想到就这一处茅屋，半年的租金就要了一两银子！ 这几日他们只能靠野菜度日，还好他们所在的地方，周围有不少的小块儿荒地，不少的居民还在这里自行开荒种上了蔬菜补贴家用，自然也有野菜可以采挖。 只是总吃野菜也不行，阿爹的病越来越重，如果再不喝药的话，真怕他挺不过这个夏天。 曹文山摸了摸怀里冒热气的杂粮馒头，走进了低矮的房屋，屋里的光线很暗，家里没有油灯，实在是不方便。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曹阿爹知道是儿子回来了，连忙硬撑着起身，摸黑问道，“文山，可是你回来了？赶紧进来歇歇！” “你赶紧躺下！阿爹，我自己倒水！”见阿爹要起身，曹文山赶紧过去将他扶好躺下，“阿爹，这是给你的，你赶紧吃吧！我去烧点热水，不能总喝凉的。” 每日出门之前，他总会给阿爹烧锅开水，放在隔壁灶上温着，还好天气渐热，水温刚好能喝，不过每晚还是要烧点儿热水，阿爹晚上还要烫烫脚。 杂粮馒头的暄软手感，还有空气中夹杂的粮食香气，都冲击着曹老爹的认知，竟然是馒头！他惊讶地问道，“文山，你咋来的钱买馒头？哎，这馒头你拿去吃，阿爹整天躺着，肚子不饿。” 虽然是杂粮馒头，但也是馒头！是粮食！跟他们之前吃的野菜糊糊有着天壤之别。 曹阿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与其在这儿浪费粮食，不如省给儿子吃。 曹文山一听他说这话，便知道他是如何做想的，为避免他忧思，便停下脚步走到床前。 “阿爹，儿找到活计了！是在一个极好的点心铺子里做账房，那家的东家是个大方豪爽的，一天的工钱足足有二十文呢！而且如果做的好，还会有奖金，我算了算，这样一个月最少也有七八百文，以后咱们天天吃馒头！明天我便带你去看郎中，到时候拿几副药好好调理调理身子，我们还得好好地去见阿娘她们呢！” “啥？一天二十文？还有那个什么金？哎呀，这里还有这么好的活儿呢？我儿就是厉害！哎，那爹吃，爹吃。”曹老爹颤颤巍巍地掰了一半儿馒头递给儿子，示意两个人一人一半。 知道这是阿爹的极限，曹文山只好拿起那一半儿馒头，父子俩就着凉水，各自啃了半个馒头，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了下来！ 曹文山在村里的私塾读了几年书，后来家中银钱不足，实在是读不下去了，便去镇上的杂货铺子做起了账房兼店员，眼见着家中的日子逐渐好了，却没想到会遇到战乱，只好跟着乡亲们举家南逃。 这一路经历了千辛万苦，纵然大伙儿再小心，还是遭遇了几拨儿流寇，他们一家四口人被七零八落的难民给冲散了，落了单的曹文山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受伤的曹老爹，可阿娘和媳妇却再也没找着。 父子俩一路走一路找寻，却没有家中两个女人的消息，只好找了一个队伍跟着一路南行，虽然彼此心里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但看到阿爹的身体状况，曹文山还是劝慰他说，他们夫妻俩个说好了，要去江州落脚，只要咱们去江州，说不定就能遇到阿娘和媳妇。 曹老爹已经没了主意，加之自己的病体已经成了儿子的拖累，早就生了厌世的想法，但听到还有机会见到老妻和儿媳，他心里突然就有了主心骨，两个人就这么一路相携，愣是靠着一双腿走到了江州。 到了江州以后，发现城门进不去，这才退而求其次地来到和县，发现和县一派安宁的景象，有种遗世独立之感，便决定在这里安家。 只是活儿不好找，虽然曹文山既往当过账房，但招聘账房的店铺极少，而那些重活累活儿，又不是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做的。若是再找不到活儿，曹进山真的想去码头试试，看能不能扛大包赚点儿生活费。没想到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柳暗花明，遇到了如意糕坊招工。 这如意糕坊，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曹文山很珍惜这次机会，每日都会及时到店铺，同肖进等人一块儿将铺面收拾一番，每次的账目也都是记录的层次分明，那一手隽秀的毛笔字，让大伙儿好生羡慕。 肖进的爹娘更是高兴，听说儿子能在如意糕坊做工，那不是以前的司记糕点坊吗？那铺子的生意可是很好的，只是不知道如今司老板走了，还会不会一样红火。 这个，肖进可不担心，木春大哥可是说了，他们东家跟老东家可是兄妹关系，如意糕点坊如今售卖的点心跟之前别无二致，而且可不要小瞧他们东家，说不定不久铺子就要上新了！ 覃三娘倒是不知道木春等人如此看好自己，不过回去的路上，她也琢磨着该推陈出新了！否则怎么能挣钱呢？总是就那几样点心，多少都有些审美疲劳了！而且，那几种点心也不是那么难做，只要有经验的面点师不断尝试，总能做出来的。 事实是，对于拥有整整一本糕点制作方法的她来说，弄个几十个糕方子，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回到家中，看到正堂里摆着一篮子洗好的杏儿，那杏子橙黄微青，个头儿也不大，看起来像是山里的野杏子。 看到两人回来，刘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那杏子是青山送过来的，说是山里的野杏子，吃起来有些酸甜。你们也尝尝！” 大娃眼睛亮亮，以往在老家的时候，山里也有杏树，是他们这些孩子为数不多的零嘴儿，虽然现在家里的条件好了，但水果也不是那么多见，所以这杏子还是很受欢迎的。 第327章 做杏脯 覃三娘拿起杏子吃了一口，酸的嘞，脸都皱成了一朵花，“哎呀，不行，阿娘可吃不了，这些你们都吃了吧！” “好嘞，小二最喜欢吃酸杏了，阿娘你不吃，我们可就吃啦！”大娃吃了一口杏子之后，虽然也酸的龇牙咧，但这味儿真不赖！再说只要习惯了也不是那么酸了！ “阿嬷，你吃不吃杏子？”这娃儿还想着阿嬷，让刘氏感动不已，心道还是自家的大外孙孝顺，连忙笑道，“阿嬷也不吃，太酸了，你们几个小的吃去！” 覃三娘皱皱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中闪了一下，摇摇头，算了，先洗个澡再说。 夜里躺在床上睡不着，又到空间里转悠了一趟，用意念给田里的小麦浇了水，之后又转到放水果的房间，扒拉了个杏子吃了！哎，还是这样的又大又甜的杏子好吃。那些西瓜葡萄一类的，她可不打算吃了，这些是用来留种的，等到以后田地多了，她还打算都种上几亩呢！ 就在她已经快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这杏子可以用来做杏脯呀！她去赶集的时候不算少，可是没见过什么果脯之类的，像是青口梅子、甘草杏脯、蜜枣之类的更是根本没有见过，自家现在有铺子，若是放在铺子卖，肯定能卖的不错！ 说干就干！ 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覃三娘便问几个娃娃还有杏子吗？ 除了大娃有些诧异，心想阿娘不是说她不喜欢吃酸杏吗？怎么这会儿又想吃了？小二几个倒是没想那么多，昨日里的酸杏还有很多，虽然他们喜欢吃，但也吃不了多少。毕竟还要留着肚子吃晚饭！ “那待会儿给阿娘拿过来，给你们做好吃的。”覃三娘神秘地笑笑。 原来是做好吃的？！太好了，只要阿娘做的就没有不好吃的。几个娃儿纷纷表示，要把自己的那份儿全都贡献出来。 饭后，娃儿们都去上学了，覃三娘这才自己捣鼓起来。 这野杏子捏起来都有点儿硬，想来软的都已经被娃儿们吃掉了，不过这些用来做杏脯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杏子一分为二去了核儿，这活儿还是刘氏帮忙一起干的，听说大女要做杏脯，刘氏虽然纳闷这是什么东西，但如今家里条件不赖，既然能让娃儿吃的更好一些，她也没啥不愿意的。 一层杏子一层白糖，摞在盆里腌渍两个时辰，等到杏子肉软了，里面的汁水也被杀出来了便成了，之后便可以放在锅里煮开，一直到杏肉煮软了就可以关火。 这时候汁水已经很少了，大概只有杏子的三分之一，放入井水里面冷着，让汁水的全都挂在杏子上。 这一步放在冰箱里冷藏效果更好，覃三娘也是这么做的，趁着刘氏不注意，便将那篮子放入井水里，但东西却放到空间里了。 等到第二日，汁水挂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晒制了，这几天日头大，两天左右杏脯就晒好了。 娃儿们盼了两天，才看到阿娘做成的杏脯。 杏脯的颜色黄橙橙的，比之前好看了许多，就像是琥珀一般。虽然娃们并不知道琥珀是什么，但总归就是透明晶莹，看起来就好吃。 “哇，这杏脯一看就好吃，阿娘你可太厉害了。”小二是个马屁精，看到好吃的迈不开腿的那种。 “阿娘当然厉害，这杏子做出来就不是酸的了？”看到杏子上似乎挂着糖霜，阿囡希冀地问道，她尤其喜欢吃甜的，但阿娘最近都不让她多吃糖，说是怕长虫牙。 大娃和卢松自觉已经是大孩子了，这会儿倒是比较淡定地站在旁边，不过看样子也是想吃的。 覃三娘笑着对他们说道，“甜不甜的，尝尝不就知道啦？” 得到阿娘的首肯，娃儿们都高兴地挑了一块儿放到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妈呀，真是太好吃了，难以想象，这真的是那个丑丑的酸杏儿做出来的？吃到嘴里软软糯糯还有嚼劲儿，又有一股酸甜味儿，特别的好吃！ 一时间，都是吧唧吧唧的咀嚼音。 覃三娘品尝后也觉得不错，可能因为这是纯天然的果肉，竟然比她以前吃的那什么什么牌子的还要美味一些。 刘氏本以为果脯就是甜果子干儿，像她这种年龄大的老妇，牙口都不怎么好了，肯定是咬不动的，没想到这个杏脯却很容易咬，吃起来很甜，这加了好多糖的杏脯就是好吃呀！就是加糖的时候有点儿心疼！那可是白糖，很贵的，足足要二十几文一斤！ “好啦，也不能吃太多，小心长虫牙！”覃三娘将剩下的杏脯收起来，“以后每天都可以吃两颗，再多了就不行了。” 听到每天只能吃两颗，娃儿们都有点儿恹恹的，知道阿娘也是为了他们好，再想想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杏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瞬间便被自己治愈了！ “大娃和卢松，去给你春花婶子那边送点儿。小二，去何先生那边送点儿。阿囡，去给你青山舅舅送点儿去。”覃三娘吩咐道。 既然想做杏脯的生意，就要听听大众的想法，而不能闭门造车。 果不其然，下晌，各家都过来表示，这杏脯挺好吃的，没想到这样酸了吧唧的杏子还能鸟枪换炮！真是奇也怪哉，也就是三娘的手艺好。 等吴春花听说放了那么多糖，拍了一下大腿，“唉呀妈呀，怪不得那么好吃，原来这里面都是好东西！” 刘氏笑笑，可不就是嘛！ 难怪她们惊讶，这杏脯用红糖来做的话，颜色不好看，所以只能用白糖来做。 只是，如今白糖的价格非常贵，这样杏脯的成本就上来了。不过覃三娘倒不担心这个，因为她有办法将红糖变成白糖！ 这还是物理书上学的方法，感谢义务教育，让她能够涉猎生活的各个方面。 简单来说，制作白糖的方法有两种，或者说自己知道的方法有两种，黄泥水淋糖法和活性炭脱色法，她准备全都尝试一番。 第328章 生意经 吴春花如今的生意头脑了不得，心想，杏子既然能做的这样好吃，那岂不是能卖钱？ “三娘，这杏脯可不可以做了卖呀？” “当然可以，我就是打算做来卖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也太行了！酸倒牙的杏子能做成杏脯，还能这样好吃，肯定能卖的不错！”吴春花举双手赞成！ 她倒是不指望能跟着挣大钱，只要能有个辛苦钱就不错，现如今家里也过了农忙，手头活计也不多。 “这个杏脯很好吃，应该不愁卖。可是咱们从哪儿弄那么多杏子？这山里的杏子还多吗？”廖红英也觉得这事儿可行，但不知道原料是否足够。 其实，覃三娘倒是不担心这个，她昨日就已经询问顾青山了，说是后山里有一片野生杏林，杏子自然是很多，想要做这个生意很是可以。至于以后，也到了家杏成熟的季节了，可以去山里收购。 “这个你们放心，后山有一片杏林，足够咱们做这一季的生意了。而且现如今我不是开了家糕点坊吗？杏脯可以放在铺子里卖，并不用担心销路问题。” 覃三娘开铺子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大伙儿也为她能开铺子感到高兴。 听她这样说，吴春花立刻就坐不住了，准备去后山摘杏子！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刘氏也打算跟着一起去，反正在家待着也是待着。 覃三娘赶紧拉住她们，劝说，“阿娘你们先别急，听我说，咱们不是还有酿酒的活儿吗？那个才是大头儿！你们若是都去摘杏了，谁来酿酒？” “艾呀娘嘞，可不是，还有这么个大活儿呢！我怎么给忘了。”吴春花同刘氏对视一眼，懊恼地喊出声来，这可咋办？忽而又计上心来，“要么，咱们就辛苦一点儿，上午去摘杏子，下晌和晚上再酿酒？” 艾玛，真是头疼！那什么时候做杏脯呢？完全忙不过来呀！她们都是穷苦出身，哪里会怕累？累点儿就累点儿，只要有事儿做，不怕！ 覃三娘哪儿能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暗自摇摇头，说道，“春花嫂子，若是如你这么说，咱们谁人去做杏脯？谁人拉货去卖？谁人做酒？何况这些都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完成的工序，就算是头牛，也经不起这么劳累呀！” 吴春花一听便语塞了，这还真是！ “要不咱们请人做吧？”廖红英建议道，“现在正值农闲，十里沟的农人现如今都不算忙，咱们可以雇人摘杏子，做杏脯。家里其他人就集中精神来酿酒，这样不就轻松多了？” 覃三娘递给她一个满意的眼神儿，有人开了头儿，这话便好说了！再说之前家里已经有过雇人的经验了，刘氏等人听说又要请人干活，也不像之前那般排斥。 “咱几家能用的人不多，何先生和娃儿们要去学堂上课，这可是正事儿，只靠咱们几个人，定然是忙不过来的。 这样，这杏子呢？咱们也不必请人，可以在村里子收购，也算是增加了村人的进项。至于加工杏子却是要请人的，光靠咱们几个人，就算是累死也干不了。” 覃三娘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她可是打算将生意做强做大的，这杏脯不光是要在自家铺子里出售，她还打算利用县令夫人的途径，运到外地去售卖。 上次，经过县令千金的生辰宴，司礼荏与覃三娘同县令夫人搭上了关系，之后司记又同她做起了生意，都是给的很优惠的折扣。 杨氏在这块儿挣了不少的银子，连带着对覃三娘都和颜悦色起来，她已经晓得，之前的覃焰是覃三娘的弟弟，而覃三娘是如意糕坊的新东家！更是因为有了之前的琉璃杯，上面儿对于自家老爷那是万分满意，并且承诺会在权利范围之内给与一定的便利！ 如今对着覃三娘，杨氏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覃三娘呢，也是给足了杨氏面子，只要是她来定制的蛋糕，必定会亲自制作出来给她送去，因为是覃三娘自己制作的，无论从款式还是口味来说，都比木春做的要好吃好看上几分。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全都惊讶地合不拢嘴，难不成他们的杏脯还能卖回北地？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们虽然已经在这处安家了，但是每当午夜梦回，还是有些思念家乡的，只是不能说出口罢了！千里迢迢的，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回去了！再说，那里哪还有自己的家呀！不过，若是自己做的东西能代替自他们回到家乡，也能稍微缓解一下思乡之情了。 刘氏和吴春花点点头，都表示同意覃三娘的安排。 于是，吃过晚食之后，众人便聚在一起开了一次会。作为创始者，覃三娘自然要讲将她的生意经讲一遍，见大伙儿都没有意见，便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 “收购杏子，就由青山负责，三斤杏子一文钱。除此之外，你还要辛苦联系制作酒坛子的窑坊，先提前做几个五十斤的坛子出来。 杏脯制作就在春花嫂子和胖丫这边完成，明日我便带着你做一遍，到时候就由你们来全权负责！阿娘这边便负责将材料准备妥当，这个我会帮忙。 酿酒也该开始了，红英过来帮我的忙，负责材料的准备和初始加工。 至于何兄和娃儿们，若是下了学也可以适当帮忙，不过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我们还指望着你们出人头地呐！” 知道家里要忙起来，在众人离开之后，大娃和卢松找到她，说他们也打算给家里干活儿。 两个孩子能这么直白地表达想法，覃三娘觉得他们进步很大。 询问了两个人的意思，大娃是对学习真的没有兴趣，他只想跟着去山上打猎，或者跟着阿娘做生意，而卢松差不多也是如此。何况，阿囡和阿织两个女娃儿也是只去学堂半日，另外半日便在家中学习缝衣服和刺绣了。 同何英远沟通之后，便也同意让两个孩子学习半日即可，一般上午是识字，下午是学习拓展。 大娃和卢松知道下午可以回来干活了，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得，都说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呢！她也不能太纠结！ 第329章 收果子 翌日，东方的曦光刚刚洒落在十里沟，顾青山便出门去了里正家。 如今，陈升看到覃三娘等人，那是相当的高兴，自从这几家人来了十里沟，村里人的进项提高了不少，平日里在村口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吵架拌嘴的都是少了不少。 无他，自从年初开始，各家不都在帮忙造房子嘛！口袋里能听见铜板儿响起来，能让心情都愉悦不老少！ “你说啥？后山的那些个野杏子能卖钱？”陈升磕了磕手里的水烟袋，有些不可置信。 后山有一片野杏林，他自然知道，还知道那杏林里结的果子不少，但是老酸了！不过那也是果子，不少的娃儿喜欢拔了来吃，多少能解解馋。可这后生说能收？这就让他有点儿难以置信！ “是的，麻烦村长跟村人们说一声儿，我们打算收。一文钱三斤，若是想要做这个买卖的，可以随时到我们家来换钱。不过那果子要好，不能有烂的，也不要熟的太过的。”顾青山再次肯定地说道，并且对于果子的质量做了说明。 陈升挑挑眉头，心想这可是个好事儿，正值农闲，村人这又有了进项！大大的好事儿呀！管他们用来干啥嘞！只要能卖钱就是好事儿！ “行，我这就去挨家挨户地通知，不知道你们打算收多少？”陈升边说边将草鞋穿上，倒不是他们家没有布鞋，而是如今天气渐热，平日里也不出门，穿草鞋倒也凉快。 “目前是不限数量的，至少对于咱们村人来说，打算敞开了收。阿姐打算在家里做点杏脯，卖到城里的铺子，麻烦里正您去说声儿了，我今日下午便在家中等候。”顾青山说完，便同里正告辞，他还要去定制酒坛子呢！ 送走顾青山，陈升赶紧去屋里拿了锣鼓，心想这么好的事儿便不一家一家通知了，敲响锣鼓大伙儿不就都知道了？ 被唬了一跳的王氏一脸震惊，这老头子，大清早地就敲锣，也不怕人家嫌弃你烦！ 刚才她在厨下做饭，也不知道顾青山来说了啥？转头一想，八成是好事儿！沾上那新来的几户人家，不是好事儿才怪哩！王氏急忙喊了自家大儿出来，一起追过去了！ 锣鼓一响，必有回响！ 村人一听到里正的锣鼓，都得赶紧跑起来。一时间，村路上挤满了人。 “哎呀，这到底是啥事儿呀？这大清早的，我这灶上还温着饭呢！地里的爷们还没回来，一会儿就该吃早食了！” “我家也是，不过里正这是准备干嘛？这都好久没敲锣鼓了！吓得我以为又来土匪了！” “呸呸，可别那么说！这土匪呀，都被州府的衙门给剿灭了，不会再来了！哎，这天杀的土匪呀！” 有不少的人过来，一看也没啥事儿，就知道肯定不是着急忙慌的大事儿，这便三人一堆五人一组地说起闲话来。 也有那急性子的等不及，开始扯着嗓子询问。 “里正阿叔，到底是啥事儿呀？这么大清早就把大伙儿给喊过来了？”说话的汉子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儿，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 “啥事儿等会你不就知道了！你咋起来这么晚？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祖宗没教给你？”陈升不悦地吼了句。 心想这陈柱子天天懒得要命，若是自个儿的儿子，非得抄起扫帚来打一顿不可！幸好自家老大是个勤快的，老二虽然懒床，可人家是个会读书的，那怎么能一样？！晚上读书费脑子哩！ 白白挨了一顿训斥，陈柱子也不生气，只笑哈哈的点了点头！ 见人差不多了，陈升便又敲了声锣鼓，“大伙安静，嚷嚷什么！全都把嘴给我闭上！我这儿有桩事儿要跟大伙儿交代。咱们后山不是有一片杏子林吗？大伙儿都知道吧？” “哎，知道知道，酸的要命！我家那皮猴子昨日还摘了呢，艾玛，真是酸死了，不能吃！” “是呀，贼酸！不过里正说这个干啥？” …… 陈升被嚷嚷的头疼，大声喊道，“安静！我说的就是这片野杏林，大伙儿知道就好！这会儿杏子都长得快熟了，那大娃娘准备收这个杏子，三斤一文钱，若是想要做这个买卖的，赶紧动起来！大娃娘可是说了，只要是咱们村村民的，不限制数量，有多少收多少！ 不过，丑话我可是说在前头，给人家送去的果儿，不能是丑的叽叽歪歪的，也不要烂的，否则别怪人家不收你的，就算是我陈升，也得给你个大嘴巴！”陈升强调道。 倒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村民，其实时下大部分村民都是非常淳朴的，只还有少数偷奸耍滑的，必须得要敲打敲打。 对于村民来说，这无疑是平地里扔了一颗响雷，大部分的人是不敢置信的。 “啥？里正阿叔你没喝多吧？昨夜喝的酒也该醒了吧？就那野杏子？酸不拉几的，能干个啥？人家还要花铜板儿来收？”立马有人出来质疑了，而且竟然还怀疑起他喝了酒！这可不能忍！ “你个小兔崽子！人家能收就是有用，要不人家能挣钱？你还在这里苦哈哈？想挣钱的赶紧滴！”陈升吼了一句，刚才他可是看到自家婆娘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八成是生气没早跟他们说这事儿，不能抢占先机！哎，自己是里正，格局还是要有的，虽然他也很想赶紧去摘杏子！ “艾玛，赶紧去吧！这事儿肯定是真的。”一位妇人说道。 “行，咱赶紧过去。我得回家带上娃儿！”娃儿会爬树，摘果子比她们强，是个好帮手！ “切，这真能挣钱？谁傻不拉几地要这个东西，要是咱们摘了她们家又不收怎么办？那不是白干了吗？”说话的菜花娘，跟陈二军媳妇赵氏、还有刘梅香那可是一丘之貉，平日里就她们这几个碎嘴婆娘，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 不过，这菜花娘比那两个更懒，根本就是挪不动屁股的那种。 听到覃三娘家收酸杏，她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并觉得八成是里正听错了，或者是覃家口味有问题。而且她也不想干活，前些日子刚忙活完插秧，差点儿去了自己半条命，这还没歇过来呢！ 只还没等她回头，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你这个懒婆娘，老娘我真是瞎了眼把你弄进门儿里！今天要是摘不到五十斤的果子，你就别想吃饭！” 第330章 摘果子 菜花娘疼的一口气没喘匀和，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自家那个厉害婆母，哪儿还敢说什么，赶紧抱头鼠窜。 个死老太婆，五十斤的果子？你怎么不自己去摘呀！ 菜花阿奶气的这一口老血差点儿吐出来，这个懒婆娘，整天就知道躲懒，家里的油瓶儿倒了都不知道扶起来的！真真是瞎了眼了！ “阿奶我们也去摘杏子，小弟能爬树可厉害了！”菜花扯着她阿奶的袖子，赶紧说了一句，生怕阿奶被阿娘给气坏了！再加上五十斤果子确实不少，她阿娘估计一天也摘不够，最后还是要让他们帮忙，还不如现在就去，省的吃饭的时候也不得安宁。 菜花奶怎么能不知道这孩子心里怎么想的，她那懒儿媳再怎么不好，可生出来的这两个孙子女却是顶好的，否则按她的火爆脾气，肯定早就将菜花娘扫地出门了！ “哎，行，阿奶也和你们一起去。你阿爹和阿爷干完地里的活儿也去帮忙。只不过有一点儿，你们不能帮着你阿娘！否则阿奶就生气了！”菜花奶盯着自家的孙女，装作生气地说道，“你这娃儿也别惯着她，否则你娘可就更懒了！难道你想以后到了婆家，还得顾着娘家？” 听了阿奶的话，菜花不由地噎住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暗祈祷，阿娘，你可就争点儿气吧！ 十里沟的老老小小，一窝蜂的冲进了后山，个个儿都背着背篓儿，势要将野杏儿全都摘下来。三斤一文钱呢！杏子压秤，这个价格是可以的。 大家伙儿热情高涨，这酸涩的野杏子还能卖钱？跟捡钱有啥区别？于是乎，不少人连中午饭都不回家吃了。 不少身形灵活的娃儿纷纷爬上树，将杏子给家人打下来，那些妇人和老人们只要在树下捡拾就可以了！ 这会儿倒是没人会嫌弃自家的皮猴子了，没想到爬树竟然也成了本事。 刘梅香撇了撇嘴，都啥呀？一文钱三斤杏子？那姓覃的还不知道能挣多少钱呢？至于自己摘不摘？那肯定也是要摘的！只是她可不打算卖给覃三娘，而是准备拉到县城里去卖，说不定能多卖点儿铜板儿。 看到与自己熟识的赵氏和慢吞吞走在后面的菜花娘，刘梅香赶紧小碎步跑过去，问道，“银花，菜花娘，你们两个也来摘杏子？” 赵氏名叫赵银花，最近几日心里烦闷的很，听说她那大伯子竟然被姓覃的给治好了，而且还能继续干活了，甚至挣了不少的钱！最让她气愤的是，那陈老憨晾着自己的儿子不选，愣是选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兔崽子当徒弟？！这不是连祖宗的话都不听了吗！ 哎，因为这事儿，陈二军已经很久都不搭理她了，即便是两人搭上了话，也是说不了两句就开战！说什么，都是她这个臭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难道当初没你同意，这门亲就能断了？你们俩才是亲兄弟！ 只不过这话说出来，陈二军也不会听的，反而会吵的更凶！今天听到大伙儿都来摘杏子，她虽然不想出来的，可儿媳也出来了，自己这个婆母也不好一直待在家里。她可算是看出来了，因为跟陈老憨断亲这个事儿，儿子儿媳心里也怨着她呢！ 看到刘梅香，赵银花的心里才好受了几分，毕竟她们才是难姐难妹。 “是嘞，我家儿媳也出来了，这不我也就跟着来了！咋滴，你咋也出来了？难不成真要卖给她们？”赵银花努了努嘴，那她们自然指的是覃三娘。 刘梅香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要摘杏子，不过却不是打算卖给她，我打算拿到县城里卖。” “啥？拿到县城里卖？那能卖上价钱吗？这果子又酸又涩的，哪个冤大头愿意买来吃？”还不等赵氏说话，旁边的菜花娘便插嘴道。 “你懂个啥？咱们总得去看看呀？那姓覃的怎么得就能卖个好价钱？凭啥咱就不能了？”赵氏也跟着说道，现如今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别人说覃三娘厉害！ 呵，还不是人家厉害！菜花娘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出来！她虽然是个懒的，可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再说了，自家婆母可说了，摘不够五十斤不许吃饭！ 两人看她略带犹豫，都有点儿不高兴，刘梅香说道，“菜花娘，你到底愿不愿意跟咱们一起试试？左右都是卖钱，说不定走上十几里地去县里卖，就能多卖点儿！” 刘梅香想的简单，加之刚才里正陈升并没有说覃三娘用这么野杏子来做杏脯，所以她琢磨着肯定是因为覃家在县里找到了买家，所以她也打算去试试。 想当初，她在官道上做买卖，可是村里的头一份儿！谁人不说她是个有生意头脑的？只是如今这名号被覃三娘给截胡了，她这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菜花娘低垂着头说道，“我可不敢，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呀，说了不算！我家那死老太婆可是说了，要是今天摘不到五十斤杏子，晚上就别吃饭！这是打算累死我呀！” “得了得了，我们也不拉着你入伙了！只是要是赚了钱，你可别后悔！”赵银花摆摆手说道。 她们才不会去招惹菜花娘的婆母，那死老太婆太厉害了，比起邱阿婆也有过之无不及，若是被她知道是她们撺掇着菜花娘去卖杏子，估计那老太婆都能在她们家门口骂上一天，祖宗十八代都能被慰问到，关键是骂的话还不带重样儿的，想想都觉得头大！ 去招惹这样儿的人，她们是得多想不开呀！ 菜花阿奶和两个孙儿，在后头远远看着这三个妇人嘀嘀咕咕，还好最后自家那个懒媳妇跟她们分道扬镳了，否则她手里的大棒子又该派上用场了！ 覃三娘等人可不知道，全村人都出动去后山摘杏子了。她还以为他们顶多会派出孩子和妇人呢！ 第331章 制作白糖 院子里，她正和刘氏一起制作白糖，思来想去，覃三娘最终决定用活性炭脱色法，盖是因为黄泥水淋糖法看起来不是那么靠谱。 这方法说起来也很简单，先烧好木炭，之后再碾碎放到溶解的红糖水中，直到上面的液体逐渐澄清，之后将这些颜色变淡的红糖水重新放入锅中，加热，等到大量的水蒸发后，再重新盛出结晶，便得到了白糖！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分好几次进行！ 不过，等看到这黑乎乎的炭竟然能将红糖变成昂贵的白糖，刘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简直不能够相信！ “阿娘，这活儿说起来也简单，做起来只需要细心点儿就好！咱们今天再做出一批来，想必就应该够了。” 时下，红糖是由甘蔗和甜菜做成的，因为里面含有不少的杂质难以清除所以呈现出红色，称为红糖。但实际上，这红糖也是极为难得了，一斤红糖需要十三四文，不比粮食便宜。 而即使清除起来也比较麻烦，一些世家大族或者是专门制作白糖的糖坊里，也有掌握这门手艺的大师傅，因为技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所以白糖的价格很昂贵！ 在和平时期，红糖的价格大概是十文到十四文一斤，相当于米面价格的两倍，而白糖的价格却足足可以达到二十五六文，相当于将红糖的价格翻了翻儿。 制作杏脯的话，用到的白糖还是挺多的，但若是用这种方法来制取白糖的话，那么成本可以减少最少一半！毕竟，若是她们批量购买红糖的话，价格还会优惠不少呢！这次的红糖，是空间里存放的，她一下子便拿出了一百斤，加上损耗，可以制成九十斤左右的白糖，这个出糖率还是挺高的。 至于木炭，是她之前存下的，逃难路上没有用完的那些，想不到竟然还能用上。有了这些材料之后，娘俩儿今天便能便做出几十斤的白糖。 做完手头的活儿，覃三娘才想起来，这么大批量的晾晒杏脯儿，没有大簸箕可怎么办呀？最少也要竹编的大席子才成呀！那是叫晒席吧？ 刘氏自己也是会编席子的，只是拿手的材料并不是竹子，细细一想，还真的让她想起来，这十里沟是有人做竹编买卖的，前些日子自家的篦子和蒸笼还是在人家家里买的呢！ “三娘，那陈有粮家就是做这个买卖的，咱家的篦子和蒸笼就是他给编的，我瞧着手艺不错，价格也合适！” 陈有粮？那不就是那个碎嘴婆娘的公爹吗？覃三娘倒是不在意这个，拿起钱袋子就去了。 听自家婆子说要去摘杏子，陈有粮和儿子赶紧干完了地里的活计，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打算去后山。 他们家里有六亩地，全靠爷俩个和老婆子忙活，家里的懒儿媳也指望不上，只要能看好孩子就阿弥陀佛了！ 正想出门的两人，门上还没落锁呢，便被覃三娘给拦下了。 “阿叔，稍等。” “大娃娘，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菜花爹是认识覃三娘的，前些日子去帮工的也有他。 陈有粮听儿子这么一说，才知道这是覃三娘。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为何而来？难道是自家那个蠢儿媳又在村里嚼舌根儿？哎，这都不是头一回让人家找上门儿了！真是让人头疼！ 覃三娘晓得菜花爹，是个挺老实能干的汉子。看他们背上的篓子，便知道他们打算上山去，便赶紧说明来意。 听说人家想要来买竹编，爷俩儿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这是对自家手艺的肯定。 最近这两年，他们的生意真是差极了！村里不少的人也能自己编个篦子什么的来用，虽然模样儿不怎么样，也用不了多久，但总归是没什么活计，也不怕经常坏！ “哎，你赶紧进来。家里有很多成品，你看看有合意的吗？没有合意的也不打紧，你可以说出样式，我便能给你做出来。”陈有粮急忙将锁打开，推开门让覃三娘跟着进来。 陈家的房子是泥坯房，倒是很宽敞的八间房子，覃三娘被他们带着来到一处屋子，里面放着满满的竹编成品。 有各式各样的篦子、笼子、篓子……个个都是精工细作的，手艺十分了得，看的覃三娘叹为观止，心里不由赞叹，这些竹编在她那个时代完全可以称为艺术品了！ “啧啧，阿叔的手艺可真棒！”对于这种非遗手艺，覃三娘那是不吝赞叹的！ 陈有粮父子听到这样的赞叹，不由地红了脸，他们都多久没听到赞美声了！是以，两人都认为她是个懂行的，陈有粮更是打算，若她只是买个篦子之类的，那就送给她好了！自家儿子在人家家里帮工，已经挣了不少的银钱了，这不还有摘杏子，都是人家的帮衬。 覃三娘点点头，对于对方的手艺十分放心，便说自己要簸箕和竹编凉席，来的路上她就想过，酿酒的时候也需要簸箕和凉席呢，所以要多买些。于是便详细地说了簸箕和凉席的大小。 陈有粮听她说完，表示没问题，虽然覃三娘要求的大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做的。 “那一共要多少呢？”菜花爹询问，若是家中的材料不够，他还要去后山看砍几棵竹子来用。 “就要十个簸箕和十张席子吧！” 啥？十张？陈有粮父子对视一眼，眼神儿里都是不可思议！转而心内都非常惊喜，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陈有粮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在好年景，这也是大宗买卖了，他们这些小本生意，小作坊，很少一下子能订这么多货的！多数都停留在一张席子，一个簸箕的程度。 陈有粮搓搓粗糙的大手，激动地满脸通红，“成！我们父子这几天熬夜也得给你做出来！不会耽误了你家用！” 覃三娘笑道，“熬夜做就不必了，这几个簸箕我先拿回去用着。你们可以先给我做竹席，后天能做出两张来就成。” 陈有粮点点头，这没什么难的，两天的时间他们爷俩足足能做出四五张竹席呢！竹席虽然大，但编制方法单一简单，倒是比簸箕还要快一些！ 办完了这个事儿，覃三娘便赶紧回去了！留下陈有粮父子俩高兴地不知所措。 终于，还是陈有粮先镇定下来，催促儿子去山里跟老婆子说声儿，顺便再扛几根竹子下来，先把席子编起来再说。 第332章 你可争点气吧 “你说啥？有人买咱家的竹编了？”菜花奶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家里已经很久没开张了，这会儿有了生意，还是桩大生意，怎能不高兴！ “真真儿的，阿娘！大娃娘来咱家订了十张竹席子，十个大簸箕，阿爹说了，我们今天就不过来摘杏子了，得赶工！”菜花爹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当中，这嘴都合不拢了。 哎呦，这还过来摘什么杏子呀？三斤杏子一文钱，这一个簸箕可是要三十个铜板呢！一张席子也要差不过二十个铜板！加起来是多少来着，菜花奶觉得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 很是知道阿娘想法的菜花爹，瞅了瞅旁边，确定没啥人，这才悄声说道，“阿娘，足足得有半两银子！” 菜花奶怔忡了一瞬，急忙推着儿子去砍竹子！老天爷嘞，这可是半两银子！他们家要发财了！前不久，儿子去帮工挣了不少钱，这又来了买卖，菜花奶琢磨着年初给财神爷上供的时候，那块肉可没白买！当然，覃三娘在自个儿眼里，那就是送财童子般的存在！ 看到自家汉子过来，菜花娘还在心里暗自开心，心道终于有人来帮忙了！总算是能歇歇了！可没想到汉子一来，就去了婆母那边，两个人嘀咕了不知道什么，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汉子也并没有过来帮自己，反而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没一会儿就走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菜花娘不解！很是不明白！ 直到接受到婆婆警告的目光，这才惴惴地加紧了手上的动作！哎，这活儿真是累，她不会爬树，只能用棍子将杏子打落下来，只是这样难免会损伤一部分果子，看的菜花奶的眼睛一阵突突，心里暗骂，真是个废物点心！ 最后，还是菜花看不过去，急忙跑到阿娘身边，只见那女娃儿“嗖嗖”地爬到树上，娴熟地开始摘起杏子来…… 菜花奶心情不错，又剜了那懒儿媳一眼，急忙拉着孙儿去摘杏子了！三斤一文钱，这也是钱！ 十里沟几乎家家户户都全体出动，除了腿脚不利索或者是身子不好的老人，全都在后山忙活。 家中儿子多的，一天都能摘个八九十斤了，就算是家里人手不够，只有妇人和小娃儿的，也能摘个三四十斤。 为了能摘到更多的杏子，村人连午饭都没回家吃，只带了些菜饼子充饥。 从上午开始，便有不少的妇人过来卖杏子了！她们中有担心摘了杏子卖不掉的，有过来瞧瞧到底是不是这个价格的。只是，顾青山此刻已经去了镇里，覃三娘和刘氏正在制作白糖，这收果子的任务就由吴春花和廖红英给接手了！ 廖红英作为秀才娘子，也是能写会算的，就充当了记账的账房。这边吴春花负责查验货物质量，胖丫则是负责称重。 “吴嫂子，你看我摘的怎么样？全都是个儿大的，没有一个坏果儿呢！”说话间，便有一个妇人来到跟前，将盛满杏子的背篓放到她跟前。 “还有我家的，也不错！你们都收吧？”另外一个妇人说道。 “别着急哈，咱们来者不拒，只要是咱们十里沟的乡亲，摘的果子咱们都收！不过要保证质量哈！”吴春花笑哈哈地说道，感情这些妇人是担心她们说话不算数呢！这也难怪，就是她自个儿，也没想到这野杏子还能卖钱！ 众妇人连忙表示自家的杏子，都是个儿大没损伤的，保证都是好的。知道她们真的打算收杏子，而且还是可劲儿地收，心里更加满意了，这覃家只收村里人的杏子，说明人家是要照顾她们！这几家人都是好的，人家有能耐挣钱，也不忘了帮衬他们。 这几个妇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吴春花检查过她们的果子，真的是又大又好，便赶紧让胖丫过称。 “嫂子们，过称之后赶紧去红英娘子那边记账，领铜板儿咯！”看到那几个妇人还在那儿杵着，吴春花笑着催促道。 没想到愣时就能收到钱，这些妇人们全都激动不已，互相看了看，就赶紧去了廖红英那边排队。 “喏，陈李氏，杏子二十一斤，正好是七文。妹子，你数数！”廖红英数出七个铜板，递给陈李氏。这些铜板儿是覃三娘之前便换好，放在空间里的，正好派上用场。 “宋氏，这是你的，十文钱，一共是三十斤杏子。” “王氏，五文钱。你也数数呀！别着急走，若是少了我可就不认账了呀！” “哪儿有什么错？红英嫂子你还能算错？我这打算赶紧去摘杏子呢！娃儿和汉子还在忙着呢！” 把其他几个妇人还都在捂着热乎乎的铜板儿感慨呢！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一愣，是呀，她们在这儿杵着干嘛！这可是真能得钱的！而且是当场就能得钱！于是，纷纷告辞，拿起背篓匆匆走了，那方向都是朝山上去的。 在山上干活的乡亲们，听到这几个妇人卖到了铜板儿，都惊喜的不得了！之前，他们还担心覃家就算是能给他们银钱，恐怕也得过几天生意做起来才行，没想到人家是当场结账的，这买卖做的踏实呀！ 加上，那些得了铜板儿的妇人们，还将刚才从吴春花哪儿听到的话，又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大伙儿心里更激动了，啥也不说了，赶紧摘吧！ 就算是菜花娘那个懒媳妇，也开始利索起来，这可是白花花的铜板儿，刚才她婆婆可是说了，自己卖野杏子的得来的铜板儿，只要上交七成就成了！菜花娘在心里扒拉了半天，那不就是说，如果得十文钱，自己就能存下三文！哎呀娘嘞，还有这等好事儿？！ 菜花看到阿娘变了一个人有些震惊，跟打了鸡血一般，不过这变化着实不是坏事儿，若是阿娘能变得勤快点儿，自己也能少干点儿活不是？ 菜花心里明白，她阿娘平时对他们姐弟俩都不错，只是太懒了，懒得人神共愤！也不怪阿奶天天生气，阿爹天天冷着脸说要休了她！ 阿娘，你可争点儿气吧！ 第333章 招人做工 申时初，顾青山从镇上回来，便看到自家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妇人，想必汉子们还在山上忙活着呢！ “顾兄弟，你回来了？”妇人们见了顾青山，都很热情地打招呼，现如今她们都不怎么害怕这个刀疤脸的汉子了！听人说，这人最是勇猛不过，是一个人能干倒一头野猪的那种勇猛，十里沟有这么个猛人，简直是一种安全保障。 何况，大伙儿也知道他是刘氏的干儿子，自从几家人来了之后，村人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刀疤脸有什么可怕的！那些笑面虎、两面三刀的才吓人！ 有不少的妇人还暗自琢磨着自个儿的娘家有没有合适的寡妇？若是能给顾青山看上，可不就是掉进福窝儿了？ 感受着妇人们热情欢迎的顾青山，若是知晓她们的想法：我谢谢你们了…… “阿舅，你回来啦！”大娃儿和卢松从人群中探出脑袋，他们被阿娘临时抓了壮丁，安排到这里收果子的！ 记账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些难度，没办法，覃三娘将罗欢从学堂里喊了过来。 罗欢一直跟在何英远身边，而且充当了学堂的门卫，也不知道整天在捣鼓什么，反正是忙忙碌碌的。 听到大娃儿需要帮助，罗欢即刻去跟何英远说了一声，就赶紧跟着过来了。心想，若是能帮忙干活，或许今天可以在覃娘子家吃饭…… 吴春花和廖红英两个，则是赶紧收拾杏子。她们琢磨着之后还会收的更多，这样的天气，若是都堆放在院子里，顶多能存放三天，时间长了恐怕都要脱水蔫吧了！ 大伙儿这会儿，再也不对请人的事儿有什么异议了。就算是让他们不眠不休，这些活儿那也是干不完的！ 所以，王桂香、何杏、何杏婆婆全都被请了过来。 半炷香之前，正在山上摘杏子的几人，听闻大娃的来意，便匆忙放下背篓，跟家里的汉子说了一声儿。 他们家里人听说是去大娃家做工，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能说什么话？ 陈大河暗自觉得，媳妇现在比自己还像家里的顶梁柱，这几个月不知道往公中交了多少钱！真是让他这个汉子汗颜！连带着大哥一家都不说啥闲话了！大熊的病现如今真的好了，那时常抽风的毛病没有再犯，家里的气氛简直达到了历史最佳的和谐程度。 做杏脯的核心机密，其实就是白糖的制作方法，目前还主要掌握在她和刘氏手里。至于熬煮杏脯挂糖的步骤，便打算由吴春花来负责。 倒也不是覃三娘信不过她们，一来人心易变，即使现在亲密无间，也不能保证日后如何？二来，也是担心自己表现的太过异类，引起别人的怀疑！ 毕竟，时下人都信奉，事有反常必有妖！ 王桂香等人的主要任务，是杏子的初加工！她们不是第一次打配合，杏脯的制作方法也实在是不难，很多熟练掌握灶上活计的妇人们多看几次也能做出来。 可覃三娘倒是不怕这个，为啥？因为白糖贵呀！她们即使做出来，也没法跟她打价格战。 三个字：不！合！算！ 而且，之后她还打算做些甘草杏儿，杏子酱和杏仁酥等，杏子全身都是宝。 待众人就位，覃三娘长话短说，“这几天又要麻烦大伙了！” “嗐，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三娘嫂子你快说，让我们干啥？” 覃三娘笑笑，“我家今日收了不少的杏子，找大伙儿过来就是帮忙处理这杏子的。 首先用刀将这些杏子给切开两瓣儿，将里面的核儿挑出来就成！大伙儿分成三组，一人负责清洗，另外的负责切杏子和挑核儿，外加腌制杏子。” 说完，又由吴春花示范了一遍，她做这个又快又好，挑出来的杏子肉十分完整，里面的核儿也被剔的很干净，此刻正躺在另外一个木盆子里。 众妇人都是干惯了活儿的，做起这个来根本不费力，一开始不太熟悉，速度有点儿慢，可是很快便掌握了诀窍，速度就明显不一样了！ 况且，这么好用的刀具她们还是第一次用！刀是匕首大小，同她们平时用的笨重菜刀不一样，特别的小巧伶俐，这可不便宜吧！ 这些匕首是覃三娘从空间里掏出来的水果刀，是木头手柄的。那些塑料材质的花花绿绿的刀柄可不好解释，问起来便说是从刀具店定制的，妇人们根本就不会怀疑。 看到她们手里的刀具翻飞，覃三娘又有些担心她们不小心切了手。想了想，又到空间里找到几个厚实的棉线手套，拿出来分了分。 想不到这做工还发手套？还是这么白的棉布手套，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儿不舍得戴。 “三娘，婶子的手粗砺的很，这刀子割不透哩！”何杏婆母笑道，还伸出双手让覃三娘看了看。 只见那双如枯树般的大手上，关节凸起，掌心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厚茧子，真是如同她所说，厚实的很！ 看到这双手，覃三娘想起上辈子自己资助的那些孤寡老人，她们一生劳作，从不停歇，也是拥有这样一双粗砺的手！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婶子！这手套你们都得戴上，没得伤了手，我可要内疚死了。再说手套哪里有你们的手重要！赶紧都戴上，若是磨破了，我这里还有，不要省着！”覃三娘恐怕她们不愿意戴，便不容置喙地说道。 其实，她更想给她们用那种防刺手套，只不过也只能想想。一来她手里的防刺手套数量有限。二来是那种手套样式特殊，不好解释。她多的是这种厚棉线的手套，戴上也能稍稍防止割伤，况且她给的水果刀不是非常锋利的那一种。 听她这样一说，大伙儿内心都觉得有暖流涌动，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落下眼泪，从来没人说，她们的手也是金贵的！从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阿娘就说手就是用来干农活、干家务的，能用得了镰刀，也不怕火烧。 还是刘氏带头戴上手套，笑着岔开话题，说这手套戴上还挺有意思的，一点儿也不耽误干活儿，比去年她们做的那个棉手套要灵活多了！ 众人这才都戴上了手套，心里却想着要给人家好好干活，这手套恐怕也值不少钱的！之后，又看到吴春花等人在旁腌制杏肉，那一层层的白糖撒在上面，哎呦，这可是心疼死人了！ 第334章 拉拢人心 吴春花：俺心里也疼的直抽抽呀！真没想到这杏脯做起来竟然需要这么多的白糖喂！ 覃家收杏子一直持续了两天，后山那一片杏林虽然面积不小，可也禁不住人多手杂！ 不过，也有心思活络的村人，去了更远处的林子去寻找杏子，还别说，也还找到了不少。 王桂香和何杏婆媳，听了覃三娘的建议，让自家汉子去其他的村里收野杏子。 刚开始，自然是很多人都不会相信的，还说他们是说笑，就那酸倒牙的果子，竟然有傻缺愿意出钱买？汉子们也不着急，因为自然有人愿意尝试。 果不其然，有一些村人认为只是费点儿力气而已，不如去摘点儿试试。最终，程石和陈大河都各自收了不少的野杏子，足足有一千多斤，乐的两家人合不拢嘴。 又过了七八天之后，野杏收购买卖，终于落下帷幕。 一算，竟然也收了两千五百多斤，看起来也真的挺壮观，做起杏脯来便更壮观了。 好在，这几日阳光正好，晒杏子是最好不过了，不过即使如此，覃三娘还是觉得有些慢。 不过她也有办法，白日里妇人们做杏子、腌杏子。晚上，覃三娘都会取上一部分腌渍好的杏肉，放到空间里的烤箱里烤制，有几层很大的烤盘，是以前空间超市里熟食区的，正好能派上用场。 知道他们家用的急，菜花家的簸箕和竹席子也相继送了过来，那席子做的非常厚实平整。簸箕也是，表面光滑圆润，一根儿毛刺儿也无，真是极好的手工艺品了，覃三娘都差点儿不舍得用了！就连擅长编织的刘氏也练练夸赞。 得到买家的肯定，菜花爹和阿爹陈有粮的高兴，自然是不必提！爷俩都不善言辞，只会说“喜欢就好！习惯就好！” 就算是几家人全体出动，这些杏脯都做完也差不多用了半个月。 当然，覃三娘不是那种愿意委屈自己的性子，即便是觉得事情紧急，也不会做压榨员工的事儿！ 王桂香她们在这里的工钱，都给的高高的，一天足足有二十文，比汉子们帮工还要高。其实这活儿不算轻省，帮工的活儿谁都能干，而这制作杏脯的步骤是要保密的，妇人们全都跟她签署了保密协议，若是泄露了秘方是要负责的！ 当然，她们几个也不会泄露，就算是自己在家中制作都不可能！为啥？因为白糖太贵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本钱！ 若是哪天必须要加班加点儿地干活，覃三娘还会付给她们加班费！ 加班费是什么？妇人们从没听说过这个称呼，但不妨碍大伙明白它的意思，于是，又是一阵欢欢喜喜，加班怕什么！有钱拿呀！ 为了犒劳家人，覃三娘也马不停蹄地做好吃的，给大伙儿增加营养。什么排骨、烧肉、猪头肉、狮子头之类的，全都被她捣鼓了出来。为了下饭，她还冒险拿出了辣椒，这东西以前她也用过，只不过都是悄悄地往菜里加上一点儿，而且都是辣椒面或者是干辣椒之类的，这回却是新鲜的青的红的辣椒。 若是家里人问？那就说是从城里买来的！他们也不会真的就去城里去验证。 覃三娘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可大伙儿只是问了一嘴，根本没有追问的意思，就连拥有九曲十八弯心思的何英远，也没有询问，让她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全都憋回了肚子里。 原因无他，是这些菜太好吃了！ 天气渐热，大伙儿本就苦夏，倒是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只是若能吃到好吃的，那还是很高兴的。而这辣椒做的菜，简直是正中下怀呀！ 覃三娘以前也喜食辣食，像新疆炒米粉都要点爆辣的那种，不过给大伙儿做的还只是微辣的程度，长期不吃辣的人猛然吃太多，肯定会受不了！ 这几日的菜谱就变成了毛血旺、麻辣烫、麻辣鱼、剁椒鱼头之类的，大家都是辣的眼泪鼻涕齐飞，痛并快乐着！ 何英远十分后悔，前世，他的园子里有不少的奇珍异草，这番椒就是一种，可叹当时还只当是观赏用的。 只记得，那下人说是从海外运过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种子？若是能的话便种它个几亩地的辣椒，这菜真是好吃的很。 当然，覃三娘现在可不会操心这个！空间里的辣椒还不少，光是品种就有好几种，什么辣椒酱、干辣椒、辣椒面那也不少。除此之外，她还妥善留好了辣椒种子，并在空间里的田地旁边种上了一些，如今已经发芽了。 哎，空间地少真是永远的痛！哪怕是田埂，她都不舍得浪费掉。 经历了改朝换代的如意糕坊，似乎也没什么变化，所有的事情一如既往！ “东家，您总算是来了，这是咱们这几日的账单，请您过目！”看到覃三娘出现，曹文山喜上眉梢。 别家的东家都恨不得日日过来巡视一番，他们这位东家倒是好，一走就是半个月，根本不担心店里的生意如何？ 其实，这就有点冤枉覃三娘了，实在是没时间呀！ 这半个月都忙得跟窜天猴一样了！之前她倒是同木春说了，若是有事儿便去十里沟找她。 如意糕坊不是个新店，是个比较成熟的店铺，运作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没人捣乱便好。 而这一点，覃三娘也不是很担心。就凭着如意坊和县令夫人的合作关系，想必也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算是陈虞山，也要好好地思量一番。 翻了翻最近的账单，“最近的生意不错，你们都做的很好。你在这里也做了半个月了，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吧？” 对于员工，凭借前世的经验来说，她也知道要如何拉拢人心，否则人家凭什么跟着你好好干？ 果然，听到东家关心自己，曹文山激动地不知所措，急忙说没什么不习惯的，一切都好！ “好，我看你干的不错，好好干，我当然不会亏待了你！” “是，东家！” 第335章 推销杏脯 此刻，还刚刚开市，店里还不怎么忙，覃三娘便将木春喊来，并将杏脯拿给他看，“这是我新做的杏脯，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木春上前一步，只见这杏脯晶莹剔透，上面还挂着白白细细的糖霜，从卖相上来看很不错。另外还有一种颜色深一点儿的，想必是不同味道的，这杏脯竟然还能做成其他味道的？ 木春压下疑惑，拿起一颗放到嘴里，随后便露出惊讶的表情，果肉的柔软跟甜蜜的口感揉和在一起，这是他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味道。 “东家，这果脯要得！香甜绵软，却不粘牙，入口回甘，比咱们店里的果脯要好，而且牙口不好的老人也能吃。” 覃三娘笑笑，指着另一种深颜色的杏脯说道，“这叫甘草杏，你再尝尝，里面加了甘草，可以润肺生津，除了可以当做零嘴儿，还有保健的功效。” “嗯，这确实有甘草的味道，但是却一点儿没有药材一般难入口，反而酸甜爽口、清香味长，味道也不错。”木春慢慢地咀嚼品味之后，赞叹出声。 司记以前也卖蜜饯，销量不错，只不过糕点是主打，蜜饯的热度相对而言就大打折扣。 “东家，这杏脯打算在咱们店里上新吗？”木春有些迟疑，不知道覃三娘作何打算，他可是知道，东家打算开新店的。 “当然，这杏脯就在咱们店里推出，价格嘛，就定在十五文钱一斤，你觉得怎么样？” 木春虽然是个厨子，但也在司记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是个实打实的老人，对于各样点心蜜饯的售卖价格，实在是有些心得。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人心胸开阔。司礼荏留在店里的几个人，都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的，最起码都是忠实可信的。 至于新来的肖进和曹文山，覃三娘觉得也很不错，但毕竟是新人，需要再观察一番。 听到这个价格，木春略微思索一番，“东家，这个价格可以的。平常咱们的蜜饯价格也差不多，蜜饯的成本本来就很高，若是卖的低了也赚不到多少钱。” 覃三娘这才知道，原来，司记的蜜饯并不是店里自己做的，而是从外面进货来的？这点儿她倒是没想到，本以为木春等人会做呢。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木春便苦笑道，“东家，这蜜饯的做法，我倒是也能琢磨出来，可这成本着实不低，平日里的销量也不高，所以一直以来也卖的不温不火，倒是没有自己做的必要了，这玩意儿也就是在茶楼、戏馆儿那些地方卖的多。” “东家你想想看，蜜饯之类的若是卖给听曲儿的有钱人，甚至是青楼里面的客人，那价格都是翻了一翻儿不止的。 而咱们店里的顾客，大部分都是百姓，当然也有有钱人，但有钱人家自己都有厨娘，根本不需要出来买蜜饯。不过，若是这种品质的杏脯，我觉得会卖的不错，毕竟价格实惠味道也好。” 略微一思索，覃三娘也就明白了，青楼这些服务性场所，卖的是服务，而非蜜饯本身的价格。而他们正经做买卖的店铺，自然主打一个实惠好吃。 不过，若是能给青楼戏馆供货，那还是非常有利可图的！ “不过，东家，您这个杏脯定价十五文钱一斤，确定有赚头吗？”木春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实在是这个价格，若是普通的蜜饯也就罢了，这种成色的杏脯恐怕要费不少白糖吧？ “就十五文钱一斤吧！”覃三娘拍板定。 这个价格，她稳赚不配！何况，她手里还有将近二千斤的杏脯呢！虽然她有天然的保鲜空间，可也想快快脱手，若是卖的好，以后还可以在村里办个加工厂，专门制作果脯和罐头。 一来有个细水长流的赚钱买卖，二来可以让村民们发家致富。毕竟只有自家鹤立鸡群，早晚会成为出头鸟儿，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覃三娘从小就懂。 记得小时候，她便被教导要藏拙，这还是母上大人齐女士的谆谆教诲。 “咱们店里不日将推出新的杏脯，上新期间，三日之内卖一斤送半斤，而且可以免费试吃。 可以准备些小盘子，将杏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样子，再放上些小签子，这个我已经准备好了。” 覃三娘拿出准备好的牙签递给他，牙签嘛，空间里有的是！ 和木春交代完杏脯的事情，又将店里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开了个小会。 “这几天我回去之后又好好考虑了一番。觉得大伙儿天天出工着实辛苦，就想着要改一下出工规矩。 咱们店里的员工，不论是后厨的还是前头店里的，每个月可以休息两天。但是一定要提前请假，以确保不出现空岗的情况，若是大伙儿不请假，那么加班的工钱就翻倍作为补助。 目前账房只有一人，若是曹账房要请假的话，就由木春来替代记录一天，等你回来之后再整理整理。” 这个事儿，覃三娘早就想过了，这时代的人十分辛苦，天天都在不停地劳作和上工，还不如她们以前这些996的单身狗，但即使这样，也还是毫无怨言。 听到还能有休息，众人喜笑颜开，若是不休息还能拿双份工钱，哎呀，哪家还能有这般好事儿？ “东家，谢谢你嘞！我们简直是掉进福堆里去了！”小六哈哈笑道，他本是店里的伙计，专门分管货物进出，仓房整理。如今虽然出来当店员了，可那部分事儿还是由他和肖进一起负责。说起来这活儿比之前还多了，可即使是这样，他可是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反而干的很带劲儿！ 以前的东家是个好的，没想到新来的东家更好，工钱一个劲儿地涨，连他媳妇都说自己是个有福的。 其他人也是高兴地合不拢嘴，附和着他的话。 覃三娘笑笑，提醒他们若是下了工有时间，可以去茶馆戏馆儿等地方瞧瞧，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销路。 众人一听，竟然可以如此操作？想到那些地方，不由地眼中一亮，他们的果脯味道极好，肯定不愁卖！挣得多了，那什么奖金不也跟着水涨船高嘛？ 第336章 杨氏的困惑 “我家住在南市那边，等下了工我便带着杏脯去试试。”肖进跃跃欲试。 最近这几天他才晓得，这如意糕坊便是以前的老店—司记糕点坊！ 他可是从小便听邻居大娘说，这家的糕点如何如何好吃，想不到竟然能在这家铺子里做工，光是闻着味儿就觉得满足！何况，木春师傅几个人对他都很好，时不时地还能将当天做的有些瑕疵的糕点给他们留出一些，让他带给家里人尝尝鲜，当然这些事儿也是经过覃三娘首肯的。 她当东家的第一日，便同大伙儿说过，如意糕坊绝对不卖过夜的点心，若是有瑕疵的点心可以打折销售，当天卖不完的就让店员自己解决。 这可让大伙儿很是惊喜，虽然他们糕坊很少会剩下什么，瑕疵的点心即使打折销售恐怕也不会有剩下的！ 但也也偶尔有剩下的时候，这些不多的点心，木春等人便做主平分了。虽然不多，分到每个人手里也就是两三块，但好歹也是鸡蛋和面粉做的呀，家里人吃的都很开怀。 “成，那我下了工也跟着你一起去试试。”说话的是小六，他年长肖进几岁，但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已经娶妻了。这几日他便发现，这肖进是个勤快嘴甜的，竟是比他这个“老人”也不差了。 曹文山略做思索，建议道，“早上时段店里的生意不算太忙，我也能帮忙张罗，不如咱们分头行动，每天两个人出去做宣传？” 覃三娘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样也不错，便让他们自己安排好时间就可以。没道理员工要求上进，老板还瑟缩不前吧？ “这个办法不错，你们几个人商量好就行。只是这样势必要忙乱一些，你们便辛苦一些吧！不过，若是打通了销路，这每个月的销售额度都算在大伙儿的头上，到时候你们的奖金也会高很多。还有，知道大伙儿这几天着实辛苦，等到下工的时候，让木春师傅给你们每人称上两斤果脯，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算是咱们店里的福利。 还有，端午节将至，咱们店里趁着节日上新一批粽子，大伙儿也顺带着做做宣传，粽子的口味有传统的蜜枣和肉馅儿的，还会有各类杏子酱、蜜豆、杂粮、咸蛋黄儿和咸肉馅儿的。” 两天后是端午节，家中的妇人已经开始忙活了，刘氏等人今日已经去砍粽子叶了。 不断上新，也是一种营销手段，也不是为了挣多少钱，而是为了提高店铺的知名度，不断地造势以便让糕坊的影响水涨船高。 众人欢呼，感叹东家大方。 这杏脯的味道，家里人一定会喜欢，大伙儿的心头那是一片火热！只希望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就像东家说的，以后能开遍整个江州。 完事儿之后，覃三娘重新整理衣衫，今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那便是拜访县令夫人。 司礼荏临走之前，曾经嘱咐她，务必不要断了县令夫人这边的走动，关键时刻她还是能帮大忙的。 这半个月以来，一方面由于她们家中甚忙，另一方面是时机不对，所以未曾主动拜访！ 此次正值端午将至，三天之前，覃三娘便让人递上拜帖，言辞切切地希望能见杨氏一面。 这一点儿让她这个现代灵魂好不适应，对她来说，以往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而时下的大盛，深闺妇人能抛头露面的不多，就算是外人想要拜见，也必须最少提前三日奉上拜帖，得主人同意之后才能成行。若不是何英远提醒自己，她是万万不会想到的。 杨氏看到拜帖，只觉得这姓氏眼熟，翻开一瞧，才想起来这人是谁，不就是司记糕点铺如今的东家吗？ 杨氏身边的婢女看到主子蹙眉，还以为这是她不想见的人，便开口道，“夫人，左右不过是个小掌柜而已，若是您不想见我便让门房给推了去？” 杨氏摆摆手，这姓覃的女子确实只是一个小掌柜，但这司记已经完完全全被她接手了，自家北地的两家点心铺子，如今都因为司记起死回生，这里面的利润虽然不多，但却也能源源不断，谁会跟前有仇？ 像杨氏这样的高门女子，最是懂得权衡利弊，当即便否决了女婢的想法。 “这个人我要见。浣青，你让门房去如意糕坊送信，就说本夫人邀请他们东家三日后府内一叙。” …… 覃三娘跟着那丫鬟自侧门而入，走过一道垂花门，绕过一道不算太长的抄手游廊，便进了后厅堂。杨氏正坐在那里，一位婆子躬身站立，似乎在回禀什么事情。 稍后片刻，便有丫鬟引着她进入正厅。 覃三娘目不斜视，上前躬身行礼，“民妇覃江秋，见过夫人。” 这不是杨氏头一次见她，只是之前是男装。这一会儿换了女装，杨氏竟然没认出来，只觉得有些眼熟，详细询问才得知，覃三娘便说，她乃是那覃焰的阿姐。 这么一说，杨氏瞬间觉得这人亲切起来，能不亲切吗？那琉璃盏可是帮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大忙呀！随即眉目疏朗地笑了起来。 “想不到你们姐弟二人如此想象，都是一样的好模样儿，怪不得我这觉得好生眼熟！赶紧坐！”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当家主母，端的就是一个八面玲珑。 覃三娘赶紧谢过，之后便虚虚在下首的位置落座。 看在杨氏眼里，更是满意了几分。 想不到和县一个小小的县城，竟然还是卧虎藏龙之地。 眼前这人虽说自称是个农妇，但杨氏却从她的言行举止和谈吐中感受到了一股从容，这种从容她也只在那些大家嫡女身上感受到过，那是一种对事事都能了如指掌的笃定。 杨氏不明白，为何覃三娘一介农妇，竟然有如此气场，不由明白她也不会是个普通的，否则司礼荏怎么会将司记全盘送给她？！ 说是转让？可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她吗？ 这如意糕坊内的一应人等，以及秘方糕点全部同以前一般无二！ 一开始，杨氏也只是以为覃三娘是司礼荏留在和县的代言人，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第337章 合作关系 纵然心里百转千回，杨氏面上还是一派热情。 两人聊了些家长里短，都是有儿女在侧的，自然是不会冷场。 经此一话，杨氏惊讶地发现，眼前的妇人虽然看起来十分年轻，可竟然已经是三个娃儿的阿娘了！同样是从北地来到江南的，这可好了，她也是从京都跟着她家老爷上任来的，那就更有共同语言了，谈到最后，两人竟然有些许相见恨晚之感。 杨氏的健谈以及广博的见识，也让覃三娘倍感钦佩！谁说闺阁之中的女子，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 她心里也更加笃定，高县令有此贤妻，定然能走的更长远！看来，何英远让自己抱紧县令夫人大腿的策略虽然迂回了一些，是极其正确的。 何英远：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啊！否则也无需如此迂曲…… “夫人，今日我还有一事想跟您商量。”覃三娘似乎是下了决心，缓缓说道。 “哦？你且快说来。”杨氏笑吟吟地说道。 “夫人，您一直照顾着如意糕坊的生意，我还没有给您道谢呢！因为有了您的支持，咱家店才能在和县开的越来越好，我这心里也甚为感激。 可我想着，您的糕点铺子在北地，从咱们这里进货，路途遥远不说，这损耗也是少不了的。这时节天气不错，路上也算平稳，可若是到了三九寒冬，一路运送过去着实不容易啊。” 她说的这些事情，杨氏哪里能不晓得？遂也跟着频频点头！在运输路途中的损耗，肯定是不少的，若不是这些糕点销量不错，能够保证稳赚不赔，她也不愿意费如此力气。 不过，好在他们商队有官府的标识，而且这一路也不止是运送糕点，还有其他的干货，多少能把成本压到最低，且路上，土匪也不敢造次。否则，损失便更多了。 当然，杨氏并不是晓得覃三娘为何说起这个，纵然是聪明如杨氏，还是一时没有摸到门道儿，只能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只是没想到，对方下面的话差点儿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夫人，我与您相谈甚欢、一见如故。我想着，您在北地的买卖也不会耽误我家的生意，所以我便想将几样点心的方子呈送给您，如此就不用再两地奔波了。”覃三娘笑意盈盈，似乎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而且理由充分。 “你说什么？把方子给我？”饶是杨氏是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但还是有些吃惊，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就差点儿站起来了。 她心里百转千回，思索着对方的目的和此事的利弊，可到头来，还是觉得自己稳赚不赔，这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买卖！ 抛开这方子能给她带来的利润不谈，就算是不能赚钱，留作闺女的陪嫁或者是传承下去，都是使得的！而且，她祖母甚是喜食甜食，这几样点心又深得祖母的喜爱，若是教给祖母身边掌握厨房的嬷嬷，又能在祖母那里卖个好…… 覃三娘不徐不疾，说道，“夫人，我是商人，人都说商人重利，您肯定也觉得我是别有所图。所以，我便与你敞开了说话，我确实是有求于您的。” 杨氏一愣，不过心里却松了口气，得，就怕她不说，说出来反而是正常的。 “哦，你且说来，有什么事儿求我呢？若是那等作奸犯科的事儿，还是不要说了，别说是我家老爷，就算是我也不能答应的。” 作为贤内助，杨氏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虽然她喜欢钱，但也知道没有权是不行的，自古以来权钱都是相辅相成的，没有哪一样儿都不成！ 高县令的未来就是自己过好下半辈子的资本，否则光有钱但保不住，有什么用呢？ “夫人说笑了，我可是良民，最是胆小不过了，那等作奸犯科之事，别说是干了，连沾边都是不敢的！ 如夫人所知，我本就是个村妇，而且是刚从北边逃难过来的，想在此处安身立命的小妇人，可这和县商场表面平静，内里却是风起云涌。 实不相瞒，上次贵千金生辰宴，咱们店里呈送的生辰蛋糕就差点儿被人给弄坏了！哎，这可吓坏了司大哥和舍弟！如此一来，民妇也惴惴不安，遂希望夫人这边虽然用不着咱们供货了，但还是能对外宣称咱们之间还有生意关系，省的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虎视眈眈。” 覃三娘说的言辞切切，她早就算计过，这些点心放到北方市场，被仿制出来只是早晚的事儿，还不如提早将方子送给杨氏，这样还能得个人情。否则，她这种没有背景的小商贩，想在和县安身立命，还真是不容易。 这会儿，杨氏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人家打的是这个算盘，利用自己的名声和威望，护佑她们店铺安全。 这算不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合理的要求。 “哎呀，这哪儿有什么难的？如此倒是我占了便宜了！再说咱们之间，本不就是合作的关系嘛？你说是也不是？”杨氏笑眯眯地说道，一语双关。 “夫人说的是，是民妇着相了！”覃三娘起身行礼，说道。 说完，覃三娘便将之前准备好的方子呈给杨氏，后者自然是乐呵呵地收下了。 杨氏捏了捏衣袖里的方子，甚是快慰，又见覃三娘将礼盒呈上来。 “夫人，这是我们店里准备上新的点心和果脯，先请您尝尝。” “好，你们店里的东西定然好吃。你且放心，咱们的合作关系自然会在和县的商圈儿里传开，到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欺负你。”杨氏神色笃定地说道。心里却想着竟然有人敢在她爱女的生辰宴上动手脚，真是好大的胆子！看不起谁呢！这事儿她必然得查探一番。 覃三娘高高兴兴地出了府，今天真呀真高兴！ 既找了个同盟，又给陈虞山那厮上了点儿眼药水，哎呀，快哉！自己终于可以撩开膀子加油干了！ 翌日，烟雨阁，陈虞山可不知道自己被人给恨上了，对方还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县令夫人，这会儿正悠哉地听曲儿。 只是，难得的好心情，少顷便被进来汇报的下人给打断了。 “东家，司记如今的掌柜是个妇人，好像姓覃，伙计们都喊她覃娘子。至于是什么来路，还不是很清楚，那人很是神秘。如意糕坊如今的生意不差，据说以前的师傅都没有走……” 第338章 粽子 陈虞山蓦地睁开眼睛，不由怒道，“一个小小的糕点坊，竟然三番四次地跟我作对？不就是仗着和县令家的那点儿门道儿嘛？” “东家说的是。不过如意糕坊现在的东家，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这点子倒是怪多的。”王来顺想着那些五花八门的点心和果脯，还有从未听到的吆喝，心中也十分纳闷。似乎那糕点确实是越来越好吃了…… “哼，不管她是何来路，想要在这和县的地界儿上混，都得知道谁是老大！就算是有县令夫人这根线儿，也架不住自己不争气呀，你说是不是？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吧！”陈虞山语气轻蔑地说了一句。 若是以前的司礼荏，至少有司家这个后盾，再加上他在县衙那边有些脸面，陈虞山还是有些许忌惮的。而这横空出世的覃三娘，那是什么人？不过是个没什么依仗的村妇而已，还不值当自己生气。 王来顺得令，点点头便下去了。 这事儿他们也没少做过，想当初那些个和陈记打擂台的铺子，全都被他们以各种手段打压了，这如意糕坊也不过尔尔。 回程途中，覃三娘又转道去了一趟上冯村，看到她过来，冯家的人很是热情的很，又是端茶又是摘果子。 能不热情吗？这可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她此次过来，自然是打听了一番杏子的事儿。 上冯村属于典型的山区，村人多数都是以栽种果树为生。得知覃三娘是来寻杏子的，冯家人表示这不是什么问题，他们村里就有人家专门种植杏树。 上冯村的杏子，个头儿比较大，口味比起野杏子来更好一些，这些杏子可以用来杏子酱，杏仁也很大，用来做杏仁酥是最好的。 于是，覃三娘将收杏子的任务交给他们，并且开出了一文钱一斤的价格，冯家人如果要接这个买卖，覃三娘建议他们，以两文钱三斤的价格来收。 冯家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跑跑腿、动动嘴儿的事儿，没想到还能有钱赚，这真是太好了！ 第二日，便到了家人一起包粽子的时候了。 这粽子要往大量里包，所以还是要几个妇人一起来做工。 经过前几次的合作，何杏等三个人都快成了覃家的长工了。不过东家给的工钱高，又有各种福利，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娘，这些个馅儿都是用来包粽子的吗？”王桂香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咸蛋黄、咸肉等等，以前年景好的时候，他们家里也是要包粽子的，但也只是包个咸肉丁的就算是不错了，多数时候甚至就是什么都不加的白粽子！ 饶是如此，大家伙儿也觉得白粽子很香很好吃了！毕竟，这可是一年里为数不多能吃上白米的时刻。 去年，一家人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端午节便连粽子也都省了。 去年，何杏家中倒是包了粽子，可也只有两只，一大家子人切开尝尝味道而已，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粽子的美味。 其实，就算是如今，对于大部分十里沟的村民来说，包粽子的家庭依然不多，野菜糊糊才是家里的主要粮食。也就是在覃家做工和帮工的人家，才狠了心买了几斤糯米，打算包几个白粽来吃。 覃三娘自然知道大伙儿的情况，只是一时之间也改变不了什么！若是自己的作坊开起来，还能给大家伙谋点儿福利，不过想这些都有点儿远了，她如今也只是小本儿生意，这作坊还都在家里呢！ “这个是咸蛋黄的、这个是腌制好的鲜肉、这个是炒好的腊肉笋丁、这个是杂豆的、还有这些蜜枣的、豆沙的、杏脯的，除了内里的馅儿不一样，包法都是一样的。 今日咱们就加个班儿，将这些粽子给包起来，后日便是端午了，也好拿去店里去卖。” 覃三娘本身并不会包粽子，但是她问过刘氏等人，都表示这个活儿不在话下。 为了区别粽子的种类，覃三娘便按照后世的方法，用不同颜色的棉线来区别。 其实，若是能贴上标签肯定是最好的，可现在根本没有那种标识纸，就算是有，也不便拿出来用。 不过，覃三娘还是要最大限度地接放生产力，那咸蛋黄儿就是空间里现成的。 众人眼里，蛋黄可是个稀罕物了，这时候哪儿有人舍得做腌蛋啊！盐巴很贵的！ 除了咸蛋黄儿，其他的材料也都是稀罕人的，糯米、鲜肉、腊肉、蜜枣，哪一样都是好吃的。 跟众人说清楚包法之后，她便赶紧去了菜花家。粽子要在店里出售，肯定是要区分档次的，若是有人打算用来送礼，还是要准备一些礼盒装的。 “有粮叔，在家吗？” 陈有粮家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坐着两个娃儿，想必他们家中肯定有人，覃三娘便开口问道。 覃三娘对于菜花来说，可不算陌生，她知道这位婶子就是让自己阿爷阿爹有铜板儿赚的那位，是大娃哥的娘亲。 小姑娘很是热情地答应，“婶子，我阿爷在家！” 未等覃三娘反应，那孩子便朝内里开始喊着，“阿爷阿奶，大娃哥的阿娘过来了！” 好吧，她的前头总是要挂大娃儿的姓名… 正在做活儿的菜花奶一听，赶紧扔下手里的扫把，小跑过来，“哎呀，大娃娘，你咋来了？赶紧进来！老头子，大娃娘来家了！” 面对这么热情的陈家人，覃三娘还有些不适应。 就算是在院子里看到菜花娘，也不是以前的冷脸了，反而是一脸局促地站在门口，那样子竟然还有点儿怕她？ 覃三娘赶紧说明来意。听说她打算要竹编的盒子，陈有粮浑浊的眼睛眯了眯，让大儿去拿三个样品过来。 陈有粮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覃三娘都挺满意的，于是每样要了五个，但是要求今天必须做好。 陈有粮笑着答应，手上的动作并未停顿，这活儿还是有点儿急的。 覃三娘也有些不好意思，这都过了晌午了，人家势必要点着油灯干。 “有粮叔，这竹篮是二十文一个对不？” “对的。”菜花奶赶紧回答，心想莫非她要讲价？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人家要的多。“你叔的手艺没得说，大娃娘你每次拿货都多，也特别照顾咱们家生意，这价格也好商量。” 第339章 杏脯爆火 覃三娘摆摆手，继续说道，“婶子，我是觉得，这回是我的不是，没有提前通知你们，还得麻烦大叔和菜花爹熬夜给我做了，真是过意不去。这样吧，一个多给你们加五文，只是这上面要加一个盖子。” 加个盖子？这有什么难的？陈有粮父子俩一致认为这没什么难的，真的不必加钱。 菜花娘心里那个急，差点儿拿着扫把跑进来，你们爷俩是不是傻？送上门的银钱不要？要不是最近被婆母给教训了一顿，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覃家人，否则就把他给休了！她肯定要蹿出来替他们答应的！ 菜花娘后来才知道，因为覃三娘的关系，自家足足挣了将近一两银子，这还没算之前汉子帮工挣的钱！婆母郑重其事地告诫她，若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大嘴巴，肯定会让菜花爹将她休回家！ 她娘家的情况那可是穷的很，连野菜糊糊都吃不饱，何况如今她爹娘已经不在了，休回家？那不是要寄住在大哥家吗？她那大嫂还不得把她给卖了？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菜花娘想到那种可能，当天夜里就做起了噩梦。 之后，便再也不敢怼覃三娘了，就连见了吴春花和廖红英等人，也是一脸谄媚。 如今，菜花娘可算是老实了，那刘梅香和赵银花背着两大背篓的野杏儿去县城里，你猜怎么着？根本没人买！这托人一打听才知道，人家大娃娘是要将酸杏儿加工好再卖的。她们的杏子再大都不会有人要！还好当时自己没跟她们合伙卖杏子，否则真是赔大发了！ 菜花娘一阵后怕！ 覃三娘一看她那样子，不复之前那般讨打，却也能大体猜测出是怎么回事，这样甚好，乐的清闲！ 王桂香等人不愧是做惯了活儿的妇人，一下午的功夫便包好了二百六十多个粽子。都是一般个头儿，个个儿饱满圆润。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覃三娘也很大方，给她们一人发了十个粽子，每个味道都来上两个，让她们带回家去尝尝鲜。 “大娃娘，我和阿杏拿一份儿就成！”阿杏婆母花氏颇为不好意思，她们婆媳一起来做工，可没道理要拿人家两份的礼。 这里面的鲜肉粽子，那可是一条半大巴掌的肉！ “婶子，你说啥嘞。这是我发给员工的福利，你们是不是一家子不假，可却是两个人，这个福利每个人都有！跟是不是一家人没得关系！” “哎呀，婶子，你就拿着吧！若是你不要，不如就分给我得了！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知道，原来粽子还能有这么多的馅料！”王桂香笑嘻嘻地打趣道。 花氏虚打了她一巴掌，笑道，“那可不成，这可都是好东西，贵的很哩！我得拿回去给我大孙子尝尝！” 何杏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感激地很！ 若不是王桂香推荐自己过来做工，哪能有自家的今天？这十里沟如今谁人不羡慕她家，能有两个妇人在覃家帮工？ 三人高高兴兴地拎着粽子回了家，他们的家人看到粽子，简直是高兴异常！ 陈更老伯都差点儿喜极而泣，他家都多少年没吃过粽子了？ 等到那些粽子煮出来，香味儿从锅里止不住地往他们鼻子里面钻！切开一看才知道，这里面的馅儿呀，那可真是实诚！再吃一口，哎呦，真好吃！ 刘氏和吴春花将剩下的三十几个粽子煮熟，算是给大伙儿先尝尝鲜。 覃三娘和廖红英呢，则是将剩下的粽子先分门别类地装好，明天一早都带到店里再煮，这样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新鲜！当然，为了保鲜，夜里的时候，覃三娘必然会操作一番，将她们全部收进空间。 现如今，廖红英和吴春花给覃三娘做工，也是一样给工钱的。 两人也不是那扭捏的，既然三娘给了，她们便大方地收下，推来推去反而显得生分！这个分寸，被两人拿捏的刚刚好，既不会让覃三娘觉得白用她们而感到不安，自己呢，也能拿一份工钱补贴家用。 如此这般，三个人的关系反而更好了！ 晚上，众人饭后又品尝了粽子。就算是何英远，也不晓得这小小的粽子，竟然还有这般讲究？不过，味道甚好！ 娃儿们开心地将各自的粽子切开分食，以求不错过所有的口味。那大眼睛眨巴眨巴，瞪得老大，就像是大白一般，看的一圈儿大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第二日，晨曦刚刚洒落村口之时，覃三娘和胖丫便驾驶这马车出发了。 “东家，您可算来了！”看到覃三娘，曹文山赶紧迎了上去，此时虽然还没有开店，但大伙儿都来的挺早，实在是杏脯买卖太火爆了。 想到昨日的情景，众人便心头一阵激荡，昨日夜里竟然是一致地都失眠了。 经过宣传，还有不少的茶馆和戏馆儿相继过来订货。 过去的两天，几人轮流出去宣传，按照覃三娘给的建议，带着杏脯进行推销试吃。 那些掌柜们，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只当时小摊贩过来推销自家做的吃食，可仔细一听，竟然是如意糕坊的伙计，这如意糕坊不是之前的司记嘛？他们家的顾客们极其认可的那家店！ 不过即使如此，掌柜们也没想着这东西能多好吃，杏脯？说白了不就是杏子做的蜜饯？蜜饯不就是甜腻腻的？能有什么好吃的？可这一闻一看一尝，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当得知这色香味儿俱全的杏脯只要十五文钱一斤的时候，掌柜们内心都无比满意了！ 平时的蜜饯，进货价格也十几文钱一斤，可品质却差这个老远了！ 那些客人们又都是有钱的贵客，能听得起曲儿，自然不在意多这几文钱，关键得好吃才行！ 曹文山等人，根本没想到生意这么快就来了，本想着若是能有个小订单就不错了，众人碰头一商议，竟然有了这么多意向顾客！ 那些掌柜们自然不可能以十五文钱一斤的价格收购，纷纷尝试打压价格。 这了难倒了木春等人。 第340章 曹文山的担心 因为时间紧迫，他们根本来不及去十里沟汇报给东家。 作为如意糕坊如今最有文化的账房，曹文山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推荐，让他先拿个主意，将生意给稳下来，否则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了。 曹文山捏在袖子中的手紧了又松，跟掌柜们斗智斗勇，最后以十三文钱一斤的价格成交。 之所以觉得十三文钱这个价格没问题，乃是他思量之后的结果。 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东家给出的优惠价格是一斤送半斤，一斤十五文钱，那么说明一斤十文钱应该是能保本的。 而他们零售，还需要考虑到货物的损耗，运输费用以及包装和人力成本，若是供货给别家店，这些损耗开支就会大大减少，十三文一斤的价格应该是可以的。 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如果这价格放在十五文不动，想必那些掌柜就不舍的大批量订购了。 要知道那些掌柜们店里的蜜饯成本在十文钱上下，而他们赚钱的主要渠道，并不是这些蜜饯，若是超过预算，或者觉得赚头儿不大，便不值得他们折腾了！ 即使如此，曹文山还是很担心，毕竟这事儿没有经过东家的首肯，也不知道东家是否会生气。 昨夜，他便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曹老爹也十分纳闷，只当是他夜里失眠，完全不晓得曹文山简直悔地肠子都青了，好不容易找了个账房的工作，工钱还这么高，福利还这样好，若是因为这次主动出头给黄了，那他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就这样战战兢兢到了天亮，等看到天边的一缕鱼肚白，曹文山便再也待不住了，他想好了，若是今日东家不来，他便打算跟着木春大哥去十里沟负荆请罪。只要东家不辞退自己，让他干啥都行。 这两人一见面，看着彼此眼下的乌青，那还有啥不明白的？只是还未等两个人出门儿，便看到覃三娘缓步走了进来。 看到这两人的样子，饶是覃三娘不是个心细如发的，也能发觉不对劲儿了，只是这幅受气小媳妇的样儿真是好笑地很。 覃三娘不由失笑，问道，“这大清早的，你们俩是怎么了？跟丢了二百两银子似的。” 额，二百两银子？把他们杀了卖肉也赔不起。 曹文山一狠心一跺脚，对着覃三娘拱手赔礼，“东家，我得跟您请罪！” 覃三娘蹙眉，实在是想不通他有什么好赔罪的地方，这铺子如今的利润也不是很大，而对方又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于是，她便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笑着询问，“曹账房，你这是怎么了？跟我说说吧。” 于是，曹文山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昨日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之后便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东家的训斥。 其实，昨晚他便想清楚了，大部分东家是不会喜欢自作主张的下属的，何况他还是个账房，若是背着主家做假账可如何是好？所以很多下属宁愿错过机会，都不愿意冒进，就是这个道理。 木春看到覃三娘不言语，急忙上前求情，“东家，这事儿也有我的不是，是我觉得曹文山是账房，鼓动他去谈生意的，东家您若是要怪就怪我吧！” 小六几个也纷纷出来，主动承认错误，都说是那些掌柜可不是东西，一个劲儿地压价，多亏曹账房是个机灵的，这才能保住十三文钱一斤的价格。 见到他们如此模样儿，覃三娘倒是有些愣住了，感情大伙儿是怕她生气？ 想来也是，这时候的尊卑制度还是很分明的，但覃三娘是个开明的人，曹文山等人如此做，出发点也确实是为了店里的生意。 她刚才盘算了一番，四斤杏子用一斤白糖，白糖是她们自己做的，成本在十文左右，四斤杏子算两文钱，这么算起来一斤杏子的成本只有三文钱，当然还要算上人工费用，那么一斤杏脯的价格在四文钱左右，如此十三文钱的价格算是很不错了，且这样可以签订长期的订购合同，不得不说确实是一笔大生意。 一直到众人停了声响，覃三娘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们都说完了，下面轮到我说话了？”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的眼神里都只有一个字儿，“怂”！ “东家您说…” “从规矩上来讲，你们背着我拿主意，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知会我，确实有些先斩后奏的嫌疑。” 众人皆低着头，忐忑不已，心知作为东家，东家说的那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此事确实是他们鲁莽了。 唯独小六是个急性子，急忙解释，“东家，这不怪曹账房，都是我们哥几个撺掇他的……” “小六你先别急，听东家说完！”木春听到覃三娘的语气并不似要发火的样子，遂赶紧制止小六的发言。 覃三娘摆摆手，接着说道，“不过，今日我却要说，这件事你们做的很对！ 曹文山作为咱们如意糕坊的账房，同众位掌柜斗智斗勇，分析利弊之后，赢得了一大笔订单，这是值得称赞的。 而诸位也能团结一致，支持他的做法，是很有担当的。我作为如意糕坊的东家，感谢诸位对咱们铺子全心全意的付出。也希望大伙儿以后能够齐心协力，争取让如意糕坊的招牌火遍江南！” 听到东家这么一说，众人都高兴地不知所以，连呼东家英明。 曹文山呢，在这短短的时间，经历了失落害怕到高兴，内心深处更加坚定了要跟着东家好好干下去的想法。 没想到，东家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误生气，反而夸奖他做的好！就是这份气度，也不是一般的店铺东家所能拥有的！ “好了，既然有这么多订单，还不赶紧忙活起来？”覃三娘眯着眼睛看向众人，“马上不就是端午了吗？今日我又带来了新品粽子，待会儿大家好好熟悉一下。看看今日的销量如何，若是好的话可以接受预定。” 待众人都各就各位之后，曹文山才将这两日的杏脯订单奉上，“东家，这些戏馆和茶馆都订了一些杏脯，我初步算了一下，一共是四百斤左右。” 第341章 粽子火爆 “四百斤？这不算少了。”覃三娘粗粗看了一下订单，又递给他，爽快道，“那你看着办，我手里还有两千斤左右的存货。短期之内供货没有问题。另外，我还收了一些杏脯，这买卖能接的上。” 之前，她已经让冯家人在山里收杏了，这几日想必就能有结果。所以杏脯的后续供货问题，她倒是并不担心。 而且杏脯的存储对于她来说也很简单，放在空间里就成了，根本不担心会坏掉。 “东家，咱们店里杏脯的售价是否需要调整？”曹文山问道。 覃三娘摇摇头，“不必，店里的售价还是按照原来的，十五文钱一斤即可。你大可不必担心，能去听戏听曲儿的都是有钱人，他们不会在意这些小东西的价格，更加不会来咱们店里货比三家。” 覃三娘想到那些电影院里的爆米花，可谓暴利，比超市里的贵上一倍不止，但生意还是一样好，为啥啊？因为受众不一样，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人，大部分都不会愿意再抽身去超市买桶米花吧？去听曲儿的话，大概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家店家卖的是服务，这服务费用也反映在吃食的价格中了，所以自然会贵不少。 曹文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既然是东家说的，肯定是没错的，他只要再琢磨琢磨就成了。 胖丫则是将牛车里的粽子，全都搬进了后厨，又将不同馅料儿的粽子分开。 木春等人也是头一次知道，这粽子的馅料还可以如此丰富。 很快，顾客们便注意到如意糕坊的粽子了，惊讶的是种类多样，而且这香味儿实在是诱人的很呐！ “你们店里这么早就卖上粽子啦？” “哎呀，这粽子咋还有咸蛋黄儿的和鲜肉的？我竟然从没听说过，不知道味道如何？”这位手上提着一盒子点心还有一包杏脯，正是打算过端午的时候，给媳妇拿去岳家的贺礼，若是能买点儿粽子倒是更加应景儿了！ “这还真不错，我闻着挺香的，不知道这粽子怎么卖？” “如意糕坊的东西肯定是差不了的，前儿出的杏脯那可是好吃的很，比之前我买的都好吃上不少，连我阿娘牙口不好，都啃好几个呢！” 这位应当是如意糕坊的忠实顾客，得加鸡腿的那一种。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肖进赶紧将写着粽子种类的红纸一一贴在前面，笑眯眯地回答。 “各位客人，咱们糕坊的粽子，那可不是一般的！是我们东家独家秘制的方子，每一种都好吃的很！众人不若买几个回去尝尝？ 而且，咱们这里还有礼盒款的，最是适合走亲访友送礼用了，若是大伙儿喜欢，也可以看看。至于价格，那也是顶顶实惠的。咸蛋黄儿和腊肉笋丁儿的，五文钱一个。鲜肉的五六文钱一个，其他的统统都是四文钱一个。” 众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价格还不错。 没瞧见人家伙计已经将粽子给切开了吗？就那蛋黄儿，可是黄澄澄的整整一个，还有那鲜肉，也得有小娃儿巴掌大了吧？别说还是腌制好的。 加上这里面白净的糯米，一看就是粒粒分明的上等货！ 有人在心里吧啦吧啦算了一笔账，就算是自己买米买馅料儿做，也未必会比这个便宜多少！而且你能做的这么好吃吗？能包的这么好看嘛？估计自家娘子的手艺，肯定是不怎么行的！ “伙计，你们家这个能试吃嘛？”有跃跃欲试的顾客询问，他曾经在如意糕坊试吃了不少的糕点，那可是美味极了。不知道这粽子的口味如何？毕竟价格不便宜，还是选几个好吃的买来比较合算。 “这当然是可以的。诸位可以试吃看看！” 有这么好的事儿，众人自然是一一品尝，这不尝还好，一尝竟然更难选择了！哪样儿都好吃的很呀！ 于是，众人你三个我四儿，很快便将二百多个粽子抢购一空。 还有个别又折返回来的，预定了一些礼盒装，说是明后天送节礼用的。 礼盒装的卖价是半两银子，里面有十二个粽子，每个馅料各有两个。每六个粽子被捆扎成一串儿，上面还挂了很好看的络子，瞧上去很是喜庆。 虽然半两银子的价格不便宜，但还是经不起那有钱的人家，根本不在意这点儿钱！谁让他们家包不出这么好吃的粽子呢！ 除了粽子生意，其他的点心买卖，特别是新上的杏脯也获得了一小波高潮，毕竟谁家送礼也不会只送一样儿！ 覃三娘又趁机推出福利政策，只要这几日在他们家购买给礼盒装粽子的顾客，购买其他的点心都给与九五折优惠。 如此这番，如意糕坊的生意又是火爆地进行了三天，直到端午节落下帷幕，还有不少的客人过来询问，是否还有粽子卖？ 家中的小儿吵闹着要吃，就算是自家媳妇照着做了几个，娃儿也很给面子，兴高采烈地过来吃了，可结果就是…yue…！ 于是，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小六一阵唏嘘，只能抱歉地告知，如今过了端午，店里便不打算上粽子了。 不过，若是他们可以等等，过几日倒是有新的点心能上来，保准娃儿们都爱吃。 那人这么一听，也算是跟婆娘和娃儿有了交代，便又买了点儿杏脯，回家先哄好了宝贝疙瘩再说。 如意糕坊的生意如今是越发火爆，覃三娘便想着趁热打铁，再上新几样新的吃食。 这种想法她早就萌生了，原因自然是逐渐变热的天气。 这么热的天气，没点儿饮品怎么行呢？ 冰激凌之类的做不出来，果汁儿、双皮奶之类的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如此一来，铺子里的人手便不够了，还要安排些人手才好。 果汁的做法十分简单，马上进入夏季，上冯村的果农种了不少的果子，除了杏子、桃子之类已经成熟，葡萄、杨梅、李子之类的也不少，这些水果熬制成果酱之后，可以存放很长时间，兑水再加入蜂蜜冰糖，甚至是果粒和牛乳，不就成了简易版的果汁了？ 不要小瞧这简易版的果汁儿，大盛朝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饮品呢！虽然这种果汁还是会被仿制出来，但覃三娘觉得自己还是能挣一波儿红利的。 第342章 双皮奶 至于双皮奶，那就更简单了。 如今家里的条件好了，覃三娘也能弄到些新鲜的牛乳，原料问题这不就解决了吗？ 牛奶倒入锅里煮熟，但是不能煮沸，趁热倒在碗里，不久，奶的表面便结了一层奶皮子。 用筷子将奶皮刺穿，小心地将碗里的奶倒出，只留下少些的奶液，防止奶皮子沾到碗底。之后再将搅拌好的蛋白加入糖，过滤后小心地倒进奶皮子里，等到奶皮子逐渐浮起，放入锅中蒸好即可。 这么细致的活儿，若是没有人指导，恐怕是做不出来的。 但令人欣喜的是，双皮奶得到了娃儿们的一致好评！就算是顾青山这种不怎么爱吃甜食的，也跟着举起了大拇指。 “阿娘，这双皮奶真好吃，甜甜的，奶香奶香的。”阿囡赞叹道。 只是要阿娘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平日里她可不怎么喜欢喝牛乳，总觉得有一股膻味。只是阿嬷一大清早起来熬制的，她不敢不喝，否则阿嬷会伤心。 这事儿，覃三娘就有点很无语，其实牛乳的味道确实有点腥膻，她倒是跟刘氏说了，煮的时候可以加入茶叶或者是杏仁。 之前杏仁不多见，而茶叶更是精贵，刘氏才不舍得放很多呢！不过以后就好了，家里的野杏子抠出了不少的杏仁，等晒干了便可以用了。 大娃和卢松也觉得很好吃，两个娃儿不一会儿就干掉了一碗，小二更是高兴不已，拿着双皮奶就去村里显摆了，如今他可是十里沟的孩子王，加上在学堂里学习不错，又是个外向跳脱的，结识了不少的娃儿。 大娃如今事事都想着挣钱，毕竟他年岁见长，自己也不是读书的材料，虽然打猎也不错，但比起阿娘做生意，还是要差了很多。 士农工商，大娃不明白，为啥商人能赚这么多钱，地位却如此低下？之前他们是实打实的泥腿子，在大娃看来，打猎就是泥腿子最好的出路了，如今他却是真心想跟着阿娘学做生意了。 至于为啥？那就是看着阿娘叱咤风云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 而且，二弟以后是要走科举的，阿娘如今做了东家，以后还会开更多的店铺，家业也需要人打理，他可是听阿娘说了，当官的是不能经商的，但是若光靠那微薄的俸禄，想要为百姓办点儿实在事儿，那就是很难！ 他不想让二弟为难！到时候二弟想干什么，只要跟他这个大哥一说，他便能拿出钱来支持，那多有面儿呀！ 再说了，阿囡以后也要嫁人的，能有个强有力的娘家，也是相当重要的。 大娃觉得有一道光芒，就那么赤裸裸地照进了自己的心里，震得自己胸腔里一阵激荡， 这一刻，他似乎找到了努力的方向，再也不是在迷茫中前行。 若是覃三娘看到，肯定会说这娃儿的眼神儿都变得清明了！ “阿娘，这个双皮奶能在店里卖吗？”要做一个好商人，就要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大娃觉得自己是个笨鸟儿，但幸好有一个好娘亲。 覃三娘一愣，想不到大儿子这么给力，能想到卖双皮奶？和她不谋而合。 她本就存了锻炼大娃的想法，毕竟自己孩子也不多，一个准备走科举，另外一个肯定要继承家业的。 她倒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只是阿囡还没有长成，心里光想着玩呢！如今想要干什么，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 若是可能，覃三娘真想一辈子疼爱着自己的小闺女，让她健康平安快乐的成长，就算是招个赘婿也不是不可以哈。 意识到自己神游了，覃三娘赶紧扯回来，笑着鼓励道，“真是个好想法。阿娘也觉得这双皮奶可以在店里销售。不若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办？” 交给他来办？！大娃有点儿不确定，一瞬间愣住了。 还是卢松推了推他，这才反应过来，“阿娘，你确定我能干好这个事儿吗？” “咋不能？我看我儿子强着哩！”覃三娘很满意地揉了揉儿子的头，“这样吧，这事儿就由你做主，让卢松在旁边给你帮忙，阿娘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出点儿成绩。” 头一次被全身心信任的大娃儿，内心的激动简直无法形容，豪言壮语都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一句，“阿娘，你放心，我一定努力！” 卢松也赶紧点头如啄米，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干活儿！ 之后的几天，因为要忙活生意，覃三娘便给他们两人请了假，其实大娃认识的字已经不少了，卢松也是，作为里正的孙子，之前也是上过半年私塾的。 两人的一门心思并不在读书上，这点儿覃三娘也觉得好笑，每次上学都是一副恹恹的神色，若是说哪一天放假，那简直要眉飞色舞起来，不要太明显呦！ 何英远这个夫子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十里沟如此多的娃儿，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报了名的。还有许多条件差的，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娃儿没得天赋的，纵然咬咬牙报了名，恐怕也学不出什么门道儿来。 而且读书也是相当烧钱的买卖，搞不好就要勒紧裤腰带好多年，可读出来的又是凤毛麟角，十几二十几年没有中的读书郎，也大有人在！ 当然，因为何英远的学堂束修比较便宜，就也有不少的人家想着，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娃儿输在起跑线上，所以绝大多数的人家，至少都有一个娃儿在学堂里念书，若是没那个天赋的，就求认识几个字，不至于睁眼瞎罢了！ 至于科考？那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所以，像大娃和卢松这样，半工半读人大有人在，也没啥稀奇的。 大娃有了奋斗目标，这几日一直在考虑双皮奶的买卖。 方子掌握在阿娘手里，至于原材料也不是问题，不论是牛乳还是羊乳都是可以的，只是羊乳相对于牛乳好弄一些，自家又有制作白糖的的手艺…… 但这双皮奶的容器是个问题，放在店里售卖的总不能用碗来盛吧？ 可若按照卢松所言，用木碗的话费用也不算小，突然看到家中盛水的竹筒，嘚，用竹筒也行，竹子本身也有股清香，干净卫生价格便宜。 至于碗盖？就用裁剪好的油纸覆盖，然后再用棉线缠绕一圈儿就成！ 第343章 定制竹碗 覃三娘听着两个娃儿侃侃而谈，想不到他们想的如此周到，看来双皮奶的确可以上市了！ 砍竹子做竹碗的任务，全部都交给了陈老憨师徒，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这根本不成问题。 而且，陈老憨的雕工手艺也极其出色，这几日正教徒弟呢，正好可以给覃三娘雕刻上如意的标志，接到覃三娘的通知，就很爽快的答应了。 只是这样一来，这竹碗的品味大大提高了，覃三娘倒是不舍得用它来盛双皮奶了，毕竟这碗也要白送的！ 不过，大娃也有自己的想法，竟然让陈老憨雕刻了个如意的印章，又去书店买了印泥，这样便可以轻易地将如意两个字印在那翠绿的竹碗上，嫣红的文字不需要过多点缀，就算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也觉得别有一番自意境，像极了那种极简风格！连陈老憨也觉得不错，直夸少东家厉害！ 大娃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不是头一回被人喊做少东家了！心道，这还是之前听夫子说起拓印的知识，他才想起来的！看来，上学还是有用的。 等到这段时间忙完，他和卢松还是要去听听课，起码也能涨点儿见识。 覃三娘看到陈老憨卓越的雕工，又有了新的想法，她脑子里有很多想法，若是能开个家具坊，定然生意不错！ 只是如今，她还有很多事儿要忙，慢慢再说吧！ 路要一步一步，饭要一口口吃。 陈老憨对于如今的生活十分心满意足，纵然是陈二军再来寻他，说以后没人给他养老，还不得靠他这个阿弟！ 陈老憨没松口，那陈二军还打算软磨硬泡，被徒弟陈明给不客气地赶走了！ 还有耗儿，也突然炸了毛，吼道，“阿爷还有我呐，我给阿爷养老！阿爷能长命百岁！” 陈二军没脸没皮地来了几次，见大哥毫不动摇，知道是没戏了，便不再过来找晦气了！ 陈老憨手艺不错，十里八乡的农人知道他又能接活儿了，不少过来寻他做农具、做家具的，再加上覃三娘这边活计不断，竟然也十分忙碌，手头也很松快了！ 像这次的竹碗，一个就有一文钱的工钱，而且之后若是生意好的话，可能需要的更多。 陈老憨和徒弟两人都是麻利的，一天能做五六十个，而且还是在闲暇之余，收入算是非常可观了！ 更让他欣慰的是，这徒弟他是越看越满意，又勤快又有天赋，是个不错的！ 而陈老憨也不是那抠唆人，比如这次竹碗的生意，就要和徒弟对半分，陈明激动地都要给他磕头了！ 陈明爹娘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地久久说不出话！ 儿子去学徒便罢了，人家陈师傅根本就没有要多贵的束修，只说是过年过节送条肉就成，之前帮着大娃家做工的时候，还给了点儿工钱，这次倒好，直接分儿子一半的工钱了！ 陈明爹是个老实汉子，说啥都不能同意了，这哪儿是去学徒呀？这是拿着工钱学手艺呀！ “明子，你师父到底怎么说的？不会是你自个儿要求的吧？”陈明爹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便怒从中来。 他们家虽然对陈师傅爷孙有过帮助，可也是没想着要回报的，若是儿子仗着这层缘由得寸进尺，那就是皮痒痒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儿子素来憨厚，应该做不出这等事。 陈明苦笑着看着自家爹娘，这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阿爹阿娘，这可真不是我要的，是师父非要给我的，还说我若是不收，他就不要我这个徒弟了！”陈明挠挠头，十分憨厚地说道。 他也没想到师父竟然如此照顾自己，他们家过得很穷，是十里沟排在末尾的那种穷！ 盖是因为前些年阿爷和阿奶相继生病，家里卖了四亩上等田地，加上又遇到天灾人祸，地里也没多少收成，等去了苛捐杂税之后，连勉强糊口都做不到了。 好在，他阿爹阿娘都是能吃苦的，从里正那儿买了两亩荒地来开垦，这才没饿死！ 只是荒地收成有限，得慢慢养着。不过，即使家中如此忙碌，他们还是尽力让儿女们好好成长，否则换了别人，是不会同意自家的长子去给人做学徒的，像陈明这样的小伙儿，那是顶好的劳动力！ 时下给人做学徒，说的好听是徒弟，可很多师父是不愿意也不会将绝活交给徒弟的。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况且，又不是亲生的父子关系，能倾囊相授几乎是不可能的。 纵然是这样，也有不少愿意学门儿手艺的人，他们心里门儿清，手艺学成了就是自己的，师傅总得教点儿基本功吧？时间长了，不也能偷师？ 故而，如今的学徒都是三年为底，甚至学个七八年的都大有人在。 陈明爹娘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可思议和激动，“明儿，你师父一天给你多少钱呀？” 心想也不过是一两文的事儿，不过他们可没有嫌少的意思，对于自家来说，一文钱都要掰成两瓣儿花的。 “这个师父倒是没说死，只说是根据每天的工量来算。像今天就是二十文，哦，对了阿娘，在这儿呢！” 陈明赶紧扒拉着自己的袖兜，今天的工钱他攒在手里摸索了好久，这可是他挣得第一笔大钱！之前在大娃家做工的时候，也有工钱，不过只是两三文而已。 “你说啥？二十文？！”陈明爹一个趔趄，差点儿从凳子上栽下来！ 二十文！比一个出大力的帮工还要多哩！不过看儿子似乎并没有那么忙呀！ 陈明娘也没好到哪儿去。只是陈明妹妹陈希，倒是很高兴地跑过来，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把铜子儿，崇拜地看着自家大哥，夸赞，“哇，大哥真棒！竟然能给家里挣钱啦！我要和大哥一样，赚好多的钱，以后给阿娘和阿爹买衣裳穿！” 陈明爹沉默了，陈明娘的眼泪也跟着吧啦吧啦地滴落下来，儿子能挣钱了，他们可算是放心了。 “阿娘，你咋还哭上了？这不是高兴的事儿吗？” 看到阿娘哭了，陈明有些手足无措，他阿娘向来是个坚强的，就算是家里穷的连野菜糊糊也吃不上的时候，也没见阿娘哭过，还安慰他们没关系，转身就拿了镰刀割树皮。 看到儿子闺女都在担心自己，陈明阿娘赶紧擦干眼泪，笑着说自己是高兴的。 陈明阿爹则是一本正经地教导他，一定要对师父恭敬，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他是要给师父养老送终的！还有，对耗儿也得好，那可是你师父家唯一的苗儿！ 第344章 地皮 被阿爹阿娘一顿耳提面命，直到他再三保证，一定好好学手艺，对师父如对父亲一般，这才好险地从爹娘屋里逃出来。 陈老憨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做法会在陈明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后果就是，他家的一切家务，全都被陈明阿娘给接手了，连地里的活计，陈明阿爹也是跟着一起干，甚至是比他还积极。 至于小耗儿这边，更不用操心了，陈希到哪儿都带着他，若是有人欺负耗儿，她瞬间就能化身母老虎，和人对战…… 随着双皮奶的上市，如意糕坊又在和县引起了一波热潮，因着这道点心十分香甜绵软，而且还是在冰窖里冷藏过的，随着气温的升高，销量只会越来越好。 糕坊后院有冰窖，这是覃三娘没想到的。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她这边还是马不停歇，除了制作杏脯，又收购了不少的果子，诸如葡萄、桃子、李子，这些都被她制作成了果酱。 这些果酱口味独特，可以加在双皮奶里面，还可以做成可口的果汁儿，简直供不应求，那些戏馆茶楼都争相求购，这价格嘛，团购自然也走的优惠价儿。 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手头的资源。半个月前，覃三娘不得不再去找里正陈升，打算买一块地皮盖作坊。 如今面对覃三娘，陈升简直如同遇见财神爷一般，想不到这妇人竟然如此能干？ 这才多久的功夫，十里沟便从一个平常的村落，变成周边村子，人人羡慕的对象，他这个里正自然也是脸上有光，连走路都能挺直了脊背。 里正婆娘王氏，也对覃三娘十分热情，见她上门，热情地如同见了闺女一般。 “哎呀，大侄女，你可是稀客！赶紧进屋喝碗水，你这是打算找我家老头儿吧？” “是呢，婶子。不知里正阿叔在不在家？”覃三娘笑着询问。 “在呢！三娘你快进来吧。”王氏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进去。 覃三娘也不绕弯子，将自己打算办作坊加工厂的打算说了出来。 惊的陈升差点儿咬了舌头！还是王氏机灵，这可是大好事儿，她可是听说了，覃家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说是在县里还有个铺子哩！也不知道是租来的还是买的，不管如何，这作坊盖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她娘家侄子安排个活计。 有了这层想法，王氏便更热络了。 “三娘，你这作坊是打算干啥的？要多大的呀？我瞧着是好事儿，你说是不是老头子？” 陈升瞥了一眼自家婆娘，心想这还用你说！就是个傻子都知道，这一准儿是好事儿！ 而且是惠及村人的大好事儿！ 就凭着这事儿，年底去县衙里汇报，都能说出个一二一来！天晓得，以往他这里正当的有多憋屈。 时下，八十户为一邑，设一里正，十里沟本是一个大村落，光是本村的原住民就可以达到近一百户。 只是，这几年人口七零八落，好多人家搬迁走了，虽然也有不少户头，但却已经不是完整的了！ 每每想到这些，陈升里正心里便倍感煎熬，认为这都是他这个里正当的不好，才让十里沟这个大村逐渐衰落。 可如今，有了覃家这几户新鲜血液，十里沟就如同一棵垂垂老矣的老树，突然生出了嫩芽儿！ 陈升只觉得胸腔震动，这日子是越过越有奔头儿了。 最后，依照覃三娘的意思，很快便选定了一块地皮建立作坊，这作坊距离她家也就一百米左右，图的就是一个方便。再加上他们几家本来就在村子的边缘，周围最近的人家离得也有好几百米远，所以周围大块的荒地可不算少。 既然要建作坊，就不能建的太小了。 除了制作果酱、果脯之外，还要预留出很大的空间，用来酿酒。 因各个作坊的职能分工不同，作坊都是相对独立的，每个作坊都直接开门对外，内里虽然也有小门儿相通，但钥匙也是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说白了，覃三娘就是想趁机将酒厂给建立起来，所以，这作坊的面积也是往大了建。 建房子事儿，自然是也是一事不劳二主。 顾青山再次到了王老汉家中，请他出面帮忙主持作坊的建造。 王老汉一听，大为惊讶，呀！这才多久啊，又来生意了！ 当然，不禁高兴地眉眼弯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好好督促房子完工。 老韩氏更是高兴地不得了，虽然这事儿能成，一部分得益于自家老汉手艺好，可更多的是覃家母子和他们的交情。 她便指使着儿媳妇们整治出了一顿饭，虽然不能跟覃家的相比，可也是杀鸡宰鱼，好一通忙活。 实在是架不住王家人的热情，顾青山只好依言留饭。 饭后，又与王老汉父子商议了具体的日期，便匆匆回去了。 隔日，王老汉带着二个儿子和徒弟到了覃家，都是相熟的，略做寒暄之后便带着他们去了那块儿准备盖作坊的地皮。 这一眼望过去，竟然是一大片荒地，饶是王老汉也有些惊讶，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个小作坊，几天功夫也就完工了。 忽而心念一转，内心又高兴不已，大好呀！意味着工钱高呀！ 止住心底的惊愕，王老汉问询，“大娃娘，你这地皮足足又二亩地了吧？是要打算全都盖成作坊吗？这格局的话有什么要求？” “唉呀妈啊，咋这么大的地方嘞？大娃，你家是准备做大生意嘞！”王铁牛是个直性子，和大娃儿两个想处不错，实在是这么大的地皮对自己的冲击力太大，这才问道。 “嗯呢，铁牛哥，我阿娘有这个打算。也是咱们村里地皮便宜，这都是荒地，花不了多少钱。”大娃谦虚地说道。 不过他所言非虚，这两亩地才花了二两银子。 一来是确实是荒地，不同于几家人之前买的那些河沿儿荒地，那些最起码是适合种田的。这两亩地上都是石头嘎啦，种地是不行了的。不过用来盖房倒是不耽误！二来呢，自然是里正陈升本就存了私心，希望覃三娘能多多招村人做工，让十里沟都富裕起来，这价格也就是意思意思。 大娃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里正的权利这么大？ 第345章 作坊 王老汉听了大娃的话，点点头，称赞，“你这娃子说的不错，这地若是用来耕种肯定是不行，但用来盖房却很不错。地面平整，地势也挺好，上面有点儿石头嘎啦，收拾收拾就成了！” “王老叔，这块地皮我打算都建成作坊，分成几个院子，但是要相对独立。” 覃三娘说着，将画好的图纸展开，这还是她这几日点灯熬夜熬出来的。 酒坊的位置在最中间，这样能够做到最大限度的保密工作。 其他的作坊，则是散布在四周，现如今只有果酱和果脯的作坊，之后还要加入罐头作坊，至于之后，说不定还要建立其他的作坊，索性就建造四个作坊，外加一个休息的院子。 这院子可以用作工人休息的地方，或者是值班的地方。 若是酒厂做大了，势必需要有人来看守，总不能一人守上一夜，多少也得弄个轮班制才行。 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图，王老汉表示看懂了，覃家侄女的图纸也不知是用什么笔画的，怎么如此工整细腻，他还没见过如此纤细的毛笔。 “大侄女，你这作坊是打算做土坯的吧？”王老汉问道。 “是，盖土坯的。只是这房顶上不要茅草，还是用瓦。还有室内的地面，全都用石板砖。 不瞒老叔，我打算做吃食生意，石板砖更加整洁干净。还有，每个院子要打一口井，省的用水不方便。而且，还要要预留一间耳房供人休息。”覃三娘边想边说。 至于为何建土坯房？乃是家人商议的结果。 据何秀才说，这年头，虽然百姓可以用青砖来盖民房了，但是不意味着可以随意用来盖作坊，保险起见，还是用土坯好。 而刘氏也认为，土坯房盖好了，也是一样的坚固结实。 覃三娘一听，确实也有道理，如此便决定盖成土坯房，只是要求要盖的牢靠一些。 王老汉有多年的盖房经验，这点儿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便有了上面的一问。 “土坯房好，虽然比不上青砖大瓦房那般能是世代传下去，但好好保养着，用个几十年没问题！ 只是你家盖房盖的急，家中也没有存什么土坯吧？” 知道他们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根本不可能存下什么土坯，王老汉有些为难。 这年头，有不少的农家都是趁着农闲的时候打土坯的，土坯是用稻草和黏土混合在一起，不停地搅打，等到成了稠厚的泥块之后再晒制而成。 若是有那讲究的大户人家，也可能是会用到土坯的，只是用的是土坯砖，取上好的河底细泥，反复晒取细土，再用草筋混合反复捶打而成土坯，之后还要放入窑中煅烧，最后便制成了土坯砖。 不过，他们这些农人平日里存下的，都是普通的土坯砖，覃三娘家是肯定没有的就对了。 啥土坯？覃三娘一脸懵，表示根本没有听说过。 王老汉也不待她反应，早知道她肯定没有，便接着说道，“还有一种方法，叫做干打垒，四角立上柱子，两端两侧固定夹板，把混合好的湿土放进里面，使劲儿捶打，一层一层地往上垒，这种也可以。只是这种干打垒呢，速度要慢些，一般用于院墙的制作。 大侄女，你若是想盖的快些，最好是能找村人去买土坯，如果实在不够，外墙可以用这种干打垒的方法解决。 你放心，他们储存的土坯也不一定啥时候能用上，大多数是为了以后修房子或者是扩建房子用的，这些土坯半年左右就能制成，若是能卖钱，估计很多人都上赶着过来卖给你。” 覃三娘一听，晓得这不是什么难事儿，也便放心了！ 她也是行动力强的，当下便去村里收购土坯，盖房的事儿说是劳烦王老叔费心。 王老汉摆摆手，这事儿是分内之事，哪儿能说什么劳烦？再说他也是拿工钱的，若是总是有人来劳烦他，那可是求之不得嘞！ 王老汉动作很快，因着之前和村里的人都认识，便又让儿子跟徒弟去将那些后生们喊来，还有不够的，就去自己村里选了几个相熟的、不惜力气的汉子，也算是都有照顾了。 汉子们得了信儿，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一年到头儿的，就靠着大娃家发财了！ 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恨不得今天就开始干活儿。 覃三娘很是感谢王老汉的好意，他完全可以忽悠自己选择石砖等更为省劲儿的原材料，但还是站着实惠的角度，让她去村里购买土坯，自己没有看错人。 顾青山自然而然地揽过这个任务，如今他可以见作坊这边的主管，一个月六两银子呢！他巴不得天天都待在工地上，一定要把这个活儿给干好！ 知道覃家要收购土坯砖的消息，村人们都有些不可思议！ 实在是不敢相信，这土坯还有人买，而且是一文钱一块的价格？可不是骗人的吧？ “啥？大娃娘又开始收土坯了？那玩意儿还能有人要？都是黄泥和稻草打起来的，也能这么值钱嘞？” “你懂啥？大娃阿娘要盖作坊，据说那作坊盖的老大了，得要不少的土坯砖呢！陈大，你家不是打了不少的土坯吗？这回可要赚一笔了！哎呀，早知道，我就多打点儿存着了！” “谁说不是呢？隔壁的贵和家也存了不少嘞！这下子可好发财了！我家不多，不过我娘家还存了不少，我打算回去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卖。” 妇人说着，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反正这钱自己赚不到，娘家若是赚到了也是会承情的！那些个弟妹们不得把她给供起来？ “哎呀妈呀，这也行？” “有啥不行？大娃娘又没说不收咱们娘家的，只要是咱们十里沟的人拉过来的，她都是收的。刚才说了不是？有多少收多少！” “那我也得去娘家看看，我大哥之前貌似存了不少的土坯。”有人一听，立马起了心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都想着如何才能获得更多的土坯。 有那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打外村收购的主意了，大娃娘说一块土坯一文钱，那他要是从外面收进来，就说是两块土坯一文钱，估计也有不少人愿意卖，这一来一去，净利润还不少哩…… 第346章 菜花娘娘家 覃三娘倒是真是不在乎他们从哪儿整来的土坯，原因是自家要盖房，而这土坯缺口真的是非常大！ 照王老汉的计算，这么大的作坊至少需要六七万块的土坯，而十里沟村民加起来，一共收了差不多一万块。 这里面有户存的最多，也就是一千块左右，大部分都是三四百块，甚至有的人家根本没有。 只是，还没等覃三娘的头疼好转，便又有村人来卖土坯了，大娃一瞧，便知道这里面有外村的。 那本村的妇人见顾青山和大娃在收土坯，不由地有些紧张，大娃当然没啥好怕的，可怕的是顾青山嘞。 为啥，那妇人就是菜花娘！之前，她可是没少说覃家的坏话，这会儿还有点儿心虚呗！ 不过，自己娘家人还在侧呢，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过来，姿态放的低低的，“青山兄弟，你们还收不收土坯？这是我娘家兄弟，家里存了不少，便让他给送过来了，这土坯打的可结实了。” 菜花娘有点讪讪的，不过，顾青山可不是那等东家长西家短的人，这会儿只看到那土坯确实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工整，便暗自点头。 “这土坯不错，我们全都要了。你家若是还有的话，可以一并送过来！ 大娃，卢松，你们两个数数有多少块儿？待会儿好结账。”顾青山对着大娃和卢松吩咐道。 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这两个小子很满意，大娃相对斯文一些，虽然老实但是脑子转的不慢，以后接他阿娘的班做生意倒是不错。 而令他意外的是，那卢松居然是个不错的习武材料，让他起了好好培养的心思。这也难怪，卢松的阿爹卢家老大，顾青山也是认识的，那汉子身上有些身手。 只是，如今的顾青山更加明白，只有身体上的强壮，解决不了所有问题，这两娃儿在读书一途上，实在是天分不高，但也不能落下太多呀！这不，一有机会，就让这两个徒弟开始算术，最近买卖土坯的记账清单，全都交给他们了。 大娃和卢松对视一眼，赶紧上前点货，只要不让他们去学堂，干啥都行！ 若是覃三娘知道他们如此想法，定然要哭笑不得，这是对读书有多么苦大仇深呀！ 耳边的话，倒是让菜花娘好一顿惊愕，人家非但不为难自己，还这么爽快地全收了？ 这还说啥？赶紧对着同样发愣的大哥说道，“大哥，你还不赶紧谢谢青山兄弟。 青山兄弟，我大哥家里还有不少嘞，你们是不是都收呀？” 菜花娘大哥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他还当阿妹只不过是说笑呢！这也实在不怪他如此做想，盖是因为这个阿妹向来都不怎么靠谱，没想到这还真是能靠谱一次？ “对对，我家里还有约摸一万块土坯，不知道兄弟你能收多少？我下晌找牛车给拉过来？” 菜花娘姓宋，宋家混家人都没怎么相信过她说的话。 人家即使要盖土坯房，还用的着去外村买？就十里沟这七十多户人家，就差不多凑够了！ 况且，自家闺女是个不着调的，宋家爹娘心里有数，要不是见她带着外孙回去游说，都有些不想搭理她！上次回家，还是因为和婆家闹矛盾，把她婆母气了个仰倒，差点儿被休回来！最后一打听，还是自家闺女不像话，他们如今哪儿还有脸面来十里沟？ 宋大哥心疼妹子，再加上菜花娘这次言辞凿凿，说什么若是他们不抓紧这次机会，其他妇人的娘家就捷足先登了！ 宋大哥说服了爹娘，拉了一板车的土坯来了，为了减少成本，是不可能租牛车的！当然拉的也不多罢了！ 全程都是由宋大哥在前面拉车，后面则是由宋大嫂和菜花娘推着来的。 此刻，宋大嫂是真的相信自家小姑子说的话了，这些土坯真的能卖钱！ 听到汉子的询问，宋大嫂也希冀地望向顾青山，就算是要一千块也好，这可是一两银子！一两银子都够他们家吃喝一年的了！ 一万块？大娃和卢松内心一震，齐齐看向顾青山。 顾青山眉头一挑，还有这等好事儿，这可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呀！ 菜花娘虽然平日里是混，可眼力界儿也不是盖的，一看顾青山挑眉，心道，坏了！要遭！急忙说道，“青山兄弟，你看着收，这可不能难为你，一千块，几百块也成！” “对对，咱们土坯多，你放心，到时候肯定给你挑好的拿来。”宋大嫂急忙说道。 “一万块我都要了，你下晌就运过来吧！”顾青山一锤定音。 啥？他刚才听到了啥？宋大哥夫妻一脸懵！ 还是菜花娘反应快，一张脸笑的都快皱成菊花了，“哎呀，好嘞好嘞，咱们下晌就给你们拉过来。是吧大哥？” 说完手肘捅了一下自家大哥。 宋大哥吃痛，急忙说道，“对对，下晌就送过来。” 此时，大娃和卢松两个也完工了，对着他们说道，“大叔，你这车土坯一共是三百二十块，可对？” 宋大哥夫妻一对视，忙点头，“对头，就是三百二十块。小娃儿真能干，竟然数的这样快！刚才在家中我们可是数了好一会儿。” 宋大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婆娘说的没错，就这么一板车的土坯，确实是数了好一会儿，不过他们本就不识字，能数的过来就不错了。 只是，这户人家的娃儿咋这么厉害？这小子看着也没自家大儿年岁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呀！ 宋家大儿:你们这样说，真的礼貌吗？！ “阿叔，麻烦将这些土坯卸到那里。” 卢松说完，便领着宋大哥去往作坊的选址了，这处离着并不远，路面也平整。 卸完土坯之后，三人又跟着两个小的去结账。 这就更让宋大哥他们吃惊了，这户人家怎么能让娃儿管钱呢？而且还是这么大的数额？刚才他们还以为有专门的人负责给钱，可到了跟前才发现，结账的还是眼前这俩小子。刚才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去哪儿了？ 第347章 益母果 菜花娘怎会不知道自家哥嫂心里想什么，便说道，“跟着大娃去就是，他是覃家的大儿子。能干滴嘞！” 这话，菜花娘没打诳语！她是打心底里说的！ 纵然她之前对于覃三娘有再多的不服气，这会儿也是心服口服了。最近一段时间，自家跟着她不知道沾了多少光，就说那一批一批的竹编篮子，都让家里挣了将近二两银子，别说之前的什么野杏子、还有这次的土坯，而且她家汉子又被喊去盖作坊了…… 除此之外，对于大娃，她又有另外一番心思了！ 那几家人刚来的时候，有一次她上山砍柴，大娃儿那孩子就曾帮过自己的忙。只是当时，她还不晓得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周正？还这般有礼？这要是配给自家菜花，那不是天作之合吗？ 她家菜花年纪也不小了，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一年就可以相看了！ 不过自打知道，大娃竟然是覃三娘的儿子，她心里那个懊恼呀！嘚，自家菜花还是另找旁人配吧！ 现在？那就更不行了！两家人已经不在一个档次上了。人家覃家如今可是做大生意的，自家菜花高攀不上了！哎！造化弄人！但这一点儿不影响菜花娘对于大娃的欣赏。 菜花娘的哥嫂听说大娃的身份，乖乖，这不就是少东家吗？怪不得人家说了算！ 卢松麻利地数出三百二十文铜子儿，递给宋大哥，并让他再清点一番。 宋大哥有些为难，这辈子他手里都没拿过这么多钱！更别说数了。只好讪讪地点头，又妥善地放到袖兜里，想了想，又掏出一部分放在胸口的兜里，仔细按压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放心。 走出覃家，宋家大嫂亲昵地对着菜花娘说道，“妹子，这次多亏了你，否则咱们家不知道损失了多大的买卖呢！” 宋家比较穷，宋大嫂跟着吃糠咽菜十多年，家里的这个小姑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幸好早年便出嫁了，而且嫁的还是十里沟比较殷实的人家，这也让她十分羡慕。 当然，宋家大嫂的娘家也穷，和宋家比较只是半斤八两罢了，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嫌弃宋家的话。 以往，她们姑嫂两个虽说没什么大仇怨，但也会因为菜花娘回娘家蹭吃蹭喝有点小过节，好在婆母是个拎得清的，直说让她不要搭理小姑子。 宋大嫂没想到，小姑子虽然小事儿上拎不清，但是大事儿却不含糊！这次，她是真心感谢小姑子，并为自己以前的做法感到羞愧。 “哎，说啥嘞，咱们不都是一家人！你们过得好了，不就是我侄子过得好了？等赶明儿我侄子出息了，我这小姑不也跟着享福？我啊，这都是为了我那大侄子！”菜花娘拍了拍嫂子的手，大大咧咧地说道。 天知道她内心深处正在经历狂风暴雨，嘿，被家里人当姑奶奶的感觉还真不赖！ 谁也没想到，从此以后，菜花娘便在成为一位好姑奶奶的路上越战越勇了！ 宋大哥夫妻听了妹子的建议，回家之后打算雇佣牛车，将家中的土坯全部运到十里沟。 这消息可惊住了家中的老父老母，两位老人好险没从板凳上栽下来！ “爹，是真的！瞧瞧，这是刚才那一板车的土坯得来的钱！小妹这回是真的给家里拉了个大买卖！人东家说了，咱们家一万块土坯，只要都是这个质量，全部都收了！” 宋大哥激动的语无伦次，刚才在路上，他紧紧地看着怀里的铜板儿，这会儿卸下重担，差点儿没手舞足蹈起来。 宋大嫂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还是咧着嘴先去厨房里倒了碗水，汉子这一路可累坏了，到家也顾不得喝水，待会儿又要忙着去借牛车运土坯，估计今天要忙到夜里。 宋老娘看着眼前的一堆铜板儿，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悄摸儿地在自己的后大腿根儿拧了一下，哎呦，疼！这竟然是真的！这么多钱嘞！ 宋家人赶忙全家出动，搬土坯的搬土坯，借牛车的借牛车，好一通忙活。 菜花爹知道岳家准备卖土坯，吃了晌午饭便赶过来了，帮忙一起干活儿。 对于雪中送炭的女婿，宋家人再是满意不过。 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将一万块土坯运到作坊那边。 覃三娘对于他们的帮助十分感谢，十分爽快地给他们结清了银子。又给他们准备了一大竹筒柠檬蜂蜜水，让他们解渴。 几人开始还以为这是普通的井水，对口一喝，艾玛，真好喝，这是啥味儿？竟然这么香甜？！ 这柠檬远远没有后世的那么大，只是后山上的野柠檬，小二他们发现的，说这叫什么益母果，覃三娘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柠檬以前的称谓似乎真的是益母果。 但是这益母果加到果酱和蜂蜜里，那味道真的很绝！ 这还是大娃“偶然”发现的，当然这个“偶然”，也是覃三娘制造的。 于是，大娃又在村里收购起了益母果，摘果子是娃儿的强项，村里的娃儿们从来都没有零花钱，这回有了来钱的渠道，那还不迅猛如虎呀？ 那些家长们，一开始还有些质疑，觉得大娃娘怎么能那么放心，让娃儿出来收果子？这定然是娃娃们闹着玩儿的！ 收这个能收多少？这果子酸的不像话，若说那野杏子酸，但好歹也能入口，这玩意儿那是鸟儿都不吃呀！没想到，现实却让他们啪啪地打脸了。 一文钱两斤的价格可把娃儿们都乐坏了，从一开始的一天三四文，到后来的一天七八文，都快要赶上成年人一天的劳动所得了！ 这回家长们也不淡定了，虽然答应了娃儿们，卖益母果的钱可以让他们自己留着当私房，过年的时候买糖吃！可寻常的糖哪里需要这么多银钱？于是，这些人家，家家户户都上演了与娃儿斗智斗勇的戏码。 “娃子，你这钱自己拿着不安全，放在阿爹这里给你攒起来，到过年时给你买点心！买糖吃！买打老牛玩！” “阿娘给你存起来，到时候娶媳妇还能用的上嘞！” 这位五岁的娃娃：阿娘你是认真的？现在说娶媳妇是否为时尚早？ 第348章 大丫做工 总之，不管如何，娃儿们的钱最后都会落入大人手里。不过为了得到更多的钱，家里有空的时候，大人们也会跟着一起去摘益母果儿，这下大娃储存的果子便更多了，还好阿娘说她有办法储存，让他尽管收就可以。 覃家的土坯一直收了三万多块，就再也收不动了。 虽然缺口仍大，但王老汉倒是没想到他们能收集的这么快。这些也足够先干起来了！ 他便跟覃三娘商量，不如边盖边收，实在是没有了，就用打垒办法来解决。覃三娘自然是同意的，何况她觉得过不了多久，肯定还会有来卖土坯的，她可是看到不少的村人已经在挖黄泥了。 王老汉执行力惊人。第三日，六月十六，益动土！ 十里沟又放鞭炮了，各家各户喜气洋洋地出来围观，他们大多数的人家，都有汉子在这儿做工。 有了头一回的经验，覃三娘和刘氏等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祭祀该用的东西，一通操作之后，王老汉将铁锨铲进土里，大喝一声，“动土！”，这礼就算是成了！ 之后的几日，汉子们便开始在烈日下挥汗如雨！ 这一回，因为生意忙碌，覃三娘便跟王老汉等人商议，不打算管饭了，但是工钱却涨到了二十五文一天，每天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和吃饭时间。 虽然不能吃到大娃娘做的饭，汉子们还是很遗憾的，但多了这么多工钱，还是很好地弥补了心灵创伤，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呀！若是想买点儿肉菜，也是可以的。 不过，覃三娘也知道他们辛苦，便托付吴春花他们，早上起来给汉子们烧好绿豆冰糖水，放在工地上，里面还加了冰块儿，若是渴了可以自行取用。 这大热的天儿，喝上一口冰冰凉凉的绿豆糖水，一身的燥热便被祛除了七七八八。 对吴春花来说，熬绿豆糖水简直是小菜一碟，如今她可是果脯这边的主要负责人。虽然作坊还没有盖起来，但是生意还是要照做。 果脯目前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杏脯，一种是桃脯。这些果子都是由冯家来提供，工作地点就在吴家。 来帮工的妇人除了王桂香她们三个，还有里正家的大儿媳周氏。四个妇人都是熟识的，唯独阿杏婆婆年岁大些，但是看着年轻媳妇儿们打闹，她也是挺高兴的。关键每天都有是十八文的工钱，他们家两个人来做工，一天就是三十六文！放在村里都是让人羡慕的存在。 果酱的生意已经完全交给大娃了，雇佣的人都是些年龄偏大且跟自己玩的比较好的小伙伴，熬制果酱的任务便由菜花和王老汉家的大丫负责。 覃三娘也很赞同，她认为女孩子心细，更适合来做这个活儿。 听说自家孙女要给覃家做工，菜花奶还是挺高兴的，不知道自家菜花怎么就得了覃娘子的眼了。后来才知道，这是菜花毛遂自荐的，而大娃哥也觉得她做的不错！ 菜花娘内心emo，真是喜忧参半，虽然之前的心思是没有了，但闺女你可得好好干，听说一天十文钱嘞！ 至于大丫，是王铁牛和王铁豹两兄弟举荐的。知道大娃正在找做果酱的帮工，王铁牛便想到了自家闺女，他不是自夸，他们家大丫绝对是个心思细腻、手脚麻利的。 王老汉听闻之后，也觉得可以，不说挣钱这个事儿，就是让大丫头过来见识见识，跟着覃家的孩子们多学点儿本事，都足够她受用一生的了！何况，他这个阿爷也真的觉得自家孙女，那是半点儿都不比别人家的差！ 况且，现在老韩氏在家中，能够将家里打点的很妥帖。 之前的事儿她也知道了，老二媳妇在家中作威作福，私自将家里的粮食补贴娘家不说，竟然还克扣自家儿孙的伙食，这点儿别说是老韩氏不能忍，就算是王铁豹听到之后，也是火冒三丈，直说要把这个妇人给休了！ 而方氏还真是被赶回了娘家，本以为自己是因为偏帮娘家才得罪了婆家，娘家父母和兄弟多少都有责任的，怎么着也得对自己好点儿，可没成想，成天对她阴阳怪气不说，竟然还说她不配吃家里的粮食 她爹娘更是逼着她给王家道歉，还说若是她被王家给休了，那么回来之后他们也没粮食养闲人，不如就找个鳏夫将她给嫁出去！ 方氏思前想后，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为自家爹娘和兄弟的无情给伤到了。想了半宿，她便自动回了王家，在婆母和公爹跟前下跪求饶，更是对着大嫂诚心忏悔，又拿出了自家宝贝儿子做盾牌，最后才让老韩氏勉强松了口，同意她回来。但若是以后还这么好吃懒做，算计家人，那就没有以后了！ 方氏自从回家以后，一扫之前的脾气，竟然开始做小伏低起来，也勤快了不少，让王铁豹心里也好过不少，这才跟她又重新和好了！ 韩氏如今坐镇家中，也同意孙女过来做工，来之前也嘱咐她，务必要谨言慎行，在覃家多学多做少说话。只有老韩氏心里清楚，若是大丫真的能入了覃三娘的眼，那就是她的大造化！ 而大丫，确实也不负家人的期望，又机灵又麻利，深得覃三娘的喜爱，大娃这边熬制果酱的任务，最终便交给了她们两个女娃儿。 而且，这活儿只要半天就可以，她们只要吃过晌午饭过来，做一下午的工就行了，半天十文钱！这性价比真的贼高！ 其他的小伙伴们，则是去各处收集果子。 一开始大伙儿还在自己村后山上摘，到后来果子摘的差不多了，大娃又给他们出主意，让他们去隔壁的村子收购，但是一定要结伴儿而行。 刚开始也有很多的外村人不相信他们，但后来有那愿意试试的，就真的挣了不少钱，娃儿们也跟他们这几个人订立了长期的供货合同，直把那些说闲话的人呕的半死！当初他们怎么就不相信呢！哎，这能怪他们吗？谁能想到小娃儿身上真有钱呀？！ 第349章 奖金 如意糕坊这边的生意如火如荼。 众人之前只觉得，如意糕坊的糕点独一无二，现如今却都爱上了果茶和果脯。 果脯绵软可口，甚是美味，老少咸宜。果汁儿就更不得了了，可是和县居民对付酷暑的法宝。冰冰凉凉，一口下去只觉得从内而外都清爽了起来，而且味道甚多，有益母果蜂蜜的、杏子酱的、杨梅甘露的、白桃等等…… 店里生意火爆，曹文山几个人忙的脚不沾地儿，但想到工钱，那叫累并快乐着！ 想到当时发月薪的情景，众人还是有些上头。 头一回发工钱的时候，覃三娘例行将众人集合在一处，并且宣布，今日是发工钱的日子。除了基本的工钱额度之外，还有奖金。众人本来觉得他们的工钱已经够高的了，奖金多少有一点儿，那就阿弥陀佛了！ 覃三娘望着下手的众人，像极了自己刚上班第一个月发工资的样子，于是笑眯眯地说道，“上个月咱们新推出的粽子和杏脯，生意很是火爆。经过大伙儿的努力，杏脯的买卖还推进到了戏馆和茶楼，并且销量很好，下面我给大伙儿算奖金，这奖金的构成主要与大伙做的贡献相关。 本来我还想着有大伙儿分工不同，奖金的金额另算，可从上个月大伙的表现来看，你们每个人在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同时，也不遗余力地帮助别人，所以我决定奖金采取平均分配的方式！拿出店铺利润的百分之二作为奖金。上个月店里的销售额度取个整儿，咱们每个人的奖金是四两银子！” 随着覃三娘的声音落下，店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弄得覃三娘也很纳闷，咋了？不应该高兴吗？欢呼吗？庆祝吗？难道嫌少？ 肖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霎时眼眶都红了！小六等人也是如此，他们有刚刚成亲的，有家中生活不宽裕的，此刻都随着这四两银子烟消云散。 “东家，你说的可是真的？大家伙儿的奖金真是四两银子？”说话的是木春，纵然曾经的东家也是个极好的主子，可四两银子的收入，那可是从来都没有的。 司礼荏：怨我咯？咱们的利润能撑着铺子不倒，就不错了！ 覃三娘点点头，再次确定这个数额没有问题。 “当然，这个数儿是经过曹账房和我核算过的，绝对没有差错。而且，大伙儿若是好好干，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多！” “呜呜呜……东家，谢谢你！”肖进哭着说道，他这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家里的条件不好，爹娘身子都有病，光是吃药一个月都要花好几十文。 几年前，他便试着出来做工补贴家用，可那些掌柜一看自己是个男娃儿，都说不能算做成年工算钱，一个月能给两百文，他都要感激涕零了！东家真是个好人，他就算做牛做马，也要跟着东家好好干！ 有如此想法的并不止他一个，毫不夸张地说，目前如意糕坊所有的人，心里都如同沸腾的鼎一般，内心里充满了滚滚燃烧的斗志。 小六和华子捧着热乎乎的银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合上过，他们两个都刚娶了新妇，哪里都要花钱，这笔奖金省着点花，都够家里一年的花用了，不激动才怪！ 夜幕初降，曹文山和肖进跟店里的其他同伴儿道别，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两个都住在南市，这边是贫苦百姓居住的地方，而对于初来乍到、兜儿比脸还要干净的曹家父子来说，这儿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肖进也是偶然发现，自己竟然同曹账房的住处离得不远，曹文山倒也没有任何羞赧，告诉他自己和阿爹没有钱财，这才在此处租了一处房子，并欢迎他到家中做客。 肖进愕然，自家已经够苦的了，而曹账房却失去了母亲和妻子。从此之后，他俩便经常一起回家，那些邻居看到肖进成了曹文山的跟班儿，都十分惊讶！询问后才得知，原来他们在一处上工，至于去哪儿上工众人是不知道的。 肖进自小在这儿长大，所以也很是吃的开，因着这层关系，原住民自然对曹文山也亲近了几分，不少的人也试着同他攀谈，这才知道人家是账房！ 这之后，看向曹文山的眼光都充满了敬仰，账房虽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读书人，但也必须得能写会算的，说是半个读书人，一点儿也没错呀！ 当然，这坊市里还有很多小混混儿，经常偷鸡摸狗的那种。 曹家白日里只有孤寡老人一个，便成了他们优先考虑的对象。最重要的原因，他们是外来户，而且就算曹文山在家，也没啥可怕的！瞧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儿，还不够他们哥们儿动手的。 这天，他们本打算去曹家打打秋风，听说那曹家的儿子找了份工，还是账房的工作，这也快一个月了吧？也该发工钱了！是孝敬的时候了！ 只还没等他们动手，就见肖进一个眼刀子过来！嘚，这是他们坊里的小霸王，他们真不敢惹。 肖进再小的时候，便已经是打遍坊内无敌手了！关键他打起来真的不要命！所谓横的怕恶的，恶的怕不要命的！ 想不到这曹家的弱鸡儿子，竟然找了这么个保护伞，不好办！ 最终，混混儿们决定绕开曹家，直奔下一家倒霉蛋儿去了！曹文山倒是不知道，他新发的还没捂热乎的银子，差点儿没保住。只是，他天性良善，之前还买了药去看望肖进的父母。 没错，曹老爹其实是个郎中，当时他伤的厉害，只能从山里找了点儿药凑合着，这才能活着走到此处。 他知晓，自己的身子还要用更好的药物来治，而自家银钱不凑手，他便不可能让儿子操心了。 曹文山心里暗想，恐怕是自家阿爹没有了求生欲，又或者是医者不自医，才会导致病情不见好转。 他也请不同的郎中过来给瞧过，但都没什么好办法。有的郎中是觉得他们家的条件根本吃不起那个药，自然也没啥好说的，有的则是医术水平有限，只能束手无策。 第350章 珍娘和阿柯 不过，如今曹文山赚了银子，又起了带阿爹看病的心思。 得知儿子竟然赚了这么多工钱，曹老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思议！惊喜过后，便嘱咐他要好好干，想办法在此地安顿下来，这样才能想办法找到老伴儿和儿媳。 曹文山趁热打铁，告知阿爹，他打算同东家说，让她帮忙寻找阿娘和媳妇，毕竟东家见的世面多，接触的人也多，说不定就能找到她们。 不过在这之前，阿爹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身子，唯有身子好了，才能等到阿娘她们回来的那一天。 曹老爹眼含热泪点点头，终于写了一副药方，让儿子去药店里抓药，这药方一付就要一百文钱，着实是不便宜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老爹的病并不是不能治，而是没钱不能治。他赶紧抓了五付药，心里再次将覃三娘感激了一番。 吃了药的曹老爹，身子逐渐好转，慢慢地也能出门晒晒太阳了、做一些简单的家务了。 接触的多了，加上肖进的大力宣传，不少人都知道了他是郎中。邻居们相继过来找他瞧病，都是穷苦人，他也不收诊费，那些人自然不能让他白白帮忙，都是带着几个鸡蛋，几把菜来的。 渐渐的，曹家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起来，曹老爹的精气神儿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曹文山放下心来，想着有机会跟东家谈一谈自家阿娘的事儿，说不定东家能帮忙想想办法。 可是，还没等到他跟覃三娘说，事情竟然有了转折。 自打上次，覃三娘看到店里的生意太忙，单是小六几个人忙碌，根本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这种情况，盖是因为前头果汁儿销售这块儿，需要专门有人调配、涮洗、烧水，还有其他的杂活儿也不少。 另外，大伙儿因为满意她开的工钱，自然不好主动开口讨人。 可覃三娘也曾是卑微打工人，自然晓得他们的难处。于是灵机一动，想着善堂这边的人也该用上了。 抽空去了趟善堂，同郭二商量一番，说是想要两个利索些的妇人，去如意糕坊帮忙的。 郭二心惊，“东家，你说的如意糕坊，可是以前的司记？” 若是司记的话，那可是个好活儿，如意糕坊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东家竟然能做得了如意糕坊的主，不过一想也难怪，暖房宴那天，他还在十里沟见过司记的东家呢！等他知道覃三娘成了东家，又是一阵懵圈。 仔细考虑了一番，便推选了两个女子出来。 那两个人被喊进来，才知道是东家喊她们去做工，第一反应便是惊喜不已，虽然在善堂里也很好，不会短了她们吃喝，但自己手里没有钱财，想要买点儿什么都不方便。 何况，即使郭管家也说了，这里就是她们的家，想住多久都可以，可她们还年轻，谁不想着出去寻找家人？但她们本是女子，又没有钱，出去也是寸步难行，若是有机会能赚钱，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两个女子大概二十几岁，单看头上的发髻，就知道一个是未成亲的，一个是已婚的。 “你们两人可愿意随我去如意糕坊做工，每天工作的时间从辰时中到申时，管中饭，下工之后你们便回来休息。一天二十文，每个月也会有奖金。”覃三娘和蔼地询问。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俱是惊喜。 一天二十文，那一个月就是六百文，这工钱可不低，在她们家乡，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差事。 当然，善堂这边也有规定，若是里面的人出去做工，所得银钱二八分，即使这样，他们都能赚得半两银子，一年的话就能攒好几两了！那年龄稍微长的妇人，上前一步回禀，“东家，我们愿意。” 年长些的妇人叫珍娘，她还有一个阿娘在善堂，只是一条腿坏了，平日里只能做些简单的缝补活计。那年轻的女子叫阿珂，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是个孤女。 等到珍娘两人到了地方，才知道她们上工的地方，原来是家糕点坊！光是看到门口的顾客数量，就知道店里的生意是多么兴隆了。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等进了店内之后，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曹账房，小六，肖进，赶紧过来！认识一下新来的同伴儿！”覃三娘笑着说道，心里琢磨着她真是一个体贴员工的好老板，求表扬！ 只是，期待的场景竟然没有出现，曹文山更是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这是咋了？回头一看，同样激动的还有那个珍娘，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看着也不像呀！ 两行清泪迅速地从珍娘的眼里滴落，那样子别提有多凄苦了！ 覃三娘有些不解，难道两个人认识？ “珍娘，你同曹账房认识？” 曹文山收敛心神，只那声音还有些颤抖，“东家，这是贱内珍娘，我们两人在逃难路上失散了，如今已经一年有余，想不到还能再次相见，真是谢谢东家了！” 说完，曹文山便扑通一声跪地，给覃三娘拜了一拜。 紧接着珍娘也跪倒在地，哽咽地说着感谢的话。 额，这动作发生的实在太快，她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先去将珍娘扶起来，又着小六将曹账房扶起来。 得，她这是又做好事儿了！ “你们夫妻俩能相逢，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儿！这样吧，就准你们一天假回家团聚。明日可都是要来上工的！”覃三娘好人做到底，人家两口子一年没见，也算是生离死别了，她虽然婚姻不幸福，但也没有仇视婚姻的想法，并不是所有的男的都是渣！瞧人家曹账房，多么深情！ 曹文山夫妻二人一愣，这怎么能行？哪儿能因为这事儿就不做工了，这不是耽误东家的生意吗？ 只是，不论他们怎么说，覃三娘硬是让他们歇了一天。想起善堂里那珍娘的母亲，估计也是曹文山的家人吧！不也得去见见？说道， “好了，我说让你休息就去休息。今日好好说说话，明日才能好好上工？是不是？” 第351章 千金药方 曹文山夫妻二人齐齐点头，谢过覃三娘，之后便匆匆去了善堂。 路上他才得知，东家竟然还偷偷开了善堂？如意糕坊所赚得银钱竟然有一部分是供给善堂的，真乃是大善人呀！ 善堂内，被珍娘称为阿娘的老妇人，正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娃儿们戏耍，如今她也很知足，儿媳出去做工，说是有了银子就想办法去寻老头子和儿子，她们两个有了落脚的地方，还过得不错，就是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样了？他身子骨儿本就不怎么硬朗……还有儿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和他阿爹在一块儿…… 恍惚间往头前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老妇人揉了揉眼睛，她的视力早就不怎么好了，也许是眼花了，也许是缺乏营养导致的眼盲症。 “阿婆，那人和珍娘一起来的，是你家的亲戚吧？”芸娘也看到了来人，不禁询问道。 “和珍娘一起来的。”老妇人心内一悸，挣扎着要爬起来，芸娘赶紧搀扶着她站立。老妇人定睛一看，这不是他的儿子还能有谁？那眉眼就算是变化再大，她也不会认错的。 “哎呀，那是我的山儿！我的山儿啊！” 此时曹文山也已经泪流满面，疾步跑到老妇人身边跪下，拉起她苍老的手，红着眼眶道，“阿娘，我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这动静引来了不少的人围观，众人得知他们一家重逢，皆为他们开心，不少人还流下了眼泪，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不多会儿，老妇人便被曹文山背着，回了他们曹家现在的住处。 看着眼前的茅草屋，还有院子里正在劳作的老头子，头发都已经白了，比当初老了不少。 一家人见面，少不得抱头痛哭一番。 历经千帆，终于能够云开月明，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曹文山欢欢喜喜地出门买菜，夫妻俩合力整治了一桌子菜，一家人总算能好好吃一顿团圆饭了。 饭后，他又找到刚下工的肖进，说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房子，倒不是嫌弃茅草屋破旧，只是屋子太小，容不得他们这么多人了！ 肖进也为他们能一家人团聚感到高兴，他爹娘自从喝了曹老爹给开的药之后，身体明显好多了。听闻这个事儿，便拍拍胸脯保证，肯定把这事儿给他办妥。 此后，曹家夫妻俩便一同在如意糕坊做工，而曹老爹也重新振作，在糕坊不远处支棱起了一个摊位，做起了游方郎中。 因为感念上苍能让他们一家团聚，曹老爹秉持着师门德济苍生之念，每每有穷苦人过来瞧病，可以分文不取。因为他医术不错，看过的病患都相继传颂，没过多久，在此处竟然也小有名气。 覃三娘呢，更是感念他的胸怀豁达，嘱咐后厨，若是曹老爹晌午被病患缠住没时间用饭，便由他们铺子管饭。 如今，后厨又多加了一个做饭的婆子，也是从善堂那边请过来的，平时除了能帮忙烧火添水，还能在大伙儿忙碌的时候，给他们烧点儿饭菜，也算是如意糕坊特有的福利了。 偶尔，覃三娘也会跟曹老爹探讨一些医学知识，她这个外来户还是只知皮毛而已，成为法医之后更是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临床经验。 而曹老爹就不同了，他可是正经的本土郎中，还不是普通的半吊子铃医，是有当地官府颁发的行医凭证的那种，在整个大盛国都可以通用。 而从他的谈吐，覃三娘也发现了曹老爹对于一些疾病的独到见解。 曹老爹也感叹，目前很多医术典藏都在世家手里，他们这些民间郎中可望而不可及，若是能观瞻一番，自然是人生之大幸事，比自己历练十年都要管用许多。 覃三娘思索一番，隐约记得空间里还有几本医书，其中一本好像是孙思邈的＜千金药方＞，回去一看果然是有这本书，便有了誊抄一本送给曹老爹的心思，既然有这个机缘，她这样做也算为天下苍生做了好事儿。 本来，她是打算抽时间亲自誊抄的，可写了几个字以后，发觉太累了，另外自己的字迹也不那么好看，便将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自家小二。 小二接到阿娘的任务之后，那简直了！必须得好好干呀！阿娘可是答应他做好吃的了。 小二如今有了大名，名王仲行，这是何英远给起的名字，大娃儿的名字也一并取了，名唤王伯谨。 时下，请先生赐名乃是光荣的事儿，覃三娘和刘氏自然是非常欣喜。 至于阿囡，便由覃三娘取了名字，唤王朝颜，希望她能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永远鲜艳明亮。阿织是有名字的，大名就叫做顾织。 自从有了大名儿，几个娃儿高兴了许久，愣是不让人喊他们小名儿。 娃儿大了也有自尊心了，覃三娘和刘氏商量一番，与娃儿们商议，若是在外面的时候，便喊他们的大名，若是在家里的话，还是喊小名儿亲切。 见斗争无果，娃儿们也只能如此，好在颜面是保住了。 只是，让大娃十分头疼的是，即使他反复告诉别人自己的大名叫王伯谨，那些叔伯还是会说，“知道了，知道了，大娃！” 额，就十分头疼！ 小二的手速很快，一点儿也不比王老汉他们建房的速度慢。 半个月之后，作坊雏形建好了，小二的千金药方也誊抄完毕。 曹老爹看到那本千金药方，整个人都不好了，认真看了覃三娘一眼，才颤抖着手拿起来细细研读。 这一读不要紧，又赶紧合上了，内心震动，这可是一本医术药方大成呀？就如此随意地给自己翻阅？ 覃三娘知道他的想法，无非是觉得这本书太珍贵，其实呢，她也知道，千金药方乃医家药方之大成，里面记载的疑难杂症更是不知凡几。 但是，对于自己来说作用不大，不如送给更专业的人去学习。 “曹老爹，这是我在偶然间得来的，一直珍藏在家中。感念于您的医者仁心，经过家母同意，特地将此书送与你。”覃三娘真诚地说道，务必让自己看起来亲切和蔼。 她自然也存了私心，自己有药品，一些小毛小病是没有问题的，可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没有个杏林高手在身侧，真的是好没有安全感呀！ 第352章 作坊建成 这叫赶得早不如赶的巧，曹老爹在最合适的时机、以最合适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覃三娘自然不能放过培养神医的机会。 且不说没有遇到神医的运气，就算是侥幸遇到了，像她这种身份，人家也不一定会搭理。那不如自神医还不是神医的时候，便开始交好，岂不美哉？ 这话落在曹老爹的心头，那便如同战鼓擂动一般，让人激动万分，最终他顶不住诱惑收下了。 自此，曹老爹便一门心思开始钻研医术，日进千里…… 作坊的雏形已经盖成，因为不是住的屋子，所以也不需要办什么暖房宴，照例只是在上梁的时候，带着大伙儿乐呵了一番，扔了些果子和馒头，算是请大家吃喝了。 帮工们知道作坊盖好了，心里都高兴的很！那房子虽然是土坯盖的，但也是相当周正了，虽比不上青砖大瓦房那般气派，但经不住覃三娘会折腾，窗子开的大大的，窗户愣子上糊了一层白纸，平日里一点儿不影响采光。 一进门也都是石板砖地面，非常平整，比自己家的屋子还好呢！ 知道作坊需要桌子凳子，陈老憨早就开始帮忙制作这些家具了。 桌椅都是用槐木做的，便宜实惠还结实，当然这些桌子凳子也都是最为简单实用的款式。 等到竣工的那一天，桌椅便第一时间被搬进去了，其他需要用到的器具，就先用家中原有的。 大伙儿看到桌椅都准备好了，里面十分整洁，七嘴八舌地赞叹着。 “哎呦，这桌子真不赖，高度刚刚好，我的腰都不疼嘞。” “是呀，凳子也舒服，这凳子面儿宽敞地很哩。” “我说这作坊盖的比我家还好嘞，真敞亮。等以后我儿盖房，一定也要盖个这么敞亮的。” …… 众人喜气洋洋地搬进新作坊。 如今地方大了，她们可以各自在自己的屋里做工。 果酱加工这边，大娃也就是王伯谨又有了新的主意，将杨梅和李子之类的晒制成干，之后再研磨成粉加入糖粉等调味料，摇身一变，就成了这个时代的速溶果汁儿，那些不想顶着大太阳出来买果汁的人，也可以买这种果汁粉，在家中自己冲泡。 速溶果汁粉一经推出，毫不例外地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追捧，也难怪，像这种东西，即使带着出远门都不怕坏了，还能随时随地补充水果，改善口味。一时间，如意糕坊又是日日人头攒动！ 果汁粉需要挑选果子再经过清洗、烘干、研磨，这一道道工序比果酱要繁杂不少，于是大娃只好又增加了人手，研磨这块需要力气大些的，便找了村里两个力气大的少年。 这两个少年，本来就是收集果子队伍中的，他们的年龄已经超过了入学的最佳年龄，所以也没去上学。 十四五岁也该娶妻生子了，跟年纪大些的大哥大叔也没啥好聊的，跟年纪小的吧，也玩不到一起去，去镇上做工的话，人家也不收他们这样的，就算是收了给的工钱也不多，好了也就是成年人的一半。 所以，他们平日都跟在自家的爹娘后面种地，农闲的时候正愁没事儿干呢！ 听到王伯谨喊他们过去做活儿，那还有啥好说的，赶紧地吧！他们可是没少听别人说，王伯谨家的工钱给的贼高！若是能去干活挣工钱，比在家里听着老娘唠叨好呀！ 心里有了期盼，又都是勤快的，两人做工也十分卖力，在他们看来，这活儿根本就不累，又不是让他们徒手碾碎，而是给配了那种小型的石头磨盘，对常年做活的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时间一晃而过，一个月后，作坊已经开始正常运转，连高粱酒也已经开始进入酿制过程了。 前些日子，廖红英便制作了许多酒曲，这个时节制作出的酒曲是最好的。 覃三娘思前想后，将手头几个制作酒曲的方法筛选了 一番，最终确定制作麸曲。 麸曲的制作周期短，出酒率高，节约粮食，唯一的缺点是只适合制作中低档次白酒的酿制。但对于现下来说，就算是低档次的白酒也是好酒了，何况依方子制作出来的白酒，最少也是中档次的。 除此之外，她自己还制作了些小曲，这种酒曲也称为药酒药、白曲，是用米粉或者米糠为原料，添加少量的中草药或者辣蓼粉，控制温度和湿度的条件小培养而成。因为做法相对麸曲要精细很多，故而也用于制作一些高档的白酒。 酒坊的事务除了覃三娘自己，主要由廖红英来主持，她已经知道，自家夫君在酒坊这便入了股，所以也万分上心！ 廖红英本就是商户之女，所以对于这种赚钱做买卖这事儿不光是不反感，反而十分兴奋，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从没有过的光彩。 最初知道自家入股，还是从丈夫嘴里听说的。 何英远虽然是个大男子主义，但也必须同她这个枕边人说一声儿。近来自家夫人变化不可谓不大，最明显的就是独立自主了，整个人也更加自信，所以在跟她沟通之前，何英远竟然还莫名觉得有点不自然。 廖红英静静地听他说完，之后便默了默，询问家里的钱是不是都投上了？之前他们借了二百多两银子，本打算用来安家落户的，没想到根本没有用上，跟着覃三娘在后头捡钱简直太开心。 得知丈夫竟然将二百两银子都投上了，非但没有怪他，反而眉开眼笑，夸赞他英明神武！ 何英远点点头，心想，何止是那二百两银子，他可是投了足足一千两，承包了所有的原料费用。 当然，他自己知道，这是覃三娘要故意同他捆绑的，但他非但没有被算计的不适，反而觉得这妇人确实是个有魄力的。相信他以秀才之身定然能出人头地，也莫名为他增加了动力。 他心里清楚，单靠覃三娘自己财力加上这醉红尘的绝佳口感，想要在江南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根本不是难事儿。 但是他也想让覃三娘知道，这笔买卖她着实不亏，因为未来的自己，有能力让覃家酒在整个大盛遍地开花。 第353章 碰瓷儿 何英远头一次萌生出，再来一回的雄心壮志，他本就是带着记忆重生的，既然如此，那又有何惧？这是上天给他的警示，让他重新选择合适的赛道，让他能以一己之力救黎民于水火！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竟然也分不清楚，前世种种，到底是他做一场南柯梦，还是确有其事？ 也许今生才是真的，梦境只是为了点醒自己，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且不说何英远这边如何探寻人生，廖红英的人生却变得越来越精彩。 除了每日例行研究机关术图纸，还要看顾着酿酒的事儿，这些事情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还好几家人都齐上阵，因为酿酒的方子十分机密，大伙儿都心照不宣地从不在外提及。 村人也只知道，大娃家的作坊里做的就是果子的生意，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隔日，覃三娘例行带着大娃去店铺里巡视，这已经成为两个人的惯例。 对于大娃的生意头脑和审慎的态度，她这个阿娘真的是特别满意。伯谨，这名字取的特别好，伯乃长子，谨言慎行确实非常符合大娃的作风。 她相信随着阅历的增长，她的伯谨一定能成为一个心思审慎、宽厚仁德的大商！ 何秀才这厮，果然是心思如发，看人如炬！瞧瞧，这名字起的真好！ 娘俩的牛车刚开到后院，竟然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对视一眼，这不应该呀！ 通常这个时辰，木春等人正在后厨里忙活地热火朝天呢！更不会没有人在此留守，大伙儿都去哪儿了？ 接着，便隐隐约约听到前头的争吵声，两人心下一震，心道肯定是出事儿了。匆忙揽住缰绳，便进入前头。 只见一圈人围在如意糕坊的门前台阶下，店里的人也全都在前侧。大娃拉着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挡，看向里面，骤然傻了眼，这不是……他小叔王二郎？！ 覃三娘也是一愣，这人看起来咋这么眼熟？再往旁边一看，得，这不是她那好妯娌陈小云嘛！那这躺在地上的男人肯定就是王二郎了？她那便宜丈夫的后母的儿子？ 只见那陈小云声泪俱下，对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哭诉，大体意思覃三娘也听懂了，两个字:碰瓷！ 只是这事儿还真是棘手，依照陈小云的智商，恐怕不会也不敢跟本地的店铺作对，别说是她了，就算是她背后的秦氏，想必也是不敢如此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别人指使的！对方一定是跟如意糕坊有仇的，那么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陈虞山。 想通了这一点儿后，覃三娘反而镇定了，商场嘛，向来都是如此尔虞我诈的，没什么好惊讶的。 只是陈小云的哭声极为凄厉，“大伙儿瞧瞧，我家汉子吃了这如意糕坊的什么杏脯，就成了这副样子，明明就是东西不干净导致的，肚子疼得都直不起腰来了！吐的脸儿都黄了！ 杏林堂的郎中都说是吃坏了肚子，若是再这样吐下去，可不就得死在这里！哎呦！可怜我那四岁的儿呀，这么小就得没了爹！这让我们娘俩咋活嘞！” 旁边的王二郎:我去你的死了爹！老子只是肚子疼吐了几口，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可他也知道，这事儿是阿娘吩咐的，据说人家还答应给不少钱，若是不配合演完，他挨一顿揍倒是其次，若是让她阿娘赔钱伤心，那以后的日子就得天天吃糠咽菜！ 一想到那些难以下咽的东西，王二郎心一横，不就是演戏吗？不就是被陈小云咒骂几句嘛？他忍了！又抱着头开始“哎呦哎呦”起来，那脸色煞白的样子，着实真的像是遭了不少的罪！ 覃三娘一阵无语，心道这厮一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为了追求效果的逼真，还真是够下本儿的！否则就凭着王二郎的这演技，也能颁发奥斯卡小金人了！ 肖进一阵焦急，这杏脯的买卖这几日可是一直由他负责的，不说他们家的果脯本来就很干净卫生，就是在给顾客称重的时候，他也是按照东家要求的，全程都用木勺子的，而这妇人口口声声说是吃了他们家的果脯，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如今围观的人多，他也不好气哼哼地争吵，稳稳心神压下火气道。 “这位嫂子，咱们家的杏脯那是最干净不过了。再说你这肚子疼呕吐不假，可你们这两天也不是只吃了咱们家的杏脯吧？总得进食别的东西吧，你怎得就知道一定是杏脯的问题呢？” 周围的人全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认为肖进说的很对，难道就没吃别的东西？为啥不考虑别的原因，还不是觉得如意糕坊家大业大，可以赔钱！这就是讹钱的！ 也有的同情这夫妻俩的遭遇，觉得若是真是杏脯的问题，如意糕坊这么有钱，赔几个银子咋滴了？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持怀疑的眼光看向陈小云。 陈小云本就是色厉内荏的，说白了就是个纸老虎，见大伙儿看她，忙拔高了音量。 “你…你就是强词夺理！我家里穷，好不容易买了点儿果脯，再说了晚饭的吃食和以往都是一样的，根本不可能会中毒！肯定是你家的果脯有问题！” “哦？既然你觉得我家的果脯有问题，咱们就让衙门的人来断断案。 诸位，我如意糕坊也是开了多少年的老店了，虽说经历了起起落落，可从来也没有做过什么缺斤短两的事儿，更别说是卖劣质货物了！ 赔钱事小，名节事大，我如意糕坊断然不能让此事不了了之。我们已经派人去请了衙差，待会儿官家来了，尽可以调查一番，看看到底是谁的错儿！”木春淡淡地说道，不愧是跟着司礼荏干了多年的老人了，对于这种碰瓷儿的套路，他还是比新人要镇定很多的。 “是呀，这如意糕坊就是以前的司记，那可是和县儿头一份儿，人家有必要干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吗？”人群中有声音传出。 第354章 剧情反转 “对啊，而且我可不是头一回在这儿买吃食了，他家做的很干净，伙计也都是十分讲究的，我们家里人也没吃出什么不好来。” “是呢，我也是老顾客了……” “不过看那个汉子确实像是吃坏了肚子，你看拉的脸都惨白了。” 周围不少的人都开始指指点点起来，陈小云的心咯噔一下，这风向不对呀！ 那人不是跟他们说，只要这么哭闹一场就行，怎得如今还要跟衙门扯上关系？嗯，不怕，反正王二郎是真的不舒服，到时候她便一口咬定就是吃了如意糕坊的杏脯才这样的，晾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还没等众人反应，便见一老者匆忙扒拉开人群，原来是曹老爹！ “来来，我给你瞧瞧，你这后生到底是哪里不适？”曹老爹背着药箱过来，蹲在王二郎跟前就要给他号脉。 王二郎哪儿能真的让他号脉呀？在他心里，若是让郎中号脉，那他吃了巴豆的事儿不就露馅儿了？ 没错，陈小云这臭娘们儿也太狠心了！说好了就是装装样子，结果真的给他下巴豆！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不停地跑肚子，如今都快要虚脱了，还一口水都不敢喝。 “你这老汉，打算干啥？”陈小云一个眼疾手快，将曹老爹伸过来的手给拍了下去。 旁边的路人有很多都受过曹老爹的恩惠，见她这样对待恩人，立时就不乐意了。 一位老妇走上前，气愤地说道，“你这妇人，人家曹老郎中好心给你男人瞧病，你这是什么态度？一看你们这就是讹人呢！咋滴啦？你若是不心虚，就给老郎中瞧瞧！” “就是，你这妇人一看就不对劲儿，若这真是你男人，又或者真是因为我们店里的杏脯，你干嘛不让人家郎中看看？！难道你不敢？”小六可逮到机会了，这女人简直是个泼辣不讲理的，与他们巷子里的那些个泼妇没两样。 听他们这么一说，在场的吃瓜群众无不醍醐灌顶，是呀，一看这两口子就不对劲儿，否则怎么自家男人成这样了，都不让郎中来看。 陈小云咬了下唇，心道真是出师不利，都怪王二郎这个怂货！这倒好，都成了她一个人的不是了！ 王二郎缩头如鹌鹑，暗想，若早知道这妇人真的给他下巴豆，让他遭这个罪！打死他都不会来！这下子，自己成了众人的笑柄不说，还让人指指点点，就他娘的晦气！ 曹老爹也不生气，趁机抓起他的手，号脉看舌头、看眼睑，一通操作行云流水，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又摸了摸王二郎的小腹，沉声说道，“你这汉子，身强体壮，根本就没啥病！这样讹诈人家钱财，可是妥当？！” “你瞎说啥咧？老头儿，你到底会不会看病，我男人这难受劲儿难道还做的了假？”陈小云梗着脖子说道，只是眼神儿有些飘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 “哼，我做了半辈子的郎中，这健康与否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你这汉子根本没事儿，不要在这里躺着了，快快回家歇着去吧！”曹老爹不徐不疾地说道，这汉子哪里有什么病？如果说自个儿吃了一点儿巴豆也算得上是病，那真是闻所未闻了！只需回家多喝点儿水，将养两天就成了。只是他向来都是宽厚的性格，不愿意把话点破罢了！ 看着眼前的老郎中眉目舒朗、眼眸中一片清明，王二郎猛地一个激灵，他似乎看到了自家长兄长威严而洞悉一切的目光，瞬时便有了退缩的主意。 可他身边的陈小云，显然并没发现自家汉子的异常，眼看到手的银子飞走了，别说了婆母秦氏，就算是她自个儿都能悔死了，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死老头子的缘故，陈小云真想破口大骂。 “你这个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老郎中，出来凑什么热闹？我们家招你惹你了，你要跟着这么大的店铺狼狈为奸，陷害我们！？” 听她这样说，店里的伙计都皱了皱眉，肖进立时就要上前跟她理论一番。 只是，她错误估计了曹老爹在这些民众中的影响力，笑话，她是谁人家不认识，也跟自己没关系。可曹老郎中却是他们这些穷人的救命稻草。而且如意糕坊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儿，反而对他们人来说，经常搞个打折销售，让他们也能尝尝时兴的东西。 “你这妇人，乱逼逼啥！曹老郎中也是你这个腌臜妇人能污蔑的！” “对啊，曹郎中可不是第一天在这儿行医了，他的本事我们大伙儿都是有目共睹的。说句不夸张的，我觉得他比杏林堂的大夫还厉害哩！” “就是就是，我阿娘的病之前看了好多医馆都不成，还是人家曹老郎中给开的方子，并且分文不取！说他学艺不精！你他娘的这是放屁！” …… 看着周围熙熙攘攘，都是一边倒的状态，想到到手的鸭子飞走了，又想到买巴豆还花了好几文呢！且看到王二郎一副怯懦地模样儿蹲在哪儿，陈小云简直怒火中烧，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你们才是放屁！我家汉子都拉了一上午了，快把肠子都要拉出来了，这个庸医竟然说是没事儿，健康的很！我问你们，健康的人会是这个脸色吗？” “哼，你那汉子说不定一直都是这样的脸色，怪别人咯？”旁边一位大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淡定地说道。 “你才是这样的脸色，你全家都是这样的脸色。”王二郎在心里骂道。 陈小云不由地有些沮丧，暗想难道是给他喂的巴豆太少了？哎，真是失算。 曹老爹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你们夫妻赶紧回家去吧，别在这里闹了，否则官差真的来了，恐怕有你们受的！” “咋啦？我们咋啦？ 你把话说明白！”陈小云怒喝道，似乎是谁声音大，就是谁的理儿一般。 王二郎扯了自家媳妇的袖子，示意她还是赶紧走吧。 第355章 王二郎被擒 一看他这副模样儿，陈小云是真的是气的头疼，哭着喝道，“好你个王二郎，你这个孬种！咱们不是说好了，事儿成之后就有银子了，你倒好，狗屁不通！你还我的巴豆钱！” 众人一听，事儿成？巴豆？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口子是自己在家里吞了巴豆，准备让如意糕坊赔银子呢！ 一时间，各种咒骂声如雪片般飞来，里面也夹杂着不少的污言秽语，饶是陈小云是个脸皮厚的，听到那些话脸也通红。 “让让，让一下！”外围一个身穿衙役服装的汉子走进来，皱眉一看，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何况他刚才在外面已经听得很清楚了，这两个人就是准备讹钱来的！ “得嘞，跟咱们走一趟吧！” 之前，这衙差便知晓，自家县令夫人同这铺子的东家是熟人，得知是如意糕坊来报案，那还说什么，必须要去刷刷存在感的。 于是，便赶紧带着两个小弟赶了过来，本来觉得如意糕坊家大业大，说不定得仗势欺人，可没成想，在外面听了半天，竟然是有人准备讹钱？ 他们来的挺早的，可为啥不进来呢！两个小弟也甚是纳闷，那领头儿的衙役只说了三个字，“及时雨！” 懂不？不懂！真是两个笨脑袋！反正有时间，就给你们聊个两块钱的！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咱们反正已经来了，先在旁边看看情况。等如意糕坊焦头烂额之际，咱们再出现，这不就是及时雨？那东家还不得领我们的情？！” 领头衙役今日心情不错，刚才华子被曹文山指使去衙门报案，还递给他一块银子！瞧瞧，人家就是这么会办事儿！ 两名衙役面面相觑，随后一番恍然大悟的神色，纷纷恭维：头儿就是高明！ 行吧，新一代的精明小吏便如此成长起来了。 “得了，跟咱们走吧！”那衙差将手里的木棍往腰间一别，挥手示意两个小弟将人带走。 陈小云本来便因为自己说漏了嘴了愣住，好不容易转过神儿来，又发现差役要押解他们！这还得了？便猛的挣脱开束缚，冲出人群，跑了……？？ 大伙儿都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番操作，那三个衙役肯定也没想到，这妇人也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若是人家店家不追究，顶多是关几天就放回去了，又或者是人家店家不愿意放过，那也没啥大不了的，道个歉然后打个两板子或者是赔点钱，都可以了事。 可是这一跑，那罪名就大了！ 这可是逃避执法，在古代也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那三个差役对视一眼，得，这不还有一个吗？再说你一个妇人，就算是跑的再快能跑到哪儿？还不是跑回家，早晚得被他们抓回来。 惊悚过后，几个人便面无表情地带着王二郎走了！ 大娃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背影，面上的表情变化了几番。 这些自然都逃不过覃三娘这个阿娘的眼睛。 “东家，您什么时候过来了？”肖进头一个看到覃三娘和大娃，然后给他们见礼。 对于这个少东家，他也是很喜欢的，盖是在他不长的人生里，完全不晓得有钱人家的娃儿竟然还能这么朴实？而且朴实归朴实，却一点儿也不傻，少东家不仅识字还会记账，还能一个人支棱起果酱的买卖。 果然是虎母无犬子！ 曹文山和木春等人也看到了她们，几人赶紧进了店内。 “东家，这两口子就是来讹诈咱们的，哎，这种事儿八成就是陈记那些人干的。以前他们没少耍这等龌龊手段，那些倒闭的糕点铺子都是如此被折腾散架的。”木春叹息地说道，心中不无忧虑。 若是以前的东家还好，他们司家有后台，虽然如今势力大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陈虞山那种宵小敢随意得罪的！ 如今，覃娘子虽然也是个好东家，把铺子发展的更加壮大，但就是没有靠山这一点儿，就足以让人担心了！就算是有县令夫人，也不保险！毕竟县令的五年任期也快到了。 覃三娘倒是没想那么多，谁说她没有后台？ 后台这东西都是自己去创造的，靠山山倒靠树树倒，唯有自己实力强劲，才能获得有权有势的人的青睐，才能拥有大靠山，否则谁人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好了，大伙儿今日都做的很好，如意糕坊的名声算是保住了。我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出面，这下子倒好，你们都给我解决了，大伙儿配合默契，也多亏了曹老郎中。”覃三娘给曹老爹拱手道谢。 “覃娘子客气了，这都是老朽应该做的。”曹老爹赶紧回礼，对于他来说，如意糕坊收留了自己的儿子，善堂救了自家老妻和儿媳，而覃东家又给了自己一本千金难求的药方，这个恩情那是值得他们爷俩用一辈子回报的。 何况，他并没有说谎，刚才那汉子确实根本没病，只是服用了巴豆而已，他问心无愧。 大伙儿稍作寒暄，便各自散去了，被陈小云两口子这么一折腾，所有的工作都要加紧了。 “大娃，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刚才，覃三娘便发现了儿子的异常，思索一番也只能是因为王二郎两口子了。 对于陈小云，大娃肯定没啥好印象，更不会想着可怜她，毕竟在她自己的印象里，陈小云对这个娃儿可没干什么好事儿！ 隐约，她还记得，娃儿们经常因为陈小云的克扣而吃不上饭，大娃对于陈小云若说是还有什么感情，那无非就只剩下恨意了。 那么肯定是因为王二郎了吧？ 对于这个便宜小叔子，在覃三娘不多的印象里，却也不是那么不堪的，甚至还觉得他是个不错的。 虽然整天吊儿郎当，但是听劝，尤其是听原主夫妻的话！若不是后来，在他娘的授意下娶了陈小云，加之后来他大哥去世，想必王二郎也不会越长越偏。 第356章 救人 大娃也是知恩图报之人，此刻便正想着小叔呢！ 他偷偷看了一眼阿娘，心下想着，如今只有阿娘可以救二叔，这是自己的阿娘，不求阿娘还能求谁呢？他可是娘的儿子呀！本应该相互信任不是吗？ 做好心理建设，大娃斟酌着同她说道，“阿娘，能不能救救小叔，他并不是个坏人。” “哦？当然可以。”覃三娘笑着回道，看到儿子那犹如小猫儿一般的模样儿，她还觉得挺搞笑。 得到肯定的回复，大娃一下子愣住了！ 他心里知道，阿娘对小叔是有意见的！因为小叔的存在，使得阿爷的心都偏的没边了！ 阿爹的死，他觉得阿娘应该也会迁怒到小叔身上吧，记得小叔曾偷偷地给他们送吃食，都说不要让阿娘知道是他送的。而如今阿娘淡淡的一句“可以”，便将他以往的担心全部都冲散了。 是呀！他们如今活的很好！而且他应该相信阿娘，因为她一直是个温柔善良的妇人，在大娃的印象里，阿娘说话一直是柔声细语的，即使受那后奶的磋磨，阿娘也一直默默承受着，从来没在他们跟前哭诉一句。 逃难以来，阿娘的变化很大，变得果决、厉害，变得无所不能，很多时候不再柔声细语。 对于阿娘的这些变化，大娃偶尔会觉得不安，但更多的是相信，路途艰难九死一生，阿娘是为母则刚！ 可现在，就在刚刚，大娃觉得，阿娘并没有变，她的内心还是一样的温柔坚韧。就算是阿娘变了又能如何？她还是爱他们的阿娘，他们做儿女的还是会敬爱她，这便足够了！ 想通了这些，大娃的内心变得更加平和了，也有些拨开迷雾的感觉。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又笑着对覃三娘解释。 “阿娘，以前咱们没饭吃的时候，小叔经常偷偷地接济咱们，都是悄悄的，不让我们告诉你，怕你见到他生气。 其实，他是个不错的人！我想救他，就算是小二和阿囡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他跟后奶和陈小云不一样的。” 看着儿子灼灼的目光，覃三娘也觉得诧异，想不到自己的教育如此给力，这娃儿如今也敢大胆地表达内心的想法了！ 哎呦，看来自己这阿娘当的着实是出色呀！ “阿娘知道他是个好人，所以你说的对，不能见死不救。那咱们走吧？” “去哪儿？衙门？” “那可不？要不咋救呀？好大儿！” 大娃:“……” 难道不需要筹谋一番？ 和县县衙 “大人，我也是刚听说这个事儿，还真是巧了，这人是我的一个亲戚，在路上走散了的。刚刚听我儿子一说才晓得竟然是出了这个事儿，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覃三娘一副十分赧然的神情，似乎她才刚知道这个事儿。 齐主薄一挑眉，心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人家苦主都不打算追究。 只是，竟然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大水冲了龙王庙？ 嗯，想必这也做不得假，毕竟就他看到的那个汉子，也没啥值得如意糕坊的东家惦记的！模样儿嘛，一般般，家境？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若非是真的亲戚，还真是不值得她单独来跑一趟。 如此，真不如卖个好算了！反正县衙的事儿已经够多了！自己都要焦头烂额了！也不知那新来的家伙什么时候到…… “行了，既然是覃东家的亲戚，你便将他带回去吧。只是今日这事儿，还是要小惩大诫，否则和县若是多些这样扰乱市坊的人，那大伙儿的生意就都别做了。”齐主薄淡淡的说道，声音平淡地简直无任何波澜。 覃三娘赶紧躬身谢过，齐主薄话里有话，不过也是存了提醒她的心思，让她知道王二郎来如意糕坊捣乱之事，也许是真的巧合，正好遇到了熟人，可后头一定有人针对她。 “大人，这是我自家酿制的酒，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您权且尝一尝。”说完，便让大娃儿奉上一坛酒，那酒坛子也是寻常的物件。 齐主薄大手一挥收下了，平日里他确实喜欢小酌一杯，他本出自富贵之家，对于酒自然也是有要求的，当然也不是谁的礼都会收。 之所以收下这酒，一来是这酒乃对方自己酿制的，想必也没费什么钱。二来也算是卖覃三娘一个面子，为自己的未来多些助力，冤家宜解不宜结。对方虽是个女子，却是司礼荏相信的人，而且从这段时间的表现看来，这个女子绝对不简单！ 陈虞山那个跳梁小丑，想要对付她？还要好好掂量掂量。 得了齐主薄的话，那些个衙役哪里有不应的，很是狗腿地带着她去见王二郎。 “今日真是谢谢各位大哥了，来，这些拿着去喝点茶解解渴。”覃三娘边说便将三块儿银子递到那领头汉子的手里。 “哎呦，东家真是太客气了，这都是咱们应该做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可别客气！”领头的衙役是个机灵的，没想到这如意糕坊的东家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长的不错，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儿，但那也是徐娘半老，十分有风韵。 最重要的是！除了跟县令夫人相熟，她还认识齐主薄，那可是位难相处的大爷！仗着自己是权贵后代，可是连县令都得礼让三分的人物。 可瞧瞧，刚才那齐阎王竟然还对她和颜悦色，竟然还答应了她的请求，竟然还收了她的礼！ 哎呦，真是震碎三观、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县城里本就没有大牢，若是有罪大恶极的犯人需要收监，只能送至州府，平日里说的那些县太爷审案也只是针对一些普通的民事纠纷。 所以，王二郎如今正被关在和县县衙的后院，晒太阳呢！ 王二郎苦哈哈地看着头顶的太阳，心里将陈小云骂了个八百遍，老子嘴皮子都干的起皮了，那婆娘真是狠，竟然给自个儿的亲汉子下毒，哎，算了，怎么说也是宝儿的娘。 “小叔，小叔！” 啥？谁叫我小叔？怎么听着像大娃的声音。 循着声音望去，艾玛，他看到了啥？ 王二郎努力眨巴了一下眼，确定就是大娃，瞬时高兴地不得了，“哎呦，真是我的好侄儿。” 第357章 中二少年 王二郎旋即一愣，“大娃，你这是咋了？也犯事儿了？” 王二郎打死也想不到，他侄子能随意出入县衙，还准备来救他！ 他们这种平头百姓，出入县衙唯一的可能，就是摊上事儿了！因为一时心急，反倒没有看出大娃如今的神采奕奕。 大娃:“……” 这么久不见，他这小叔还是这么不着调，大娃稳了稳。 “小叔，我和阿娘来救你了，她跟差役们求情，将你给放了。” 啥？啥？王二郎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什么阿娘？他那个大嫂？什么求情？他们竟然能跟那凶狠的差役说上话儿？ 彼时，王二郎根本不敢想象，这可不怪他，谁能想到，覃三娘竟然换了个芯儿？！ 直到王二郎跟着他们娘俩走出县衙，心里的震惊还没有完全压下，这真是他大嫂？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好像又完全不一样！说是换了一个人都不为过。 最让他震惊的是，经过衙门口的时候，捉拿他时那凶神恶煞的衙差，还咧着嘴巴对他笑了，艾玛，这就很吓人了！ 王二郎困惑了一路，他本就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农家汉子，穷的叮当响，被官府捉拿了，没钱还能出来？！ 本想今年要在衙门里过了，没想到大嫂竟然愿意来救他，否则他最少要挨顿板子，自己这个小身板儿，不被打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若是覃三娘听到他的心声，肯定会说，那衙门的板子真的打不死你，你多虑啦！ 这一路，覃三娘脑海中也如过电影一般，想起来很多关于王二郎的事儿。 这孩子来王家的时候大概才十六七岁，也只是个半大少年，整个人虽然顽劣但心性并不坏，就属于那种中二少年！ 只当时，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何秦氏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竟然要养成如此这般……性格？ 原主是个细心的，也观察了一段时间，秦氏对王二郎真的算不上多好，就只比对他们稍微好上那么一些，试想，一个女人对自己儿子竟然能如此，这说明她的心够狠。 还有一点儿，也让她有所疑惑，为何王二郎作为一个男娃儿，却能被和离的秦氏带出来？要知道，时下，男娃儿在家中的地位相当高，即使是和离，除非夫家全都死绝了，否则是不可能让血脉流落在外的，更别提改姓了！ 而秦氏为了让王老汉彻底相信他们，儿子的姓氏也是改了王姓。 不过，这些都存在于原主的脑袋里。覃三娘看着原主的记忆，不得不说这是个隐忍却心思缜密的妇人，她都有些佩服了，只是碍于自己女子的身份，和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她的思维不够发散，行动不够自由罢了！ 总之，到后来，原主知道了一个很大的瓜，王二郎根本不是秦氏的亲儿子！ 说来也是巧了，那天深夜，原主肚子疼要起夜，发现后院有火光，心下狐疑这才上前一看，竟然是自家后娘在烧纸。 不年不节的，烧纸干嘛？何况纸钱也是很贵的！原主心下狐疑，便躲在墙根儿偷听。 听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发现，心想想必是后娘惦记死去的家人，出嫁的女子轻易回不了娘家，娘家人可能会以托梦的方式诉说自己的不易，子女便趁夜黑烧纸聊以慰藉。 可正当她转身之时，突然听到后娘阴沉地笑了一声，“呵呵，你的儿子也在我手里，你不是想和我争吗？争的过我吗？” 原主脚步一滞，心道难道说的是她家汉子？仔细一听却也不是。 只听那后娘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二郎他已经十六岁了，当年我冒险将他偷出来，你就受不了了，就一病不起！就这点儿能耐？我还想着让你多体验一下痛不欲生的感觉呢！可你就这么死了？！ 这几年，我穷呀，娃儿倒是听话，有一口吃的就得留给他阿娘我！哎呀，你放心呀，我可疼他了，以后他会成长为一个浑然无用之人！你不是清高吗？不是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吗？哼，你的娃儿不是还一样要伺候我？给我端洗脚水？哈哈……” 原主默默地按住胸口，静悄悄地退回到院子里，连茅房都顾不得去了，赶紧进了屋子，腿脚一麻顺势坐在地上。 她都听到了什么？！ 王二郎并不是秦氏的亲儿子，而是秦氏偷回来的！那么这个后娘不光是苛刻，而是恶毒。 她很想告知自家汉子，可他已经远走行商了，那便等着他回来再说。 只是后来，汉子死了，这一切便在她的心里就此埋没下去，不过自此之后，原主对于王二郎还是真心疼惜的，这也让中二少年王二郎，内心有了一丝波澜。 后来的事儿，在原主的记忆里开始混乱起来，丈夫的早逝，如同天塌了一般，阿弟的失踪也让她内心惶恐不安，再加上心底对于秦氏的恐惧，这些因素罗列在一起，压的那个柔弱的女子喘不过气来。就算是没有逃难路上的艰辛，这妇人也没有多少年头可以活了…… 一家汤饼店门前，覃三娘顿住，转身看了眼前的落魄青年一眼，那王二郎贼头贼脑的样子也不觉得让人多讨厌了，仔细一瞧，这人还是有些好看的，甚至可以说是俊俏，眉眼之间若有似无地有一股桀骜不驯。 覃三娘心里叹息一声，若是王二郎没被秦氏那个恶毒的妇人偷来，也许正过着好日子哩！再不济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那个，不至于成了现在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儿。 吊儿郎当的王二郎，见自家大嫂望向自己的眼色里带着一番他看不懂的神色，额，真吓人！ “那个……大…大嫂，我那个啥，我先回去跟爹娘说声儿，等他们有个心里准备，还有你们还打算回去吗？”王二郎怯懦地问了句。 饶是他，都知道当初自家爹娘做的真的是太差劲了，把人家孤儿寡母地扔下？ 不过，他人微言，在家中根本没有话语权。 当然，他也是想的开的，自家婆娘和阿娘的德行，若是大嫂和几个娃儿跟着他们，还不得被磋磨死？ 所以，王二郎当时还暗自松了口气，心想大嫂他们跟着娘家走，也许还能被照顾一二。 第358章 二郎劝说 瞧着大娃和大嫂现在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就知道，他当时是多么的英明果决呀！ 覃三娘:“……” 我真的谢谢您嘞！不过王二郎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没有这回事儿，估计原主也会死在路上，而且可能更快一些！ 大娃怕小叔尴尬，主动同他自家虽然经历了很多苦难，但好歹齐整，现在过得也还算不错！ 听了这话，王二郎也真心为他们高兴，叮嘱他要听阿娘的话。他压根儿没打要让爹娘见到他们，否则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也不知道阿娘和陈小云到底是咋回事？咋就看着大嫂一家不顺眼，非要折腾人家才算完？好好的过日子难道不香嘛？ 覃三娘似乎也知道了王二郎的想法，清清嗓子道，“二郎，你是不是饿了？” “啊？”王二郎一愣，刚想说不饿，可这肚子却不怎么配合，“咕噜咕噜”地抗议起来。 王二郎难得有些羞赧，不过也只有一瞬，之后还是混不吝地说道，“阿嫂，我不饿。这是跑肚儿的后遗症，回去灌点水就好了。” “得了，既然好不容易见面了，这里又没有旁人，咱们几个聊一聊吧，大娃刚才看到你激动坏了，娃儿也想你呢！”覃三娘微笑道。 “是啊，小叔。咱们去吃点饭，我都饿死了！”大娃跟着附和，说完便拉着自家小叔往店里走去。 这一年来，大娃的个头儿蹿高了不少，虽然仍然没有王二郎高，但最近跟着青山阿舅习武，力气可是大了不少。 王二郎愣是没有能挣脱开自家侄子的手，只能被他拖着往里走，额，好丢脸！只是，大娃贤侄，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不是刚才的汤饼店吗？ 再看大嫂，此时已经走进了汤饼店隔壁的一家菜馆，这菜馆在她看来，也就是能进来坐坐，有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至于多么高大上？那真是算不上！ 可在王二郎眼中，艾玛，那可是长这么大都没到过的好地方！不由地有些拘束起来！ 大娃笑笑，确定就是这里！他自己也没怎么下过馆子，这菜馆哪有阿娘做的饭菜好吃？不过，小叔面黄肌瘦的模样儿定然是饿了很久的，这么好的菜馆肯定也没有来过，就算是奢侈了一点儿也没什么，他如今也能挣钱了，请人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覃三娘跟店伙计交代，选一处僻静的角落落座，又点了几样店里的特色菜，知道王二郎刚刚肚子不舒服，全都是清淡为主，甚至还有一份热粥先给他暖暖胃。 王二郎虽然是个混的，但不是个傻的。知道嫂子这是为自己考虑，就跟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一样，不由地有些红了眼眶。 平日在家中，他阿娘心粗的很，根本未曾如此温柔地对待过自己，而且，自从逃难以来，阿娘的脾气变得更加喜怒无常，动辄冷眼相待、高声呵斥。不过他现在翅膀硬了，也不会由着她打骂，大不了就出去躲清闲。 嫂子如此贴心，倒是让他怀念起王家村的日子了！ “嫂子，够吃了。别点了。”这些饭菜肯定不便宜，他担心吃穷了自家嫂子，人家底下可还有三个娃儿要养活呢，哦，不，还有一个老娘，一共是四个人！ “行了，二郎，你先喝点儿热粥。跟我说说这一路来发生的事儿？还有你们为啥到了和县，现在又在哪儿落脚？” 覃三娘淡淡地询问，那语气不徐不疾，让王二郎如沐春风。 王二郎那颗躁动的心霎时被抚平了，还小的时候，他便觉得，阿娘要是能这样说话那该多好！ 赶紧喝了一口热粥做掩饰，哎呦，真香！ 王二郎低垂的眼眸掩盖了眼里的异样，稍停片刻，才将一路上的事儿，详细地说来。 包括一路上阿爹为阿娘挡了一刀，还有他们如何跟村人走散，之后哪些地方。去了江州后又如何辗转来到这里…… 只要是他还记得的，全都细细地说了一番，至于他们一路上如何受苦挨饿，遇到几波儿流匪，全都被他一笔带过，那些事儿谁没有经历过？ 大嫂娘几个说不定比他们受得苦还要多，他可不好意思哭诉。再说了，他可是一老爷们儿，哪儿能这么娘们唧唧的，没得要把大娃儿给教坏！ 落在覃三娘眼里，这王二郎果然和陈小云还有秦氏不是一样！ 从本质上来说，根本就不是秦氏的种，就算是不小心落在秦氏这个花盆里，也长不了多歪。她突然有了要帮他一把的冲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二郎，那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覃三娘貌似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过，她可不打算同秦氏打照面儿，她必定是打算赖上自己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为了保险，善堂那边她不怎么过去了，郭二盯得很紧，遇到可疑人等就会驱赶。 王二郎挠挠头，心想他每日为哄饱肚子奔波，和秦氏斗智斗勇，从来也没吃饱过。 至于挣钱？他倒是想呀，可自己啥都不会，阿娘也没说让他出去干活儿，至于那些扛大包的活计？阿娘倒是同意，可他这小身板儿，真的是顶不住呀！ “这个嘛，阿娘肯定会有主意的，反正我们现在也能吃上饭，你就别操心了。” 王二郎吃了一口菜，艾玛，真好吃，又夹了一筷子，“大嫂，大娃，你们也赶紧吃呀，这菜烧的真好，你这太破费了！“ 渐渐，王二郎吃了个七八分饱，瞧了覃三娘母子两人好几眼，这才迟疑地说道，“大嫂，我们如今搬到北市住了，离这里不算远，别让阿娘和小云看到你们。” 这回轮到覃三娘乐了，这王二郎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呢，胳膊肘拐的方向，她喜欢。“二郎，阿嫂谢谢你提醒。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儿，若是需要我帮助，就到如意糕坊去找一个叫木春的人，他会给我带信儿。” 王二郎好险一口水没喷出来，感情人家那糕坊的人认识自家大嫂呀，难不成大嫂在那家店做工？ “成，嫂子你放心！”顿了一顿，又解释道，“我今天也不是故意要去闹事儿的，就是有人给了阿娘她们五两银子，我要是不干的话，你也知道她得又哭又闹的……” 覃三娘想想也明白，在二郎小的时候，秦氏对他非打即骂，二郎大了以后，会反抗了，她便开始用亲情来绑架他，让他一事无成，成日里从精神上控制他，如此，王二郎也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儿。 第359章 开解大娃 覃三娘点点头，表示了然，这在原主为数不多的记忆片段里，可谓是清晰至极。 就算在她这个外人看来，也知道那秦氏是个阳奉阴违、钝刀子杀人的主儿。 可怜如大娃，想起那段似乎有些久远的记忆，也不由地眉心跳了几下。 王二郎吃喝完毕，也不想着要带饭给家人吃，只拿了一块儿红枣糕说是想给儿子甜嘴儿。覃三娘也知道他本也过得不容易，若是让秦氏等人得知他见过自己，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王二郎走后，大娃有些精神恹恹的。 覃三娘想了一下，难道是思念他阿爷了？只刚才王二郎已经说了，他阿爷如今恐怕没有多少活头儿了，这些日子神智也越发不清楚。 “大娃儿，你有什么心事儿？是想你阿爷了吗？”覃三娘柔声询问，在她看来，大娃是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事儿就要说出来，亲人之间没必要猜来猜去。 大娃点点头又摇摇头，“阿娘，我也说不清楚。其实我是恨他的，如果不是他狠心，咱们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好吧，娃儿心里虽然有芥蒂，但毕竟那是他的亲阿爷，血浓于水的血亲，只是王老汉对于这几个孩子是什么样的心思，那她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在大娃没有想通之前，她不会让爷孙见面，也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护娃儿。 “大娃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你不能以你自己的思想去度量别人。但是血缘关系是永远都不会磨灭的，若是你想见你阿爷，我也会帮你实现愿望的。 但是，若是你想养着你阿爷，我可能帮不了你。 一来你阿爷如今有妻有子，用不着咱们，否则不会将咱们抛下。二来，阿娘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相反，在他们抛弃我独自逃难的当时，那份儿为数不多的亲情便已经断了！ 所以，你阿爷和阿奶对我来说，跟陌生人无异。至于你小叔，我晓得他帮过咱们，既然有恩就要回报。”覃三娘淡淡地说道。 对于那家人，她真的没啥好说的，甚至从来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这话估计也是从前的原主想要表达的，那个温柔坚韧却明白事理的女子，终于借着自己的口将所思所想说了出来，覃三娘的内心没有一刻变得如此平静。 “阿娘，我知道，我也都明白。我还想去见阿爷，是要问问他，当初为啥要放弃我们？我们难道不是他的孙子？难道他忘记答应了阿爹，要好好对待咱们的吗？”大娃的眼眶倏忽红了，向来温和的孩子此时眼底充满了不解，眼神里都是不甘和屈辱。 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这个傻小子，还是没放下呀！只是这事儿需要他自己去想明白，作为阿娘，只能从旁引导。 “孩子，你知道吗？人在危急关头是有可能放弃自己的亲人的，你阿爷也许当时就是这样想的。但是阿娘想让你知道，唯有自我强大，不依附于任何人，才能真正地变得平和和宽容。 我们大娃以后会是个厉害的君子，一个堂堂正正的热血男儿，我们不需要让人护佑，也不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抛弃。唯有这样，你才能活的从容和洒脱。” 覃三娘知道，此刻心灵鸡汤效果最好，便毫无心理压力地给娃儿灌了一碗鸡汤。 可这汤效果不错，大娃似乎真的有些明白了。小脑袋低垂了那么一会儿，便抬头说道，“阿娘，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想想要不要见阿爷。” 他心里门儿清，若是让那些吸血虫知道，自家的日子过得这么好，肯定会想办法分一杯羹。 虽然他相信阿娘能够处理好，可那么糟心的事儿，他也不想让阿娘碰到。何况，阿囡和小二如今还小，若是被秦氏这个坏后奶给抢过去，那该怎么办？ 娘俩高高兴兴地回了如意糕坊，这次来是有正事儿的，只是没想到碰到了王二郎夫妇这一出儿，差点儿把正事儿给耽误了。 “曹账房，木春，这次来我是想让你们抽时间打听打听，和县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要卖，若是地段合适，咱们就买下来！” 曹文山同木春对视一眼，惊喜道，“东家，难不成咱们糕坊要开分店？” “非也，咱们要开酒馆儿。”覃三娘笑眯眯地说道，再过一个多月，高粱酒便酿制成了。再经过蒸馏和窖藏，便可以上架出售了。 当然，买了铺子之后还要经过装修，这一来一去，最快也要两三个月。 哈？酒馆？ 曹文山觉得这跨度着实有些大，差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不过木春倒是想起来，以前东家确实打算开酒馆儿的。酒馆的利润那可是高的很，比糕点铺子挣钱多了！只瞧那陈记，之前还因为糕点铺子的事儿同他们争得头破血流，这会儿开了酒馆儿，便整天摆出一副了不得的鄙夷神情了，似乎他们开酒馆的便更胜一筹似的。 木春不服，东家威武！ “虽说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咱们的店面刚开，若是让人找不到那便不好了。还是要寻一处比较开阔，客流量大的好位置。” 覃三娘缓缓说来自己的打算，虽然她对自己的酒有信心，但如今有何英远这尊大神，她手里不缺银子，能找到合适的店铺，那招牌一打出来，自带广告效应呦！ 木春二人皆点头，表示一定会去好好打听。 覃三娘自然是满意地回去了，回家之前还给大伙儿买了些好吃的，盖是因为今儿个竟然见到卖羊肉的了！ 她已经很久没喝羊肉汤了，还有碳烤羊腿、拌羊肉、羊肉烧饼…… 于是大手一挥，买了半只羊！大娃的眼睛都要惊呆了！ 他很想跟阿娘说，这玩意儿老膻了！没有猪下水做来好吃。不过又一想，阿娘是谁？猪下水在她手里都能变得美味，没准儿这羊肉也能好吃。 于是，便快快乐乐地将半扇羊肉放进大竹篓，底下铺了一张油纸防止把牛车弄脏。 牛车“嘚嘚嘚”的声音，伴随着夕阳洒落在路上的余晖，一直通向家的方向…… 第360章 陈小云失踪 秦氏一脸严肃地坐在堂屋，心下很是烦闷不已。 上午的事儿她已经知道了，当然并不是谁能给她通风报信，而是在这两口子出门之后，秦氏也偷偷跟着他们出了门儿。所以，如意糕坊门前发生的事儿，她自然是看的清楚明白！ 秦氏忿忿，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平白让她丢了五两银子！那可是五两银子！能买多少白面儿？ 只不过，她因怕被二人发现，到时候再攀扯不清，所以并没有呆到最后，自然也没看到覃三娘和大娃。 看到自家阿奶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大宝一个激灵猛地闪到门后，不知道为啥，他如今根本不敢惹这个阿奶，刚才一气呵成的动作，其实是本能反应！ 他一直在门口饿着肚子等阿爹阿娘，没想到阿娘一直没有回来，好在饿的小肚子咕噜噜抗议的时候，可算是见着阿爹的影儿了。 小娃儿扑进王二郎的怀里，撒娇说自己饿了。 只见，阿爹从胸前的兜里突然拿出一个大大的红枣糕，大宝的眼睛都觉得不够用了！刚想欢呼雀跃，看到阿爹的“嘘”了一声的手势，立刻会意，猛地捂住了嘴巴。 “乖乖地，躲到门后吃去。” 啊呜一口，大宝咬得那叫一个满足，口齿不清地说道，“阿爹，你咋不吃？阿奶森气，你别进去。” 王二郎眼珠子一转，转过身问道，“宝儿，阿奶上午去哪儿啦？她为啥生气你知道不？” 大宝又啃了一口糕，仔细想了想回道，“你和阿娘出去之后，奶就跟着你们出去了，回来就气冲冲的，可把我吓死了！可是阿娘咋还没回来？” 王二郎了然，原来他这个便宜娘，是跟着出门监视去了，那想必之后的事儿自然是都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大嫂和大娃儿，看来之前他准备好的说辞都不管用了。 心下一横，王二郎摸了摸宝儿的头发，让他别走远，说完便进了堂屋。 见到秦氏，忙堆起了一脸讨好的笑。 “阿娘，我可算是回来了！哎呦，这差事可是不好干，那陈小云真舍得在我的吃食里下巴豆，这个臭娘们儿，看我怎么收拾她！” 秦氏眼皮子动了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两口子这事儿是没办成吧？” 王二郎很是无语，办没办成您老人家难道心里没点儿数吗？又不是没有跟着去看，不过面上还是笑嘻嘻地说道。 “阿娘，事儿没办成，真不赖我！陈小云自己说漏了嘴，还有那如意糕坊的伙计们，个个儿都不是好惹的！他们还跟官府里的官差认识，差点打了我三十大板，若不是我机灵，跪地求饶，估计您现在都看不到儿子了！” 秦氏暗自翻了个白眼儿，哼，见不到你这张脸？我巴不得呢！当然，面上还要维持下去，“陈小云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你倒是好，自己跑了把媳妇给扔了，咋滴了？你是不打算要她了？” “哎呦，阿娘你这样说，那可是冤枉死儿了！那陈小云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听说官差来抓人了，立马就转身跑了，害得我自个儿被逮去了。我还以为她已经回来了呢！” 王二郎内心松了口气，心道大嫂的事儿肯定没被她发现，否则阿娘哪里还能在这事儿上面绕圈圈儿，早就沉不住气要质问他了。 不知道为啥？阿娘对于大哥一家特别反感，明明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对他们母子也是不错的，可阿娘好似见不得人家夫妻感情好似的，硬是能生出许多是非，真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秦氏一听，心下也松动了，这倒霉儿子还真是傻，看来一切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语气也自然柔和了一些，“行了，这事儿就这样吧，想必糕坊那边也是家大业大，若真是讹诈了人家，保不住咱们也得受挂累。 那陈小云竟然敢私自逃跑？连男人都顾不得了，你也别管她干啥去了，说不得等到了天黑她就自个儿回来了！” 对于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不上心，对陈小云她便更不在意了，只偏偏那个倒霉孙子是个嘴甜的，幼时又十分可爱，秦氏到了这把年纪，也用心地养育了他几年，多少有些感情，可这仅有儿一点儿感情，也随着逃难路上的艰难给冲散了不少。 那时候，她可是萌生了几次要将娃儿卖了换粮食的心思，只是都没成功。 然而，本来被认为会很快回家的陈小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连着几日都没有回来。 王二郎询问秦氏无果，只能整日在街头寻找，可愣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之后又过了几天，秦氏唠叨他没个正形儿，那个不顾汉子死活，又懒又馋的婆娘，你要她作甚？！丢了就丢了！ 王二郎其实想说，他本不喜欢陈小云，那不是阿娘非要逼着他娶的吗？怎么到头来，阿娘又这样说了，何况，宝儿还小，不能没有阿娘呀！ 大宝一直跟着王二郎吃喝拉撒，王二郎虽然是个吊儿郎当的，但确实是个好阿爹，对大宝照顾的很好。没看到阿娘，大宝也没觉得怎么着，反正阿娘经常出门耍去，他跟着阿爹才好。 没了陈小云，秦氏本觉得自己要干很多的家务，结果到头来，也没多少活儿嘛。 做饭和打扫的活计全都交给了愣头青儿子，她只需要择菜、称出一天的米就好了，日子不要过的太轻松。何况她手里的银子，那可是尽够吃喝了。 大不了，老的小的她都不管了，全都撵出去算完！ 至于对付覃三娘，也在她的未来计划之中，只是她向来都是精于算计的，要徐徐图之。 覃三娘不晓得秦氏的想法，即使知道，她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现在的她，并不是秦氏了解的。 而秦氏呢，却是覃三娘熟悉的，故而，这一局的优势已经有所偏颇了，还有一个秦氏掌控不了的变数，那就是王二郎。 只是，若是将真相血淋淋地揭开在他面前，王二郎不一定能受得住！养育了自己二十几年的阿娘，竟然是自己的仇人？这搁谁能受得了！ 世事难料，三娘叹息呀！ 第361章 作坊福利 覃家作坊依旧是如火如荼。 这些日子，帮工们已经习惯了来覃家做工的节奏。哎呀，这哪儿是来做工呀？这简直是来享福的！ 端午节的时候，每位帮工都受到了一份福利，当然首推各种口味的粽子，因为时间紧迫，粽子是覃三娘从空间里拿出的冷冻粽子，各种馅料的都有，比自己包的还要丰富些，只是口味上肯定不如自家做出来的新鲜粽子好。 但帮工们依然很高兴，这粽子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到的！ 除了粽子之外，覃三娘还给他们一人发了二十文钱的过节礼，这相当于成年人一天的工钱了，真的不算少了。 而且，就算是年纪小些、在果酱坊做工的丫头和小子们，也都领了相同数量的福利！大伙儿高兴地合不拢嘴！ “大娃哥，我们也有福利吗？”菜花高兴地说道，没想到自己也能和大人一样领福利，而且一文不少！ 一手拿着一串六个粽子，一手拿着一小串铜钱，她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哩！ “你们也是来做工的，当然有福利。以后过节也是这样，要一视同仁。”大娃像是个掌柜一般，认真地说道。 一视同仁这个词，还是从阿娘那里听说的。 “太好了！这下子我阿娘和肚子里的弟弟可算是有口福了！”王家大丫高兴地说道，前些日子，她阿娘过来送她上工，刚好遇到了刘阿婆。 作为渡生婆，刘氏说她阿娘的这一胎八成是个男娃儿，要问为嘛？那就是肚子尖尖不显怀！再问，那就是直觉！做了一辈子渡生婆的直觉！ 王大丫和她阿娘都要高兴地喜极而泣了，她们日盼夜盼的梦想，终于能实现了！ 老韩氏听了之后，更是深信不疑，心想，老大老口子上头已经有两个女娃儿了，若是这胎能一举得男，真的是祖宗保佑了！ 可这事儿还是要交代一声，咱们家虽然也想要男娃儿，但若是女娃儿也要好好养，这也是为了让老大媳妇放宽心。 老韩氏心里琢磨，瞧瞧人家刘氏，有覃三娘这样一个得劲儿的闺女，不比多少个儿子多管用？ 可这话落在大儿媳妇的耳朵里，自然就成了婆母善待自己的言语，邱氏感动的不得了，她是积了多大的福分，竟然能有这么好的婆婆？ 时下，好多女子，因为生不出儿子，轻则被耻嘲笑打骂、言语暴力，重则被休弃的也是不计其数，邱氏很知足。 等自家孙女拿着那一堆端午福利回到家中，老韩氏更是喜上眉梢，瞧瞧，这就是我家大孙女，这么小都能给家里挣钱啦！你们那些孙子多的，哪个能有这个福气？ 平日里不愿出门的老韩氏，那段时间也会经常串个门儿了，有意无意地说起自家孙女做工挣钱发福利的事儿，自然是收获了众多老妇的羡慕嫉妒恨。 有了端午福利，加上优厚的工钱，在覃家做工的人更是兢兢业业，而那些没有进入覃家作坊的，也有意无意接近覃家众人，期待能有一个机会，若是自己能进入作坊就好了。 也有很多跟覃三娘不熟悉的人家，便走了迂回救国的策略，辗转到了里正陈升或是陈老憨、陈有粮这些给覃家做工的人家，侧面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陈老憨和陈有粮也只能说，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及时通知他们，而里正陈升却想的更多一些，那些个懒得、馋的、不思进取的，直接被他排除在外，那些老实本分的，他便一一记录下来，说若是覃家再招工，会替他们去大娃阿娘哪里说道说道。 在他看来，覃三娘几家人可是村里的大救星，现在谁不夸奖他慧眼识珠？如今的十里沟那可是有作坊的村子了，要说这些同你里正有啥关系？啥？关系可大着嘞！ 除了自家儿媳在人家家里帮工，自家儿子经常被拉去盖房之外，还有对自己的职业形象的影响呀！ 首先，对于里正这个大盛国最底层的公务员来说，啥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户籍管理、登记造册、核对公验还是检查手实？都不是！当然也不是说这些不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辅助官府收税！！ 没错，就是收粮税！ 每当丰收之际，陈升这个里正的心里简直如同烈火烹油，个中滋味儿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懂。 特别是这几年，常年动荡，人口凋零，不少的人家都已经离开了十里沟，可税收还是要接着收呀！否则那可是掉脑袋的买卖！ 可村人们本就收成不佳，现今的赋税又比较重，忍痛收了税之后，各家剩下的粮食都不多了，根本不够吃的！ 十里沟这两年没有饿死人，那还是托了村子靠山，能从山里摘点儿野菜、树皮勉强糊口，这都是大山的馈赠，否则那真是会饿死人的！ 那这些与覃三娘又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有关系，而且还大着哩！ 今年，马上也要秋收了！ 例行巡视完稻田的陈升，很是松了一口气，地里收成都还不错，这多亏了老天爷赏脸！等秋收完成，那可得好好祭拜祭拜。 另外一件大喜事就是，大娃娘说的那法子可真不错，用什么插秧法种出来的水田，光是那稻子穗子都沉甸甸的，比别家的更实诚！粗略一估计，这一亩稻田能收个三百斤左右！ 艾呀妈呀！这消息真是让陈升激动地一个趔趄。 这个数量，可是经过村里的老农认证的，那些农人种了一辈子的田地，只要摸一把稻穗，就能估摸出一亩地的收成。 “真能有这么多？”陈升疑惑地询问。 普通农田一亩地的水稻产量是一百斤到二百斤左右，而覃家的稻田竟然能多一半！这是啥概念？这意味着交了税粮之后还能有不少的剩余，他们有更多的粮食糊口。 被询问的老汉皱了皱眉，一脸不高兴，“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五叔公我可是个种田的老把式了！ 言下之意便是，质疑我的人品可以，质疑我的经验那就是你不对了！ 老汉乃是族里较为年长的叔公，在极为看中宗族关系的古代，即使里正也不能不尊重这种人。 陈升连忙陪笑道，“我哪敢质疑叔公您呀？就是纯属惊讶！若是明年咱们村都用插秧法来种田，这收成可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第362章 收获水稻 那族公点点头，心想，你这不说的是屁话吗？ 他可是观察老久了，只是不知道大娃家的水稻种子是不是与他们的不一样，若是可以…… “阿升呀，你说大娃家的稻米种子能不能卖给咱们一些？咱们可以买也可以用稻米来换，不拘是什么方式。你与大娃娘能说得上话，抽空去说道说道？” 陈升心下一凛，是呀，听说人家的种子是从城里买来的，难道和他们的不一样？这哪儿成？他虽然是里正，但作为一个介于街道管理员之类的基层工作者，主业依然是种田呀！田间地头的事儿，虽说比不上专业的老把式，但也是懂得不少的，种子之于收成的重要性，自然是不必多说的。 “叔公，您说的有道理。赶明儿我就去大娃娘那边说道说道，看看能不能换些稻种。”不复刚才的笑嘻嘻，陈升十分郑重地说道。 见对方放在了心上，老汉点点头，吧嗒着旱烟袋走了！徒留陈升在地头思量。 心想，大娃娘种了两亩地的稻谷，若是卖种子倒也够他们村用的，只是他也不能让人家吃了亏，势必要按照最优等的种子付给人家银钱。要么就是用磨好的粳米来换，否则还真是说不过去。 除了大娃娘家，还有几户人家跟着用插秧法种了水田，且去看看人家的收成怎么样再说，那几户人家的种子可是用的普通的，若是也是一样的收成，那便省了大劲儿了。 同样的事儿也发生在王老汉家中，初初开始耕种的时候，村民对于王老汉引进的新方法有些嗤之以鼻，都说他们种了半辈子的地，竟然不知道还有这种方法？这又不是那些果树枝木，这样的方法就算是能活，也收不了多少粮食！又那更为激进的老农，就说这样是浪费粮食，会遭天谴的！ 王老汉倒是混不在意，只不过老韩氏不忿，站了出来，在自家田头将那些个嘴碎的赶开，“我家收成怎么样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吃你们谁家的粮食了吗？没事儿给我滚一边去！” “就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我老王家是吃你们的喝你们的了？要你们管闲事？我家饿肚子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如此热心！”大丫觉得阿奶说的贼棒！都要忍不住鼓掌了！忍不住多嘴说了几句。 老韩氏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可自家孙女说的没错。 你说怕影响了名声以后不好说亲，哎呦，你想的太多了！ 首先好不好说亲，真的不看这个，只要没在姑娘家的时候做出什么私相授受的事儿，就不是啥大事儿！再说了，大丫的脾气厉害，有些憨厚的人家还巴不得给儿子讨一个厉害些的媳妇呢！0 她家大丫还有最为加分的一点儿，那就是能挣钱呀！老韩氏两口子又都不是苛刻的，也放出话来，大丫赚的钱一半儿都可以留给自己做嫁妆。 所以，老韩氏支持自家孙女能表达自己的想法，换句话说，就是大娃娘说的做自己，什么贤良淑德，那固然是重要的，可也不能抹杀了自己本来的个性，否则装一时容易，装一辈子那可难了！ 女人们，自己活的开心也是很重要的。 众人见老韩氏出来，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有那同王家交好的，赶紧劝着众人散开了。 有了这么一出，大伙儿倒是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这事儿也是人家自己的家事儿，不管收成好坏与否，跟他们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当然，除了少数人之外，大部分的人都认为，王家的稻谷收成肯定不行，这样就是白白浪费粮食！ 不少和老韩氏不对付的妇人，就擎等着稻谷收获的时候，看王家的笑话呢！ 只是，这一路走来，从禾苗生长、开花、抽穗到金灿灿的稻子将稻杆儿压弯了腰，大丫家的稻子似乎总是比他们的要好不少，很多老农立马早就坐不住了。 吼了自家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后辈，抬脚去了王老汉家中，舔着脸请教稻谷种植的新方法……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收获季节。 娃儿们也要到私塾放假 的日子，那简直就是撒欢了一般呀。 这时代的学堂也是有假期的，不过同后世的不同，大多数情况下也都是为了顺应农时，此时放假便是为了回家帮忙收获的。 即使是知道要回家干活儿，对于农人的孩子来说，也是值得庆幸的，这段时间，家里的大人要干活，自然要吃好喝好。一日从两餐换成是三餐不说，还都是干饭！ 甚至那些条件好些的人家，还能杀鸡买肉给家人增加营养！半大小子本来吃的就多，跟着家人喝了好多日子的稀粥，终于能吃上干饭了，简直是可喜可贺。 同样，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考验体力的时候，适当的增加劳动锻炼，有助于娃们更加珍惜上学的机会。 覃家也一样要收获水稻，大娃几个更是跃跃欲试，除了阿囡没怎么干过地里的活儿，大娃、卢松和小二都是干过的，而且以前大娃也是家里的主要劳力。 这么重大的日子，自然都要全家出动。 几家人的田地挨在一起，所以大伙儿商量后决定一起收获，这样可以提高效率。覃三娘和刘氏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 众人拿了镰刀去到地里，稻田里的水已经被顾青山和大娃等人提前放了，所以割起来相对轻松。 覃三娘一看，这个还挺简单的，同收割麦子差不多，就是用镰刀割了放在一块便可以了。 只是，她似乎忘记了有句话，叫做眼高手低。 覃三娘深深浅浅地割了一会儿，直觉得手脚酸胀不说，那双手还火辣辣的疼，心道这可真是粒粒皆辛苦了！徒手割水稻，这也太难了！ 其他的人虽然好不到哪儿去，但真的比她强太多了！ 就算是廖红英，也割得有模有样的，除了速度慢一点儿，其他的没啥好挑的。 第363章 稻谷丰收 吴春花抬头一看，打眼儿便望到了覃三娘这边的窘况，实在是……没眼看！ 手下的稻谷茬儿高高低低参差不齐，还有那割过的稻谷，竟然还有一两根儿被落下的。 再瞄一眼其他人，顾青山自然不必说，那叫一个眼疾手快，身后的稻谷已经堆成了一座座小山丘，大娃和卢松跟在后头，也都是一样的利落。还有何秀才，别见人家看着斯文，可这会儿穿了短打衣衫，一副农人的打扮，这手上的活儿也是够麻利的，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吴春花抽了抽嘴角，快步走到她身边，“三娘，要不你回家给咱们做点儿饭吧。” 廖红英噗嗤一笑，也跟着劝道，“三娘，不若你去老憨叔那里，将打斗给运回来吧，一会儿咱们还要用呢！” 覃三娘抹了一把汗，心道这些人都有些嫌弃自己了！不过环视了自己的一圈儿战绩，确实……不怎么合格，便放下了镰刀，准备去拉打斗。 当然，这打斗还是挺沉的，不过有了牛车，那根本不是事儿。 陈老憨家中的生意颇为忙碌，随着农忙来临，不少人家要修理农具，那些个难点儿的活计，自己折腾不来的，全都拉到了陈老憨这里。他是个实诚人，能休整的就给休整一番，断然不会劝人新做一个。 毕竟，农具是农户的根本，大伙儿还是很爱惜的，而且，因为官府对铁器的管制，农具也都是很贵的，特别是镶上了铁器的那些镰刀、铁锹、犁耙之类的，更是贵重的很！ 覃三娘早就从陈老憨那里定制了打斗和谷扬谷机，打斗其实就是“拌桶”，是一种收割稻谷的木制农具，四边有边墙、底板和两根比较粗壮成船型的木方组成，在内侧的短边还有几块打板，周围三边环绕“挡席”，防止稻穗外溅。 至于扬谷机，覃三娘还是比较熟悉的，就是那种摇动之后能将稻谷同麸皮、杂杆儿分开的装置，也属于比较传统的农具了，只是这样一个机器的价格还是挺高的。 陈老憨给出的自然是良心价儿，那也要五百文钱了。不过，对于这种纯手工的古代机械来说，覃三娘认为这都太便宜了。 只是，后来连五百文陈老憨都没有要，原因是廖红英给他这台扬谷机提出了几个比较好的改造建议！ 别说，经过改造之后的机器比较原来的，不仅速度上提高了不少，而且从出料口出来的稻米也纯净了很多。 这不仅让覃三娘感到很惊奇，就算是陈老憨也震惊不已！心想，这何家竟然也都是能人，何秀才自是不必说了，那可是数的着的才子，而这位显山露水的妇人，也竟然懂得机械原理！ 对于廖红英来说，这可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要知道跟她阿爹的机关术比起来，这根本不值一提！如今她已经逐步捡起了一些，打算慢慢学起来，也算是实现了儿时的梦想。 得了指点，陈老憨将新式扬谷机的好处一一示范给众人看，这可不得了，效率大大提高了不少，以前的风机哪儿能吹的这么干净！当下便有不少的农人下单了！ 扬谷机在农家的用处很多，不光是稻谷，还有蓖麻、豆子、高粱之类的都要用的到，不说家家户户都要来上一台，就算是几家相熟的合买上一台，也是很好的。 人们口口相传，不少邻村的也知道了这事儿，全都过来围观。见这机器比想象中的还好用，便纷纷下了订单。 一时之间，陈老憨和徒弟竟然收获了十几台的订单！这可忙坏了师徒二人。 一开始改造的这一台，他们便打算送给廖红英，其实，这都算是自己占了便宜！ 这时代可没有什么版权和专利之说，但是讲究的手艺人，也不能轻易占别人的便宜，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当然，这种显而易见的改造原理，对于那些有经验的匠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要买一台拆开看看，也就明白了！陈老憨师徒俩，也就能是挣个时间差的红利而已。 看到闺女回来运打斗，刘氏也没多想，打斗肯定是用得的！她年岁大了，孩子们非要留下她在家中做饭，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个儿的身子比以前可好多了！别说是割稻谷，就算是打谷子也没问题！待会儿她干完活儿，她也打算去帮忙的。 刘氏手脚麻利地焖烧上了一锅米饭，又从鸡圈里捉了一只鸡杀了，煮了一锅香喷喷的蘑菇鸡肉汤。后院菜园里摘了黄瓜，凉拌一个蒜泥儿拍黄瓜，就算是极好的饭菜了! 覃三娘则是打算将打斗直接运到地里。 行走在田间，只见不少的人家都在秋收，金黄的麦浪如波涛翻滚，稻米的清香扑面而来，若是忽略收获的辛苦，这景色还真是不错！ “大娃娘，你这是去运打斗了？这是新的吧？”地里的一个老妇询问。 覃三娘一看那妇人跟刘氏差不多年纪，忙笑着回答，“是哩，婶子！咱们今年刚来，这些农具可不都得打新的！” 得到对方的热情回应，妇人感到很高兴！瞧，人家大娃娘多敞亮，不管是挣了多少钱，但依然是这么平易近人! “很是，这打斗咱们年年都要用。老憨的手艺那可是没的说！”妇人说道，“大娃娘，你家的稻谷也是今日割吧？等收完了可否给婶子家留点儿稻种？” 听婆娘这么一说，旁边的老汉也连忙插嘴，“是哩，你家的稻米长的真不赖，这种子咱们也不是白拿，按照市面上种子的价格给你钱行不？或者是用咱们家的稻米来换也可以。” 覃三娘早就琢磨着，村人肯定会想要买她们家的稻种。因为是空间稻种的缘故，就算种植方法一样，自家的稻米产量也肯定要比其他人家要好上些。毕竟是空间存放过的，至少口感上要好很多。 对于别人的这个要求，她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当然可以了，若是阿叔你家想要，尽管来取就是了。”覃三娘表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第364章 司农大人 听她这么一说，老汉一家高兴了，笑眯眯地感谢了一番，心想这大娃娘就是敞亮！之后可要交好才行！ 相邻不远处，正在劳作的汉子和妇人们，听到他们的对话，急忙放下手里的稻谷，喊道，“大娃娘，那我家也要买点稻种，你看成不？” “还有我家，也得要点儿。你们家的稻米长得真是贼好！” “我家也要哩！” “也不能落下我家……” 看着眼前这些被汗水糊了一脸的农人，覃三娘此刻才能真正懂得，什么才是汗滴禾下土，什么才叫粒粒皆辛苦，自然是连连答应，只要能让他们多点儿收成，对于自己来说又不会损失什么…… 得到她的肯定答复，各家均是高兴地不得了，并说着等自家忙完，就去帮助她家打谷。 覃三娘转了一圈儿，没想到却无形中收获了很多帮手，等到大伙儿将自家地里的活计忙的差不多了，便由劳力多的人家，各出了一个人过去覃家帮忙。 一来感谢大娃娘仗义卖种子，二来他们也是要看看，覃家的水稻亩产，到底能达到多少…… 这边覃三娘运来打斗，将牛车拴在田边的大树上，大力女胖丫跑过来，帮忙将打斗抬到地里的空地上，待会儿便可以打谷了。 看着地里顷刻间出现的很多帮手，吴春花等人被震惊住了，只觉得一头黑线！这咋了？对视一眼顾青山，后者也疑惑地摇摇头，更不用说在更远地方劳作的廖红英夫妇了。 得知他们的来意之后，吴春花也不再客气，其实她也很想知道，自家地里的亩产到底是多少？而且有了这么多的汉子来帮忙，确实轻松不老少。 覃三娘看到如此场景，心想也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便赶紧回家取了绿豆水给大伙儿解渴。这绿豆水里面加了冰，又加了不少的冰糖，绿豆熬的糯糯沙沙的，喝起来冰冰凉凉，十分清爽。 来帮忙的汉子，一人干了一碗绿豆糖水，哎呀，真是好喝，这样一对比，自家那井水都不算啥了！只是这么好喝的绿豆水，得费不少的绿豆和糖，他们家才舍不得嘞！ 不多时，顺着田埂走过来的一群人，正轮流休息喝水的人看到，惊奇地发现，那不是他们里正吗？咋还点头哈腰的呀？那前头穿着长衫的青年人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不过瞧着也没穿官袍呀。 覃三娘定睛一看，便知道陈升前头的那个年轻人，肯定不是个简单的。 只看那一身的玄色长袍，腰间一条同色绣金的腰带，头顶的玉冠在烈日下熠熠生辉，光是这一身就不是便宜货！且不说平日里一惯跺着方步的里正，也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便知道这人的身份不简单了。 祁玉晨初来乍到，便被分到了这江南的富庶之地，虽然只是个小县城，但本着从基层做起的信念，他觉得这地儿还是不错的！ 只是在衙门百无聊赖地待了一个月，才发现这地儿也没啥好玩的，做官果然是枯燥啊！ 他的官职是司农，主管的是农业上的大事小情，当然在他来之前，这些事都是由主薄大人代为掌管的！ 可自从他来了之后，那主薄便以自己非常忙碌为由，将这些活儿又交给了自己。 得，让他一个世家子弟来学种地？哦，不！管理种田，还是真的是有点儿难为他！若不是早知道自家跟齐家是世交，祁玉晨差点儿认为这是齐主薄故意的！ 齐主薄：别是差点服！我就是故意的啊！ 如今，战乱频发，江州虽尚且安逸，自从皇帝南迁之后也接受了休养生息的建议，农民从今年开始安心种田，只是这赋税依然处于一个比较高的比例，每次收税都是苦不堪言！不仅是农人，就是他这个主薄，那也是苦不堪言。 为何？粮税难收呀！虽然在他的励精图治之下，不少的小吏已经不敢做那些踢斛淋尖的事儿了，可饶是如此，那些田地不多的人家，在缴纳了税粮之后，剩下的也不足以糊口，少不得添些粗粮和野菜才能熬到明年秋收，到了第二年秋收，还是一样的循环往复…… 齐主薄莫名有些难过，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真不知道朝廷是打算干什么？ 作为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官，他自问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身后还有一个大家族呢！现如今，大盛朝风雨飘摇，他心里一片迷茫，不知道百姓的出路在哪儿？亦是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如此，便生出了一些躲避的心思，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之骄子感受一下他的感受。 “祁司农，士农工商，农业占的位置自是不必说。希望你能在司农的位置上砥砺奋发，争当吾辈楷。”贾县令也晓得，这祁家家大业大，安排这新来的爷到这个位置上，虽然是齐主薄的意思，可他自己也觉得不错，之前他也是为难了很久，看起来既有面子又不至有什么风险，司农这个位置就是极好的！ 祁玉晨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可并不是个草包！相反，自小也是熟读四书五经，文武双全，心中也有海晏河清的抱负！ 乍一听说自己要当司农，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他更想当的是威风八面的县尉，这司农有啥好的？掌管农业哪里有用兵打仗有意思？而且还不容易出功绩。 祁玉晨有些头疼，如此，他得什么时候才能调回京都呀？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想起自己赴任之前阿爹的吩咐，让他在和县谨言慎行，祁玉晨没有消沉，第二天便神采奕奕地上任了！ 这司农是干啥的呢？祁玉晨自然也是不晓得的，但是他不晓得，不意味着别人不晓得。 身边的护卫兼管家才伯，便是个中高手。才伯本是祁玉晨父亲身边的人，当年他祁家家主也是出身微末，从小官儿做起，还真是做过司农一职呢！所以，对于这份工作的职责，才伯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除此之外，才伯也晓得少爷心中的想法，无非就是想立功嘛？ 于是，便同他说，高手在民间，若是能在农桑之事上发掘好的点子，不论是农具还是提高亩产的方法，都可以写进折子，上报天听！如此一来，这功劳不就来了吗？ 第365章 下乡走访 祁玉晨一听，脸上一抽抽，这也能行？ 才伯点点头，表示肯定！ 为了更加有说服力，又举了几个例子，比如哪位大人在任期间，因为推广了扬谷机，大大增加了劳动效率而被皇上嘉奖，还连升两级。哪位大人重视农桑，在连任县令期间，他管辖范围内的粮食产量遥遥领先，使得龙心大悦，连升两级…… 如此，齐主薄和高县令隔日便看到了一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的司农，除了打扮的……有点儿招摇之外，看起来干劲儿倒是十足！ 祁玉晨身着玄色薄纱长袍，内衬红色绣了暗纹的织锦长袍，头上一顶玉冠将高扎发盘起，额前几缕碎发自然地垂在脸颊两侧，随风飘扬……端的是一副风流少年郎。 齐主薄：“……” 这厮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的做甚！ 高县令：“……” 哎呀，年轻真好！ “见过县令大人、见过齐主薄。” 看见这两人站在衙门的台阶前，祁玉晨急忙上前拱手行礼。 二人皆点头致意，几人简单地寒暄了一番，县令大人便先进了衙门！齐主薄这得空询问，他这番是要有何公干？ 祁玉晨连忙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大人，既然我担任了司农的职位，便想着要在其位谋其政，听下面的人说，最近已经到了秋收时节，我便打算出去走访一番，也好了解作物的生长情况。” 齐主薄听闻，不觉抬了抬眼皮，“如此甚好，你能这样励精图治也是难能可贵。只是，田间地头，难免山路泞泥泞，很多地方马车是过不去的，你这身衣服恐怕也多有不便。” 祁玉晨一梗，这个他倒是没有想到，不过齐主薄说的应该是有道理的，毕竟以前农业这方面的事儿都是他来管。 于是忙感谢了他的好意，并表示自己会回去换件合适的衣衫，另外他们几个便骑马而行就好。 对于这小辈的态度，齐主薄还是很满意的，便又嘱咐了几句，并拨了几个有收粮食经验的小吏跟着他同行，一来是他们熟悉村落的位置，便于引路。二来是由于工作关系，他们与当地的里正都十分熟悉。否则，就祁玉晨这一身浪荡公子爷的打扮，没得让人觉得他来路不正，若是有村人误以为这是哪家的浪荡公子来乡间采花了，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祁玉晨可不知道对方脑补了这么多，急忙回去换了衣裳，内里的红色织锦换成了素色的玄色长袍，玉冠也换成了小一号的。只是他依旧是唇红齿白、眉眼修长舒朗，这样也只能说没那么张扬了。 这一上午他们走访了两个村子，领头的衙役自然是把他往地理位置比较好的村子引领，否则就这位爷？他们担心他吃不消！ 十里沟本来并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之内，虽然这里地理位置不错，距离县城也近，但近几年这村里十室九空，走了不少的人，远不是当初那个自成一邑的大村落了！ 人少了，田地自然也是荒了不少，去年他们收粮税的时候，差点儿就没收上来！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十里沟村口虽然距离官道有一段距离，也就说下了官道还要走一段村路才能到达。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祁玉晨，看到远处一片金黄的稻浪，间或还能听到农人的笑声，瞬间起了兴致，打马掉头，向着十里沟踏马而行。 覃三娘见到的，自然就是下基层走访的祁玉晨了。 话说，看见这位大人向着十里沟去了，小吏们也无不叫苦连连，若是看到这处的农田收成不好，他们也得跟着受无妄之灾，这大热天的，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不管心里怎么想，腿脚还是要跟上的，只是他们一路走来，高头大马他们可坐不起。衙门里的马匹也不多，历来都是给出外公干的捕头们用的，他们要出门儿咋办？两天腿跑路呗! 好在，才伯是个有主张的，没有马还不能弄几头驴子吗？好歹人家也跟着自家少爷后头忙东忙西的，也不好让人家跑一天！ 再说了，若是耽误了少爷的行程，在他砥砺奋进的路上拖了后腿，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当然，以祁家的财力，几匹马那根本是九牛一毛，可才伯惯会做人，这么张扬干啥？是要越过县令和主薄大人吗？自家少爷在衣食住行方面都俭省不得，那只能在其他方面装穷了，驴子足矣！ 但对于两个差役来说，这无异于及时雨，这一天天的，若是让他们靠两条腿走路，那还真是辛苦，他们自然不会挑剔这代步工具不是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驴子不也能代步？ 只是，速度上就差强人意了，毕竟原版跟plus版还是有点儿差距的。 等到他们追上祁玉晨的脚步，便看到这位爷已经下了马，蹲在一处田地旁边了。 许是从没见过稻谷收获的新鲜场景，祁玉晨还觉得挺新奇的！ 陈升看着眼前这穿着十分招摇的年轻人，也很新奇。这有钱人真会玩，大热天的还来田头儿看他们干活！ 没错，这块田地的主人，真是十里沟里正陈升。 祁玉晨仔细询问着地里的收成，还有农人的生活琐碎，陈升一听，就知道这厮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瞧瞧这话问的，这大米就是稻谷得来的？是不是去了皮儿就是粳米了？ 他很想说，这事儿跟你说了也没用，别在这儿耽误老汉我干活儿！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升也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回话。 冷不丁地回头一看，艾玛，那两个人是差役不？ 王氏听到汉子的询问，抬头一望，立马放下手里的镰刀，肯定道，“是衙役，我咋瞅着像是之前来咱们村收税粮的官爷嘞？” 陈进财两口子听到公婆说差役来了，也赶紧探头张望，众人对视一眼，这还不到收粮税的日子吧？这官差来他们十里沟干啥？ 平常农人轻易见不到官差，那小吏虽然算不上是官府的正规公务员，顶多算是个编外人员，但官大一级压死人！ 第366章 农桑一事 陈升赶紧整了整衣衫，又将鬓边的几绺碎发往上拢了拢，脚上的泥土往田埂上吉拉了两下，这才穿上草鞋迎将上去…… 祁玉晨:“……”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衙役们将驴子拦在路边的树干上，这才抹着汗匆匆赶过来。领头的小吏直接越过陈升，向着他们的司农大人跑过来，看的陈升一头雾水。 好在后面的那个差役，在他跟前站定，“陈里正，那是咱们新上任的司农祁大人，这次是专门来咱们十里沟体察民情的。” 陈升一个咯噔，唉呀妈呀，那个傻乎乎啥也不懂的愣头青，居然是司农大人？ 司农这个官职有多大？陈升不晓得，但顾名思义是个管农事的，而且是个大官儿就对了！对于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说，只要是个官儿，那都是惹不起的！何况是管农业的！ 将刚刚的谈话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陈升觉得没啥漏洞，还好，他没有发牢骚的坏习惯，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草民见过司农大人。”陈升说着便躬身叩首。 周围的农人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跟着行礼，拜见大人。 祁玉晨十分兴奋地让大伙儿免礼，并体贴地说忙活自己的就行，不用招呼他。 刚才他也看到了，地里的活儿确实不轻松，这些农人十分辛苦。怪不得阿爹曾训斥他，不懂得民间疾苦。 “陈里正，你们这十里沟位置不错，不知道今年的收成怎么样？一亩地等产出多少？”祁玉晨甚为和蔼地询问。心道那老农看起来很害怕他的样子，这就很无语，他明明就是个风流倜傥的，又不是阎罗王。 祁玉晨不晓得，对于老农来说，他这掌管一县农事的司农，虽然不是阎罗王，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若是遇上好的官爷，收税粮的时候会秉公执法，可若是运气不好，遇上个贪心的官爷，这踢斛淋尖是少不了的，得白白上交四分之一的税粮，真真是心疼死人了！ 不过，祁玉晨给陈升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最起码不像是那种盛气凌人的，有点呆萌憨憨的形象。 “陈里正，你只管实话说来，咱们司农大人是善解民意的。”那小吏同陈升相熟，此刻也知道他的想法，便赶紧开口相劝，衙门里的人都晓得，这新来的司农是京都大官的儿子，是个纨绔子弟，但是为人还是挺仗义的，不是那种心思阴狠的小人。 陈升连忙点头，说道，“回大人的话，咱们十里沟今年的收成还算可以，今日是稻米收获，过不多久就该收获高粱了。目前稻米的亩产还不好说，总也有一石半左右吧。” “嗯，一石半，那这个收成还算不错。只不过我瞧着那几户人家的稻田似乎长得更好一些，不知道他们家的产量能有多少？”祁玉晨望着远处的稻田，那稻穗沉甸甸的，似乎真的比眼前的要好一些。 陈升哑然，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大人还懂得一亩地的产量？见他指着覃家的方向，便与有荣焉地说道，“大人，那户人家用的是新式种植方法，这也是头一次……实验，还不知道亩产几何？不过看着样子是比我们要多的。” 祁玉晨自然没有这样的本事，这些农田知识都是前几日从才伯那里恶补的。若是下乡体察民情，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脸。 这么一说，祁玉晨终于觉得有新鲜事儿了，便要求带着他去覃家的地里去看一看这什么新式的种植方法，他也是闻所未闻，就是才伯也从未听说过，这就有意思了！ 要知道才伯年轻的时候，可是跟着自家父亲在任上走南闯北的人物，他不知道的事儿还真是不多。 覃三娘看到的一队人，正是跟着里正陈升一起过来的祁玉晨等人。 见大娃娘杵在那处，陈升忙开口喊道，“大娃娘，赶紧过来拜见司农大人。” 司农大人？那不是管理农事的官员？ 覃三娘愣了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擦了擦手爬到了田埂上，这田埂足足有七十公分，而且刚刚放了水的稻田，十分泥泞。 可不怪她姿态不雅，实在是不得不爬呀！ 当然，祁玉晨也没觉得这妇人的姿态有什么问题，毕竟在他看来，穿着十分朴素的覃三娘，也就是个相貌秀气的农村妇人而已，像这种农妇的穿着，还不如自家府上的二等婆子。 “拜见司农大人。”覃三娘躬身行了个福礼。 祁玉晨看着眼前的妇人，仍旧十分和蔼地询问，“这位大姐，听里正说你们家的稻田用的是新式的种植方法，而且亩产应该比其他人家的要高些，我便不请自来，想看看咱们家的亩产到底是多少，你不会介意吧？” 覃三娘想说，我介意有用吗？你这样子分明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理所当然呀！果然是出生就赢在了罗马。 “当然可以，只是还需要等候一会儿，不若大人在此处休息一下？”覃三娘拿出自家的马扎，送给他们几人坐着休息。 里正陈升急忙催促，“大娃娘，你们这边快好了吧？我也先帮你加收割。” 本来还想着再叫几家的汉子过来帮忙，可一看这田里，已经有不少的汉子过来帮忙了，他便也脱了鞋子，下田帮忙了。 那两个差役也不干看着，总不能让这位爷跟着在这里等候吧，便也准备下田帮忙。 农人一看，哪儿能让他们动手？这万一得罪了官差，收税的时候可咋办？而且，有他们在身边，总觉得被监视着，这手脚也放不开呀！镰刀都使得不利索了！ 覃三娘一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装作从带绿豆汤的篓子里拿出几竹筒的果酱水，递给他们。 “几位官爷，你们远道而来，哪儿能让你们动手，再说也没有多余的镰刀了，不若先喝点儿水解解渴？” 才伯将两竹筒水拿过来，谢过她。打开塞子喝了一口，不觉得表情一亮，心道，这不是果酱水吗？喝起来酸酸甜甜，竟然比府上的厨娘做的也不差些了。 第367章 农事二 两个差役也渴了，走了这许久的路，就没几个人能这么有眼力界儿，就凭这一点儿，覃三娘在他们心里的印象分也妥妥地了！ 只喝了一口，心下便满意地不得了了。这才发现，眼前的妇人不就是如意糕坊的老板娘吗？哎呦喂，他们咋没认出哩？！只怪这天儿太热，把人的眼神儿都给热晕了！ 覃三娘今日为了做活方便，穿了粗麻布衣衫，头上还包了一块麻布包头，这才让他们的眼拙了。 覃三娘也认出了眼前的两人，刚才同祁玉晨说话，是不能够抬头乱看的，否则那些个讲究的人会觉得自己很无礼，否则她早就认出那两个差役了! “差爷们真是辛苦！赶紧歇歇吧！” “覃东家，哎呦，没想到你竟然在十里沟住呀？”其中一个领头的官差高兴地笑道，今天的午饭看来是有着落了！ 若是遇到寻常农家，他们是不敢随意吃食的，这是主薄大人的规定。可若是条件殷实的人家，又鼎力邀请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眼前的如意糕坊东家，肯定算殷实人家呀！ 覃三娘也正有此意，本来打算在地头吃饭，可这来了官爷就不能这么简陋了。 同里正商议一番，陈升还有些赧然，不过见那官差倒是很熟悉覃三娘的样子，只好说麻烦大娃娘了！ 心里却也高兴，这十里沟能拿的出像样饭菜的人家，也就是大娃家了！ 祁玉晨没想到，这妇人竟然还有点儿来头？只是这样子着实不像个东家，倒是真真像个农妇。 慢悠悠地打开竹筒，浅喝了一口里面的液体，竟然是杏子酱的味道，只是没有杏子酱那么酸，多了一股少有的香甜，比他们家厨娘做的鹿梨浆还要美味，不由地喝了一口又一口，一不小心将整一筒的果汁水给喝完了。 所谓的鹿梨浆，其实就是鲜榨果汁，只是这时的果汁鲜榨出来并不是很好喝。 覃三娘给他们盛的竹筒果汁，用的是现代制作果汁儿儿手法，加入蜂蜜、糖和柠檬汁，所以自然有一股清香，比原汁原味的鹿梨浆要好喝不少。 看着自家少爷像没喝过好东西一样大快朵颐，才伯真是一脸的没眼看。没办法，他们少爷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曾经年少时，竟然以吃遍大盛作为自己的毕生理想，气的老爷夫人好多天吃不下饭。 “如意糕坊？听起来像是个卖糕点的？”祁玉晨喝了最后一口果汁儿，咂吧着嘴问道。 不待覃三娘多说，差役急忙回话，“回大人，如意糕坊可是咱们和县顶好的糕点坊，不管是各色味道鲜美的糕点，还有你手里的果汁儿，也有各种口味的！别说还有什么双皮奶之类的，那是在别处听都没听过的吃食，吃起来更是别具一格！ 除此之外，最为经典的要数他们家的生辰蛋糕了，除了看起来特别好看，还有一股很浓郁的奶香，据说入口而化，美味的很！” 当然，他是没有吃过的，但这完全不影响自己的发挥，原因是自己在县令大人千金的生辰宴上，见到过传说中的生辰蛋糕，那简直是自己见过的最大的糕点了，闻起来也是极好吃的。 祁玉晨被他说的起了兴头，想不到和县这块儿地界上，竟然还能有如此美味的吃食？改天他一定要去上一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吃。 几人边走边说，将祁玉晨等人安顿好，又让大娃叫来里正和何英远，陪着他们聊了半天，自己也好抽身去做饭。 何英远将祁玉晨等人带回自家院里，他们家院子里还有一处可以供人赏花的小亭子，里面虽然不是什么亭台楼阁般让人心旷神怡，但此时花朵齐放，还有墙根的一排青竹随风摇曳，倒是别有一番农家小院的闲适景致。 何英远简单收拾了一番，又给众人泡了菊花茶。 祁玉晨倒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穷乡僻壤竟然还能有何英远这样的人物？ 他出身大家，自小阅人无数，在他眼里，何英远根本就不像是普通农家出身的汉子，倒像是大家族里运筹帷幄的掌权人。还有不知为何，那眼神里竟然偶尔还能流露出一股慈悲，能让人自惭形秽，即使高贵如自己，也不敢造次半分。 他有些迷茫，难道这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听说这人是个秀才案首，以后说不准能连中三元？妈呀，那可是自家阿爹最为欣赏的人物，自己是不可能实现了，但若是能将此人劝说加入阿爹麾下，想必阿爹也会高兴的吧？ 深入一聊，祁玉晨才发现，眼前的人不光是文采卓然，就算是农桑之事上也颇有造诣，甚至是对于卦象星辰也所知不少。 何英远以前没有接触过祁玉晨，当年这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和县到了江州，所以自然与他没有交集。 不论是前生今世，这还是两人头一次相见。 只不过他倒是听说过祁玉晨此人，之后朝廷风云动荡，祁家家遭人诬陷，被满门抄斩，这京都第一纨绔子弟从此销声匿迹，有人说他已经随父兄而去，被新皇秘密斩首，有人说在西北大漠曾看到过他，只是不复当年的鲜衣怒马。 总之，能看到真人，并与之产生交集，是何英远希望的，因为此人同梁王世子交情颇深，他的母亲和梁王妃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想要彻底摆脱前世的宿命，这些都是自己绕不开的人，所以，一向冷清的何英远才愿意同他侃侃而谈，甚至让他认为自己是有用的。 里正陈升倒是松了口气，他还是头一回同司农这么大的官儿，在一张桌子上喝茶咧。 让他喝茶可以，可是让他陪着说话，那显然有点难为自己了。好歹还有何夫子这个人，哎呦，真不知道他们说了点儿什么！ 陈老汉表示自己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另外两个差役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可他们跟着大人出来，也不好走远，否则出了什么差错，真是万死不能辞其咎了！ 幸好这花茶喝起来还不错，比没有味道的水好多了，只是比起果汁来还是差点儿意思，若是能喝到酒的话，那就更好了！ 第368章 大力胖丫 覃三娘回了家中，跟刘氏一起张罗午饭。 现在多了一位大人和几个官差，这菜色就不好太单调了。 “阿娘，地里那边也忙活的差不多了，待会儿让大娃他们将饭送到田头。里正带着司农大人来咱们家吃饭，我再多备几个菜。” 刘氏点头，刚才她刚出院门，便见到了那几个官爷，心下有些害怕，她才不要待在家里呢！那真是太不自在了！ 刚刚焖了一锅的米饭，炖了一锅蘑菇鸡肉，再切上点咸菜拌一拌，足够地里的汉子们吃了。 几家人的水田一共也只有六亩，不多不少，若是自家人收获的话，得需要个三四天，这会儿有了这许多村人的帮忙，一上午便抢收了两亩地。而且打谷和收割是同时进行的，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基本就能完工，剩下的四亩田，只能等待明日后慢慢收获。 “青山，赶紧招呼大伙儿过来吃饭！”刘氏将饭菜放好，便在地头对着干儿子喊道。 顾青山点点头，招呼汉子们去地头先吃饭。 汉子们只是过来帮了一小会儿的忙，已经喝了甜甜的绿豆汤，没想到还有饭吃，还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只是大娃娘手艺高超，这想必作为她阿娘的刘氏也很厉害，他们已经能闻到香味儿了！ 大伙儿都去溪边洗了手，便赶紧过来准备吃饭。 廖红英和吴春花，则是带着几个女娃儿回吴家吃饭，这样汉子们也能吃的畅快一些。 因为是农忙，大伙儿只知道伙食会好些，可也没想到竟然能有这么好！ “婶子，这是小鸡炖蘑菇？真是给咱们吃的？”一个年轻的汉子挠挠头，感觉自己占了便宜一般。 他们只是想过来瞧瞧，大娃家用什么插秧法，产量到底能有多少？顺带着还能卖个人情，到时候人家卖种子的时候，也能首先考虑自家，可没想着要吃人家的吃食。 另外几个汉子闻着味儿都快流口水了，只是也是同他一样的想法，都有自己的目的，多少有些赧然，这才做了半日的工，咋就还要管饭了？ “婶子，我们回家去吃也成。家里也留了咱们的饭！”另一个年轻人说着，便打算抽身回去。 他阿爹阿娘已同他说了，来覃家做工不算是偷懒，这可是为了明年的收成，家里也给他留饭！ “对对，婶子，这些你们吃。”既然有人起了开头儿，其他人也不好在这儿吃了，“咱们吃完饭再回来帮忙！” 刘氏佯怒道，“行了，一个都不许走！婶子家还能管不起你们饭了！都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儿了，还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下晌还要帮我们把这两亩地的稻谷给打出来。那官爷还等着看亩产呐！” 顾青山刚才仔细观察了这几个汉子，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想看看自家的稻谷产量真的高吗？能高多少？ 可他们狠狠出了力气也是真的，这些人都是干活的好手，这会儿要回去吃饭也不是托辞，而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便劝说道，“都是汉子，也别婆婆妈妈的，赶紧坐下吃饭。吃饱了可要帮我把稻谷打了，若是耽误了时间，官爷怪罪的可就是十里沟了！” 顾青山平日里话少，本就不善言辞，这些年轻人都是对他又怕又敬的，这会儿听他发了话，便不敢再说什么回去的话，一个个乖乖地到了刘氏跟前，等到发饭。 刘氏看着地里摞的高高的金灿灿的稻谷，心里甭提多开心了，给他们舀起饭来也十分大方，生怕他们吃不饱似的。 每人一大碗的粟米干饭，外加一大勺子蘑菇炖鸡，那汁水香的不像话。 这粟米饭就是农家极好的吃食了！饶是覃三娘也知道，“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说的就是粟米干饭配炖鸡肉，想来这也是田家待客的最高规格了。 汉子们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大碗，上面安放着冒尖的鸡肉，这是过年都吃不到的好饭！ 他们家里在农忙时节，也会吃干饭，还能一天三顿，但这干饭虽然是干的，但也只是粟米混合着糙米或者是碎米煮成的，哪能像手里的纯纯的粟米干饭！至于饭菜，说是荤的，但也总是菜多荤少，肉片切的薄薄的，眼神儿不好都找不到！ 大伙儿乐的嘿嘿的，赶紧开吃，否则肚子里的馋虫都要爬出来了！ 鸡是养了半年多的小鸡，虽然个头儿不大，但刘氏杀了两只，所以肉还是很多的，蘑菇是去年从山上采集的蘑菇晒干的，用清水泡发之后掰碎了扔进去，这做法虽然粗犷，但确实原汁原味儿，饶是覃三娘这个好美食的，也得翘起大拇指。 看着眼前的汉子们吃的额头冒汗，刘氏乐的合不拢嘴，自己的厨艺得到肯定，没有人会不开心。看他们吃完了，还贴心地给每人盛了一碗莼菜蛋花汤，汤里撒了盐巴，加了猪油，又香又滑。 众人直说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又把刘氏哄得乐呵呵。 吃完饭，大伙儿歇了一会儿，便又投入到打谷当中去了。这打谷也是个力气活儿，手拿一把稻子在打斗边上摔打，利用撞击的力量将稻粒儿给打落下来。汉子们吃饱了饭，力气也大，打气稻谷来干劲儿实足。 大娃和卢松本来还想着跟大伙儿一起打谷，可他们毕竟年纪稍小，力气也不够大，用劲儿也不够巧，刚才那个要回家的年轻人赶忙将他两替换下来，并教他们利用巧劲儿来干活。 顾青山虽然也从未干过这个活儿，不过他天生力气大，片刻后便成了熟工了。 最令人惊愕的是胖丫，汉子们本以为她是个女娃儿，只是年岁大些，等见识到她的力气之后，便再也说不出什么小看的话了，那一大把的稻谷就被她如同玩儿一样，轻轻松松地全部脱粒！ 就很惊讶！ 从此胖丫的大力称号就在十里沟传开了。 不过这时代，大力可不是个坏事儿，即使是女子。不少的婆娘都想着给儿孙们相看胖丫，又有力气又能挣钱，家里人口简单，这样好的亲事去哪儿找去！ 第369章 留饭 自家闺女突然之间成了香饽饽，饶是吴春花也觉得惊讶。 虽然阿娘都觉得自家儿女好，可闺女模样儿虽说也周正，但皮肤有些黑，还有些胖，当然这半年似乎是有些长开了，褪去了婴儿肥，但也依旧是个一百四五十斤的大胖妞，整体上来看真是算不得好看。 吴春花是高兴、惊讶又担心，高兴的是闺女被人肯定，担心的是怕遇人不淑，毕竟这嫁人可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儿……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刻，覃三娘也炒了几个快手菜，说是快手，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蒜泥白肉、爆炒肥肠、清炒时蔬、麻婆豆腐、毛血旺和清蒸鲤鱼，这些菜她来大盛还没有见过，特别是麻婆豆腐和毛血旺，都是用储存的辣椒做成的，不知道合不合那位司农大人的口味，这也算是她第一次在上层人士中的试探，若是可以的话，说不定还能开个菜馆儿。 这些菜做起来都挺快的，不多时，何英远等人便被请到了覃家的堂屋。 农家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这堂屋既是待客的地方，也可以作为餐厅。而且，覃三娘作为主人，也不必忌讳那些男女大忌，便同他们一起上桌吃饭。 至于廖红英和吴春花，她们两人是死活不过来。前者说要看顾娃儿睡觉，吴春花则是直接说不敢过来，那可是官老爷，她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若是再不小心得罪了官爷，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如此，覃三娘也不勉强，只拨了一些菜，让她们和孩子好好吃饭。 大娃作为主人家的长子，也被允许上桌吃饭，天知道孩子心里也害怕，但看到阿娘鼓励的眼神儿，这可是为数不多的能和官家人吃饭的机会，大娃纠结了半晌，也觉得不能错过！他以后还要做个大商人呢！阿娘说大商人肯定是要和官家应酬的，若是连桌儿都不敢上，以后还怎么实现梦想。 于是，心下一横便同意了，那步子甚至走出了英勇就义的步伐，乐的覃三娘想笑，又不是去断头台，只是吃个饭而已，娃儿你真的不必如此…… 覃三娘还悄悄把陈升拉到旁边，询问他是否可以上酒？毕竟在她那个时代，出来公干的公务人员是不被允许喝酒的，若是犯了人家的忌讳可就不美了！ 没想到，陈升听闻之后，高兴地眯了眯眼，心想这大娃娘就是上道儿！ “酒当然是可以喝的，你家若是有的话就拿上来些！额，就是上次暖房宴的那种就极好！大娃娘呀，你可真是这个。”陈升举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对她夸赞道，他也想喝呀！ 陈升虽然是里正，但作为一个基层公务员，那是没有机会同大人们同桌吃饭喝酒的，他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呀，居然能和司农大人同桌吃饭，哎呦，就这一桩事儿，就够他吹嘘一辈子的了！不觉得脚下有些飘飘然，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故此，覃三娘、何英远、大娃儿、里正还有祁玉晨、连同一个精神矍铄的族叔便被邀请到了饭桌上，那两个差役同才伯，死活不肯同桌，覃三娘他们是主家，可以同祁玉晨同桌而食，而他们作为奴才和下属，规矩不可破。 但覃三娘也不能真的冷落了他们，毕竟这些人也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儿，赶忙去喊了顾青山还有里正的大儿子陈进财过来陪饭。 祁玉晨只觉得是寻常农家，能有什么好吃的饭菜？到时候若是自己吃不下去也不打紧，才伯还包了不少的点心，也可以垫吧垫吧！ 只到了人家家里，又看到了满桌的饭菜，这肚子就开始打鼓了！这可真是色香味儿俱全呀？ 就这一桌子菜，乍看下来，根本不次于和县的大酒楼呀！这妇人是个店铺的东家是吧？那店铺难道不是糕点坊？得，这糕点和饭菜都是吃食，会做糕点的就一定会做菜！ 见对方满意，里正也感到十分宽慰，他就说嘛，大娃娘的手艺那可是十分拿得出手的，根本不可能有人不喜欢。 覃三娘倒是没觉得惊讶，这些菜放在前世是没什么，但是大盛的做饭手艺大多都是蒸和煮，做出来的清淡有余，口味不足，想要那种越吃越想吃的感觉，一般是不可能的。 果然，祁玉晨的筷子自打拿起来，就没有放下过。还饶有兴致地同覃三娘谈论起菜色来。 “请问这个红彤彤的是什么？”祁玉晨不耻下问，这红彤彤的食材他可是没见过，吃起来有些辣，比茱萸的辣更刺激，更回味无穷，属于吃了还想吃的那一种。 “这是番椒，从一位卖货郎的手里买来的，说是从外邦人那里得来的。”覃三娘笑着回道。 祁玉晨边吃边问，进食速度也是很快，可见是真的饿了！直到吃了一碗干饭，里正陈升才抓准机会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同他敬酒，“司农大人心系百姓，今日能来我十里沟走访，真是我等的荣幸，我代表十里沟的村民敬您一杯！” 陈升说起来有些激动，这一杯酒干下了肚，呛得嗓子辣的很，眼睛都要红了。 祁玉晨也跟着喝了一口，没想到这饭菜好吃，酒更美味，他这是走错地方了吧！这酒就算是放在京都，也是很好的酒了！ 入口回甘，清冽爽口，自诩不是很喜欢喝酒的他，也不由地喝了好几杯。 “好酒，这酒真是不错！何夫子，敢问这酒是从哪家酒庄买来的？” 何英远笑笑，还没等他回答，里正便与有荣焉地说道，“回大人，这酒可不是买来的，乃是大娃阿娘自己酿制出来的！” 那神情，那姿态，分明就是写着骄傲！瞧，我们十里沟就是能人辈出吧！ 祁玉晨一阵震惊，这倒是自己没想到了！ “想不到覃娘子还有如此的手艺，真是令人好生吃惊。这等手艺若是不开个酒庄，造福众人，可真是可惜了！”他阿爹是个好酒的，怪不得总说高手在民间，大隐隐于市！ 第370章 绿蚁新醅酒 祁玉晨打眼看看覃三娘和何英远，后者他已经晓得，来日定能大展宏图，非池中之物。 他见覃三娘的第一眼，本是个普通的妇人，可此时再见换了一身衣衫，头发尽数梳起的覃三娘，竟然也觉得眉目舒朗，眼里似乎容得下天地乾坤，笑起来更显雍容大气，细看那一举一动，可算是举止有度。 从里正那里得知，这几家人年前才刚搬来十里沟，若说是大隐隐于市，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覃三娘不知道他瞬息想了这么多，这会儿光顾着他说的酒庄的问题，便回话，“大人如此看得起，让民妇受宠若惊。说起，我也是打算开铺子的，到时候还请大人务必赏光。” “哈哈，那是自然，到时候我肯定是要去的，实在是覃娘子的酒太好喝了！”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祁玉晨很是满意，可以说到了和县之后就没吃过这么对胃口的饭菜，若不是于理不合，他都打算天天来了。也不知道覃娘子打不打算在和县开个菜馆，嗯，这个主意不错，下次可以跟她提提。 不说是他们，才伯和两个差役也被招待的十分满足，才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管事，平日里的吃好用度那是仅次于主子的，不说是各地的特色菜肴，就算是皇宫里的御赐菜肴，也是有幸吃过的，但这一顿饭确实是好吃到心坎儿了！ 想到少爷肯定也是爱吃的，不由松了口气，这个小佛爷可是很久都没好好吃饭了。 差役们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经不住才伯是个八面玲珑的，加上顾青山和陈进财也非常豪爽，又给他们上了好酒。 他们平日里月俸不多，哪儿舍得买酒喝？这会儿看到竟然还有酒？那可就不客气了，本以为是普通的绿酒，可等酒倒入酒杯，才发现竟然是琥珀色的上等酒，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艾玛，这真是好酒呀！ 他娘的，这覃东家真是舍得，够义气！对他们这些粗人还拿出好酒招待！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时下的酿酒技术十分落后，所谓的绿酒，就是酒酿在发酵过程中产生的微生物造成的，那星星点点的微生物菌落就如同是在绿色酒液中的蚂蚁，当然这个喝了也没事儿，还别有一番风味儿，只是在喝之前一定要煮酒。 当然绿酒也有好的，代表是竹叶青，但大部分的绿酒达不到那种高度！ 普通绿酒因为价格便宜，流传的非常广泛，价格嘛，自然也是便宜一些，一斗酒的价格大约是二百文左右。 陈记酒庄里的酒，走的是高端路线，并不是这种便宜货，但也只是经过过滤之后的清酒。 清酒在加工过程中，对于制酒环境的要求更高一些，也就是说更干净无污染一些，所以混进去的微生物啥的自然就少了，最后便是清澈的，不再是微生物发酵过后的绿色，所以嘛，也算是时下比较高档的酒了。 这些都是从何英远的嘴里听说的。其实就是后世便宜的缪糟经过过滤而成，不论口味还是纯度，都要比蒸馏酒差很多。 覃三娘恍然大悟，感情儿以前听说的李太白斗酒诗三千，考验的不是他的酒量而是胃容量呀！那些个好汉，端着大碗牛饮的，不靠肝功能呀！ 就…很无语！ 当然，这时代也会有这种高档的粮食酒，但多是作为贡品存在，技术掌握在极少数达官贵族的手中。 总之，经过这番了解，覃三娘本来还存有的那么一点儿担心，刹那间就烟消云散了！ 她手里掌握的，可是祖先们数千年来的智慧结晶呀！靠着这些知识，若是还不能发家致富，祖宗都得气的从坟头儿跳起来骂她！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便听到门外有村人喊道，“里正阿叔，那两亩地的收成出来了！” 这么快就出来了？陈升一个高儿差点儿蹦起来，忽想起这边还有一个大人呢，连忙躬身请示，“大人，那边已经收拾妥当，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祁玉晨略微颔首，带头便大踏步地走出去。 何英远等人自然也十分好奇自家的亩产，遂也跟随其后出去了。 覃三娘一想，得，她也跟着去吧！待会儿再回来收拾。 祁玉晨跟着众人，匆忙从田间小路绕道过去，虽然吃的有些饱，步伐还有些微不稳，但还是硬撑着，他也好奇经过这种新式方法种植的水稻，到底和原始方法种植有没有差异？ 本来，自己也觉得不抱希望的！祁玉晨虽然不懂农事，但才伯懂呀！只是才伯也表示，从没听说过这种种植方法！ 祁玉晨心想，反正都是走访，这处有了新奇的，自然是要看完的。 不过刚才经过在覃家的那一餐之后，他这心下便觉得，说不定这新式种植方法也是有门道儿的，若是这什么覃娘子就是隐匿于山野的大隐之士呢！ 祁玉晨越想越觉得有门儿，越发激动起来，若是这种种植方法真的有效，到时候上报朝廷，那可是大大的一记功劳！ 所以，这会儿覃三娘看到这位年轻的官员，提着长袍在前面健步如飞，心想，这小伙子不错，以后定然是个能体察民情的！不知道若是她听到对方的心声，该做何想？ 里正陈升也是一脸激动，还未到田头站定，便急忙跳下了田埂。 看的覃三娘眼睛一阵抽抽，真担心他摔着，好在，这老汉只是踉跄了一下，便站稳了。 “多少？”陈升沉声询问。 “里正阿叔，是三石！”称量的汉子还没有回话，旁边便有一个激动的声音，高昂地响起。 “你说甚？到底是多少？”陈升听得有些茫然，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里正阿叔，是三石！三石粮食！”旁边的汉子对于他的反应，那是感同身受，刚才称量的时候他们的反应更大哩！这会儿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看到里正阿叔如此，这才赶紧回道。 才伯也觉得很是惊讶，这一亩地的收成竟然有三石？ 第371章 收成惊人 覃三娘在心里微微一算，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三石的话不就是三百六十斤，这真的不算多呀！放在前世，一亩地的亩产最少也是七八百斤了，不知道是不是肥力不够的缘故？！ 可周围的人显然不这么想，刘氏等农人的感慨自是不必提了，那眼角眉梢沾染的喜意，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 就算是平日里十分清冷的何英远，此时也觉得瞳孔地震了，三石？！比平常的农田多了一倍的收成！这法子若是普及开来，不知道能救多少百姓于水火了！ 祁玉晨对此没有概念，但不代表他啥也不懂，来之前，才伯已经给他上过课了，寻常稻米的产量是亩产一石半左右，若是能到两石，那说明这地的肥力相当不错。 所以，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刚才里正可是说了，覃娘子家的几块地，都是今年新分发的，不算是上等田。一亩中等田地能达到这个产量，那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了！ “那汉子，你们的称没啥问题吧？”差役也觉得不可置信，他们常年都和税粮打交道，自然晓得一亩地的亩产。他们也不是没心没肺的，看到好些穷人交了税之后没有吃喝，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但他们又能如何？他们只是最为低等的乡间小吏，拿斗拿称，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故而，这会儿听到这个数字，简直是不能再惊讶了！这才越过司农大人询问道。 被询问的汉子也不生气，称的问题刚才已经有人提出怀疑了，虽然刚才他信誓旦旦地说着，这称是他阿爹的阿爹留下来的，他们家是屠户，平日里都是靠着这杆称做生意。 怀疑啥都行！就是不能怀疑他的称！怀疑称就是怀疑他的人品！ 之前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忙道歉，说自己只是有点儿惊讶这个亩产，并不是故意怀疑大哥的秤砣！这才消了他的气！不过话说回来，他自己也有些个不肯定了，难道是自己称错了？ 于是，众人又赶紧着人去家里拿了称，重新称量了一遍！这回倒好，还多了两斤！ 所以这会儿听到差役如此问，便急忙回答。 “大人，咱们已经称过两回了，断然是没有问题的！这亩产正是三石还多两斤哩！”那汉子骄傲地说道，他们家的称根本没问题！最最准确不过！ “真是不错！”衙役愕然地说道。不过，大哥，你那傲娇的样子，仿佛这收成是你们家的一样！ 祁玉晨算是看明白了，这收成真的是很多。忙道，“本官知道了，这新式的种植方法果然是行之有效的。只是不晓得，咱们村里还没有其他的田地，用的是这种方法？” 他想的更多一些，既然要回禀府衙，写在折子里的文字必然要有理有据，段不能以偏概全，否则就不是给自己邀功，而是自掘坟墓了！ 里正忙站出来，这事儿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前一段时间他可是经常跟着族叔巡视村里的稻田，本来那族叔该是最清楚的，可是这一见到当官儿了，愣是不敢站出来回话。 陈升虽然也害怕，但总算是同司农大人共桌而食了一回，心里也那么紧张了，磕磕巴巴倒是能回禀个差不多！ “大人，咱们村里还有两户人家，用的正是大娃娘所说的种植之法。” 祁玉晨一闻，亮了眼睛，忙让他带着过去瞧瞧。若是那几户人家的稻田，也能有此产量，这折子就能写的有理有据了。 覃三娘等人相视一眼，也跟着去凑凑热闹…… “程石头，司农大人过来看你们家的收成了！”不远处的田埂上，陈进财便跑边喊，那速度简直堪比马拉松。 土地之间都是有田埂相连的，陈升等人带着祁玉晨，自然是要弯弯绕绕一些，但陈进财可没这个焦虑，直接从田埂到田埂跳着走，横跨农田，这样速度就快了一刻钟不止。 王桂香同汉子对视一眼，啥？那不是里正家的大儿子吗？他来干啥？ 程石急忙迎上去，询问，“进财哥，你这是干啥？啥急事，你慢慢说！” 王桂香也急忙赶过来，如今妞妞大了，也能在地里玩耍，捉小鱼、编草编之类的都是可以的。他们家的地，从前天开始就收割了，今日已经收获完毕，准备回去晾晒稻谷呢！ 说起这个，程石两口子昨夜一晚上没睡着觉，当然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活动，只是纯属激动的睡不着。 他们家共有三亩田，其中一亩地用的大娃娘给的方法，没想到收成竟然比另外两亩多不少！如此，今年他们能留下支配的口粮便更多一些了，若是再添点儿钱，都能再买上一亩地了！ 陈进财也不啰嗦，将司农大人往这里来的消息同夫妻二人说了一番，告诉他们做好准备，到时候可别说不出什么话，无端惹恼了官爷。 说完，不待程石多问，他便赶紧走了，还要通知陈更老伯家呢！他们家也跟着种了两亩的水田，想必也应该收获完毕了。 啥？司农大人？那是啥官儿？听起来好高级的样子，不是一般的衙役呀！ 夫妻两个有些慌张地对视一眼，这大人竟然专门来瞧他们家的地？这可咋整，王桂香觉得双手都有些颤抖，腿有些打弯儿！ 程石:“……” 我也不晓得咋办？从没见过官爷呀！ 但他是汉子，程石迅速地整理思路，安慰道，“桂香，你们在这好好看着妞妞，待会儿别让娃儿哭了，万一惹了大人不高兴就不好了！一会儿我来回话，进财哥不是说了，里正阿叔也跟着呢！” 王桂香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干了！况且，他们干的都是自己的活儿，没偷没抢的，怕啥？那官爷还能吃人不成？ 祁玉晨：无知小民！我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官老爷，哪里有那种嗜好？！ 程石琢磨了一下刚才陈进财说的话，心想八成是要知道咱们的收成，这个昨日他们便称量过了… 第372章 变形记 好在，程石夫妇也没有战战兢兢多久，便看到里正和差役拥簇着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款款而来。 艾玛，这年轻人也太好看了吧？ 王桂香瞬间觉得，这官爷也没有那么可怕了！瞧瞧，人家对后头点头哈腰的里正，可是友好的很呀！ 在她印象里，官爷那都是威风凛凛、神色威严，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的中年汉子，没成想根本不是这样一回事儿，瞧瞧人家这位官爷，那身量气度，就说这十里八乡根本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见他们二人杵在那里，像个望夫石似的，陈升不由地一蹙，“你们夫妻两个见了司农大人，还不赶紧跪拜！” 跪拜？是跪拜不？ 从没有面见过司农这么大官爷的程石，有一瞬间的懵圈，还好动作比思想要快，这身子已经叩拜下去了。 “拜…拜见司…农大人！” 祁玉晨如今心情正好，便笑着让他们赶紧起来，不需行这么大的礼。 本来嘛，老百姓见了司农也是不需要行跪拜礼的，司农虽然是有官阶的，但毕竟比不过县令大人那么正统。但他本就是世家子弟，若不是在此处委身当了个小司农，若在京都，贾县令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听说你家的田地是应用新式的插秧法种植的，不知道今年亩产几何呀？”祁玉晨努力更加和蔼的询问，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在田间地头亲事农桑！真想让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看看，自个儿的司农当的那是实至名归！ 经过之前的缓冲，再加上他们看到覃三娘还跟在后面，顿时心里就有了底气，大娃娘在这儿，肯定不会让他们出事儿的，于是程石努力镇定下来，地答话。 “回大人，小人家中一共三亩农田，有一亩水田用了新的耕种方法。昨日里称量过收成一共是…大概不到三石。”天晓得，昨日他们一整天劳作，他们将两亩地的稻谷混在一起称量的，但是大体的数值是知道的，因为那些个箩筐是有数的，这块地里出产的粮食占用的箩筐，要比之前的那亩亩地多了一倍。 “那你们平时一亩地的亩产是多少？” “大概是一石半左右。” 祁玉晨心下了然，这么说来，还是新式的种植方法有用。 “那你们为何不将全部的地都用插秧法呢？”祁玉晨有些不解，既然他们选择了插秧法，想来是十分相信覃家娘子的，为何不赌一把呢，这样获得的收成更多。 覃三娘只觉得一头黑线跌落，这二傻子，果真是个何不食肉糜的家伙！ 瞧，都把程石两口子瞬间石化了， 这大人的话该怎么答呢！王桂香的目光不由便朝着覃三娘的方向看过去。 接收到求救信号的覃三娘，只好站出来，回应，“大人，这也是民妇的建议。这插秧法也是我家在逃难之时，偶然听一位高人说起的。至于到底管用与否还是不晓得的。 平日里我与程家娘子交情颇深，故而也劝她用此法种植，但是成与不成，在收获之前谁也不知道，程家这样做也是为了保险。” 才伯捂脸，他们少爷平日里锦衣玉食，哪里知道寻常农家，赖以生存的也就是几亩薄田呀！哪里像那些世家豪绅，除了良田千亩，还有铺子酒楼？若是都用来犯险，那才是真有大病呢！ “原来如此！”祁玉晨听她这么一说，也便了然了！ 心道，原来如此，想不到百姓的生活如此艰难，一个三口之家也仅有三四亩的田地，还不一定是上等田。 可据他所知，那些个达官贵人家里可是有不少的田庄的，有多的竟然有上万亩田地，那些少的也有千亩以上。就算是他那老父亲，是个有名的老古板，这些年手里七七八八也存下来千亩良田。 虽然这良田大部分都是阿娘的嫁妆，以及经营有方积攒下来的。 而且，像他们这些个官宦之家的田地，是不需要交赋税的！眼前这三五亩地的农人，却还要交税粮！怪不得他那死党总说天下百姓实苦。 生平头一次，祁玉晨觉得自己懂得的太少了，也庆幸自个儿出生的家庭衣食无忧，还能供他读书科举…… 覃三娘：变形记！ 随后，祁玉晨又跟着里正等人去了陈更老伯家的田地，他们家也种了两亩新法水稻。 昨日，陈更老伯便带着家中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将这两亩地的稻谷先收获了，手中握着金灿灿的沉沉的稻穗儿，陈更老伯一阵泪眼婆娑。这两年家里的粮食收成就没这么好过，今年八成能过个好年了！ 别以为他不晓得，刚开始不少人说风凉话，说什么他这个种了一辈子庄稼的老农，竟然会听信北地人的方法种田，简直是笑掉大牙！ 哼，这下子轮到你们哭了吧？ 瞧瞧，我家这两亩稻子，可比你们两亩的收成也不差！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这些个瓜娃子，懂个屁呦！ 打从一开始，孙媳和老婆子回来说起这个插秧法的时候，他便觉得可行，陈更老伯想起很久远的一件事儿。 当时他还是个少年，同他的阿爹一起开荒，那年阿爹要去服徭役，耽误了时间，荒地还没开成，这水稻就该种了。 这可怎么办？庄稼可是农人的命根子，让他们舍弃这一季的粮食，那好比剜心之痛！不得已，当时的陈老爹只好将原来的两亩田栽种上水稻，为了不影响收成，便栽种的密集一点儿。到了荒地开好了，才一一往其他水田里移栽。 这样，之前的稻田里的禾苗密度就大了很多。大部分农人认为，本来亩产就不多，若是种植的稀薄了，那么产量定然会下降。而实际上，那一年他们家的水稻产量一点儿都没有少，反而跟之前的差不多！ 当时，因为粮食丰收，他阿娘还高兴地给家里人买了一斤肉，肥肉呀！炖的那个香！他足足吃了两大块！那是儿时不多的快乐时光。 之后，他阿爹总是以为那是其他的原因，或许因为他们的勤奋施肥，或许因为那年的风调雨顺，但是谁也没往这插秧的方法上去想。 第373章 方法可行 所以，打从一开始听到覃三娘的这种新方法，别人不信，他却是有些相信的！于是，也不等家人商议的结果，便拍板儿定论，先种两亩水田试试。 弄得一家人面面相觑！ 不过，作为在家中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决定，于是，陈更老伯终于验证了他的想法，当年他阿爹的种植方法有效的原因，可算是找到了！ 不过，纵然是经历了半生风雨的他，此刻听到司农大人要过来问话，那也是慌得一批，一点儿不比自家的儿孙强多少。 他们这种泥腿子，有的人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官家的，而庆幸如陈更老伯，真的是一辈子都没见过比收粮衙役和守城差役更大的官儿了！确切来说，那些都不算是官儿，这司农可是实打实朝廷在册的官职呀！ 看看一家人慌乱的眼神儿，陈更老伯努力镇静下来！ 陈家子孙不旺，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好在这儿子生了两个儿子，也就是他的两个孙子，陈大江和陈大河，大孙子和他爹太像，都是老实木讷的个性，大儿媳也是如此。 于是，陈更老伯迅速做了决定，待会儿便由他和小孙子答话，其他人等切勿多言。 其他人一听，自然是高兴的很，他们才不想跟官爷回话呢！估计等到官爷一来，自个儿就已经抖若筛糠了，哪里还能回话? 陈大河也害怕，官老爷那谁不害怕呀！但一想到阿爷对自己的信任，还是莫名多了许多勇气，便点点头，表示自己一会儿一定会谨慎回话。 祁玉晨可不知农人视自己为猛虎，他面冠如玉，眉目疏朗，任谁见了不得赞叹一句？此刻正悠哉悠哉地走在田埂上。 “老伯，这稻田里怎么还有鱼？” 陈更老伯老早便看到他们过来了，一家人赶紧跪在地上，讷讷不敢言语。 陈大河听到官爷询问，也不等是不是询问自己了，他们若是再不回话，惹恼了官爷可咋办？听说是要挨板子的。 “回大人，这鱼是我们养在稻田里的。这叫稻田养鱼！我家已经收获了不少的肥鱼，都已经卖掉了，前面这两亩地还要过两天才能收获，还没有排水。我阿爷就想着可以让这鱼再养上两天！”陈大河看着远处的肥鱼，想到之前去卖鱼赚到的银钱，也不害怕了，话也是越说越利索。 “稻田养鱼？这个方法倒是从没有听说过。我瞧着你们的鱼很肥美，这一亩地能养多少鱼呢？” “回大人，之前的四亩地一共收了六百斤鱼呢！一文钱一斤，我家卖了六百文钱！”陈大河笑呵呵地回应，他们家今年光靠着卖鱼，就能赚将近一两银子，真是可喜可贺！ “六百斤？”祁玉晨心下盘，六百文钱对于自己来说，真的不算钱，但对于农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若是再加上粮食的高产，这一亩地的收成着实惊人！“这法子也实在好，可是你想出来的？” 陈大河挠挠头，十分憨厚地回话，“我哪儿能想出来啊，这是覃娘子想出来的主意，我们都是跟着照做就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覃三娘赶紧上前一步答话，“回大人，这稻田养鱼的法子也是那位高人提及的，当时我想试试，也是觉得可以给娃儿加个菜，没成想这鱼竟然养的也不错！我们家也收了大几百斤的鱼，都已经卖掉了！” 祁玉晨内心有些激动，真想不到能在这乡间看到如此聪慧的人物！光是这插秧法已经让人惊讶的了，没成想还能稻田养鱼。 之后，他又细细询问了陈大河家里的收成，也跟程家一般无二，都是在二石和三石之间，更接近三石的产量。这无疑是证明了，插秧法确实是行之有效的。 最后，祁玉晨兴致勃勃地同覃三娘讨教了一番，又提出要将这方法陈情报表的建议。 覃三娘自然是赶紧答应，这事儿已经是明面儿上的了，再说若是能在民间普及，也能大大缓解农民的压力，于情于理，她都不会私藏。 她的这种态度，别说看在祁玉晨眼里，就是在才伯和两个差役的眼里，那也是相当大气的。 临走之时，覃三娘追上陈升，递了两坛酒。陈升笑呵呵地接着了，心里又给她点了个赞！大娃娘就是个会来事儿的。 忙不迭地将礼物送给祁玉晨身后的才伯，他早就看出来，这老小子是贴身照顾司农大人的。 祁玉晨自然要推辞一番，虽然他心里是真的很想要，因为这酒实在是太香了，额，那饭菜也不错！只是里陈升说的十分好听，拍马屁的话说的那个溜，并说这酒是农家自己酿制的，也不值得什么钱，算不得送礼！ 上了马，祁玉晨便安排才伯递了一两银子给里正，让他转交给覃三娘，就说是自己的饭钱。 等覃三娘拿到这钱，心想这当官的小少爷还是不错的，知道给饭钱！这趟她是稳赚不赔呀！ 祁玉晨回去不久，便将此事呈报给了齐主薄。听到既有增产的法子，还有老什子稻田养鱼的方法，齐主薄也觉得很震惊！ 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有这等造化！一上任就能有发现？他在任三年，光是打压山匪就耗尽了精力，哪儿成想，这刚想偷个懒，就让这小子截了胡，真真是气煞人也！ 不过，这小子能先将事情先上报给自己这一条，齐主薄还是很欣慰的。他同这小子的兄长相熟，自然不可能占了功劳。 “你且说来，这消息可属实？另外可有证据佐证？”齐主薄想了想，依旧是神色平静地询问。 种植水稻的方法，可以说是亘古不变的，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若是真的要改，也要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这种方法的效用。否则，若是一味推行，结果不佳，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祁玉晨看着这张与他兄长和阿爹表情都十分相似的面容，心里那个怄呀！他可算是明白兄长他们为何要把自己弄到这里了，因为有人看着呀！ 第374章 县令驾到 不管心下怎么想，他还是原原本本地将在十里沟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与齐主薄听。 “你说那女子姓覃？”齐主薄略一沉吟，想到司礼荏曾经跟自己说道，他的这个义妹那是十分的不简单。 “我懂了，这事儿咱们一起去禀报县令大人！记得，在大人跟前不要居功自傲，你是祁家的人，大人不会与你争功。” 祁玉晨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浪荡公子的模样儿，他明白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只是总摆出一副臭脸，真当每个人都能理解你呢！ “明白了，主薄大人！” 似乎对他的识相还比较满意，想到这确实是大事儿，便带着他一同去禀报了。 县令贾高洁正愁政绩大大的没有呢！一听还有这事儿？竟然能让亩产增收，那还等什么？下令立刻马上就去十里沟看看！ 县太爷出行，依仗那得是足足的，这可是一个县里最大的官儿呀！马车自然是必须的，前前后后还跟着十几个腰间挎着长刀的捕快。 谢绝了县令大人邀自己同乘的邀请，祁玉晨依然是骑着高头大马，虽说是晒了一些，但他本来面皮儿就白皙，故此阿兄总是笑他似是个小娘子一般，趁着这机会晒晒日光浴也不错！若是能晒得黑点儿，还能更加有男儿气概！ 当然，祁玉晨心里真正的想法，是对县令马车的嫌弃。 本以为县令多少也是个官儿，这马车也得宽敞舒适一些吧，可没想到，里面就如同是女郎的轿子一般大小，内饰也不怎么样！还不如骑马来的舒服！ 在田边劳作的村民，打眼一望看到一队人马，那咋像是县太爷出行的仪仗呢？前面不还有挑着肃静回避牌子的官差吗？ “里正，里正，县令大人来了！” 正准备午睡的陈升，猛地跳起来，连外衣都顾不得穿，便吉拉着鞋子往外走，“啥？谁来了？” 来报信儿的汉子气喘吁吁，脸颊淌汗，“好像是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来了！” 艾玛，这大娃娘说的还真对，县令大人还真来了！ 昨日，里正去送一两银子的时候，覃三娘便想到恐怕县令也会来十里沟看看，否则这稻田里稻谷都收割了，他来还有什么用？ 陈升本觉得司农就是很大的官了，没想到县令大人都能惊动！还真有些紧张加激动！ 贾县令从车中下来，在路上站定，便看到飞奔而来的陈升，奔至跟前便扑通一声跪下，“十里沟里正陈升，参见县令大人！” 众人只听见那扑通一声，真担心里正的膝盖骨儿，能不能受的住！果然，当里正也挺难的！ 不过这声音，也提醒了众人，瞬间呼啦啦跪下了一片人，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就跪在原地。否则，这声音说出来不齐整也不好听呀！ 陈升皱眉，以后一定得训练一下村民，见了县令大人不光要下跪，还要说点儿什么！ 贾县令自然也知道，庄户人家见官儿不晕过去就很好了，这十里沟还不错，知道齐整给他跪下，就冲这一点儿，都比其他的村里强不少！ “都起来吧！” 听到县令大人让他们起来，陈升赶紧爬起来，轻轻拍拍膝盖，躬身立在旁边。 “听祁司农说，你们村里发现了种植水稻的新方法，能使亩产增收不少，可是确有其事？”贾县令直奔主题，询问道。 “回大人的话，确有其事呀！育秧法种植可使亩产增高一倍有余。今年村里有三户人家如此种植的，亩产均在二石半到三石之间，大娃家的田地可是收了三石还多呢！哦，咱们就是从大娃娘那里知道的育秧之法。”陈升回答。 他心里也正恼火呢，若是早知道这事儿，说什么也得让家里人跟着种，他又不是不知道覃三娘的本事。 这事儿就坏在他那个憨瓜大儿身上，话说陈进财跟顾青山等人的关系也挺好，也不是没听说过人家怎么种水稻！只是那瓜儿子竟然在这事儿上来了谨慎，想着等人家种出来门道儿再说！何况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这玩意儿就跟过家家似的，这么一弄还能比他勤快施肥、天天除草管用？再说了，就算是能增收，能多多少？顶多是几十斤罢了！还能多一倍？！ 所以，也就自作主张没告诉他爹，等陈升知道的时候，他们家已经下完稻种了！ 为此，陈进财在家中没少受冷落。 就连他婆娘，也白了他两眼，那样子就差点儿说，家里的田地亩产没超过三石，就是他的事了！ 陈进财觉得很委屈，可又不敢吱声儿，心想，当时你们也没提啥反对的意见呀，明明也是不相信的嘛！这回他便知道了，若是以后大娃家有个风吹草动，他高低得跟着一块儿动不可。 话说，贾县令听他这样一说，更加高兴了！看来这祁司农说的话，还是很可信的。 虽然是京都的大家子弟，看起来也有几分纨绔的样子，但办起事儿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本来嘛，他还想着来了位太子爷，要怎么把他完完整整地给伺候走，只要不给自己找事儿，那就是谢天谢地了！故此，看着祁玉晨那是越看越顺眼！面上也不由地露出了笑容，果真如同夫人所说，明年的升迁算是有望了！ “甚好，那就让这几家人来我这里回话吧。”贾县令说道，想罢又道，“算了，还是带我过去瞧瞧吧。”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就算是见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不过他心里倒是不担心这些农户会糊弄自己，他可是官老爷，这和县最大的官儿！他们则是祖祖辈辈还要在这里糊口的农民，断然不会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陈升自然不会回绝他的要求，而且覃家的稻田也基本收割完毕了，他们几家的房子又是新盖的青砖瓦房，看起来也很有面儿不是？ 果然，贾高洁行至地点，十分惊愕，竟然有一排青砖大瓦房。 祁玉晨还以为他心情古板，八成是觉得平民不得用青砖呢，便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大人，这几户人家都是亲戚，他们家还有一男子乃是北地靖远的案首呢！” 第375章 忆苦思甜 贾高洁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此等收获？若是明年能中进士，那也算他的政绩！而案首可不是一般的学子，那必然是非常有两把刷子的人呀！ 他也是同进士出身，知晓连中三元的人向来都是出自这些人当中，能得中案首，便相当于已经赢了科举的一半了！ “哦？还有这等能人！哎呀，咱们十里沟真是能人辈出呀！陈里正你做的很好！” 听到这天籁之音，陈升只觉得一股热气自脚底升腾而至颅顶，若不是此刻人多，他都要喜极而泣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里正，向来是本本分分不出头的背景板，没想到他也有这一日！能得到县太爷的夸赞，简直是祖坟里冒了青烟了！ 这都是亏了大娃娘！ 听到院子里一阵骚动，大娃和小二对视一眼，还以为是作坊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便赶紧打开门看看。 一看，竟然是里正阿爷和几个官差，那官差拥簇着的自然是个大官儿。 小二心思机敏，赶紧打开门，也学着大人的样子，跪拜叩首，“见过大人，您是要找我阿娘吗？” 看到这么小的人儿，慢吞吞地生疏行礼，连齐主薄这种不苟言笑的人，都觉得甚是可爱。 贾高洁也觉得有趣，“你阿娘在家吗？” “在家，大人请进来吧！” 大娃已经听到了小二的声音，这会儿已经飞奔到后院去找人了。 正同廖红英在看酒曲的覃三娘，听说县令来了，赶紧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又平抚了一下衣角，快步走到院子里迎接县令大人。 见到县令，也是依然要跪着行礼的，这万恶的跪安制度，真是无爱了。 贾县令正同小二说话，知道这孩子竟然还在私塾里读书，见他年纪同自家孩子差不多大，便简单的考教了一番，竟发现这娃儿的知识水平那可是远超同龄孩子的。 心想，村里难道都这样卷了？ 又听那老里正说，村里的村学夫子正是那位新来的案首。这下，他倒是有些释然了，怪不得呢！原来是案首的学生呀！ 小二也很是无语，不是说县令大人都是科举的进士吗？为啥会问些这么简单的问题？像什么劝学篇和爱历篇之类的，他早就已经学腻了。 小二的资质颇高，被何英远分到了甲班，这个班都是学习能力比较强的，会开始涉猎一部分四书五经的相关内容。 见覃三娘竟然也不似一般的村妇，举止从容有度，面容又十分秀美，怪不得能养出如此优秀的儿子，这家人是不一般的。 “覃氏，听说你发明了育秧之法，本官今日来，就是为了考教一二。你来说说，这育秧之法是如何操作，又有何好处？若是你说的属实，本官定然会如实禀报上官，到时候也会有嘉奖到你个人。而且，在咱们全县域范围内都会推广，如此，你便是有了大功德。” 县令就是县令，不愧是科举出身的，瞧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简单明了。会给当事人赏赐，还会积功德，这简直是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建设两手抓呀！ 诚然，覃三娘现今也不缺钱，但谁也不会嫌钱多呀！若是能多点儿实质性的奖励，比如金银，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另外，能让老百姓多点儿收成，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儿，自然，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从水稻如何育秧，育秧到何种程度再进行移栽，移栽的过程中需要注意什么，何时灌溉、何时施肥，包括如何进行稻田养鱼，养鱼的数量大概有多少，覃三娘把自己能想到的，全数都说了一遍。 齐主薄是认识她的，两人对视一眼略一颔首，她所说的，齐主薄也全部记下来了。 边听边记边止不住的惊讶，听着覃娘子说育秧之法，似乎都是一种很成熟的技术了，根本不像是头一次用呀！奈何他博览群书，以往也曾管理过多年的农桑之事，竟然从未听说过！ 覃三娘：当然是成熟的技术了，都用了几百年了！只是你们大盛还太落后，不知道罢了！不过我才不会告诉你哩！ 贾县令听着，之前那些个些许的怀疑也尽数消散。这育秧之法应该是十分可行的，他甚至想着就算是知州大人有疑虑，他也可以先在自己的辖区范围内先开展。 紧接着，陈升又把程石和陈大河喊了过来，对于亩产的数量又做了进一步的证明，覃三娘也精确地计算了亩产量，这个数字确实是十分惊人的。 不知不觉，已经是过了晌午，贾县令倒是没想到能在这处待的这样久，既然事情调查清楚了，结果也非常满意，便起身要走。 覃三娘等人自然是要礼节性地挽留一番，毕竟这是晌午时分，农家也是饭点儿呀！总不能让人家大人空着肚子回去？多少面儿上的工作也要做好呀！ “诸位大人真是太辛苦了，不若在村里留个饭？” 若到此时，一般官爷们是不会留饭的，何况是县太爷？！这里的饭菜哪里比得上城里的酒楼？他们此番回城肯定是过了饭点儿，衙门里也都有加班的费用，去酒楼来个加班餐那是必须的，说不定趁着县令大人心情好，还能讨到杯酒喝呢！ 故而，大伙儿也都准备回程了。 祁玉晨倒是赶紧答应，“那就叨扰了！”又对着还没回过神儿来的贾县令说道，“大人，下官今天早上就没吃饭，这会儿真是腹中空空空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贾县令和齐主薄对视一眼，我信你个鬼！ 才伯：少爷早上不是吃了一笼羊肉包子，外加一碗如意八宝粥？！难道他记错了？肯定是肚子里的馋虫犯了呗！ 齐主薄心道，这祁玉晨是个贪吃的，他如此做定然有自己的用意，于是也跟着劝说道，“大人，既然祁司农饿了，咱们不如就在此尝尝农家小菜，也能改改胃口，待会儿再付些饭费就可以了。” 贾高洁听他们都同意留下，自己也不好执意要走，凭空让人觉得他不亲近下属，何况，他也出身农家，并不是不能吃粗粮，就当是刮脂减肥、忆苦思甜了！ 第376章 说好的忆苦思甜呢? 覃三娘怔忡了一下，被里正捅了一个胳膊肘才反应过来，“大娃娘，就靠你了！我让进财去捉只鸡来。” 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哪儿成想你们还真留下呀！话都到这儿了，覃三娘也不可能再让人家走了！何况，人家不还说了吗？要付饭费！ “里正阿叔，你将几位大人请到厅堂，我让家里人给上点儿茶水。” “哎，那又劳你破费了！”陈升讪讪地说道，说起来他自己本来是里正，于情于理也应该带着大人们去他家，可自家哪里有这么些好东西？再说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就上次那个贵气的司农大人，八成是就觉得大娃家的饭菜好吃。 “说啥破费不破费的，这不就见外了吗？您这都是为了大伙儿，我们心里有数呢！再说，这茶叶也是别人送给我喝的，好不好的我也不晓得。” 覃三娘虽然这样说，但拿出来的茶叶却很不错，毕竟是县太爷，什么好物没见过，还有齐主薄和司农，估计都是家里顶顶有钱的主儿。 于是，胖丫战战兢兢地给他们上了茶水，便赶紧出去了，艾玛，真是太吓人了！ “婶子，那官爷咋都这么吓人 ？”自家阿娘和红英婶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便被三娘婶子抓了壮丁。 “嘿，你这丫头。那官爷当然自有威严，否则怎么审案子，替苦主申冤呀！” 别说是胖丫，就算是她第一次见到县令，都觉得一身官服特别有威严，这是久居官场自带的肃杀，这贾县令虽然看起来和蔼，但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胖丫一想，也对！若是官爷没有威严，跟隔壁的程家大哥一样笑嘻嘻的，那可不成！ 见她心思稍缓和，覃三娘又让她去给上了盘果子，家里现在根本不缺果子，什么桃子、杏子、梨子、葡萄，那是应有尽有，没办法，这都是果酱作坊和果脯作坊的原料，自然都是要往大量里收。 大娃那边还会留下一些好些的，供自家人吃。 这新鲜的葡萄倒是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嗯，这葡萄不错！”祁玉晨扔了一颗到嘴里，问胖丫道，“丫头，这茶可是你家的？我怎么从未喝过？” 齐主薄和贾县令自然也没喝过，本以为是乡村野菜，可没想到泡出来的茶水，颜色嫩绿明亮，味道清香浓郁，饮上一口还有回甘之感，却是上品茶才能有的品质。但他们也晓得，这农家恐怕不会有渠道搞到那么好的贡茶，可事实摆在眼前，人家的茶就是如此好喝。 这个胖丫倒是知道，脆生生地回道，“大人，这茶是我三娘婶子自己从山里摘的，之后炒出来，再杀青之类的，反正就她自己捣鼓的。还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碧螺春。” 碧螺春？齐主薄念叨，再仔细一瞧，“茶叶外形纤细，卷曲成螺旋状，嫩香持久，回味甘甜！一碗碧水，茶形如螺，这名字取得好！也是你婶子取得名儿？” “嗨，这名字不是我婶子取的，是何夫子取的。”胖丫回话，她也没说错，虽然是经过覃三娘的有意点拨，但这碧螺春三个字却是实打实地出自何秀才之口。 “何夫子是我们村的私塾先生，哦，就是之前那个小娃儿的师父，也是我们村的案首。”里正陈升终于找到了话题。 从他们怎么来十里沟，到如何安顿下来，到如何带大伙儿过上好日子，全都说了一遍，连几个娃儿被拍花子抓走，和顾青山能单人pk野猪这些也没放过，而且这些事情还被他说的跌宕起，若不是时机和地点不对，祁玉晨都想拍手叫好了！ 这里正也太有才华了，在他看来，离着那茶馆儿说书先生的功夫，也不差多少了！ 贾县令听着也觉得眼前一亮，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还有如此妙人，这覃娘子着实不简单呀！ 等到饭菜上了桌儿，贾县令和齐主薄两个人纷纷瞳孔地震。 说好的粗茶淡饭、忆苦思甜呢！都不存在呀！两人齐齐看向祁玉晨，这下子可明白了，这货为何要留在这里吃喝，原来是知道人家的饭菜不简单呀！ 县令上了桌儿，其他人便不必作陪了，但是覃三娘这个主人还是可以上桌的。 何英远也被里正请来，众人很好奇这个众人口中的案首，自然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 本以为他是个书呆子，没想到完全不是那回事儿，人家是风度翩翩言语幽默，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这这这……简直再次刷新了自己的三观。 因为时间紧迫，大伙儿又都喊饿，覃三娘确实没办法准备太过复杂的吃食，但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主打一个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昨日的梅菜扣肉热上一碗，还有卤好的猪头肉也来上一盘，顺带着将缸里的肥鱼杀了，片了鱼片儿，做了一份口水鱼。剩下的鱼骨、鱼头也不能浪费，整了一个剁椒鱼头，又下了昨日的包好的鲜肉馄饨，弄了一大碗鱼汤馄饨。 还有里正家的鸡，直接做了一个快手的白斩鸡。想到这些大人们平日里吃肉怕是吃腻了，又从后院摘了黄瓜和丝瓜，来了个凉拌黄瓜和丝瓜蛋花汤。 这顿饭又是祁玉晨没有吃过的，他觉得之前那顿饭的菜色已经很好了，就算是再吃一遍也不会腻，特别是那个什么毛血旺，真是越吃越想吃，吃了还想吃。没想到这次又换了样儿，心里多少有点遗憾，但一尝那梅菜扣肉。 我去，这都什么神仙吃法？真是太好吃了！下一秒，筷子便不由地翻飞起来。 看他这个样子，齐主薄又起了教导之心，心想你多少是个贵家公子，这在外面也稍微注意点儿呀，别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可转头一瞧，他看到了什么？贾县令手里筷子的速度竟然一点儿不逊色于祁玉晨！是谁昨天跟自己说道，最近胃口不佳的？ “齐主薄，快吃呀，你不是也饿了吗？”祁玉晨边夹了一块儿白斩鸡，沾满了料汁儿的那种，示意他快吃。 第377章 舌尖上的美味 “齐主薄，莫不是菜不合您胃口？”有些人口味清淡，吃不了这些，覃三娘便想着他莫不是有什么忌口，便不由出声询问。 “没有，这些菜都挺好的……好吃。”齐主薄舀了一只馄饨到碗里，轻咬了一口，便觉得一股香甜的汁水液喷涌而出，夹杂着鱼汤的鲜味儿，舌尖上的十分丰盈的感觉。 这哪儿是好吃，是十分好吃呀！怪不得这两个人连仪态都顾不得了！ 于是，便看到齐主薄也开始吃起来，只不过虽然他的速度不慢，但依然吃的很优雅，一看就是世家大族出来的矜贵公子。 同时，齐主簿也发现对面的那个秀才，吃起饭来竟然也规规矩矩，隐隐有一股久居上位者的从容。 他有些迷惑，这些规矩农家人一般是不会知道的，而这人的一番动作竟然能行云流水，就如同父亲那般做了几十年一样。当然，纵容心里有疑惑，他也不会表现出来，毕竟这人实际上也只是个秀才而已，或许人家祖上是什么富贵人家也不无可能。但是这人早晚不是池中之物，那是肯定的。 这回，覃三娘倒没有将酒拿出来，倒不是她舍不得，而是上次酿的那批酒已经喝完了，新作的一批还没有好。 落在祁玉晨眼里，却是偷着乐了！那肯定就是人家没酒了，你们都没有福气！我那里还有两坛子呢！ 不过，即使没有酒，从贾县令餍足的表情来看，对这顿饭那简直是再满意不过了。 他还一一询问了这菜的名称，每一道菜他都很喜欢，只是也不好意思询问菜谱，这么好的手艺，那可是要世代相传的，他也不想因为贪吃留下什么“县令贪嘴抢菜谱”的话柄… 那些差役们，自是也被招待的很好。虽然刘氏等人有点害怕他们，但是相对屋里面的那几位，这些普通的差役就没那么可怕了。 吴春花也给他们分了两桌，上了几道硬菜，猪头肉拼盘、凉拌黄瓜、梅菜扣肉、大葱炒鸡蛋、糖醋排骨和丝瓜蛋花汤！另外，大米饭管够。 衙役们内心对于大人们在此留饭，多少有些不解，这里哪里有城里下馆子好？还能喝口小酒，来点儿小菜，可等到饭菜一上，任何不满都没有了！ “哎呦，这个饭带劲儿。看着就好吃！” 吴春花笑笑，这里面好几个菜都是她做的呢！听到夸赞，心里也高兴，便大着胆子说道。 “咱们也没啥好招待你们的，做了几个菜，你们尝尝合不合胃口。还有，知道官爷们一路辛苦，咱家的稻米不是丰收了吗？今日大米饭就管够哈！大伙儿放开了吃，一定要吃好喝好。” 众人喜笑颜开，那为首的年轻差役笑的甚是爽朗，“大姐说笑了，你们家这菜色可比大酒楼都不差些了！兄弟们就不客气了！” 说完，只听见筷子交错的撞击声和吧唧吧唧的咀嚼音，他们本就是粗人，吃饭也没啥讲究，一边吃一边说着这饭菜简直是太好次了，根本就停不下筷子。 十几个人，两大桌子菜，而且都是盆装的，最后竟然一滴汁水都不剩！ 那些差役们瘫软在凳子上，吃的都快走不动道儿了，再次感叹，这伙食实在是太好了！这饭菜肯定跟大人们那边是差不多的，这家人可真是实诚！没见他们家的那些个小子，也是吃的是一样的饭菜吗？ 大娃和小二几个，确实只吃了几样青菜，只是他们平日里也没少吃好吃的，何况，早饭时阿娘可是做了红糖糯米糍粑和汤圆，他们全都吃撑了，这会儿到是真的吃不下去了！只能吃点儿平淡的了！ 放在那些汉子的眼里，成了自己占了人家娃娃的伙食，更加有些不好意思了。 娃儿们若是知道他们如此作想，肯定会说大可不必！这些饭菜他们经常吃。只不过这样说，便更让人扎心了！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延续下去好了。 吃完饭，贾县令很是高兴地辞行，当然，也留下了一两银子作为饭费。 覃家人得了饭钱，很高兴地将他们送出去二里地，恨不得这些个财神爷能多来几回才好，这都赶上前世的私房菜了！果真是只要手艺好，不怕没钱赚呀！ 吴春花和廖红英等人，都想着不若以后开个饭馆儿，就这手艺，怎么着也得火爆异常呀！若是放在以前，她们心里还没底，可现在哪儿还有什么疑虑，瞧，人家县太爷都喜欢她们的饭食，那些普通老百姓能不喜欢？ 覃三娘听过之后，也是乐呵的不行，不过还是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提议，“咱们现在已经忙的不得了了！哪儿有那么多的精力呦！钱要赚，但是也得有命花呀！” 因为今日吴春花等人也帮了忙，覃三娘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得了银子，晚上就准备给大伙儿犒劳一番，加上稻米丰收之后还没有庆祝，索性一起了！还有里正家，也提供了一只鸡，便拿了二钱银子送过去，算是有钱一起赚了！ 乐得里正婆娘王氏笑不拢嘴，这只鸡她还真是有点热不舍得哩！ 稻米收获之后，就等待晾晒便可，像这种阳光晴好的日子，两三天便差不多了。 没脱皮的稻谷容易储藏，农家一般不会将稻谷脱皮，那些粮贩来收粮，也是收这种没有脱皮的稻谷。等到吃的时候，要用木擂子将稻谷脱壳儿成为糙米，若是想要得到更为精细的粳米，则是需要用石碾子再碾磨一遍，然后过筛才算完成。 大部分人家是不舍得吃粳米的，能存点儿糙米就不错了，留下交税粮和来年粮种的份额，剩下不多的收成大部分也要被卖掉换钱。换了钱之后再买些更为便宜的糙米、碎米或者是陈年旧米，能糊口就好。 当然，覃家是不打算卖的，这可是自家的产出，最是天然污染无公害，对于绿色食品的追求，更让覃三娘不舍得将它们卖出去。 何况，空间里的小麦和稻米已经收获了两茬儿，那产量比现实中的亩产还要高很多。她粗略一称量，亩产大约在六百斤左右，这还是她没怎么管理的情况下，所以，当说这边亩产才三石头，而且还是在大伙儿勤快施肥的情况下，她才觉得真的不多！ 第378章 收粮 大盛朝同历史中的很多朝代一样，一石约等于一百二十斤，亩产三石相当于三百六十斤左右，如此推算，空间里的亩产值还是非常可观的。 将稻米全部留下，也是刘氏等人的想法，一来是答应了村人，要给大伙儿留种子。二来是自家目前经济条件不错，真的不差卖米的收入，还不如储存起来留着吃。 经历过逃难的人，都晓得粮食的珍贵！就算是最小的娃儿都知道，不可以浪费粮食。连廖红英家的小儿子虎子，两岁多的年纪就知道要将碗里的米糊添完，半点儿都不能浪费。 覃家已经挖好了地窖，大概有一间堂屋那般大小，覃三娘瞧了瞧，大概有四十平方左右，也算是够用了！ 地窖都是靠顾青山和大娃和卢松几个轮流挖出来的，入口就设置在庖厨的柜子底下，这样就不担心有人发现了。 十里沟并不是人人家里都有地窖的，这倒是同北方有所不同。可能因为粮食储备的不同，和地理环境不同的关系。 听了她的建议，其他几家人也相继挖了地窖，但是规模却比她家的要小很多，现在田地比较少，也没必要挖太大的，反正地窖的规模都是可以扩大的。 刘氏看着眼前的堆成小山的稻谷，乐的嘴角都要合不拢了！突然想到地窖的事儿，不由地一拍大腿。坏了！忘了防潮处理了！ 顾青山也是一愣，他家本是猎户，从来也没储存这么多粮食，存储的肉干的时候倒是比较多，可那也不需要地窖。自然不晓，地窖还要做防潮处理。 覃三娘也没经历过这个事儿，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地窖是刘氏和覃老爹年轻的时候修好的。到了夫家，地窖也是早就修好的，她倒是隐约记得地窖要烘烤，只是具体的步骤倒是不记得了。 这点儿，刘氏倒是记得差不多，边想边说道，“地窖里先烧大火烘烤，把地面和墙面都给烘干了才行。” 至于要烘干到什么程度，刘氏表示也不知道，这都是自己看着办的。 小二倒是觉得可以请教夫子，毕竟何先生饱览群书。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小二对何英远那是越发佩服起来。 果然，何英远听闻他们的来意，说道，“婶子说的对，作为粮仓使用的地窖，确实要尽力烘干，但若是想要更加妥当，务必要再铺上一层草木灰，如此反复操作五到六次，能将粮食保存十年之久不腐不烂不生虫。” 原来还能这样？如此这般竟然能保存十年？艾玛，想不到读书好的人就是懂得多呀！ 刘氏忙不迭地点头，同家里的妇人一起开始了大夏天拷火的防水大业。 覃三娘真是无语泪凝噎，就说这三伏天的烧火，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她也晓得何英远说的这个法子，肯定是管用的。前世，她曾经到过嘉庆的天下粮仓旅游，听导游介绍过粮仓的建造过程，方法与此大同小异。虽然不肯定能不能放个十年之久，但那嘉庆仓的粮食却是历经几十年都不曾腐烂生虫，甚至拿出来的时候，还能发芽种植呢！ 不过，自家地窖里的粮食肯定不需要储存十年之久，即使需要，她不是还有空间嘛，断然不会让家里的粮食浪费掉。 其实，她倒是可以拿出塑料防水布以及塑料储物桶之类的，用来储存粮食肯定更好。只不过想到太过显眼，还是作罢。索性，还是好好享受古人的智慧成果吧！ 哎，是谁说人人都道穿越好，古人人傻钱好找？一点儿也不是好不？从她接触的人来看，都是非常具有智慧的。 自己之所以能够获得一些小小的成就，完全是沾了时空差的光呀！ 收完稻谷之后，没过几天，十里沟便迎来了交粮税的日子。 虽然今年大部分的人家，并没有跟随覃三娘用新法种植，但是一起稻田养鱼的却也不少，就这一样，许多人家都白白得了一笔银钱，那鱼放在田里也不用养的太精细，故而，这会儿虽然要来收粮，但有了这笔钱的补贴，大伙儿也不觉得今年有多难了！ 收粮的官差也是他们认识的，就是跟着祁玉晨来的那两位，哥俩儿个负责十里沟在内的十几个村子。 里正陈升听到官爷来收粮，便赶紧敲着锣鼓通知大伙儿，务必带着自家的粮食到村中的粮场，不要耽误了官爷收粮的时间！ 那粮场建在村中高处，大概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足够十几家人同时晒粮了。 泥土也都是用大碾子夯实的，一扫便干净许多，但还是会有许多尘土飞扬。 “张氏，也去交粮？也不知道今年是谁来收粮，用的是斗还是称……” “陈二家的，我们也去交粮食，今年我家的地收了一石半，不算多。不过卖了六百斤的鱼，嘿嘿，就是六百个铜子儿哩！谁知道那官爷拿的是何工具？哎，咱们老百姓还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 “哎呦，快别说了，省的让里正听到又要挨熊。不过去年用的是称，那县太爷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说是出身农家呢，还能不知道咱们老农的苦？” “希望如此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马不停蹄地往目的地小跑，都是一家一家挑着箩筐来的。 里正陈升早就在粮场等待多时了，他老早就得到了消息，村村相连，各个里正或者村长之间消息互通，为的就是在官爷来到之前，将村人们统筹安排，除此之外，还要警告一番，若是有人想要蒙混过关，不交粮税，那是万万不能的，这不光是要挨板，就算是他这个里正也是别想当了，严重的情况下，里正也是要连坐的！ 看大家伙儿都来的差不多了，陈升高声训话，“过会儿官爷来咱们村收粮，都给我动起来！大伙儿也不是头一次交粮了，里面的规矩想必都明白的很！ 粮食都要好的晒透的，不能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不能掺杂秸秆碎屑，特别是不能用还没晒干的稻谷充数，若是被发现了那是要挨板子的！” 第379章 收粮一二事 “知道了，里正阿叔，咱们也不是那不懂事儿的！你放心好了，今年家里的稻谷都是好的。” “是呢是呢，里正阿爷，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大伙七嘴八舌地保证，他们也不是说的场面话，即使往年如陈广安和陈二军这种无赖货，也是不敢在粮税上动脑筋的。 自古民不与官斗！这是深入骨髓的真理。 陈升瞄了一眼，看到各家箩筐里的稻谷全都是如同他们所说，并没有什么杂物，也多了些放心，语气不由柔和了几分，说道。 “咱们明年用新法种田就好了，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大伙儿都是明白人，可别捡了芝麻丢西瓜，那等傻缺事儿，咱十里沟的人可不能干！” “那是，咱们还能那么傻缺？等明年跟着大娃娘种稻子，收获足足有三石呐！我家四亩田，到时候都种上，这就是……就是……十石多呀！做梦都要笑醒的！”人群里一个年轻的汉子说道。 虽然心里扒拉了半天，也还是没算出来正确的数量，可这完全不影响人家表达美好的愿望。 旁边就有会擅长术数的老汉，眯着眼睛笑着说道，“你这憨瓜，四亩田不就是十二石嘛？比十石还要多两石呐！” “哈哈，族叔，我晓得啦，反正就是多的很嘛！”汉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周围的村人也跟着哈哈大笑，但都没有嘲笑的意思。 他们谁人在家中，不是激动地一夜没睡着觉，全家人扒拉着手指头算了半天，那数字简直是让人惊呆了！ “行啦，大伙儿要知道这事儿可是人家大娃娘给我们带来的好事儿，咱们十里沟的人要知道感恩！趁着这会儿，我便说点儿心里话，人家大娃娘几家人给咱们带来了好收入，何夫子还让咱们的娃娃有学堂可以上！你们何时都不能忘了这份恩情，若是人家需要帮助，咱们务必要不辞余力，知道不？” 如今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十里沟几乎家家户户都沾光了，就算是陈二军家、刘梅香家，也跟风养了稻田鱼，赚了不少钱。 虽然里正打了煽情牌，但是效果很不错，众人都表示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只要大娃阿娘他们需要帮助，他们都是不惜力气的！ 仔细想想，今年上半年，大伙儿帮工盖房子、卖果子、卖土坯还有稻田养鱼，家家户户都挣了不少钱，眼看着家里的孩子都能带来收入了，平日里上房揭瓦正事儿不干，今年竟然还凭借着会爬树的本事儿，摘了不少的野杏儿，连村口的狗子见了那些个娃儿都友好了不少！ 狗子：不惹我，我才懒得理他们！七岁八岁狗也嫌，没听说过嘛？ 覃三娘乐呵呵地接受着众人的恭维，直说大伙儿客气了。 当然，总也有不一样的声音，比如刘梅香，“哼，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不就是听高人说的嘛？又不是自己知道的！嘚瑟！” 当然，这话也只能悄声说，否则被周围的人听到，那可是不得了，如今她也学乖了。话虽然这样说，但该做事儿的时候也是随着大流做，肯定不会错的！ 刘梅香今日心情不错，她家汉子不在家，官府也发了通缉令，原则上就不需要服徭役和交人头费了，这还省了一大笔钱呐！她们娘俩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服！隔几天还能吃顿肉呢！如今，是真心不希望孩子爹回来了，老娘一个人过得好极了！ 陈广安家里的田地不少，刘梅香上无公婆，大姑子和小姑子都已经嫁到了外村，这一季的粮食没少收。 稻田鱼卖了一千多斤，足足得了一两银子！拿到钱的那一刻，她可是乐不可支了！ 跟陈广安那个冤家过了半辈子，还没摸过一两银子呢！以往家里收了粮食，都是由男人拉着去县里卖掉，那银子是万万落不到她手里的，陈广安又是个好赌的，也不知道输掉了多少！如今自己当家做主，才开始勤快起来，她打算给儿子多攒点儿，到时候做家婆也有话语权！ 若是覃三娘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真心给她点赞！这刘梅香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虽然之前做过不少的糊涂事儿，可摊上那么个不靠谱的男人，也是她命中的劫难！ 不过，刘梅香这个人还是不值得她同情的，毕竟她们可是水火不容的。 不多时，众人便看到那两位差役下了牛车，里正赶忙上前迎接，点头哈腰地将两人引到粮场上的桌子旁。 “差爷，这大热天的，你们真是太辛苦了！先喝点儿水润润嗓子。”说完，便从大竹筒里倒出两碗淡黄色的液体。 那差役可不是头一次看到这个，一看就知道是果酱水，这好喝的很！端起来一饮而尽，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从内而外发散出来，冲散了一路而来的燥热！ 嗯，这十里沟果然是个好去处！不枉他是个小头头儿，能给自己捞点儿福利，来这里收税粮。他们两个曾经跟着司农大人来过这里，自然知道今年十里沟丰收的事儿，也知道这里有好吃好喝的。虽然上面严令禁止在收粮的时候收受吃请，但喝点儿水总不能算是违规吧？虽然这水不是普通的水，乃是如意糕坊卖的贼贵的果汁水！ 那领头的差役清了清嗓子，厉声说道，“今日，我二人奉命来此处收粮，今年的税粮同往年一般比率，大伙儿也不是头一回交粮食了，务必要保证质量。稻谷不可潮湿发霉，不可混杂陈年旧粮，当然也不能有许多秸秆儿稻壳儿，若是有人想要以次充好，杖二十！情节严重的，杖刑之外还要徒一年！都听清楚了就开始吧！” 询问过王桂香的吴春花，说是税率比北地宽松一些，12:1，一石约一百二十斤，若是三石的话，光是税粮就要交三十六斤。亩产一石半，税粮为十八斤，这样剩余的粮食就很少了，怪不得农人吃不上饭！ 第380章 税率 覃三娘虽然不喜欢读史书，但也是红旗下成长起来的好苗子，政治和历史学的也不错！知晓12:1的税率真的算是很高的，太平盛世，都是30:1的税率啊！ 没办法，大盛朝如今内忧外患。外有鞑靼和胡人烧杀抢掠，内部也是动荡不安，朝廷供养的军队也不能轻易撤下，如此军粮从哪儿来？自然要从老百姓的口粮里扣出来。 可周围的笑脸，无不昭示着百姓的宽容，只今年风调雨顺，他们能顺利地收获庄稼，虽然剩下的粮食不多，但好歹能糊口，这便能让他们满足了！ 哎，这就是底层百姓呀！承载着封建王朝的舟，又以最为博大的胸怀包容了一切的不如意。 村人也不是头一回交税粮，可听到官差急言令色，身体也不由地抖了三抖，不少人还低头觑了一眼脚边的箩筐，确保稻谷没有问题，这才放了点儿心。 那官差见村人们神色揣揣，晓得一般人是不敢在税粮上做文章的。之所以这么说，这也是为了收粮过程能够顺利，要知道若是他们收回的粮食有问题，影响到整体稻谷的储存，也是要被连坐的，故而，他们也必须得慎重。 好在，这届的县令大人还算是个比较勤勉和善的，对待下属也是恩威并重，他们来收粮拿的是秤砣而不是斗，说起来，那些个踢斛淋尖的腌臜事儿，都是要受万民唾弃的，他们也不愿意背黑锅呀！ 再说了，多出来的粮食又没到他们的肚子里，这是何苦来哉？ 大伙儿呢，一见收粮差役拿出秤砣，也高兴地紧，这意味着他们的损失不会太大。 按照里正的吩咐，挨家挨户上前称量，那差役也不能自个儿干活，只是在从监督，称重和收粮入袋的活计就交给陈升安排的几个人。 覃三娘这几家人都是今年才刚落户的，自然要排在后头，见等着也无聊，便由顾青山带着大娃在此处等候，她带着另外几个娃儿回家去了。 收完税粮，里正又高高兴兴地拿着两罐果酱，送与那两个差役，再一次感叹自己慧眼如炬！瞧人家大娃娘，这就叫格局！ 收粮差役一见这杏子酱，就晓得这是如意糕坊的那个东家送的，十分欣喜地接过来，并道，“里正真是好福气，能招揽这么一户人家在此落户，十里沟以后有福了！” 被人恭维，尤其是被官差夸赞，陈升的嘴巴都要咧到了后耳根儿，“还要感谢官爷们的照顾，大娃娘说了，以后若是二位到了十里沟，这果酱可是管够的！” “好好好，那咱们明年可还得过来！” “必须的，必须的，就是平日里出来办差，也能抽空过来坐坐歇会儿不是？” “哎呦，你这里正果然是个会说话的。行，那我们就不到叨扰了，咱们兄弟今天的活儿还多着呢！” 送走了官差，陈升抹了一把汗！想了想又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回家去了！ 这么些年，就数今年最顺当，必须得回家喝一口！ 吴春花这边的果脯作坊和大娃掌管的果酱作坊，一直都在运行着，只是考虑到农忙，作坊也推出了半天班制度，工人们可以根据情况，一天只上半天的班，若是有什么事儿也可以私下调，但是要知会掌柜的。 今日又是大丫值班，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慢慢搅动着锅里的酱汁儿，就算是干了这么久，还是对这么多白糖不能释怀，这真是满锅的铜子儿呀！ “你咋这么高兴？”大娃猛不丁地说了一句，只觉得这丫头简直是个精力十足的林中鹿，似乎身上有用不完的劲儿。 大丫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如今和大娃等人都熟悉了，几人说话也比较随便了。便说道。 “我们家的稻田前些天丰收了，多亏了三娘婶子，那两亩水田里面产出的稻谷，可把村里人都眼馋毁了！” 不光是大丫，还有老韩氏、王老汉一家都觉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实在是那些嘴碎的婆娘汉子着实可恶。 这回倒好，一看到他们家的亩产竟然这么多，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非要再重新称量一遍。 王老汉存了戏弄他们的心思，便又让那些怀疑的人称了一遍，过称之后更是傻眼，比之前的还要多几斤。 最后，都惊动了村里的族叔和里正，拿着好酒好菜上门求教种植之法。那些个嘴碎的，也找着机会跟阿奶、阿娘她们搭话，再也不复之前的那般嘴脸。 一个字:爽！ 大娃也替她家高兴，知晓大丫家女儿多，之前也是吃不上饭的，如今倒是好些了。 菜花年纪小些，便听着哥哥姐姐们说话，偶尔也能插进几句话。卢松呢，是个沉闷的，心里眼里就只有大娃一个人，只要大娃高兴他便高兴，这也难怪，这孩子当初就是冲着大娃才来到覃家的…… 覃三娘这个老母亲，刚从后院茅房里出来，便看到自己的好大儿跟人家丫头聊天的场景，娃们眼里迸发出的那璀璨的光芒，差点儿都能闪瞎自己的老眼了。 大娃和大丫？ 也不是不可以吧…… 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自此就开始观察起自己的预备儿媳人选，真是越看越满意。 大丫是个胆大心细的，性格也好，大大咧咧的，还能照顾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们。此外，这孩子干活真是利索，只要是她所到之处，全都是干净整洁的，若是有了这么个儿媳，真担心自己会横草不拿…… 心思周正、懂事能干、顾全大局、任劳任怨…… 艾玛呀，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覃三娘真是贼满意！硬生生地有了磕cp的感觉。 不过，这俩孩子还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她那个时代，这是妥妥的早恋呀！ 一想到若是娃儿们成亲生子，自己就晋升成为年轻的阿奶了，真就是……好酸爽！ 只不过，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阿娘刘氏也正磕的上头呢！ 第381章 刘氏的提议 老太太如今接手了提纯白糖的任务，同大丫接触的机会比较多。且因为要熬制果酱，这丫头基本上每天都要去刘氏跟前转悠转悠。 大丫又是个带眼色的，若是看到有什么活计需要忙活，便会帮忙，有时候是提桶水，有时候是洗个衣服或者是劈个柴、烧个火。总之，那是有什么干什么！ 刘氏哪里看过这么勤快的小女娃儿，外孙女阿囡自然是不算的，那孩子已经被她阿娘惯的没边了，现如今又跟廖红英学了刺绣，那手更不能干粗活了。 对于刘氏而言，如今自家的外孙女能接触到更高级的技艺，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但是不意味着她就不喜欢大丫这种能干的。 相反，作为一个地道的泥腿子，刘氏认为以后自家的外孙找媳妇儿，定然要找这种家里一把抓的姑娘。 当然，小外孙女以后就不要找家中长子了，找个不需要担负起重任的小儿子就好。 瞧，这就是看事情的两面性。 可这点儿，覃三娘也不能说不对，毕竟站的角度不同，对同一件事也会有不同的见解。 “三娘啊， 我瞧着老韩氏家的大孙女真是不错！你觉得咋样？” 某年某月某一天的午后，刘氏实在是憋不住，又见自家大女似乎一点儿也不操心外孙的婚姻大事儿，她这个当阿嬷的心里便有些着急，趁着皓日当空，心中焦躁，一时心急便脱口而出。 啥？阿娘说的啥？ 原来磕cp的不只有自己呀！ 覃三娘心里不禁想着，刘氏不愧是原身的亲娘，思想都是神同步！但她还是老神神在在、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阿娘，大丫是不错呀，真能干！” 刘氏放下手中的蒲扇，一把拍在闺女胳膊上，神秘地笑问，“你觉得咋样？” 面露疑惑的覃三娘，“啥咋样？” 刘氏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她额头一下，“还能咋样？大娃毛岁都十五啦！你还不给他相看咋成？到时候好的姑娘都被挑完了！我瞧着大丫就不错，年纪也合适。” 才十五？何况只是虚岁而已，其实大娃满打满算还没过十四周岁生日呢！ 见她正在思考，刘氏便接着说道，“也不是阿娘着急，你说这些姑娘们过了十五岁，肯定就要说亲，像咱们村儿以前，好姑娘们都是十三四岁都被定下了。我瞧着大丫家如今日子好些了，她又是能干的，少不得要被那媒婆踏平门槛了！老韩氏八成也要给大孙女定下亲事了！” 覃三娘有些无语，这咋还跟十五较上劲了呢！ “阿娘，十五就一定得说亲？那人家姑娘没看到喜欢的，就不能在家里留几年了？反正我的小宝贝阿囡是不行的，必须得自己瞧中才行！”覃三娘不耐地说道。 女人本就本就很惨了，瞪着大眼、打着灯笼去寻摸，都不一定能找到好的！这么匆忙定亲拉郎配，得有多少怨偶呀！ 一想到自家那软软萌萌的小闺女，竟然会被一头猪给拱了，她这心里怎么都不能得劲儿了！ 带入老韩氏和大丫亲娘的身份，她觉得这事儿更急不得。 刘氏一听，却是真生气了，“你这妮子，咋这么较真儿？咱们大盛的女娃子，满十五岁还未成婚，都是要交双份儿人头税的，你难道忘了吗？哎！” 说起这个，刘氏不由地想起，自家大女当时模样儿不错，性子也好，她也晓得闺女中意村头的秀才书生，可那小伙子的阿娘是个挑剔的，若不是如此，她也不能着急同覃三娘的前婆母徐氏提起当年的亲事。 倒也不是她心疼那几个税钱，只是如刘氏当年的心思，只怕是耽误了年纪，以后再难找到好的夫婿了！ 况且，徐氏和她本是相熟，是个心思刚正的婆母，至于后来徐氏因病早逝，却是谁也没想到的！ 哎，这都是命呀！ 这会儿说起来，刘氏心内依然有些唏嘘。闺女不想让阿囡早早定下，恐怕也是心里有遗憾吧。 覃三娘：这真不是！我根本不晓得这回事儿！ 看到刘氏脸上的表情竟然染上了几分悲伤，覃三娘赶紧安慰她，“哎呦，阿娘，我还真是忘了这一茬儿了！光想着这几个臭小子还是奶娃子呢！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实在是很难接受自己变老呀！” “若是这样，还真是要给大娃好好相看相看了，这大丫是是个不错的，我也蛮中意的。对了阿娘，小二可是要参加科举的，我可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成亲，没得耽误了学业，你说是不是？若是要交双份儿赋税，那该交也是要交的。” 覃三娘想起自家小二，何英远可是说了，以小二的资质，去参加科举是没问题的。若是如此，那便不能让他早早成亲！ 在覃三娘看来，夫妻两个能相守到老，不光是家庭条件上的般配，在心灵上也要契合。 总不能自家儿子是个举人，妻子却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女吧？灰姑娘的故事只能存在于童话里，婚后的生活可不是以爱情为支撑的。否则，你跟我谈论阳春白雪， 我同你掰扯炭价几何，就是再热烈的爱情之火也得熄灭的连灰渣渣儿都不剩！ 刘氏点头，说道，“这个是自然的，阿娘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小二若是能考个秀才，这赋税便不用交了，根本也不必担心其他的事儿。只是大娃是长子，年纪也不小了，你可要上点儿心。” 对呀，身上有了功名的生员，连田税都不用交的，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覃三娘赶紧掩饰地说道， “我晓得了，阿娘。你也别着急，这事儿得两个孩子有意思才行呢！咱们光在这里急也没啥用。” 覃三娘笑着叹了口气，依她看来，这两个娃儿还根本没开窍呢！ 不过，自此之后，覃三娘看到大娃就想起这孩子马上就该成家立业了，还真是不舍得。最近，这孩子表现出来优秀的管理天赋，也让覃三娘发现了新大陆。 天生我材必有用，果然不是一句空话！ 大娃将果酱工坊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果酱的品质一直都很稳定，供应方面也没出什么大问题，这才能让她腾出手来，安心地酿酒。 第382章 看铺子 这下，覃三娘便更想着要好好培养大儿子了，以后若是自己退居二线，也好有人接班。 至于小二和阿囡，那都指望不上了，还好有大娃可以期待。 十里沟这边的事情稳步进行，和县这边，木春和曹文山等人也有了好消息。 接到木春递过来的消息，请她到县城去一趟，估计肯定是铺子的事情有眉目了。这日，覃三娘便带着大娃和卢松前往和县。 顾青山等人肯定是走不开的，作坊那边很多事儿必须由他们压阵。 如意糕坊的生意依然是火爆，如今正值盛夏，天气燥热，能来一杯果酱水，再吃一碗双皮奶，对于苦夏的人来说，简直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曹文山抬起头，看到来人，急忙将她们引到后院厅堂。 “东家，上次不是说找铺子吗？还真是被咱们找到几个合适的，正想着带您去看看。” “好呀，那过会儿你们谁有空便带我过去瞧瞧。” 店里生意忙碌，快到晌午时分，人流量才慢慢降了下来。曹文山将手头的账目放下，便带着覃三娘等三人去了牙行。 一见来人，姜大牙乐了，没想到竟然还是熟人，两人隔着老远便开始寒暄。 “哎呀，覃东家，真是好久不见。您这是又来照顾小老儿生意来了？”他心内自然知道，来这里的都是要买卖租赁房屋的，只是这妇人不是刚买了一处大宅子吗？难道还要买铺子？ 做为牙行的掌柜，姜大牙自然不晓得曹文山已经同手下的牙人接洽过了，所以，他并不认识曹文山。 覃三娘快步上前，躬身行了个福礼，“掌柜的，我这是又来叨扰你了！” “嗨，说什么叨扰不叨扰，您能来可是令我这里蓬荜生辉啊！不知道覃东家这回想看点儿什么？”姜大丫拂袖，示意覃三娘上座，又跟后头的小厮摆了眼色，让他上茶。 覃三娘坐定，说道，“不瞒掌柜，此次我来，是为了买个铺子。”说着，又指着曹文山，“这是我家的账房先生，之前他已经同您这里的牙人沟通过了，也看了几个地段的铺子，今日是我想再仔细瞧一瞧的。” 原来如此，看来这笔买卖八成能成了！ 姜掌柜心中舒畅，便将手下的 牙人喊过来，又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覃三娘看中的竟然是几个大铺子，足足两层，若是这买卖做成，牙行还能赚不少。 姜大牙心里那叫一个美，看向覃三娘的眼神儿更加亲切了，这妇人就是自己的财神爷呀！ “覃东家，这几个铺子实在是不错，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这手下，可是跟着我干了多年的，今日就让他带着你们去看看，若是有合适的，自然都是实惠价格。咱们这可不是头一回合作了！” “那就谢谢姜掌柜了，咱们这不是头一回合作，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合作。跟您做买卖，我心里挺踏实的。”覃三娘也笑意盈盈地说道。 这话让姜大牙万分开心，急忙催促自家的员工跟着去招呼。 那牙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相倒是十分憨厚，说起话来也十分朴实，跟那些滑不溜丢的牙人不太一样！知道这位夫人是自家掌柜的熟人，态度上也十分殷勤，覃三娘对他倒是颇有好感。 曹文山他们看中的三处铺子中，只有两处她觉得还不错。 酒香不怕巷子深，那只是文人墨客的曲意逢迎而已，这就像是相亲一般，三观跟着五观走。所以，位置优越，客流量大的地方才是首选。 其中一处在街口的位置，旁边挨着一座桥，这处离着南市近些，客流量倒是不小，店铺分为上下两层，面积也足够，后边呢也有仓库，听那牙人介绍，这里以前是个粮肆。 “夫人，这铺子的位置还不错，不过若是你们要开酒馆儿的话，恐怕不太行，毕竟这处百姓的销售能力达不到。而且，这铺子的价格也不便宜，卖家要价儿三百两。” 覃三娘心下点了头，算是认同这话，便问道，“那另外一处呢？” 曹文山面色一顿，上前一步道，“东家，那处铺子的位置在东市，距离咱们家的铺子只隔着两条街。” 离着如意糕坊这么近？那是好事儿呀！这样也方便管理，不需要东跑西颠。且东市的消费人群粘性比较强，她对自己的酒有信心，不怕好酒的人不喜欢。 等到了这铺子跟前，覃三娘便更加满意了！铺子看起来还很新呢。 朱红色的漆门颜色鲜艳，台阶前还有左右两个酒葫芦，难道本来就是卖酒的？铺子门口还有挂幌子的地方，覃三娘都能想出自家酒馆的幌子迎风飘扬的情景。 牙人见她满意，便开了门让他们进去细细观瞻一番。 这一楼是外卖的铺子，若是用来安置卖酒的货架还挺合适，靠 窗边的位置可以辟出一块供人小酌的地方，二楼和一楼的格局差不多，只不过面积要小很多。 这时候的酒馆，除了卖酒之外，还会提供一些下酒的小菜供那些想在此小酌的人吃喝。 最让覃三娘惊喜的是，后院竟然还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还有一棵桂花树，树下有一口井，有三间卧房一间灶房。 除此之外，还有仓库一间，可以用来存放货。若是以后天色晚了不能归家，倒是不怕没有休息的地方了。 “夫人，现如今地段好、格局好的铺子，市面上流通的不多，这家铺子原本就是个酒馆，若是您买了去，倒是不需要做大改动，而且您也看到了，它也是比较新的，装潢上也能省点儿钱。”牙人心思一动，见她满意，便开口说道。 “这铺子多少银子？”这么好的铺面，肯定价格不菲，若不是太过分，她都可以接受。 “夫人，这个铺子只要三百六十两。” 三百六十两？那确实很便宜了！之前桥口的那个铺子还要价三百两呢！可不论是装修、格局还有位置都比这处差了很多呀！ 覃三娘对此处确实比较满意，但也纳闷这么好的铺子，为何能留到现在？且刚才曹账房那迟疑的神色，也没能逃过自己的眼睛 第383章 确定酒馆儿 “三百六十两？着实不多。只是我十分好奇，这么好的店铺，为何店主人要降价甩卖了？”覃三娘惊讶地问道。 那牙人也不隐瞒，应声道，“不瞒夫人说，这店铺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至于店家为何要降价甩卖，这里面的内情小人我也是不知道呀。” 牙人也有些纳闷，之前，这店铺的主人来到他们牙行挂牌，饶是做了多年牙人的他，也觉得太奇怪了！但是见那主人也没解释的意思，他们也只能按照这个价格售卖。 就算是牙行，也不能随意打听当事人的隐私呀！但之后，他也侧面了解过一些事儿，便继续说道， “但是据我所知，这铺子的主人家庭和睦，也没有什么缠身的官司，铺子在开业期间，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 “哦，那就更奇怪了。”覃三娘呐呐说道，心下更加狐疑，但若是真没有牙人说的这些个事儿，自己算是捡着大便宜了！ 其实，就算是这店里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她也是不介意的，大不了就请高人做做法事，抚慰一下人心便可。这么好的铺子，她还是不舍的放弃的。 “曹账房，你觉得如何？”覃三娘目光灼灼看向曹文山。 听到东家询问，曹文山也不惊讶，就知道东家不是好糊弄的！他也知晓牙人说的虽是实话，但恐怕也没说到点子上，于是上前一步。 “东家，这铺子确实很好，但您跟我过来瞧瞧。”说完，曹文山便带着覃三娘来到二楼的窗前，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店铺叹息，“您看，那里便是陈记酒馆。这处铺子以前也是个酒馆，以往这半条街有十几家酒馆，可如今，便只有陈记酒馆和剩下两三家名声不显的依然矗立在这里了。” 覃三娘张望一番，果然如此，那陈记酒馆的大招牌确实十分醒目。稍远的地方有几家小酒馆，幌子不显，只隐约能看到一个酒字。 “东家，这条街上比较大的酒馆儿全都被陈记给打趴下了。这铺子说起来也够晦气，虽地段不错，可开啥啥倒。” 说起来，曹文山倒是不担心自家酒的品质，毕竟东家干什么都是靠谱的。令他担心的是，陈记的打压！这家铺子的风水实在太差！ 见他们有些犹豫，那牙人急忙向前一步，挤到覃三娘跟前，“夫人，要我说您也不要有太多顾虑，这酒馆多的地方客人也多，咱们做生意的不就讲个扎堆儿吗？虽然竞争激烈，但也最容易出头，您说是也不是？” “嗯，你说的有道理。”覃三娘说完便不再说话，等着下文。 那牙人见覃三娘动摇，接着劝说，“这铺子的上一任主人，也是个卖酒的，那东家说了，这店铺只卖给做酒楼生意的，价格也才能这样低。” 还有这条件？覃三娘不由地失笑了，这店铺主人真是个有意思的，就十分任性，有没有？！这人八成是在陈记手底下吃亏了，想要报仇这才提出这等要求。 陈虞山之于覃三娘，要说什么深仇大恨，肯定是算不上，但要说一点儿过节没有，却也不是，毕竟自己也是在那人手里吃过亏的。而且，若是想要在和县扎根成长，他这一关是必须得过的。 人嘛，关关难过关关过！ “得了，你这铺子我要了，麻烦你联系这铺子的主人，办理过户的事儿吧。”覃三娘下定主意，便对那牙人说道。 没想到这夫人如此爽快，怪不得姜大掌柜这样势力的人，对她和颜悦色，牙人喜上眉梢，嘴巴已经快合不拢了，“哎，好嘞。夫人您稍等，我这就让人去通知。” 时下，买卖双方签订合同，可以去牙行也可以在店里直接进行，那原主人的住处想必距离此处不远，加上牙人也不想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便急忙去门外找了个小乞儿，让他去通知。 这些小乞儿除了乞讨之外，也帮人做些跑腿的活计，定金一文钱，事儿成之后再得一文钱。他们熟悉县城的每一条街道，堪称和县活地图，雇佣他们来跑腿根本不用担心。 “阿娘，这店铺真不错！”大娃见到那牙人走了，高兴地上下前后又跑了一遍，他们家能买得起这么大的铺子，简直让他难以想象。 如意糕坊那是不算的，毕竟是司伯伯的房产，覃三娘并未告知孩子，如今糕坊也在自己名下。因为她还想着，若是司礼荏能回来，这糕坊还是要还给他的。 看着两个娃儿高兴的样子，覃三娘不由失笑，“伯谨，我瞧着你倒是不担心咱们的酒馆儿生意不好？刚才你没听那牙人说吗，这铺子可是开啥啥倒呀！” 说完，还故作担忧地叹了口气。 “是呀，少东家，说实话，我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心，那陈记酒馆已经开了四五个月了，生意一直不错，走的都是高端路线，竞争力还是很强的。”曹文山忍不住了，便将焦虑说了出口。 大娃思考了一瞬，道，“阿娘，曹账房，做生意哪里有一帆风顺的？就比如那些个卖吃食的，都在北市一条街，那些茶馆儿和戏楼也是凑在一处开，想必越是有竞争就越是生意好。何况最为重要的是，咱们的酒好呀！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这铺子又便宜又宽敞，就算是以后咱们不干了，租出去都不成问题。” 没想到大娃想的这么多，覃三娘倒是不由地对他另眼相看了。晓得娃子成长的快，可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快！大娃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虽然不是什么大道理，但也说出了做买卖的重点，那就是硬实力。 “说的有理，咱们做生意的，最是讲究诚信经营，否则就算是你铺子再大、价格再便宜，也就只是一锤子买卖，留不住顾客。咱们的酒有这个实力，别说是陈记，就算是京都的大酒行，也未必就一定比咱们强。 当然，曹账房这样谨慎也是正确的，陈记走的是高端路线，生意好，说明他的酒还不错，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回避，而是在质量上完胜他，经营策略上更加完美，这样就不愁开不下去。” 第384章 孙德业 曹文山点点头，心下也懊恼起来，八成是最近先入为主，被木春等人灌输了太多有关陈记的恶劣事件，反而让他畏首畏尾起来。 “东家说的对，回避不是办法，是我着相了。”曹文山拱手说道。 覃三娘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曹账房也不必这般，只需记得咱们如意的招牌会越来越响，到了响彻八方之时，你们呀，就不再这般会畏首畏尾了。可在此之前，必然要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 另外，咱们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所以你也不要担心别人使什么下作手段，若真的技不如人，咱们也输得心服口服，不必自责，毕竟天外有天。若是有人耍什么坏心眼子，我会努力给大伙儿保驾护航。” 曹文山同大娃几个神色一凛，似是被注入了万千力量，他们如意的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 也正是在此时，曹文山才发觉，覃三娘竟然像是个驰骋商场游刃有余的大东家，这种气度真的非凡人可比。 卢松此时也豪情万丈，隐约记得，他阿爷阿奶希望他成为一个有想法的人，小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是想法和坚持，如今他好像明白了，跟着大娃哥一起好好干，让如意的招牌响彻大盛，到时候他若能走南闯北，名号响亮，他家人说不定就能找到他。 人海茫茫，卢松也懊恼过，也失望过，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自己的亲人，可若是那般无头无脑地去找，还不如站到高处，让阿爷他们能够看到自己，这样不是更好？ 从此，卢松的目标便是当好大娃的护卫和管家，并以此为终身奋斗的目标。 多年以后，当卢松真的能被众人称为大管家的那一刻，回首一望，似乎就是在此刻，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 不多时，一位身着锦缎长袍、十分富态中年男子，在牙人的引领下进到店里。 那中年男子微微扶着突出的肚子，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许是来的匆忙，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儿。 知道有人买自己的铺子，孙德业还感到很惊奇，毕竟他的条件也挺苛刻，这铺子挂出去半年了，根本无人问津。 往前扫了一眼，便看到曹文山站在那里，仔细一瞧，哎呦，这不是如意糕坊的账房吗？他家的老爷子和小祖宗都喜欢如意糕坊的糕点，为了抢购生辰蛋糕，他可是亲自出马了。等吃到嘴里，才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那味道真是好！可惜买起来太困难了! 孙德业可是如意糕坊的老顾客，无他，纯属为了气死陈记这帮混蛋，陈虞山不是还开了一家糕点坊吗？他可不能让他的糕点坊一家独大，总之，能给那陈记添堵的事儿，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的。 嘿嘿，想不到这如意糕坊还真是争气，走了一个司礼荏，来了一个新东家，没把生意丢了不说，竟然还隐隐有独占和县市场的趋势，看到陈记糕坊半死不活，孙德业心里那叫一个乐呵！不枉他经常去如意糕坊做贡献。 这会儿，看到如意糕坊的账房在这里，心里也隐约猜到了几分，只是这农妇还有两个娃儿是干撒子滴？ “哎呦，这不是曹账房？真是巧了，没想到咱们还能在这儿见面。您这是打算买我的铺子？” 打从孙德业进门开始，曹文山便知道他是谁了，这不是经常去如意糕坊光顾的孙老爷吗？也不怪他记得住，本来曹文山的记忆力就非常好，而这位孙老爷的富态也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是这位老爷经常会担忧他们的营业状况，并且适当地提出鼓励。特别是他们新店刚刚接手的时候，哎呦，他比他们这些个店员们还担心店铺开不下去呢！ 曹文山拱手，十分恭敬地说道，“孙老爷，没想到这竟然是您的房产。小人自然是买不起的，但是我们的东家想要买下这铺子。” 说完又侧身对着覃三娘说道，“东家，这位是孙老爷，咱们店里的老顾客了，几乎每隔三两日就要去照顾咱们的生意。” 听闻眼前的这位竟然是自家店铺的铁杆儿粉丝，覃三娘乐了，一看这体型，也是那会吃的。 大娃和卢松也挺高兴，都对他露出亲切的微笑。 “孙老爷好，我便是如意糕坊的东家，您可以唤我覃三娘。今日请您过来，便是想要谈谈这店铺的事儿。”覃三娘盈盈一笑，神色从容地说道。 孙德业刚才只是瞄了一眼跟前的妇人，身着淡蓝色面布裙子和窄袖上襦，出门也没个婢女相随，所以肯定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作为女人抛头露面，在大盛国还是比较少见的。 当然，这仅仅限于有钱人家，像覃三娘这种农妇，连饭都要吃不饱了，自然不可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否则你吃啥喝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再严苛的制度，也得让人吃饱饭吧？ “没想到，如意糕坊的东家竟然是名妇人！”孙德业哈哈一笑，从旁边抽了一把凳子就直接坐下了。 “司礼荏这个小老儿，果然是个不落俗套的！谁能想到他竟然找到个妇人来接？哎呀，东家你也很厉害，能把如意糕坊做到今天的火爆程度，不容易呀！”特别是能让陈记那老小子吃瘪，真他娘的爽！ “得，刚才我还想着是哪个要来买我的铺子呢？若是那些个不成器的，我还不愿意卖呢！可既然是覃东家，那可不一样了。想必您应该知道，我卖铺子的规矩。” 孙德业望向覃三娘，那是越看越满意，这妇人的眼神儿坚定，断然是个狠角色，他虽然干啥啥不行，可在生意场上也是混了半辈子的，看人还是准的。 是呀，不狠的话能把陈记糕坊打趴下？！哼，陈记陈虞山，你等着瞧！这回我可算找来了一个厉害的角儿，还是你的熟人哩！ 孙德业暗自高兴了一会儿，心想，若是由如意糕坊的东家来接手，也不是非要做酒馆儿，能开个如意糕坊的分店，挤兑死他们，也能气死陈虞山！ 第385章 签字画押买店铺 覃三娘这回可算是知道，为何会有人因为被人挤兑，就要如此意气用事了，这孙德业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心性却十分单纯冲动，还有几分纨绔的影子，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人哩。 “我之前已经听牙人讲过了，晓得您提出的要求，说来也巧了，咱们确实想开家酒馆儿呢！不知道孙东家是不是还按照原来的价格？”覃三娘询问道。 “那是当然了，只要覃东家愿意开酒馆，我自然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完，孙德业就招手将那牙人喊来，“你且过来，将买卖合同准备好，我这就与覃东家签合同！” 牙人笑嘻嘻地答应，当下便转身去准备。真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能成的如此顺利，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呀。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光佣金就有好几两银子呢！ 孙德业想了想，心道这东家虽然能把糕点坊开好，可不一定会开酒馆儿呀。沉默了一会儿，犹疑地说道，“覃东家，您以前除了糕点坊，是否还开过酒馆之类的？还有咱们的酒是打从哪里进货的呢？” 覃三娘淡淡地笑道，“说来不怕您笑话，如意糕坊还是我头一次做生意，至于酒嘛，也是头一次。这酒不是从别的地方进货的，而是我自家的方子。” “那可是祖传秘方？”孙德业一听，竟然是她家中自己酿制的，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妥，可听说是祖传秘方，又觉得峰回路转，看看如意糕坊如今的火爆便知晓了，她手里的方子肯定是独一无二的，不过，想到陈记，孙德业还是决定提醒几句。 “东家，这酒跟点心还是不一样的，最为显着的区别就是，生意要投入的本钱比糕坊那边多得多，换句话说，若是生意不好的话，可能赔的血本无归。” 说完，还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起自己之前的惨痛经历了。 覃三娘也知道，这是对方的好意，语气便更加缓和了几分，但还是十分笃定地说道，“多谢孙东家提醒，不过您也说了，这生意本钱大，若是做好了定然能挣得更多，您说是也不是？我初来乍到，家里的人口多，也想趁着年轻多攒点儿家业，也好给祖孙后代谋个好前程。赶巧，手里就有做酒的秘方，若是不试上一试，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呀！” 孙德业点点头，说的也是。若是他手里也有秘方，便不至于受制于人，最后被陈虞山那个老鳖孙给截了胡！说完这个，他也不再劝说了，反正人家说不定就是有本事的，就算是不能把陈记给打趴下，能让陈记过得不顺畅，自己就高兴。 牙人很快便将笔墨纸砚全都带过来了，合同是牙行里面草拟好的，跟现代的打印版合同也没啥不一样的，只要将店铺的名称给誊抄上就可以。之后便是一些关于约定双方的责任和义务，最后便由两人分别签字、按红手印，再由牙人签名按手印，这合同便是成了。 给牙人的佣金本应该由他们二人来共同担负，但孙德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手一挥便将佣金全部交上了。覃三娘劝说未果，也便随着他去了，便想着到开业的时候，免费送给他几坛好酒，当是谢礼。 签完合同，牙人知道他们还要将铺子装潢一番，便将钥匙交给她，之后办理房契交接的事儿便由牙行负责，毕竟这么多的中介费那也不是白交的。 孙德业家大业大，都打不赢陈虞山，曹文山心里又开始有些担忧了！但见东家母子根本没有一点儿的忧愁，反而雀跃地如同鸟儿，开始商量应该如何装潢了！ 曹文山笑笑，得，也别说啥了，免得扫兴，既然打算好了，那就往前冲就行。 铺子的问题解决了，装潢方面也不能随意。好在这铺子本就是个酒馆儿，一楼便作为售酒的大厅，二楼作为雅间，专门供一些贵客使用。毕竟他们家的酒也不单单是零售，还要和批发相结合的。 这样一来，覃三娘打算将二楼隔断成几个包间儿，供商客品酒。一楼呢，则是做成货架的形式，将酒分门别类地摆放，供人自由选择。 订制货架的事儿，可以全权交给陈老憨，他的手艺是非常好。 至于装潢这事儿，早就被郭二给接手了，据说堂里有个年长的老汉，是装潢方面的高手，几个半大的小子如今都跟着老汉学艺，是时候检验他们的技术了。 有郭二打包票，覃三娘自然是非常放心的。 如今的郭二可不是当初的小混混儿了，现在靠着善堂，那可是杨树街最励志的青年。 不少的老人都唏嘘不已，教育孙儿的话也变成了，瞧瞧你那郭二叔，以前是个混混儿，现如今可是混的顶顶好！这叫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呀，也得好好干，阿爷看好你嘞。 善堂里的妇人也没闲着，有会刺绣手艺的大姐，也开设了刺绣学堂，这可乐坏了那些个女娃儿，全都争相去学习，而且由于之前的经历，她们自己也十分努力，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 郭二通过自己的渠道，给她们揽了些简单的活计，比如绣个帕子、打个络子之类的，虽然这些单品挣不了多少铜子儿，但经不住她们人多呀！积少成多也十分可观。 如今善堂的氛围那是真真儿地好，所有人都各安其位，不用担心善堂会突然解散，不会担自己又无家可归。谁也不想离开善堂，这里有妇人帮忙烧菜做饭、照顾娃儿和老人，还有夫子可以教授他们技艺，有片瓦遮身，郭管事等一帮人还可以确保他们的安全，谁要是想走，才是真正的傻嘞！ 所以，一听说能帮助东家装潢，大伙儿真是特别高兴，他们凭白吃了人家这么多饭，就想着什么时候能报答一二呢！ 家中，廖红英知道酒馆儿的位置敲定了，也挺高兴的。第一批的成品酒已经快出窖了！ 这批酒酿制成功以后，已经在窖中藏了有三个月了，味道越发醇厚弥久，比刚酿好的时候更上头了！顾青山和何英远一致认为，这酒一定会大卖！ 第386章 陈大河 第一批酒共五百斤，名为醉红尘，分为几个系列。还有桃花醉和梨花醉，味道比醉红尘本身的层次更加丰富一些，覃三娘打算将这几种作为如意酒坊的招牌呢。 装酒的罐子是黑褐色的陶罐儿，右上角还特意让人烧制上自家的招牌-“如意”二字。酒坛的中间是一方红色的纸，上书“酒”字，坛口则用红布遮盖再以麻绳儿扎住，整个的酒坛子看起来十分大方得体。 盛酒的坛子个头儿不一，大部分都是二斤一坛的，也有十斤的，二十斤和五十斤的，根据人们的需求不同，可以供人灵活选择。 当然，覃三娘还准备了更大的酒缸，用来售卖散装酒，价格上要便宜一些，酒的品质也要稍微差一点儿，但也只是窖藏的时间不那么长，香味儿没那么醇厚而已，算不得残次酒。 除此之外，还有一批果酒马上能酿制成功，家里的果干比较多，正好利用起来，这也是有感于前世喜欢喝果酒的经验，果酒的酒精度数较低，混合着各种果子清香，十分适合老人妇人，甚至是女郎也可以饮用。若是有那女性群体聚会的时候，不敢饮烈酒，便以果酒替代，应该很受欢迎。 市面上的绿酒，酒精度数也很低，但是没有果酒这样的醇厚清香果味儿，她有理由相信，只要自己的果酒上市，哪怕是贵那么一丢丢的价格，也会卖的不错。 根据原料的不同，果酒的种类更多，梨花醉，这是梨子做成的。桃子酒，顾名思义是用桃子做成的。杨梅酒，则是用杨梅做成的…… 当然，覃三娘还打算做葡萄酒，不过葡萄量少，还没有形成大规模种植，这想法只能暂时作罢，以后还是要开发出来的。 如今，关外已经有了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词句，想必葡萄酒已经被制造出来了，应该在前世的新疆一带，这在大盛的地理位置上，还属于外邦呢！ 可想而知，这种琥珀般的葡萄美酒，若是在大盛上市，一定会是文人墨客争相吹捧的上品，到时候也不担心销量问题了。 酒的问题解决之后，便是运输的问题。好在家中有牛车，运输的问题就由顾青山来负责。覃三娘已经将郭二介绍给顾青山了，并把善堂作为罐装酒的临时工厂。 至此，善堂中的老老少少已经全都被她给安排起来了。暂定顾青山和陈大河运送酒缸到善堂这边，再由善堂里的人，将酒按照标准，灌装到相应的酒坛中。 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因为烧制酒坛的窑口距离和县县城路程更近，而且善堂的面积很大，最后一进院子根本没有住人，正好可以改装成灌装酒的作坊。 这作坊的管事便由郭二等人来担任。 如今，郭二身上的任务更重了，忙的脚不沾地，但却奇怪了，每天他都神采奕奕，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连她阿娘都高兴的不得了，逢人便夸自家儿子，希望各位乡亲能给他介绍个儿媳妇。 对此，郭二很是无奈，但也没时间阻止阿娘，又看着他阿娘整日里精神极好，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阿娘劳累了半辈子，哪儿有这样天天开心的时候，就让她自娱自乐吧。 陈大河更是万分高兴，本来，自家媳妇天天在大娃家做工，每日里工钱一大把，弄得自己就跟吃软饭的一样。还有，这妇人挣钱多了，在家中的地位那是直线升高，就算是平日里和她有些小磕碰的嫂子，这会儿也生怕她媳妇累着，家务活儿都抢着干。 他阿爹阿娘，也经常跟他说，阿杏平日里忙得很，家里的活儿让他多干些！还有他阿爷，还一脸赞同的神色…… 刚听说大娃娘要招人，是去和县县城送酒的活儿，那得选他呀，他可是会驾牛车的！这才叫天生我才必有用呢！ 顾青山一看是他来应聘，当下便定下来了，让他跟着一起去和县送酒，一天二十文工钱！下晌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艾玛，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陈大河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大踏步走回了家，陈更老伯见到他，甚为诧异，又看到他那副讨打的傻样儿，不由说道，“大河，日头还甚高呢！你回来作甚？地里的高粱都浇了吗？” 虽说是收了稻谷，但高粱还没有收呢！虽说没有稻米精贵，但也是农家的主要口粮，稻米价儿贵，没有几家打算留下吃，所以高粱米就是他们这些人家下半年的口粮，谁家都不会不重视。陈更老伯家里种了足足三亩的高粱地，家里人口多，这还怕不够吃呢！ 虽说今年靠着稻田养鱼和新法种植水稻，多得了不少银钱，加上儿媳和孙媳做工挣的钱，那可是真的不少了，但谁会嫌钱多？ 他们还要攒钱给孙子娶媳妇，给孙女儿办嫁妆，还要攒钱修缮房屋、买上几块好地……总之，用钱的地方不老少，但这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 被阿爷嫌弃了的陈大河也不生气，嘚吧嘚吧凑到跟前，咧着嘴说道，“阿爷，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保管你听了以后高兴！” “啥事儿？”陈更老伯心道，瞧你那傻呵呵的样子，莫非是孙媳妇又怀了？他们家人丁少，到了重孙这一代更是成了单传，这可是压在老汉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可作为阿爷，也不好意思直接询问这事儿…… “阿爷，孙子我如今也是能挣工钱的人了！怎么样？开不开心？”陈大河拿起阿爷手里的菜，也跟着择了起来，这把水芹是陈更老伯一大早去溪边采的，水灵灵的野菜，好吃！ 看到孙子摘菜的手一秃噜，就将那野菜上的叶子都给择下来，他急忙拍了一下陈大河的手，“得了，边去，这菜能这么择吗？这叶子也能吃，烫一烫凉拌来吃，也是一道菜呢！” 陈大河倏忽一躲，“知道啦，阿爷。回头给你去河边割一捆来！让您老吃个够。” 第387章 酒馆开业 陈更老伯笑笑，这孙子是个跳脱的性格，比他大哥活泛多了。但是大孙子也不错，是个老实憨厚的，地里的活计多亏了老大。 “跟阿爷说说，你这回是打算去县里找活儿吗？”陈更老伯询问道，之前陈大河一直都是在县城找活儿的，他脑子活络，会来事儿，也会说话，比别人更容易找到活计。 若是以往，陈更老伯肯定不会阻止，可如今儿媳和孙媳都要去做工，人手就不那么宽裕了，他还是希望孙子能在家中帮忙种田，他老了，体力不是那么好了。再说，城里的活儿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陈大河道，“阿爷，不是去县城里找活儿，是去大娃家干活。青山大哥安排我和他一起运输，孙子我会赶牛车，一天的工钱就二十文！还只干半天就行。” 听闻是去大娃家干活儿，陈更老伯愣住了，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大娃娘真是太照顾他们家了，十里沟那么多的人家，他们一家如今就有三个人在人家工坊里面做工，光是工钱一天就能得六七十文，这还不算过年过节的福利，一个月就接近二两银子！如今谁不羡慕他们呀！ “阿爷，你这咋还叹上气了呢？”见阿爷叹气，陈长河匪夷所思，完全不知道阿爷在想什么，这不是好事儿吗？ “孙子，咱们一家可是多亏了人家照顾了。你们两口子和你阿娘如今都在大娃家做事儿，一定的踏踏实实的，别起那歪心思。”陈更老伯语重心长地说道，有时候他心里也会想，若不是当初阴差阳错给覃娘子引路，恐怕也没有后来的机缘吧。看来，还是要多行善事呀！ 陈更老伯决定，自此之后便天天对儿孙们耳提面命，其他的事儿他做不了，每日里给大伙儿上一节思想政治课还是可以的。 何杏婆媳早就知道了这消息，也是高兴地不得了，连王桂香都有些羡慕，直说不如让她汉子关了铁匠铺子，也来大娃家做工得了。 何杏婆婆嗔道，“你这孩子，这不是瞎说吗？你家石头可是靠手艺活儿吃饭的，哪儿是我们家大河能比的。再说了，如今铁匠铺的生意那么好，你可舍得？就是你舍得，你家石头也不舍得！” 王桂香笑笑，“婶子，我也就那么一说。如今铺子的生意也挺好，我们还不舍得关呢！这不是看到你家大河能来做工，心里羡慕的紧吗？” 其实，自家铁匠铺子的生意比想象的还要好上很多，不说是平日里打制农具，就是大娃家这些日子打的铁锅、炉子什么的，都让他们挣了不少，说起来，真的比天天风吹日晒去送货强得多！再说，铁匠活儿还是一门技艺，肯定是不舍得扔的。 这几日，程石正忙着制作烤炉呢，也是覃三娘画的图纸，他可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说是是用来烤制食物的。烤炉的构造倒是不复杂，只是用料比较多，费些时间罢了。 如今，大盛的铁器十分昂贵，一口普通的铁锅就需要八百钱，这种烤炉则是足足要五两银子，普通人家根本是买不起的。所以，之前大娃对家里的镰刀的珍惜，也不难理解了！ 覃三娘早就想定制烤炉了，当然也可以用红黏土来做土窑子，但毕竟不如这个方便，而且土窑产出较少，不适合大批量地烤制糕点。 她手头有很多烤箱菜谱，这次是为中秋节月饼特意准备的，无非是想趁着中秋节挣一笔！ 另外，还可以试着做很多西点，像面包呀、饼干呀，这些都可以作为如意糕坊的上新品种。 吴春花的手艺很好，之前用锅子就能烤制饼干，到时候就让她负责西点这一块的制作，果酱和果脯的生意再找人接手。 不过，如今最为棘手的事儿，却是如意酒馆即将开张，可这账房和掌柜还没有呢，如今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几经思量，覃三娘决定对如今的人员进行调整。她本身便十分有魄力，做事情也不拖泥带水，想通了关键之后也愿意大胆改革。 结合手下人员的从业经历和专长，如意酒馆的人员很快便确定了！木春被调任为如意酒馆的掌柜和账房，曹文山兼任如意糕坊的掌柜跟账房，珍娘和华子继续在如意糕坊担任主厨。至于酒馆儿的伙计，则是由六子过来考察调教。 这样一来，木春和曹文山的工钱就相应地水涨船高了，覃三娘给他们开出了一个月五两银子的高价儿，奖金另算。大伙对这个安排心满意足，全都摩拳擦掌地打算大干一场。 八月，金秋送爽。 如意酒馆在一个明媚的清晨顺利开张，只听的一声声爆竹声伴随着喇叭唢呐的声响，众人才知道这家铺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又开了。 老顾客都晓得，这铺子那是几经易主，命途多舛呀！这一年不知道换了多少家酒馆，无一例外，终以惨淡收场。 只是，众人也不晓得，为何这个地方一定要开酒馆？ 孙德业：哼，爷就是要跟那陈记对着干！ 他每每将店铺卖出去，都会提出条件，必须要开酒馆才可以。当然，若是这铺子坚持不下去了，他便又会将这铺子给买回来，接着再挂牌销售，直到找到合适的买家。单是今年上半年，便换了两家酒馆，都只开了不到一月，便关门大吉了。 之前的掌柜们全都扼腕叹息，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自家的酒不给力，供货链条每每都会出现问题！而对面的陈记酒馆，定位高端，酒的品质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城外酒坊独家供应给了陈记货源，导致其他酒馆的货源出现问题，他们这种大酒馆，不同于小的家庭作坊，若是没了货源，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之前覃三娘等人所见，这条街上还屹立着许多蝇头小馆，他们本就是自家的买卖，自给自足，人力成本也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虽然有陈记的强大压力，倒是也能凑活着活下去。 像他们这些大酒馆，若是从远处运酒，各种成本都跟着水涨船高，真的是得不偿失呀！ 还有，陈记的老板惯会用低价销售这招儿，可他们的酒本来就是高价儿进来的，就算是忍痛降价，也不可能持续太久，否则就是纯赔钱了！ 第388章 李白斗酒诗三千 “哎呦，这家可是新开的？是卖啥的？”行人停下了脚步，实在是鞭炮齐鸣太过震撼，阻挡了众人匆忙的脚步。 为了达到好的效果，覃三娘不惜从空间里拿出了鞭炮，外表上被她换了包装，跟现下的鞭炮一般无二，可声音却十分离奇地拔高了，根本不是时下的爆竹可比拟的。 若是有那懂行的，肯定会十分惊讶这鞭炮的威力，说不定还要来问询一番这里面火药的配比问题。不过，覃三娘可不怕，咬定自己是从别处买来的，其他问题一概不知。 “这位大哥，咱们如意酒坊今日开张，酒品丰富，欢迎品尝啦！咱们的酒那可是上等的佳酿，不论是烈的，还是柔和的，只有您想不到，没有咱卖不到！ 哎呀，那位大姐，咱们还有专门为您这种贵客准备的果子酒啦，清香怡人不易醉酒，简直是宴会待客的不二之选呀！就是自己在家中小酌一下，也不担心醉的！” 说话的是小六，今天新店开张，他这个老员工被东家喊过来撑场子，除了拉顾客之外，还要训练新来的店员，工钱自然也是高高的！所以他格外努力。 “哎呦，你说的倒是好听，那不就和绿酒一般无二？”有顾客笑了一句。心道，这店从外面看还挺大，还以为是卖什么好酒的，竟然是卖不入流的果酒？真是白瞎了这好位置。 “大哥，您有所不知呀，咱们这果酒可不是绿酒，首先从品质上来讲就十分纯净，其次，咱家的果酒是不需要回温的，可以直接喝，若是能放在冰窖里冰镇一下，那味道才叫棒呢！” 小六笑嘻嘻解释，心道你个没见识的，这辈子可就喝过绿酒吧？这人八成是那边陈记酒馆派来捣乱的。 大娃和卢松也在那边喊着口号，“葡萄美酒夜光杯，玉碗盛来琥珀光！欢迎大家进店品尝！” “开业大酬宾！醉红尘、梨花酿、桃花酿还有各种果子酒，免费试喝啦，所有酒品一概九折销售！” “压酒劝君尝，口齿留余香，喝过如意酒，孟做天下华章！各位看官赶紧进去尝尝啦，尝尝又不要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 光听着这吆喝声，便如此与众不同。有那好酒的文人和学子经过此处，那还得了？喝了这酒，竟然能做天下好文章了？那必须得去看一看呀！ “兄台，咱们也进去看看，尝一尝这如意酒坊的酒到底有何方神力，竟然能让咱们做出好文章？”说话间，便见一身着锦缎长袍的男子摇着折扇走将进来，后头还跟着一群书生装扮的人。 其他看客见这些文化人都进去了，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凑凑热闹吧。人家不是说了吗，这酒免费尝，即使不好喝又能怎么样？他们又不会损失什么！若是好喝，那便更好了，免费品尝了一杯好酒。 “哎呦，那咱们也去瞧瞧那果酒，若是好喝，改日我宴请你们的时候，咱们还能一起小酌。否则还要用文火温酒，这日子简直是遭罪。”刚才听小六说话的那位妇人说道，她年纪已经四十有余，被小六称为大姐，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其他的妇人也点头同意，便跟着一道进去了。一看这群人中，这妇人就是独占c位的，覃三娘赶紧迎过去，行了一礼，将她们引入二楼。 “夫人，一看你们就是大户人家的娘子，哪儿能在一楼同那些个糙老爷们一起品酒。咱们二楼有雅间，外间都有伙计，你们想要喝什么，让他们直接给端去房间品尝就好。” 覃三娘深知这些妇人平日里想要抛头露面，那是十分不容易的，像今日这样出门逛街，也是要带着各自的丫鬟。但是，她们也不是官家的夫人，倒是像商户家的，这些人家对于男女之防不那么严格。 果然，那些妇人们听到这话，面容上都松快了不少。 她们之中属刚才开口的那位夫人年纪最大，家里也最阔绰，还有些年纪较小些的，心里也忌讳同这么多男子挤来挤去，总归是有失体统。 “你们家真是体贴，想不到还为咱们设立了雅间，那不知这雅间的价格是不是要贵些呢？”其中一位年轻的穿鹅黄色纱裙的夫人问道。 这人眉眼清朗，十分俏丽，一看就是个天真无邪的，覃三娘内心也对她有几分好感，便笑着说道，“咱们如意酒馆专门为贵客设置了雅间，便于大伙儿安静地品酒，并不收取额外的费用，夫人们请不必担心。” “哦？那真是太好了。赶紧将你家的果酒全部给我们上一遍，我倒是要好好尝尝了！”那鹅黄色纱裙的女子粲然一笑，挽了那位年长妇人的胳膊，“莫姐姐，你可不能食言，若是我喜欢喝，你可得买下来让我喝个够！” 那年长妇人宠溺地一笑，哈哈说道，“行啦，大姐姐我说话算话，今日你们所有的果酒都记在我账上，若是好喝，少不得要日日请你们去家中唠嗑儿。”说完，又对着覃三娘摆手道，“你且速速去将你家的果酒上来，给我们尝尝吧。” 这是将覃三娘当做伙计了？也难怪，如今她穿的还是棉布衣衫，虽然并不是买不起绫罗绸缎，但她总觉得穿起来不舒服、不得劲儿，平日里在乡下，哪里需要穿那么好？ 覃三娘是不会生气的，忙点头出门，又转告门口的伙计，让他将果酒全都上一遍。 等到果酒都上来，直接把妇人们看得眼花缭乱了，这酒竟然用琉璃盏给盛着呢！一个个琉璃盏晶莹剔透，里面的果酒闪现着各种不同颜色瑰丽的光，一丝杂质也无，果然与她们平日里的绿酒是不一样的。 其实，按照这些贵妇人的家境，是不至于要喝绿酒的。之所以选择缪糟酒，完全是因为度数低，就算是喝上十大碗，也不会醉！ 当然，她们的绿酒肯定也不是平民百姓口中的长着杂质的绿酒，而是要更加纯粹些的酒。只是无论再如何变化，未经过蒸馏加工的酒，依旧不会太纯净。 所以之前，覃三娘才会相信，李白斗酒喝的便是这绿酒，考验的是胃容量而不是肝功能，若真是喝醉了，那还怎么作诗呢？喝个一斗酒，差不多正好到了微醺的状态，用来作诗那是最好不过了！ 第389章 如意招牌 几位妇人见这果酒颜值这么高，还未喝到嘴里，心里面都已经接受了七分了！只这外观，便能让人大饱眼福了。 “伙计，你们家这酒真的是免费品尝的？不收钱？”妇人是个好酒的，她可是跃跃欲试了！只是这酒看起来真不像是便宜货，所以才惊讶，可别像那些无良商家，言而无信！ 新来的伙计是个机灵的小伙子，急忙笑道，“夫人说笑了，咱们如意酒楼是要做长远生意的，说话自然是算话的！我们东家说了，今天这些果酒都是试喝的。不过只限一杯，各位夫人可以尝尝看，哪个合您们的口味？若是没有喜欢的，不买也是没关系的。” 小伙计面上笑着，心里也替东家心疼，这么多的酒都让人试喝了，可不得赔钱？但东家说了，若是不让人喝，怎么能知道咱们家酒好喝呢？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果然，东家之所以是东家，这份大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覃三娘想着前世的那些繁杂的销售噱头，相对于大盛如今单调的销售模式，还是非常有优势的！买一送一、vip会员制之类的捆绑手段都未曾听说过，她还不敢冒进，只能慢慢来。 听到伙计承诺，她们也没有了顾虑，当即便让丫鬟去取了自己喜欢的果酒！ 一口下去，众人的表情全都亮了！ “太好喝了！” 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年轻夫人由衷赞叹，“我竟然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果酒，入口清甜，没有果子的甜腻，酒的味道也很淡，但还能让人回味出来那种微微辣的口感。” “嗯，确实不错。”那年长的妇人，自认是见识不少的，但是这种口味的果酒还真是头一次喝到，不由地又喝进了一口。 不知道是琉璃的光感太过醉人，还是果酒本身的璀璨和甘甜，竟然让人产生一种非常美好的感觉。 见这些夫人们挺满意的，旁边伺候的伙计心里也挺高兴，看来今天是有赚头了！ 东家可是说了，他们是有奖金的！虽然不知道奖金到底能有多少钱，但看到小六和大哥那闪亮的眼神儿，就知道数目肯定不少哦。 不过，即使没有啥劳什子的奖金，他也要好好干，一天二十五文钱哩！还发了一身衣服，连家里的布料钱都省了，关键面料还是棉布的！真不赖 ！ 楼下的情形也很火爆，一楼的酒主要为烈酒，主打桃花酿、梨花醉还有醉红尘，醉红尘是最基础的窖藏高粱酒，度数高，入口回甘，口味醇厚，因为窖藏时间最长，所以风味最为独特，也是价格最高的，一坛二斤的酒便价值是二两银子，但跟陈记比起来，也算是十分良心了！ 桃花酿的颜色呈现浅浅的粉红色，区别于梨花酿的淡黄色，口味十分清甜，喝起来真的会有桃花的味道。梨花醉则是十分甘冽的味道，总之各有千秋。这两种酒价格的价格稍便宜，一坛二斤的酒价值为一两二钱银子。 白酒放在玻璃杯里并不好看，也显得不伦不类，覃三娘便从空间里拿了些小小的白瓷酒盅，酒液轻轻浅浅地倒在白净的瓷杯中之时，那些男人们就坐不住了。 有那好酒的，直嚷嚷着肚子里的酒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迫不及待地跟伙计讨要喝了一杯，只见那人口唇微动，眼睛微微闭着，之后便猛地睁开，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此酒只应天生有呀！ “子长兄，你觉得这酒如何？为何这番表情？”旁边和他一起过来的人询问，就差点儿说“你这喝完了也赶紧闪开呀，我还没喝呢！” 那被称为子长的男子，也没说什么，却又伸出酒杯，讨要了一杯梨花醉，浅浅尝了一口之后便露出惊艳的表情，叹道，“都是好酒呀！这梨花醉，果然是酒如其名！我活了这把年岁，竟从未喝过这般好酒。来，伙计，再给爷满上那杯桃花酿，我来尝尝。” “唉，好嘞！”见他在一众酒客中颇有威望，说不定会带来大流量，小伙计显然是无师自通，赶忙上前倒酒。 旁边的人却不愿意等了，急忙要求活计给自己斟酒。他们皆晓得，子长兄可是品酒的个中高手，喝酒之后便能做出一手好诗，他说好那肯定就是好的！ 好东西怎么能少了他们呢！ 其中有心思活络的，开始琢磨，询问，“你们这如意酒馆跟如意糕坊有什么关系？” “官人，咱们如意糕坊和如意酒馆儿，就是一个东家开的！所以你们放心，如意糕坊的品质也将会是如意酒馆的品质，咱们可不会自己砸招牌！谁人不知道，咱们如意糕坊那是童叟无欺呀！”肖进笑呵呵地回道。 如今他算是明白了，东家说的要把如意这个牌子做大做响亮，原来是这个意思！以后，不论他们如意开什么店铺，都必定是品质的保证！ 那官人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笑道，“哎呀，真没想到你们真的是一家？我就说嘛，怎么会这么巧呀！这可好了，我可是如意糕坊的常客，你们家的东西做的很实诚！” 那官人说完，便有不少的人开始议论，怪不得看着这伙计眼熟，那不就是如意糕坊的伙计吗？ 大伙儿对此深信不疑，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要求伙计快点儿倒酒。 肖进一看大伙儿忙不过来了，连忙进来帮忙。他动作麻利嘴也甜，不一会儿便让那些个酒客哈哈大笑，也为铺子带来了不少的订单。 借着虹吸效应，外头的行人一见这里头人山人海，便也跟着进来凑凑热闹。 还有些一看就是大客户的，都被小六等人请到二楼雅间。 开始的时候，在外头与肖进起了一点儿小争执的男人，也趁着他不注意，偷偷从店里买了三坛子酒，整整花了五两半银子，这还是开业打九折，若是不打折，那不得将近六两银子？ 那人一叹，乖乖，这比自家的酒还要贵呀！也不知道那些个酒客咋都愿意当冤大头？这么小的一坛子竟然要二两银子，这不是抢钱吗？ 哼，这么卖的话也就是能火一阵子，到时候还不是要都回拢到自家店里？何况他们东家那可不是好惹的！ 今日，他还得了一个劲爆的消息，足够他回去交差了！如意酒馆和如意糕坊的东家竟然是同一个人！？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东家一会儿的雷霆之怒了！ 第390章 开业大吉 “你说什么！如意…如意，果然不是巧合！”陈虞山沉声呢喃，眼里的阴鸷都快要滴出水来。 王来顺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说道，“东家，这如意糕坊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前脚开了糕点，后脚就跟着咱们开了酒馆，未必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要不要找人再去闹上一番？” 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全然不记得，他们当初是怎么对付司记糕点坊等一众老店铺的！双标，也不过如此了！ “哼，你上次找去的人有用吗？容我再想想，这次必然要一击即中！”陈虞山斜睨着眼睛看他，显然对于上次的事儿还不能释怀。 王来顺低头称是，心里也郁闷，谁想到找来的那家人竟然是这么不靠谱的？说声要见官就把他们给吓出尿来了？ 没错，陈小云和王二郎去如意糕坊闹事儿的那段剧情，就是王来顺给安排的。 说来也巧，那日王二郎在街上闲逛，恰好便被王来顺的手下给瞧上了。又观察了一番，知道这户人家是生面孔，刚刚来和县不久，家里穷的叮当响，且王二郎就是个实打实的混账，他那婆娘和老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于是他们便以十两银子作为条件，让他们去讹诈如意糕坊。 只是，没想到后来的事儿竟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一来如意糕坊这边并不像之前的那些店铺，想要息事宁人，随便赔点儿钱了事儿。二来没想到竟然会有郎中插一脚。三来自然就是这两口子经不住事儿咯。 见东家恼了，王来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讷讷地点头，称赞东家英明。 “东家，这酒您要不要尝尝？”想到自家伙计买回来的酒，王来顺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陈虞山一挑眉，心道，这酒有什么特殊的？还能比他们家的更好喝？他才不信嘞！他的酿酒师傅可是从外面请过来的，手艺自然是了得的。而且，和县城外唯一的一家酒庄也跟自己签署了定向买卖合同。 陈虞山还未曾听说，附近有哪个酒庄擅长酿酒？当然，自家酿制那些土酒是不能算的。 遂摆摆手，示意他拿走自己喝去。王来顺只好将酒抱走，只自家的酒也挺多，这些酒便被他束之高阁了！ 如意酒馆，火爆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下了黑影儿，因成品酒已经卖光了，所以便提前关门落锁。 “东家，今日咱们的生意火爆得很！明天是不是要加点儿量呀？”想到这一天的热闹场景，肖进心里至今都难以平静。 “是呀东家，二楼的几个大客户都是十坛十坛的买，没想到那几个妇人买的果酒更多，将咱们店里现存的果酒都给拿光了还尤嫌不够呢！”小伙计是刚来的，他只知道对面陈记酒馆的生意好，可也没好到这种程度！ 大娃和卢松也挺兴奋的，他们本觉得果酒的销量肯定不如白酒，可到头来发现，果酒的销量一点儿都不低，许多妇人喜欢喝这个。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郎君和官人，也都买了说是要回家给家里头的妇人们尝尝。 大娃看到了巨大的商机，果酒的时间和人力成本，比醉红尘之类的高粱酒要少很多，这就意味着他们能挣更多的钱！如今他的果脯生意蒸蒸日上，本来还觉得这果子收的够多了，现在看来，竟是还要增加收购量。 大伙儿忙碌激动了一天，此刻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想着明天要大干一场。 覃三娘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咱们明日还是按照这个数量来，不必再增加数量。伯谨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若是以前，大娃儿也不明白，可如今跟了阿娘这么久，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吧，对着一脸困惑的众人解释，“我想，阿娘的意思是要进行饥饿营销，让顾客们知道咱们店里的酒都是限量供应的，想要买到便要提前排队，而不是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覃三娘满意地点点头，赞道，“伯谨说的不错！有钱人都有猎奇心理，如此一来更能激发他们的购买欲。而且，越多的人排队，就越是说明咱们的酒受欢迎。世人都喜欢从众，到时候何愁买卖？” 伙计们点点头，似乎有些似懂非懂，但也不管了，听东家的准没错！ 辞别众人，覃三娘等人便坐上了顾青山已经停好的牛车。 刘氏等人，今日本来也是打算过来的，可家中正巧来了一批果子，这样便走不开了！所以，便让顾青山过来照看一下，并且接了她们母子来回。 如意酒馆的火爆景象，超出了顾青山的想象，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酒，品质极佳，但谁能想到，头一天开业，竟然能人山人海？ 顾青山脸上的刀疤随着笑意淡了许多，倒是不像以前那么可怖了。 覃三娘也想过，是不是可以给他找个大夫，若是能把脸上的刀疤去掉，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其实，她这个义弟本身的模样儿，还是很耐看的，阿织也挺希望他能恢复本来英武的面貌。 然而，顾青山倒是不在意，还道他都习惯了，这样也蛮好。 其实，哪儿有人真的愿意顶着一张损毁的脸活着，只不是不想麻烦别人罢了！ 覃三娘只能将此事先记在心里，若是有一天能够找到方法，那也是顺手的事儿。 牛车没驶出去多久，便听到一阵斥责声传入车内。 那吵闹声不堪入耳，混杂着口音的咒骂声十分影响众人此刻的好心情。 “青山，是怎么回事？”覃三娘将头探出车窗，皱着眉头问道。同时探出头来的还有大娃和卢松。 顾青山常年习武，耳力极佳，那妇人的咒骂声不堪入耳，他也不由皱了皱眉头，“阿姐，似乎是前面有什么争执。” 覃三娘倒也不会烂好心，实在是那些看热闹的人，聚集成群，将拐弯处的路给堵了个七七八八，他们想要过去势必要下车交涉一番。 此时并未到宵禁时间，丁坊们还没开始巡街，不少老少爷们竟然端着饭碗在此看热闹下饭！ 第391章 再见卢家人 当下，百姓的娱乐活动比较少，傍晚时分正是出来消食散步、寻找八卦的好时机，不少的老妇和老汉们正拿着蒲扇，踮起脚尖看热闹呢！ 一时不妨，覃三娘被一阵尖细的女声吓了一跳，“哎呀，你这婆子好生不明事理，从来没听说过进了咱们坊里的姑娘还能出去？再说了，就算是要出去那也得有银子呀？看看你们，浑身上下哪儿有一点儿值钱的？这女娃儿可是花了我十两银子！你拿得出来吗？” 围观的人群开始小声嘀咕，覃三娘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概就是这户人家的女娃儿不知怎么被卖到了这勾栏瓦舍，讨要孩子无果，这才引出了这种阵仗。 不过，看这样子，这女娃儿被卖到楼里，也应该是并非她家里人的意愿，否则何必在这儿闹腾呢？想到有可能这女娃儿也是被拐卖的，覃三娘心里便泛起了一阵酸涩，若是当初阿囡和阿织等人没被找到，会不会也是这种结果？ 看顾青山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走的模样儿，难道他也起了仗义之心？哎，他这义弟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还没等覃三娘感叹完，便听到那边响起了一阵哭声，“阿奶，救我！” “我的孙儿啊！孙儿呀！”那老妇的哭声沙哑而凄厉，单是从声音便能听出，她心底里是多么的不舍与无助。 “哎呦，年纪大了，老太最是看不得这种场面了。”人群里有老妇喃喃说道，泪眼婆娑状！ “哎，谁说不是呢？可娃儿已经到了那假母手里，想要要出来哪儿有那么容易？就算是要出来，也非要扒层皮不可。” 大盛称呼保姆也做假母，假母假母，假的母亲，这名儿还挺精准的！ “真是祸害人的玩意儿！不知道这些个坊院还留着作甚！那些个官爷就应该将它们连窝儿给端了才好！” “哎呀，你这妇人不可妄语，这些个乐坊可是官府批准的，若是让衙门的人听到，可不得将你收拾一顿。” “什么乐坊？不都还是那种卖皮肉生意的？哪里还是前朝的乐坊？！” “慎言慎言呀！” …… 假母听着众人非议，面不改色道，“诸位，咱们解语坊可是名满江州的高档乐坊，哪儿是你们这些个人能随口说道的？没事儿便赶紧散了吧，天儿也不早了，别耽误我家生意！” 那假母也称为鸨母的半老徐娘轻咳嗽一声，目光向后一转，意思不言自明，是让龟奴将那些个女娃儿给带进去呢！ 今日这批货色着实不错，虽然年纪尚小，但一看那骨架和身形儿，将来的小模样儿都差不了！ 如今，江南虽然还没有瘦马一说，但这些假母们也是愿意蓄养女娃儿的，收进来的女娃儿姿色不错，都在十一二岁，再养上个三两年，便可以撑起门牌了！哎，至于那些个花魁，也会人老珠黄呀！花期短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假母必须居安思危！ 接收到鸨母的命令，龟奴便拖着这五六个女娃儿往里头去了。 只那户人家还在杵在门前，瞧着那架势，竟然有誓不罢休的打算！龟奴也是进退两难，他们不过就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也不是个个儿都身强体壮，瞧那一家子，人高马大的三兄弟真的不是好惹的！ 大娃儿也想到了之前自家弟弟妹妹被拐卖一事，也起了恻隐之心… 几人都没发现卢松已经不觉地向前挤进人群之中了！ 顾青山眉头拧紧，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松去哪儿了？”大娃此时已经发现卢松不见了，心下再也没有了其他心思，若是卢松再丢了，他可是会难过一辈子的。卢松，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青山，有何不对？难道那家人是卢家人？”这一会儿的功夫，覃三娘心中已经百转千回，她虽然已经记不清卢家人的声音，但刚才似乎听到那人喊了一声勺儿，隐约记得卢家好像有一个女娃儿，名字中就是有个“勺”字，存在感不强，总是依偎在陈老婆子身边，不过那模样儿不错…… 结合顾青山刚才的表现和突然不见的卢松，对于拥有高级职业素养的覃三娘来说，猜出原委来不是难事儿。 顾青山点头，阿姐的智商从来都是在线的。 “去吧，大娃儿。阿娘总不会不管他们的！”别说卢松本就是认识的，就说她养着那孩子也有些时日了，他又是个十分懂事的，于情于理，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拨开人群，覃三娘终于看到内里的情形，只见那鸨母穿着橘黄色织锦抹胸，外罩一件紫色纱质长袍并浅蓝色披帛，头上戴着数支金钗，脸上画着时下最流行的妆容，此刻正不满地看着那些龟奴，怒气冲冲道。 “赶紧将这些个叫花子拖出去！连这点儿本事也没有，老娘我养着你们干嘛？” 见鸨母真格动了怒，龟奴们只能硬了头皮上前，反正这些个乡下流民，也没得多少真本事！虽然现今知府大人不让随意打死流民，但若是他们能认定这些人聚众闹事，官府那边想必也不会追究…… “这们这些贱民，我们解语坊可不是你们能闹事儿的地方！识相的赶紧滚回去，别逼得咱们几个动手，伤了你们家里的妇孺可就不好了！”为首的龟奴一步步逼近，琢磨着这几个壮汉虽然不好对付，可那老弱妇孺就不好脱身了。 果然，卢家三兄弟看看孩子和婆娘，眼里有了些许迟疑，若是自己也便罢了，可她们怎么办？阿娘阿爹年岁也大了根本受不得这种刺激，大伙儿不由地将目光聚焦在卢顶天身上。 卢老汉拖着沉重的身子躬身拱手，沧桑的声音响起，“各位好汉，这位夫人，勺儿是咱们家唯一的女娃儿，这回确实是被外人卖到这里的，并不是我们家本来的意愿。可买卖既成，咱们又找不到那贼人，只能恳求你们能发发善心，将孩子还给我们。当然咱们也知道您出了钱，你说个数儿，我们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您的。” 听到这话，鸨母倒是转过身来看向他，这老头儿说话有理有据，不像是无赖货，不过他看起来形容枯槁，怕是就要行将就木了，看起来着实可怜！ 可他们家的女娃儿模样儿不错，而且贼听话，她还挺喜欢的。 第392章 勺儿 但可怜归可怜，她也不是那仁慈之人，随意摊开了手，一副无奈的样子道， “哎，你这老汉让我说什么好呢？我看你们也像是刚来不久的难民，身上也没几个子儿吧？这女娃儿可是花了我十两银子，还不算我最近在她身上投入的花费，那些个胭脂水粉、好菜好饭就折合不少银子了。 你们这一家子人身上可能凑出二十两？若是能凑出来，就算我倒霉，这娃儿便给你了！听我一句劝，这年头能保住自家的命根子就不错了，这女娃儿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你们呀，就当她出嫁了好了！” 卢家人眼里闪现出肉眼可见的绝望，二十两？！如今他们真的凑不出来！就算是把他们给卖了都不值得这么多钱！ 卢顶天默了默，家里的积蓄他还是有数的，走到现在，所剩不过有六七两银子，是在此地安身立命的根本。 与老妻对视一眼，说道，“不瞒夫人，咱们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可咱们家的汉子都是能干的，我们可以赊账，在还完欠款之前一定不会离开这里。烦请夫人高抬贵手！” 卢家的汉子眼睛一亮，对呀，他们没有钱但是有一身力气呀，于是纷纷附和道，“是呀，我们身上有力气，就算是扛大包做苦力也要将欠款给换上。你们把勺儿还给我们吧？” 大儿媳张氏眼里的泪水迅速地涌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那鸨母跟前，哭诉道，“夫人，求您高抬贵手，把我儿还给我吧，我们一定会还钱的。” 保姆嫌恶地甩开张氏的手，叹息一声，“哎呦，你们这些个人呦，这还让不让我们做生意啦？就这么说吧，虽然我也同情你们，可若说是命苦，这坊里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泡在黄连水里的？ 你们呀，还是赶紧回去吧，还是那句话，没有钱那是万万带不走我的姑娘的，难道她们每个人的家人过来这样哭诉一番，我就要将姑娘给还回去？那我还开什么青楼乐坊？倒不如开善堂好了！” 张氏一听，差点儿晕厥过去，幸好旁边的二弟妹将她扶住了。 三儿媳在心里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心道人家鸨母都这么说了，难道还要将最后的银子给交出去？感情儿大家伙儿都要给你大房打工了？再说了，说不准勺儿在这里不缺吃不缺喝，比跟着他们过得还好哩！她瞧着那坊里的姑娘穿的用的都是极好的！ 卢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家人，心里百感交集，走到跟前竟然也有近乡情怯之感。冲开人海，他才终于确定这些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家人。 正当那龟奴拿着木棍上前，要将卢家人全都赶走的时候，卢家老大突然站起来，喝道，“把勺儿还给我们，她本就是被人哄骗拐卖的！你们若是不还，我便去报官！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好了！” “呵，你这汉子，刚才看着你还怪老实的，这会儿便要翻脸了。那就别怪咱们兄弟不客气了！”说着，龟奴看了身后的同伴儿们一眼，随后他们便抽出棍子一起朝卢家老大招呼过来。 卢假老大也是经历过事儿的，一线之间，他心里便有了主意，并不打算还手，只等那棍子落下来！ 不过，等了片刻也未见棍子落下，只见两个半大少年蹿出来，一个伸手挡住棍子，一个防卫在自家人跟前。 “松儿？！”陈老婆子一直注意着前头的动静，知道自家老大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让这些人打伤自己，到时候去官府告状也有了理由，否则那些官差是不会管他们的，大盛律规定，若是有伤者击鼓鸣冤，官府必受之。平民状告，需先打二十大板！ “阿奶！” “松儿，真的是松儿呀！我的儿！”陈老婆子一时间老泪纵横，嘴唇不停地翕动着，旁边的儿媳，脸上也写满了震惊。 “阿娘，那真的是松儿吗？大嫂，你看见没？你儿子回来了！咱们家松儿回来了！”老二媳妇推了推快要晕厥的大嫂，后者呆滞的眼神儿，因为听到熟悉的名字而转动起来。 张氏的眼睛开始聚焦，这段时间，她接连经历了儿子女儿出事儿的消息，原本坚强的妇人已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此刻当她真正看到朝思暮想的儿子站在跟前，一时间简直难以相信！ 这种情绪也充斥着卢家人的身心，卢顶天不由地老泪纵横，沙哑着嗓子，“松儿，你总算回来了。” “阿爷，我回来了！你放心吧！”卢松对着阿爷点点头，刚才他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始末，之所以没站出来，是刚才那拉扯的场景突然刺激出了他久远的记忆！ 那天晚上，那群人也是如此对自己的，就像是拉扯阿妹一样，慌乱之中，他似乎想起了一双眼睛，带着恶毒的得逞的眼神儿…… 大娃看向卢松，以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阿松，你别着急，我阿娘和师傅都在，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卢松点点头，心里放松了不少，他也知道大娃不会不管自家的事儿，若是能救得阿妹，以后他便当牛做马，报答大娃的恩情！ 覃三娘和顾青山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没有出头，只看大娃如何处理。 大娃如今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木讷老实的农家小子，而是能将果酱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少东家了！相比之前，大娃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至少以前是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大庭广众之前，不动如山。 那边几个龟奴，冷不丁地被人截了胡，心下恼意正盛。一抬头，竟然只是两个半大小子！？顿时怒从中来，被几个流民缠住了也就罢了，竟然连毛儿都没长齐的娃儿也敢和他们作对？ 他们虽是龟奴，平日里除了拉扯顾客的生意，也是坊里的打手，故而大部分人都被鸨母养的五大三粗。 那为首的壮汉眉头一拧，露出狠厉的神色，“你们这两个小子，打算做啥？路见不平？那就让爷试试你们的斤两！” 第393章 卢家人相见 卢松神经一紧，随即挡在大娃前面。 卢家三兄弟也知晓，这并不是认亲的好时候，眼前的困境还没有解决，不能让两个孩子受伤！ 卢家老大上前，摆好架势，怒喝一声，“就你们也配叫爷？刚才老子不愿意大打出手，可不是真的怕了你们！咱家的事儿与这位少爷无关！” 别怪卢家人认不出大娃，且不说别的，就说他的个头儿，这大半年来也蹿高了不少，脸儿也白净了，身上的衣裳虽然不是绸缎，却也是一般人穿不起的湖蓝色细棉布。加上今日酒馆开业，又穿了长袍，束了头发，虽说看起来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可也是殷实人家的小少爷，这跟他们记忆中的乡下娃儿完全不一样！ 大娃并未恼怒，看了眼人群中的覃三娘和顾青山，后两者均对他点点头。 大娃心中有了底气，拍了拍卢松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之后走他身后，对着那些龟奴肃然说道，“你们解语坊聚众闹事，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耽误了大事儿，怎得？这大路也是你家开的？” 那龟奴只觉得这两个少年是强出头，因为年少气盛，抱打不平，却没想到是竟然是这个理由？！放眼望去，这一片儿都是看热闹的，确实挡住了门前的大路，而这条路也是出城必地…… 这么说，似乎也没毛病？！ 招子亮的龟奴心道，这不是如意糕坊的少东家吗？ 大娃虽然不经常抛头露面，但因为果酱和果脯的买卖，不可避免地经常出现在在如意糕坊。 解语坊里的姑娘们，没少让龟奴们去买双皮奶、果汁水等稀罕玩意儿，所以他们自然是见过大娃的，稍一打听，也不难知道这位长相不错的半大少年，便是铺子的少东家。 那龟奴连忙凑到领班跟前，小声儿嘀咕了一句。领班眉头一锁，迅速反应过来，转而换了一副面孔，笑道，“哎呀，原来是如意糕坊的少东家，挡了您的道儿，是我们的不是了！我这就让人给您开道！” 说完，那龟奴们便也顾不得卢家人，而是开始驱赶周围围观的人群！ 众人见热闹看不下去了，又不想真的沾了龟奴的棍棒，便三三两两的走开了。至于那些个好奇心十分强劲的，便退到了三尺开外的路边，坐在路牙子上张望，等待事情的最终结果。 大部分人心里是不抱希望的！这少年再有钱，也不可能对那素不相识的女娃出手相救吧？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哩！ 鸨母在不远的地方站定，大娃一出口，她便知道事情不好。眼神瞄到大娃儿的穿着，就知道这少年身份不简单，那布料她是见过的，并不是普通的棉布，而是绣了暗纹的细棉。 时下，有商人不得穿丝的规定，只是如今战乱，不少的规矩已经不为人所遵守了，但许多低调的大商户，还是一样谨言慎行遵守规矩，他们最喜欢的便是这种浮云棉，低调舒服，布料挺括。 这布料是司礼荏送给覃三娘的暖房礼，她才不晓得这棉布的名号，只当是不错的棉布，便用来给家人做了几身衣裳，又柔软又有型，还想着去布店再买几匹呢！ 任何时代都有“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定律，所以也教育娃儿们，出门的时候务必要体面，自家虽然不能穿丝绸，但即使是棉布衣裳，自己也会亲手设计，根据每个人的体型设计出合适的衣衫！ 所以，覃家人的衣服看起来虽然与时下人们的穿着差不多，但在细节上和版型上，却更胜一筹。 鸨母身后的丫鬟，是认得大娃的，也知道如意糕坊的东家如今还开了家酒馆儿，今日开业的火爆场景，饶是她在县城这么久了，还未曾见过呢！便开口道，“假母，这小公子是如意糕坊的少东家，今日开业火爆的如意酒馆，也是他们家开的。” 丫鬟是鸨母的贴身婢女，平日里并不需要像姑娘们那般辛苦，虽然模样儿一般，但是深得鸨母信任。 听她这么一说，鸨母脸上也出现了掩饰不住的惊讶，没想到这半大少年来头不小！她手下的这解语坊，原本就是信息活络的地方，自是晓得如意糕坊的同县令夫人之间的关系，不论人家东家是什么来头，总归是自己不能的得罪的人！ 鸨母脸上便堆满了笑容，手持一方绣帕，扭着腰肢走到大娃儿跟前，掩唇而笑，“哎呀，好俊郎的少年郎，今日来咱们这解语坊可是要找哪位姑娘？若是如此，我那些女儿们可要挣破头了呢！” 大娃一听这话，顿时耳根通红，他虽未成亲，但也是半大少年，能相看的年纪了，鸨母的意思他自然是懂得。只想到此次的目的，还是故作镇定地与之周旋。 “夫人，借一步说话。”大娃笃定这鸨母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二十两银子对于如今的自己，虽然也并不是小数目，但也能拿的出来。只是他还有更合适的办法，不打算动用自己的小金库。 鸨母挥了一下绣帕，一股昙花幽香扑面而来，差点儿将大娃熏得捂了鼻子，那鸨母见他如此模样儿，便知道这少年八成是没有开荤的，忍不住笑了笑，若不是那有钱人家的孩子，她都想收入麾下了，她这解语坊可不只有貌美多才的解语花，更有风流倜傥的小倌儿，只不过这么俊的不算多见。 “好，既然小公子相邀，姐姐我哪儿能不从？”说着，便笑呵呵地跟着大娃走到了门柱旁边。 龟奴们见鸨母如此，便不再动手，跟卢家人剑拔弩张的姿势也有所缓和。 卢顶天走到自家孙儿跟前，激动地上下打量，嘴唇阖动，只不住的点头，卢松也双目通红，示意阿爷不要担心。 卢家众人这会儿才好好地看了看他，这孩子长高了不少，也长胖了一些，脸上的稚气不见了，但气色极好，身上的衣物也是同那位少爷一样，是细棉布的，只是颜色不同而已，看起来过的很不错。 张氏终于确定，眼前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作为母亲，她恨不得第一时间上前将儿子抱在怀里大哭一场，可婆母和二弟妹拉住了自己，是呀，她的勺儿还等着人家少爷解救，目前并不是认亲的好时候，那样只会让事态更加慌乱。 第394章 大娃妙计救勺儿 张氏似乎是恢复了一惯的精明，陈老婆子松了口气，她这大儿媳一直都是聪慧的，只是这段时间以来遭受了太多打击。莫说是她这个亲娘，就算是她这个一只脚迈进棺材的糟老婆子，经历了半辈子的身世浮沉，都要经受不起了！若不是还有一大家子人在后头，她八成也要活不下去了。 还好，长孙回来了，而且看起来过得不错！他们卢家人还能站起来！ 大娃这边，开始同鸨母交涉，那鸨母毕竟是人群中游走多年的，面对大娃这样的青涩少年，看起来游刃有余。 顾青山有些担心，毕竟自己的侄子兼徒弟年龄太小，心性不定，万一……只是看了看旁边的人，得，人家亲娘都不担心，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儿，自己也只能安静地等着了。 “夫人，不瞒您说，刚才那女娃儿是我随从的旧识，您看是否可以高抬贵手，将她给放了？”大娃恭敬地说道，可谓开门见山。 鸨母倒是没觉得多惊讶，自然知道被挡住了去路的蹩脚理由，只不过是说辞罢了！只她以为，勺儿那丫头是被给他相中了，可没想到竟然是那小随从的旧识？这就不太值钱了！ 她们干这个的，被恩客相中乃是常事儿，像勺儿这样的的小丫头，顶多是买回去当个暖床丫头，根本不值当几个钱！跟楼里的头牌姑娘，不可同日而语。而被瞧上的小丫头还是挺多的，那些恩客当中，不少人都有特殊癖好，她虽嗤之以鼻，但也不敢置喙。 所以，她每过一段时间，都会从外面以大价钱购买一批颜色不错的少女，勺儿确实花费了她十两银子十两，因为购买的渠道特殊，这些少女的家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这里，哪儿成想，这次居然出了这等纰漏？她还打算跟买家秋后算账呢！没成想，这女娃儿并不是一无是处，竟然被如意糕坊的少东家给看上了？只是，若将那女娃儿给卖了，似乎错失了什么…… 大娃如今很会察言观色，哪儿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适时说道，“夫人，若是您能将那女娃儿卖予我，二十两银子双手奉上。” “哎，哪儿的话呀！少东家家大业大，手底下两间铺子，那可是顶顶挣钱的，听说你们那酒馆儿今日开业，这勺儿呀就当是我送给少东家的贺礼了。说什么钱不钱的！”鸨母笑着说道。 大娃故作惊讶道，“可万万使不得，这样您的损失就大了！不若这样，我明日便让人给您送二十坛上好的果酒，给您办理一个vip会员，但凡是您解语坊的生意，全都给打九五折，如何？” 二十坛上好的果酒？！这回轮到鸨母吃惊了！如意酒馆开业的火爆场景，她倒是没空去领教。可从那些个来坊里的恩客口中，可没少听说酒馆儿的事儿！是以，她也知道一坛酒的价值便高达二两银子，二十坛的价格可是远远超过二十两了！ 而且，人家还有新品果酒，据说那酒色同琥珀，盛放在琉璃盏中十分好看，喝起来更是美滋滋，还有很多口味呢！ 不少恩客建议，解语坊若是能上新果酒，下酒令的时候也能增色不少！ 她心中如何能不心动？可又听说那果酒都是限量供应的。 那恩客又说，今日那些富贵人家的大娘子，竟然将铺子里的果酒全部都包圆了，害得他们只能听、能看，却不能喝，真真是太让人抓心挠肺了，作为汉子，总也不好去跟那些娘子们抢…… 若是解语坊能买到如意酒馆的果酒，那些喝不到酒的恩客必然会争相来到她们这边…… 老鸨心下千回百转，很快想通了个中关键，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简直是太满意了有没有？ 若不是时机不合适，她都想开怀大笑了！不过，还有一点儿疑问，不问不快，“不知道少东家可能做得了如意酒馆的主？” 九五折的折扣看起来不多，可她解语坊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和县地界儿最大的娱乐场所，每日酒水的消耗数量就非常惊人，而且，进了坊里的果酒，经由姑娘们的手卖出去，价格肯定是翻了一番不止。所以，如今再看大娃，俨然是一派正经的神色，这可是笔大买卖！ 大娃笑了笑，道，“夫人请放心，这点儿事儿我还是做的了主的。不光是如意酒馆，就算是如意糕坊，我们的贵宾卡都可以通用。这是如意糕坊的贵客凭证，请您仔细收好。”说完，大娃便从袖兜里掏出一枚玻璃挂件。 那挂件是祥云图案，十分的通透干净，竟然是上好的琉璃！ 鸨母今日的三观，被大娃刷新了好几次，这啥玩意儿？就是这块琉璃都要值上百两银子了，这少东家的脑袋莫不是抽风了吧？ “夫人，这琉璃凭证请您务必收好，只要出示凭证，在如意招牌的任何店铺，不但有优先购买权，还能享受九五折优惠。” 大娃也心疼，可阿娘刚才说了，身上没有别的信物了！这东西不贵，是从货郎那儿买的残次品，不值几个钱，这才让他淡定了一些。 鸨母仔细收了那块琉璃，打算回去之后再好好观赏一番。 她已经不担心大娃说话算不算话了，这琉璃的价格都能买十个小丫头了！她这笔生意也是稳赚不赔的！ 况且，如意这么大的生意，那铺子也是跑不掉的，儿子说的话，老子也得认不是！？ 鸨母和大娃相谈甚欢，龟奴们面面相觑，暗想，幸好刚才没伤了这位少爷，否则他们便里外不是人了！ “王二，去里面将那勺儿姑娘给带出来。”鸨母吩咐道。 接着转身看向卢家人，眼神儿里也不见了刚才的刁钻，和颜悦色地说道，“勺儿这姑娘啊，我真是喜欢的紧！原本进了我的门儿，轻易是出不去的，奈何这位少东家仗义，愿意出大价钱将她给买回去。我呢，也想着要多结个善缘，哎，这还真是你们一家人的造化呀！” 第395章 喜事多多 说到此处，鸨母回头看了大娃一眼，心道，说不定这家人还真是有造化。 卢家人对视一眼，虽然知晓那少年是贵人，也愿意为了他们，去同鸨母协商。可听到鸨母愿意放了勺儿的时候，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刚才他们还觉得，少年身材单薄的模样儿，若是因为他们起了冲突，那他们定然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免得让人家因为自家的事儿受了牵连，何况还是松儿的恩人！ 只是没想到，那少爷与鸨母相谈甚欢，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将事儿给办妥了！令他们叹为观止！ 龟奴们听到鸨母的吩咐，还敢有什么异议？便赶紧折身去里面将勺儿带出来还给了卢家，卢家老两口赶紧上前躬身感谢。 鸨母对着大娃嫣然一笑，便施施然地朝里去了。 她还打算好好欣赏一下那琉璃挂件呢！哎，这琉璃可真漂亮，玲珑剔透不说，那颜色也斑斓，简直比她之前见过的都要好看…… 此刻，勺儿已经依偎在张氏怀里，只是目光有些呆滞，如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可当目光移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时，瞬时便灵动起来，猛地扑到卢松怀里，哭喊着，“哥哥，哥哥！” 卢松心中酸涩，双手环住了她，兄妹二人抱头痛哭，卢家人这会儿缓过神儿来，看着孩子们们抱在一，也禁不住泪眼婆娑。 卢家老大猛地想起旁边的恩人，快步走到大娃跟前，便要跪下。对于他来说，对方救了自己的儿女，这份大恩无关年纪，别说是叩首了，就算是要了自己的命，他都无二话！ 大娃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卢叔，你不记得我了？” 卢老大抬起头，顺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望去，待看清了大娃的眉眼，才有些疑惑地轻声询问，“你是…大娃？覃娘子家的大儿子？” 卢顶天听到“覃娘子”这三个字，不由一愣，这才敢好好看看前方的少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大娃！ 陈老婆子喃喃说道，“老头子，真的是覃娘子家的大儿子！我识得他，那孩子眼角有一颗小痣！天哪，是覃娘子救了我家大孙子！” 说完这一句，陈老婆子的眼角流淌出两行清泪。 覃三娘见不得这些场面，连忙走上前去。刚才她不便出面，一是打算给儿子个锻炼的机会，二来，自己作为如意糕坊的幕后掌柜，在这和县还是比较隐秘的，大部分人都未曾见过自己的庐山真面目，这份神秘感她决定继续保持。 “里正阿叔，婶子，好久不见了。” 卢家老两口，看着眼前越发秀美的妇人，确定就是覃三娘，急忙要下跪磕头。 覃三娘哪儿能让他们如此，赶紧将他们扶起来，道，“你们两位不必如此，咱们能再次相遇也是缘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吧。” 卢老大看看儿子，见卢松点头，这才同兄弟们搀扶着爹娘跟上。 人这么多，牛车肯定是不够了。顾青山折返回糕坊，将牛车先借出来了。听说东家要用车，小六哪儿敢不应，主动承担了赶车的任务。 卢家一行人上了后头的牛车，多少还有些战战兢兢，好在卢松也坐在里面，将事情的经过，仔细地说与他们听。 听完孙子的诉说，卢老汉叹了口气，这人情恐怕是还不上了！不过，还好自家儿孙多，若以后覃娘子有什么吩咐，他们定然万死不辞。 一路上，卢老汉也没闲着，反反复复同自家子孙们说着，不能忘记人家恩情云云。兄弟几个自然是全盘答应，他们心里都清楚，若今日不是大娃出手，他们一家不死也要揭层皮的。 卢家人口众多，陈老婆子婆媳四个加上勺儿，随着覃三娘坐在前面的牛车，顾青山和大娃在外赶车，方便几个妇人说话。 陈老婆子也是风风火火的性格，以前自家老汉是里正，她还多少有些底气。如今自家的境况，实在是狼狈至极。见到富贵如斯的覃三娘，自觉的还是有些拘束的。不过，她也不是矫情人儿，见对方对她们还是一般无二，这才放下了心，攀谈起来。 张氏本就是能说会道的性子，如今儿女全都脱离险境，她这一颗心算是落了地，对于覃三娘，那只有拼命感谢和讨好的份儿，这一路上说了不少的家长里短，不知不觉便到了十里沟。 阿囡和阿织两人正在门槛上坐着，等家人归家！知道今日酒馆开业，定然很忙，可这会儿天色已经快黑了，阿娘她们还没回来，莫名让人有点担心。 “阿囡，看，婶子回来了。”阿织欢快的声音响起，自家阿爹赶车哩，只是后面为何多了一辆牛车？ 两人顾不得其他，赶紧快步跑过去。 卢家一行人下了牛车，待看到眼前的青砖大瓦房，全都呆愣在当场，这房子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好很多！ 卢顶天不由地想到，他的族人是多么的目光短浅，若是能跟着覃娘子走下去，说不定如今都能安居乐业了。 想到那些个没良心的，卢顶天无奈地叹了口气。 院内，刘氏的声音传来，“哎呀，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赶紧进来吧，都要摆饭了！” 待发现一大群黑压压的人进了院子，刘氏和吴春花这才抬起头。看清来人的样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找到家里人了！ 刘氏是真心替卢松高兴，连忙拉着陈老婆子的手落座。 双手被刘氏握住，陈老婆子不由地有些羞赧，这还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局促。她如今衣衫破烂，一双手也是粗砺地如同枯树一般，至于面容，老了很多不说，想必也是蓬头垢面跟乞丐无二了，可对方竟然一点儿嫌弃也没有，拉着她就往凳子上按下。 “陈嫂子，卢大哥，阿松可算是找到亲人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呀，你们赶紧坐下歇歇。春花、红英还有三娘，你们再去添几个菜，咱们今日可是喜事多多。” 第396章 卢老大夫妻的心酸 陈老婆子忍不住老泪纵横，哽咽道，“妹子，让我们说什么好，你们的恩情我们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卢老汉看着婆娘哭泣，说的话也是自己想说的，便也跟着不断点头。 见他们如此，刘氏也不由地动容，一看到卢家人，她便想起那些艰难的日子。 “行了，你们两个呀，也别难受了，一家人如今能团圆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可不许哭了啊！阿松娘，还不赶紧劝劝你公婆。其他孩子也别站着了，赶紧都给婶子坐下，在婶子家里还客气什么？再客气我可是要生气了。” 看到刘氏佯装生气，张氏赶紧过来劝慰公婆。 自家儿子没受委屈，过得也是好日子，张氏心里不再难过了，取而代之则的是一片侥幸的欣慰，儿子这是因祸得福了！不枉她日日念经、祈祷。以后，她也打算日日给覃娘子祈祷，若是可以的话，她少不得要给她立个长生牌位。 覃三娘：真的不需要…… 今日酒馆开业，几家人本就打算在一处吃饭庆祝，准备的饭菜只多不少，只如今多了卢家十几口子人，米饭倒是有些不够了，于是，吴春花又煮了一锅粟米饭。 想到卢家人肯定很久都没吃过饱饭了，便又随手炒了几个清淡的小菜。饶是如此，卢家人也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没有那么大的桌子，于是，覃三娘便让娃儿们将两张大桌子拼凑起来，才勉强能坐下这么多人。 鱼贯而入的饭菜，不断刷新着他们的三观，卢家人的筷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这菜实在是太好了些吧，光闻那香味儿都让人受不了。 饭桌上，刘氏等人不住地招呼着他们快吃，覃三娘也主动给张氏加菜，虽然一开始他们很是拘束，后来也慢慢放开了，粟米饭管够，吃到嘴里的米香味儿开始弥漫，卢家人都觉得要哭出来了…… 饭后，天色已经晚了。覃三娘便不再强留，只让她们休息好了，明天再一起说话。至于住的地方？她早就想好了，作坊那块儿有休息的屋子，里面有床。 卢家老两口都很憨厚知恩，自然是听从主人家的安排，只要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成，总也比露宿街头要强！没成想，人家大娃娘给他们安排的屋子竟然还挺不错的。 作坊休息区的钥匙一并交给卢松，知道他们一家久别重逢，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 “婶子，阿叔，你们一家先去休息，其他的事儿明日再说。让阿松带你们去梳洗一番，好好睡一觉。” 卢老汉连忙感谢，带领一众家人跟在孙子身后，踽蝺而行。刘氏看到了，又是一阵心酸。 作坊距离不远，只走了二三百米的距离。 到了跟前，他们才知道，这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本以为是个粗糙的茅草房，可眼前竟然是一排十分整洁的土坯房。 “阿爷，这就是休息的地方了，这几个屋子咱们都能住，院子里有井。这后边是茅厕和洗澡的地方，烧了水可以到这里来冲洗。”卢松一一介绍。 阿爷他们一身尘土，他看到了也是鼻子发酸，想来家人们一定受了很多苦。 没想到院子里还有井？！大伙儿都挺高兴的，刚吃了顿饱饭，这会儿心情一放松，个个都开始眉开眼笑。 三儿媳莫氏放下背上的包袱，啧啧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道，覃家的一个作坊，竟然比他们在北地的家还要干净整洁，还要像个家！ “啧啧，阿松，你这日子过得真的挺舒服的，小婶都有点羡慕了！要是早知道你过得这么好，你阿娘和阿奶就不会天天哭了！” 陈老婆子听着这话，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可这会儿大伙儿都高兴着，她也不想扫兴。心里却暗想着，这个三儿媳也是时候该收拾了！虽然如此，陈老婆子还是不打算放过她，开口道， “老三媳妇，我们都累了，今个儿你就先去多烧点儿水，待会儿大伙儿都能洗漱一下。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你们两个去把床铺收拾一下。” “是，阿娘。”三个媳妇点头答应，只不过莫氏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儿，心道这老婆子就是偏心眼儿！烧水这活最脏最累，明摆着故意找她的茬儿！也好，反正她可以先洗。 陈老婆子自然不能如她的愿，等水开了，便让大儿媳带着勺儿和她一起去洗澡，之后再是二儿媳带着娃儿洗，然后是汉子们，最后才轮到她洗。 莫氏气的牙痒痒，可卢老三瞪了她一眼，警告的意味非常浓烈，她倒是真的有些怕。如今娘家人不在身边，她还是要收敛一些。 因为房间充足，卢家人各自分开居住，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 三房的呼噜声第一个响起，大房夫妻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熟睡的儿女，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张氏一晚上都不打算合眼，她害怕明天一睁眼，便有人告诉她，这是一场梦。 卢家老大搂着婆娘，告诉她这不是梦，娃儿们都回来了！他这个大老爷们，今天看到儿子的那一刻，也止不住地飙泪，这半年来，他们过得真的太难了。 想起之前的一切，阿爹阿娘为了寻找松儿，辗转多处，一路上眉头紧锁，遇到过路人便上前询问，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男娃儿…… 因着找孙子心切，那么精明的老两口也被人骗去了不少银子。 有时候，卢老大不忍拖累家人，都想放弃了，可话没说出口，就被阿娘打断了，“老大，松儿是咱们卢家的长孙，咱们在南地没有住处，也没有根，就跟着松儿的足迹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若是找不下去了，咱们就在那里落地生根。” 卢老大沉默了，知道阿爹阿娘这是不死心，可他自己呢？更是如此呀！但是身后还有二房和三房，他不忍心弟弟们跟着自家受连累。可那两个傻阿弟，个个儿都是执拗的，返过来劝说自己别担心，就按照阿爹阿娘说的办！还说若是找不到松儿，老二家的孩子就要给大哥大嫂养老。 颇有微词的三弟妹，也跟着坚持了下来，所以，他们夫妻对家里人都充满了感激。 第397章 活该被自己遇到 作坊里面有厨房，胖丫一大清早便送来了米面，足够他们这段时间吃喝了。 除了米面之外，还有葱花油饼和粟米粥，这是吴春花一早起来烙的，她与卢家也算是旧识，昨日在大娃家吃饭，今日也该轮到她款待一番。 葱花油饼可是她的拿手绝活，自然是少不了的。 卢家人面对这可口的油饼，又是一阵感动。当初是他们沾了人家的光，如今竟然还需要劳烦他们！ 卢顶天的一张老脸早就因为族人的不知好歹丢尽了，如今若不是情非得已，他还真没脸面站在这里白吃白喝。 想到此处，便觉得要赶紧去找覃三娘，商讨之后的出路。 若是可能，他们也打算在十里沟定居。他年纪不小了，自然也会看些门道儿，十里沟距离县城不远，到时候不管是儿子们去县城做工，还是挑些货去卖，都很方便，只是不晓得好不好落户，毕竟他们是外乡的难民…… 卢家三媳妇莫氏，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陈老婆子看到，又好生剜了她一记眼刀，迫于压力，这才瑟缩着将要伸出去的手拿回来。 陈老婆子心里对这个儿媳失望透顶，但也说不出让儿子休妻的话。毕竟也是一路跟过来的，也没有娘家人在此，瞧瞧自家几个小儿孙，都要比她懂事，陈老婆子吐了口浊气，压下心头不快。 他们总共有五个儿孙，卢老大家一儿一女，分别是卢松和卢勺。卢松最大，年十四；卢勺为长孙女，年十二；卢老二家有一子，名卢槐，排行老五，今年只六岁。卢老三家有两个儿子，卢柏和卢桐，年纪都是七八岁。 莫氏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平日里没少在两妯娌跟前嘚瑟，陈老婆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万幸，卢家几个儿孙都是好的。 即使是卢家三房的两个小子，也是十分憨厚老实的娃儿。此刻看到葱花油饼，个个的小脸上都充满了期待，但还是乖乖坐着，等着阿奶说话才敢吃。 好大的油饼，油多，真香！这一摞油饼他们都有份儿！真好！ 卢家小的全都在默默的狂咽口水，最小的卢槐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陈老婆子舍不得孙子孙女们干看着，他们好久没吃饱过饭了，这跨度有点大。不由想起昨天早上，他们吃的还是黑乎乎的野菜糊糊，那还吃不饱呢！ 她默默地叹息一声，说了句“开饭吧！”，便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将油饼分配均匀。 作为一家之主，陈老婆子已经尽可能公平地照顾到每一个人。大伙儿对她也是敬畏有加，虽然对于莫氏来说，是畏惧更多些。 就这样，卢家众人吃上了有史以来最满足的一顿早饭。 饭后，卢家的媳妇们开始收拾碗筷，碗筷是他们自己的，路上已经豁了不少口子，但好在还能用。他们用的很是爱惜，此刻也要好好保护，身上的钱财不多，若是要落户，还要盖房之类的，花费定然不少…… 卢老汉拉过自家长孙，越看越满意。不得不说，覃娘子真是会拉吧孩子的妇人，你瞧，孙子之前小小巴巴的模样儿，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有白净有礼，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 “松儿，你在这儿有些时候了，知晓这十里沟里正的为人如何呀？若是阿爷想在这里安家，是否可行？” 卢里正作为老里正，对于安家落户的一套流程非常熟悉。如今时局不稳，人口的迁移乃是常事儿，但也有很多的里正，是不愿意接受流民定居的。 除了因为外人身份不明之外，还有就是嫌麻烦！ 再者，自己接手的村民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因为之前的事儿惹上官司，里正都有失察之罪，严重的还会被连坐。 一路上，他们打听了许多村庄，皆对他们不算友好。之前，和县的官府还曾将流民往下摊派，就是上次覃三娘他们赶上的那次，但他们此时来的不巧，没赶上流民被大量安排的时候，如今只能在衙门那边排队挨号。 这与与秦氏他们的情况是相同的，只不过秦氏不想去村里生活，而是想摇身一变成为城里人。 想到十里沟的里正陈升，芦松便道，“阿爷，十里沟的里正叫陈升，跟大娃阿娘的关系挺好的，您可以跟覃婶子提一提，说不定能帮上忙。” 卢老汉点点头，“那你觉得十里沟如何？将来你还有什么打算吗？” 昨日，他大体已经知晓了孙子如今的状况，跟在大娃身后忙生意。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可卢家根本没有读书人，大孙子也不是个读书的材料，与其如此，倒不如真的跟着大娃学做生意来的好！何况，他们又不在意商人的地位，对于泥腿子来说，能吃饱饭才是头等大事！ “阿爷，我还想跟着大娃哥做生意，大娃哥对我很好，将来我也要跟着他！” 卢松眼神清明，语气坚定。看的卢老汉一愣，旋即也似做了决定，为了孙子的前途，他也要想办法定居在这里。 卢家众人换上了补丁较少的干净衣裳，总算不会显得那么狼狈了！ 可等到了人家房子跟前，还是会止不住的惊讶，昨日傍晚看的不甚真切，这会儿在日头底下更加震撼了！ “阿爷、阿奶，咱们进去吧，别让三娘婶子久等。”卢松道。 刘氏老早就开了院门，看到他们过来，忙迎过来，让他们赶紧进屋。 好在覃家堂屋足够大，否则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还真是坐不下。小点儿的娃儿直接坐在大人腿上，他们本就是农家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大伙儿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见主人家还是和颜悦色，也便稍微放松了起来。 卢顶天对着覃三娘拱手，“覃娘子，老朽一家十分感激你救了我孙子孙女的命，就算是当牛做马都报答不了你的恩情了！” “卢叔客气了，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儿，也是咱们有缘，人海茫茫，有多少人是见了一面就分开的？咱们能再次相遇，实在是上天注定的，我既然见到了，没有不出手的道理。”覃三娘淡笑道。 这也是她的内心话，卢家村人是卢家村人，而卢家人是卢家人，这户人家的品行不错，活该他们一家被自己遇到。 第398章 追忆往事 “卢叔后面有什么打算？昨日我与阿娘商议，你们既然来了十里沟，不如就在十里沟落户？阿松这孩子我也喜欢，而且现在还在上学堂，若是离得太远了，恐怕不方便。” 卢家人品行端正，虽然那三儿媳莫氏一看就是个爱占便宜的，可有陈老婆子管着，想必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花。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她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完美无缺，只不过平日还是要注意一点罢了。 啥？学堂？！卢家人震惊了！稳重如卢顶天，也蓦地站了起来！ 老三媳妇更是尖叫一声，“学堂？卢松上学了？！” 陈老婆子和卢老大夫妻脸上的表情简直是难以置信，但是覃娘子说的话一准儿没错，于是，几双眼睛便齐刷刷地看向了卢松。 卢松：额，他还没来得及说呢！这几日同大娃东跑西颠地请了几天假，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可他也明白，这件事对于自家人的意义重大。赶紧正色道，“阿爷、阿奶，我和大娃哥他们一起上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我不怎么有天分，只能识得些字，如今便一边读书，一边跟着大娃哥做生意。” 卢家人是不会听到娃儿说的不怎么有天分的，他们在意的是自家的孩子被覃家人平等对待，竟然还被送去学堂？这简直是比亲爹亲妈做的还好呢！ 张氏噙着眼泪上前，对着覃三娘和刘氏深深地鞠了一躬，“覃娘子，刘婶子，松儿的命是你们救的，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半个儿孙！将来，让他在大娃身边跟着跑腿吧，什么脏活累活就让他去干。” 作为亲娘，张氏希望儿子能承欢膝下，希望儿子能读书成才，可她也知道，松儿不喜读书，他们家如今家道中落，也根本没钱供儿子读书了！如今，儿子不仅能继续识字还能学武艺，甚至能跟着做生意。卢家大房两口子觉得，孩子跟着覃娘子，比他们自己教导的好得多。 覃三娘笑道，“那感情好，我可稀罕阿松了。不过嫂子，我也不能夺人所爱，亲娘来了，我也得靠边站了。但阿松还是要跟着上学识点儿字的，至于做生意，也看他的意愿，若是他还想跟着大娃，我想大娃也是乐意至极的。” 卢松急忙表态，表示自己愿意，那焦急的模样儿，似是生怕不让他跟着了！众人被他一打岔儿，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知道能在十里沟落户，卢老汉内心轻松了不少，看来覃娘子同里正还是能说上话的，只等着落户以后，便能安心下来生活了。 解决了心头大事，卢家人便继续说了说之前他们分开之后的事儿。 覃三娘等人这才了解到，分开后不久，他们又接连遭遇了山匪和暴雨，卢家人因为一些原因同族人分开了。 再之后，便是去年元宵节，卢松被拐卖。卢家人为了寻找他，相继走遍了半个江州。没想到半月前，自家的小孙女又被拐卖了，好在这回有人看到娃儿的去处。按照那人的指引，加上卢家人一路疾行，这才将将赶在勺儿被卖到解语坊的时候找到了她。 听他们说起这一路的遭遇，刘氏也跟着落泪，想不到卢家人竟然遭遇了这些事儿。 她不由看向自家闺女，若不是三娘，恐怕他们也强不到哪儿去吧？甚至说连陈老婆子如今的境遇都比不上，毕竟人家家里还人丁兴旺呢！ 覃三娘则是敏锐地捕捉到疑点，“卢叔，那为何卢松会被拐卖？之后勺儿又是如何被拐卖的呢？还有，之前同你们家一同的卢招娣去哪儿了？” 也不怪她有疑虑，因为无论是陈老婆子还是卢老汉，甚至是卢家三兄弟都不是那种粗心的人，相反，除了莫氏之外，其他人还十分的精明谨慎，所以接连犯两次错误实属不该。 陈老婆子叹息道，“说起来，这事儿还是怪我！怪我不该收留卢招娣，怪我收留她便罢了，还待她如亲孙女一般，没想到她竟然会算计上我的亲孙身上。” 过去失去孙子的一年里，每当她思及此事，便觉得十分愧对儿子儿媳，愧对自己的孙子，愧对列祖列宗。 覃三娘听了之后也觉得惊讶，不过想到那孩子的眼神儿，心下也了然了。 陈老婆子也没打算瞒着，这件事儿她憋了好久，纵然家里人都知道这都是意外，但她还是充满了自责，甚至连三儿媳闹腾都不愿意管教了……缓缓心神，便同他们攀谈起来。 听完陈老婆子讲述，大伙儿才知道这些事儿竟然都是因为卢招娣引起的。 卢家人说，那招娣一开始也挺好的，都是族人，自家老汉又是里正，他们一家照拂着孤女也没什么不妥。可不知是为啥，村人们竟知道了覃三娘临走时，留给他家五两银子的事儿，渐渐地，就生出了许多不满。暗地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觉得卢家手里有这么多的银子，竟然不拿出来分了？况且去给覃家要银子，每个人都出了力的，甚至还说卢老汉没有担当里正之德…… 再后来，遇到定州城外的山匪，不服气卢老汉统领的卢家村人，彻底成了一盘散沙，被土匪好一通收拾，自此七零八落地没了下落，少数同卢家较为亲近的，则是凑在一起继续前行，只不过，定州之后，他们便分别在不同的城池安家落户。 本来，卢家也看中了距离定州不远的一处村子，那村里十室九空，他们这一群难民能有避身之所，连房子都省了，那边的田地也还算肥沃，只要勤快，不愁过不下去。 只是，卢老汉知道必然得去官府正规落户，才能长久地住下去！卢家人去了县城衙门，等待分配，想着到时候暗自给分派落户的差吏一些茶水钱，应该就能分到他们相中的村子。 “那后来呢？肯定是那招娣又作妖了吧？”吴春花实在是没忍住插嘴，招娣娘赵菊花就不是好的！几家人还差点儿折在那毒妇的手里呢！她心里气得很！ 第399章 招娣的踪迹 张氏叹了口气，点点头，“春花嫂子，你说的一点儿不假！当时正值元宵节，婆母和公爹想着，家里马上能安定下来了，孩子们也跟着行了一路，走到这一步简直是上天保佑。见娃儿们对着那热闹的大街很是向往，便让我们妯娌几个带着他们去逛逛……” 张氏边说，边陷入回忆里。 就说那日，他们妯娌三个带着六个娃儿去了街市，那街市可真热闹呀！ 杂耍的，卖点心瓜果的，甚至还有踩高跷的，那些猜灯谜的更是多的数也数不清…… 也许是灯光迷人眼，也许是来往行人太多太乱，等张氏发现儿子不见的时候，也是一瞬间的事儿！ 卢松当年也已经是个十一岁的少年了，加上个子瘦高，张氏觉得不至于会被拍花子，所以自然而然地拉了妹妹勺儿的手，让卢松和招娣紧跟在自己后面。 后来，他们两个虽然不见了，张氏和两个妯娌一开始倒是不怎么担心，决定在原地等候，心想待会儿看完光景儿，两人便一定会回来找他们。 覃三娘了然地点头，猜测道，“于是，这一等就等不到了？那是招娣干的吧？只是你们又怎么知道的呢？” 张氏点的眼神都凛冽起来，“没错，那招娣将卢松给迷晕了卖掉了。这事儿我们起初也不知道，后来勺儿丢了才晓得的。” “难道勺儿也是因为招娣？”刘氏也有些搞不清楚了，这招娣能这样神通广大？ “你们可能觉得，这招娣也就是十几岁的半大女娃儿，能有这般本事？哎，我们当初也是这么想的，这才着了她的道儿！那招娣卖了阿松之后，便再未回来，当初我们以为这两个娃儿都被拐了呢？可后来竟然发现你给的五两银子也不见了！当时我就怀疑，这事儿另有蹊跷。”陈老婆子声音中怒火中烧，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恨不得将招娣那小贱人捶打一番。 见婆母情绪激动，张氏忙说道，“刚开始招娣一直由我照顾，一来我们大房有个大女娃儿勺儿，年纪与她相仿，能有个伴儿。二来，我家的娃儿都大了，时间会更多一些。婆母将那五两银子给了我，说是等稳定以后，便将银子还给招娣攒嫁妆，这笔银子不是小数目，我便将它缝在衣服里头了，后来，那衣服缝线就拆开了，里面的银子也不翼而飞！ 后来，为了找松儿，我们走了很多地方，银子也花的七七八八了。快到和县的时候，竟然遇到了招娣，只那一眼，我就知道松儿的走失跟她少不了关系！ 她当时正和一群汉子在一起，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的，虽然我想过去打探一番，但公婆不允许，也只能作罢！ 没想到勺儿这孩子，哎……听了我们的谈话，便想去那招娣求情希望能放了他哥哥，没想到……” 剩下的事儿，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勺儿就是心性单纯的孩子，又怎么能在招娣那里占了便宜？无非是想着她们之间还有一点儿情分，只是这点儿情分若是管用的话，卢松就不会被她卖了呀！ 如今勺儿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儿，低头不言语，眼里尽是惶恐。 陈老婆子见此，连忙将孙女儿揽过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这些日子，孩子受了不少惊吓，只要找回来就好，她们也根本不舍得去训斥了。 何况，勺儿的本心也是好的，只经过这次，也能让她长长记性，知道人心险恶。 一直未出声儿的卢老汉眸光沉了沉，看向覃三娘，十分郑重地说道，“覃娘子，那招娣如今十分邪性，她身边的那些人应该是土匪，也不知道她是这么弄的，竟然能同山匪连上线儿？” 说起这，卢家人也是十分奇怪，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卢家老大倒是想的更多一些，知晓这里面定然是有人牵线，至于牵线的人是谁？无非就是卢家村的人，最有可能的是她阿娘，赵菊花。只他没有证据，也不好妄言。 但当时赵菊花同覃三娘也是有点儿恩怨的，凭她睚眦必报的个性，若是知道覃三娘的住处，说不定便会来寻仇。 卢家老大是有恩必报之人，而之于他而言，若是赵菊花带着山匪来寻仇，他势必要报仇！同时，还要保护覃家人不受伤害！就算是拼了他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覃三娘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此时面色阴沉，想不到那招娣竟然是个恩将仇报的？当初就不应该管她！想必卢家人不去跟村人解释，那五两银子是自己对招娣的谢礼，也是为了保护招娣吧？ 他们这都是错付了呀！ 这叫什么？ 吴春换咒骂了一句，“真是歹竹出不了好笋！” 没错，就这句没差了！ “卢兄弟，之前听你们说，在和县城外遇到了招娣，具体在哪儿？” 这才是最令她关心的问题，她不怕招娣，但是也不想多生是非，若是能够早点儿解决，还是宜早不宜迟。 卢老大回话，“覃娘子，松儿丢失的地点距离这边足足有三百里，我们也是很纳闷为何会在这里看到她？勺儿当初被她带走之后，我曾偷跟过他们，招娣他们藏身的地方，应该是山上的一处洞穴，那些领头的像是山匪，只从他们的衣着来看，里面也有不少的流民。 半个月前，定州城外鞑靼军队入侵，好多北地的难民不允许进城了，那些人也是可怜的，好多人都被击杀在定州城外，侥幸存活的便进了山，数目还不小。 于是，我也没敢轻举妄动，打算等勺儿被卖到人家之后，再想办法营救。可没想到那招娣如此狠心，竟然将她卖到那种地方！” “那他们有没有说打算干什么？”覃三娘询问道。 如今和县还是个比较安宁的地方，现在又刚刚秋收，难保那些土匪不会打粮食的主意！ 按照卢家老大所说，他们如今又增加了不少人，衣食住行，衣裳可以凑活，那头等大事便是吃食。 攻打江州城？恐怕他们还没有那个本事，但装作土匪袭击一下周围的村子，还是可以的。 第400章 山匪欲来 卢家老大一皱眉，“这个我倒是没有探听到，但看他们的架势，不像是要短期驻扎的样子。那为首的土匪，手里还有不少武器，对了，他们还有马！” 马？覃三娘等人面面相觑，心想这可不是一般的土匪，很有可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山匪呢！若是如此，和县也不安全了！但是城门有值守的差役，那些山匪不一定会攻击县城，说不好首选的就是他们这些附近的村庄。 覃三娘越想越心惊，这事儿还是要跟里正商量商量为好。 不过，在此之前，还必须将卢家人安顿好。 也不是覃三娘非要给自己找事儿，说来卢招娣这个问题上，自己也不是没有责任，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她给卢家人留了一个大麻烦！ 虽然于情于理，作为老里正，卢顶天一家人都有照看卢招娣的责任，但他们家都是重情义的，想不到却照顾了一只白眼狼。 “卢叔，你们既打算在十里沟落户，这事儿我便去找陈升里正说说，还有在房子没有盖好之前，你们一家便住在作坊里就好。另外，不知道你们是否有买地的打算？”覃三娘询问道。毕竟想要落户的话，田地可是头等大事，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是手里的银钱不凑手，可以从我这里拿点儿。” 没想到覃覃三娘给他们想的这么周到，卢家人都很感动，不过自家现在的情况，这样安排也算是最好的了，否则，总不能真的让一家老小露天而眠吧！至于买地，那肯定是要得！庄稼没有地就没了根呀！ “谢谢覃娘子了，我手里还有点儿银钱，买个两亩地还是可以的。” 老妻手里的银子有限，如今各家凑凑还有七八两左右，他打算先买上两亩荒地。至于房子？就先盖个茅草屋凑合着住，也不必多请人，自家人就可以干。 既然这样，覃三娘也不再多说，只道若是银钱不够可以随时找她借。 说完，覃三娘便赶紧去到作坊，寻顾青山商议对策。 听到附近可能有山匪，顾青山也禁不住拧眉了，这好好的日子没过几天，又要闹山匪？！真是气煞人了！ “阿姐，你有什么主意？”在他看来，肯定不能让山匪得了便宜，可如今他们多是孤儿寡母，战斗力并不强，这也是自己担心的。 “青山，我是如此想的，把十里沟如今的壮年汉子都集中起来，组成一个巡逻队，由你来把关和排班，日夜防守保证安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倒是个好主意！顾青山点头。 “我看行，那我回头跟卢老大谈谈，看能不能去附近的山头儿探上一探，总比咱们在这里提心吊胆的防守强些。” 卢老大的身手不错，就算是他们不幸被山匪发现，他们两个人也基本不愁脱身。 覃三娘点头，这样自然是最好的。 等她来到陈升家中，便单刀直入地说了这事儿。 陈升猛地嚎了一嗓子，道，“你说啥？大娃娘？！” 因为声调太高，吓得他婆娘王氏一个趔趄，差点儿把手里的勺子给扔了。 这臭老头子，这是作甚？吓坏了大娃娘可咋办？如今大娃娘那可是她的亲财神爷！娘家侄子如今在人家的果脯作坊里运货，一天二十五文钱哩！ 王氏放下勺子，狐疑地凑到屋侧偷听，额，这不是偷听，是担心老头子黄了侄子的饭碗。 “里正阿叔，你先别激动，我这也是刚听说，那些土匪如今就在和县外头！当然，他们也不一定会待久，或许也不会来咱们十里沟。但是吧，我觉得什么事儿都要未雨绸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覃三娘努力稳住陈升，才想起十里沟前年是遭受过匪患的。 陈升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此刻也平静了下来，只不过还是愁闷不已地点燃了水烟袋，蹲在门槛上缓神儿。 “山匪呀？！这天杀的山匪呀！我们本来以为官府已经剿匪了，也该安全了，哪儿成想他们竟然还能卷土重来！不行，乡亲们刚刚收获了粮食，他们就出现，这绝对不是巧合！他们肯定是打算来抢粮！大娃娘呀，你可得帮我呀！” 陈升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这大娃娘根本就是个不一般的！还有顾家的青年，包括那何秀才，个个都不是一般人！他们能从北地一路安全地来到这里，还能过得风生水起，肯定能对付的了山匪。 王氏一个猛子跳出来，她算是听明白了，竟然是山匪！哎呦，这可不得了啦！ “三娘呀，你可得帮咱们呀！你里正阿叔可打不了山匪。” 她家老汉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里正，但若是遇到山匪，也有组织村民逃生的责任！天晓得，她每次都提心吊胆的，王氏越想越急躁，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我的天爷呀！不是说那些个天杀的王八蛋被剿灭了吗？咋又来了，这还让不让咱们过安生日子了？！” “行了行了，你这妇道人家懂个甚！该干嘛干嘛去，整天个哭哭唧唧的，别把娃儿给吵醒了！”陈升正心烦，听不得这妇人在这处哭嚎，何况这事儿还说不得准，总不能从她这里传出去！ 见自家老汉真的急眼了，王氏也不敢造次，这本就是大事儿，何况大娃娘就是过来想对策的，便止住了哭声，只不过也没出门儿，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坐着。 覃三娘叹了口气，心想王氏这也没说错，山匪确实是该杀！她都多久没活动筋骨了，逃难的时候那是迫不得已，谁也不想天天打打杀杀呀！ “陈叔，王婶子，你们两个也别急，我这也是听故人说的，那些山匪虽然不一定会胡来，但咱们也得做好完全的准备。” 陈升附和，“大娃娘，你说的对。只是那山匪十分狠毒厉害，咱们村里的汉子不少，可也没几个敢跟他们硬着来，那些匪徒手里可是有家伙的！你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直到现在，他们还记得那些土匪的狠厉，王氏甚至记得当初两股战战的感觉。 “那山匪就算是再厉害，也不会想和咱们硬碰硬，只要咱们做好准备，总能和他们拼上一拼的！不说别的，青山是个百发百中的神箭手，还有我认识的几个兄弟，也是能以一当十的。” 第401章 出主意 “我琢磨着，咱们可以将村里的青壮年集结起来，分成几组日夜巡逻，若是发现土匪的踪迹，便敲响锣鼓，咱们也能及时起身御敌。 至于如何御敌？便由青山几个再想办法设计战术，定然能让那贼人有去无回！” 覃三娘说的轻松，也是为了让陈升两人放松一些，可别土匪没来，自己却被吓死了！ 果然，听说顾青山等人的武力值优秀，他这心里还是放松了不少！正思索间，又听到大娃娘说道。 “至于这些巡逻队的汉子，咱们也不能让人家白干。一天二十文钱，这钱就由我来出。” 覃三娘不是冤大头，自家如今木秀于林，若是土匪来了，那也是首当其冲的，损失自然是少不了！毕竟作坊里的死物是躲不开的！ 不如趁此机会散财，一来也让村人得些实惠，二来人家得了好处，也会帮忙御敌，也有利于十里沟更加团结，这笔买卖划算哩！ 听到里正陈升的耳朵里，那就是不可置信了！一天三班倒，巡逻队少说也要三四十号人，这一天可得不少钱！不过，他竟然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语来，让村人耽误干农活的时间去值守，虽然是关系全村的大事儿，可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呀！时间长了定然会懈怠，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若是出去巡逻，还能有这么高的工钱，那肯定是个个儿都积极地很，地里的活计哪有这来钱快呀！ 陈升犹豫了很久，到最后还是点了头，“哎，那就谢谢你了大娃他娘，我这就去跟村人们说这事儿，这么高的工钱，那些汉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哦，对了，你说的那几个报信的人是谁呀？” 他可没忘记，大娃娘刚才说这几个年轻人也是孔武有力的！若是如此，也不知道能不能请他们过来帮忙，若是能在十里沟安家，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覃三娘也没忘了卢家的事儿，便趁此机会将自家和卢家的渊源以及他们怎么来到此处，同他简单说了说。 原来是要在十里沟落户？ 若是别人他高低得考察一番，可这家人是大娃娘的熟人，而且听她的意思，人家家里还有三个壮年，若是土匪来了，肯定是能用的上的。况且，这消息还是人家传递过来的，没道理将人家拒之门外。 几乎没做任何挣扎，陈升便点了头，“成，既然他们是你介绍的，我自然是信得过。你问问他们相中了哪块地基，回头有空了，我便去给办上户籍。” 被人重视的感觉真不赖，饶是覃三娘这现代人也不能免俗！ 好生感谢了里正，并嘱咐他回头去自家拎坛酒，新酿的又出窖了！ 哎呦喂，那感情好！那可是顶顶好的酒，没事儿来上一口，都够让自己一整天回味的。 待覃三娘走后，陈升也不闲着，让自家婆娘拿出他惯常用的大锣鼓，沿着村路便开始敲锣了。 此时，大部分的村人都在地里忙活，高粱马上就要收成了。听到响锣，还以为听岔了！ “我的天爷，这莫不是咱们村里正敲锣了吧？这又是有啥好事儿哩？” “嘿，还真是！莫不是大娃娘那边又要招工了？前些日子还招了两个工到果酱坊呢！” “不会，若是招工的话没有这么大阵仗，我瞧着莫不是要收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吧？”说话的阿叔，现在还记得几个月前收杏子的壮观景象！自家人口多，娃儿也多，当时还赚了不少钱哩！ “哎呀，要这样那真是太好了！赶紧滴吧，还在地里干啥？耽误了好事儿可了不得！我家上回还卖了不少土坯呢！” 说话间，那人便麻利地将裤腿放下，吉拉上草鞋，朝村里大榕树迈步去了！ 其他人见他如此，周围地里也有三三两两的农人都扛了农具快步走开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追吧，好事儿可不能落下自家…… 不出片刻的功夫，大榕树底下已经人头攒动了！ 陈升都觉得惊讶，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头呢！人这就齐整了？往常可没有这么迅速的时候呀！ “里正，你快说吧，这回有啥好事儿？！” “是呀，阿叔，大娃家准备收啥？别浪费时间，还能干一天哩！” 好吧，我就是太看得起你们了！还以为大伙儿是积极响应号召，原来是为了谋财！是他想多了！ “好了，别吵吵！吵吵的我脑瓜子疼！这回不是大娃家的事儿，是有其他的事儿！不过，这是关系着咱们每一个十里沟人身家性命的大事儿！” 听到这里，大伙儿难免有些失望，不能挣钱了？不能挣钱还敲什么锣？早知道就将剩下的那点儿草拔了再说了！ 不过，也有不少心思敏捷的老汉，嗅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便有人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陈升看了那些个老哥们儿一眼，心想，这关键时候还得靠他们掌舵呀！还好十里沟不都是糊涂蛋！ “好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人家大娃娘提点我的，据说咱们和县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山匪的踪迹！山匪大伙儿都熟悉吧？你们说这是不是大事儿？” 山匪？！ 这两个字扔进人群里的效果无异于“平地起惊雷”！不少人心头一哆嗦，山匪？他们当然熟悉，甚至是害怕异常！ 前年，十里沟遭受了匪患，几乎所有人家都有损失，好多人家都还死了人！简直是家家户户的噩梦呀！若不是有山匪，好些个邻居也不会举家南迁！ “里正，这可咋办？咱们躲躲吧？” 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是呀，里正，你说咱们怎么办？手里刚收了稻米，高粱马上就要到收获的时候了！这山匪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肯定是为了夺走咱们的粮食！要是今年的粮食再被抢了，可让咱们怎么活呀？” “不行，不能让他们抢了咱们的粮食！阿叔，咱们跟山匪拼了！” 得，这是个硬汉子！若是忽略他家人在后头拽他衣角的话。 拿什么拼？拿命拼吗？ 第402章 开会琐事 陈升蹙眉，瞧瞧这一个个的，都是大老爷们，怎得都没人家大娃娘一个女流之辈沉得住气！ 大娃娘来家说这个事儿的时候，那可是眉头都没皱一下的！他好好琢磨了一番，为啥呀？因为人家硬气呀，有对付山匪的本事！既然那主意是大娃娘出的，定然是她心中有把握。 覃三娘：这个我真没有…… “里正，这事儿大娃娘是怎么说的？”一道沉稳低哑的声音传来，陈升一看，原来是叔公。 “叔公，大娃娘的意思是咱们要警惕起来，建议成立一个巡逻队，日夜值守在村路和村口，若是发现异常及时通知大伙儿！他兄弟顾青山会想办法研究斩杀土匪的策略。”说起这个，陈升也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是呀！他们十里沟的汉子也不少，凭啥就让那群天杀的欺负！ 叔公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自是老了，活不了多少年了！但年轻的时候，他也是走南闯北的，见识过北方的沙土，也见识过南方的雨林，说起来还就是十里沟的土地最养人！最肥沃！ 所以，前年不少村人南迁的时候，他也曾极力劝说过，可大伙儿这山看着那山高，根本不会听他的。 “我觉得这主意好！”叔公年岁已经很大了，银发白须，脸上的沟壑已经纵横交错，那是智慧的象征，活了这把年纪的人什么事儿没见过呢？ 见大伙儿看向自己，叔公继续说道。 “乡亲们，十里沟是咱们世代生活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何况，就算是去了新的地方，就一定会没有困难？没有土匪？像大娃家，他们因为战乱来到南地，咱们这儿不也一样闹匪患？再说，一路上你们就一定能保得住粮食？ 我觉得大伙儿可以听里正的，咱们呀，得靠自己的力量保卫自己的家和粮食！何况，如今咱们村里有能人！那覃娘子就不是个简单的，只要听她的，未必不能打退土匪！” 叔公的话虽然很平静，但落在十里沟的汉子耳朵里，依然是令人浑身血液上涌的。 是呀，叔公说的对，凭啥咱们要当缩头乌龟！那些个天杀的土匪，该让老子揍一顿了！ 虽然还有不少的妇人担心自己孩子性命堪忧，但也知道若是土匪来了，肯定是先挑大户下手，人家覃家都不走？他们怕什么？ “那里正，咱们地里的高粱可咋办？这些壮劳力都去巡逻队了，难不成高粱不要了？”陈二军婆娘赵银花，正和刘梅香蛇鼠一窝地嘀咕着。听到自家汉子和儿子都要去值守，当下就不愿意了！他们家的高粱难道都要靠她自个儿收？那不得累死她？ 刘梅香家里也有地，家里没男人，但收成的时候，也能花几个铜子儿请村人来干，这下倒好，她从哪儿请人呀？总不能让高粱米烂在地里吧？ 陈升一皱眉，“陈二军，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婆娘的意思？难道你们家就不会被土匪抢？不害怕土匪了是吧？” 陈二军无辜被点名，狠狠地瞪了婆娘一眼，可后者也不甘示弱，愣是给他瞪了回来！ 不过，这婆娘有一点儿说的没错，他也不想去巡逻队呀！那活儿可不是人干的，万一不小心把命给搭进去，多不值呀！还有他的宝贝儿子，也一样地缩在自己阿爹身后，看起来更是个懦弱的。 陈升最是看不惯这父子俩的怂样，我这还没说给钱的事儿呢？哼！待会儿看你们心疼死吧！ “行了，陈二军父子就不必参加了！” “里正凭啥呀？那我们家的高粱地更多呀，谁家不是一样的？就陈二军这家子怂货，啥都不干就想得好处？” 有人听见这个，自然就提意见了，凭啥她们的汉子出去巡逻，陈二军这样的怂货就活该受他们保护？这搁谁也不能服气呀！ “啥？？谁家是怂货？甜瓜娘你别在那儿咧着嘴胡咧咧，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老娘们儿嘴？” 陈二军虽然不是个好的，也确实是个怂货，可那也是她赵银花的汉子，哪里轮到别人开口的？赵银花一个激动就从马扎上跳了起来，大有跟人家厮打一场的架势！ “说的就是你们家的，咋啦？我儿媳说错啦？有本事让你家的出来巡逻，哼，就他那小胳膊小腿儿，是给土匪送菜的吧？”甜瓜奶战斗力报表，瞬间占领了高地。 陈升见事态偏移，急忙拉了话题回来。 锣鼓一敲，大声呵斥道，“行了，你们这几个老娘们想吵吵回家使劲儿去，打破了天去我都不管！不过别在我这儿撒野，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几人见里正是真的上火了，急忙都撒了气。 甜瓜奶更是笑嘻嘻地看着他说好话，“你可别生气，我也是被那个贱皮子惹急了！” 陈升扫了她一眼，继续对着大伙儿说道，“我刚才还没说这巡逻队的事儿，巡逻队也不是谁能都参与进来的，家里有二十到四三十五岁壮汉的，可以来我这里报名，但是不能要太瘦弱的，不能要事儿多嘴碎的，个头儿太矮的也不能要啊！” “嘿，那感情好，我家汉子这下可以在家收庄稼了！” “里正阿叔，你这是选将军呐！”有汉子笑了一声，这标准自己倒不是达不到，可这样一来，附和条件的人数就大大减少了，虽然自己也愿意为大伙儿巡逻，可也不能紧着他们这些人坑呀！ “对，以上条件都符合的，在我这里报名过了眼才能被编入巡逻队，巡逻队的队长初步就定了顾青山。大娃娘说了，咱们巡逻队的人不能白干，一天给二十文的工钱，要求就是三班倒，每个班四个时辰。大伙儿都回去考虑考虑，若是想要报名的就赶紧来我家报名，最晚明天晌午之前都要报到我这里来！” 唉呀妈呀！竟然还给钱！那这些个条件真不算啥了！二十文一天，一个月就是多少钱来着？反正很多钱呀！傻子才不去！ 第403章 设置陷阱 有了银钱的加持，各家各户都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够上标准，最好是能多去几个人，那才好嘞！那些够格儿的，当场在陈升那里报名了，这么好的事儿，万一被抢了名额可咋办？！ 你说地里的高粱咋整？ 嘿，高粱谁不能收？家里的娃儿都可以帮忙干活，又不是离开汉子不行，顶多是多收几天罢了！再说了，就算是高粱收了，那才能挣几个钱？哪有巡逻队钱多？ 赵银花和刘梅香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冤大头？！为了全村人的事儿给巡逻队付钱？哪一天不得一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十多两？莫不是脑子不够用？ 刚才和她吵架的甜瓜娘，得意地往这个方向瞅了一眼！哼，就你们家那两个矬瓜！这下可好了，够赵银花心疼半个月的！若是巡逻队存在的时间更长些，可够她心疼死的！反观他们家里，可有两个汉子都符合要求呢！若是能都进队，这可是不菲的收入了！ 甜瓜娘觉得自己…完胜！心情很美地催着自家汉子和小叔子去里正那里报名去了！ 此刻，陈升心里真是又欣慰又无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报了密密麻麻的一堆人。 作为里正，他阿爹也是里正，当年他也在杂货铺里当了几年的伙计，多少是识字的，否则也不可能继任里正之职！统计村人户口、收粮情况，那也是十分在行的。虽然他的一手字儿确实不咋滴，但无所谓，只要能看得懂就成！ “行了，大伙儿再回去想想，家里没来全的，也回去知会一声儿，若是还有人想要报名就来我家。不过，也不是所有报名的都能进巡逻队，咱们还是要筛选一番的。” 瞄了一眼名单，陈升说道。有的确实是有力气的壮汉，但也有滥竽充数的，或者是懒得要命的，这些人是不能要的！他对村人很熟悉，挑选队员的任务自然就是他的事儿了！ 巡逻队是用来防范山匪的，陈升自然十分上心，每个队员务必要从思想道德以及身体素质两方面进行考察…… 等覃三娘拿到最终名单的时候，已经精简成了三十二人。加上顾青山和卢家三兄弟，总共是三十六人，分成三组进行巡逻队的话，刚刚好。 卢家兄弟得知自己将被大娃娘编入巡逻队，心里也挺高兴的，听闻还能有工钱拿，一个个更是喜笑颜开，家里所剩银钱不多了，他们刚来此处，还要盖房置地，哪哪儿都要花钱，若是能挣点儿钱，那是再好不过得了！ 卢老汉和陈老婆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拿工钱，大娃家可是他们的恩人，他家小孙子的束修还是人家给交上的呢！ 还好，张氏是个明白事理的，跟公婆说，既然人家说了给工钱，咱们也缺钱，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拿着，至于恩情？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还完的，他们在此处定居下来，以后总能慢慢还！ 其实，张氏想得更多，恩情一事儿，放在心里就好，若总是这样推拒，反而显得生分。何况，自家如今是真的缺钱，若是以后自家能好了，也能更好地报恩。 三儿媳莫氏，头一次觉得她这大嫂还是能处的，急忙点头附和。 陈老婆子看到这三儿媳心里就不得劲儿，当初劝大伙儿去街上逛的是她，劝勺儿去打听松儿下落的也是她，和卢招娣那孩子走的最近的也是她……老三媳妇就是个拎不清的，如今务必要看紧了她…… 莫氏最近觉得，自己有被监视的感觉，不管她去哪儿，家里人总能不让她落单，要么婆母会给自己安排好多杂活儿，一天到晚也干不完的那一种！让她这么个社牛，找不到机会出去找人攀扯，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陈老婆子若知道她这样想，肯定会说，别的活儿你能干得了？若不是没有办法，杂活儿都懒得用她！ 卢老三也被阿爹单独训话，无非是让他平日里要管教好自家婆娘。 卢老三低头，如今真是自家搬石头砸了脚趾头，当初也没觉得莫氏这么嘴碎，这一路他也看清了媳妇的面目，如今两个人的关系一般，若不是卢家没有休妻的传统，单凭着莫氏顶撞公婆，偷吃粮食，挤兑侄儿这几件事儿，老三都想把她扫地出门了。 听闻顾青山组织了巡逻队，何英远便带着罗欢过来，面对顾青山疑惑的眼神儿，他也不绕弯子，“罗欢出自罗门，精通暗器使用和布阵，相信能帮得上你们的忙！” “罗门？难道是……？”罗门的名声，顾青山自然有所耳闻，那可是有名的暗门呀！ 几十年前，罗门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可一夜间便宣布退隐江湖，之后再也没有消息。没想到罗欢竟然是罗门后人？这简直是瞌睡都有人送枕头！他就说嘛，这罗欢看起来就不是个普通人！ 之所以将罗欢推出来，一来是想检验一下他的实力，毕竟自己以后的路也不好走，不同于前世的成长轨迹，不知道罗欢是否还有之前的实力。二来，此事涉及到山匪，前世他可不曾遇到过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恐怕会影响后头的打算。 听到顾青山的夸赞，罗欢只淡淡地笑了笑，“顾爷说笑了，我会尽力而为。” 有了罗欢的加入，巡逻队很是顺遂地设计了几处险境。其实顾青山也会设置险境，但显然，罗欢的手法更加娴熟，杀伤力更高，最重要的是隐藏性更好，几乎每一步都是杀招儿！ 他不由地拍了拍罗欢的肩膀，得，这会儿他倒是有些同情那些山匪了…… 巡逻队的队员都知道这些陷阱的位置，见识到它们的厉害之后，个个儿心潮澎湃，恨不得那些山匪今晚上就来！以至于来例行巡视的里正陈升，都怀疑他们被顾青山下了蛊！ 心中疑惑，这些汉子，虽说也是强壮的，可也怕山匪怕的紧，怎么这才过了两天的功夫，个个儿跟打了鸡血似的，巴不得山匪赶紧来似的？ 真是奇也怪哉！ 不过，他也没准备说什么扫兴的话。青年人，有理想是好事儿！哪儿能泼冷水？！ 第404章 县衙报信 “里正阿叔，你就放心吧，咱们保证日夜都睁大了眼儿，看到那群瘪犊子的影儿就敲响锣鼓。” “是呀，里正阿爷！这回保管让他们有去无回！” …… 陈升在众人的信誓旦旦中狐疑地踱步离开了，这些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恐怕不晓得山匪是多么可怖吧？ 想起大娃娘昨日说的话，心想，陈升也顾不得其他的，现在，得赶紧去县衙，同管事儿的差役知会一声儿，若是这消息能传到县太爷的耳朵里，说不准会加强和县周围的防御，把山匪吓走了也是有可能的！除此之外，也能让消息传播的更快，让各个村落都做好准备，也算是给大伙儿做了件好事儿。 他并不是头一回进县衙，之前都是年底述职的时候，同其他里正一起去听县太爷训话的。 从进门直到出门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双手交叉放下，头颅低垂于胸前，眼观鼻鼻观心，从未说过一句废话。这会儿同以前不一样了，说不准要和县太爷说话，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他十分担心到时候能不能顺利把话说完！ “嘿，你不是那个十里沟的里正吗？来衙门是有事儿？” 一声招呼传来，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陈升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嘿，又喜上眉梢，这不是那个年轻帅气、又有点儿二的司农大人吗？之前他们还一块儿喝过酒。 当然，陈升心里也不是没数的，虽然他有幸和大人在一张桌子上吃喝过，但也是沾了大娃娘的光。再说，那可是司农大人，县里的第三把交椅，哪儿轮得到他来沾亲带故？ 不过，遇到熟人肯定是好事儿，最起码陈升不担心怎么进去了！再说，这位司农大人看起来也是个干实事儿的，否则不会下乡视察呀，而且也肯定不是个贪官儿，大娃娘可是说了，这位司农的吃穿用度，一看就是个大家族的子弟，定然是不差钱儿的！ “十里沟里正陈升，见过司农大人。”赶紧躬身上前行礼，恭敬地很。 祁玉晨初来乍到，认识的人不多，衙门里的人可不能算！再说，收完了税粮，核对无误之后便要运送到州城了，他也算闲下来了。 这几日，祁玉晨又恢复到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所以，这会儿能看到陈升，他还是挺高兴的！那农家的饭菜和酒肉还是挺让人怀念的。 也是奇了怪了，那京都有多少大馆子，也是保罗了南北两地的特色菜肴，可竟没有一道菜能让他回味这么久！那红彤彤的辣椒，当初吃起来辣的他全身冒汗、口咽冒火，可越吃越想吃，越久越回味…… “你这是来县衙有事儿？莫不是来找我的？” 额，陈升语塞，其实他是想参见县令大人或者是主薄大人的，不过找谁不是找？反正他们都是当官的。 索性拱手，说道，“司农大人，小人是有要事禀报，这些日子听说有山匪在咱们县城周围出现过，村人害怕的紧，生怕再遭受了匪患，我这一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的有山匪出没， 我们十里沟知情不报可就耽误了大事儿。” 这番话，他都斟酌了一路了！毕竟这山匪之事不知道真假，就算是真的，可若山匪并未来袭，那官爷可别怪他扰乱民心。所以覃三娘才告诉他，此事先不易声张，探过衙门的口风再说。 据何英远分析，县太爷明年就该挪地方了，若是治下在这节骨眼儿出现了匪患，那明年的升迁泡汤了事小，上面若是怪罪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贾县令肯定会非常重视。况且，这主薄和司农也都是打算以和县作为跳板的，他们哪个家族后头没有靠山？ 果然，在听到山匪二字之后，祁玉晨脸上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 就连才伯也是一脸的凝重，他们自北地过来，路上所经之处，曾遇到过山匪袭村，那些匪徒手段狠厉、穷凶极恶，那村子几乎是血流成河，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白幡。 “老里正，若你所言非虚的话，这可不是小事儿了。”才伯头一次在主子说话前主动出声儿，他年岁大，但经验丰富，若是这山匪真在县城周围晃悠，肯定不会空手而归，“少爷，如此是该重视的。” 祁玉晨何尝不晓得这个道理，那鞑靼和胡人虽狠，但现在有王师抵御，尚且不能深入江州，但这些山匪？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陈里正，请跟我来。”祁玉晨打定主意，正色道。 这会儿也不知道齐主薄在干嘛？应该和县令大人在一处商议正事儿呢！ 县衙后堂的齐主薄和贾县令，看到他带着一位半百头发的老者进来，面上都有些不解，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他。 看到他们二人，祁玉晨快步上前拱手，“县令大人，齐主薄，属下有要事回禀。” “你且说来。”贾县令回身做到主位上，正色说道。 “大人，这位老者是十里沟的陈里正，据他所言，村人发现县城周围有山匪出没。” 听到祁玉晨提到自己，陈升赶紧跪下磕头，不过有人替自己说了开头，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 山匪？ 贾县令同齐主薄齐齐一震！心道，nnd，这些个兔崽子竟然又回来了！ 前年，他刚刚上任的时候，此处便有匪患，可江州那边都不是吃素的，那些山匪竟然还敢打世家大族的主意，大族哪家没有自己养的护卫？于是，几个世家联合在一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再加上官府的力量，倒是很顺利地将山匪给团灭了！ 可现在？江州的世家都已经被打击的不像样儿了！ 司家和王家都已经举家迁走了，至今都没有下落，而剩下的谢家，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新晋世家，无论是风骨还是实力，于真正的世家是有区别的。 齐主薄看向眼前的里正，这位老者身着一身粗布麻衣，隐约记得在十里沟的时候，他们也是见过面的，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 第405章 侃侃而谈 相反，他们十里沟发现了新的水稻秧苗种植之法，还有稻田养鱼，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功绩！前些日子，县令大人也已将这些写在上报知府大人的书信里，想必这时候也应该到了。 而且，他记得那如意糕坊的覃三娘，也是十里沟的！ “陈老里正，你且别急，起来慢慢说。”齐主薄轻声说道。 同时让祁玉晨也坐下，这厮虽然看起来是个不着调的，但这段时间做的事儿却还算可以，看来传言也不能尽信！ 陈升赶紧偷瞄了一眼祁玉晨，见后者也示意他坐下，这才战战兢兢地虚坐在凳子上，许是有些紧张，还咽了口唾沫。 “大人们，这事儿还得从刚来的一户人家说起。那户人家的女娃儿被拐子拐卖了，他家的汉子就跟踪那拐子，本打算将娃儿给夺回来，可没想到竟然发现县城外大约五十多里的山里，有好多山匪！ 后来，那汉子便等着娃儿被卖了之后，才想办法救出来！巧了，他们前日来到十里沟，便把这事儿告诉大娃娘了。大娃娘又是个聪慧的，恐怕那些山匪袭击县城，便和我商量，让我来给大人禀报，说是未什么雨绸什么缪…” “未雨绸缪，覃三娘倒是个妙人！那户人家是冲着覃家才在你们十里沟落户的？”贾县令询问道，他已经从自家夫人那里知道，覃三娘竟然还和自家有点儿关系，所以这会儿对于陈升的话，也多了几分信任。 “回大人，那户人家本就是大娃娘的旧识，据说他们是逃难路上认识的。后来，那户人家的男娃儿被拐子拐卖了，好巧不巧竟然遇到了大娃！也是那男娃儿上辈子积了德，在覃家过得可好了，还被送去上了学堂！” 说到这里，连他都有些羡慕那卢松的好命！ “哦？想不到覃三娘还是个仗义之人。那里正，你们村里现如今是打算怎么防御山匪的呢？还有，那户人家怎么就肯定他所见的肯定是山匪？” 贾高洁虽然已经相信了七七八八，也打算在县城周围布置兵力了，可如此一来，势必弄得人心惶惶，所以还是问清楚点儿比较好。 陈升心里嘀咕了一番，这个事儿，大娃娘可是跟他好好掰扯过的，否则之前他也没法在村里做动员呀！ 一激动，他便同凳子上站了起来，“大人，那户人家的汉子可是经历过逃难的，说是山匪里面有一部分是流民，还有马呢！他们还有武器，朴刀和长刀也不少。” 贾县令默了默，若说本地的居民辨别山匪还有些困难，那么经历过逃难的人，肯定是见过山匪的，甚至他们之中有很多人，还跟山匪正面打过交道的，想要认出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听起来，这批山匪人数可不少，还有武器和马，不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倒像是有组织的匪徒了。 贾县令心里真是郁闷极了，明年他的任期就满了，上下打点完毕，马上就要高升了，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匪徒！就他娘的郁闷…… 齐主薄看上官的脸色，便知道他心中如何想了，只是也不好让陈里正在这里待着，但也不好直接将人打发走，多少都要表扬一番的。 “陈老里正，你提供的这个线索对于衙门来说十分重要。我同县令大人好好商议一番，定然不会让匪徒祸害和县的地界儿。你回去之后也要让村民打起精神，时刻注意，大伙儿现下都秋收了，粮食也需得藏好。” 齐主薄这么一说，贾县令整个人更不好了，若是百姓们没了吃食，更要乱了！哎呦，他这个七品县令干脆也别当了！ 陈升却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这事儿说清楚了，各位官爷看起来也挺重视的，这便罢了！ 总之那些剿匪的事儿也不是自个儿能说了算的！最重要的是，他们村儿如今有能人！卢家那几个汉子，一看就是勇猛的，这几日他们巡逻队的力量逐渐强大，还挖了什么陷阱，能让匪徒有来无回！ 哎呦呦，有来无回就算了，只要把匪徒吓得不敢来，他的这一颗心就算是放下了。 心里轻松，这面上也有了喜悦，幸好贾高洁如今沉寂在自己的忧愁里，否则看到他那高兴的样儿，没准儿都觉得他是在幸灾乐祸了！ “大人放心，我们十里沟如今成立了巡逻队，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村口也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咱们还挖了陷阱，那些匪徒想要进来，也得让他们脱层皮！不过大人提醒的对，这粮食还是得藏好，我回去就跟大伙儿交代！” 听到“巡逻队”三个字儿，饶是心里跟猫抓似的贾高洁也猛地抬起了头。 “什么巡逻队？你们是怎么做的？这巡逻队如此厉害？快快说与我听听！”贾县令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只要是于制衡山匪有用的，对他来说都是及时雨。 齐主薄和祁玉晨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祁玉晨:别看我，看也不知道！ 陈升道，“所谓的巡逻队也是大娃娘想出来的主意。其实也简单，从村里的青壮年中挑选孔武有力的，组成巡逻队，分为三个队，每个队值守四个时辰，选择主要位置蹲守！可不能错开眼！ 当然这些汉子的待遇也不错，咱们也是给发工钱的，一天二十文。如今能进巡逻队的村民都高兴的很，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了！” 扯得有点远，县令大人哪里会在意这三瓜两枣？陈升摸摸鼻子，接着说道，“主要位置就是村口和通往其他村落的村路口，还有靠近山路的田地，只要这些地方守住了，就不担心山匪来偷袭了！” “哦？这倒是个好主意。那若是山匪偷袭，你们又打算怎么办呢？”祁玉晨也忍不住了，这不就是请君入瓮？不过不晓得这些乡下人懂不懂如何瓮中捉鳖。 陈升则是越说越上头，“大人，且听我道来。咱们巡逻队可不是单单巡逻，除了日夜看守之外，还要做别的事儿的。” 第406章 县城巡逻队 “各处可能会被山匪光顾的路口，全被咱们设置上了陷阱，那些个陷阱连野猪都猎得，只要是那些个鳖孙落下去，定然是上不来的！ 还有村里，各家都准备了棍棒，若是那些鳖孙敢来，咱们就要跟他们拼上一拼，谁家以前没受过山匪嚯嚯，这回肯定不会饶了他们！”陈升每说到此处，便义愤填膺！ 虽然他平日里并不算是个胆子大的，但年轻时候，谁没点儿血性！人家大娃娘一个妇人都不害怕，他怎么能害怕？那还是老爷们儿吗？ “老里正，这些主意都是你出的吗？”齐主薄询问道，若是和县所有的村落都能如此的话，愣是山匪再厉害，也抵不过人心所向呀！ “回大人话，小人呀，其实也只是受大娃娘的鼓舞。我想着咱们老爷们儿，总不能比个妇人怂吧？这回咱们不跑了，就守住自己的家，山匪要来就打回去！再说，逃能逃到天边？就算是天边不也有鞑靼和胡人？那可比山匪还要狠毒！是要吃人肉的！”陈升眯着眼睛说。 这些都是族公经历过的，定然不会是危言耸听！这会儿他说话的样子，就像是经历了沧桑的智者，把在座几位头戴乌纱帽的都震惊住了！ 是呀，话糙理不糙，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贾高洁目光灼灼地看向他，说道，“老汉，你这话到本官心里去了！若是和县辖区内所有的百姓都能如你这般，别说是山匪了，就算是叛军，本官也无所畏惧！ 还有那大娃娘，哦，那个覃三娘，也是个好的！你们在农事上的功绩我已经上报州府了，本官定然会为你们讨一个恩典！” 一听有恩典？陈升立马跪下磕头，直呼青天大老爷，恩典的话不就是赏赐？赏赐不就是银子！就算是没有他的份儿，那大娃娘不是十里沟的吗？相当于往自己脸上抹金了！出门儿去跟老伙计们那么一说，多有面儿呀！贼拉棒！ 待陈升晕晕乎乎出了县衙，完全都记不得县令大人跟他说了什么，当然，他自己说了啥也不太记得了！ 但县令大人可是说了，会让衙查通知各村，让各位里正们做好准备，这也省了他的事儿。否则那些个邻村的老伙计，还要他挨个去通知，实在是太费唾沫了！ 受了十里沟模式的启发，贾县令准备启动巡逻队，县衙里的力量虽然并不多，但历朝历代都如此，有很多编外人员。 这些人多是从坊市里提拔的，大部分作为坊丁存在，平日里宵禁之后的巡逻就交给他们负责。坊丁的职责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抓住了在坊间溜达的宵小，被当做奸细暴打一顿，也不过是坊丁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还是有很多人扎破脑袋、挤破头来衙门应聘坊丁，坊丁也算是半个衙门人了，娶媳妇都能抬高点儿身价！ 因为行情紧俏，不少坊丁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县里有点儿关系，难免也要孝敬差役甚至是县衙里的官爷。 贾县令如人所愿地扩大的一部分编外人员，就是坊丁！ 听说衙门放出话来，招聘坊丁，虽然没说是干啥的，就算是剿匪，坊市里的热血青年也有愿意铤而走险的，为啥？因为大盛朝有规定，若是坊丁立了功，是可以按例封赏的！ 富贵险中求，一跃成为衙门中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祁玉晨则是更直接一些，带着才伯直接寻那贼寇老窝去了！ 只是此去一看，山匪的实力竟然比卢家老大叙述的还要强些，也是两人仗着艺高人胆大，探到跟前查看了一番。 那些山匪八成就是之前洗劫村庄的那批人，才伯辨认出他们的口音像是从北地来的，而之前被屠村的那个庄子也有马蹄的痕迹，加上这些匪徒周身的戾气，肯定是带着人命的！ 看他们的样子，也像是要在此地安营扎寨，起码最近是不会走的，若是如此，和县免不了一战了！ 祁玉晨倒是意气风发，离了京都，世人都忘了他京都小霸王的称号了吧？加上当时那屠村的惨状，简直令人发指！他早就想将这批匪徒五马分尸了！ 贾县令可没有他这般义气，但也不能无所作为，他虽然是个书生，但那老汉说的对，天下动乱何来净土？ 他的官位还是要保住的，否则在这乱世，如何能护住妻儿老小？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他也得打个胜仗！ 于是，和县的巡逻队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 这些坊丁组成的队伍全都是出于自愿，原本他们也不怕什么土匪，像和县这块儿，只那些山沟沟才遭受过匪患，县城也不是一般的匪徒可以觊觎的，毕竟匪徒不是叛军，哪里来的将领和武器？几百号人马想要打下县城，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齐主薄全权负责巡逻队的事务，同十里沟一样，也提前划定区域设置陷阱，衙门里有懂机关陷阱术的方士，捣鼓点儿这个根本不是事儿！而且，巡逻期间，队员们还都配置了长矛和大刀，这也算是正经武器了，谁见了不得忌惮几分？ 这点儿，覃三娘倒是也想到了，空间里有几把匕首，是自己防身用的，至于枪支弹药，那是自己最后的防身武器，她是不打算用的。幸好，十里沟虽小，却还有个铁匠铺，王桂香听说巡逻队需要武器，主动揽了活儿，说是回家跟石头商量一下，弄几把镰刀砍刀的给大伙儿防身用。 其实，覃三娘觉得长刀更合适，毕竟砍刀之类的只适合近身搏斗！而长刀更加锋利细长，若是那些匪徒入了陷阱，也不必靠近就能将他们治住。 只听王桂香说，那长刀属于武器，他们寻常农人是不能够擅自打制的，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打制朴刀！这朴刀手柄是长一米多的木棍子，头上绑了大刀，虽说是粗糙一点儿，但头柄都可以拆卸，是民间最常用的防卫武器。 第407章 朴刀 只是这朴刀，价格也不便宜，虽然不在官府管制范围之内，但也不是普通农家就能拥有的，倒是很多土豪乡绅、大户人家为了安全考虑，会给家丁配备上一些。 覃三娘倒是不在意钱的问题，如今，真的是安全大于天呀！同顾青山商议之后，后者也觉得可行，并表示其实朴刀更适合没有什么武功基础的农家汉子。 于是，覃三娘便同程石商议，先订购四十把。 这么一来，程石只能夜以继日地加工赶制，连巡逻队都参加不了了！ 当然，这都是为了自己村子的安全，他打算义务劳动，只要个材料费就得了，不过覃三娘不同意，说是这朴刀算是自家的财产，但是可以借给巡逻队使用。等土匪走了还是要回收的。 武器的问题解决了，陷阱也设置好了，巡逻队便成了村中的一道风景。 别说，有了这巡逻队，十里沟如今夜不闭户都觉得安心了不少。 忙完这件事儿之后，覃家订制的烤箱也做好了。 娃儿们见到新奇的东西，还是一样的走不动道儿。别说是娃儿，就算是刘氏等几个大人，也看着这玩意儿好奇。虽然知晓这是用来做吃食的，但也太神奇了吧！她们之前见过的，就只有土灶，哪里知道做个吃食还这么讲究？又是烤炉又是铁锅的。 “阿娘，这是准备做月饼的吧？”今日学堂休息，几个小的难得能放松放松，若是能吃到阿娘做的好东西，那这个休息日就更完美了。 “谁说的？婶子不是说还要做烧鸡和烤鸭吗？那才好吃呐！有肉肉！”何明哲跟小二相处久了，性格也跳脱多了，如今在覃三娘等人跟前，也是非常健谈的。 覃三娘不禁一笑，“都做，今天晚上咱们就准备做烤鸭，明天做月饼！” 几个孩子“嗷”了一嗓子，撒腿跑了。因为夫子说，不写完功课是不能玩的，他们需得赶紧把功课对付完！ 至于阿囡和阿织，如今正跟着廖红英学刺绣，如今也学的有模有样了，最起码比她这个半吊子强太多了！ 覃三娘绣的东西，别人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时间长了，她自己也放弃了！ 她可一点儿也不纠结。只要自家阿囡学好了，以后给自己绣个帕子什么的，不都是小事儿一桩？ 廖红英作为刺绣师傅，如何都不肯收学费，说是她自个儿也是要做刺绣补贴家用的，是顺带的事儿！ 覃三娘却不能这么想，哪儿能白嫖？于是，只要是有了好吃的好玩的，都少不了何明哲和小虎的份儿。 何明哲如今一跃而成为小二的铁杆哥们儿，两个娃儿在学业上共同进步，甩其他的小子一条街，在生活上也是互相照顾，有什么好东西都能相互分享。 这就叫从小练就的革命友谊，说起来还是挺让人羡慕的。 见到这场景，陈老婆子也跟着眉开眼笑，刘氏听说她准备开荒种菜，便让她来家拿菜种子。 菜种子没几个钱，也不值当的买，陈老婆子便同意了，刘氏一家待他们如此好，她不拿的话倒显得生分了。 如今自家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大娃家，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儿，陈老婆子一家人都是在所不惜的。 三个儿子被大娃娘编入了巡逻队，一天就能入手六十文钱！那是什么概念？一个月的收入都赶上以前一年的收成了！她们老两口也不闲着，总不能白住人家的房子，于是，便主动承担了作坊打扫的任务，但也只是在外院打扫，内院是人家的工坊，里面的步骤都是保密的，他们不能也不愿进去。 老三媳妇倒是想进去溜达，被陈老婆子狠狠训斥了一顿，甚至放出狠话，若她这次还是不老实，就把她休了！ 莫氏看到婆母眼里闪现出的寒光，不禁打了个了冷战，心想这死老婆子这回恐怕是要来真的了！莫氏咕噜了眼珠子，家里的日子马要越过越好，那大娃娘明摆了是要拉吧他们一家，若是这时候被休了，那不是享受不到好日子了？她才不傻呢！ 拿了种子，陈老婆子便赶紧回去了。趁着这节气还不算晚，种上点儿菜，到时候也能储存起来做冬菜，否则冬天里过得才叫难哩！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刘氏和吴春花等人又得忙活作坊里的事儿，便只有覃三娘自己了。 今日便做月饼吧！ 大盛朝也是有月饼的，味道也是不错的！所以覃三娘想要将月饼买卖做起来，必然要出奇制胜。 之前她已经询问过木春，如今市面上的月饼主要为苏式月饼，馅料种类也不丰富，以五仁和肉馅的居多。 那么如此一来，自己必须要在馅料和口感上下功夫！ 她决定试试京氏月饼、广式月饼和苏氏月饼，馅料的选择上则都用经典款，栗子馅儿、红豆馅儿、枣泥馅儿的都做上一些，也不能少了经典的五仁和鲜肉馅儿、还有现在家里的招牌果脯也不能忘…… 前世，她便做过月饼，所以即使没有方子，也难不倒自己，不管是哪种类型的月饼，做法都是大同小异的。 先和面皮，面粉、食用油、蜂蜜和鸡蛋液、小苏打，和成偏软的面团，松弛后备用。各种馅料都提前制备好，还好家里如今有作坊，各种原材料应有尽有，就算是没有也可以去空间里面备齐。 做月饼的模具也已经被陈老憨做了出来，他的雕工技艺确实十分精巧，那月亮和桂花树雕刻的惟妙惟肖，还有几个模具雕刻着“吉祥如意”、“团圆安康”等吉祥字眼儿。 应覃三娘的要求，除了圆形之外，还设计了方形、贝壳形状，力求在视觉上给人以冲击。 过了一会儿，刘氏也回来帮忙，她做惯了活儿，上手也快。 两个人捣鼓了一下午，很快便做出了两大簸箕出来。好在，一炉能烤制一簸箕的月饼，两炉子也差不多了…… 第408章 月饼 等香味传出来的时候，娃儿们早就闻着味道过来了，一个个蹲在烤炉跟前，等着月饼出炉。 刘氏无奈地点了点几个娃儿的脑门儿，叹道，“真是些馋猫，月饼还要等上一刻钟呢！熟了，阿嬷再喊你们！” 只是，娃儿们一致表示，他们完全不会嫌这里热，还可以给阿嬷烧火。 刘氏哪里放心让他们烧火，三娘可是说了，炉子里的温度可得控制好，否则就烤糊了！ 覃三娘笑笑，“那你们离着炉子远些，小心被烫到。若是有愿意收拾烤鸭的，可以跟我来！” 几个娃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表示都想看阿嬷烧火，并不想去跟着她收拾鸭子。 阿娘的鸭子已经杀好了，剩下的就是要拔毛和清理内脏，那臭臭的味道怎么比得上月饼的香味儿？他们觉得闻着都是种幸福…… 见娃儿们对于收拾鸭子没兴趣，覃三娘只好独自去收拾了。 鸭肉收拾好，用各种调料腌制，为了入味，一定要多腌制一会儿。这次她打算做上两只烤鸭，否则这么多人都不够分的。 第二炉月饼出炉之时，大娃和卢松刚好进了院门，今日他们两个跟着顾青山、陈大河一起去送酒。 酒馆儿的生意十分火爆，已经隐隐超过了陈记酒馆，陈虞山都有些坐不住了，频频找人来他们店里找茬儿。 可如意酒馆的伙计不是没脾气的，这几天店里又招了几个人，都是通过郭二推举的。 如今郭二哥走了正途，眼看着日子越过越红火，竟然有不少媒人来当月老，可馋死他们这帮伙计了。 以往，这些人名声不好，店掌柜是不会雇佣他们的，覃三娘想着，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是他们一心向善，又有郭二作保，加上自家店铺福利待遇好，相信这些人也会愿意长久地做下去！ 大伙儿都不傻，朝不保夕和安稳日子之间，应该怎么选？相信只要是个人，都会选后者吧。 况且，若是伙计太老实，该怎么对付陈虞山呢？他可不是光明磊落的主儿！所以，覃三娘之所以找这些人当伙计，也是为了镇场子的！ 陈虞山那边的伙计，也都是随主子一般，惯会仗势欺人。以往他们是没碰到对手，这次也按照之前的手段，想要把新开的酒馆儿给打趴下，可气势汹汹地去了人家店里才发现，那如意酒馆的伙计，个个儿五大三粗，手臂上的肌肉若隐若现，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来找茬儿的伙计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儿，默默地退了出去。 如意酒馆的伙计们傲娇地昂起头，心道，小样儿，也不看看爷们儿是谁？就敢来这儿砸场子？！哼，砸了爷的好活计，看爷不整死你个锤子！ 至于陈虞山？别人怕他们可不怕！那不过是个外来户！何况，他们都是街面儿上混的，谁不知道他是如何起家的？那些龌龊的手段，真真是连他们这些混混儿也觉得不耻！ 眼见讨不到什么便宜，王来顺便想着恶心恶心覃三娘也好，可她平日又不在这里，甚至于陈虞山本人，根本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所以到最后着急上火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至于真的同覃三娘撕破脸？他也不是没有这个打算，但前些日子，那新来的司农同齐主薄一起去如意酒馆喝酒？这真的就是让人很无语了，这两位主儿，都有自己不敢招惹的后台，而且那新来的司农，据说还有“京都小霸王”的诨名！ 陈虞山咽了一口老血，暗恨在心，等着吧，早晚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他的主子马上就要来江州，到时候定然要让你们好看！ 总之，不管是何种原因，只要陈虞山不找茬儿，她也不会主动去寻别人的麻烦。 覃三娘打算在中秋节前后，上新月饼。糕坊的生意想要长期保持火爆状态，必然要经常推陈出新，她打算根据节气，选择经典的糕点款式来售卖。这月饼若是卖的好，平时也可以售卖，并不是一定要等到中秋。 “阿娘，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大娃洗了手，快步走过来。 “大哥，是月饼！阿娘做的月饼贼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月饼，是吧你们？”小二嘴里嚼着的是五仁月饼，饼皮十分酥脆，还有一股子奶香味儿。 何明哲带着几个小的，也已经顾不得说话了。 只有阿织小口地吃完月饼，跟着赞叹，“大娃哥，阿松哥，还有阿爹，你们赶紧过来尝尝吧，小二可一点儿没有夸张！我喜欢吃豆沙馅儿的，果脯馅儿的，还有那个冰皮月饼也很好吃呢！” “我也喜欢次！真的好好次呀！”阿囡是阿织的小跟屁虫儿，即使嘴里已经塞满了，也要跟着附议。 看着阿妹可爱的肉团团脸，大娃忍不住捏了一把，“阿囡喜欢吃就多吃点儿。不过阿娘还要做晚饭，你可别没肚子吃了！” 听大哥这么一说，阿囡瞬间垮了脸，手里的月饼不知道要不要塞到嘴里了。脑袋里迅速思索，阿娘还要做烤鸭，说是还要做什么春饼卷着吃，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众人被这么一打岔，看着阿囡可爱的样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卢松栓了大哞就要告辞，如今他已经有了家人，阿爷和阿奶并不赞成他在大娃家里吃饭，他又是个懂事的，知道此时再在覃婶子家蹭饭于理不合，虽然婶子做的饭确实是好吃的不得了！可她阿娘做的饭，他也吃的香甜，只要和家人们在一起，就算是吃糠咽菜，卢松也觉得幸福。 刘氏一看他要回去，急忙将他拦下，“阿松，你怎么不吃月饼就回去？咋滴了？你有了阿爷和阿奶，我就不是你阿嬷了？再说了咱家还能缺你一口吃的？” 刘氏佯装生气，倒是吓坏了卢松，他赶紧紧张地摆手想要解释。没成想被大娃一把按到马扎上。 “快坐下吧阿松，阿嬷要生气了！” 卢松只好讪讪地坐下，偷偷看了刘氏几眼。 小二赶紧将盛月饼的竹篮子递过去，给他们自己选择。 第409章 卢家买田 相对于粽子来说，月饼更是稀罕吃食，平民百姓家里一般是吃不到的。单是用料就十分考究，要有白面、油、糖、各色馅料…… 这些都是钱呀！谁家舍得这么造腾？ 那么，贫民百姓家里都吃啥呢？只是这月饼做的十分简单，就只是个最朴素的糖饼而已，但就算是如此，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舍得做的。 饼皮酥脆，小心地咬了一口，大娃和卢松都忍不住惊叹，这也太好吃了吧？他们吃的是酥皮月饼，那饼皮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竟然能分出好多层次，口感酥脆带微甜，跟馅料的甜味分开层次，又带着猪油的清香，似乎里面还有什么香味儿，总之就是非常好吃。 顾青山也感叹，阿姐的手艺只能用“绝了”来形容。不过他是汉子，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吃了一个酥皮月饼就不再吃了，对他来说，酒才是心头好！ 只是如今事情颇多，白日里他也不便饮酒，到了晚上，倒是可以小酌一杯。酒坊里的酒，那些个窖藏剩下的，或者有了些许杂质不能够卖的，阿姐知晓他爱喝，都被送到了自个儿家中。 其实，依他看来，那些酒也是可以卖的，而且味道完胜陈记酒馆的酒，但阿姐说如意酒馆的酒最重品质，宁可少赚一些也不能丢失了信誉。 好吧，如此这般，倒是便宜了他肚子里的酒虫了！ 顾青山酒量极大，覃三娘根本没有见他喝醉过！这才能放心让他喝点儿，否则不单怕喝酒误事，还怕路上出了什么差错，伤到哪里就不好了！ 时间久了，覃三娘也知道她的这个义弟，是个十分克制的人，就比如最近出了山匪的事儿，他便一滴酒都不沾了，生怕误了事儿！ 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 卢松吃了一块便不再拿了，院里的情景覃三娘也看到了，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如今人家有了爹娘爷奶，再在这里吃喝总归不是那么回事儿！ 但卢松作为大娃的左膀右臂，将来也能在他左右，为他所用，所以现在开始，覃三娘便要好好培养他，除了在能力上，也要在情感上进行投资。 就比如现在，见卢松起身要走，便说道，“阿松等等，婶子这里做了不少的月饼，这些你拿回去跟家里人分吃去！” 说着，便不容分说地将一个油纸包塞到他怀里。 卢松根本来不及拒绝，只听她说道，“你这孩子也别说什么拒绝的话，要不是你找到家人了，婶子可是打算把你当亲儿子养的，这会儿就算是你阿爹阿娘都在，你也算是我的半子！咋滴了？就不允许我给你点吃食？还是说以后你不打算孝敬我？” 卢松一怔，知晓她是故意这么说，无奈地说道，“婶子，你这是哪儿的话？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对我家也有大恩，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会好好孝敬你们的！只是，这月饼……” 刘氏看不惯他们推来推去，便道，“你这孩子，你婶子让你拿着就拿着，还磨磨唧唧的干啥嘞？赶紧回家去！” 大娃拍了拍卢松的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阿娘对自己人，就是如春风般温暖，恨不得嘘寒问暖的那种。所以，阿松，你自己会意吧？若是不拿，不单是阿娘，就算是阿嬷也能给你来个唠叨神功。 跟大娃相处那么久的卢松，一个眼神儿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便收好了油纸包，乐呵呵地说道，“阿嬷，那我就拿回去给阿奶阿爷他们尝尝，让他们知晓你们的手艺到底有多么好！” 作坊内，卢家人已经做好了饭，只等着卢松回来吃饭了。 “阿娘，咱们还不开饭吗？松儿今天不会是在那边吃饭了吧？”老三媳妇莫氏饿的受不了，这一天就吃两顿，也不知道那糟老婆子是怎么想的？瞧瞧隔壁的，见天的做好吃的，那香味儿都能让她馋的流出哈喇子来。 老大媳妇张氏手一顿，终是没说什么，只抬头看了看门前，心道松儿也该回来了吧？ 陈老婆子却不打算惯着她，朝她飞了一记眼刀，“浑家人人谁干活不比你多？几个小娃儿都帮着我们拔了一天的草！干活儿的时候躲最快，吃饭的时候你最饿？吃三顿，那是人家的本事！咱家如今连房子都没盖，可不得省着点儿？连小五儿都知道！你真是连个孩子都不如！家门不幸，不愿意过赶紧滚出去……” 几个孙辈都是好的，小小年纪也都很懂事，其实陈老婆子并不是抠唆，而是现如今手里的钱不多了。 前些日子，卢老汉去里正那里去买荒地，没成想却正好遇到了两亩中等田，那土地肥沃的呦！还正巧是沿河的位置，老庄稼把式都晓得，这好地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关键是，这样的一亩地才要五两银子！这可是极为优惠的价格了！ 那陈里正也说了，这赶巧手上有了好地，便想着跟他说一说。 村里之前有搬迁的人，过了三年无主的土地可以收回村里，那家人肯定是不会回来了，这地就由村里处置，银钱呢，一部分归公家，另一部分作为村里的公账。还说，他们卢家是大娃娘的熟人，他自然是要照顾的。 卢老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土地对于农人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大，全家人抠搜出十二两银子，买了两亩田地，一亩荒地。 那荒地也不是想象中那般荒芜，只是野草多了些石头多了点儿，靠山根儿的位置。王老汉觉得，这地只要好好养一年，明年就能有收成！ 卢家人都挺高兴，自家有了三亩田地，这意味着逃荒生活的彻底结束，他们终于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 当然，比起之前他们在卢家村的家底，还是稍显薄了一些，那时候自家可是有十几亩地的。 但现在一切向好，全家人拧成一股绳儿，三兄弟的工钱攒上两个月，就能盖个毛坯房了！ 虽然现在是一天两顿，但也比之前逃难的时候好了太多！不单是蔬菜和野菜管够，粟米粥和糙米粥也稠多了！没人觉得苦，反倒每天都神采奕奕，对未来充满希冀。 第410章 卢家人分食月饼 陈老婆子见一家人还能这么团结，这么拥护自己的决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只是这粥里的一颗老鼠屎，总是能坏了心情！ 不过对于这三儿媳妇，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总不能真的把她赶出家门？莫是再怎么好吃懒做，却也跟着他们走了这么远，看在这千里相随的份儿上，陈老婆子也不能将事情做绝！ 至于松儿和勺儿走丢的事儿，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她还是不会相信自家儿媳会那么狠毒，毕竟在她看来，莫氏虽然是个嘴碎馋懒的，但心地并没那么恶毒，至于是不是着了旁人道儿？那就不好说了！ 对于陈老婆子，莫氏还是有些忌惮的，她觉得汉子也不是个硬气的，婆母在家中具有绝对的话语权。被怼了一鼻子灰的莫氏也不敢生气，讪笑着，“我只不过是说说，哪里就能真的不等侄儿开饭？再说，阿松现在可是能耐的，都跟在大娃身后做生意呢！” “你知道就好！今日饭后你来收拾碗筷，顺便把家里的脏衣服都洗了！”陈老婆子可不打算放过她，若是不指名道姓的安排，这活儿肯定会落到另外两个儿媳身上。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对视一眼，两人皆未做声儿，不过眼里都有雀跃，这三妯娌实在是不像话的，每次到了干活的时候都躲懒，她们也不好去婆母跟前告状，否则又免不了一场口水仗！ 莫氏一梗，啥？这也能行？ 卢家老大和老二两兄弟，正跟着阿爹在屋外头劈柴呢，内里的动静也都听的清楚，但他们是汉子，也不好对着三弟妹说道，好歹三弟还在中间，而且他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再说了，哪家哪户没点儿龌龊？像他们家这样的，还算是好的呢！最起码阿爹阿娘都是和蔼可亲的。 “松儿回来了！”在旁歇息的卢老汉，首先看到孙子走近，这孙子他真的是越看越满意。 以前，卢老汉觉得自家老大，已经是卢家村的首屈一指了，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这会儿觉得孙子卢松那才是卢家的希望，他隐隐觉得，卢家的发达恐怕得靠大孙子了！ 看到阿爷还在劳作，卢松赶紧大踏步走到他们跟前，在大娃身边久了，也会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性格也比之前稳当了不少，一派沉稳的模样儿。 “阿爷，阿爹，二叔，你们赶紧休息会儿，剩下的这些我来干。” 阿爷他们都干的差不多了，还有点儿柴火要劈开，对于目前习武的他来说，权当是练习了！ “这是三娘婶子和刘阿婆送给咱的月饼，我推辞不过，拿回来给大伙儿尝尝。” “啥，月饼？”卢家爷几个一愣。 卢老大倒是先反应过来，“是呀，这不快中秋了吗？可不得包月饼？艾玛，这月饼可真香，一看就是放足了料儿的！肯定好吃！” “哎呀，还真是挺香，这上面的花色也让人稀罕，好久没吃过月饼了。” …… 卢老汉也不想那么多了，他们在十里沟安家，人情欠的多了，反而想开了，得，那就慢慢还吧！他还不完还有儿子，之后还有孙子和重孙子…… 卢松拿回来的月饼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膜拜，几个小娃儿围在周围，都被那香味儿引诱的忍不住要流口水了，就算是平日里非常克制的勺儿，此时小眼儿也亮晶晶的。 不忍娃儿们眼馋，陈老婆子急忙拿了几个分食了。只是，由于月饼的口味不同，娃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对方的那个应该更好吃。 陈老婆子一叹，本还打算留着两个给娃儿们当做零嘴儿，这下也不用留了，趁早都切块分了吧，让大伙儿能过个瘾。 卢家人吃的心满意足，他们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月饼。 家里张氏的手艺最好，中秋的时候也是她来做月饼。张氏自问手艺也不差，但比起大娃娘做的，还是差了许多。 “老大媳妇，你做的混糖月饼也挺好吃。赶明儿做几个出来送给大娃家，也算是个礼尚往来！”陈老婆子咬了最后一口月饼，骤然说道。 张氏一愣，显然没想到婆母会让她做月饼？毕竟自家的条件…… 卢老汉也道，“你阿娘让你做就做吧，这也是咱们家头一回在南边过中秋，先祖还是要祭拜一下的，给他们报个平安，祈求他们能保佑咱们能尽快安定下来。银钱方面你也别担心，这几天他们兄弟不也挣了点儿吗？” “大嫂的手艺好，混糖月饼也好吃，我可以帮忙打下手！”莫氏赶紧说道，满嘴的香甜让她不舍得咽口水。 张氏的手艺好，没人比她这个好吃的妯娌更清楚，之前大嫂因为丢了儿女，根本无心做饭，那段时间都是婆母和二嫂掌勺，哎呦，那简直就不是人吃的，连猪吃的都不如！ 陈老婆子没理她，心想若是你帮忙，那还能有剩？ “行，老二媳妇陪着你，明天一块儿去镇上看着买点儿材料，正好家里也缺些调料，豆油就不必了，买点儿板油炼油，盐巴也稍微买上些就好。” 豆油实在是太贵了，他们吃不起！盐巴也贵，糖更贵！陈老婆子心里有点儿疼，但她有别的打算，自然不会在此时心疼。 饭后，大伙儿各自便去忙了，莫氏慢吞吞地端了碗去后院水井边涮洗，哎，还好有井，这可比去河边洗碗强多了！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莫氏便乐呵呵地刷起了碗。 “阿爷，阿奶。”卢松见此时他们两位老者落单，便赶紧上前，关了门。 见他如此动作，卢老汉便知道，孙子这是打算找他说事儿呢！心里忍不住的高兴，瞧瞧，自家大孙子多么带眼力界儿？ 陈老婆子见他进来，依旧不避讳地从床头的橱柜底下掏出自己的包袱，儿子们的工钱都在这里面儿呢！ 平日这小橱柜都是锁着的，她倒是不担心自家人有这个胆子来偷钱，只是习惯了，以防万一。 算计着明日的花销，陈老婆子用浑浊的眼神儿，费力地数着铜子儿。 第411章 雇佣张氏 见她如此，卢松有些心疼，今日在镇上买了油灯，这会儿赶紧给他们点上。 “哎，松儿，不用点灯，这灯油可贵了。你留着用就是。”看到孙子竟然给点了油灯，卢老汉老两口急忙出言阻拦。心道油灯要留着给孙儿用，松儿如今上了学堂，若是白天忙，少不得晚上要背背书。 只卢松并不听他们的，如豆的油灯亮起来，整个屋子都被晕染了一层黄色的光亮。 老夫妻一瞧，这可真不赖，比借着月光可强多了！笑着看了自家孙儿一眼，心道还是孙子疼人呀！ 将油灯放在桌子上，卢松从袖兜里小心地摸索出一块碎银子，说递给卢老汉。 “阿爷，阿奶，这是我的工钱。” 啥？工钱？ 老两口齐齐一愣，一块碎银子恐怕得有一两了吧？ “阿爷，阿奶，这是我在大娃家做工的工钱，平日里我跟着大娃跑城里的生意，一天二十文钱。 我知道这钱不该要，我推拒过，可大娃哥说了，在覃家做工的帮工，不论是男女老少，都有工钱，若是我不收，就不再用我了！ 阿爷，阿奶，我喜欢做生意，喜欢跟着大娃哥出去见世面，所以……”卢松憨憨地笑了笑，他总不敢像大娃哥那般配直接跟三娘婶子说自己不喜欢读书。阿爷阿奶虽然是开明的长辈，但一时半会儿也达不到三娘婶子的高度，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他跟着大娃跑生意有四个多月了，手里还剩下一两八钱银子，还有一点儿都给几个弟弟妹妹买好吃的好玩的了！ 如今，家中生计艰难，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看着阿爷他们年纪这么大，还在整日操劳，实在是于心不忍。但自己出门在外，身上也得有点儿零钱。 想了想，便将大头儿给了爷奶，剩下的半两银子给了阿娘，还有两钱银子作为应急之用。 殊不知，这份心思看在卢老汉老两口的眼里，只剩下激动流泪了！ 陈老婆子更是哽咽不已，直呼孙儿长大了…… 其他人不知道老汉屋子里发生的事儿，但卢老汉夫妻却想要借此机会敲打一下家人。择日，他们便将孙子将工钱上交的事儿说了，并表示卢松虽然是卢家人，但是也是大房的孩子。卢家的规矩，一房所得银钱的七成算作公账，其他的可以留作私房。 听到这事儿，大伙儿都挺高兴的，毕竟卢松能挣钱，就相当于自家的钱也多了。卢家老二和老三忍不住夸赞起自家侄儿，就连老三媳妇，也再也不敢说什么不等他就开饭的话了！ 她是虎了点儿，但不傻！卢松，那是给自己家挣钱呢！新房子就靠他们大小爷们儿了！ 覃三娘的生意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在中秋节前月饼上市，一经推出就占领了市场。这次，她没有将作坊建在十里沟，如意糕坊也上了新烤箱，而且是两台，承担了这次月饼制作的任务。 这样一来省却了来回运输的麻烦，但店里的人手肯定不够了！ 正巧，张氏制作的混糖月饼入了覃三娘的眼，当下便同陈老婆子商议，将她家大儿媳纳入麾下。 张氏也的确是个能耐的，对于各种月饼的制作，几乎是看了一遍就能复刻出来。当然，这秘方也是签了合同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酥类烤箱点心的制作，也被覃三娘交到她手里。 学了这么多，张氏多少有些心里难安，心道大娃娘这得多么信任自个儿呀！内心更是坚定信念，必得好好守住方子，给大娃娘认真挣钱才行，虽然之前已经签了保密合同，若是泄露方子可得赔偿不少的银子，但她才不会泄露呢！ 见大儿媳也在大娃娘跟前露了脸，陈老婆子松了口气，没错，一开始让张氏制作混糖月饼，确实是为了还礼，但也存了私心，若是得了大娃娘的认可，让她留下做个帮手，哪管只是个短工，别说工钱不工钱，就是情感上也能更亲近一些不是？最少也能帮孙儿的忙。 从这个角度来看，陈老婆子就是个有大智慧的！ 覃三娘可不只是想让张氏做个短工，以后烤箱类糕点可是要在如意糕坊长期售卖的，木春已经被调任到了酒馆，如意糕坊这边，后厨本就是紧张的。 张氏的手艺好，品性正直且心思活络，自然会被覃三娘委以重任… 脑海里都是大娃娘跟自己说的话，张氏深一脚浅一脚的总算是到了家。 卢老大见自家媳妇魂不守舍，不由问道，“松儿他娘，你这是咋滴啦？大白天的跟见了鬼似的！” 瞪了自家汉子一眼，也懒得跟他掰扯，道，“咋说话的？赶紧，我有事儿找阿爹阿娘。” 卢老大一听，也晓得轻重缓急，急忙放下手里的扫把，指了指里边，“他们都在屋里呢，走，咱进去。” 说着，夫妻俩便急忙走了进去，不知为何，卢老大觉得这回肯定不会是坏事。 最近这一年，他们已经被老天爷戏耍了好几回了！幸好现在一切都好，不过他也不会就此放过那些让家人悲伤难过的人！ 陈老婆子正在廊下缝补衣裳，见儿媳走走进来，也有些奇怪，这会儿不应该在大娃家帮忙吗？昨日不还说了，大娃娘准备卖月饼，那可得做不老少吧？那月饼味道好，不愁卖！她也暗自猜测过，也不知道这月饼能卖多少钱一斤，那卖少了根本就不够本呀！ 卢老汉也停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他们夫妻二人。 张氏也没绕弯子，这事儿得赶紧定下，否则她这心里不安。 “阿娘，阿爹，我得跟你们说个事儿！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在大娃家干活了。” 卢老大一听，急忙问，“咋啦？你给人家搞砸啦？” “别吵吵，让你媳妇把话说完！”陈老婆子拍了大儿肩膀一下，她可没错过儿媳眼中的一抹喜色。 “对对，婆娘，你慢慢说。” “阿娘，阿爹，大娃娘想让我去县城里的铺子做面点师傅，明天就不必再去她家了。一天三十文钱，早晚都有牛车接送！我也想去，可又想着家里的活儿恐怕是干不了太多……” 张氏头一回知道，原来自己的手艺竟然这样值钱？！ 陈老婆子一拍大腿，打断了张氏的话，心道，这都是什么好事儿呦！ “去，肯定得去！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活计，家里不还有我们吗？娃儿们大了，都是懂事的，平日里也能帮忙，你就不要担心了！” 就算是忙不过来，也不能耽误大儿媳出去挣钱，一来这份工作十分体面，二来能大大缓解自家的窘况，也能更好地融入十里沟。 第412章 挪活一盘棋 卢老汉吧嗒着麻杆儿，心里更加明白这事儿的意义，自然是同意儿媳出去闯闯的。 若说以前，他可能还觉得妇人出去干抛头露面的活儿，有失自家体面，如今见识了覃三娘的勇猛，便不再觉得这是个事儿了！反而认为，女娃儿有见识，更能保护自己，不会上当受骗，不会受制于夫家，这不是极好的事情吗？ 老大媳妇将来有能耐了，也能拉吧家里的小辈，说不定还能成为自家乖孙的助力，他不会那么鼠目寸光。 想当初，就是他的一念之间，搭上了覃三娘这家人，目前看来，他当时的决断是无比正确的。 晚饭时分，大伙儿听说张氏要去县城里做工，还是去铺子里当厨子，羡慕的话语从四面八方涌来。 二儿媳也羡慕的很，只是她手艺不如大嫂，自知担不起这份责任。三儿媳莫氏一脸的羡慕嫉妒恨，这大房是要发达呀！发达倒是没关系，可不能让他们分家出去单过，否则自家还能占到什么便宜？ 莫氏心里打算耍什么小心眼儿，都在陈老婆子的眼皮底下，断然不会让她翻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有了他们二老做后盾，张氏的活计十分稳当，第二日，便跟着覃家的牛车往县里去了！ 中秋节前夕，久未露面的黄镖头竟然出现在十里沟。 王桂香赶紧过来请覃三娘过去，一听竟然是黄镖头走镖回来，覃三娘赶紧洗了手跟过去。 乍一见面，黄镖头依然是十分豪爽的模样儿，可见此次这趟长镖，走的十分顺利，覃三娘也替他高兴。 走镖人活在这战乱当中，本就是以命相搏，是值得尊敬的。 “哈哈，覃娘子，咱们又见面啦！”看到覃三娘，黄镖头高兴地哈哈大笑！ 覃三娘笑盈盈地迎上前与他寒暄，又询问了这一路来的情况。 原来，黄镖头的这次镖，竟然是要去北地的，这简直惊讶住了众人！北地？那不是战火纷飞的嘛？ “嘿嘿，你们不必担心，虽然这镖呀是难了点儿，但好在主顾给的钱多，道儿上的兄弟也照顾，哥哥我好着呢！” 黄镖头喝了口水，接着说道，“这北地确实够乱的，不过哥哥给你们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咱们大盛的军队快打到靖远了，说不定这会儿就该收复失地了！哎呀，那梁王的军队真是所向披靡呀！ 妹子，这回我还要好好感谢你！有一次，咱们被胡人逼进了深林，多亏了你给的对付瘴气的那药粉，救了咱们兄弟的命！ 哦，对了，回来的时候路过雍州府，竟然看到司记的招牌，一进去瞧，你猜怎么着？竟然见到了咱们和县的司东家了！我俩本来不熟，可禁不住他乡遇故知呀，他还让我给你捎了封信儿呢！真想不到咱们竟然都认识。” 黄镖头边说着，边把包袱打开，里面有一封信，还有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种子了！想不到黄镖头还真能凑到不少的好东西，里面竟然还有辣椒？胡麻和棉花种子！这些都是极好的。 因为覃三娘的救命之恩，黄镖头自然不会收她的种子钱，何况这些种子也不值当几个钱！ 还有，听说妻弟一家如今都得了人家的恩惠，这不到半年的功夫，家里都鸟枪换炮了，饭桌上还能看到白米饭和肉了！弄得他这个走南闯北，把脑袋瓜子别在裤腰上的汉子，都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知道黄镖头好酒，覃三娘便准备了两坛十斤的好酒，外带两大竹篮点心送给他，也算是中秋节礼。 钱可以不收，但这酒，实在是送到他心坎上了，黄镖头哈哈直乐，笑着收下了。 这一路，因为手里有解除瘴毒的药粉，他还救了另外一行人，那家镖局是江州总部的，他得了个好大的人情，自然谢礼也是少不了的。对于覃三娘，黄镖头打心底里感激。 得到这些稀罕的种子，覃三娘挺高兴的，虽然空间里也不缺辣椒种子，但有了这个缘由，便相当于给之后的种植找了一个合理的由头。 空间虽好，但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种子先放好，等待合适的时候种下去就行。 司礼荏在信中，告知覃三娘自己如今的境遇，也算是给她报个平安。 读完信，覃三娘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两个大家族竟然辗转到了雍州！雍州府地处北边，比定州更加靠西一点儿，自古以来便是兵家重地，但因为气候恶劣、土地贫瘠，民生多艰难，所以，也不算是个好地方。到这么一个地方，饶是覃三娘也想不到。 但对于司家和王家两大家族来说，却是最好的地方了。虽然地处动乱，但也意味着江南这边的黑恶势力够不着呀！如此，他们便能在那处休养生息，以谋东山再起！ 果然，大家族的智慧不容小觑！ 得知司礼荏的安全问题解决了，她也能放下心了。若是如同黄镖头所言，北地有收腹的希望，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再见面。 只是，何英远听说此事之后，不禁眉头紧。 在他记忆里，北地是没有被收复的。这年秋冬，梁王世子来临安城朝贡，路途中因落水而感染风寒，暴病而亡！ 梁王大军自此溃不成军，之前收复的北地也被胡人和鞑靼觊觎着，横空出世的镇南王世子趁机领兵北上，助梁王抗击贼寇，得到北地万民拥戴！这也为他后来坐上那九五之位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除了赢得民心，镇南王世子还获得了梁王军队的扶持，成为他后来夺取王权路上的最大助力！ 可那梁王至死都不知道，他唯一的嫡子，竟然是被自己拥戴的帝王设计杀死的！ 前世，在梁王一家身死之后，何英远才偶然得知，原来，任何人都只是那人的棋子，包括自己。 只可惜，前世的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人一副温文儒雅的外表，成功的蒙骗了自己… 现在还来得及，何英远决定从雍州入手，挪活这一盘棋！ 第413章 月饼就酒 覃三娘不晓得具体的，只把这消息告诉刘氏等人。 大伙儿听了都挺高兴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们的故土，自家的先祖可是埋在那里的，若是能夺回来，九泉之下的先祖也不会被被外族的鬼欺侮！他们说什么都要回去一趟！像刘氏这个年纪的人，还想着若是有可能，最好也要落叶归根的。 进入八月，何英远也该准备秋闱了，廖红英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幸好手头有不少活计，根本闲不下来，否则她的一颗心都沉不下了。 只何英远还有些不急不躁，完全没有一点儿压迫感，弄得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里正陈升倒是觉得，这就是底气！瞧瞧人家，再瞧瞧他家那小儿，啊呦喂，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如今，他也算是涨了见识，他家进文也是个好的，但总归比不上那文曲星下凡的，他所求不多，只要是能考上秀才，他就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何英远也很无奈，难道让他坦白，这次秋闱会被推迟？原因为何？自然是过几日将会出现的“天狗食日”了！ 所以，等到秋闱已经迫在眉睫，然众人发现，正主儿似乎完全不担心的时候，都有些担心了！ 见大家关心自己，何英远也是心中感动，前世一直是孤身一人，院试时分也是十分凄惨的。还好有罗欢作陪，两个人一路啃着菜饼去了州府，又在州府边卖字画边攒盘缠，不成想，竟然遇到几十年不遇的天狗食日，院试的日子便一直推迟到第二年春。 可谁人会买贫寒学子的字画？饥寒交迫下，两人便打算返回和县重整旗鼓，竟然阴差阳错遇到了那人。 也是机缘巧合，那人正发现自己在书院门口舌战群儒，看中了自己还算有几分学识，后来的事儿便顺理成章了，他成了别人的入幕之宾！跟随他转战北地，获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直到那人坐到至高位置，露出本来面目，他才晓得自己所扶持的竟然是一个伪君子。 若是可能，何英远宁愿此生再不与之相见，至少不能在这时候相见…… 思绪被强行拉回来，心想总不好让关心自己的人跟着担心，这一世，他所肩负的东西多了很多，但却甘之如饴。 “红英，我晓得你们担心什么，不过秋闱还有半个多月呢！我打算过了中秋，提前一天过去即可。咱们有马车，就算是提前一天赶过去也不会耽误的。” 见他心里有数，廖红英便放心了，转头便将此事告知其他人，让他们不必担心，夫君这是想着要在家里过中秋呢！不知道为何，自从逃难过来之后，人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人情味儿，为了阖家团圆而不着急备考，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儿。 不过，覃三娘却觉得，若到考试跟前再去府城，会不会不好住宿？ 何英远笑道，府城有专门的短租房租给外地的考生，虽说馆舍肯定要紧张些，但短租房的还是不少的。 这么一说，覃三娘便了然了，相当于后世的民宿，自家的房子隔出来用以出租，一个秋闱还是可以收不少租金的，这也是府城居民的副业了！ 如此，其他人也便更放心了。 家里人便开始着手忙活抢收高粱，高粱不愧是一种十分随意的作物，亩产也远远大过于稻米，一亩地的收成就能达到三石左右。当然，跟覃三娘那个时代，还是没法比较的，但对于大盛的泥腿子来说，这可是大丰收呀！ 高粱米丰收，覃三娘又在村里收购了一把，价格与镇上粮肆的价格一样，还省去村人的车马费，何乐而不为呢？ 村里人都高高兴兴地将一半的高粱卖与他们家，至于另一半，那可是接下来半年的口粮！ 酿酒需要的高粱比较多，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覃三娘便让顾青山去邻村收购一些，那些农人自然也很高兴，能不出村就做成买卖？大伙儿纷纷踊跃地将高粱卖给他们。 以往，也有收购粮食的商贩，前往十里沟等村落收粮食，只是价格低，比粮肆的还要低一文，除了车马费之外，他们也要挣差价儿的，没了这些挣头儿，谁累死累活地干这个？ 覃三娘不在意这几文钱，收高粱米是为了更大的利润。 高粱米收在自家地窖里，还有一部分被她偷偷地扔进了空间，另一部分则是放在作坊里随时取用。 她也不担心会被偷走，如今，卢老汉自觉承担了看守作坊的任务，覃三娘索性就将他雇佣了，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一番，最终还是定下了一天二十个铜子儿的工钱？ 因为是正式的看门人了，卢老汉一颗心都扑在了作坊上，一晚上都要巡视两三圈儿，就算是覃三娘告诉他，晚上锁好门不用值守，反正村里有巡逻队，还是不能阻止他起来巡查的惯例。 依照他的话说，那就是人老了，觉也少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更能好眠！ 覃三娘一看，这样也不是个事儿，总不能紧着人家用吧，何况若是高粱米和酒水逐渐增多，确实需要增加看护人手。就又请了陈明阿爹，他不是巡逻队的人，原因倒不是他不勤快，是因为年龄超出了巡逻队的规定。 陈明阿爹听说被选中去作坊做工，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好，全家人都替他高兴，如今陈明家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了，这都是托了大娃娘的福！ 卢老汉和陈明阿爹两个人配合，他精明会说道，陈明阿爹则是个正经的老实人，时间久了，这两个人倒是处出感情来了，连带着两家的孩子和妇人们也跟着亲近起来。 如意糕坊的月饼得到了老粉们的一致喜爱，满城人都知道，如今送礼就送如意糕坊的新式月饼！那做工简直了！还有包装那也是一样的精美大气。 除了如意糕坊，酒馆的生意也是如日中天的，酒馆里也出售月饼，那些在如意糕坊没排上队的，全都来到了酒馆，买一坛酒再加一盒月饼，可以打九五折哩！ 一开始，有些人还只当是普通月饼，回去一尝，哎呦喂，这简直是太好吃了，月饼就酒，这味道还不赖！ 特别是妇人，想象着赏月的时候，能够喝上一壶桂花酒，吃上一块精美的月饼，那景象简直是太美了！自家男人看了都得心动！ 买，必须得买！ 第414章 发福利 如此一来，月饼的需求量空前高涨，两台烤炉都有些不够用了。 木春等人便提议增加烤炉，只是，还是被她否决了。月饼销量这么大，主要是因为节日，等过去这段时间，势必会渐渐回落到一个正常的水平。 没必要准备太多烤炉，两台已经足够了！覃三娘的目的在于推出西点，方子之类的，张氏已经了然于胸了！ 中秋佳节终于在众人的忙碌中如期而至。 节日前一天，覃三娘便做主给底下两家店铺的员工，以及作坊的帮工放了一天假，并发放了中秋福利。 听说东家要发福利，员工们都激动的很，特别是新来的员工，根本没想到过个节还能放假？而且有福利！而且不仅是发给老员工，他们这些新来的也有份儿。 老员工倒是不奇怪，东家就是这么大方！虽然如此，心底里还是止不住的雀跃，不知道这回准备给他们什么样的惊喜，若是能发点儿月饼就好了，店里的月饼不便宜，虽然他们每天都在售卖，自个儿也尝过，可也是不舍得买的。若是能发两个月饼，回去让家人尝尝，那也是极为了不得的事！ 覃三娘也没有让大伙儿失望，自家作坊是生产月饼的，怎么可能不发？ 于是，中秋节前一天晚上，糕坊加班加点儿生产的月饼，全部用来给自己人发了福利。 听说这月饼是发给他们的福利，心下更是欢喜，一个个干劲儿十足。 如意招牌的两家铺子，同时在中秋节歇业，简直让业内人士惊讶不已！生意这么好，换了他们，才不舍得让到手的银子溜走！ 当然，那些店铺的员工，也对这两家店铺的同行抛出了羡慕嫉妒恨的飞镖！那神情就差点儿说，你们还要人不？ 员工们也是乐呵呵地，十分高调地带着福利沿路走过，所过之处，还十分主动地跟别人打招呼，等那人回过神儿来，诧异地询问，为何现在不上工去？咋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大伙儿便得意地一笑，心想，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嘿，这不是过节了？咱们东家体恤属下，不单给放了一整天假，还给咱每个人发了一盒月饼，一袋子糙米，还有三十文钱！” “哎呦喂，是真的吗？你那东家真的这么大方？每个人都有？”询问的人有些质疑，这么傻大方的东家，这年头真是少见！确定这不是赔本的？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我是新人，发的少些，店里的老伙计发了五十文钱哩！嘿，等我干够一年，也能领这么多福利钱，哎呦，想想都觉得美。” 听到的人个个儿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置信。 “那你干了多久？领了多少钱？” “嗨，我呀！才来了三个月，东家仁义，新来的一人发了二十文钱！” 虽然没有老员工多，但也不错了！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嘴巴角咧的那个大，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 说话的正是刚进如意酒馆的混混儿，自从郭二给他们找了这个好差事，几个人便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这边酒馆的大堂被他们搭理的井井有条，覃三娘还是非常满意的。 那混混儿名叫董小鱼，其实也只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人，此人的长相跟名字没有半分关系，虽然名字十分含蓄，但长相缺口却粗犷的很！跟郭二也是不打不相识，有这过命的交情。 董小鱼十分变通，覃三娘觉得他是个人才，若是以后建了山庄，少不得要把他挪过去当护卫长… 他年纪不大，无父无母，但在家中却是一家之长，是他阿弟和阿妹的依仗！ 之前去市集收保护费也是没办法，总得让弟弟妹妹活下去吧？ 至于他和郭二是怎么认识的？可以想见，收保护费的两个小混混儿，有一天碰到了一起，不发生点儿什么都对不起他们的职业操守，但好歹都不是四六不懂的，知道对方的窘迫，反而生出了惺惺相惜之心，这才有了如今郭二上岸之后，拉兄弟一把的事儿发生。 能在如意酒馆做工，董小鱼几个都将这铺子当成了自家的外用心经营，这可是他们吃饭的倚仗，任何人都不能破坏。 说不好，这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翻身机会了！ 他带着兄弟们兢兢业业，也赢得了掌柜和东家的尊重。可再怎么也没想到，东家这么仗义，连中秋节福利都这么丰厚！没把哥几个给落下。 他们只是干了两三个月，还能有福利，虽然比老员工稍少一些，但也合情合理不是？ 啥也不说了，以后他必定要好好孝敬东家，给东家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董家小妹和小弟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心中十分好奇，能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东家，到底是何许人也？不知道自个儿长大了，能不能也去做工…… 作坊里的帮工，也是一样的福利待遇，根据做工时间的长短，福利红包的数量有多有少，分发的其他东西都和县城店铺里的员工一样。 那些做工的人家里，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里，这日子呀，真是有盼头咯！ 令人惊讶的是，像菜花这样的半大娃子，竟然也发了福利，而且和大人是一样的。 菜花娘看着闺女拿到家里的一盒月饼，一袋糙米还有三十文钱，震惊的久久回不了神儿。“菜花，这可真是大娃娘给你发的福利？没搞错？” “你说啥嘞，阿娘！这就是我辛辛苦苦挣得福利呀！大娃哥说了，只要是工坊的帮工，不管是年龄几何，都是一样的！” 菜花小脸儿上扬，脸上挂着骄傲的微笑。瞧，她虽然是个女娃儿，如今却也是十里沟的头一份儿了！她骄傲，她自豪！ 陈有粮父子和菜花奶也是一样的震惊，都在心里夸赞大娃娘大气，不是一般的人！ 几人齐齐斜睨了菜花娘一眼，目光里的警告意味十分耐人寻味。 菜花娘瑟缩了一下，心道，你们都看我干啥？！如今对于大娃娘，她是真心服气了！别说是让她主动去招惹，就算是在村路看到她，也是要绕道走的。 第415章 嘉奖 其实自从上次，娘家人在大娃娘手里赚了钱，她便真的老实了！ 到现在，菜花娘回想起来还觉得震撼，长这么大，她可从没受过那般款待！就连经常嫌弃她的嫂子，如今见了她，也是热脸相迎。 菜花娘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若是也能同王桂香她们一般上赶着，是不是也能受大娃娘重用？那银钱可不得哗哗地往家里淌啊？… 其他收到福利的帮工及其家人，也一样的笑逐颜开。 当大丫拿着一堆东西回到家，更是得到了一家人的夸赞。老韩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止住过，方氏虽然心里不服气，但面上也得和和气气的。一来是害怕被婆家厌恶，之前那档子事儿可还没翻篇呢！二来是大丫带回来的月饼真香，看起来十分好吃。谁跟吃的有仇呀？ 聪慧如大丫，自然知道她的想法，不过只要她不找阿娘的麻烦，她倒是不介意一块月饼…… 只不过，那月饼也是得交给阿奶，因为阿奶公平，到时候二婶别想占便宜！ 大丫娘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因为整个人瘦弱，肚子显得很大。 老韩氏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婆母，各房的收入有三成都可以自己攒着。大丫疼惜阿娘和妹妹，经常会买些鸡蛋、骨头炖汤给她们补身体，娘几个倒是比之前的一件菜色好了许多，身上也有肉了！ 大娃这边，覃三娘侧面问过他的想法，只不过这孩子在感情上还是没开窍，对大丫并没有特别的想法，索性也便不再多说。 让她给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牵线，还真是有心理障碍，在她那个时代，这可是被家长严防死守的时期啊！ 刘氏听说这事儿，倒觉得有些遗憾，毕竟她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大丫这孩子，在她眼里，大丫符合一个农家长媳应该拥有的一切良好品质。可是三娘说的也对，娃儿们都要有那个什么感情基础才好，若是没有感情，可咋过完一生？ 瞧瞧，难道闺女还在埋怨他们夫妻两人跟老王家定下的婚约？还想着覃家村村头的那秀才？！ 这么一想，刘氏便不敢再多说了，毕竟王大郎就算是再好，不是自己闺女的心里人，就不算是良配！何况，王家后来发生的那些个糟心事儿，把闺女都折腾成什么样儿了？！她自己也是懊恼地不行呀！ 如今，闺女说啥就是啥吧，自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大娃几个以后想娶什么样的妇人娶不到？当然，若是可能的话，她还是要好好把把关，若是娶个跟秦氏那般恶毒的妇人，那简直是家门不幸呀！ 当事人大娃，并不晓得自家阿娘想得这么多。 覃三娘呢？也没想到她的阿娘想得这么多…… 都说父母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可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高瞻远瞩，但爱子的心情却是一般无二的。 过完中秋，如意糕坊和酒馆都走上了正轨，糕坊在和县糕点行当的龙头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而如意酒馆呢？因为酒的品质遥遥领先，再加上有司农和主薄等几位大人的时常光顾，也算是很争气的立住了脚。 陈记想了好多办法来打压如意酒馆，但都被覃三娘及员工巧妙地化解了。 为此，陈虞山可是没少动肝火，只他也知道有些人不能得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要出人头地，这点儿挫折还是可以忍受的！ 他便如同吐着芯子等待给出致命一击的毒蛇一般，隐忍地蜷缩在黑暗中。 店铺生意火爆，伙计们的工钱也是水涨船高，连带善堂那边也是忙碌异常。 值得高兴的是，善堂里竟然有会烧窑手艺的汉子，看到那汉子烧制出来的成品酒坛子，郭二大喜过望，连夜带了样品赶到十里沟，带给覃三娘观瞻。 覃三娘看后也觉得十分不错，于是便想着手烧窑的事情。 首先地点的选择便是一个问题，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她认为十里沟后山的位置便是最好的。 只是如此一来，她便势必要将后山买下来了。 只是还没等自己同里正商议，便听到自村口敲锣打鼓地来了一队人！打头儿的竟然是来收粮食的官差，覃三娘也是认识的。 里正陈升得了消息，赶紧小跑上去迎接官差。 路上，他在心里琢磨了一通，最终也觉得肯定不是孬事儿。最近，他们十里沟除了为县太爷分忧，献上稻田养鱼和插秧育苗的方法之外，别的事儿可都是遵纪守法的呀！ 嘿，瞧瞧那官差的笑模样儿，他心里便更加确定了几分。 两位官差看到熟人，笑道，“陈里正，你们十里沟如今可真是长脸了！县令大人命我二人来嘉奖一番，你且速速通知覃三娘来领命吧？” “哎呦，这可是大好事儿。您二位很是辛苦，三娘家就在那边，请您二位随我移步到那边歇歇！” 陈升说完，赶紧吩咐身边的 小子去通知大娃娘，可这哪里需要人通传，早有那带机灵的撒腿跑去知会覃三娘了。 听闻县令大人有嘉奖，覃三娘也深感欣慰，看来这贾县令做事儿，还是十分让人放心的，效率也是很可喜。 虽然她也不指望能得到多大的表彰，但如今她在县里做生意，有了名头儿才能更顺当！毕竟能入了官家的眼，就如同给自己身上镀了一层金，普通宵小不会轻易觊觎。 至于银钱之类的，有则更好，没有的话也没什么，她所图的不过是个名声而已。 官差和陈升还未走到她家门口，便看到覃三娘一家人急急忙忙走出来行礼，“参见差爷！” “覃娘子不必客气，我二人也很高兴能领到这个差事。县令大人将您在农桑一事上的建树禀报上去，知府大人甚为欣慰，特下嘉奖。” 为首的那位官差笑着说道，心道这覃三娘可真是个能人，不愧是能当大掌柜呢！在县太爷和知府大人那里排上号了，以后的日子还能不好吗？ 第416章 买山 面上笑着，心里却想着一定要交好一番。旁边的差役便上前一步说道，“我等奉命，传知县大人口谕，今有覃氏三娘蕙质兰心，发明新式插秧及稻田养鱼之法，为我辖区内百姓谋便利、增收获，且不计个人得失，惠及万民，实乃妇人之典范。今特赐纹银百两以示嘉奖！” “谢知府大人，谢知县大人！”覃三娘双手恭敬地接过银子，一百两，也不算少了！ 村民们匍匐在地，心里不禁咋舌，一百两呀！那得多沉呀！ 不过，这也是人家凭本事挣来的，大伙儿心里羡慕，但是却没有记恨的，他们大多都是知恩的，大娃娘可没藏着掖着，正如知县大人所说，这可是惠及子孙万代的大事儿，人家大娃娘的格局就是大！若是换了他们知道这个法子，想要交出来，还真要在心里天人交战一番呢！ 里正陈升笑眯了眼，虽然这银子跟他没啥关系，但是十里沟在知府大人心里挂上了号，以后还愁日子不好过？再说了，大娃娘可是他治下的村民，这事儿与他的关系也大着哩！他与有荣焉…… 覃三娘热情地招待了差役一人一个大红封，幸好空间里有不少的红包，她随手塞上了一两银子也算是打赏了。 阎王好骗小鬼儿难缠，这两位差役都是熟识的，人家能主动请缨来送口信儿，未必没有想要好处的打算，另外也算是混个人情。 覃三娘向来是个透灵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们空着手回去？ 果然，差役笑嘻嘻地接过红封，隔着外皮一摸便知道不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就谢谢覃娘子了，咱们哥俩个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多打扰了。” 送走差役，陈升刚要抬步回去，便听覃三娘喊住自个儿，不由回头，“咋了？大娃他娘？” 覃三娘顿了顿，询问道，“里正，你也知道我现如今在开酒馆儿，需要不少的酒坛子。” “晓得晓得，你家酿的酒很好！不过酒坛子我可不会做，咱们村也没有窑口。”陈升皱眉说道。心想，人家大娃娘怪不得能发财，瞧瞧，连酿酒的手艺都很了得。光是这一回嘉奖，就得了一百两银子！哎呦，真真是让人羡慕的很！ 覃三娘一噎，心想，我当然知道咱村里没有窑口，这不是想办法着呢！ “里正，我最近寻摸了一位会烧窑的师傅，说是愿意开个窑口。我瞧着咱村这后山的位置就还不错！ 这不是白得了一百两银子吗？我想着您能不能将后山卖给我？” 后山虽然是个小山，但是能种果子，能养鸡鸭，还可以建窑！最重要的是，再往后边是深山，深山里都是宝贝，若是以后自己长本事了，还是可以进去探探的。 “啥？后山？”陈升一惊，随后说道，“后山也不是不可以卖，不过这山上啥都没有，就是个荒山，你确定要买？” 不是陈升不舍得，而是之前卖出的山都是好地，虽不说果树长得多好，可山上本来也是枝叶繁茂的，甚至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竹林。而大娃娘看中的那个山头儿，枯树甚多，平日里倒是有不少村民去砍树捡柴的，山果在这个山头上也不多见！ 不待覃三娘吱声，他便接着劝说，“大娃娘呀，这山头都是一样的银子，像咱们周围的这些个小山头，哪一个不比你们家后面的这荒山要好？” 知晓他这是好意，覃三娘心里还是挺感激的，只不过她看中的就是这山的位置，至于是不是有竹林、果园之类的她倒是不介意，这些都可以再种植，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而真正让她相中的，乃是这后山背阴面的黏土，她已经让郭二带给那善堂的师傅看了，这黏土乃是制作陶罐上好的材料，如此她才想着要将这山头买下来。 “多谢里正阿叔为我着想，但我想着这山头的位置很不错，距离作坊也没多远，至于您说的那些，都可以通过改造去完善。再说了，这山头的土多，若是开个窑口，想必能更合适一些。” 覃三娘没有跟他说的很明白，虽然她相信里正不会坐地起价，但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动歪心思。 “阿叔，这窑口开了之后，势必要招工，到时候咱们村里的人来做工，也能少走几步路，您说是也不是？”覃三娘淡淡地说道。 哎呦，这大娃娘是为了村民谋福利呀！又是作坊又是窑口的，他还能说啥？那还不赶紧答应！ 何况，自家大儿子最近便嚷嚷着想来大娃家做工，他媳妇都出来赚钱了，眼看家庭地位就不保了，不努力不行呀！但老大是个使蛮力的，让他去干那些个精巧的活儿，陈升都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若是开了窑口就不一样了，他家老大肯定能被选上！ “得，你说的有理！”他旋即也不走了，直接坐在门槛上同她聊了起来。“大娃娘，这后山说起来虽然是个小山，但咱们这山头要买下来也少不了这个数！”伸出六根手指在覃三娘跟前比划了一下。 六十两，也不是不能接受…… “阿叔，多少您得给我个准数儿，何况这窑口若是建起来，怎么着也得是自己的地界儿才踏实呀！” “嗯，你说的很是。这样吧，就按六十两算吧，也别耽误了，明天我就有空，咱们一块儿去衙门户行将地契给办下来。省的夜长梦多。” 说完，陈升便站起身，定了下来！这是惠及全村的大利好。大娃娘如今手里阔绰，买下山头合情合理。 这后山说起来虽然挨着他们十里沟，但若是有那邻村的村人想要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得赶紧下手… 两人约好了时间，便各自散去。 翌日，便由大娃驾驶牛车，拉着两人一起去县衙办理了手续，那县衙里的户吏得知这是被县令大人夸赞过的妇人，神色间都添了一抹郑重，手续办的也格外顺利。 当热乎乎的地契拿到手里的时候，覃三娘整个身心都通畅了，以前的自己哪里会想到，有一天竟然还能当上山主？！ 哎呦，距离地主婆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第417章 窑厂开工 十里沟的村民听说大娃娘将后山买了，一点儿也不吃惊。反而觉得她做的对！ “大娃娘有银钱，那县令大人不是刚赏赐了她一百两银子嘛！哎呦喂，咱们一辈子也见不到那么些银子！可沉！买个山头算啥？” 说话的妇人一脸艳羡，若是她有那么些银子，肯定也要买地！买山！ “是嘞，不过那后山可不是什么好山，那不就是个荒山？买那旮旯还不如买南边的地呢！” “你懂个锤子！人家大娃娘难道不比你精明，竟跟着瞎操心！人家能想到的你能想到吗？难怪人家吃肉你吃土，当真一点儿都不冤枉！” “嘿嘿，可不就是这样！我可是听里正阿叔说了，那大娃娘想要开个窑口，说是要找个大师傅呢！你想呀，若是开窑口的话还能不招工？若是招工不得首先考虑咱们十里沟的人？” “哎呀妈，这有这回事儿？那我可得回家去跟汉子们说声儿，可不能错过了这大好事儿！” 众人也没心思谈论了，都高兴地回家去了，心想着得使使劲儿，谁不晓得大娃娘招工的工钱可是高的很！别提还有年节福利什么的！简直是闪瞎了他们的眼了… 刘氏这几日出门，遇到的村民都十分热情，后来才晓得原来是因为自家窑口的事儿。对此，她也非常无奈。 “这窑口的事儿全都是我家大女在操持，至于招工的话肯定是要的，而且首先从咱们十里沟来选择！大伙儿也都别担心，三娘她是个有数的，肯定会择优的。”刘氏客气的回道，话说的是滴水不漏。 她本就是个心思缜密的老妇，如今自家家业越发的大了，她也更加谨慎了，总之不能拖了自家闺女的后腿就是了。 村民们悻悻而归，不过事后想想，刘氏说的也对。大娃家是新落户的，没有姻亲牵绊，肯定跟十里沟的村民最亲，而那大娃娘确实是个会用人的！那么自家的娃儿或者汉子肯定是有机会的！这么一想，全都信心十足了！ 打算应招窑工的汉子们这几日都被耳提面命，一定要多多吃饭，养好力气，锻炼身体，争取被大娃娘给选上…… 汉子们战战兢兢，生怕白瞎了从家人嘴里省出来的口粮，压力山大呀…… 家家户户的伙食水平都直线上升，惹得其他走亲访友的羡慕不已！回去以后都暗自嘀咕，瞧瞧人家村，再瞧瞧自己村，那简直就不是在一个频道上了！ 覃三娘不晓得这些事儿，但建窑的规划很快就提上日程了。 之前，郭二说的那位陶器制作师傅姓刑，年纪约四十岁上下，头发半白，脸型消瘦，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看着倒不像是干这种粗活儿的人！ 不过，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刑师傅一手出神入化的陶艺制作本事，让覃三娘叹为观止！自从来到大盛之后，她还没见过这么精工细作的陶器，那陶面的光泽度非常好，跟之前如意酒馆进来的那批酒坛子差距明显。 窑厂的建设十分简单，还是一样请了王老汉来监工。窑的挖掘和建造主要靠刑师傅，可覃三娘想着，要建就建的好些，窑厂的配备厂房和设施都要跟上，否则把这些陶罐成品都放在露天？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既然开了窑厂，就必须建设厂房和仓库，还有供师傅们休息的房屋。村里的汉子倒还好说，下工了可以回家，可刑师傅和他带来的徒弟却没有这个条件，难道让人家来回跑县城？不光是不方便，还有些不人道了！ 刑师傅和徒弟一听，竟然还准备了自己的屋子！全都感激不已。 善堂虽然也有他们的住处，但毕竟都是十几个人一个屋，而这处住所就不一样了，刑师傅觉得，这以后会成为他们真正的家！ “家”，他们太需要一个家了，逃难人的最终梦想。 王老汉早就从自家孙女那里听说，覃三娘准备要盖房的事儿了。这回还能找到自己，他也觉得甚为感动！ 如今，他们家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不光是孙女能挣钱了，他们爷几个还能不停地接活儿，赚了不少的银子。 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些改变都是覃三娘带给他们的！ 若不是覃三娘他们的青砖大瓦房给了他机会，那十里八乡的村人哪儿能知道他的大名？ 王老汉大手一挥，表示这不是什么问题，同时给出了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覃三娘十分担心，这样低廉的价格实在是太实在了，等到建好了，再表示点儿意思。 人与人相处，不就是图一个将心比心、以诚相待？别人以鲜花吻我，我也必会报之以歌！ 窑厂要动工！ 村里的汉子们激动了！作坊里的帮工大部分都是妇人和半大小子，之前组建巡逻队又召集了一部分汉子，剩下的汉子们可都是跃跃欲试呢！ 只不过窑厂这么大的活计，还得快点儿完工，即使王老汉选了二三十个汉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够，遂又询问了覃三娘的意见，从王家村拉了十几个壮丁过来，这下，后山彻底热闹起来。但这景象也让里正陈升松了口气？要问为啥？这不是闹匪患吗？这么多壮汉，那山匪只要不是脑子进水，肯定不会选择十里沟吧？！ 然而，凡事都有意外！脑子进水与否就不好深究了！ 几十里地之外，隔了四座山头的山匪，此刻也顾不得去打劫，而是正忙着招兵买马干票大的呢！ “大当家的，你说那活儿咱们什么时候干？这些天兄弟们不能出山，都要闲的蛋疼了！”说话的汉子是个贼眉鼠眼的矮小男子，若是近到跟前，便能看出他呢眉眼之间还有几分熟悉！ 这贼子不是别人，正是陈小云的亲大哥陈雄！ 陈雄此人，虽名雄，但各个方面却与他的名字不搭边。身材矮小，胆小如鼠，唯一的优点便是惯会见风使舵。 他本也是流民，路途上爹娘死了，自己的妻儿也不见了，又被流寇追击，他便草棍儿一插，去那山上当了匪。 之后，又凭着自己阿谀奉承、善拍马屁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打入山匪内部，成了当家老大的心腹。 第418章 酸爽的考试 被称为大当家的男子是个壮汉，年约而立，脸色黝黑，络腮胡子，只那眼神儿十分凶狠暴戾，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行了，好好安抚一下兄弟们，干了这票大的，足够咱们吃一年的！” 壮汉喝了一口酒，又将酒杯重重放在临时充当桌子的大石头上，一双眼狐疑地看着陈雄道，“你也别急，你那妹子的仇我还能不替你报了？再说了，如今她已经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他！那些个泥腿子，就让他们先过几天好日子！” “那是，大当家的计谋深远，岂是我这等鼠目寸光的可以比拟的！再说，我那妹子之前跟的汉子，就是个懦夫！无赖！跟大当家的您，哪儿有法比？能跟着您，那是她的服气！就算是我阿爹阿娘还活着，也得高兴地合不拢嘴呐！哈哈！” 陈雄谄媚地笑着，一双鼠目里面尽是讨好的光。 显然这一番话，让那大当家的很是受用。 从山下掠来一个女子，没想到竟然是自家小弟的亲妹子，只那妇人虽说是个嫁了人的，可身段儿、模样儿都是极好的，虽然不能与她之前那些小妖精相比，但偶尔换个口味还是不错的！ 而且，这女子在那方面的功夫，显然更是一筹，若不是时机不对，他差点就要夜夜笙歌了！ 老大啐了口唾沫，心道，他娘的，干完这一票，他也得带着几个美人儿去山上快活几日，这日夜担惊受怕的为了啥？那不就是为了吃喝作乐？！ “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这事儿若是成了，咱们的荣华富贵就来了！挑几个水性好的兄弟，潜伏在江州码头开外三十里，听我号令，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他眼眸更加狠厉，带着势在必得的信念。 陈雄自然赶紧答应，对他来说，这是一荣俱荣的事儿！ 若是大当家的能帮那神秘人干完这一票，他也能鸡犬升天，喝酒吃肉玩女人，那样的神仙日子谁不想要！ 陈雄边走边想，自家妹子那边也要去安抚一下，得让她紧紧抓住大当家的身心，最好能生个一儿半女，等她站稳了脚跟，也能成为自己的助力不是？…… 且不说山匪这边的动静如何，何英远这边却开始忙活起来。 院试在即，已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廖红英给他准备了各类吃食以及衣物，全都是根据听来的经验细细准备的，还有从三娘那里学做的干面条，又带了炉具和炭火，这炭也是极其精贵的银丝炭，燃起来没有烟味儿。 覃三娘又仗义地拿出了方便面调料，只不过都换了包装。这方便面调料放在烧好的面条汤里，那叫一个美味，能在这深秋时节喝上一碗热汤，感觉整个身体都要活过来了！ 还有其他的药品也要一一备好，治风寒感冒的，治疗拉肚子的，治疗头痛脑热的。这些便不再由覃三娘一一出主意，而是推荐了曹老郎中开了几付药丸，到时候也好对付。 衣物之类的也要好好准备，天气已经冷了，一早一晚若是增减衣物不当，很容易寒气入体引发感冒，到时候还怎么考试？ 看着自家妻子不停地走来走去，准备这个那个，何英远真的是感动又无奈，总不能跟她说，这次八成是考不成的，准备这么多也是浪费，只能反复地跟她确定，已经够了。 也无怪乎廖红英如此紧张，是这乡试本来就是异常艰苦的，整整需要九天！ 这九天里，应试者只能待在局促的隔间里，那隔间就是“号间”，这号间就如同一个一人盒子一般大小，大约两米高，一米宽。 考试时的桌板在睡觉时就摇身一变成为床，而这所谓的床那也是个小床，只能供考生们蜷缩着身子眯一会儿，连腿都伸不开呢！ 为了方便巡考官差的检查，号舍也没有安装门，可以试想一下，这个深秋里，若是夜里露宿在外，那真的会冷的瑟瑟发抖的！所以，考生中经常会有人生病感冒，在考场里病倒、晕倒甚至是病死的，历朝历代也都是存在的。 且不说这号舍的环境是多么恶劣，最为恐怖的恐怕不是这个，而是五谷轮回的问题！ 只要是人，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都躲不开这事儿，可号舍一进，是不允许出来的。也就是说，吃喝拉撒睡都要在这小小的格子间里完成！ 号舍里有解决问题的小恭桶，但是想要上大号的话，就需要在号舍外方的墙壁上挂一个“出恭”的小牌子，那些巡逻的差役会带着您去茅房。 可由此一来，那就有作弊的嫌疑了，哪管您真的是憋不住了。带来的后果便是，您的试卷上就会被盖上一个十分醒目晦气的黑戳儿，如此一来，连阅卷的考官都会觉得有点儿晦气，有那嫉恶如仇的，说不定会将您这卷子直接扔到一旁，不再批阅。 所以，即使憋死，考生们也不愿意在这九天的时间里去上茅房，若是盖了屎戳子，那这十年寒窗岂不是白费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少摄入食物，减少排泄次数。 可即使如此，还是免不了要解决个一两次的，如此一来，这考场里的味道也是臭气熏天了。能在这种环境里考中的，那绝对是人中龙凤呀！ 覃三娘听说之后，也是无了个大语！ 以前，她倒是对于“号间”有所耳闻，可没成想竟然是如此酸爽！这当官的脑子都是怎么想的？让人舒舒服服地考试，发挥出最高的水准难道不行？非要饿其体肤劳其筋骨？ 想到最后，也便了然了，古代条件艰苦，想要当官更是要顽强的意志力，这科举考试，既要考验考生的文采武功，也要考验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若是哪儿一样不合格，势必都要被淘汰…… 学成文武才，卖与帝王家…… 只能说，这帝王家的标准绝对是高的很呦！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这些琐事带来的焦虑吗？毕竟她家小二王慎行，那也是要参加科举考试的。 第419章 天狗食日 听到她询问，廖红英赶紧表示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她可是提前做了不少功课。 想要不被盖屎戳子，那必然要吃的少喝的少，这几日的饮食力求简单能保持体力就行。另外，她也从曹老郎中那里得来几个好方子，便一一说给覃三娘听。 覃三娘边听边在脑子里，用小本本做笔记。 神器之一，白果！ 据曹老郎中说，这果子有缩泉的功能，也就能憋尿嘛！若是真是有内急的时候，可以适当服用几颗。 至于大便，只能在自带的容器里面解决，而古代学子们惯常用来解决问题的就是自个儿的袜子。 别觉得恶心，覃三娘也是听说过，古代的袜子称为足袜，像刘氏她们做的袜子，都是十分宽大的，上方有跟细绳儿缠绕固定。 只是，若是排泄到袜子里，那味道真的是十分难闻的…… 对此，廖红英说，曹老郎中也给她想了办法，推荐了檀香和鹅毛，只檀香太贵，便可以用松柏香代替，这两样东西可将那排泄物包裹起来，达到清除臭味的目的。 覃三娘又建议她，可以用炭来除臭，反正何秀才也是要带炭去烧灶的，如此一来，也不浪费！ 三个臭皮匠，订个诸葛亮。 这么一琢磨，竟然还能生出这好多办法，也是令何英远十分新奇。 上辈子，他可没这样的待遇，带着几个馒头和咸菜疙瘩进了考场，就是他九天六夜的吃食了。凭着自己惊人的毅力，愣是撑了下来，考中了廪生。 但是，被人温柔以待的感觉还是让他沉迷。 终于在一个秋日的清晨，空气中泛着薄薄的水汽，何英远在众人的目光中，踏上了前去府城的路。 这次去州城，便由顾青山同罗欢陪着去。 顾青山此去，还有覃三娘的吩咐，最主要的自然是作为何英远的帮手，路途中倒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江州城里可是有他们的死对头谢家，仅凭罗欢一个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二来也是想瞧瞧江州这边的酒庄生意如何？若是可能，覃三娘也想着去那边开分店，以后自家娃儿必定也是要走出和县的。 覃三娘还没忘，他们之前的目的地可是江州！ 之前，听说秋天的时候，谢雨燕便会跟着镇南王回漳州！也不知道那个倒霉催的走了没有？ 时下已是秋日，想必也差不多了吧，顾青山此行，也带了覃三娘画好的最后一批成衣样式给蓝耀交差。 其他时间，便可以探一探如今的时局如何？不知道为何，她心下还是多有不安，这安定日子没过几天，可别再生什么变故… 何英远他们此去，其实也不过是一天的路程，所以廖红英等人虽然忐忑，但也并不是很担心。家中还有小儿要照顾，她也便不跟着去了，有罗欢和青山跟着，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令大伙儿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乡试的前一天，那天空中突然出现异象。 原谅覃三娘这个啥都懂的人，正在屋里躺着睡午觉，只觉得外面一阵嘈杂声响起，紧接着便听到十里沟标志性的里正锣鼓敲响的声音，再接着便是刘氏的呼喊声。 那剧烈的不安差点儿令她误以为地震了！ “三娘，三娘，赶紧的，大事不好了！”刘氏活了这许多年岁，自是晓得这天狗食日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记得当年他们还在北地，发生天狗食日之后，那鞑靼的铁骑就侵入了他们的故土，自个儿的公婆和爹娘都死于那场战乱… 覃三娘也不敢耽搁，草草披上外衣，同刘氏一道出门。只见那些乡亲们，还有后山正在干活的王老汉等人，齐齐拿着锣鼓、铁器，一切能敲响的东西，开始毫无节奏地敲打起来。 王桂香看到他们，急忙小跑了过来，将刘氏手里的锣鼓拿过来，又将妞妞放到刘氏脚边。“婶子，我来敲。你帮我看一下妞妞。” 刘氏赶忙答应，王桂香力气大，自然能敲打的更响，那天狗可不就得被吓走？ “妞妞，阿婆给你捂了耳朵，咱们回门廊里等着。”说完，刘氏便赶紧吩咐了覃三娘一声，让她带着几个娃儿一起敲锣打盆，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尽快赶走天狗，否则那日头不就被天狗给吃了？ 覃三娘讪讪地答应，真想跟他们说，这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天狗食日是不会将太阳弄没的！ 不过，她可不敢说，且不说这些人能不能听的懂，若是把她当做怪物就不好了！ 于是，覃三娘只好在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中，欣赏这几十年难遇的天文现象了。 只见那月亮缓缓地一点儿点儿地吞噬着太阳，果真就像是天狗的大嘴巴在啃咬一般，慢慢，太阳被吃掉了一半，众人开始慌了，不少的村人开始询问谁家有爆竹，若是有的话可以放爆竹。这时候不是过年过节的，大家伙儿谁家也是没有的。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没有见过天狗食日的，但是不妨碍大伙儿都听说过，在口口相传的村口老汉的讲古当中，这可是永恒不变的话题。 众人心头惴惴，只觉得若是太阳被吃掉，那天可不就黑了？就算是前年土匪袭村，发生灾难，也没见天狗食月哩！ 娃儿们见覃三娘淡定地看着天上，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都跟着放松了几分。 “阿娘，你怕不怕天狗食日？真的是天狗把太阳给吃了吗？”小二是个好奇的性子，便忍不住问，其他的娃儿都是手里没有工具的，此刻也全都抬起头看着她，似乎她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 覃三娘淡淡笑了笑，说道，“天狗食日是一种现象，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会发生一次，但是不会真的将太阳吃掉，不信你们瞧着，过一会儿太阳就该出来了。” “真的吗？要是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小二摸了摸心口。 其他的娃儿依旧忧心忡忡地看着太阳，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大中午的竟然要如同黑夜一般，不知道太阳能不能真如阿娘所说的那样挺过去。 第420章 改走水路 里正陈升一家，距离覃三娘他们比较靠近，这会儿听到她说的话，也是一阵惊讶。 这大娃娘懂得贼多！她说太阳能出来，那八成是没问题的。 只是他这般年岁，是没有见过天狗食日的。 那为何刘氏见到过呢？他们难道不是一个太阳？其实也不是，原因是月亮的体积相对来说太小，只有在月亮辐射区的人们才能见识到天狗食日。 不过，不管为什么，他们这等老人都不会去纠结，因为天狗食日这个异象，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对此，覃三娘也表示很无奈，毕竟这现象对于古人来说，真的很难用天文现象去解释，特别是现在根本没有天文望远镜之类的，如何观察天体都是问题。 不过，好在这一片混沌之后，过了也不知道多久，那太阳便一点点地从月亮的影子里出来了，众人齐齐松了口气，仿佛太阳终于被他们拯救了似的。 村人总算能放松了，虽然大伙儿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都晓得，有了太阳才有了世间万物，不说别的，就算是地里的庄稼，没了阳光岂能成活？ 十里沟很快恢复了平静，大家伙收起家伙事儿回家去了，后山的汉子们也都回去干活了，这日子还要继续。 可对于统治阶级来说，出现了天狗食日，那无疑是晴天霹雳!是上天的警示。 帝皇乃是天子，出现日食，无疑是昭示着天子会出事儿。或者是皇帝失德、奸臣当道，这也是妖孽横行控制王权的不祥之兆。严重点儿说，可能预示着天下大乱、城池沦亡、国土丢失…… 总之，不论如何，覃三娘都可以想见，如今王庭的大臣们是如何的忧心忡忡，各地的官员是如何的岌岌自危，还有那掌管天时的钦天监，估计得忙成疯魔…… 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没关系，但这事儿还真是对何秀才影响颇大，准确来说，是对于本届的考生影响很大。 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科举考试的延后。 试想，这九五之尊的事儿能是小事儿？虽然科考也是头等大事，但两者之间岂是能相提并论的。 此刻，不同于廖红英等人的担心，何英远却是很自然地接受了科举延后的消息，顾青山心中一动，难道何兄真的通卜卦？怪不得来了之后，自己本想着要按照红英妹子的要求，去租个房子住下，也被他拒绝了。 当时问他为何，只记得何秀才神秘地一笑，说是夜观天象，考试恐有变化。 他和罗欢虽然迟疑，但也本着尊重他想法的意思，随便找了个客栈安顿下，可如今是应试的黄金时节，那好的客栈上房都已经满员了，他们找了半日，也只找到一处很嘈杂馆舍的下等房，几个人对付了一宿。 第二日，顾青山实在是受不了，倒不是他不能忍，而是担心耽误何秀才的乡试，于是正准备去寻找新的落脚点。 这还没等他找到呢，就发生了天狗食日。紧接着，便传来延迟考试的消息。 “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回程？”罗欢低声询问，对于自己的这位主子，他是越来越信服的，不知道为何，他无比相信对方能带着自己走向光明大道，这种信任更像是与生俱来。 如今，他们主仆之间的信任已经更胜一筹，他的各种技能也逐渐被主子发掘出来，甚至比以前更进一步。 若不是他们从来未曾见过，而且主子的老家也距离罗家有千里之遥，他差点儿就误以为，主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世人都知晓，暗门罗家以暗器着称，却不晓得罗家主母更擅毒理。 若不是当初母亲和父亲轻信贼人，怎能让那人登堂入室，在计谋得逞之后灭了整个罗家！每当午夜梦回，罗欢还是会看到满屋的血迹斑驳，那里面有自己的爹娘和兄弟姐妹，母亲肚子里还怀着小弟！ 幸能逃过一劫的自己，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罗家二公子这个称号，已经随着罗家埋葬在故土了！若说以前，他还想着通过何英远逃离牙行，逃出升天，去寻仇人手刃，此刻他却学会了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仇也要一点点去报，那些害罗家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何英远点头，却没答应从陆地走，而是要求从水路。 顾青山有些纳闷，不过想着他如今考不成试，心中难免低落，若是能从水路散散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以后，他们便动身。 三人不再迟疑，既然不能考试，也不知何时能开考，不如先回去，总不能在此处一直等着吧？ 对于他们来说，赶着马车也就是一天的工夫，就算是收到消息再赶过来也不迟。当然也有的考生好不容易才走到此处，若是就此回去恐怕会损失良多，不若继续在州城备考。 家中有些资财的倒还好说，随意找个民房租下个一年半载，也未尝不可。 但对于贫苦学子而言，想要在州城住下，就必须要抄书、卖字画来勉强糊口了，那为啥不回乡呢？盖是因为这一来一去的路费便几乎掏空了家底儿，还不如在州城先安顿下再说呢。 顾青山一行人到了码头，找到那托运马车的大船，便连人带马都上了船。 这种大船在江南一带的海上非常常见，大多是用来运送货物的，到了码头卸货，空出了地方倒还可以拉个客，做点儿生意挣个外快，当然，这都是船老大得点头。 见他们三人都不似凡夫，本着不得罪人的心思，船老大看了一眼顾罗两人的户籍文书，又看了何英远的考试证明，便同意了。何况，何英远还是参试举人的身份，这层身份相当于通关文牒，他们求之不得呢。 江州距离和县本不远，但坐船的话尚需绕个口岸，导致路程延长，也便需要一日一夜的时间，虽然比马车慢一些，但江上的风景甚美，否则众位诗仙、诗圣也不至于在坐船的时候疯狂输出了！ 船老大对于他们为何改走水路，也没啥怀疑的，毕竟这些文人墨客的心思，岂是他这等粗人能窥见的？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啥事儿没见过？！ 第421章 科举延后 三人上船安顿好，没过多久，便听到码头上一阵杂乱的声响。 顾青山不禁皱眉，同何英远对视一眼，几人便从迅速从船舱内移到了甲板上。 只见那船老大正挺直了脊背站着，脸色有些凝重地看向远处。 “老大，咱们现在启程？”有舵手过来询问。 岸上的动静太大，想必同最近发生的天狗食日有关，这是官府加强了码头的巡防了！他们这些大船，哪儿有不夹带私货的？虽然这私货，并不是咱们后世说的违禁物品，指的是不在通关过所上写明的都属于私货！ 若是被发现了，可是不妙！ 船老大眉心一拧，道，“马上启程，这几日海上风平浪静，不怕什么。” 得了吩咐，有船员赶紧去通知其他人了。 大船启程，虽然匆忙了些，却正中何英远的下怀，目视远方，心道那人应该也正在往这里赶来吧，希望能遇上才好。 同时，廖红英也得了消息，今次科举要推后。 这还是从里正陈升那处传来的，他们家小儿子陈进文回来了，说是书院里的夫子如此说的，还叹息不知道多少学子都要遭殃！ 陈进文心里暗喜，那何秀才不是自诩是案首吗？还准备参加今年州府的乡试，瞧瞧，泡汤了吧？光有学识有什么用？还要运气好才行！他相信，自己的运道是最好的！ 因中秋节未曾归家，他便同夫子请了假，乐呵呵地归家了，一回家就脱口而出这个消息。只不过阿爹和大哥听了以后，甚是担忧，直说这不是耽误他们村出举人吗？！ 哼，也不知这两个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等人家中口了举人，还晓得你们是谁？白白替他人操心…… 廖红英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没有多么忧愁，反倒是很淡定地安慰起刘氏她们。 “婶子，我想着也不差这几个月了，若是相公考中了，明年呀，就要参加会试，我们一家可能也要跟着去的。咱们相处的日子不就短了？我还怪不舍得的哩，这倒是好了，若是还能往后延一延，我这心里还怪高兴的嘞。” 刘氏等人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样？ 若是何英远中了举，廖红英势必要跟着他去参加会试，那可是临安！现如今王庭所在的位置！距离和县虽然说是不远，可真的也不近，足足有二百多里呢！ 这可不是后世，能朝发夕至，若是赶路的话，需要丈量好几天咧！ 而何秀才本人，不同于这时代大多数男人那般独来独往，对于家庭还是很看重的，所以廖红英说全家跟着去的话，应该是夫妻俩商量的结果。 “说来也是，我还真舍不得你们呢！”吴春花正从外边走来，恰好听到这话，不由地说道，“可若是何夫子科举中了，能不能派到咱们这处来当官呀？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个嘛，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天子的心思谁人能猜测？ 不过若是操作一番，外派过来或许也不是不可能的。廖红英听完也有些意动，那样就再好不过得了！ 娃儿们有玩伴儿，自己也过得轻松舒适，现在她也能挣点碎银子补贴家用了，还能跟着三娘酿酒，否则光凭夫君那几个俸禄，真的捉襟见肘，而不论是自己和他，都不打算贪墨民脂民膏的。 “那感情好，且等着考上再说吧。若是能外派至此，可是件大好事儿！” 覃三娘失笑，大伙都晓得，以何秀才的才学，科举中第，便犹如囊中取物。只是想要到和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他们之间有合作，关联甚多。 覃三娘呢，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靠山，少不得要在他的地界儿开店铺。 若是繁华之地，生意自然是不必说，若是贫瘠之地，也没关系，可以开粮铺、种子铺…… 当然，这都是后话。 “红英，春花，咱们都是有缘分的，到时候肯定能在一处，快别伤感了。就算红英以后离开和县，都少不了联系，到时候我还要去各地开分店呢，你们呀，都给我当掌柜如何？” 俩人对视一眼，俱是惊喜，“对呀，咱怎么没想到呢！若是那样也不会生分了！” 这么一插科打诨，大伙儿心头都放松了不少，便分头去干活了。 廖红英还告诉覃三娘一个好消息，之前的诸葛连弩，已经被她捣鼓出来了。 覃三娘一听，那还得了，连连夸赞她厉害！廖红英被夸赞的不好意思，很是羞赧，赶忙放下手头的活计，带她去看。 “这个是我按三娘你的图纸做的模型，虽然粗糙一些，但威力甚大！” 说到这个，廖红英这种机关术世家出身的，也惊叹不已！这诸葛连弩的确不是一般人能设计出来的！武器虽小，但威力巨大，按动扳机之后可以连发六枚箭矢，敌人想要逃脱，甚难！若是在上面涂抹上毒药，想要逃脱，那无异于登天之难。 不知道阿爹的暴雨梨花，威力能不能与之相比？若是能见到阿爹他们，廖红英觉得，自己少不了要在他们跟前嘚瑟一番。 手上的连弩虽然是粗制品，但在覃三娘看来，这已经非常好了，与她前世在军事博物馆里看到的那种很像。 唯一的缺陷是箭矢是木头的，没有用铁器制作，若是能做出带铁头的箭矢，那绝对是一把利器。 覃三娘不禁赞叹，果真是巧夺天工。 得到对方的认可，廖红英也松了口气，之前她还担心，怕自己做的不符合三娘的期望。 两人又凑在一起商定了一些细节，廖红英频频点头，她总能在三娘这里得到一些更好的点子。 覃三娘拜托她多做几把，自然也不会拒绝，但是手工费的话她可不打算收。 三娘帮助他们良多，这又是自己的爱好，哪儿有收钱的道理？ 见她言辞间拒绝的意味很浓，覃三娘也便只能作罢了，不过，现如今她同何秀才之间，还有其他的利益捆绑，不急在一时…… 第422章 深夜访客 有了诸葛连弩的加持，覃三娘勇气大增，终于可以换掉手上的单发连弩了。至于枪械，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动用的，毕竟是超出这个时代的物品，如果随意应用，恐会引来杀身之祸。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 枪械弹药总有用完的时候，但这世间的明枪暗箭那是躲避不及的。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若是让他们知晓弹药的威力，恐怕大盛的国土上，会平添更多的战火和流离失所。 覃三娘不喜欢战争，若是可能，她多么希望大盛能出一位卓越的国君，带领万民出水火，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否则她虽然暂时可以安于一隅之地，可谁又晓得，这片桃花源何时会被侵略？战战兢兢的日子，她是真的不想过。 不禁喟叹一声，自己当真不是个优秀的穿越者，不像那些庙堂之上的高人，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 得，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现在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若是能再积攒些家财，带领家人在这乱世幸福地活着，未尝不是另一种成功，若是再上进一点儿，还能拉吧一下周围的穷苦但善良的人，那便是功德了。 不管自己如何想，太阳还是东升西落，没有因为前几天的天狗食日，损失了半分威严。 秋日的午后依然烈日炎炎，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凉，竟是与夏日的灼热截然不同了。 本以为，何英远他们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归家，没想到的是，那日夜里，何英远三人居然毫无征兆地回来了。 只是，这三人的状况不算多好，英勇如顾青山，竟然也负了点儿轻伤，更别提功夫不算多好的罗欢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何英远了。 刘氏年龄大了，夜里眠浅。大概子时过后，隐约听到有动静，那声响不算很大，像是故意避讳着什么。 可不是什么偷儿吧？刘氏一个激灵，再也没了睡意，心想先穿上外衣去外间偷偷瞧瞧再说，若真是偷儿，她便大声喊叫，三娘大娃他们肯定能听见，可不能让他们进了自个儿屋里，阿织和阿囡两个小女郎，这几日都是围在自己身边睡觉的。 待看清来人，刘氏确实是喊了，能不喊吗？三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只是那身形，刘氏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不都是自家的孩子嘛！ “阿娘怎么了？”覃三娘听到喊声，飞奔到院里。定睛一看，也愣了。 回过神儿，也顾不得说什么了，赶紧扶着他们进去。 虽然这三人身上都有血迹，但明显都是皮外伤，像何秀才衣袍上的血迹应该是别人身上溅的。伤势最重的，恐怕是他们带回来的那两个人吧。 出去三个，回来五个，这算是赚了？ 覃三娘没空想这两人的身份，虽然心里也担心？会不会给自家带来麻烦？但这时候也不好斥责些什么，反过来想，何英远这么一个独善其身的人，想必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救人。 看她的脸色，何英远便猜出了她心中所想，道，“三娘子，这两位是我们在路上偶遇的，我们五人同行，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山匪偷袭，我等也是死里逃生。”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真的是他们确实是路上“偶遇”的，也确实遇到了大批山匪偷袭，经过奋战，死里逃生，假的部分嘛，便只有何英远自己知晓了。 这话也找不出什么破绽，何况顾青山和罗欢也没有异议，说明事情的真相应该也是这样的。看了看他们的伤势，蹙眉道，“你们三个人都没事吧？” “阿姐，我们几个倒是没啥大事儿，都是皮外伤。这位公子和他的侍卫恐怕是伤的不轻。”顾青山说道，他内心也疑惑，山匪向来是在陆地上行事儿，为何会出现在码头？ 而且他们行事，无非是为了劫财，但这次却是招招狠毒。其实，这主仆二人的功夫也不算弱了，但双拳难敌四手，特别是在船上，很快便处于下风。 连累他们也跟着倒霉，若不是遇到自个儿在场，后果不堪设想。不管如何，这两人也是与他们共患难了，于情于理，也不能将他们扔下自生自灭。 覃三娘点点头，“那你们去清理一下伤口，药箱里要药酒。这两个人的伤势不轻，我处理不了，只能先包扎止血，明日我请曹老郎中过来给他们瞧瞧。” “好。”顾青山答应一声，赶紧拉着罗欢去处理伤口了，这一身的血迹，若是被闺女看到，又要吓坏了。 见两人走远，何英远才拱手道，“多谢三娘子大义。这两人的身份不简单，日后对我恐有助益。说起来，虽然我们是初次见面，但这位公子谈吐不俗，心怀悲悯天下之心，与我甚为情投意合。所以这才……” 原来如此，覃三娘心中稍定，但也能理解他了。 何英远此人，虽然很难看透，但为人有义有节，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既然如此，我也能理解了。只是这两人的身份……那些山匪若是想要图财，完全没必要下这样的狠手，想必他们是想要他们的命。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办？” “三娘子放心，尾巴都已经处理了。”何英远笃定地说道。 当时江面一片混乱，船老大和他的船员也参与进了这场斗殴当中，许是那些贼人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这么多人，最后阵脚也有些乱了。 那主仆二人掉入水中之后，顾青山和罗欢才在偷潜下水中将他们救起，贼人们定然以为这两人已经死了。 为了方便行事，救了人以后，他们便改走陆路，趁着天黑一路疾行，这才赶到了十里沟。 只是，让何英远担心的是，由于在水下停留太久，不知道那人的伤势还有没有救？幸好他提前带了止血提气的药物，给他们服用上，勉强保住了一口气。 听到他的保证，覃三娘心下安定了不少，何英远不是那种毛糙的人，他能如此肯定，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救吧！谁让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呢？如此，便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了！只希望尽头是星光…… 第423章 萧长安 覃三娘蹙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两人，心下也是无奈，这么两个大男人，住在自家肯定是不太像话，不过还是先处理伤口要紧。 刘氏肯定不愿让她去给两个大男人脱衣擦药，虽然对于当过法医的覃三娘来说，这根本不算事儿，但时下的礼俗也不可破，想来何秀才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儿，这会儿愣是硬撑着在这等着呢！ “婶子，三娘子，一会儿罗欢和青山过来，我们三个人给他们换药。有些严重的伤口，还是要麻烦三娘子看一下才能放心。” “行，没问题。阿娘，你去弄点儿热水来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刘氏点头，心道那两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此刻昏迷不醒，瞧着也挺可怜的，既然何秀才也在这儿，那也没啥好担心的，便应声儿去厨房烧水去了。 支开刘氏，覃三娘迅速地将两人的上衣除去，详细查看了伤口。 还好，最主要的出血部位都被撒上了止血散，看来何英远已经提前处理过了。 血液依然殷红，说明伤口无毒，否则这样的伤势早就毙命了。 覃三娘点点头，“这两位都伤的不轻，不过还好，心脉倒是没有太大的损伤，我先给他们消毒包扎。” 拿了手边的药箱，覃三娘迅速地用碘伏给他们消毒，撒上云南白药。这也是古方，效果应该不比何英远的止血散差！ 果然，经过处理之后，那些渗血的地方，血液流速显而易见地变得缓慢了，这才又拿了纱布加压包扎。 可能因为感受到疼痛，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许不适，不过也未苏醒。 之后，覃三娘掏出四粒消炎药，一人两粒让他们吞下了肚。 在药物奇缺的古代，刀口死不了人，但细菌感染却能分分钟要了人的性命，也无怪乎那些山匪不怀疑这两个人会活过来，带着这么重的伤掉入河里，穷乡僻壤没有郎中，不死还能等着诈尸不成？ 见覃三娘给他们服用了消炎药，何英远心里终是松了口气，这药物在他眼里，就是神药！ 之前家里娃儿发热，就是吃了三娘子手里的神奇药丸，才能转危为安。所以他相信，只有覃三娘才能救这两个人。 这一世，他不仅早早得到了罗欢的助力，还能遇到奇人，也算是老天垂怜了。 之后的事儿，便交给他们几个了，反正这人是他们救回来的，总不能让自己个儿去照看。忙完之后，覃三娘这才打着哈欠补觉去了。 翌日，等覃三娘起床之时，廖红英和吴春花等人已经赶到现场了，这是都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对于三人救人的行为，几个妇人均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毕竟在他们眼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不都是三娘救回来的？ 不过，总是麻烦覃三娘和刘氏肯定不行，几人便商量着轮流过来做饭，不能怠慢了人家！得，这些善良本分的妇人呀！还真是好骗！ 进屋去看一眼那两人，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考虑是伤势太重，失血过多……好在顾青山已经去城里请郎中了。 这两人擦洗了脸上的污渍，露出真容之后，倒是轮到覃三娘惊讶了！ 彼时，覃三娘便瞧出这两人长得不赖！此刻被擦了污渍露出真容，更是印证了覃三娘的想象。 特别是那位公子，说是天人之姿也不为过，脸型刚毅，睫毛修长，鼻翼高挺，整张脸如同鬼斧神工！ 她自问不是颜控，但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吴春花早就做好了早饭，热腾腾的蔬菜肉丝面，在这清冷的早晨让人格外有食欲。 众人很快被肉丝面吸引过去，一晚上的疲累在吃了面之后，瞬间烟消云散了。 屋里的两人，此刻也有了苏醒的迹象。 萧长安缓缓睁开双眸，一派疑惑，上一秒他还以为会葬身鱼腹，这会儿竟然好好躺在这处，这屋顶一派简陋，床上竟然连幔帐也没有，那么这是哪里？ 一转头便对上一张惊喜的脸庞，罗欢此刻正欣喜地看向他，“萧公子，你醒来了？” “是你们救了我？”萧长安沙哑着声音说道。 虽然只见了一面，但这是何英远的小厮，他有印象，当时遇到山匪，何兄几个人也受到了攻击，说明他们跟山匪不是一波的，如今算是虎口脱险，渐渐地脸上也有了和煦的笑容。 这笑容里的怀疑，也逃不过罗欢的眼睛，他经历颇多，十分会瞧脸色。 罗欢见那侍卫也逐渐转醒，便说道，“萧公子，我这就去禀报，说你们醒来了。你们伤势过重，不能乱动，顾爷一早就去县里请郎中了。” “有劳你了。”萧长安点头致谢。 罗欢淡笑着点点头，随后便出去了。 “元朗，你可醒了？”萧长安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躺在另一张床上的侍卫元朗。 元朗是他的贴身侍卫，也是他最为信任的手下，否则也不会带着他来临安觐见。 昨日危急之时，元朗替他挨了一剑，这会儿能活着，他也感到欣慰。 听到主子问话，元朗条件反射般地就要起身跪下，只这动作扯到了伤口，一阵锥心之痛袭来。 萧长安赶紧制止他，道，“你这厮，就不知道躺着回话？一点儿变通也不会。” 元朗扯着嘴角，“爷，我好着呢！你别担心。爷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萧长安嗤笑，“当然不舒服，爷我哪儿都不舒服。” “爷，你等着，等我好了，定然要抓住那些贼人，将他们挫骨扬灰！”听到主子说不舒服，元朗心里一阵心疼，他是主子从街上捡回来的孤儿，这条命都是主子的！若是谁伤了主子，他定然要将那人扒皮抽筋才能解恨。 可叹他一只北方的鸭子，没想到这群匪徒滑不溜丢，这才让他丢了先机！真是人生滑铁卢呀！ 萧长安知道他的想法，他们虽然是主仆，但也是一起长大的，对于彼此都很了解。 其实，遇袭之时他便明白，匪徒只是棋子而已，而这步棋的目的就是杀了自己！ 第424章 萧长安(二) 萧长安如清泉般清冽的眼神里染上了一丝愠怒，但更多的是思索，想要他命的人不少，可知道他行程的人却不多，所以想要揪出这个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或许还不止一个人…… 胸前隐隐的疼痛传来，萧长安收敛了心神，目前最重要的是养好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待何英远进来，便看到萧长安同元朗都神清目明地躺在床上，他们所在的房间是覃家的客房，自家也有客房，但考虑到他们伤势太重，目前不适宜搬动，所以也只能暂时安置在这里了。 “两位可总算是醒了！”何英远带着亲切的笑容上前一步，眼里流露出的惊喜做不得假，看到萧长安主仆的眼里，更让他们放心了不少。 除了感谢他，萧长安还有几分爱才之心。 在他看来，这位何秀才，真真是大隐隐于市！他从未想过，原来在市井之间真有卧龙，父王说的没错，若能得贤良之才辅助，定然更容易成就一番伟业！ 他们雍州，却留不得人才！父王空有一腔雄心壮志，无奈却实在是带不动身后的一群饭桶，而那些有才能的将士之间，还都各怀鬼胎。 为此，父王也曾占卜问天，卦中解：得卧龙，可解忧！ 可卧龙从何而来？ 这几年，他们兄弟二人相争，他大哥十分激进，自己的那些门客也是寸步不想让，导致他在雍州的处境十分微妙。 萧长安不是傻子，道父王百年之后，恐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为此，还不如放手一搏。 没想到，来江南一趟，竟然能遇到何英远这等贤才，怪不得他前日夜里，竟然梦到锦鲤，这明明是祥兆！ 锦鲤在水，所以昨日他们才走的水路。一来自己的行踪隐秘，都是水陆交替行进，这也是为了安全。二来因得了梦境启示，萧长安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现在看来，虽然在江上遇刺，但却被人所救，还遇到了贤良之才，这几刀挨得不冤！ 面上的笑意渐浓，萧长安道，“多谢何兄仗义相救，否则我二人已经葬身鱼腹了。” “萧兄别客气，咱们同时遇到山匪，又相谈甚欢，怎能见死不救？”何英远笑着说，不过，话语间又瞬时一转，“我见那山匪竟像是对你们二位要下了死手，萧兄和元朗能够死里逃生，也是造化。对了，你们是不是饿了？我让罗欢给你们盛了鸡汤。” 鸡汤补气、促进伤口恢复，是疗伤最好的滋补品，当然那些人参阿胶之类的更好，在这小村子也买不到呀！ “那便多谢何兄了。” “万勿客气。”…… 这鸡汤是从早晨开始就熬煮的，还是前几日，廖红英从过往的猎户手里买来的，本想着等到何英远考试回来给他补身体的，没想到用不到了，不过这也没浪费，就是用途不同罢了。 鸡汤的味道十分鲜美，主打一个原汁原味，像萧长安主仆，在王府里什么没吃过？但还是折服在这碗鲜美的鸡汤之下。两人也顾不得许多，急忙顿顿顿地将汤喝了，已经快消失殆尽的体力才开始恢复了些许。 这才有功夫询问一下他们所在的位置，以及何英远的家庭情况。 按照他们目前的情况，还真是不能回雍州，若是去临安，也是不行的。 一来前途凶险，想来应该有不少想要他命的人，正在前方埋伏着。 二来他本就不想去临安觐见，若不是他那狡猾的兄长装病在床，暂时还轮不到他！ 皇帝十分多疑，担心父王功高盖主，说不定会把他扣留为质。所以他这一招以退为进，正好缓解了燃眉之急。 若何英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说，前世的你也是兵行险招儿，只是一不小心，小命儿被你作没了！ 不过，听到他询问，何英远也不隐瞒，将自家如何从北地逃难，如何在路途中遇到覃三娘一家，如何在十里沟落脚都简单地讲了一遍。 萧长安主仆听的稀奇，没想到何秀才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到如今还能坚守初心？他对于时事的见解独到，真可谓心怀天下，有容乃大了。 少顷，便听到外面一阵声响，原来是曹老郎中到了。 曹老郎中便由覃三娘和顾青山引着进来了，当看到床榻上侧卧着的两人，曹老郎中愣住了片刻，原本以为这两人已经是命悬一线了，结果还能在这里坐着聊天，肯定是体格强健的。 萧长安的眼神儿扫过进来的众人，停留在覃三娘身上，这妇人肯定就是昨夜救他们的人吧？看起来年岁也不算大，还有几分秀美，想不到竟然还能如此厉害。 曹老郎中快步走到萧长安跟前坐定，瞧着这位气宇轩昂，断然不是个普通人，他也赶紧凝神开始把脉。 这位的脉象已经开始平复，只是……他神情一凛，又加重了按压在脉象上的三指。 不远处的元朗正担忧地望向这边，老郎中面色有所变化，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其实，莫说是他，萧长安也同样看到了。 心中想着，这郎中看起来年岁颇大，别说是和县县城，就算是江州地界儿，也没听说还有什么神医之类的，但瞧着顾青山等人对他的态度颇为尊重的，想来这老郎中也并非浪得虚名之人。 曹老郎中自从得了覃三娘给他的神书之后，那是日日夜夜，精心研读，加之他在市井之间做游医，接触的疾病种类十分繁杂，久而久之，医术突飞猛进。 如今，和县不少达官贵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号，排着队带着帖子去找他看病呢！ 只是，曹老郎中是个有原则的，依然在街上做游方郎中，替穷苦人看病，收费依然很便宜。当然，那些达官贵人想要插队看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诊金要贵些，这样才能支撑他的摊子继续摆下去。 不过，覃三娘请他过来看病，他可是有求必应的。一大清早，跟家里人交代一声，就赶紧跟着过来了。 第425章 落回 “神医，是有什么不妥吗？请直言便是。”萧长安和煦地问道。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盛着悲悯，似乎没有什么事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此前，覃三娘只道是这人好看，但当时萧长安还在昏迷之中。这会儿看到能动的，更更觉得好看的不像是凡人了。举手投足之间，满满地展现了造物主的偏爱。 哎，若是自家娃儿能长这么俊，她这个老母亲简直要乐疯了。 平心而论，两个儿子长相都不错。特别是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吃喝跟得上，面色红润有光泽，放在人群里那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但他们的好看，也只是比普通人更加俊逸一点儿，完全够不上萧长安这种谪仙之姿。 曹老郎中收回手，道，“公子，从您的脉象上看，气血不足之症明显，是伤后失血过多导致的，我待会儿给您开具方子，慢慢调养回来不成问题。但是……” 这个“但是”，将覃三娘的好奇心也给调动起来了，昨夜她已经摸过萧长安的脉象了，如曹老郎中所说，并没有性命之忧。 “老郎中请说。” “也罢，恕老朽多嘴问一句，您平时都是在家中用饭吗？” 萧长安眼眸一动，食物？莫非他被下毒了？这在高门大户不是什么秘辛。不过，自己身边都是跟随多年的亲信，而且，对于入口的食物，他自己也是十分注意的。若在这处出了问题，恐怕是祸起萧墙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儿！ 元朗瞬间变得阴沉，平日里公子的衣食住行，都是由他把关的！若是出了这档子事儿，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不行，必须先把这个奸细给抓出来，挫骨扬灰！ 相比较而言，萧长安倒是比较平静，答道，“我平日里的吃食，大部分都是在家中的，老郎中是怀疑我有中毒之嫌？” 即使内心百转千回，萧长安语气依然平和。 “公子确实是中毒了，此毒无色无味，名曰“落回”，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可使人逐渐丧失神智，最终陷入昏迷，直至死亡。” 曹老神医最近翻阅医书，难免有十分有趣的案例，这“落回毒”便是其中的一种。 说来也巧，之前他去一位员外郎家看诊，病患是一七岁小儿，病症十分奇怪，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孩子，突然间便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可呼吸和脉搏居然还好好的。找了许多的郎中瞧病，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恰好碰到了最近在研究毒理的他，这才能得窥天机。 至于原因，自然是那户人家的妻妾相争，小妾竟然给嫡子下毒！那小妾身怀六甲，知晓腹中八成是男胎，这是给儿子铺路呢！ 曹老郎中另辟蹊径，巧妙地给那孩子解了毒。这毒虽然少见，但毒理并不复杂，解药也没有十分难寻的。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他再摸到这种脉象便不再迟疑，只是这大家族的腌臜事，令他唏嘘不已。若萧长安不是覃娘子的客人，他未必会直说。 元朗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半坐起来，“老郎中，公子的毒大概有多久了？可有解？请您一定要给公子治好，元朗当牛做马，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说着，竟是要起身下跪磕头。 顾青山一看，赶忙将他扶起来，道， “你这人，急什么，曹老郎中既然知道病症，肯定会尽力的。你若是再伤重了，又要累他为你治伤。” 元朗一听便停下了动作，生怕给郎中添负担，只仍然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萧长安倒是看得开，淡淡地开口道，“老郎中不必为难，这毒想必有很长时间了吧？可为何我会没有反应？” “没错，这毒在你体内已经有十几载了，没有反应是因为还没有达到有效的剂量。这么说吧，你年幼的时候摄入毒物，之后这段时间，或许是由于什么原因，未再摄入。体内的毒素达不到发作的程度，所以才一直未曾发作。 但只要他再次下毒，你便会毒发！不过，你也应该偶尔有头晕的症状吧？” “老神医说的不假，公子确实偶有轻微头晕，特别劳累之后！”元朗插嘴说道。 此时，两人都不敢再小看这乡间的野郎中了，他们府里还有专门聘请的御医呢，那都是个屁呀！ 曹老郎中赞同道，“那就对了！这便是落回的症状。” 见萧长安长的玉树临风，他也起了爱惜之心，毕竟这么好看的青年也是父母之子，作为医者，他怎忍心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毒，曹老爹应该能解吧？”覃三娘询问道。心里感叹，曹老爹的医术简直是越发精进了，原谅她这个半吊子，根本就没有摸出来，萧长安竟然中毒了！ 曹老郎中淡笑着点头，“没错，我可以解。这位公子是个有福气的，前些日子我刚刚凑齐了解毒的药材，你这便可以用上了。如此一来，大概半个月左右，你体内的落回毒便可以清除了，以后头晕的情况也不会再犯。” “那就麻烦老神医替我解毒！”萧长安郑重地谢道，心里却是想着前几天做的那锦鲤之梦，果然是吉兆！ 之后，曹老爹又给元朗把了把脉，也是气血虚弱的症状，只是他身体强健，喝点儿药便成了。 因为要照顾着两个病人，又要帮忙解毒，曹老郎中便考虑在十里沟住上几天，也好为萧长安调配药物。 顾青山主动请缨去曹家拿药材，并将这个消息告知他家人。听说阿爹在东家家里给人治病，曹文山等人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珍娘赶紧给公公收拾了换洗衣物和药材箱…… 如此，萧长安主仆二人便开始了在十里沟养伤的日子。 对外，几家人都守口如瓶，村人也不晓得他们家竟然藏着外人？帮工们都在工坊，轻易也不会到主家家里来。 主仆二人的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这还得从覃三娘家的伙食说起。 一开始，萧长安和元朗也是存了要艰苦奋斗的打算，毕竟他们所在的位置，只是一个放在在舆图上都找不到的穷山沟，这地方哪儿有什么好吃的？能吃饱了就不错了！之前的鸡汤可能就是这家人的顶级水准了！ 他们也不能白吃白喝，两人虽然轻装上阵，胸前口袋里的银票也打湿了，但晒干了还是能用的。 萧长安大手一挥，取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作为伙食费。 覃三娘高兴地合不拢嘴，这人傻钱多的主儿可算是让她给遇见了！ 必须不能得罪，若是伺候的好了，好处估计是少不了的！ 第426章 白瓷 对于这两个“捡回来”的后生，刘氏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后来的接受，再到后来的喜爱，全然源于萧长安的颜值，和元朗的一张甜嘴！ “哎呀，婶子，你简直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主母了！这拔丝山药简直绝了！晶莹剔透、入口香甜！ 哎呀，今天又吃啥？爆炒兔肉，我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兔肉！昨天的皮蛋瘦肉粥也好喝，好好喝…是吧公子？” 元朗边吃边赞叹，覃家人的手艺那可真不是盖的！萧长安的心情也极好，这么好吃的饭菜简直打着灯笼也难寻呀！ 对于打算艰难度日的主仆俩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自从何英远回来，村子里的娃儿们又开始上学了，覃家也没有多少人气儿。以前，刘氏做完活儿之后，总要在工坊里赖上一会儿，跟人说说话唠唠嗑。现在，家里还有两个伤员要伺候，也顾不得唠嗑了，还要回去照顾伤员呢！ 萧长安出身贵胄，打小儿受到的教育便是食不言寝不语，可到了这里，也不觉跟着大伙儿热闹起来。 “我呀，手艺不及三娘，若是三娘有空，让她给你们烧菜，那辣子鸡，麻辣鱼，毛血旺，还有夫妻肺片、火锅，哎呦，都好吃的很嘞！” 咋？这些菜名咋都没听说过嘞？元朗莫名地转头，看向自家公子，后者也一脸的爱莫能助！ 虽然他贵为一方霸王之子，却没听过这些个菜，更别说是吃了！简直是井底之蛙！ 不知从何处蹦出来的小二，又不遗余力地开始补刀。 “还有鱼汤鲜肉馄饨、松鼠鳜鱼、酱大骨、爆炒肥肠……哎呦，我都要流口水了！只可惜你们两个都是病号，曹阿爷说了，病患要吃的清淡！这些都吃不了了，真的好可惜……” 元朗突然顿住了，真想揍这个兔崽子怎么办？！ 哎，这伤口啥时候才能好呢？他觉得好像差不多了，可老神医就说还不好… 等萧长安等人能够下地行走的时候，后山的窑口也盖好了。 最近，覃三娘一门心思都花在这上面，翻阅了大量书籍，同刑师傅一起，终于将白瓷给捣鼓了出来。 虽然这手艺还不成熟，但在大盛，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此时，陶瓷业不发达，陶罐大部分都呈现黑土色或者是黄褐色。白瓷倒是也有，可那技艺只掌握在大家族之中。 刑师傅呢，又是个技艺狂人。发现后山的土料十分适合烧制白瓷之后，更是惊喜不已，急不可耐地要试试烧制白瓷。 如今，酒坛子的烧制已经提上流程，但为了报答东家的知遇之恩，刑师傅决定一展功力，不能给东家丢脸，全身心投入到烧白瓷的过程中了。 覃三娘也十分重视技术研发，为了方便，给他建造了住处和一个窑口，供他安心制陶。 等到窑里烧出的第一批陶器出炉，差点儿没闪瞎了她的双眼。 那瓷器白得一尘不染，色泽莹润，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刑师傅虽然未曾见到过白瓷，可也听闻其大名已久。 几百年前，匠师们偶然机会发现了青瓷的秘密，形成了青瓷一统天下的局面，但在北地京都，有一种瓷异军突起，据说那瓷比青瓷看起来更加高贵，莹润如雪，透明度极佳，甚至有的能达到薄如蛋壳的程度，祖师爷们称赞其“白如雪”，传世下来的非常少见！ 徒弟小染看到师傅如此癫狂，一会哭一会笑，心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可当他见到师傅手里的白瓷，同样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神仙瓷器？难道是传说中的白瓷？！ 覃三娘见多识广，自是认得这便是后世最普通的白瓷，不过这时代非常少见罢了！跟技艺更为精湛的透影白瓷相比，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后山的粘土更为适合烧制瓷器，而不是陶器，所以这几十两银子花的真是太值了。 对于师徒俩的发现，覃三娘自然是不吝夸赞。 “刑师傅，这白瓷可真不错，若是能多烧制出一些精致的酒器，销量一定不错！” 最先，她只想着要烧制些盛酒的器具，用于提高酒的包装精美度。若用白瓷瓶盛酒，酒的身价也会水涨船高。特别是对于那些不差钱儿的达官贵人，多个一两银子，根本不叫事儿，最要紧的是意境！ “刑师傅，若是能在这白瓷上点缀些梅兰竹菊，那便更是不错了！”覃三娘也不晓得，这时候到底有没有材料能在釉中画彩，只能将问题抛出去了。 相比较于师徒俩的激动欣喜，东家的表现就异常的淡定了，放在刑师傅眼中，只觉得东家就是东家，光是这份淡定自若就非常人可比，还能提出了在瓷器上作画的想法！ 心想，这也不是不可以，据他所知，确实有厉害的浮匠可以在陶瓷器具上画出精美的图形，也许他也可以试试。 有了方向，刑师傅更加投入地钻进窑里，并不断地去陶器市场上寻摸，反复研究。结果也是可喜的，竟然真的让他在白瓷上画出了花纹，虽然不是十分考究，但覃三娘要求也不高，点缀上几株竹子，或是几支梅花，都显得十分高大上！ “刑师傅，你可真是厉害！咱们如意陶瓷坊的生意定然会火爆。就照着这个开工干吧！对了，还有几样器具，我已经给画了出来，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想到前世的酒器，覃三娘又画了不同样式的酒杯、酒壶，都是比较小巧便携的，比粗犷的酒坛子更加惹人喜爱。 刑师傅看了之后，只觉得耳目一新，想不到东家的想法如此新颖？恐怕过不了多久，自己便能超越师傅，成为一名厉害的陶瓷师傅了。 他无父无母，尚未娶妻，可谓是一心扑在制作陶器上，后来遇到兵乱，才辗转到了北地。 如今民生凋零，哪里还有需要匠人的地方呀？刑师傅内心失落，一手技艺无处发挥，只能进了善堂，没想到就此柳暗花明。果然是天不负我呀！ 第427章 白瓷独领风骚 有了白瓷酒器的加持，很快如意酒馆又在和县独领风骚！ 那些个文人墨客，竟然能在这小县城，见到那传说中的白瓷酒壶和酒盏，上面还带了各种富有诗意的“岁寒三友”，真真是爱不释手，纷纷询问这白瓷装的酒卖不卖？ 木春笑脸相迎，赶紧回应，这个也是卖的，不过价格要高一点儿！ 那身穿长袍、散发着一身富贵气息的书生们，听到这白瓷瓶也能卖，真真是喜上心头！ 还有人不喜喝酒，专门过来看白瓷，千金难买心头好，何况都不是差钱儿的主儿！ “掌柜的，我要这套酒壶酒盏，多少银子能拿下？”说话的青年一双俊手摇着折扇，金丝缠绕的扇坠子就昭示着他的身价不菲。 木春内心乐的不行，面上还维持着淡定，“公子，咱们这套白瓷器具一共是六两银子。” 书生心中一震，猛地收回折扇，“六两银子！得，你给我来个五套，哦，不行，来个十套！” “清远兄，你买这么多酒器作何用？”旁边同伴不乐意了，赶忙开口询问。倒不是他想替兄弟省钱，而是担心这好东西都让你给买走了，那我们还买个锤子！ 其他人也是如此想的，纷纷说只不过是酒器而已，哪里就需要这么多套了？放在家里也浪费云云…… 那名为清远的青年斜睨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就是担心我买了，你们买不到了吗？哼，老子有钱，管你们个球儿嘞！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不能得罪众人，“呼”地打开扇骨摇了摇，笑道，“各位，不是我要买的多呀，而是我家中的长者甚多，若是只给一位送，未免会有失偏颇，到时候引发家庭矛盾，那就是小可的不是了！” “清远兄，我家中的长者倒是不多，不若你先让与我？让掌柜的再给你想想办法？”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显然那人有些不满了。 不少人心里对清远这样做有意见，凭啥你全都买了？我们就要干看着这么好的东西，从眼前飞走，一人一个不行嘛！ 赶紧打住，虽然瓷器被哄抢是好事儿，但若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吵起来，可就不美妙了，木春赶紧拦截。 “各位爷别急，咱们如意酒坊的白瓷酒器都是定量售卖的，每天有二十套的限量，多了就没有了。不过，只需要等到第二天。东家为了公平，限定每人每天只能购买一套。” 木春来到众位跟前，将其他用红布盖住的白瓷一一展开。 只见那里面的白瓷酒器似乎一个比一个精美，图案也更加多变，即使是没有图案的，也是白的莹润通透，像是透明一般，真真是上品呀！大伙儿都觉得，这些白瓷瓶用来盛酒真的是浪费了！ “你们这店也太不厚道了，这么好的酒器竟然还要限量销售？有钱都不挣吗？” 又有顾客十分不满，他前面还排着一堆人呢，目测也超过二十个了，若是这样，今日岂不是买不上了吗？ 木春不卑不亢，抱歉地拱手，“公子有所不知，并不是我们不想挣这个钱，而是挣不了啊！ 您想必不知道，这白瓷的工序足足要二十几道，若是算算时间，制作一套这样的白瓷酒器，足足需要半个月。我们即使想挣钱，也得有货卖不是？这一天二十套，也是师傅加班加点赶出来的呢！” 木春说的一脸无奈，他也想多卖点儿钱！多点儿营收呀！可这白瓷制作起来非常麻烦，自个儿可没有说假话。 虽然他知道，这一窑可是能出不少的瓷器呢！但东家说了，若是商品多了，反而让顾客觉得不值钱，也不着急来买，这叫供大于求！他们要做的，就是让供小于求，制造出供不应求的景象。 不管如何，众人听到木春如此解释，心里也都明白过来，刚才那顾客也不再吵嚷，还道，“你们东家还真是个实在人，这东西如此金贵，还卖的这么平价，如此想想，一天限购二十套也是情理之中了。” “可不是吗？之前我阿爹在京都买的那一套白瓷，可是花了整整三十两银子，我瞧着还没这个好呢！” “正是，咱们就多来瞧瞧便是，只要店家每日都供应，相信咱们很快都能买上。” 看到众人心绪平稳，木春淡笑着接话，“众位公子老爷请放心，咱们如意酒馆诚信为本，若是没有特殊情况，限量供应都会按约定进行！感谢各位的捧场！若是想要购买白瓷酒器的，请看中款式，然后到我这里登记就好。” ……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俱是对这白瓷的满意。不少人早已经看中了花样儿，赶紧到木春跟前报名。还有的人，也不太着急，反正他们每日都会来逛一圈儿，总有能买到的时候！ 站在二楼的覃三娘和大娃人，看到如此景象，也都感到十分快慰。 覃三娘心想，你们还没见识过美轮美奂的青花瓷呢！那才是瓷中精品，只可惜，制作青花瓷的钴料乃是外邦所进，现在的大盛还没有呢！ “阿娘，窑厂那边是不是还要增加人手？”看到自家的瓷器这么畅销，大娃问道。 目前窑厂只有刑师傅师徒在烧窑，产量上自然少。当然，并不是覃三娘不舍得请人，或者是刑师傅担心秘方泄露，而是这几天师徒两人正在调配烧制瓷器最为合适的比例。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白瓷已经是非常抗打了，而刑师傅追求极致，要求显然更高，说是要让白色更加纯净。 好在，他们的研究已经到了终末阶段，增加人手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 窑厂招工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在村里掀起了一阵风浪，众人都簇拥到覃三娘家门口，明里暗里探听消息，也有不少人另辟蹊径，溜达到了里正陈升家门前，一起不言自明，是想让他给说说好话。 第428章 招工 “你们这些个兔崽子，在我家门前走来走去地干啥？！想吓死我呀！”实在是不堪其扰，陈升不禁走出来训斥，“人家大娃娘招工，不是都有要求的嘛，你们老老实实去应聘就是。别在我这儿想要走后门！这事儿那就是能者居之！” 其实，他昨日已经去找过大娃娘了。人家也说了，她家作坊招工肯定是要先紧着十里沟村民，还主动邀请他家老大陈进财当主管，虽然这样一来，大儿就不能去巡逻队了。而且这事儿，陈进财已经同意了，说是愿意去窑厂干！ 陈升老脸一红，有些赧然，大儿能去窑厂做工就好，可没想到还能当管事。 覃三娘见他如此，便劝慰道，“进财兄弟有这个能力，我可不是任人唯亲！你也晓得，我都是知人善用的!” 一句话把他到嘴边的话给推了回去，他自个儿心里也明白，到窑厂干管事肯定比在巡逻队当值要强，虽然辛苦一些，但好歹是长期的行当。当下便谢过了覃三娘。 只是回头一想，陈进财啥时候长本事了，这么大的事儿都能自己做主了？这个兔崽子，看回去怎么收拾他！ 村人们见他如此态度，也只能讨好地笑，谁不知道他在大娃娘跟前能说的上话？大伙儿不求别的，到时候能美言几句也好。 陈升一眼望去，就能知道他们的心思，喝道，“瞧你们这些个出息劲儿，有这劲儿头放在我这里，不如回去想想怎么才能被选上。这窑厂也是个辛苦活儿，不说别的，烧窑的时候那可是日日夜夜都得守在窑口的，体格不行的、耐力不够的，或者是爱偷懒耍滑的，我劝你及早歇了心思，老实在家种地还妥当点儿！若是耽误了大娃娘家的生意，到时候可是要赔钱的！就算是我这里，也不能给你说情！” 作为里正，陈升秉持着刚正的原则，总不能让人家大娃娘挨了损失，这选人方面多少也要悄悄把个关！何况，以后自家大儿就是管事了，若是底下的人出了幺蛾子，管事还能逃脱责任？！ 这样一想，更不行了！他目光如炬地在来人跟前扫视了一遍，皱了皱眉，心下更烦了！这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也是，能干的如今都有活儿了！不是被编入巡逻队，就是去作坊里做工，或者自家有生意需要忙活，哪儿还需要在他家门前晃悠找出路？ 覃三娘倒是不担心这一点儿，这事儿她决定全权交给陈进财负责，这也是管事的职责范围。陈进财是十里沟里正的大儿子，在将来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里正，对于这周围的几个村子都非常熟悉，招几个合适的窑工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个消息，陈进财倒是愣了好一会儿，大娃娘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那是对他极大的信任呀！ 陈进财顿时感觉血气上涌，他绝对要打好上任的第一炮。不过被里正阿爹熏陶了那么久，他也不是个鲁莽行事的。知道不少的村人想来做工，得罪了哪个都不好。索性推出了一个试工制度，干的好的留下，干的不好的走人！ 这方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毕竟大伙儿以前都没有接触过烧窑，不知道具体干什么，只听人说这活儿还是挺辛苦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 窑厂的工作比较繁杂，工种也不少，比如有专门检查成品的，有专门负责取土、晒土、去除杂质的，有搓泥条、制坯的，有负责定型晾晒的，有负责装窑、出窑的，还有负责烧窑的……目前这些技能全都掌握在刑师傅师徒手里，其中最为关键的部分必然就是烧窑，这个温度的掌控是个极考验人毅力的事儿，烧窑工需要一天十几个小时的蹲守，控制温度的升降，所以，不光要求人的体力，还要求心细如发。 在试工后，陈进财终于选定了十几个人进窑厂做工，这些人不都是是十里沟的，还有邻村的几个汉子。这些汉子们大都是十里沟的姻亲关系，得知招工的消息和条件，掂量了自个儿的情况觉得能试试，就卷着铺盖卷来试工了。 能被选中，这些汉子们都挺激动的，之前他们并不抱很大期望，毕竟那东家是十里沟的人，管事是十里沟里正的儿子，还能不先紧着自个儿村的人？所以，在听到入选名单有自己名字的时候，都有些呆愣，还是旁边相熟的人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他们才敢相信。 覃三娘亲自给这群人开了动员大会，说是动员大会，其实就是画大饼、提要求、鼓动人心罢了！这是资本主义惯用的伎俩，只是覃三娘所说的，一般都会认真的落到实处罢了！ 窑工们欣喜的站在窑厂院内，窑厂也是土坯房，但此处本就被覃三娘全部买了下来，自然是往大了建造，所以窑厂的作坊是非常宽敞的，除了作坊之外，还有窑工的宿舍，里面有定制好的床供他们休息，一个房间有四张床铺，若是天气不好或者是离家远的，也可以选择在此处休息。 虽然大伙儿不晓得什么是宿舍，但不妨碍理解意思，那就是为他们打造的睡觉的地方！这东家可真是大方，怪不得大伙儿都要抢着来做工呢！就冲这一点儿，苦点儿累点儿也是值得的。 覃三娘在院子中间站定，由陈进财将大伙儿聚集在一起。见人到的差不多了，陈进财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伙儿别吵吵了！现在由咱们的覃东家给咱们说几句。” 东家竟然是个妇人？！这可惊呆了一群外村的老爷们！不过惊讶过后，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讪讪地跟覃三娘问好！ 覃三娘对着下方，摆出一副十分和善的语气，“恭喜大家成为我们如意窑厂的员工，大伙儿能进来都是凭本事的，说明我们都是非常能够吃苦耐劳的汉子！” “东家你放心！咱们庄稼人一把子力气，绝对会下力气干活的！”高个儿的汉子说道，他面色黝黑，身材枯瘦，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说起话来声音洪亮。他和另外三个汉子来自邻村，能被选到这里做工，心中十分激荡。 “好！那么我也来说说咱们窑厂的规矩和福利，总不能让大伙儿不明不白地给我干活。首先，窑厂首当其冲的规矩就是守信！” 第429章 窑厂福利 “不瞒大家，咱们窑厂可不是普通的陶工坊，白瓷的技艺是秘方，希望大家对此守口如瓶，若是秘方从咱们这里泄露，是要赔偿一千两银子的！”覃三娘语气依然淡淡，但散发出的威严让下头的人都心头一震。 那些汉子被她说懵了，啥？一千两银子？这还真吓人！他们祖祖辈辈好几代人，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咱们怕个球儿！哥几个就是来挣工钱的，才不会往外说秘方呢！”刚才那黝黑精瘦的汉子开口。心想，这些个笨的，人东家可能将秘方都展开出来给他们看嘛？谁不晓得机密要掌握在自家人手里？ 其余人一想，是这个理儿！便也跟着点头。对呀，再说了，就算是知道秘方又怎么样？这是手艺活儿，没个十年八年的练不出来！于是，全都是一片附和声，表示他们会好好干，肯定不会泄露方子云云。 “好，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我就接着往下说。窑口的上工时间和休息时间，陈管事贴在墙上了。晌午有一个时辰供大家伙休息，还要安排晌午班和夜班。想必大伙儿也晓得，这窑若是烧起来，也是不能随意停止的，少不得得让大伙熬夜干。值晌午班和夜班的饭食，由窑口提供。” 夜班的时候还能管饭？这挺好的，很多人家现在都是一天两餐，若是这样，岂不是省了一顿饭钱？ 汉子们都在心下默算了一遍，一来二去，这竟也是不小的一笔钱财了！ “下面，我再来说说福利。根据不同的工种，窑工的工钱也不相同，普通窑工一天三十文，烧窑工的话要多一点儿，一天四十文。夜班费一晚三十文，白天可以在家中休息。除此之外，过年过节都会有福利。一个月可以休息四天，休息也是算工钱的。不过，要提前三天提出请假的申请，方便管事排班。” 哎呀妈呀，一天竟然有三十文！烧窑工的工钱更高些，但烧窑这活儿需要天赋，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大师傅会亲自选人。 退一步想，即使干不了烧窑的活儿，也还有很多他们能干的，这工钱很让人满意了！ 一天三十文的工钱，离家还这么近？一个月能休息四天，过节过年有福利，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活儿呀！ 大伙儿欢呼雀跃，表示一定会好好干活，报答东家的大恩大德。 陈进财扯了一嗓子，让他们各自散去，可以去窑口到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明日开始就要正式上工了！ 众人去窑口转了一圈儿，才发现这环境贼拉好！那宿舍可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寒酸，反而是簇新的土坯房，只是个能住的地方！简直是太可以了！干净整齐的木架子床，自家漏了破棉絮的被褥真的配不上呀…… 陈进财的工钱是一个月二两银子，这是极高的工钱了！他整日乐呵的合不拢嘴，后果便是一心扑在后山，轻易见不到人！ 王氏和小周氏呢，也不生气，一个月二两银子嘞！就是天天不回家也是值得的！ 所有的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已经进入深秋了！覃三娘怕冷，早早就为家人准备了厚夹袄。 想起在逃难路上，娃儿们还曾为了这一件夹袄感动落泪，一晃一年过去，那些记忆却一点儿都没有逝去，反而更加清晰起来，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要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刘氏将去年的夹袄拿出来清洗一番，和吴春花一块儿，给娃儿们改了改衣服的边角。 村里人就是如此，缝缝补补、放放边角，又能凑合一个年！ 虽然，他们几家如今也都不差这几个衣裳料子钱了，但勤俭是刻在骨子里的，覃三娘倒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穿着舒服就行！相对于珠光宝气，她更喜欢松弛感。 老娘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要的就是一个舒服！当然，她也懂得先敬罗衣后敬人，若是场合不同，还是愿意随波逐流的。 想到萧长安主仆俩身上也没什么厚实的冬衣，覃三娘便买了些布料，拜托吴春花帮忙做衣裳，若是还想要更加精美一些，就只有让廖红英刺绣了。 不给他们买成衣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来成衣的款式太过招摇，在这村庄里格格不入。二来，能配的上贵气公子的成衣实在是太贵了！虽然覃三娘现如今也是小有钱财，但过日子吧，手不能太大！ 村人如今渐渐知道，大娃家来了两个远房的表亲，长得那叫一个俊，不过人家年后就要走了！许多大姑娘小媳妇虽然十分心痛，但也知道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别，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们还是会潜伏在自家的周围，希望和漂亮如谪仙般的郎君来个偶遇…… 最让覃三娘感到好笑的是，那些姑娘们竟然还化了妆！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便宜胭脂，毫无美感地抹在脸颊两侧，远远望去，就像是两坨猴子屁股…… 冲击力实在太强，原谅她不厚道地笑了… 萧长安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双眸似乎自有一番与生俱来的睥睨众生的气度，对于这种聚焦的目光并不在意，就好像应该在万众瞩目中过日子。 覃三娘心里琢磨，这萧长安绝对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的萧长安，悠哉的模样儿令侍卫元朗十分无奈，虽然他也很中意这里的饭菜，但雍州的事儿更紧急呀！那些人若是知道公子遇害下落不明，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事端。可他又不敢主动提起，怕引起公子不快。这些年，公子殚精竭虑，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 “元朗，你那吞了苍蝇的表情，是有什么话要说？走来走去，实在是很碍公子我的眼。”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对着自家这个耿直侍卫，萧长安觉得是时候点拨点拨了，“不急，难得可以当个局外人，且看他们如何唱戏。” 元朗皱了眉头，又缩了脖子，蹲在主子跟前，活脱脱是一只哈巴狗。 过了半晌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公子，如此才能看清谁才是真正的自己人？！真是英明呀！” 第430章 萧子归 公子果然就是公子，脑子太好使了！ 自己呢？只想着要早点回去整顿下峰，却没想到还能顺水推舟干这么多事儿？！ 公子出事儿了，那些墙头草八成会弃公子而投奔大公子，真正忠心耿耿的门客，自然不会因为公子生死不明而抛弃他。如此，也可以一场被动大清洗，实在是妙！ 这么一来，在覃家吃吃喝喝，就更加心安理得了！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胃口着实不错，感觉人都胖了一圈儿。 萧长安看着他，不由地在心里暗叹一声，再这么吃下去，他们俩非要胖的亲爹都不认识了！ 萧长安的思绪飘远，自己失踪的消息若传到父王耳朵里，不知道他会不会黯然伤神？会不会为他伤心？直到现在，他从未见过父王失态，他和兄长在父王心目中的位置孰轻孰重，着实不得而知。 他的兄长萧万里，是父王的侧妃所生，在普通人家只能称为庶长子，但是在人丁不旺的梁王府邸，庶长子也让他占据了一定优势。在他出生之时，萧万里已经八岁了，独占了父子情份八年有余。 母妃梁王妃，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不多久便撒手人寰。这些年来，他虽然贵为梁王嫡子，却是在侧妃底下讨生活，过得十分艰辛。其中的缘由倒不是梁王宠妾灭妻，而是他常年在外征战，无心顾及罢了！ 若不是那年，萧长安发现母妃的死另有蹊跷，他不会生出较量的心思。 这一次，他被设计来临安觐见，一方面是萧长安和侧妃的手笔，一方面也是他要趁机来临安联络外家、收拢旧部。那母子俩早在未出雍州之前，便安排了多次暗杀。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势力怎会大到江南？还能调动如此多的匪徒，而那些匪徒明明是南方口音？说明萧万里已经同其他势力成了一丘之貉了！ 大盛的分崩离析只在一瞬之间，若是和其他藩王联合，无异于以虎谋皮。当今圣上已经对此有了忌讳，若是切断驻边军队后方粮草供应，便能掐住七寸命脉，所以，即便强大如雍州军也只能俯首称臣。 此次，何先生所言深得他意，也说到了点子上，如何在群雄逐鹿中获得先机，除了稳准狠之外，还要稳定军心，饥荒年代，能吃饱饭一条足矣… 养好身体之后，必须选择安全的路径潜回雍州，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最好是在萧万里完全放松的时候…… 和县县城，周边的巡逻队依然在按时按点地巡查，也有不少人起了懒惰的心思，毕竟这都十几天了，连个土匪的鬼影子都没看到。 溜达着的祁玉晨，见那些巡城兵丁有所懈怠，气便不打一处来，心道这些个见识短的，根本不懂兵家之道！转身便同齐主薄告上了一状！这么下去可不行。 才伯无奈地叹气，少爷还是个血腥方刚的少年人呀！无怪乎老爷和夫人不放心。好在齐主薄是自己人，否则换了别人，还不知道得生多少是非呢！依才伯看来，那伙贼人根本不会攻击县城，攻击县城与谋反无异，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真的与朝廷反目！区区匪患，真的不足以让偌大的朝廷忌惮！ 齐主薄认真听了祁玉晨的唠叨，表示会整顿巡逻队。前些日子，他也没闲着，联络了和县的有钱人，大家都愿意出一份力，共同保卫家园。 当然，这里面的自愿有几分？那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了！否则防匪患的费用由谁来出？若是匪患真的横行，他们的府邸肯定会首先遭到重创。大家伙儿都不是傻的，若是现在为县衙分忧，之后去寻求庇护也能显得合情合理，于是纷纷站出来，十分肉疼地慷慨解囊…… 此刻，祁玉晨的脾气已缓和下来，也晓得对齐主薄有些不敬了，此刻便讪讪地准备退下。齐主薄却是突然叫住了他，“阿晨，你可认识镇南王世子？” 祁玉晨心中一凛，这镇南王世子，他当然是认识的！ 齐主薄开口称呼他的乳名，自然是亲近的意思。他踱步回头坐定，道，“你说萧子归？当然认识，只是不熟。两年前他继承世子之位，听说在荆州地界上颇受拥戴。只是兄长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人了呢？” “我得到消息，此人来了和县。”齐主薄轻弹了一下衣角的灰尘，淡淡地说道。 齐家的探子分布广泛，而他作为齐家家主的嫡次子，更是可以接触到机密。 祁雨晨惊讶地睁大了双眸，“什么？！这厮竟然来了和县？”看了眼外面，又赶忙压低了声音，“他来和县做什么？兔子不拉屎的地儿！” 斜睨了他一眼的齐主薄，“兔子不拉屎的地儿，祁小公子哥儿怎么也来凑热闹呢？” 祁玉晨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挠头道，“嗨，这不是说顺嘴了吗？我怎能与人家皇亲贵胄相提并论？咱皮糙肉厚的，搁哪儿不成？不过镇南王世子这种人物，出现在这里就是不正常！没准儿可憋着什么坏呢！” 虽然世人皆道那子归公子是有礼有节、德行厚重之人，但他就是不喜欢那厮的样子！就…非常假的很！ “好了，不管人家是来做什么的？咱们就当是不知，但务必管好自己的人，不要冲撞了贵人！否则别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有，近期各路藩王都要去临安觐见，江州码头前些日子出事了，听说梁王嫡子遇刺！我晓得你与那位是好友，但切勿冲动！” 祁玉晨脸上不羁的表情瞬间收起，肃然问道，“兄长，你可知他伤的如何？” 齐主薄轻叹一声，“不知，只道那山匪数量众多，那人下落不明。” 听到此处，祁玉晨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没死就好，那人命大着嘞，怎么可能折在这里？晚上，他少不得要出城探寻一番。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厉声说道，“最近这几日，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出城！” 又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甘，齐主薄叹了口气，劝道，“阿晨，我晓得你们关系甚好，但你也别忘了，你身后是整个家族！这事儿一看就不简单，内里不知道有几方势力参与其中，说不定你如今也在被监视范围之内。所以即使找到了他，也只会给他带去危险！” 第431章 卜得一卦 “你可懂得？” 看着齐主薄眼底下的青黑，祁玉晨内心的冲动瞬间被压下，他也是世家公子，大家族的教导根基刻在骨子里，稍一思索，也便能明白对方的好意。但若是让他什么都不做，在这里安静地待着，却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说他正在天人交战之中，一点儿也不假。 “你是否觉得如此就是袖手旁观？”见他神情松动，齐主薄又道，“有时不动即是动，你应该能明白。不过，昨日我替他卜了一卦。” 只觉得心间一动，祁玉晨面容上带了几分惊讶，听他阿兄说起，齐主薄在卜算一徒上颇有天赋，祖上更是供职于钦天监，是正儿八经的嫡系传人，虽然现在已入仕，但丝毫不影响众人对齐家的追捧。 “兄长，那人…现在境况如何？” “有惊无险。”齐主薄淡淡地说道，从卦象上来看，明明是死路但却惊现云中倌人，实乃贵人相助之象。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梁王嫡子的贵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卧龙之相？但这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外人言的。 齐家这几家家运不济，家族势力渐衰，当然这也与家主故意躺平有关，毕竟早年间，老家主便卜得一卦，言大盛有大乱之像。此等形势之下，齐主薄才会被家族派到和县做一个小小的主薄，否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按照齐家的势力，即使给他安排县令的官职也是小菜一碟。 只是，齐主薄与他的父兄和先祖不同，他外表敦厚，内心刚健，并不主张只守不攻，他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有保家卫国的志向，有闻达于诸侯的远大宏图，所以，他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不能有一丝错漏…… 不管如何，当祁玉晨听到“有惊无险”这四个字后，面容明显的松动了，对于齐主薄，他从内心深处是信任的。起身拱手，郑重保证，“兄长放心，我定然会谨言慎行。” 最近一段时间，齐主薄对于这个传说中的纨绔公子，有了更深入的认识，虽然性格跳脱，但也不失天性率真，只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缺乏社会的毒打和历练而已。见他如此这般，想必也想通了关键，便点头道。 “阿晨，不论你做何事，都要想到咱们代表的是一个家族，而不是你我单独的一个人！若出了一点儿纰漏，是要祸害全族的。 梁王嫡子的事情，我已经托人去查了，你也不必担心。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护咱们和县的治安，我怀疑袭击梁王嫡子的山匪，同之前十里沟里正说的那拨人，很有可能是同一批。” 祁玉晨听闻，心下也是明白过来，他们一开始只当这山匪是为了村民的收成而来，却没想到还可能有这层计划，这也解释了为何山匪会在离此处几十里的山上驻扎，却没有袭击村庄。 他们是奉命去击杀萧长安的！ 真真是该死，早知如此，他便应该日夜盯着那群匪徒了！不过，这些人最好不要落到自己手里，否则，他定要他们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 祁玉晨点头称是，表示一定会多加留意匪徒的动向。 广袖下的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面色倒也从容。 因天狗食日的异象，导致科考延后，具体时间另行通知。 在何英远的记忆中，这场科举一直延续到第二年春，所以这段时间他也放松下来，平日里除了在学堂继续授课，其他时间便同萧长安联络感情。 也无非就是谈天说地，在交谈中，怀着不同目的的两人却渐渐萌生了相见恨晚之意。 前世，萧长安英年早逝，何英远对于他的印象只存在于传言里，只道是萧长安是个德才兼备的继承人，如此便殒命，实在是雍州的遗憾！却没想到知道这人原来也是胸有丘壑、外柔内刚、杀伐果断之人，若是他坐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应该比那人更好一些吧！ 萧长安十分坚定，何英远便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带回雍州。 看着这两人天天腻歪在一起，覃三娘顿觉无语，再看看那边和娃儿们一起玩弹弓的元朗，才由衷地笑了笑，瞧，这才是少年郎该有的模样儿！那般老气横秋的，真真是累死人了！ 最近，两家店面的生意都好的不得了，覃三娘心下很是放心，但也有隐隐的担忧，那好给人下绊子的陈记酒馆，竟然没弄出什么小动静？这可不符合他们一贯的风格呀？所谓，此处静悄悄，必然在作妖！ 她决定今日便去县城例行巡视，善堂、糕坊和酒馆儿，这三处地方都要走一遍，也要一天了。 大娃和卢松自然是跟着她一起的，如今卢松的武艺越发精进，正式拜了顾青山为师傅，为此惹得大娃无比羡慕。可如今他也有了更要紧的事儿，便是跟着阿娘学做生意，习武一途，虽然也不会丢了，但势必不能当做本职来做了。这事儿就交给卢松去学吧！索性，卢松学了就是自己学了，以后他可是要跟着自己行走的。 若是知道大儿子这么想，覃三娘定然会觉得奇怪，不晓得这孩子何时这么洒脱了，竟然还学会自我安慰了？ 孩子们相安无事，感情甚笃，她这个阿娘也乐见其成。 善堂的后头是罐装酒工坊，覃三娘到达的时候，里面正热火朝天的干着。如今善堂的人数足足有五十余人，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大伙儿虽然干不了什么重活儿，但是做这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虽然迈进了善堂，但谁人也不是愿意被人施舍的，既然能凭自己劳动吃饭，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事儿吗？大伙儿都很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力求仔仔细细地将活儿干好。 不少人已经凭着劳动所得离开善堂，或是在外面盖了房子，或是拿着银钱继续寻找家人，总之都过上了理想的生活。 第432章 遇乞儿 离开去外面生活的，若是想继续在这里干活也是可以的，罐装酒不涉及机密，雇个熟练工更合算一些。 当然，更多人即使赚了钱，也不愿意离开。她们已经孑然一身，能和善堂里的人搭伙过日子，真的也挺不错的。何况，这里还能教人做女工、认字，特别是带着小娃儿的，甚至愿意长长久久地待下去。等娃儿大了，自己能生活了，她们也能在善堂里抱团取暖，自个儿挣的钱都要攒下来，以后也不怕没钱养老了…… 郭二等人都忙得很，狗蛋儿和二根负责往酒楼运送罐装好的酒，其他人则是负责善堂的运营和罐装的进度。不过，狗蛋儿倒是说了，越忙越开心，以前咋不知道自个儿这么能干？瞧瞧，这一身腱子肉！ “东家，你是准备去酒馆还是糕坊，一会儿我也要过去送货，把你们捎过去？”见覃三娘一行人没有驾驶牛车，郭二才开口问道。 覃三娘则摆手表示不用，“我们走着去便好，很久都没有逛逛了。” 因为运送的货物逐渐增多，家中的牛车就逐渐不够了。何家的马车，前些日子受了伤，如今也用不上，想着距离也不远，就当是锻炼身体了，覃三娘才和两个半大小子一起走到县城。 她如今每日都会锻炼身体，或是太极拳、五禽戏，或是军体拳，还会在空间里待上一会儿，喝点儿空间水，吃点儿水果，多吸收点儿灵气。 别说，还是有效果的。除了力气逐渐增大之外，体力也是越发地好了，同两个每日习武的半大小子较量，竟然一点儿也未曾落下风。 为此，大娃和卢松也是震惊不已，特别是卢松，觉得自己的训练强度肯定还不够大，否则婶子一个妇人，怎么能比他走的还快？这不科学？！以后必须加大训练强度。 覃三娘倒是不晓得，这一举动从侧面激发了卢松上进的斗志，从此之后，卢松便在覃三娘的不断刺激和激励下，成了一个功夫高手。 大娃对此见怪不怪，阿娘天天打拳练操，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晓得？只是那些花拳绣腿竟然这么管用？不行他也练练？ 如此一来，三个人的脚程竟也非常快，和那些慢吞吞的牛车也差不多了。 如意糕坊的生意一直不错，加上店里都是老员工，覃三娘倒是很放心。 “阿松，待会儿到了糕坊，你便去找你阿娘好好说说话，我和大娃过去酒馆儿就成。”覃三娘柔声说道。 卢松本想拒绝，但想到阿娘多日来一直很忙碌，都没空和自己说句话，犹豫了一瞬，便答应下来，“婶子，那我瞧瞧我阿娘忙不忙，若是不忙我就找她说句话。” 见卢松傻呆呆的模样儿，大娃笑道，“婶子若是不忙，你就找她说说话，若是忙，你就给她帮忙！咱们做儿子的，都要如此替阿娘分忧不是？” 覃三娘也点头，表示赞同儿子的意见。有时候阿娘阿爹图什么？不是你能给他们买多少东西，而是陪伴！俗话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不是嘛？ 卢松憨厚地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随后便跑到后厨去寻张氏了。 见到儿子，张氏一脸惊愕，心道这娃儿怎么来这里了，没跟着大娃一起？听说是专门来看她的，张氏心下一暖，便一边忙活一边同他说起话来。 自从来这里做工，她每天都很忙碌，天没亮就起床，下黑影儿了才回家！劳累自是不必说，不过她心里开心着呢！早出晚归？谁不是如此？就算是在家中种田、收拾家务，不也要早出晚归？反而更累，活儿更加琐碎，而且挣不到钱！ 哪像现在，她一个月的工钱就快到二两银子了！比汉子挣得还要多。有了钱，她也大方了，婆母和妯娌对她的脸色那是再好不过了，即使是刻薄的三弟妹，也主动同她说话，轻易也不会找事儿。她如今就是身累心不累，整天过得都开心呢，虽然身形还是一样的瘦弱，但脸色看起来十分红润，一看就很健康。 “阿姐，你赶紧去和阿松说会儿话，有我在这儿呢！”珍娘看到卢松过来，急忙说道。 她虽然还没有娃儿，但不妨碍她能体会母亲爱子的心情。张氏点头应是，但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卢松也跟着上前帮忙，乐的珍娘哈哈直笑，但也羡慕地不得了，直说自己也要赶紧生个娃儿，也能享受到儿子的孝心了。 糕坊这边的账目都记录的很清楚，忙碌但也井井有条，曹文山的掌柜做的相当不错。覃三娘觉得自己慧眼识珠，不知道当初那些拒绝他的东家，现在该如何作想？ 从糕坊出来，覃三娘带着大娃在街上闲逛。只见一堆小乞丐混走在人群里，不知在传递什么消息，她也是买铺子的时候才晓得，小乞丐担任的竟是传话筒的角色。 覃三娘出手拉住其中一个，那乞儿突然被拉住，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位年轻的妇人，头上还戴着翡翠银钗，身着绣花细棉布，一看就是个小富之家的夫人。乞儿的脸上瞬间堆了笑，问道，“夫人您这是想问什么？” “我且问你，你们这么着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覃三娘随手掏出一把饴糖，放在小乞丐面前，“这是给你的报酬。” 小乞儿看到那糖，眼睛都直了！这妇人真大方，竟然一出手就是一把饴糖，这糖可贵了，一看就好吃的很！于是连忙停住，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讨好模样儿，“夫人，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那边有个新入伙儿的乞丐父子被人打了，老大说了，让咱们赶紧去瞧瞧。” 见对方似乎不解，便接着说道，“咱们乞丐都是要抱团取暖的，虽然他们是新入伙的，但总归是咱们丐帮的人！岂能任由外乡人欺负，咱们都得过去瞅瞅，再不济也能壮个人场，那些个为富不仁的，也轻易不敢得罪一城的乞丐吧？” 第433章 遇王二郎父子 “和县的治安一直都错，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霸道人了？哪儿发生的事儿，阿娘，咱们也去瞧瞧？”大娃心下惊讶，存了去瞧瞧的心思！最近，他跟着阿娘认识了不少的有钱人，也不知道是谁这般仗势欺人？这样的人，以后可要绕道走才好。 那乞儿见覃三娘未反对，便将地点说与他们听，原来与自家店铺在一个方向，那顺路过去看看也无不可。 被困的乞儿父子，此刻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虽然他们蓬头垢面，那阿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打的破烂，但覃三娘和大娃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竟然是王二郎！而站在他们对面，趾高气扬的竟然也是熟人…小翠！谢雨燕的婢女！ 母子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写满了震惊！ 大娃带着阿娘悄悄绕道至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从周围吃瓜群众的悄声议论中，娘家也大概将事情还原了个八九不离十。 道是王二郎父子恁得不小心，竟然撞翻了那丫鬟的点心盒子和饮品，眼见糕点滚落了一地，只那嘴馋的小乞丐也不道歉，还竟然伸手抢了地上的来吃，这可把丫鬟给气坏了！当下便是恼怒不已，对着父子俩就是劈头盖脸的咒骂，甚至拿了棍子想要抽打。王二郎怎能让儿子挨打？急忙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棍子…… 没想到大宝这小子是个混不吝的，看到阿爹被打了，将小翠等人又骂了一遍，连坐在轿子里的谢雨燕都不能幸免。 本来，谢雨燕也不想将事情闹大的，毕竟她还有要事，但这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竟然将轿子给堵住了。饶是脾气再好的，都有些耐不住，何况她本身就不是良善的，如今有了镇南王侧妃的噱头，更是觉得高人一等！厉声呵斥身后的家丁，要将两人拿下！ 覃三娘心中琢磨，王二郎和大宝毕竟同他们也有几分关系，况且娃儿们跟王二郎还有交情，若真是被谢雨燕抓起来，后果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只是现在，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谢雨燕这等难缠的，就如同狗皮膏药一般，还是不要暴露为好。否则之前的躲避也都白费了。 “别着急，等等再说！”覃三娘稳住心神，拍了拍大娃肩膀。 大娃点头，知道这时候并不是合适的出手时机。 见前头的那个小乞丐也在盯着看，覃三娘便示意大娃将他给喊出来。 “夫人，您有什么事儿？”小乞丐有些疑惑地询问。 覃三娘也不拐弯抹角，问道，“你们丐帮也有帮主吗？帮主在哪儿呢？” “我们当然是有帮主的！厉害着呢！只是咱们帮主可不是你一介妇人能随意指使的…” “五十两银子！你问问帮主愿意见我吗？”覃三娘忍痛说道，不过此时救人要紧，五十两就五十两吧！千金散尽还复来！ 啥？五十两？那谁还当乞丐？小乞儿咽了口唾沫，“你等着，我这就去喊我们帮主和长老！” 那小乞儿就像是装上了风火轮，一溜烟儿地向人群里跑过去。 不多时，覃三娘便见到了丐帮的帮主…… 一位和自家大儿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少年面色黝黑，枯瘦的模样儿，头顶的毛发枯黄茅草，随意地用一根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条系住，只那眼神十分明亮。 覃三娘心道，也不知道现在收回这五十两，来不来得及！？ 那少年看着眼前的妇人，不耐烦地说道，“听说你要见我？！莫不是想让我救那对父子？”他疑惑地问道，心想这妇人是不是认识那对父子？不过也不像呀，若是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他们父子还能沦为乞丐？！难道这妇人是单纯出于好心？这倒是也不像，没看到她眼里的精光吗？那可是老谋深算的标志。 被人打量的覃三娘，此刻也正打量着这少年，能从一句话推断出她的目的，可见这少年不光不傻，反而是个极聪明的，果然，能混到这丐帮……帮主的，也不是一般人呀！ 覃三娘笑了，“帮主，你如此英明神武，竟然能猜到我的意思。不瞒你说，我是想要救这两个人，你瞧他们多可怜呀！只是我一个妇人，着实没有什么好办法，若是让那小姐看到我，岂不是会找我寻仇？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得不为家人考量几分。” 少年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复又看到她身后的大娃，眉眼之间与她有几分相似，心道这妇人说的也不尽然是假的。 本来，他们丐帮的人就少了不少，在和县的地盘也被人抢走了不少，再不抱团取暖，哪里还有活路？即便这妇人不愿意出银子，他也要想办法救人的！再说他也不是没办法。现如今，有这么个冤大头愿意出银子，那就更好办了！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额的钱呢！够他们一帮人吃喝一年有余了吧？今年冬天应该也不会饿死冻死了吧？阿爷可是说了，今冬是个寒冬，很难熬… “既然你如此古道热肠，我也不能做那不仁不义之人，就帮你一把吧，不过这银子？”少年高冷地问道，“若是你不给，我们小丐帮可不是好惹的！” “这是自然，我阿娘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但若是你们救不出这对父子，那可是分文没有的。而且，你们小丐帮的称号从此就在和县抹去吧！”大娃也不示弱。他也不是被吓大的，这少年对阿娘不敬，他自然不高兴。 少年眼里少许惊愕，似乎是没想到眼前这规矩的少年，竟然也是牙尖嘴利！于是，嘴角一扯，冷哼一声，“行，咱们就走着瞧！” 说完，便大踏步走到人群中。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只见从四面八方出来很多乞丐，都是半大少年，还有很多年岁小点儿的，围在外围安全的地带。 看似松松散散，杂乱无章，实则是十分有组织纪律的。 谢雨燕等人便被包围起来，想要出去都不容易，这少年是个不简单的！ 谢家家丁护卫已经不是飞蓬等人，如今在谢雨燕身边的，只是单纯的护卫而已。 第434章 小丐帮 小翠只以为这小县城里，根本没有人比自家小姐还贵重了，也能横着走一回。只是同样的，她们主仆二人是个生面孔，对着王二郎父子俩倒也罢了，手里的棍棒还能起点威慑作用，但面对这么多的乞丐，这又不是在江州城，多少有点儿底气不足。 输啥也不能输志气，小翠梗着脖子的站在前头，小姐如今贵为镇南王准侧妃，就是谢府的老祖宗和正经大娘子，也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和县只是个小小的县城，且隶属于江州府，她们横着走也是使得的。 想到镇南王，还有镇南王世子，小翠只觉得底气突然就上来了，小姐是她的靠山，镇南王不就是小姐的靠山？这些腌臜乞丐，还能把她们吃了不成？ 如此一想，底气更足，便对着乞儿们厉声呵斥，“你们这些肮脏乞丐，围着我们作甚？可知道得罪的是谁？说出来只怕吓死你们！” 乞儿们都不是傻的，一听她这话纷纷有些迟疑，但帮主不下命令，他们谁也不会后退，何况这还关系到今冬活命的银钱呢！ 那少年突然上前，跪倒在小翠身前，惹的她嫌弃地退后几步。她身上穿的可是正经的丝绸衣衫，前几天刚得的赏！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弄脏了我的衣衫，卖了你也还不起！” 少年眸光一沉，但仍然可怜巴巴地说道，“哎呦，贵人们放过我家阿叔和阿弟吧，他们已经十几天没吃饭了，饿急了才会捡你们掉落的东西。我这就让他们给吐出来。” 说完又回头，状似一脸无奈地对着王二郎父子劝说，“叔，你也真是的，还不让大宝赶紧吐出来！还有，将地上的糕点都拾起来装好。” 少年做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对着小翠跪走过来，貌似将要抓住她的裙角。小翠呢，只见一只满是脏污的手朝她伸过来，“嗷”的一嗓子跳开，“你这臭乞丐，快拿开你的脏手！” 原来是这个原因？！围观的众人，大部分没有看到事情的始末，这会才确定，原来乞丐并没有偷东西也没有抢东西，而是去捡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吃，就这点儿事儿还值当如此？看着这马车也挺贵气的，想不到竟然是个小气吧啦的。 更有甚者自行脑补，道是这家主子肯定是个恶毒的，因为好些心善的夫人小姐，都会给乞丐施舍的，就算是不施舍的，也犯不着找茬儿呀！难道这些掉落地上的点心，他们还打算拿回去吃不成？ 呵呵，虽然如意糕坊的点心，也有那么一点点贵，也有那么一点点好吃，可也不至于这样吧？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来，听的谢雨燕怒火中烧，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真是饭桶！她还要去跟镇南王世子偶遇呢！ 刚才，那对乞丐父子因为蹲下抢吃食，挡了自己的马车，本就差点儿惊了自己的马，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她的丫鬟这样做有什么错？！ 众人本就是同情弱者的，此刻再见到王二郎父子狼狈的神情，口风都一边倒了！不少混不吝的男人还争吵着要让他们给那乞丐父子道歉！ 那少年见目的达到，也不恋战，抹了把眼泪怯懦地爬到小翠面前，“贵人，请你放过我们吧，不行你就踢我几脚，只要能让您消了火气，干啥都行！” 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那少年恶毒的眼神骤然瞪了一下小翠，那眼神儿里还有一丝得意的笑。 这一年来，小翠可谓是顺风顺水，哪儿受过这种刁难，鬼使神差地抬起脚，对着少年就踢了一脚，那少年也趁势跌到，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儿。这一脚是结结实实地挨了的，闷声倒地的声音，就算是覃三娘隔着老远，都替他疼的慌！ 为了五十两，可够拼的呀！ 大宝见有人受伤，还是那几天照顾自己的哥哥，急忙从阿爹手中挣开，迈着小短腿跑过来，鼻涕眼泪哗哗流，“哥哥，哥哥……” 小翠还没反应过来，余光里只瞄到一个小小的黑影儿蹿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那黑球儿撞到在地。 “让你打我阿爹，让你打哥哥……”这大宝也是个猛人，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仍然被王二郎惯的够呛，加之他阿奶在家中横行霸道，当年他也是王家村的小霸王。就算是来了和县，不是当初的王家村了，可品性哪儿是那么好改的？一看对自己好的人都受了欺负，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少年愣了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这小东西会护着自己。还好王二郎反应快，急忙拦下儿子的拳头，只是那鼻涕却是拦不住了，随着风飘落在小翠的衣裙上…… 小翠只觉得恶心至极，这简直比打她几下更难受！这可是新衣裙，就算是卖了这几个乞丐也买不来！ 谢雨燕已经受够了外面的动静，眼看马上就要晌午了，若是耽误了她面见镇南王世子，她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早知道，这次她可是费了老劲才能来和县，为此还差点儿得罪了阿爹和家主！ “够了！”一声怒喝从车厢中传出来。炸毛的小翠和准备捉人的家丁猛地一顿，齐齐回头。 谢雨燕隐忍着怒火，厉声说道，“你们这些乞丐，不识礼数，先惊了我的车马在前，不知悔改不说，竟然还要挡住我的去路？王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拿下，回去之后再处理！” 谢雨燕拳头拧起，她不是好惹的，尤其对于惹了自己的人，几乎睚眦必报。外室女的身份，使得她从小便十分敏感多疑，更是以折磨人为乐趣！ 这些贱民，得罪了自己就应当付出代价，至于丫鬟正确与否，那都不重要！在她心里，任何事情都要暴戾镇压，挡路的更该死！ “哦，是谁敢在我和县地界上随意抓人呀？”一声质疑声传来，声音十分清朗，也夹杂着几分凌厉和不悦。 少年看到来人，眸中不禁松了一松！看来送信的人已经完成任务了。 他刚才派人去给姓祁的司农匿名传信，说是有外乡人来和县闹事，县城衙门最近几天加强了防守，江州码头又闹匪患，加上这祁祁司农又是个爱管闲事的！一定会来！ 第435章 不相称 果然，祁玉晨一听来报，赶紧骑马赶来，这几日他夜不能寐，将萧长安可能出现的地方全都回想了一遍。照理说萧长安晓得他在和县当差，若是有困难定然会给自己送信儿。唯二的例外，一是这小子真的出事儿了。二是和县不安全，不能冒险。 所以，祁玉晨也没闲着，动用了祁家暗卫，将和县的关系网翻了个底朝天，还真是让他琢磨出点儿门道来。 除了那个陈记的东家，跟荆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是衙门当中有有细作！但是，萧燕归怎么会来和县？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和县！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雨燕心中一凛，从车厢小窗中看到个二十多岁的翩翩公子，那一身的月白色绣祥云暗纹的长袍，便让人不能小觑，而且身后还带着一队官兵，竟然惊动了衙门的人？！ 想到镇南王世子微服前来，定然是不想让人知晓，若是因为自己暴露了他的行踪，那她可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这，绝对不行！ 谢雨燕紧握双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话间不复刚才的语气，婉转如黄鹂一般，“官爷，这些乞丐惊扰了小女的车驾，更是不知礼数，与我家婢女产生了争执。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官爷，真真是该死至极！小女子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祁玉晨面上淡笑，“让小姐受惊了！我刚才还想着，和县的治安一直以来还是不错的，何时竟然到阻碍交通的程度了！原来是如此，得了，你们这些乞儿赶紧退散，没得在这里挡道，这南来北往的这么多人，若是让微服来访的贵人看到，还以为咱们和县出什么大事儿了呢！” 小翠得意地抬起头看向那乞儿们，一副“你们还不赶紧滚开”的表情。 祁玉晨再次肯定，这批人是外乡人，和县地盘上哪家的小厮不认识自己？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官职是司农，这等维护治安的事情根本不归他管！而且，这丫鬟听到自己说贵人二字之后，表情明显顿了一下，说不定与萧子归有关。只是，她的穿戴还不如自家府上的二等丫鬟呢！而这马车中的女子影影绰绰，虽然知晓贵女出门一般不能抛头露面，可竟然能放纵自家的奴婢当街干架，却连个面儿都不敢露？这可不符合贵女的教养！倒像是那些暴发户家教出来的女儿。 难道说她们是萧子归的女仆？这倒是也有可能，毕竟那厮平日里就花枝招展的，女仆坐马车也不是没可能…… 祁玉晨一边心中猜测，顺势将马打了个回旋，让出前路。 乞丐们已经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王二郎一听他们能脱身了，立马抱起儿子，跟在那少年后面挤出了人群。 他是小丐帮的头儿，别看他年纪小，手段狠辣着哩！ 只不过，他为什么来救他们父子，这点儿令王二郎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得，先出去再说！如今他一穷二白，根本没有任何油水可以压榨！ 几人心思各异地到了安全地带，少年让跟班儿将两人带到破庙，那是他们的根据地。他还要去找覃三娘要银子呢。 好在，那妇人还等在原地。看那母子两个隐在暗处，少年不禁嗤笑一声，“真是胆小如鼠！” 见他过来，大娃倒是有些赧然，没想到他还真是有几分谋略，刚才听阿娘分析，他是故意跟小翠拉扯以便拖延时间。同时，让人去衙门请来祁司农。 这人物的选择也很合理，只有血气方刚、好管闲事的祁玉晨，才会救他们于水火，想必平日里这少年对于衙门那边的情况也没少关注。 “你这孩子，怎能兵行险招儿？若是没找到你们想找的人，或者是祁司农不愿意过来管这事儿，你待如何？难道硬生生地挨打？那主子虽然是个女的，但最毒妇人心，你可明白？”覃三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少年的眼眸几不可见地怔忡了一下，没想到这胆小如鼠的妇人竟然能看出自己的谋算？真不行呀！是他退化了，还是这女的太厉害？ 不过，那眼里的关心不似作伪，少年内心有一丝触动，只不过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捕捉，仍然恶狠狠地说道，“你这女人，管那么多做甚！银子都准备好了吗？” “我阿娘是关心你，你怎么如此没有礼貌？”大娃最见不得他那神气傲娇的模样儿，有话难道不能好好说？跟谁欠他个二五八万似的。 “哼，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少年转头，对着覃三娘伸出手掌，意思不言自明。 覃三娘笑了笑，安抚了一下大娃，对着那少年说道，“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呀？不如你跟我去店里去取？” 少年冷哼一声，“你这妇人，没钱装什么冤大头？难不成你还想耍赖不成？我告诉你，这街面儿上所有的人，只要是出现的，就别想逃过我的眼睛！你若是出尔反尔，别怪我不客气！” 覃三娘哈哈大笑，好一个愣头青！不过刚才听他的语气十分认真，若是有如此人才，能拉拢过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于是耐心道，“你这小娃儿，哪儿有人出门带着那么大额面值的银票，你随我来吧，我是开铺子的。我家铺子离这里不远，肯定不会逃了去的。” 说完便招手示意让他跟着走。 那少年朝身后看了一眼，又见覃三娘他们走的都是大街，便也从容地跟上了。 待走到如意酒馆跟前，少年有一瞬间的迷糊，他怎能不晓得，如今这可是和县街面上最大的酒馆儿，而且开张的时候，他们还吃过人家发的糖呢！ “走呀，你咋不进来？”大娃回头，只见那少年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神气，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进去呢？ “你说的铺子就是这家酒馆儿？你不会是这家酒馆儿的掌柜吧？” 覃三娘摇摇头，“不是。” 少年瞬间了然，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这酒馆可是日进斗金，这妇人虽然长得也还不错，可一身棉布衣衫此刻看起来，却与这大酒馆不太相称了。 “东家，你咋来了？” 第436章 少年的过去 正在干活的董小鱼看到东家和少东家，一脸惊喜地跑过来。只目光扫到身后的少年，微微一顿，“阿浩，你怎么来了 ？” 看到熟人，少年的表情有一丝不自在，仍拧着眉头道，“怎么？谁规定了乞丐不得入内？”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董小鱼嘴笨地想要解释，覃三娘赶紧打圆场，“好了，别在门口杵着了。” 又转头对武大说道，“这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等会儿再叙旧。” 董小鱼连点头，引着他们进了后院。只心里想着，我倒是想和他叙旧，只是您看他肯吗？ 叫阿浩的少年状似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但眼神儿却不停地瞟向四周，今日进了和县最大的酒馆，不知道能不能给阿爷买点儿酒喝？ 覃三娘嘱咐木春取来五十两银子，都是十两一锭的。“这是我答应你的酬劳，是否需要给你换成碎银？” 怕他们花费起来不方便，覃三娘便贴心地询问道。 只那少年根本不领情，只淡淡地摇了摇头，“不必。” 笑话，这女人还以为谁敢偷他们小丐帮的银子？不怕他们把偷儿的家底儿都偷光吗？ “好了，咱们俩扯平了！”少年说完，便准备告辞，只走到后院门前，顿了一顿，找了伙计问道，“你们店里的酒哪个最好喝？多少银子？” 那伙计看到小乞丐是跟着东家来的，自然不会怠慢，何况他们上岗第一天，东家便说了，他们店里不兴那种“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但凡是进店的顾客，不管他是皇亲贵胄，还是贫民乞丐，都要一视同仁的！ “小哥儿，咱们店里的酒都很好喝，每一样都各有特色。若是小哥儿你这个年纪，可以尝尝这种果酒……” “是我阿爷喝的。” 原来不是少年喝的，是他阿爷？那肯定是个老酒虫呀，“原来如此，若是您阿爷要喝，一定得试试咱们店里的醉红尘、梨花醉，喝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那多少钱一壶？”少年斟酌地问道。 “您说的是一坛吧？像这样一坛酒售价是二两银子。不过您既然是自家人喝，我建议您买咱们家的散装酒更加划算。来，您看看，就是这大缸里的酒。” 伙计边说边把他引到那散酒跟前，打开盖子，一股酒香味儿弥漫开来，“您看，这酒十分香醇，而且并无绿酒那种杂质，也是一样的好品质呢！之所以卖的便宜一点儿，一来是少了包装的本钱，二来是窖藏的时间比成品酒时间短。但这酒其实也不差什么了，比市面上的酒好要好喝几分！” 旁边有等待沽酒的顾客，见店伙计对着一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还这样有耐心，也不急催促，跟着推销道，“是，这酒好喝的紧，实惠的很嘞！小子，给你阿爷买这个划算！只要三百钱一筒。” 客人指了指自己的竹筒，这怎么也有一斤了！那还是可以的。 最后，阿浩也跟着那人打了三百钱的酒。 刚想交银钱，那伙计便推开来说道，“小哥儿，恭喜你，你可是今日店里的幸运顾客，每日店里的第六十六位顾客，免费送一筒酒。” “哎呀，你真是好运气呀！早知道阿叔我就晚点来了！”之前沽酒的顾客一副羡慕的眼神，抖着胡子说道。 伙计则笑着对他道，“阿叔你是老顾客，咱们店里有积分制，等你的积分到了一百，可以免费领两筒酒呢！” 顾客一听，哎呦，是呀，心里默算一番，高兴地道，“是嘞，我现在的积分大概也有几十了吧？你们给我的小票票我都收着呢！到时候来领酒。” 少年一看客人没什么反应，似乎这真是长久以来的规矩，便不疑有他。反正不是自己抢的，能省三百文钱呢！够他们一群孩子吃好几天的饭了！ 跟伙计道了声谢，就起身走了。 董小鱼被覃三娘喊到内院，询问这少年的来历。 “阿浩本来是我家邻居，两家的关系挺好的。转折出现在前年，有一天山匪偷袭县城，阿浩的爹娘都死了、还有一个三岁的阿弟也死了，只不过不是被土匪杀死的，却是被自己人踩死的……唉！ 当时情形混乱，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还有孩子倒在地上，这般便发生了事故，阿浩的阿弟竟然不知道被谁人踩死了！ 一夜之间，阿浩便成了孤儿。他自小心气儿就高，主动脱离了宗族，心中愤恨族人们不管不顾自家弟弟，同族人放下狠话，从此之后他便再也不是董家人！若有一日，董家人落难，他也不会相帮。” 说到这里，董小鱼也不由地眼眶红了。那场动乱，死得还有自己的爹娘，若不是如此，他不会当上混混儿养活弟妹。 对于董小鱼的遭遇，覃三娘和大娃从郭二那里听说过，知道他一个人供养弟妹，很是不容易。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孩子这般桀骜。小鱼，你也不易。平日里你来上工，阿弟阿妹都由何人照顾？” 没想到东家还关心他的个人生活，急忙收敛了情绪，回答，“我阿妹已经七岁了，可以照顾四岁的弟弟了。平日里都是她在家照顾呢！阿妹能干，听话又懂事，倒是能把家里顾的很好！阿弟就是她一手带大的。” 说起自家妹妹，董小鱼眼里的光芒璀璨，阿妹是个极好的！如今，他也出息了，能给阿弟阿妹挣来口粮，他们家的日子过得真不赖。 “才七岁，就要照顾家里了，着实是个懂事的孩子。”覃三娘喟叹一声。照这么算，她已经照顾弟弟两年有余了，真是个懂事的女娃儿。 “你可以把你阿妹送到善堂，那里有刚开办的女工课。至于你阿弟，那里有专门的妇人照顾孩童，也一并照看就行了。” 覃三娘说道，同时她心里也产生了个朦胧的想法。 听她这么一说，董小鱼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差点给东家跪下了，“东家为我想的这么周到，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了！若是这样的话，我就更放心了。” 每次下工，他都要着急忙慌地赶回去，毕竟弟妹还小，他怎么能不担心？妹妹虽能干，可毕竟也只是个半大女娃儿，坊市治安也不怎么好，虽说邻居家的婶子也能帮忙看顾，可谁家不是睁眼一堆事儿？照看一眼就不错了…… 第437章 美人回眸 弟弟妹妹若是能去善堂，那可是再好都不过了！之前他也不是没有这想法，没成想找到了工，挣了钱，就不符合善堂的标准了！纵然郭二大哥在里头当管事，可他也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东家真是个大好人呀！董小鱼都激动地忘记跪了！ 之后，覃三娘找木春商议了一番，许诺只要是本店员工，家中确实有困难的，可以将没人照顾的老人和娃儿送到善堂，店里会负责一应开销，作为本店员工的特殊福利。木春一听，脸上也露出喜色，据他所知，店里好几个伙计家中都挺困难的。 有一位嫂子，汉子前些年摔断了腿，没法挣钱养家不说，大部分时间也只能在家中静养，还要吃药，夫妻俩膝下还有两个娃儿……若是能把娃儿送到善堂，那可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另外两个伙计，家中双亲都卧病在床，他们都未成亲，也没人看顾…… “东家实在是仁善，只是这样一来，善堂那边会不会花销太大？”作为忠实的家臣，木春不得不考虑到这一点儿。 覃三娘笑道，“这个嘛，我早就考虑过了！若是老人，可以根据情况，适当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至于小娃儿，在咱们善堂学了手艺，也可以为善堂创造利益，这两者并不冲突。” 只不过，是要付出一两年的时间来培养，但由此而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店伙计的忠诚度会进一步提高，上工期间的工作也会更加认真。 覃三娘觉得这笔买卖做的很值！ 见东家心里有成算，木春也不再多说，他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通知给大伙儿，让他们乐呵乐呵。 至于糕坊那边，他一会儿也会去给曹文山通气儿，他们估计也要乐的不行呢！ “阿娘，小叔和大宝那边，我们还要过去看看吗？还有谢家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突然想起小叔和大宝的惨样儿，大娃忍不住询问，还有那对脑袋不好使的谢家主仆，也让他十分头痛。 “谢家姑娘应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且不说她如今身份贵重，虽说是怨恨咱们，但心底是瞧不起咱们的，自然也不值得跑这么远来专门对付。她出现在和县，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这不是咱们能操心的。至于你小叔和大宝，还是应该去看看的。” 覃三娘心里也纳闷，照理说那秦氏手里多少也有点儿银钱，不至于让儿孙流落街头。难道秦氏将王二郎这个仇人的儿子扫地出门了？虽然不太可能，但她不介意拉一把…… 城南破庙，王二郎和大宝正狼吞虎咽，旁边围着一群小乞丐。 “大宝，你爹咋这么矬？竟然连口饭都整不来？”一个小乞丐瞧着王二郎的模样儿，十分同情地开口询问王大宝。 大宝茫然的眼神儿，这我咋知道？啥叫矬？宝宝不懂…… 王二郎未曾停下咀嚼的嘴巴，心里气愤，当着人家的面儿说三道四，真的好吗？小崽子们还真是多嘴，不过他们竟然还能找到吃的，这本事真不是盖的！看来那那小丐帮的头头儿，确实厉害！ 既然救了他们父子，那就是他的恩人，再说他王二郎一个大男人，根本不会和毛儿都没长齐的孩子们一般见识。 董浩回来，大宝赶紧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哥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和阿爹能跟着你们混吗？我会拾柴，也会讨饭，阿爹也会！” 都说童言无忌，可王二郎的内心是真的emo了！谁说他会讨饭的？！不过，如今他们身无长物，今晚连睡到哪儿都不知道。 王二郎嘴巴开了又合，到嘴边的话也没说出口。 董浩很难拒绝大宝，因为大宝酷似他死去的阿弟。若是他没有那个爹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将大宝当成是亲弟弟一样对待，会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的弥补。至今他都不能原谅自己，当天为何要去江州跟人做掮客？阿爹阿娘阿弟临死的时候，会不会怨恨自己！？ “你是有爹的，我们这儿只收留没爹没娘的孤儿。” 看到娃儿瞬间垮下来的小脸儿，像极了阿弟得不到满足时候的委屈表情，他终是叹了口气，道，“咱们小丐帮除了冬爷爷，都是孤儿。若是你们没地方去，可以暂时先在这里待着！” 虽然没有被收留，但能在阿爹找到工之前有个落脚的地方，大宝还是挺高兴的，连忙点头。 身后的王二郎也对着他鞠了一躬，今天是这个少年救了他们，现在又给他们片瓦安身，虽然语气不咋滴，但心肠还是挺好的。 覃三娘和大娃一打听，伙计们也没啥不晓得的。董小鱼连忙将具体的地址告诉他们，心想着东家这么善心的人，说不定还能帮帮阿浩他们，那些孩子都是可怜人。只可惜他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否则就给他们多送点儿糙米了…… 自从董小鱼拿了工钱，时不时地就会抠搜点几文钱买点儿下等的糙米，放到那破庙门口，等那些小乞儿将糙米拿进去才走。 当年，他们也算是好友，董浩临走之前，曾经拜托自己照应一下他的家人。可当时他家人也是自身难保，能护好自家弟妹就不错了，至于其他的根本不用想了。 董浩虽然从来没说怪他的话，但董小鱼心里就是难受。他死去的阿弟就跟自家阿弟差不多大，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怎么会没有感情？他心里也难受着咧。 人算不如天算！覃三娘母子俩刚出门，便瞧见丫鬟小翠扶着一个婀娜的身影儿进了不远处的浮云茶楼，这茶楼是谢家的产业，江州茶楼的分店，她们到这里落脚倒也无可厚非。 正当覃三娘打算绕道而行之时，突然看见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华服男子，摇着折扇进了茶楼。 本已经上了台阶的谢雨燕回眸一笑，姿态拿捏的真是风情万种妩媚多娇，一副如受惊小鹿般的愕然神情，饶是她们距离不近，覃三娘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美人回眸的惊艳！ 第438章 听墙角 “阿娘，那不是谢家女人嘛？她咋那么不要脸？”大娃对于谢雨燕的厌恶都快溢出来了，这个钢铁直男，根本不会欣赏女性之美！ 令覃三娘感兴趣的，却是那位华服男子，隔得这么远，还是能看出那人的气宇轩昂，绝对不是普通人。更令她诧异的是，自恃高贵的谢雨燕，竟然如此小家子气地恭恭敬敬，一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架势。 估计这男子的身份必然是贵重不已，谢雨燕只要没转性，就错不了！而她转性的可能性，就如同太阳从西边升起来那么渺茫。所以…… “阿娘过去看看？大娃你在店里待着。” “阿娘，我和你一起去。那浮云茶楼的伙计同我相熟。之前，可是没少给他送果脯。”不想阿娘一个人冒险，他便急忙表态，大娃同浮云茶楼的几个伙计确实很熟，之前都是他亲自过去送货的，浮云茶楼是他们最大的客户之一。 大娃清楚地知晓果脯的销量和种类畅销情况，从而适时做出调整。对于浮云茶楼的几个伙计，他也是没少塞好处，不是果脯就是果汁粉，这些都不是便宜货，家里人也爱吃，真是送到他们心里去了。伙计们对大娃那是非常热情，恨不得他天天去才好，推销起果脯和果汁来，也是十分卖力，毕竟都是有跑腿费拿的。 覃三娘一想，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自个儿贸然前往，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多少有些唐突。 在大娃的引领下，覃三娘很是“凑巧”地到了谢雨燕他们的斜对面，浮云茶楼二楼的隔间。 茶楼的设计很精巧，同州城一般，隔间相对独立，给前来品茗的茶客留有足够的私密空间。不过显然，那位男子并不打算与谢雨燕长谈，只是非常礼节性地选了二楼的半隔间。这种隔间之间相距比较近，而且只有一道珠帘与外走廊相隔，并没有很大的私密性。 想来，也是为了避免和谢雨燕传出什么绯闻。 覃三娘不禁给这个男子点赞，不沉迷于美色，思考缜密，真不赖。当然，最重要的是，为她能顺利偷听奠定了基础。 早知道，想要偷听也不是很容易的。没看到隔间的外面还有侍卫吗？瞧那侍卫虽然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袍，但袖口和衣领都绣着繁复的花纹，目光带煞，一脸的生人勿近！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大娃，你在这里先喝茶，阿娘去个茅房。” 既然都来了，覃三娘才不会被吓走！现成的墙角不听白不听，说不定还能探听到什么有用消息。 空气中弥漫的浓浓的阴谋味道，难免让她不安。 大娃告诉她茅厕的位置，看到阿娘确实是向一楼去了，这才安心落座，余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斜对面的珠帘。 覃三娘找到那准备上茶具的伙计，手中一颗石子飞出，轻轻地打在对方的膝盖上，只见他手中的托盘就要迎面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覃三娘赶紧一个回旋，伸手将托盘抵住，那托盘稳稳当当地到了自己的手上，竟然只是微微撒出了几片茶叶子。 伙计见此情形，赶紧上前谢过。 覃三娘也不居功，毕竟这事儿也是她安排的，笑了笑便让他上去了，并提示他将托盘弄干净。伙计一听，更是感激，再次谢过她之后便匆匆上去了。 那托盘是会被拿出来的，所以覃三娘刚才做手脚的便是伙计的茶罐儿，她将一个微型的监听器放到了茶罐底部，别说是不容易发现，就算是发现了，估计也没人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做完这些之后，覃三娘便同大娃一起，在浮云茶楼悠闲地喝起茶来。 大娃心里还挺着急的，毕竟花了这么多钱，可不能来干喝茶呀？果脯卖给浮云茶楼是自己挣钱，可如今竟然让他们挣了自己的？算起来就很难容忍，而且自家的果茶可比这个劳什子树叶子泡的水好喝多了，这不是花钱找罪受吗？ 见大儿一脸皲裂的表情，覃三娘不由失笑，“伯谨，富贵人家出身的少爷都是会品茗的，这茶叶喝起来虽然苦，但是回味悠久甘甜，他们能根据茶叶的口味判断它的产地、品种，而且茶水的功效也很多，可以润肠通便，滋阴润肺，减少中风几率。你且好好品品，这里面自有一番学问。” 大娃惊愕，只觉得风中凌乱了！这喝水还能喝出一门学问？真是奇也怪哉！ 不过，他向来听劝，倒是真的拿起茶水来，皱着品着，若是忽略那骤然出现的抬头纹，还当他真能喝出个好歹呢！ 其实，浮云茶楼的茶水并不算很好，甚至比不上她空间里的中等茶叶，但在这个时代也是不错了！想到宋代东京的点茶术，这大盛还差的远呢！ 就在母子二人硬着头皮将一壶茶水全都灌进肚儿，又干掉了一盘点心之后，谢雨燕同那华服男子才一前一后，施施然从隔间出来。 待两人走远，覃三娘才借走错隔间的由头将那茶罐儿底下的窃听器拿起来，也没人会注意这已经人走房空的地方，自然不会怀疑什么。 大娃看到阿娘的行为，赶紧打起了掩护！虽然不晓得阿娘在干嘛，但总归很重要！ 从浮云茶楼出来之后，他们便直接奔破庙而来，那庙门口竟然还有看守的小娃儿，看到二人之后，那小个子便急急忙忙迈着短腿跑进去，边喊着，“来了一个妇人还有一个男娃儿！看起来不是太聪明的样子，应该没啥危险咧！” 覃三娘：真搞笑！ 大娃：你才不太聪明，你们全庙都是不太聪明！ 一看是覃三娘两人，那少年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冷哼，“怎么？难道是后悔了？到了小爷手里的银子，你们休想能要回去！” “你多虑了，再说若是不想给，合并多此一举呢？”大娃无奈，这一批人的智商都让人捉急！ 覃三娘被娃儿们之间的对话给逗乐了，看，这就是少年，生机蓬勃的模样儿。只那少年看到她竟然笑了，也明白过来，她可是如意酒楼的东家，哪里在乎这几个银子？ “那你们过来干什么？咱们已经扯平了。”少年桀骜地说道。 “我来跟你做笔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覃三娘以前没有和青春期叛逆娃子沟通的经验，自家的娃儿也没有这么个性的，所以也只能循循善诱。 第439章 认亲 一两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有这个钱，他们还搁这破庙待着干嘛？去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像个正常人一样过日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少年低头思索，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暗流涌动，他手底下一共七八十个孩子，四五间茅草房只用三四两银子，一天的粮食开销很少，只需要个几十文，加上手里的银子，足够他们好好活下去了。 知道他很难不动心，覃三娘又再接再厉道，“这个差事飞走了可就没有了，只是替我传递一下消息。若是你们不接，我可要找别人了。之所以看中你们，也是因为你们的心地善良、消息灵通。” 若说一开始，覃三娘也觉得这少年只是为了银钱，可之后她细细想了一番，就算是没有银子的刺激，少年也一定会去救下王二郎父子。而且，之前在店里踌躇了半晌，想要买酒给什么阿爷，这孩子虽然外表别扭，但本性不坏，只是差一个人将他引入正途，自己还是很愿意做这个引路人的。 少年深沉的眼眸看向她，似是下定了决心，点头道，“我答应，但只是传递消息而已，别的事儿一概不在范围之内！” “当然，除了传递消息，其他的事儿你可以不做。”两人默契的点点头，算是达成了共识。 覃三娘也不说要订立契约那茬儿了，这些孩子们估计也不会写字，再说，就算是签订了契约又能如何？消息的有用与否，看得是少年的品行，至于付钱的诚信，则在自己这边，总得给双方一个逐步信任和了解的过程。 覃三娘掏出一串铜子儿递过去，“这是五百个钱，作为定金，一个月之后，再付剩下的一半。” 没有做事竟然还能得到一半的钱？少年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了钱，并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破庙的外表十分破旧，内里……也是一样破旧和脏乱。 似乎是看娘俩的意思，少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羞赧，覃三娘心道，还好，总算有个少年人的模样儿了！整天凶神恶煞的，将来活脱脱蜕变为一个黑社会老大。 令少年惊讶的是，母子竟然没有一丝嫌弃和不适，反而关心地问起他们打算怎么过冬。这条件也太差了些，只能用四处漏风来形容了，寒冬里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挺过去？这可真是得硬挺呀！ “冬天也过得，只不过要打好多的柴火，离开了庙就冷的很，讨饭也没得讨。”之前帮助覃三娘去找少年的小乞丐说道，他是认识这母子俩的，知道今天老大从这两个人那里赚了一笔大钱！过冬的钱不愁了，也不愁帮里的小子们冬日里生病没钱看病了。冬天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艰难的，一不小心小命不保，有了这笔银子，只要俭省些花，说不定就能让小子们平安长大，等到那时候，他们小丐帮就成了真正的丐帮，也能做工挣钱了！ “我们家也是去年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以前过的日子比这个还苦呢！”大娃不晓得那小乞丐心里所想，此刻只是表达自己的看法。 之前，因为少年的态度，大娃还对乞丐们有些许的敌意，这会儿倒是全然无踪了。他们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相对而言，自己过得是多么幸福呀！ 少年听到此处，不由惊讶地看了大娃一眼，狐疑的眼光又转至覃三娘身上。后者接收到他的目光问询，淡笑着开口道， “没错，我们也是从北地过来讨生活的，逃难路上也是九死一生，这才刚刚在和县站住脚跟。你之前救的那父子俩，长得像是我的亲戚，只是距离太远，他们又蓬头垢面的，没看清楚。你们可愿意让我见见他们？” 原来如此，少年蓦然明白过来，这样便说的清楚了…… 当王二郎看到覃三娘和大娃的时候，彻底愣住了。大宝倒是没认出来，还以为是从哪儿来的贵人，要抓他们回去的，藏在他阿爹的后头不敢出来。 “大宝，出来，你看看我是谁？”大娃喊道，之前在王家村的时候，大宝还小，他可没少带他。 倒不是大娃有多喜欢这崽子，实际上当时那个情况，是一点儿都不喜欢的，只是大人们都去干活了，那个好二婶整天说着要忙活绣品，所以这看孩子的任务就落到他身上了。 这声音咋有些熟悉？大宝将头小心地探出来，一瞧，“我不认识你！你咋知道我名字？” 嘿，大娃儿心头冒火，这个小子跟他娘一样，是个白眼狼！“王大宝，我是你大娃哥！你小时候是谁带你玩的？” “骗人！大娃哥长得黑瘦像猴子，才不是你这个样儿！再说，大娃哥已经被阿爷和阿奶给丢了！阿奶说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哎呦，宝儿，这真是你大娃哥！他和你大伯娘都在呢！”王二郎赶忙拦住了自家娃儿口出狂言，可别得罪了大嫂他们。 大宝终于半信半疑地从后面出来了，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裂开嘴，“真是大娃哥和大伯娘呀！” 覃三娘笑笑，这娃儿也是个愣头青，不知道是继承了谁的基因？王二郎或是陈小云，只希望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那少年一看，这几个人真的是亲戚关系，而且这场面确实是认亲该有的样子，便不再怀疑覃三娘的话。再说他们小丐帮虽然年纪小，但打探起消息来，是十分有优势的。 当下，他也不再说什么，便让覃三娘将二人带走。大宝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看起来希望能待在破庙的样子，只王二郎满心欢喜，扯着他便走了。 “我家里住在乡下，若是你们还想找秦氏和陈小云，多少有些不方便。就将你们安排在善堂吧，那处也是我开办的，他们不会为难你们！还有，那处也有识字课，大宝也该开蒙了。二郎你也不能这样晃荡下去，就到罐装作坊做工吧。” 第440章 覃三娘的疑惑 覃三娘带着大宝和王二郎去吃了一碗馄饨，顺便套点儿口风！ 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一家遭了偷儿！ 那偷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秦氏藏钱的地方，深更半夜把钱财一扫而光，大伙儿睡得沉，根本就不知道。 秦氏见银钱丢失，气不打一处来，撂下狠话，说自己不是王二郎的阿娘！也没有义务继续养着他们！第二日就卷了包袱不知所踪，至于王老汉？疯疯癫癫地说秦氏偷了他的银子跑了，在几日后的夜里，一根绳子掉死在房梁上…… 房子里出了人命，饶是没有什么官司，那房东知晓了也觉得晦气，将王二郎骂了个狗血淋头，不但不给退剩下的租金，还将他们父子两人赶出了门儿。 王二郎带着大宝找了几天工，可人家哪里会要带着娃儿上工的？也有好心的，会给几口饭吃…… 至于为何不去如意糕坊求助，也不是他不想，而是觉得没脸。他们一家人将大嫂母子丢下，如今又去求人家，王二郎脸皮是厚，但不是没有。只想着自己先奋斗一下，实在不行再说吧。 此刻，听了覃三娘的安排，他也觉得挺好的。之前，他就听说城里有善堂，专门接收流民，只是资格审查的很严，没想到竟然是大嫂开的？王二郎郑重表示，一定会好好干活儿，肯定不会给大嫂丢脸。 覃三娘还是挺满意他的态度，至于大宝？还是一副傲娇的模样儿，不过看到大娃的目光扫射过来，瞬间蔫了，想必以前没少受大娃的捉弄。 王二郎心里还有别的打算，他要找到阿娘，问问当初为何说她不是自己的亲娘，若是这样，那他亲娘在哪儿？他又是谁？不过阿娘也有可能是瞎说的，毕竟要养活一家子人，压力山大呀！只是，自个儿也会干活挣钱，难道还能缺了老娘的一口吃食？ 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突然想到被盗的疑点，王二郎急忙对大嫂坦诚，毕竟大嫂心思缜密，比他想得周到。 “大嫂，我觉得那偷儿也不对劲儿。家里没什么乱翻的迹象，像是有透视眼儿似的，他怎么知道阿娘的钱藏在哪儿？不瞒你说，就算是我也不知道呀！” 早知道阿娘有那么多钱，他早就劝说她买个房子了，就算是个茅草房也好呀，至少房子偷不走！ 覃三娘笑道，“那还用说，肯定是相熟的人干的。你仔细想想，周围有谁知道你们的情况？” 知道秦氏藏着不少私房的，绝对不会是外人，说不好就是陈小云。 王二郎眉头紧，心下不知道想着什么，但有些事儿得让他自己想清楚才好。 覃三娘将父子俩交给郭二，又和他交代了一番，若是有店铺里的伙计家属，想要来善堂求照顾，按照流程办事儿就行，只限直系亲属，其他的就算了！ 郭二听闻这事儿，心里也挺高兴的，这就意味着他阿娘也能过来了，倒不是想省点儿饭钱，他现在可不是缺吃食的人，只是阿娘年纪大了且眼神不好，放在他眼皮底下能更安心，再说善堂里还有不少妇人能跟她说到一块儿，权当是打发时间了。 见时候差不多，郭二又嘱咐狗蛋儿，驾车将人送回十里沟，有现成的车可以坐，母子俩还是挺高兴的。 当天夜里，趁夜深人静之时，覃三娘才闪身进了空间，将窃听器里的内容听了一遍。 听完他们的谈话内容之后，覃三娘坐着思考了良久。直到月上中天之时，才将思绪整理清楚。 那男人竟然是镇南王世子，从伦理学角度上讲，应该是谢雨燕的继子，而谢雨燕显然对这位风度翩翩的世子大人，心向往之，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愿意祝他一臂之力。只是，谢雨燕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敢跟这样一个男人谈条件呢？ 覃三娘不禁为她捏了把汗，虽然她没有和那世子说过话，但单从外表和窃听器里的一丝波动也无的声音来说，这男人一定不是个简单的！ 还有他们想要的梁王嫡子的尸体，到底在哪儿？还有山匪原来的是镇南王的人，那么他会不会听从谢雨燕的意见，去查找呢？ 覃三娘想了很久，并不觉得这事儿和自己有关系。 只要谢雨燕不是专门来对付她的就万事大吉了！至于那世子大人会怎么对待谢雨燕，她内心是不看好的。 到了晚上，覃三娘竟突然做了噩梦，梦到了一波土匪将十里沟给屠村了！她去和县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一片尸首横七竖八地躺着，里面有里正陈升，还有王桂香、石头、陈大河等人，只觉得心惊肉跳，飞奔向自家的方向，只是跑了好久，都没找到那一排青砖瓦房…… 想着自家的娃儿和阿娘他们，覃三娘心中大恸！一个激灵便从梦里醒了过来，眼角还带着清晰可见的光影。 后半夜，她没有再睡着，一闭眼就看到了里正他们死前都没有合上的双眼，那里面还有小娃儿…… 心里不断想着那震惊人心的场面，难道是自己听了谢雨燕他们的阴谋，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这场景为何这么真实?为何没见到自家的青砖瓦房？娃儿们和阿娘在哪儿？何秀才他们在哪儿… 覃三娘是从前世穿过来的，以前不相信的那些怪力乱神，现在思索起来也没啥心理压力？难道这是以前真实发生过的？而之所以没看到大娃和阿娘他们，乃是当时他们根本就没到十里沟？或许路上已经没了也说不定。 那这梦境，难道是上天的警示？自己肯定遗漏了什么…… 睁着眼睛思索到天亮，终于想通了，他们之中唯一的变量就是萧长安和元朗，那世子大人与萧长安，眉眼之间有些相似，难道说何秀才救回来的就是梁王嫡子？那么他的之前说的颇有助益，也就能通了！ 他娘的，都是些人精呀！真是让人费脑子！ 翌日，何英远收到来自覃三娘的质问，脸色有些不自然。只是多年的韬光养晦，表情轻易不会崩，心下已经了然，看来是无论如何都糊弄不下去了，他早已经想到这种可能，于是也很坦然地将事儿说与她听，只除了自己的离奇经历。 第441章 藏身之所 没想到何英远这么开诚布公，之前准备的套话倒是用不着了。终是叹道，“那萧公子的身份竟然是梁王嫡子？可这同镇南王世子又有什么关系？” 她只觉得头疼，这些世子皇子的，干嘛总是办这种弯弯绕绕的事儿呢？ 何英远耐心解释，“如今天下动乱，王庭更替乃是寻常。那九五至尊的位置，谁人不想去争上一争？但圣人有云，民心所向才为吉兆！我夜观天象，占星卜卦，这萧长安是火天大有之卦！而与其争锋的自然也少不了，镇南王世子便是最为强劲的对手之一。 萧长安心思缜密，德行高尚，有明君之象！我毕生所求，不过是让天下万民安居乐业，只是仅靠一己之力，实难做到。他若是明君，我便甘愿一试。希望覃娘子能祝我一臂之力！” 覃三娘这会儿倒不会怀疑他会观星占卜，毕竟古人的智慧是十分惊人的！否则也不会出什么推背图之类的了！且何英远这番言辞说的也合情合理，十分真挚，倒是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让天下万民安居乐业，这么想想，其实还挺令人振奋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镇南王世子若是听了谢雨燕的主意，请人扫荡村落，萧长安主仆的踪迹定然是藏不住的。” 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即使他们藏的再严实，还是有很多村人知道她家来了两个外乡人，若是那有心之人打听到，猜测到真相，也只是分分钟的事儿。 “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之前我将踪迹都消除的很干净，但镇南王世子生性谨慎多疑，若是如此，他定然是找到了当时的船老大一行人。” “那群人知道你们将人救走了？” 何英远摇摇头，否定。 “不应该，我们是借口水路危险才告辞离去的，这本没什么令人怀疑的。但若别人非要追究到底，必然不会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出现在和县？他手下能人众多，可以着人调查我等，根本没必要亲自到场。 不过，他在和县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有什么动作，也是这三五天的事儿。” 覃三娘点头，也没再询问为何他足不出户，却知道的这么多，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那咱们必须做好准备了，否则那些山匪趁火打劫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和县那边，我让人去盯着那人，看看他到底接触了哪些人。” “那便劳烦三娘子了，萧公子这边，我会让他们尽快离开十里沟。” “那你这不是将明君赶出去？” “非也，只是先做出假象呀！”何英远认真的说道。 覃三娘一想，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第二日，十里沟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听到了这个令人心碎的消息，大娃家的远亲就要走了，说是要回南边成亲去了…… 萧长安听了何英远所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原来这人已猜测出他的身份，虽说是观星占卜所言，但与王府的大巫也有这般本事。 也好，若不是如此，怎能配得上“卧龙”之言呢！所以，他面上倒也淡然，不然又能如何？以前也没见过，难道还不许人家聪慧如此？都像是他父王跟前的那群酒囊饭袋一般，那他们也只能世代屈居于贫瘠荒芜的雍州了！ 只他心下也琢磨，萧子归来和县，不像是他的做派。 和县，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公子，既然何先生已经知道您的身份，咱们是不是早点儿启程呢？”元朗问询道，他担心主子的身份暴露，从而招致杀身之祸。 但，何先生他们应该不至于如此吧？纵然是这样，他也不希望用主子的命来赌，为今之计，只能速速离开方为上策。 “再等等。”萧长安摇头，他倒是想要看看，能让萧子归离开王府卫队保护，偷偷来到和县，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那咱们就真的要躲在这里？” 他们如今已经出了十里沟，被覃三娘偷偷安置在后山的山洞里。 这还是上次巡山，娃儿们发现的一个小山洞，只这山洞是在悬崖边上，外面被绿植覆盖，若不是娃儿们贪吃，想要摘崖壁上的覆盆子，也不会被困在崖壁中间。 覃三娘跟着阿囡来到崖前，将小二和何明哲两个调皮娃娃拉起来，这才知道，原来下面竟然别有洞天！ 当然，这还是小二发现的，他往身后一瞧，那洞里竟然还有泉水，水滴砸在石头上，叮咚作响。光线影影绰绰如同破碎了一般，洒在洞口的地面上，竟是连采光都不错哩。 覃三娘看了之后，也觉得挺神奇。索性，这里便成了他们最后的避难所，这处地理优势显着，又有天然屏障，只要里面的人不作妖，外面的人不作死，根本不会让人发现！ 娃儿们本以为自己立了大功，找倒了个绝佳的藏身地，他们经历过逃难，知晓狡兔三窟的道理。可没想到，到了家，仍旧挨了一顿竹笋炒肉，别说是覃三娘了，就算是廖红英那般温柔的妇人，也忍不住给何明哲来了几下。 此时，便由顾青山带着他们出了十里沟，之后又就近折返，到了这处。 萧长安淡定地坐在石头上，一派悠然自得，“这山中岁月，以后会怀念的。” 身后的床铺已经收拾妥当，上面垫着柔软厚实的稻草，铺着松软的床垫。被当做桌子的石头上还摆放了碗碟和油灯，其他日用物品一概全面。 元朗虽然有些可惜，不再能吃到热腾腾的饭食了，但凭他的身手，想要跳上崖壁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到时候也能打点儿野味给公子打打牙祭。 如今，公子身上的落回之毒也已经解除了，这都多亏了人家覃娘子！这样一想，元朗又觉得之前有些小人之心了。 只到了晌午时分，便听到一阵鸮叫，竟然是顾青山将饭菜给送过来了。 看到里面的剁椒鱼头、葱爆大肠、酱大骨，元朗感觉马上要眼泪横流了！ “主子，您说，说服覃娘子一家人去雍州用没有难度呀？” 第442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萧长安顿住…… 如此，主仆二人便暂时在山洞里安顿下来。 元朗担心主子的安全，平日并不轻易出来。和县地界儿也不安全了，说不定哪儿便有镇南王世子的人。 当天下午，十里沟来了一位小乞丐，小乞丐名叫小叮当，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娃儿。 进了村口便被巡逻队发现，正巧卢家老大等人当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他可不会轻易相信小娃儿，之前就是因为卢招娣而招来大祸，自家儿子被拐卖，八成就有那孩子的手笔。 他打听到消息，有人在山匪中间看到过招娣那般大的女娃儿，卢老大心里琢磨着，若是能抓到土匪，定然要撬开他们的嘴巴，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叮当冷不丁地被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询问一番，差点儿没把他给吓死，磕巴了半天，好歹说出了覃三娘的名字，巡逻队的汉子们这才陪着他，找到了地方。 “三娘子，这娃儿说是来找你的。你瞧瞧认识不？”卢老大在外喊道。 知晓卢松几个娃儿都上学去了，这时候覃三娘和刘氏应该单独在家中，他们这些粗老爷们，也不好就这么闯进去。 正在空间里忙着收获的覃三娘听到呼声，赶紧出来。看到那小乞丐便瞬间明白了，这是城里破庙的一员，她如今的眼线。 只看那孩子呼吸急促，脚上吉拉的草鞋已经脱落了一条带子，额角的头发湿哒哒地黏糊在额头上，脸上乌漆嘛黑的一道道…… 覃三娘感到一阵心酸，这孩子是从城里跑来的吧？不过，她还是谨慎地询问，“是谁让你来的？你们搬家了吗？” “回东家，是帮主让我来的。我们没搬家，还住在城头破庙。”说完便赶紧拿出藏在兜里的信物—花花绿绿的塑料糖纸。 对于小乞丐等人来说，这可是十分精贵的东西，虽然不晓得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但总归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帮主说了，这玩意儿肯定贵的很！ 卢家老大见他们确实认识，便告辞去继续值守了，今日他值守村口，不能放过一丝蛛丝马迹，他和土匪有仇，也知道他们向来诡计多端，所以自己不能有一丝疏忽。 卢家三兄弟分别安排在三个队伍当中，一来是因为他们行事谨慎，功夫比较好。二来也是他们兄弟三人自己的意愿。 顾青山也晓得他们的目的，自然不会拦着。 相反，有他们兄弟三个，自己肩膀上的担子也小了不少。逃难路上可谓是九九八十一难，他们的应变能力比村民要高很多。 刘氏进了院子，晓得这小乞丐是来报信的，只是那样子她看了有几分心酸，“孩子，没吃饭吧？阿婆给你去做点儿面条，你可别走。” “谢谢阿婆。” “阿娘，你去吧，今晚我把他送回去。”知道阿娘是个善良的性子便说道。 “说吧，你们发现了什么重大消息？”没有重大消息，董浩是不会让他走这么远来送信的。 他们以前有约定，若是一般的信息，可以藏在城门口侧面的大槐树下，他们小丐帮的人总会在树周围蹲点儿，完全能保证安全。若是遇到急事儿，那他们便会带着信物来十里沟寻她。 小乞丐喝了递过来的水，咂吧了一下嘴巴，这水是什么冲的，可真甜呀！ “东家，咱们帮主今日发现，那个好看的男人去陈记酒馆待了大概两刻钟，之后那臭娘们儿也竟然驾驶马车去了后山，看那样子好像是同土匪汇合了！” “土匪？他们藏在城外？” “对，城外十里，有个荒废的驿站。帮主让我告诉您，这几日务必要小心。”小乞丐话语里处处透着精怪，表述也十分清楚，怪不得董浩会放心他来送信。 覃三娘心中大动，城外十里，那不是说明就在他们十里沟不远的地方，怪不得董浩如此着急，看来是发现他们有偷袭村庄的意思了。 “你们帮主现在什么地方？” 小乞丐沉默，帮主可没说要把自己的消息告诉别人。 覃三娘了然道，“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你们帮主，务必要沉住气，不要以卵击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董浩成为覃三娘的探子，没想到一上任，竟然就让他找到了土匪的踪迹，他与土匪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即使此土匪不一定就是杀害他家人的那批，但是那又怎么样？他有生之年，立志要杀光所有的土匪！ 他手底下的小乞丐，大部分都是在山匪袭城之后，与家人分离的，所以听到山匪这两个字，每一个看似幼小的眼睛中，都充满了熊熊烈火，那是仇恨！不共戴天的仇恨！ 覃三娘能够理解，这种刻在骨子深处的仇恨是多么让人抓狂，但若是冲动行事，并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只能是仇者快，亲者痛！ 小叮当点了头，虽然他不晓得老大是否会听东家的话，但东家说的是对的。 刘氏的汤面很快便上来了，有中午剩下的切面条，刘氏快速地下了一碗拌了猪油的青菜鸡蛋面。虽然是最普通的食材，但也做的十分美味，那喷香的味道，让小叮当食指大动，忍不住皱着鼻子吸了又吸，这么香的面条他可是很久都没有吃到了。 见他那开心的小模样儿，刘氏柔声说道，“别着急慢点儿吃，里面加了两个鸡蛋，也不知道你吃了够不够？不够的话跟阿婆说，再给你下一碗。” 小叮当抹了一把眼泪，他想起了自己阿娘，哽咽了一声道，“够了阿婆，谢谢你。” 叮当的任务完成，回去将覃三娘和刘氏夸了一通，特别是刘氏做的苗条，被他说的十分美味。 其他的小乞丐纷纷看着自家帮主，眼里的羡慕明晃晃的，就差点儿说自己想要去送信了！ 董浩也露出笑容，说是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呢！只要有了消息，就让他们去送，还能吃顿好饭，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知听了覃三娘带给自己的消息，董浩顿了顿，看了眼前的孩子们一眼，自己不怕死，但是不能带着他们，那女人说的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443章 了望塔 覃三娘外表虽然镇定，可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心慌。 若说在逃难路上，她还没多少害怕的心思，毕竟那时候自己一无所有，而如今，过惯了安宁日子的她，拥有了太多的亲情和友情，反而有些患得患失了！ 直接后果就是，当天夜里，几家人同时汇合开了个会，覃三娘没有拐弯抹角，将土匪可能偷袭村子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没有想象中的惶惶不安，大伙儿都还挺镇定的。 吴春花骂道，“这些个兔崽子整天里偷偷摸摸，真是不干人事儿！” 刘氏只能叹息，她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不过，他们逃难一路，经过的险阻不少，这点儿东西还真是吓不到她了。 廖红英竟然能还带了几分兴奋，“三娘，我最近做了好几把连弩，按照你的要求改进了不少，正巧可以试试威力如何？不好的地方我再改进！” 虽然她觉得应该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了，但谦虚的话多少是要说些的。诸葛连弩可是她亲手做出来的，就算是见了阿爹他们，也绝对拿的出手。 何英远见识过诸葛连弩的威力，至今想起，还觉得十分震撼。 “这武器真的很厉害，对付那些土匪应该没有问题，咱们还有不少装了暗器的陷阱，若是他们敢来，我们就来个请君入瓮。” 若是能在军中推广诸葛连，那必然是战场上的一把利器！ 顾青山更加淡定，他经历过真正的战争，这几个土匪，还不太能入他的眼。 村里的汉子们虽然不是很给力，但经过最近半个多月的操练，朴刀也能耍的像模像样的，再加上暗器和陷阱，也够那些个土匪喝一壶的。据他的经验，若不是训练有素的土匪，根本进不了十里沟！ 饭后，几个人各自开始准备起来。 廖红英抓紧时间制作诸葛连弩，并找程石多打造了些铁质的箭簇。 顾青山召集巡逻队，将班次变更为四个组并划定守卫区域，另外对于作战方式，也要进行说明和演练。 何英远则是去通知萧长安两人，让他们这两天务必要小心，另外还要同里正招呼一声，让村民做好准备。 覃三娘则是将作坊巡视了一番，还好无论是食品作坊，还是后山的陶瓷作坊，在建造的时候都十分重视安全问题，围墙都是干打垒的坚固泥坯，而且十分高大，寻常成年人想要翻墙上去，除非 是有点儿本事的。 相对于食品作坊，后山的作坊更加安全，一来是在村庄与村庄之间，后山又是个荒山，容不得人藏身，更藏不住那么多的人马。 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覃三娘还是贴心地为窑工们配置了朴刀，嘱咐他们这几日，若是值夜的话，一定要两个人以上，遇到危险先跑，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为先。 食品作坊这边，平日里主要由卢家老汉和陈明阿爹来值守，倒是不需要多加人了，反正巡夜的巡逻队也在这里设置了哨点儿。 在建造作坊的时候，王老汉为了凸显他的手艺高超，便在作坊的一角建造了一个塔状的建筑，覃三娘只觉得十分眼熟，咋看都像是集中营里面的了望塔，因为十分高大，反而成了十里沟的一大景观，若是进山找不到回家的路，看见这塔，就知道方向了。 依照王老汉所言，这塔要建造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想当年他师傅的愿望就是建造一所高塔…… 合着您建造这高塔，是为了完成你们师徒二人的心愿！ 不过，这塔倒也不是全然无用。 若是想要在村里找只走丢的牲口，只要登上去放眼一望，整个村子的羊场小路都能一览无遗，于是乎，这便成了村人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谁家娃儿到了饭点儿没见人影儿的，谁家的鸡鸭没归巢的……家人们都可以过来瞧瞧，顺便吼一嗓子，效果一准儿差不了！ 不过如今，覃三娘该是佩服王老汉的先见之明了，这高塔真的可以起作用了。 顾青山安排了巡逻队的汉子轮流在塔楼上值守，这塔楼上面空间不大，只能同时容纳三个人，下方有一个竹制的梯子通到底下，上方有一个茅草亭子能够遮风避雨。好在天气还不是很冷，否则晚上值守可够人受的。 夜里不能点灯烧柴，怕被贼人看到踪影。汉子们也不以为意，都是保家的行当，冷点儿怕啥？穿的多点儿不就得了？这根本不叫事儿！ 覃三娘很想给他们配备一个望远镜，空间里也不是没有，但若是拿出来未免不太对劲。 好在她一个理科生，对于望远镜还是有了解的，加上手头有玻璃，做个简易的倒是也可以。 嗯，覃三娘又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制作望远镜。 里正陈升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呆愣了很久，啥？这些日子风平浪静的，让他以为那些土匪都已经另寻他处了，咋还离着十里沟越来越近了呢？ “何夫子，你说那山匪咋就盯上十里沟了呢？”他是越想越憋屈，心道这帮鳖孙子，咋就不能正经种田谋生路，专门干这么断子绝孙的事儿呢！？ “里正阿叔，得到的消息只说那山匪是在十里沟附近，但并不知道是不是会突袭咱们村子，但有备无患。” 何英远心下了然，这些山匪若真是那人安排的，不光会突袭十里沟，周围的村里皆会下手。 这几日他曾反复思索，当时施救的时候到底有何纰漏？答案就是没有！ 即使在当时的船家跟前，他也未曾暴露过自己是哪里人士。而船家是如何猜到的？ 那么，若是山匪们特意突袭十里沟，那就说明他们有别的方法，能够了解到萧长安的踪迹。这一点儿，他也有所猜测，只是还没有证据。 陈升望了一眼何英远，心道，夫子说的有道理，瞧人家一届书生，咋能这么镇定？相比较而言，他家老二就显得不够看了！ 不说别的，就说前些日子推迟了考试这事儿，老二八成就想不通了！可人家何夫子，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回来之后休息了两天，便将学堂给开了！ 第444章 山雨欲来 陈升觉得自己要镇定，清了清嗓子道，“成，我这就召集村人，把该交代的事儿都强调一遍。哎，这些龟孙子们，真是阴魂不散呐！” “里正阿叔辛苦了。” “哎，不辛苦，你们才是真的辛苦呢！” 陈升觉得自个儿的老脸有些通红，何夫子他们都只是十里沟的新村民，如今竟然担起了大责任。 “那学堂这几日还是正常开门儿？” “白日里一般不会有什么事儿，且大人也没时间看顾孩子，在学堂里能更安全一些。” “那成，还是你想的周到。”陈升感叹。可不就是这样？就那些个臭小子，若是白天里没有夫子管着，还不知道得惹出多少乱子来呢！耽误了巡逻队的事儿可就麻烦了。 不久后，十里沟便响起了锣鼓。 各家各户都急急忙忙跑到集合地点，等待里正训话。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家都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正在家中人心惶惶呢！里正的锣鼓，无疑就是救命稻草，大伙儿一块商议一番，可比跟自家老娘们儿大眼对小眼靠谱多了！ 见大伙儿集结的这么快，陈升还有点儿不适应。若是每一次都有这个速度，那他得少生多少气啊！ 只是，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他便长话短说，将山匪在不远处走动的消息，同大伙儿说了一遍。 对于村民来说，之前听说的只是小道儿消息，如今里正锣鼓一响，那就是官方消息了，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大伙儿都松了口气！ “里正阿爷，那土匪啥时候来？” 陈升一听便黑了脸，“你个倒霉催的，那些鳖孙子啥时候来，我咋知道？” “我不是那意思，咱们不是都等了好久了吗？就等着他们过来呢！”说话的小子之前跟着挖过陷阱，他个头儿矮小，没有被选上巡逻队员，但阻挡不了一颗炙热的心呐！再说，他现在都在窑口做工了，打倒土匪就是保卫家园，保卫自己得之不易的活计！ “是呢，里正，我等老汉也不是好惹的，若是那土匪敢来，我就是拼上命也要去会上一会！”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汉走出来，义愤填膺。他有亲人死在土匪手里，不管到什么时候，这都是世仇呀！ 被老汉震撼的发言影响，好多人开始声援，表示一定会抗争到底。 就算是刘梅香这样的，也难得没说什么丧气话，只心里还是很害怕，她如今日子过得不错，才不想着要跟土匪对着干呢！不过，若村人能够保护她们娘俩，她也不会拖后腿。就算是忍痛对付点粮食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几个巡逻队队员经过此处，听到大伙的呼声，急忙表态，“各位父老请放心，咱们巡逻队日夜操练，定然让那些贼人好看！” “嘿嘿，好样的！三小子，回家阿娘给你炖肉吃！”说话的显然是那三小子的阿娘。 见大伙儿如此，陈升道，“这土匪的心思咱们可猜不透，不管咋样，学堂那边还正常上课，这几天夜里咱们务必要警醒些。” “我们晓得，里正。” “你放心吧！” …… 第一日，无事。 翌日，无事。 何英远摇摇头，这可不是个好现象，他心里的猜测更多了几分。 顾青山听了他的分析，给巡逻队又上了上紧，所以在村人看来，巡逻队的巡视频率更加密集了！ 下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紧接着阴云密布，似是有雨来。 覃三娘看着屋外阴风阵阵，不由想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暗自叹了口气，得罪谢雨燕不可怕，可若是真的与那镇南王世子结下梁子，这罪过可就大了！ 不过，现在她只能选择相信何英远的判断，转换一下想法，若他们真的救了未来的君王，那可有了从龙之功呀！ 覃三娘眉头一拧，为了娃儿和自己的未来，拼了！只要他们能把这次袭击给化解了，所有的一切相信自会迎刃而解。至于以后的事儿，就等着萧长安发力了。 过了晌午，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天气越发地冷了。 被覃三娘看好的萧长安，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元朗不禁有些担心他着凉，只是这乡下也没什么裘衣，好在那位吴大姐的手艺还算凑合。他急忙拿了外袍出来，给萧长安披在身上。 “不必担心，我没有那般娇弱。何况如今解了落回之毒，觉得轻松不少。”萧长安这话不作假，他自小体弱，整日里在府里待着。 还是祖母看不过去，说是将门之子，自祖上就在风沙里打天下，便让父王带了他去边疆历练。没想到，自个儿羸弱的身体却从此强壮了起来，只他自己知道经常会有头晕的毛病，好在战场之上，凭借坚强的意志，从未示于人前而已。 之前，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在他的饮食里做了手脚，可身边的亲信都是精挑细选的，吃食也有元朗专门负责，而元朗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这几日他思索再三，唯一可能出纰漏的，便是自己幼年在府中的那段时间，没想到那人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这么多年，也真是沉得住气！ 天不亡我！那人也不会想到，本想要他命，结果却让他因祸得福，解了落回，得了卧龙！ 思绪拉扯之间，萧长安淡淡道，“元朗，今日夜里，你依然去山下。若是何先生他们有危险，一定要保他平安。” “是！”元朗答，又道，“公子，夜里若是我不在，你可一定要警醒些。” 萧长安拿起手里的书，这还是从何英远那里淘来的，“放心，我还能坐以待毙吗？何况你不是就在山脚下，若是有危险，我会鸣信号。” 元朗想到覃娘子给的哨子，那声音可真是震耳欲聋呀，只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好在自己也有一只，回去让人研究一下！ 是夜，元朗穿上了蓑衣斗笠，冒着小雨疾步到山下，飞身上了一棵大树，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打坐。 第445章 雨停 覃三娘拿着望远镜在自家屋顶上，看到树上的元朗，不由一笑，心道这两个人还算是有点儿良心，就冲这一点儿，自己这番折腾就没白费。 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十里沟陷入漆黑一片。 城中，天客来客栈，二楼天字号房里。一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对着上座之人请示。 “世子，落回失去踪迹，下一步该如何？” 萧子归握笔的手骤然一紧，好看的眉毛挑了挑，语气淡淡道，“没有踪迹？在哪处消失的就找到哪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待黑衣人走后，另外一个黑影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主子，您真的打算跟那女人合作？” “一个愚蠢的女人而已，还不配跟我提合作二字。不过她是如何知晓这事儿的？你不觉得应该查一查吗？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想到谢雨燕，萧子归便觉得一阵嫌恶，一个被卖给他那个色鬼父王的玩意儿，竟然还配跟自己谈条件，真是可笑至极！他镇南王世子后宅，可不是这等货色能肖想的。 黑衣人心内一紧，跪下道，“回世子大人，我定然将那多嘴之人挫骨扬灰。属下保证，以后定然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只是那女人有些门道儿，以后若是进了王府，我怕给世子添麻烦。” “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就好。”萧子归随口说道，“只是，在她进王府之前，别生出什么事端，让她多见几日的太阳也无妨。对了，那边的事儿你要暗中跟进。” 说完，萧子归便不再说话。 “主子放心，属下告退！”黑影人说完，便一个闪身不见了。 子时刚过，小雨渐停。月亮从乌云中探出头来，散发出一缕清冷的光，天气越发冷了。 卢老大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握紧手里的锣鼓，提醒身后的几个巡逻队员注意身后。 几个壮汉知晓他的功夫不错，也晓得他从北地过来，一路上数次在流寇手里逃生，比他们更了解山匪的习性，对于他也佩服的紧。 “卢大哥，你说今天夜里刚下了雨，路上也不好走，山匪不会来吧？”一个年轻的青年问道，他觉得这天气太冷了，山匪恐怕也觉得冷吧？ 卢老大仍然警惕地看着周围，道，“可别这么大意，咱们只晓得这天气冷了，道路泥泞，可那些山匪也是人精，专门趁着大伙儿放松戒备的时候偷袭。我们之前在路上遇到一波流寇，跟了队伍三天，像熬鹰一样，熬到大家伙儿精神高度紧张疲累时，他们就从后面消失了两天，等我们都觉得安全无虞的时候，竟然来了个大反扑。幸好队伍里壮年汉子多，只让他们抢了些粮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哎呀，这匪徒还真是心眼子贼多呢！”旁边的青年心下一紧，插嘴说道，“那咱们可真得守好，不能让这些鳖孙子浑水摸鱼！” “很是，我瞧着今夜月黑风高，适合行凶，还真是要小心一点儿。” “嘿嘿，我说你这个混球儿，是不是听戏本子听多了！还一套一套的。” ……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会儿，倒是赶走了瞌睡虫，了无睡意了。 巡逻小队分为四组，每组九人，三个人一个小组，分别划定了区域。 卢家老大所在的这一组，巡逻区域就作坊这一带，这处靠近村口小路，旁边便是一座小山丘，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十里沟进入一片沉沉的静谧之中，夜色如同一顶黑压压的帐篷将大地笼罩起来。 一队人马悄然而至，他们个个儿身着暗色衣服，为首的便是那山匪老大。 “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陈雄扯住手里的缰绳，贼兮兮的眸光闪烁！ 也是巧了，上头让他们袭击的村落竟然也是十里沟！他可是听人说了，这十里沟有个富户，家里是开铺子的，银子自是不必说，听说那相貌也是徐娘半老。 “你急啥？先瞧瞧有没有人再说。上头说了，这次务必要小心，咱们是要去寻人的，可别到时候看到美娇娘就走不动道儿！也让下头的人警醒着点儿！”土匪老大斜睨了他一眼说道。 对于他来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若是能顺手搞点儿好处，再好不过了！ “您放心，广安可是十里沟原住民，这里面的情况哪儿有人比他更清楚呀。”陈雄边说，眼神边往侧后方扫射。 陈广安接收到对方的目光，急忙小跑到马前，有些气喘吁吁。 “大当家的，那妇人的家就在这土坡下，那排青砖瓦房就是。她家里可是有钱的很，在县城里还做着生意呢！只是那妇人是个厉害的，还有一个刀疤脸汉子，功夫也不俗……” “哼，再厉害也只是个妇人！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多辣！” 陈雄赶忙扯着嘴角笑道，“大当家的勇猛无比！” 匪首很是受用，高兴地翘起了胡子，对着陈广安说道，“你小子也放心，你还有个儿子是吧？放心，到时候不会伤了你儿子的！” “多谢大当家的！”陈广安赶忙言谢。 只是心头还有些不安，他也不是没跟陈雄说起过，覃三娘和顾青山的厉害，还有一个头脑极其聪明的秀才，可陈雄根本不以为意。听听！一个女人，一个书生，外加一个壮汉，这组合能有多厉害？再厉害能比得过他们一百多个壮汉？真是可笑至极！ 陈广安上次从林中逃跑后便被下破了胆，无奈之下躲入深林，好歹凭着运气，竟然没成为野兽的美餐。 好不容易等到事情平息，本想要从码头逃走，却没成想那船被山匪劫了道儿。 真不晓得这山匪为啥要兼职，干那江洋大盗的活计？就太倒霉了！ 好在，山匪队伍里死了一批人，正值招兵买马之迹，陈广安为了活命，就自愿落草了。为了表明落草的诚意，可是要杀人的！于是，他手上也有了人命，自然是不敢再回来了。 这会儿近乡情怯，见识过覃三娘的不俗，他心里还是害怕的，只想着若看到风头不对，就赶紧逃跑。 第446章 土匪来袭 没等他们开始突袭，便听到一阵锣鼓喧天，顿时一片火光升起。 奶奶的，他们竟然有巡逻的？ 卢老大耳力本就不错，值守期间又聚精会神，再加上今夜有风，山风将那说话声断断续续地送入他的耳朵里。 山匪们却只以为村民都已经睡的堪比死猪了，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刻意放低。 “卢大哥，真的是山匪来了！嘿，他们还真来了！” “赶紧敲锣鼓，把大伙儿给喊起来！” “好嘞。” 三人分头行动，顿时间，十里沟的上空锣鼓喧天，家家户户也都亮起了火把。 老少爷们儿这几天都和衣而卧，听到锣鼓声，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抄起门后的家伙事儿，打开屋门跑了出来。 覃三娘等人出来的时候，顾青山已经拿着一把弓箭站在门前了，平日里有意收敛的煞气，也骤然盈满全身！ 大娃、卢松还有小二等人也跟着出来凑热闹，一个个稚嫩的脸上洋溢着兴奋，覃三娘看着头大，赶紧让刘氏和廖红英将他们给带回去。 “阿娘，让我在这儿吧！咱们学了武艺，就是要保护家人的！”大娃眼神坚定，面对满山的山匪，他不可能放任阿娘和舅舅在外面厮杀。 “对，婶子，我也要和大娃一起杀敌。”卢松往前一步，坚定地站在大娃旁边。 “阿姐，就让小子们下场练练吧。”顾青山开口道。 既然师傅都发话了，覃三娘也只能答应，只他们手里只有棍棒，这武器也太糙了些。 “你们两个挡在门前，护着咱家的门，不要让漏网之鱼进了家就成。” “阿娘\\婶子放心！”家里面可都是妇孺，他们可不能含糊。 覃三娘身着窄袖蓝色上衣，下着长裤，一副利落的打扮，手里还有最新鲜出炉的诸葛连弩，这武器威力实在太大，她还不敢交给别人使用，以免误伤了自己人。 何英远也和大娃他们站在一起，虽然不会功夫，但也不想屈于人后，势必要与家人朋友共进退。否则他重生一次，即使能择明主又能如何？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所以，他的首选便是保护家人，其次才是天下，否则独自站在高处，就如同家财万贯却无人共享，生命的意义在何处？ 胖丫更是如此，守卫在覃三娘跟前，手拿铁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儿。看那铁锨太过简朴，覃三娘赶忙递了一把朴刀给她，胖丫力气大，战斗力不弱。 “婶子，我拿铁锨足够了！” 覃三娘：好吧……恕我不懂…… 巡逻队的队员更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各自到位。 罗欢带领着一队人守在埋伏陷阱的地方，等会儿贼人落入陷阱，务必让他们再也起不来。 顾青山带着一队人马守卫在最前线，防止他们进入村子。 卢老大的一队人马，则是要把全村人喊起来，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巡逻队力量虽然强大，可也抵不住这么多的山匪。特别是当他们看到那乌压压的一群人，远远超过他们的预计之后。 何英远肃然道，“三娘子，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嗯。”覃三娘点头，心道，这还用你说，老娘也不是没看到！ 只是这群人看起来咋这么多？仅凭他们几个，也是双拳难敌四掌。最近因为忙着赚钱，日子过得舒坦了，在练功一事上有所懈怠，覃三娘心里那个后悔！ 好在她还有武器防身，可也并不打算拿出手雷和炸药。 想要埋炸药肯定是晚了，至于手雷，也剩下没多少，她还得留着呢。再说，那山匪瞬间就冲下了山，这么近的距离，也来不及了！ 现在只盼着那些陷阱能起到作用，还有巡逻队能大量集结村人，她也不求所有人都能来帮忙，只要再多上二三十个汉子，多少能在阵势上威慑一下对方。 再加上她和顾青山的武力，躲在暗处的元朗也不会袖手旁观。这样一想，拼上一拼倒也不是不可以，胜算还是很大滴！ 当然，若是对方实在太厉害，他们抵抗不住，那她也不介意暗地里开黑枪，反正黑灯瞎火的，只要不打着自己人就是赚的。 土坡之上的山匪见对面的火光越来越多，似乎是要向着这边聚集过来，心中一急，喝道，“大家伙，抄上家伙给我上！今天是场硬仗，但也说明那家人有的是钱，打赢了，咱们下半年便吃香的喝辣的！老子请你们去玩女人！” 下头一阵欢呼，不少匪徒都跟着他数年了，打家劫舍的事儿没少干过！ “哼，大当家的说的好！下面的不过是些泥腿子，就算是人多又能如何？还能挡得住咱们的真刀真枪？让他们瞧瞧反抗的下场！” 底下人一片附和，还有的露出轻蔑的微笑。他们曾经血洗过富户，那训练有素的家丁都不是对手，别说这些拿着铁锨的村民了！ “好，给我冲！” 匪首一声令下，只听到马声嘶鸣，马蹄雷动，还有呼喊的声音，瞬间冲破了夜空，将漆黑的夜幕撕破了一个洞。 匪徒们如开闸泄洪一般，暴露在众人跟前。覃三娘才发觉，竟然人数如此众多！这是来袭村的吗？确定不是来屠村的？ 这么多人对付他们一个村子，是不是有点儿兴师动众？看那队伍后面还有不少的拿着农具、衣衫褴褛的，估计是刚被吸收进去的，可那通红的眼神，就像是被下了蛊一般。 大娃他们握紧了手里的棍子，手心不禁沁出了一层薄汗。 覃三娘眸光一沉，将诸葛连弩抬起。 顾青山的一弓三箭，轮番攻击，霎时间羽箭已经划破天际，朝远方呼啸而去。 只听到一阵阵“哎呀”声，那打头的山匪有不少已经被他射落马下。 匪首一阵后怕，想不到里面竟然有神箭手！？刚才那小弟可没说呀？这时候也顾不得算账了，先过了这关再说。 “弟兄们，给我冲！那神箭手只有一人，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人不成？” 第447章 这真的是泥腿子? 山匪们一愣，心里犯嘀咕，这咋跟想象中的不一样？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在听大当家的这么一吆喝，对呀，那人再厉害，也不就是一个人！瞧那山下的一排青砖大瓦房，这一趟还是个肥差呢！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可不得心疼死。 陈广安一阵后怕，刚才那只箭掠过他头顶，箭矢的冰冷真真切切地感受的到。他很想说，真正厉害的还没出手呢！可如今，他也不敢说了，没看老大他们都已经杀红了眼吗？他心下琢磨着，等会儿一定要看准时机，若是发现不对赶忙撤！ 覃三娘这边，眼看那一群乌压压山匪奔腾而来，也有些着急，马上就要进入陷阱区域了，只希望陷阱能给力。 何英远对陷阱还是很放心的，罗欢的本事别人不知道，他还是很清楚的。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诸葛连弩该上场了。 山匪们故意弯曲前进，意在躲过顾青山的弓箭，只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只觉得箭矢的密度竟然更密集了，这是咋回事？那人换箭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呀！ 夜黑风高，他们并没有发现，射中同伴的箭矢跟长箭是不同的。 霎时间，队伍出现了一阵混乱，好在匪首是个有林中奔袭经验的，打头儿的山匪也是同他一路厮杀至今的。在短暂的混乱之后，终于将队形重新集结了起来，沿着山路，朝着村子冲下来。 本打算要帮忙的元朗顿住了，这是什么操作？那顾青山可以堪比神箭手了！可那覃娘子手里的是什么武器？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山匪没看清楚，而他却是看到了，覃三娘袖口中的武器虽然隐蔽，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快、准、狠！ 若不是此刻他站的位置不对，都想过去仔细瞧瞧了！这简直堪比传说中唐门暗器呀！ 覃三娘：这还就是传说中的唐门暗器？ 见有山匪准备有从侧面突袭的，元朗暗中将暗器射出，打的那些土匪抱头鼠窜回了大部队，真是邪乎了，这箭咋哪儿哪儿都有？他们就不该另辟蹊径！ 在几人的共同努力下，山匪终于被赶到满是陷阱的那条路。 见那箭矢不再飞过来，陈雄不由地松了口气。瞪了一眼陈广安，心想，你这小子，咋没说这些人这么生猛呢？！ 陈广安接收到他的目光，心里也觉得憋屈，你倒是也得让我说呀！每次提起，都说他是夸大其词、胆小如鼠！这回见识到了吧？啥叫凭实力碾压？ 陈广安反正是已经准备逃了，慢慢地落到了队伍的后首。 “兄弟们，趁着他们没有箭了，咱们赶紧攻进去！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咱们可死了不少的兄弟！”匪首喝道，这还没进村呢，就折了二十几个兄弟！还都是跟着他厮杀了很多年的，真他娘的晦气！ “大当家的英明，那些人定然是黔驴技穷了！弟兄们，咱们可不能让死去的兄弟死不瞑目，给我冲呀！” 琢磨着那些人肯定是没有武器了，这可是好机会，陈雄便跟着呼喊道。 山匪的血性被调动起来，相信了他们的话，遂比刚才的速度更加迅猛，眼看着越来越接近那片青砖房了，突然前头的几匹马一阵凄厉的嘶鸣，紧接着便见马上的土匪一个个应声倒地。 不少人掉进了陷阱里，还有的直接被利器扎住，更有的竟然被网兜悬挂在高树上。 匪首立刻勒住马，心下也有些震惊，这个村的人确定是泥腿子？没什么高人？他也不能信呀！ 一个神箭手，还配备着陷阱，他们还没到跟前就被搞得人仰马翻，眼见着马匹也折损了一半，这可都是钱呀！ 但此刻已经骑虎难下，那人的命令必须执行，否则也是死路一条。 匪首眼中的狠厉一闪，“陈雄，你带人过去清扫陷阱！” “啥？大当家的，我不会呀！”没想到会被点名，陈雄狗屁不通，走到现在也只是靠拍马屁上位的，典型的小人！ “你是我的心腹，这点儿事儿都做不好，也可以去陪那些兄弟们唠嗑了！” “会，我会！我愿为大当家的肝脑涂地。”陈雄顿了顿，咽了口唾沫，这才点了几个人同自个儿一同前往。 陈广安便是其中之一，倒不是陈雄故意为难他，是因为他乃本村人士，对于地形比他们这些人肯定是熟悉多了！ 陈广安无法，只好跟在他身边，缓慢小心地排除陷阱。不得不说，陈广安不愧是原住民，这条山路，他来回走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了，说句夸张的，哪儿有棵树，哪儿有块大石头，他都一清二楚。 这么一来，另外一半没有用到的陷阱，有一部分被他们给绕过去了。只是罗欢的陷阱设计巧妙，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折损了十几个人才到坡下。 等到土匪们在山下站定，才发现面前的村人数量，比起他们来只多不少，不禁令人咋舌！ 这村的村民难道不知道他们是土匪？没听说他们的名号？不晓得他们穷凶极恶？一点儿不带怕的？竟然连小娃儿都跟在这凑热闹！ 覃三娘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村民都出来帮忙了，这里面还有好多妇人，基本上都是在作坊里做工的。 他们都拿着铁锨、砍刀、镰刀或者是棍棒，就算是没有过来的孤寡，也贡献出了自家的农具。 说不感动是假的！ 里正陈升气喘嘘嘘地过来，“何夫子，大娃娘，这山匪咋这么多咧！？真他娘的欺负人，趁着秋收的时候来，这不是想要咱们的命嘛！？” 覃三娘也很无语，她哪儿知道为啥对方突然壮大了这么多！ 村人以前是见过山匪的，山匪可凶残了，可也只有二三十人，可跟这些人一比，他们甚至怀疑，之前遇到的那些，会不会不是正规的山匪？ “里正阿叔，你们放心，他们已经折损了三四十人了！咱们巡逻队也是吃素的，练了这么久，该是下场的时候了！”巡逻队的小三子骚包地说道。 他可不怕什么山匪，好不容易等来了真人，这还不得好好练练？！ 第448章 胖丫神力斗匪首 其他汉子也是一样的，领了人家那么多工钱！吃了人家那么多好饭！又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和亲人，他们怕啥？！刚才顾青山的勇猛劲儿，看得他们热血喷张！等完事儿，说什么也得好好练练射箭，真他娘的带劲儿！ 山匪：这都是些什么怪胎！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难道看到他们不应该瑟瑟发抖吗？ 匪首冷哼一声，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一个手势，二十多个山匪便迎面冲过来。 顾青山大喝一声，拿着一柄朴刀瞬间入阵，众人只见一道身影倏忽一闪，之后便如蛟龙入海一般，那长刀翻飞，土匪们个个被击退，紧接着一个回旋，从天而至，刀尖点地之后，又见那蛟龙游转，所过之处土匪纷纷倒地不起。 哎呀妈呀，这就成了？ “顾大哥，你这太不够意思了！你都对付了，咱们干嘛呀！也剩下几个给咱们练练手呀！”巡逻队那边着急了，有人喊道。 元朗津津有味的看着，哎呦，想不到小小的十里沟，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能藏得住高手！他不禁对顾青山的身份起了疑，一般来说像这样的人，定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若是能被公子收归麾下，也能成为一员猛将！ 陈升：兔子不拉屎？我们十里沟可是和县城外的大村落！你在这儿吃的兔子肉还少吗？ 顾青山表情不变，但村人的话显然是听进去了，手下一松，几个又站起来的土匪便被放了进来…… 汉子们都很高兴地拎着棒子上前，这个刀疤脸，虽然面黑，但是抵不过心善呀！ 匪首顿时怒从中来，也不敢小看他们了，大手一挥，“弟兄们，咱们一块儿上！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 说完，便率先冲了过来！覃三娘这才发现，这匪首之所以是匪首，还是名至所归的。这人的力气非常之大，手握一柄长刀，估计是精钢所制，刀刃锋利无比，他们朴刀跟它对上，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直接被劈了两半。 拿着朴刀上阵的汉子们顿时呆愣住了，还好顾青山一个眼疾手快，将那汉子推到另一侧，上前用朴刀挡住了匪首的下一步攻击，可朴刀不行，这刀柄更不成了，瞬间就被砍成了两截！ “大当家的威武！”陈雄一阵喝彩，山匪们瞬间精气大振！ 十里沟众人没成想，这山匪竟然如此厉害，全都有些蒙了！ 哎，这是武器不给力呀！ 覃三娘喊了一声，“青山，接刀！” 顾青山转身将刀接稳，手中一沉，心里一惊，这可是一把好刀！ 刀身出鞘，一阵冷光袭来，竟耀得人眼睛一晃！ 元朗一震，哎呦，这可是难得的宝刀呀！为何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今天晚上可算是没白来，本来以为是来帮忙血战的，没想到竟然是来看热闹的，还能见见世面。 有了这把刀，元朗毫不怀疑这场争斗的输赢问题。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那匪首除了力气大点儿，武器好点儿，根本不能跟顾青山相提并论！就算是武器不咋地，顾青山都不一定能输，何况现在还有外挂！ 匪首见那刀是柄难得的好东西，也起了贪婪的心思，像这种品质的刀，在市面上可是千金难求！匪首大喝了一声，冲将上来，双方彻底厮打在一起。 覃三娘是根本没有上场的机会呀！菜花娘愣是不要命地挡在她跟前，让她惊讶不已。 菜花娘倒是个实诚人，“大娃娘，你可不能去！咱们妇道人家，最后再上场，其他的交给爷们儿！” 覃三娘也没办法，便在后方观战。现在的战况，显然是自己人这边占上风，巡逻队的武力值也不容小觑，他们都是精壮的汉子，这几日又跟着日日训练，手里的武器又是朴刀！对付一两个土匪不在话下！ 大伙儿是越杀越勇，越战越兴奋！其他的村人在旁边紧张地看着，若是看到漏网之鱼，想要从侧方攻进来的，两三个汉子们便一同上去，抡起棍棒铁锨，将他们打的嗷嗷直叫！ 那匪首的行动不灵活，但长刀抡起来也是虎虎生风，顾青山一时近不了他的身。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胖嘟嘟的身影突然如炸弹一般飞出去，直击得那匪首的脑袋七荤八素！ 胖丫？！ 胖丫咧嘴一笑，将那匪首的长刀夺下，又将那匪首的身子举起来，从高处摔下！“咔嚓”一声，众人都感觉到疼了，匪首更是呲牙咧嘴地哀嚎起来！ 村人们目瞪口呆，饶是顾青山这个在内场的，也没想到这女娃儿竟然这么大力气，这么生猛。 覃三娘默默地给胖丫点赞！果然还是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胖丫以最朴素的方式给这场战斗画了个结尾！ 见那匪首倒地，胖丫又用脚踢了踢他的四肢，确定刚才断裂的是双腿，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朝着覃三娘他们的方向走来。 大伙儿都对着胖丫，崇拜地伸了伸大拇指！得到众人的称赞，胖丫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 只有她阿娘吴春花很纠结，虽然闺女得了大伙儿的称赞是好事儿，将土匪头子给制服了也是大功德，可这“大力女”的称号若是传开来，那谁家还敢娶她呀！ 平日里，她倒是知道自家闺女的力气惊人，特别是这半年，吃的好喝的好，力气更是增长了不少！她也没当回事儿，毕竟谁家没点儿糟心事儿呀？大娃娘的力气不也是突飞猛进吗？ 吴春花顿了顿，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闺女！得，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不行就去县城里，或者看看那些离着远的村子，有没有穷小子愿意当上门女婿，反正他们家如今不缺银子，这房子以后也是要留给闺女的…… “二当家的，咱们现在咋办？”见老大都被打趴下了，还是被一个看似普通的胖丫头打的！就很无语！ 第449章 山匪震惊 山匪们震惊了！ 娘嘞，这都是些什么怪胎呀！ 陈雄两股颤颤，颤抖着声音道，“还打什么打？赶紧撤吧！撤吧撤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逃，左脚拌右脚，打了一个踉跄，好险没摔到陷阱里去！他可不想折在这里，这些泥腿子恐怖如斯，都是不要命的，简直比他们还要猖狂！ 其他人见二当家的都已经开始撤了，哪里还敢恋战？急忙跳起来准备跑路，生怕跑慢了被抓回来！早知道，他们才不来这儿打劫呢！以后都不会来这儿打劫了！这什么十里沟就他娘的邪性！ 霎时间 ，风向全变了！ 打的正在兴头儿上的汉子，看到山匪竟然要逃，那怎么能成？除了巡逻队的人，男女老少们也不乐意了，当下便有那想下场揍人的舔着脸跑到里正跟前。 “里正阿叔，那山匪好像要逃，咱们追不？” “还好像？他们就是要逃！追，当然要追！痛打落水狗！让他娘的这些个鳖孙子丧尽天良，还敢来抢粮？给我揍！” 陈升拿起锄头，大喝一声。 乡亲们眼睛一亮，卷起袖子冲上去，大有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架势。 “得嘞！听您的！上呀！乡亲们，打死这群王八蛋！整天不干人事儿的家伙！” “冲啊！”… 山匪们缺了马匹，又被狠揍了一顿，还要承受精神上的打击和对未来的迷茫，根本没啥抵抗力。 村民们看巡逻队痛打落水狗，早就跃跃欲试了？见不少人冲下去，那些男女老少，只要是腿脚麻利的，都抄起家伙干起架来！ 覃三娘一看，好家伙！这是全民大作战呀！ 不只是大人，还有大娃一般年纪的半大少年，个个兴奋地眼冒金光！挥舞着木棍儿朝着那惊恐万分的山匪身上招呼起来！ 就连王桂香等几个妇人，也忍不住纷纷上了战场，顺手打几个山匪解解恨。 让她没想到的是，打的最欢的竟然是菜花娘，就是之前看她老鼻子不顺眼的那位。 “我打你个王八蛋！敢来抢十里沟？你抢十里沟就罢了！还敢打大娃娘的主意？要是大娃家的作坊没了，我家女娃去哪儿做工？我家竹编卖给谁？！老娘还怎么过好日子？！你们这些个不干人事儿的！” 那匪人被她打的七荤八素，心道，怪不得说妇人是母老虎，他还当是说着玩的，原来比真金还真呢！ 十里沟上空飘荡这一片惨叫声…… 半晌，村人和巡逻队队员们，将那些山匪全部拿下，顺手缴了他们的马匹和武器。挨个儿用麻绳儿捆了个结实，全都扔到了村里的晒谷场。 原因无他，其他地方根本盛不开这么多人呀。 谁能想到，用来晒粮食的场地，如今得用来晒人呀！ 卢家老大主动请缨，夜里看守着这帮山匪，其他汉子也兴奋的很，他们竟然把穷凶恶极的山匪给揍了？！这也太对得起祖宗了吧？以后这事迹是要写进宗谱的，光是想想，心中便无比激荡。根本没有睡意！ 这一仗，卢家老大非常勇猛，在一众巡逻队员中十分出彩，看在别人的眼里，只觉得他十分仗义。大伙儿都知晓他身手好，可没想到近身搏斗能力竟然这么强？不管是谁有危险，都能伸出援手！村人也都完全接受了卢家人！这样的外来户，可以给他们来一打儿！ 卢家老大心思不在这里，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在人群中来回巡视。 虽然自家儿女已经脱离陷阱，但这梁子哪里有那般好放下？ 只是，这一个一个山匪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想要认清本来的面目，着实有点儿困难呢。 卢家老大有些头疼，没想到十里沟的村人都这么生猛，就算是妇人和小儿也不例外，他若是不拿出真本事，都不好意思在十里沟落户…… 村人干架也累了，各自打过招呼之后，便拿好家伙事儿各回各家了！回去补眠。 这一夜可真是累的够呛！ 覃三娘带着娃儿们回家，路上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地直蹦高儿，就算是大娃这般不善言辞的，咧开的嘴角也没合上过。 小二更是乐不可支，“还说这山匪凶神恶煞，恶贯满盈呢！我瞧着也就是那么回事！你瞅瞅那几个山匪吓得，恨不得都要晕过去！有的还尿裤子嘞！” 阿囡皱了鼻子，继而哈哈大笑，其他的娃儿跟着笑起来。 刘氏，还有廖红英等几个妇人带着小娃儿站在院里，看起来脸色并不是很好。叫他们回来，急忙迎上前去。 “三娘，咱们家遭贼了！” “人都没事儿吧？” 刘氏摇摇头，“人都没啥事儿，刚刚你们去场子后，我们便准备收拾收拾，可进了屋子，便发现东西都被动过了。这肯定是遭贼了！” 刘氏心下喊着阿弥陀佛，幸亏几个小的都跟着走了，否则若是和贼人正面撞上，不死也得伤呀！ 廖红英点点头，“我们家也是，所有的房间包括柴房，全都被翻腾了一遍，还有春花嫂子家、青山家里都是如此，我便想着肯定是贼人趁着刚才混乱之时，偷偷溜进来的。” 覃三娘眸中微沉，心道这贼人应该和山匪不是同路的，但也不晓得他胆子怎么那么大？院子里这么多人，若是被发现了，他都不一定能逃出去！这说明什么？艺高人胆大哦？ 这时，罗欢过来禀报，“覃娘子，刚才我跟着夫子去看了一遍，家中的物品并没有丢失什么。” 覃三娘点头，便让刘氏等人赶紧去看看自家的银子还在吗？刘氏一个激灵，想到刚才只是钱匣子的外观无事，可是还没打开瞧瞧。 吴春花早就不知所踪了，估计也回去检查了。 待众人都走远，覃三娘才对着何英远说道，“何兄，你如何看？” “罗欢，你来给三娘子解惑吧。”何英远叹了一声，说道。 罗欢上前一步，恭敬地道，“三娘子，这事儿跟萧公子有关，确切地说跟他身上的落回毒有关。” 第450章 去县衙 她就知道！ 那些山匪怎么可能精准地袭击十里沟？还能安稳蛰伏这么多天，这明明就是早有预谋的！ “落回毒入口无色无味，但却有一个重要的特点，那就是有异香。这种异香于我们旁人，肯定是不会在意的，但有一种鸟类，名曰落回鸟，最喜落回的香味儿。哪里有香味儿，哪里就有落回毒。” 何英远开口，“这事儿我们也是刚刚知道的，想必他们通过这个途径发现了萧公子的踪迹，根据落回鸟的提示来到咱们这里。” 覃三娘心头一惊，心道真不应该多管闲事，惹了这么多祸端。可也知道，这事儿怨不得人家何秀才，毕竟谁也不晓得还有这什么老什子的鸟儿？！ 何英远心里也有愧疚，说起来这事儿是因他而起，前世他并没有接触到落回这种毒药，自然无从得知它的特点。 天下之未知还有很多，以后还是要多读书、多行路。现在他终于明白，上辈子为何萧长安最终也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身怀落回之毒，不管他走到哪里，都逃不过追杀。 此毒甚毒！ 就算是罗门出身的罗欢，也是在翻阅自家的典籍之后，才在当中找到对于落回之毒的描述。 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那便要寻找解决的办法。 覃三娘看向何英远，既然他已然了解此事，定然也晓得之后的路该怎么走，而熟知毒理的罗欢，孟知道这么偏僻的毒，也不是个简单的。 果然，人生处处有惊喜！ 见覃娘子看向自己，罗欢低头道，“覃娘子放心，这落欢之毒已经被曹老郎中给解了，如今那落回鸟早已不能寻到了。” “那么，这鸟儿最后的定位便是咱们十里沟，所以那山匪才会重点攻击咱们！？现在他们找不到人，会不会将矛头对准咱们？” 覃三娘不觉有些害怕，乱世呀，她只是个穿越的小小百姓，可经不起那些大人物的打打杀杀，一不小心这条小命儿就交代了！ 虽然，之前她还想着，要助力何秀才的宏图大业，可那也得先活着！罢了，反正已经进了这摊子浑水中去了，现在先想着如何脱身吧！ 何英远道，“三娘子，明日我们便去县衙，将今日之事回禀县太爷。” “这些贼人确实交给衙门发落的。”覃三娘点头，只是未免太大张旗鼓了些。 刚才她和里正都想的是，将这些人赶去衙门，交由县太爷发落就好。 何英远接着说道，“必须要让县太爷大张旗鼓地来，人越多越好。” 也许今夜太累了，覃三娘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不够转，这会儿经何秀才提点，倒也明白了。 “何兄觉得那些人还躲在暗处观察？若是如此，那便大张旗鼓，索性让所有的人都瞧瞧，咱们不怕检查，更没有隐藏贼人？那落回鸟落在此处完全是因为巧合？” 何英远点点头，悄声道，“覃娘子所言不错。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儿，你瞧瞧那边。” 说完，覃三娘便抬眼望门前的花坛，差点儿闪瞎了她的眼。 借着微弱的晨光，一丛粉红色的小花骤然开放，那花朵说来也不起眼，只是在刘氏种满蔬菜的花坛里，就显得独自美丽了！ “那是落回？花？” 何英远点点头。 其实之前他便想好了对策，只是前些时日，一直在寻找着落回草，为此罗欢费了很大的功夫，这才在一百里外的山谷之中找到了这草，趁着月色移栽到这里，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不晓得那贼人有没有这个本事，晓得这是落回草。不过这也无所谓，他们还是会让落回鸟来探查一番的。 行了，若是这样一来，就没啥事儿了！只是，覃三娘突然回转身。 “这玩意儿没毒吧？”这么邪恶的玩意儿种在这里，多少有些让人担心！再说家里娃儿也多，若是不小心碰了甚至是不小心吃了，那可怎么办？ 罗欢连忙否认，表示落回毒需要的材料不仅仅是落回草，还需要其他的辅料，而且必须在蒸腾之后才能有奇效，否则也只是普通的花花草草而已。 “原来如此，嘿，何兄我发现你还挺厉害，罗欢这样的人才你是怎么发现的呢？”覃三娘有些好奇，有半带促狭的询问。 何英远与她不是第一天认识，当然知晓她并无恶意，遂也笑笑，“许是我运气比旁人好。三娘子总该相信我才是！” 嗯嗯，相信……只拜托您千万别把我往阴沟儿里带！ 覃三娘无心考虑何英远到底有多邪乎，这种腹黑文学她永远都搞不懂，当下也不多说什么，赶紧回去补眠了！ 第二日清晨，里正陈升连同何英远一块儿去了衙门。 衙门口，那差役是认得他们的。不认得也不行呀！谁不知道十里沟的名声，还得了知府大人的嘉奖呢！ 谁能想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还有这等造化？就算是他们知县大人，还有那十分屌丝的司农大人，都去过好几次呢！ 若换了旁人，衙差们肯定会不耐烦地撵走，可现在他却依然笑嘻嘻地问道，“陈里正，你们是有什么事儿吗？大人们正在议事呢！” 何英远拱手道，“麻烦衙差大哥帮忙禀报一声，就说十里沟发现山匪。” 啥？山匪？艾玛，这可是大事儿！ 衙差惊讶地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你说山匪？啥时候的儿？” 陈升看到他那哆嗦的样子，心道，你这还差役呢？！还不如我老汉镇定！如今他已经自动忽略了当初自己跳脚的情形了！ “差爷，昨日夜里确实是来了山匪，可咱们已经将山匪给制服了！这会儿来是想让大人带着人去押解回来呢！毕竟匪徒人数不少，咱们也怕再出什么意外。” 那衙差咽了口唾沫，道，“您二位先等着，我这就去通知县令大人！” 说完，便急匆匆地去了，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了一跤！心里甚为怀疑，这怎么可能？！想必那山匪人数不多？可那也不能呀，山匪可都是拿着真刀的！难不成是他们为了见县太爷故意编出来的幌子？ 哎，不管了！先去回禀再说吧！若真是山匪，因为他耽误了时辰，罪过可就大了！打板子都是轻的。 第451章 惊呆衙门 “什么？！” “你且再说一次！” “听清楚了吗？” 贾县令、齐主薄、祁玉晨三人正在商议山匪之事，昨日傍晚他们的探子也得到消息，有人在城外见过山匪。 因是晚间，宵禁开始，城门落锁，贾县令也不知道这消息真假，虽然内心惶惶不安，却也不能冒开城门。便想着今日颁布告知书，让差役们分发出去，提前让百姓们做好准备。 昨天晚上，可谓是辗转反侧、一夜难安呀！ 贾县令心道，他在这位置上坐了也有三年了，不说有什么政绩，可也没有错处。和县也算是江州的地盘，放眼整个大盛，总比那些个暴乱的地方好太多了，可若是放在整个江南进行比较，真真不算是好地方！ 所以之前，杨夫人才费尽心思，想要通过自个儿娘家的关系，将丈夫给调任上去。就算不能官升一级，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官儿，跟这个穷乡僻壤那真是没法比的。 贾县令出身农家，开始也有为老百姓干事儿的心思，可这么多年的官场沉浮让他知道，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自个儿头顶上的乌纱帽都不知道啥时候就被摘下来了！像他这种依靠岳家的，还是要努力升咖位才是王道啊！ 眼见今年有了政绩，那十里沟的村妇发明了新式插秧法和稻田养鱼，自家夫人又打通了关系，年底述职之后，便等着调令了。 这会儿，若是出了山匪叛乱，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贾县令真是一口老血憋在心头，欲语泪先流…… 这些个该死的山匪，偏偏挑这个时候来，这不是故意给他添堵吗？贾县令内心郁结，气不打一处来？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哼！他堂堂一方父母官，还真能被几个乱匪给拿捏了？！ 所以，今日天还没亮，祁玉晨和齐主薄便双双被仆人从睡梦中喊醒，听到山匪两个字，也惊愕不已，匆忙穿好衣服，几乎是同时到了衙门。 看到县令大人眼眸下的黑眼圈儿，便知道他一夜辗转难安，对于他们当官的来讲，在任期间的麻烦事儿，无非是天灾和人祸！ 天灾无情，取决于老天爷的变数无常，然人祸一事，却需人治。怎么治？治的好不好，最是能考验官员。 所以说，这也是一次机遇，若是处理得当，很容易升迁，可若是处理不好，小命儿都有可能交代了进去！ 几人正在商议对策，便听到衙差禀报，十里沟抓到山匪了？！这就很玄乎了！ 不光是贾县令就算是齐主薄也止不住的惊讶，更甚如祁玉晨，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 衙差见几位大人如此，不由地抹了一把冷汗，心想，若是那两个人扯谎，今日他可要被冤枉惨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还是努力镇定下来，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 齐主薄最先镇定下来，道，“大人，那十里沟的里正不像是个信口雌黄的，不如让他们进来好生说上一说！” “额，对对对！”祁玉晨也附和。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也知道那几户人家不是省油的灯，之前他还怀疑是大隐隐于市，如今露馅了吧？就知道他们中有高手！是时候看看他们的真面目了！祁玉晨转惊讶为兴奋。 贾县令哪里还顾得那么多？刚才只是没反应过来好不？谁人若是能帮助他解决了山匪，那简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呀！ 差役得了吩咐，赶紧将何英远二人带到衙门内堂。 没等他们行礼，贾县令便急忙道，“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你们二人倒是说说，那土匪真的被你们给收缴了？” 陈升一笑，道，“禀大人，那山匪昨晚上，来袭击咱们村子，好在咱们早就组织了巡逻队，那山匪们还没到村口就已经被发现，咱们村里的老少爷们齐齐上阵，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当然，主要是因为咱们村有几个能干的，有了他们的带领，咱们所向无敌。” 何英远见他越说越跳脱，急忙清了清嗓子，道，“大人，那些贼人全都看押起来了，只怕是夜长梦多，特来禀报。” “哦，对对，那些山匪现在都被咱们捆起来了。”里正陈升急忙点头。 祁玉晨仿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快步走到他们跟前询问，“那你们抓了多少山匪？” “大约一百多个吧！他们也太不经打了，还没进村就折了三四十个，不过剩下的我们可是一个都没放过！”陈升神清气爽地说道，那眼里的自豪满溢。 贾县令三人差点儿没做好表情管理，我滴个乖乖！这还是他治下的百姓吗？也太厉害了点儿吧！ “那匪首也被你们擒住了？”祁玉晨问，就算是他，对上那匪首，也是要费点儿功夫的。听说那匪首也算是猛人一个，这几年干下了不少坏事，由于他们行踪不定，即使对上官府也从未被抓住过。 说起这个，陈升更是高兴地不得了，他都没想到，匪首竟然是胖丫头给干倒的。 “回大人，那匪首是我们村的胖丫给抓住的。”胖丫大名叫啥来着？在脑海里想了半天也没印象，索性就叫胖丫吧！ 见大人们惊愕的眼神儿全都转向了自己，何英远急忙回话，“回各位大人的话，陈里正说的没错，最终将匪首拿下的确实是胖丫。” 啥？听起来还像是女娃儿？！祁雨晨仔细想想，还是有印象的，整个村子就没几个胖的，说起来也就上次在覃娘子家里遇到一个，莫非是上茶的那个胖丫头？ 不会这么离谱吧？！那丫头见了他还哆哆嗦嗦的呢！竟然能擒住匪首！ 祁雨晨：捂脸，这都些什么怪胎呀！ “你二人赶紧带我过去看看！”说完，又拉上齐主薄道，“去多叫几个差役，跟咱们一起去。” 齐主薄连忙点头，若真是一百多个山匪都被擒住了，那不得多叫点儿差役？ 贾县令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到十里沟，可惜他不会骑马，好在马车也慢不了多少，即使这样，还是催促了车夫好几回。 第452章 女壮士胖丫 到了十里沟，贾县令可算是开了眼界！别说是他，其他人也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儿。 山匪们全都被五花大绑，此刻正扔在晒谷场上晒太阳。 十几个娃儿拿着棍棒看守在周围，那样子简直比山匪还像山匪！ 那山匪们呢？一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根本看不清本来的面目。看见衙差，竟然还流露出激动的眼神，似是恨不得赶紧让他们给押走。 总之，就是震撼啊！ 差役们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碎了一地，若不是知道事情的经过，都得怀疑谁才是山匪了？！ 匪首被绑的如同个粽子一般，脸又打的像个猪头，哎呦，他们看着都觉得疼…… 匪徒们看到衙门来人了，恨不得立马就跟着他们走，这村里都忒娘的是什么怪胎呀！别说是大人了，就算是娃儿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暴戾无比，还能想出给他们灌辣水的方法逼供，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也不知辣水咋那么辣？ 贾县令才不会管那么多，如今山匪都被擒拿了，虽然这事儿不是他干的，可十里沟村民可是在他治下的，这说明自己治下人才济济呀！就算是昨日一夜未眠，也觉得神清气爽！哎呦，真是命好呀！ “你们都做的不错！我会将此事如实回禀给知府大人，届时，所有百姓都要向你们学习。”贾县令心情极好地夸了又夸。同时还要求见一见生擒匪首的那位女壮士！ 女壮士胖丫听说县令大人要见她，战战兢兢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贾县令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毫不出彩的胖丫头，心道莫不是弄错了？眼神瞥向左侧的祁雨晨，对方是见过胖丫的，自是点了点头。 贾县令清了清嗓子，吓得胖丫一激灵，身上的肉不自觉地跟着抖了抖。 “你叫胖丫是吧？” “额……是，县……令大人。我叫胖丫。” “这次你做的甚好，身为女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他刚想脱口而出的“弱”女子，在看到胖丫的高大身形，想到她恐怖的杀伤力之后，自觉去掉了。 “谢…大人夸奖。”胖丫赶紧又磕了一个头，“这也不光是我的功劳，大伙儿都参与了，我只是力气大点儿，趁那匪首不注意，这才将他给制服了。” 胖丫磕磕绊绊说了这么多，心想，这哪儿都是她的功劳？大家伙儿都有份儿的好不好？ 贾县令心中默念，你的力气着实大，并不是大了一点儿，大可不必如此谦虚。 不过这姑娘能如此不贪功，真真是个实诚人儿了！这十里沟的人都很不错！ 他心下高兴，便笑道，“本官知道，能将山匪擒拿归案，是你们十里沟村民共同努力的结果。不过你也是不错的，能以一己女儿身，行男子之事，实乃令人敬佩。还有那些半大小伙子们，能不惧暴徒，实乃是国之未来呀！你们的功劳，本官已经记下了。” 贾县令一番话语，让十里沟村民内心十分激动，说起来他们也没想到，竟然能将这一大群山匪给拿下！ 今天早上起来之后，都感觉跟做梦似的，好多人起床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晒谷场瞧瞧，自个儿是做梦还是真的干了一场架！ 一看竟然是真的！哎呦，真是爽快极了！再看到哪个土匪不顺眼，转身就是一脚，抬手就是一圈。 他们都是在土匪底下吃过大亏的，家人也有死在他们手里的，一想就气不打一处来！只可惜他们也知道，这些匪徒大概率也不是当初的那伙子人了，否则，那可是血海深仇了！ 山匪们全都战战兢兢，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见贾县令说完了，皆松了口气。心道，这回可算是能走了吧？青天大老爷，赶紧把他们给押走吧，否则在这个变态地方，他们都要被虐待死了好不好？ 好几次，贾县令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咋么这山匪们见了他，竟然是这般神情，一副见了救命稻草的感觉，真就是奇了个大怪了！ 差役们拿着画像，好不容易找出了几个头目，“大人，存活的山匪一共一百四十八人整，匪首一人，骨干六人。死亡的匪徒共三十六人。” “山匪头目都在里面了吗？” 领头的衙差道，“还有一人未归案，就是这个人。” 覃三娘顺着空隙看向那画，这不是匪首身边的那个人嘛？叫嚣的最大声儿的那个！不对呀，这人昨日好像被绑了的…… 贾县令摆摆手，这根本不是事儿，匪首都抓住了，就这一条漏网之鱼，焉能成事儿？ “把他们都带回去！” 一声令下，所有的山匪便在差役的押解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逃离十里沟，当初来的时候是多么勇猛，如今就是多么狼狈。可他们顾不得多想！能离开这人间地狱，还管他去哪儿？！ 覃三娘心想，那个失踪的匪徒莫不是逃走了？对于贾县令来说无所谓，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个定时炸弹！ 这一场匪患，就如此告终。 只刘梅香家却传出了哭声，“当家的，你可算是回来了！” 对着眼前的尸体，辨认了半天，才认出这是陈广安！这人已经消失了大半年，她还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竟然做了山匪？ 若是他还活着，刘梅香都想踢上几脚了！他莫不是忘了，当初公婆是怎么死的了？那老两口虽然人品不咋滴，可能护食，若不是他们王守仁般的个性，根本存不下这么多地！ 当初山匪袭村，老两口死活要将粮食藏好，可等粮食藏好，自己却没有了退路，只能被山匪斩杀了！若是陈广安有一点儿良心，就不能助纣为虐！ 原来，陈进财和巡逻小队的人在搜索周边，恐怕还有活口的时候，竟然发现了陈广安！ 当时那小三子只觉得这人熟悉，仔细拿了火把一照，猛然吓了一大跳，这不是栓子爹吗？咋成山匪了？可看他穿的衣服，和那些山匪一般无二。 第453章 危机解除 当时，他已经没有了气息，想来是因为中了埋伏死亡的，至于是他们杀的还是自己掉入陷阱的，那都不重要了！ 对于陈广安做的这些事儿，陈进财等人虽然生气，但又觉得他毕竟是同族。人都死了，总不能落到外面吧？至于要不要进入祖坟？也得让里正和族老们做主。 于是，大伙儿便将陈广安的尸体抬了出来，趁县令大人没来之前，赶紧弄到刘梅香家里。 饶是刘梅香，也根本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孩子他爹。她还以为陈广安看到通缉令，早就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呢！心里还盼着，若他能挣了大钱，想必还能顾及到栓子，她也能跟着沾点儿光！ 有了这般想法，任凭隔壁村里的那鳏夫对自己有意思，她也没松口……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鳏夫穷的叮当响，哪里有自己过日子来的好？ 不管刘梅香真情假意，巡逻队的汉子们也不好逗留，只说是等里正和族老们商议，再看他能埋在哪处？ 刘梅香也不想为这个生前不负责任，死后还这般丢人的汉子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让他们帮忙将尸体抬到杂物间，说是怕孩子看到吓着。 陈进财等人也觉得有理，便帮忙抬过去了。 覃三娘知道这事儿，也觉得有些戏剧化，没想到那陈广安竟然当了土匪？当了土匪没关系，竟然还带着人来袭击自己村子？这里还有他的妻儿呢？就那土匪的德行，能轻易放过他老婆孩子？这种人要么就是心狠，要么就是缺心眼儿…… “三娘子！”何英远见她在此处愣神，缓步走过来，“刚才报失踪的那个人，跟卢家孩子走丢有关，卢家兄弟将他给押走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何英远还以为她正在为少掉的那山匪忧心，便过来解释，“还有，罗欢今日发现，落回草少了一株。” “嘿，这县衙里面竟然还有奸细！？”覃三娘有些震惊。旋即也没啥不明白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看来以后说话做事儿，都要谨慎点儿了！ “这是否说明，咱们的危机可以解除了？”覃三娘略带喜悦地询问。 “该是如此！”何英远淡淡说道，“若是那些人看到落回草，又找不到人，应当是可以收尾了！” 天客来客栈，萧子归觑了一眼面前的草，不为所动。 “主子，咱们的人昨夜潜入那户人家，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今日，探子又拿回来这个，您看看。” 萧南归瞥了眼，说道，“这是落回草，那落回鸟是寻着这味道去的，看来咱们又走了弯路。既然这样，那人应该是必死无疑了，你且去叫人传信就是。” “是！世子，那咱们何时启程？” “再等几天，本世子还有别的事儿。”见侍卫还杵着，萧南归眉头一皱，“说！” “世子，那谢家女这些日子频繁过来寻您，都被挡回去了，可若是她总是过来，难免会引人注意……” 萧子归好看的眉尾微微一挑，眼神轻蔑地说道，“这点事儿还需要我交代吗？不过是个玩意儿，你自己处理就好。不过，谨慎一点儿，总归是要给老头子留点儿面子的。” “属下明白！” 黑衣人告退，心想，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能进镇南王府就不错了，竟然还敢打世子大人的主意，真是不知所谓！ 待屋内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萧南归望着眼前的落回草，有那么一瞬间的犹疑，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不过片刻，便自嘲地笑了，没人能知道他的计划，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称霸天下！ 只是高处不胜寒，他有些可惜，这真正的对手还没有遇上就已经陨落了。 萧长安，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兄弟吧！ 昨夜到今日，元朗彻底见识了十里沟的这些怪胎，哎呀，就真的是怪！ 大力惊人的女汉子！ 智乎近妖的秀才郎！百步穿杨的神箭手！ 厨艺出神入化还擅长暗器的寡娘！ 还有那些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娃娃，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公子，您是没看到，那场面简直了！”元朗喋喋不休，不知道开始第几次唠叨。 萧长安没虽然没亲眼见到，但好在元朗有些说书先生的天赋，愣是把事情说的十分跌宕！让他觉得惊奇又好笑，本来是想让他去帮忙的，没想到根本没用上。而且，那武器被元朗夸赞的神乎其神，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 雍州的士兵常年与鞑靼和胡人作战，对方是马背上的民族，雍州军只有一只铁骑，人数太少！ 倒不是雍州不愿意训练铁骑，而是因为马匹本就非常稀缺，就是他们想要扩增铁骑军，也受制啊！ 诚如如元朗所说，覃娘子手中的利器若真这么厉害，那么雍州军的武力值将大大提高。毕竟如元朗所见，那神器实乃杀人利器，不需要多么优秀的射箭功力。 只是不知道，覃娘子愿不愿意将弩箭让他瞧瞧。总之，萧长安觉得自己还不能走，必须要拿下这弩箭才可以，有了这个神器，无异于如虎添翼。 覃三娘不晓得自己被盯上了，正在询问大娃和卢松，那贼眉鼠眼的二当家的去向。 卢松告诉覃三娘，那陈雄便是绑了勺儿的贼人，卢老大认出来之后，便将他给扣押了，说是要顺藤摸瓜，找到卢招娣！ 卢招娣用迷药将卢松迷晕，将他卖掉之后，除了拿走了原本的五两银子，还将他阿娘的嫁妆-一根银钗和一个银镯子给偷走了。 张氏怕婆母着急上火，愣是一个字儿也没敢提，何况那时候，她哪里有心思去计较少了多少银子，自个儿的儿子都没了呀！ 卢老大心里可是憋着火呢！且不说媳妇已经没了娘家人，这镯子和银钗子是她唯一的念想儿，也值好几两银子了，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银钱，他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况且，他们和卢招娣之间还隔着拐骗了自家儿女的深仇大恨呢！ 这一笔笔帐，让卢老大这一辈子，心里都难安！ 第454章 画像 这跟覃三娘设想的差不多，她也十分好奇，那卢招娣到底是哪儿来的本事，竟然能将两个孩子拐卖，还能跟土匪扯上关系？ 作为吃瓜群众，她的求知欲彻底被唤醒，毕竟当初自己也是出了五两银子的，也算是这个事件的半个当事人之一。 知道卢家三兄弟跟顾青山一起去的，覃三娘也甚是放心，这几个人的战斗力已经很够看了！ 而且，山匪出门行动，留守营地的一定是些老弱病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希望他们在官府追到之前，将事情解决掉。 陈雄没想到，自己躲过了官府的缉拿，也没被弓箭射死，却落到这群残暴的汉子手里了！这还不如被官府给抓了呢！ 卢家三兄弟和顾青山一起到了土匪老巢，守门的几个一见那陈雄竟然被绑了，便晓得事情不好，抽身准备离开，被卢家老二和老三挨个敲了闷棍。至于山洞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晓得有外人进来，还在呼呼大睡呢！ 警觉性真的不高！ 顾青山收缴了土匪老巢的武器和金银细软。至于卢家三兄弟，则是先将陈雄给打晕了，之后便将那些女子们召集起来，知道她们大多数都是被抢来的，卢老大也觉得他们可怜，便让她们走了，至于走到哪儿，能去哪儿，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 顾青山将收缴的银子，拿出来一些分给她们，只要她们能找到地方安定下来，也够她们生活下去的了。 至于招娣？卢老大等人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有个姑娘倒是知道些，为了感念他们的救命之恩，知无不言。 卢招娣是大当家以前有个相好的妇人介绍过来的，年纪不大，手段却极其残忍，跟着做人口贩卖的买卖。不过，好长时间没见她了，据说是自立门户做生意去了！ 等卢老大他们走了没多久，县衙的官差便到了，只可惜大部分腿脚麻利的都已经跑了，剩下的就是跑不掉的。 山洞里面乱的一匹，便知道他们是起了内乱逃走了！不过还好，少了的那个人找到了！ 差役们急忙将剩下的贼人给绑起来，高高兴兴地回去交差了。 陈雄刚醒过来，便看到官差在眼前逐渐放大的脸，一个惊吓，又晕过去了！这和县，简直是自己的噩梦！ 众人听说卢家人没有寻到那招娣，不过已经知晓她做起了人口买卖，心里都跟着厌恶不已，那姑娘走时还说了，招娣是被她娘卖进来的，只不过她也算是有勇有谋，竟然入了大当家的眼，就跟了大当家的。 招娣她娘赵菊花？竟然把亲闺女都卖了？ 覃三娘一想，这也没啥稀奇的，毕竟当初将她扔下去寻前程的时候，也没见她还顾着闺女。 陈老婆子恨恨地叹息一句，“果真是歹竹出不了好笋呀！” 张氏见家里人都有些落寞，连忙劝说，如今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那招娣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大事儿，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再说，江州才这么点儿，他们总会遇到的，到时候可不能放过她。 卢老汉两口子叹了口气，这日子还是要好好过，不过要教育儿孙，有那识人的本事！ 卢老汉多少次回想，为何覃三娘当初不带走招娣，未必就没看出这孩子心思不纯。可他们的反应却太迟钝了，以至于养虎为患。如今那招娣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却逍遥法外，真真是让人意难平啊！ 覃三娘也跟着劝慰，这招娣确实是非常可恶。在她眼里，卢家人这已经是很厚道了，若这事儿搁在她身上，定然要那招娣身首异处，尚不能缓解心头之恨！ “卢家兄弟，这事儿其实也好办。只要让衙门发出通缉令，那招娣的日子定然也不好过，说不定能很快落网！由官家来寻，定然要比你们大海捞针好。”何英远感念卢家的遭遇，同时也为卢家能真诚助他们剿匪而欣慰，也给出了主意。 让官府抓人？卢家人面面相觑。 卢家老二一拍大腿，道，“这可是个好主意！那招娣的模样儿咱们都识得，如果能让官府发下海捕文书，捉住她根本不是难事儿！” 覃三娘也点点头，表示这主意十分靠谱！这样可真的比大海捞针靠谱多了！ 卢家人心头一亮，只觉得怪不得人家是秀才，是夫子！那脑袋瓜子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瞧人家，昨夜面对那么多山匪，竟然能纹丝不动，人家可只是个柔弱书生啊！ 何英远：我哪儿柔弱了！天天锻炼身体的好不好？ 当下，大伙儿也顾不得伤春悲秋了，商量着要如何去县衙里，将这事儿禀报上去。 卢家人自然把目光看向覃三娘，因为只有她，才能跟里正说上话，目前也只有里正，才能跟县太爷搭上话儿。 他们可不晓得，覃三娘之前因为插秧法受到表彰的事儿，这会儿只觉得里正便是十里沟最大的官了！ 覃三娘道，“这不是问题，关键是咱们要先把卢招娣的画像给整出来！画的越想越好！” “这个？我来画！”张氏自发奋勇。 覃三娘自是点头，卢招娣跟着大房过了这么些日子，大房众人肯定是最为了解她的，不说别的，模样儿总也是知道的。 只可惜，张氏自发画出来的画像却让覃三娘哭笑不得！倒不是认不出，反正是只能看出是个女的，至于其他的特征，那是半点儿都没画出来呀！不过，卢家众人却觉得很像，都道，这就是招娣！ 覃三娘：就很无语。 没办法，只能自己亲自操刀！ 虽然她不是学犯罪心理的，但是作为法医，凭借旁人对外貌的描述来还原对象的本来面貌，这也是他们的必修课之一。恰好，前世的自己对于这方面十分感兴趣，虽说是比不上高手，但一般犯罪描写也是绰绰有余了！别说，她还曾见过卢招娣。 覃三娘在众人的注视下，拿出宣纸和铅笔，凭着自己脑海里的印象以及张氏等人的描述，认真而快速地在纸上笔画着，只过了约摸两刻钟的功夫便完成了。 第455章 何家要走了! 看到画像上的女子，卢家人纷纷惊愕地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巴！就算是何英远，也从未见过如此的作画手法，简直就是鬼斧神工！ 覃三娘笑笑，将这张素描放好，晚上她可以到空间里，用复印机多复印点儿，否则徒手画那么多，那不是找虐吗？ “这画像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大伙儿惊叹！ 卢家人高兴地不得了，有了这画像，根本不怕找不到卢招娣！ 莫氏缩了缩脑袋，不知道为何，咋咋呼呼的性格，此时却一反常态，半句话也没说。 第二日，里正陈升爽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这可是给县太爷送功绩，那衙门里的人见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生平头一次，他对进衙门产生了期待，以前都是绕上三里地也要绕过去的。这半年来，拜见县太爷的次数，可是比以前那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啦！ 心想，这县太爷也没那么可怕，还挺平易近人的哩！ 衙门站岗的差役，知晓十里沟这回立了大功，对他也十分客气。 齐主薄瞧了一眼那些人像画，心里的惊讶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如此活灵活现的肖像，把衙门的画师都比的无地自容了！他承诺只要是这画像上的女子在江州出现，定然会将她抓捕归案。 县令大人听说之后，也是十分重视。解决了山匪，再破获个非法贩卖妇女儿童的案子，他头上的乌纱帽双翅，也该窄窄了！ 陈广安的尸体，最终没有被允许入祖坟。 带着土匪来屠村，这是畜生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刘梅香倒是也没哭闹，毕竟祖坟里面，可埋着不少被土匪杀死的村人呢！她从来没奢望过陈广安能进去。 现在，她只想着赶紧把那死人给埋了，否则这天气虽然渐冷，尸体也会臭的！ 见刘梅香没有哭闹，陈升也便起了恻隐之心，找了几个壮汉，帮她把陈广安的尸体，埋在离陈家祖坟不远的地方，做了标记，也好让后人过年过节去祭拜一下！虽然这厮生前做的事儿不厚道，但对于儿孙来说，依然有血缘关系，这是抹不去的骨血相连…… 萧长安在第三日晚上，偷偷下山回了十里沟，并说服何英远跟着他一起回雍州。 于何英远而言，这个决定其实不难做出，不过，相较于茅庐三顾，何英远也是要拿乔一下的。 覃三娘倒则明白，这也不算是拿乔，这是他的智慧之处。圣人处变之时，定然要观察，观察什么呢？观察这人是否有相信你的决心。 何英远深谙此道，定然也要先虚晃三枪的。 恰好，萧长安是求贤若渴之人，自然也是非常配合。 覃三娘知道最终的结果，何家定然是会跟着去雍州的，这是他的梦想，也是他实现抱负的开始。 如此，廖红英等人也要跟着一起去，小二也面临着痛失挚友的心路历程。 只她觉得，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分离才会知道重逢的可贵！何况，她和何英远之间，还有生意上的捆绑，就算是相隔两地还是断不了联系。 萧长安此人，野心甚大，或许过不了多久，会入主江南，也未可知。 这几日，城里的小乞丐们传来消息，称谢雨燕竟然失足落入江中，还被一个男子救了。那男子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愣是吵嚷着要负责任，说是要去她家中提亲。 谢府小姐恼羞成怒，派人将那男人胖揍了一顿，之后便灰溜溜地连夜离开了和县。 这消息还是之前那个小叮当送来的，他们不会写字，只能口述。只是，被童言稚语这么一转述，相当的有喜感。 覃三娘觉得这些孩子真的是早熟，自家小二可还想不到这一茬儿呢！ 不管这事儿是谁干的，自己都要谢谢他，没了谢雨燕这个大麻烦，覃三娘心里高兴的很！ 天气逐渐冷了，晚饭就给大伙儿打了个羊肉火锅，一大家子人吃的热火朝天。 除了萧长安主仆，其他人都不是头一次吃火锅了。 看着眼前这花花绿绿的一盘盘菜和生肉，萧长安这个贵胄子弟，也头一次感觉手足无措。好在，他很快掌握了其中精髓，原来是涮着吃。 其实，在大盛朝京都，这种涮肉片的菜色还是有的，只是不作为主流。调料稀缺，致使涮肉的味道并不美味，炙肉馆子倒是不少，但远不如火锅吃着过瘾。 小二很是热情地同元朗介绍火锅的吃法，并体贴地给他盛好了蘸料。 元朗喜食辣椒，自从在覃三娘家吃了辣，那可是一顿不吃想的慌，这会儿看到辣子油更是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让小二给他多加点辣。 萧长安只觉得没眼看，他堂堂梁王府嫡子，自己的贴身侍卫竟然整天跟没吃饱饭一般？这说出去也没人信呀！ 不过，覃三娘可没觉得有啥，这可是后世的一道经典菜品，哪儿是你们雍州那穷乡僻壤可以比的？ 这顿饭之后没几天，冬天如期而至。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多了几分萧瑟之意，虽然还不至于寒风凛冽，但覃三娘这种怕冷人士，早早便穿上了棉夹袄。 作坊的生意依然是如火如荼，天气一冷，如意糕坊上新了热奶茶和热果汁，让众多老顾客趋之若鹜。 特别是那孙德业，简直是日日都会去糕坊贡献自己的力量，他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覃三娘开的酒馆将陈记打压的抬不起头，可算是恶狠狠地给他出了气！ 这日，覃三娘带着大娃等人例行巡店，木春过来禀报，“东家，司宅那边的扫洒人说，这几日宅子里似乎…闹鬼…” 说到后头，木春也有些赧然，他一个大老爷们，也是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可是那婆子一家，也是在司家当了多年的差事，虽然如今已经不是司家的奴仆了，但也是老姨娘点名跟着东家过来的。定然不会信口雌黄！ 何况，他们还说的头头是道，纵然他没有亲身经历，都觉得此事有些玄乎。 想来想去，这事儿还是要禀报给东家比较好，毕竟司东家走的时候，可是把这处宅院送与东家居住了，只是东家不愿意占便宜罢了！ 第456章 司家旧仆 闹鬼？！ 覃三娘不由地一愣，司宅？她都快忘记了，司大哥临走的时候，还真是托付给她一处宅子。 也不怪她记不得，如今事务繁忙，且十里沟的院子盖的很合心意，即使那司宅再好，她都不想搬家。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不过，这点儿骨气，在她站在司宅门口的时候，便开始动摇了！ 哎呀妈呀，这也太好看了吧！ 原谅她此时胸无点墨，寥寥的一点儿文采，也描摹不出半点儿这宅子的精美。 跟在后头的大娃和卢松也惊叹不已，在他们眼里，家里的青砖瓦房就是极好的了，直到今儿个，才真正晓得什么叫雕梁画栋、亭台楼宇、美轮美奂，存在于陈老憨老伯嘴里的场景，也就是如此这般吧。 木春倒是已经习惯，初次见到宅子的情景，他还是历历在目，感叹道，“东家，这便是司宅了，老东家当时买这宅子时，也是赚了个巧儿，这户人家本是和县首富，本家弟子也争气，考中进士后，在京都当了官儿，便举家搬迁了！ 只是后来不知道得罪了哪方权贵，竟然被抄家了，只这处祖宅，当时被分配给侧枝一脉才得以保全。当年，咱们和县县城也不太平，老东家便以一千两的价格将这宅子买了下来。” 若是没看到这宅子，覃三娘还会觉得一千两太贵，可这会儿见到了，又不这样认为了。 一千两？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桥梁画栋、红砖绿瓦掩映在一片水光山色之中，隔着远处望过去，就如同一幅极美的画卷。门口两旁，有两座巍峨的石狮子雕像，此刻正威严肃穆地看着他们，似乎在判断来人是否可以通行。 木春上前，将大门打开。 随着“吱嘎”的一声响，院中的景象缓缓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抬脚迈入，环顾四周，只见打头一面石壁，上面画着层层叠叠的山峦瀑布，转过石壁，便豁然开朗。四周是古色古香的抄手游廊，院中可见一条用石子儿铺就的甬道通向大堂，可能很久没有人打理，底下的石头缝儿里钻出来一些倔强的杂草，如今也有一丈多高。 院中几棵古树，直冲云霄，老干虬枝盘旋交错，还有花圃里那些凋零的鲜花，可以想见，若是到了春天，该是如何一幅绚烂的景象。 “木春阿叔，这宅院没有人在住吗？”大娃问道。在他看来，这么大的宅院如果没有人住，真是太可惜了。 木春道，“少东家，这宅院本就是老东家看着喜欢才买下来的，当时想着老姨娘一定会喜欢，等到她和小姐来了，这里就热闹了。哪成想，还没等到那一天，司家就出了变故。 这院子倒是也有人打扫，是隔壁街上的柳婆子，因为离家近，她隔三差五地洒扫完便回去，很少在这里住下。况且，这地方太大了，柳婆子一个人住着也孤单。” 恐怕不是孤单，是害怕吧？若是她，也会觉得孤寂。 “那这闹鬼的事儿，难道是柳婆子发现的？” “回东家，这闹鬼的事儿却不是柳婆子发现的，而是他儿子遇到的。柳婆子年纪六十多了，最近腿脚不好，这洒扫的事儿就交给他儿子谭安来做，想不到竟然能遇到闹鬼，那谭安害怕，说什么都不敢过来干活了！” 木春叹息一声，他也怀疑过事情的真实性，但谭安此人也是个老实人，柳婆子和儿子相依为命，自然也不愿意让儿子冒险。虽然司老东家与她有恩，但也不至于为了个宅子，不顾生死。 “不如我们去见见谭安。”覃三娘大体上转悠了一圈儿，这宅子是四进的，实在是太大了！她只能看看主要的几个院子，还有谭安所说的见到鬼魂都的地方。 可依照她来看，这处宅院前水后山，风水极好，而且这里白天阳光充足，怎么都不像是招阴的地方。 木春点点头，便引着他们去找柳婆子。 柳婆子的家住在隔了一条街的巷子里，这处巷子里的房子大部分都错落有致的青砖瓦房，虽然只是一进的，但却像是现代的小别墅区。 白墙绿瓦，粉黛青砖，房顶的屋檐翘起，那上面的神兽十分巍峨，竟然似乎是进入桃花源。 木春在一处门前种植着绿竹的房屋前停住脚步，覃三娘点头示意他上前敲门。 不多时，一位身着玫红色罗裙的小妇人应声开门，一瞧，竟然是木春，脸上有一瞬间的滞愣，随即便挂了笑，道，“木春师傅您来了，这几日婆母正念叨您呢！这几位是……” “这位娘子是我的东家，这位是少东家。听说柳婶儿病了，咱们东家便想过来探望一番，之前店里忙碌，东家又开了新铺子，实在是不得闲。” 说完，便将手里的糕点盒子递给她。 这话说的就十分艺术了，作为新东家，覃三娘是没有理由来瞧柳婆子的，但作为帮忙洒扫的老妇人，过来探访那就是覃三娘的仁慈了。 果然，只见那妇人眼里眸光一闪，更加温顺了，躬身行礼并接过木春手里的礼盒，柔声道， “东家能来看婆母，实乃我们家的荣幸。请东家和少东家先行去客厅稍候，婆母如今动弹不了，我先去给她梳洗一番，以免冲撞了贵人。”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覃三娘便点头，让她赶紧去忙吧。毕竟他们来的突然，要见人家不能动弹的老人，却是多有不便。 几人坐在客厅当中，一直没见到那木春口中的谭安，过了一会儿，倒是有一个小丫头进门，给他们上了几杯茶水。 大娃惊讶，这婆子家不也是司伯伯家的仆人吗？怎么仆人家里还有仆人？！ 覃三娘哪儿能不知他的想法，别说，自个儿也有些疑问。 木春说道，“柳婆子是跟着老姨娘的一等丫鬟，后来便跟着过来伺候东家的起居，虽然她是个奴才，但又不同于一般的奴才。柳婆子的汉子乃是司府的管事，当年为了老太爷呕心沥血。老太爷感念他一腔热血，便让他的后代脱离贱籍，并给了他们一笔安置银子。 谭安呢，就靠着这笔钱在和县过活，只要能老老实实的，也够他们过一辈子的了！” 第457章 柳婆子 原来如此。 覃三娘算是明白了，原来谭家也只有柳婆子是贱籍，谭安和他媳妇却都是正经的良民。如此，木春来看望的时候才会如此周到，毕竟柳婆子是住在儿子家中，这处也不是司府的房产。 这厅堂虽小，但却十分雅致，门边儿摆着几株菊花，此刻正值怒放，那明晃晃的颜色耀的人眼晕。 不多时，那妇人便过来说，自家婆母已经收拾妥当，只是身体孱弱不能下床，只能麻烦他们移步去隔间。 覃三娘两人自然不会说什么，毕竟这理由合情合理。 看到柳婆子的时候，饶是覃三娘这个医术半吊子，也知道她已经行将就木了，此刻只不过是硬撑罢了！ 不过，柳婆子这人虽然身子骨儿不行了，但还是知道面前这人是东家的义妹，司宅的新主人。 “海氏，你出去吧。”柳婆子淡淡地瞥了儿媳一眼，说道。 原来那妇人姓海。 海氏却未曾应是，而是满面笑容走到窗前，体贴道，“婆母，还是让我在这儿伺候着吧，你这身子骨儿不好，连坐起来都费劲呢！” 柳婆子没吱声，但显而易见是不想让她在这里。 覃三娘会意，道，“妹子自放心忙活去就好，咱们只是和柳婶子聊聊家常，不会累着她的。” 她言语从容，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许是做惯了大东家，此刻的她，身上散发出气势根本就不属于一个简单的村妇。 “还有，我还有些事儿想找谭安聊聊，不知道他可否在家？” 被她犀利的目光一扫，海氏噎了噎，听说还要找谭安，眸光又闪了闪，道，“东家，我家汉子今日出门做工了，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呢。那你们先聊，有事儿喊我就成。” 说完，海氏便急忙出去了。卢松与大娃对视一眼，便转身出了门，恰好撞到打算回来偷听的海氏。 看到穿着劲装，故意将匕首挂在腰间的卢松，海氏一愣，笑道，“我正打算去后院…后院。” 说完，不等卢松反应，便急忙越过他走了。 柳婆子见海氏走了，这才抬头看向覃三娘等人，神色也放松也不少，“你是三娘子吧？我晓得你，东家跟我说起过，果然是个干练的！老婆子本该给你行礼的，可如今半截身子入土了，就坏一次规矩吧。” 对于司家以前的仆人，覃三娘并不会因为如今捏了人家的卖身契，便大张旗鼓地扯威风。特别是对于这种老仆人，一辈子忠心耿耿，更是让她十分佩服。 覃三娘淡笑，“柳婶子，司大哥一家如今已经平安抵达目的地，一切安好，你不必忧心。” 柳婆子浑浊的双眼一怔，猛然抬头，那眼里的泪都要落下来了，“好，好！太好了！少爷没事儿，姨夫人也安好吧？” 覃三娘一愣，她只晓得司礼荏没事儿，至于其他人怎么样，信里也没提呀！不过，他信中的语气十分轻快，想必他们一家都应该是平安的。 但见柳婆子如此激动，覃三娘只能赶紧点头，道是。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三娘子。”柳婆子浑浊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淌在那苍白而又沟壑的脸上。 待身上似乎有了一股力气，才对着木春道，“木春，来，帮我把铺盖挪开。” 木春一愣，但也没迟疑，上前将床旁的铺盖挪开。 只见，柳婆子在木床板上摸索了一番，突然一顿，道，“将这处上层的模板拿掉。” 木春依然照做。 木板拿出之后，里面竟然有一处暗格。覃三娘早在她挪被子的时候，便知道这床是另有乾坤，只是没想到这暗格做的如此精致和隐秘。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柳婆子淡淡说道，“这张床是我家老汉活着的时候，从荆州府定制来的。这板子还可以做成棺材，木头是油沙杉木的，遇水而沉，入土不腐，是老太爷奖励他的。他呀，怕我死后没有好棺材，这不，也给我留了些木料，我便让他给我做成了床，等我死了也可以做成棺木的盖棺。” 海氏带着笑容陷入回忆，过往对于她来说，是岁月的温柔以待。 木春拿出里面的小盒子，“柳婶儿，这个。” 柳氏点点头，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竟然是一张薄纸，“三娘子，少爷临走之前托付我将这个给你。老婆子早就应该去送给你了，只可惜家门不幸，我这腿已经废了。” 说完，柳婆子便将纸塞到覃三娘手中，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 “柳婶，你这腿说不定还有救。我识得一位很厉害的郎中，不如带着你去瞧瞧？” 覃三娘未在意房契，反而首选过问她的腿。柳婆子心中豁然开朗，她终于晓得，为何少爷非要执意将铺子和宅子留给眼前的年轻妇人，不光是人家有这个能力，还有纯良之心。 前段时间，柳婆子并未在家闲着，而是十分关注司记糕坊的运作，从改换门庭时的气愤，到如意糕坊的空前繁荣，再到覃三娘因为农事得了知府的嘉奖，还有如意酒馆的火爆…… 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对于覃三娘这个接班人都十分佩服。只是正当自个儿想要将房契交出去的时候，突然出了意外，自个儿不小心摔断了腿，激发了年轻时的旧疾，本来就不怎么康健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柳婆子拍了拍覃三娘的手，摇摇头，“谢谢你孩子，只是我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强留也留不住的。对了，前些日子，我儿说司宅闹鬼，可宅子的风水极好，他定然是被人愚弄了！且不说宅子外头的镇宅神兽，一般的鬼怪根本进不去！” 覃三娘反握了她的手，趁机抹了一把脉，道，“柳婶儿，这个我一定会调查的。至于司宅，我也不会卖出去。若是司大哥回来，我也会将宅子还给他的。” 柳婆子用枯树般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嘴唇开阖间想要说什么，终是没说出来，只告诉他们，谭安如今在和县码头包了个仓库，得去那里找他。 同海氏告辞之后，众人便赶至和县码头。 第458章 谭安 这还是覃三娘头一次来到码头。 还好，码头上的人都知道谭安，而且这人的口碑不错！都说他是个讲诚信的，找工的汉子也都愿意被他选中。 见到他们，谭安有些局促地看着木春等人，“木春大哥，你这是来找我？” 木春：你觉得呢？不找你我来码头干啊？闲的没吃饱吗？ 虽然木春心里腹诽老娘病重，可他还管不住媳妇，任由那毒妇磋磨柳婆子，这就不是个儿子该干的事儿！但面儿上还是客气道，“阿安，这位是覃东家。司宅如今的主人。” 东家现在有了房契，可不就是司宅的新主人？！木春说起来毫不费力。 谭安一惊，猛然抬头，“这……你们见过我阿娘了？” 他眼里的震惊自然没逃过自己的眼睛，覃三娘点头，“谭安，此次我因为司宅的闹鬼的事情而来，这也是你阿娘的意思，希望你能给我提供一些线索。” 对于对自己明显带着敌意的人，她便只好摆出前世警察询问的那一套，这叫先入为主，攻心为上。 果然，见覃三娘气势十足，他便低头垂眸道，“覃东家，请跟我来。” 说完，便转身带他们向院内走去。 到了院里，谭安给几个人上了水，便说道，“前些日子我阿娘摔了腿，她年纪大了，还要天天去给司宅洒扫，实在是辛苦，劝她歇息一段时间也不肯，我便只能代替她过去。 也是巧了，那日等我洒扫完，天也黑了，我在外面喝了酒，便不想回家了。” 谭安腼腆地笑笑，“宅子里有下人房，我阿娘有时候也会在那儿住几天，只是自从老东家走后，宅子里的下人都遣散了，那日，我便打算在阿娘的房间里对付一宿。 半夜时分，我起来解手，刚走出院门，便看到火光，那光影闪动，忽明忽暗。当时我便慌了，心道这宅子里根本没啥人，夜里怎么会有火光？我只当是进了小毛贼，仗着体格还算强壮，便想把他们给吓走。” 覃三娘等人倾听，大娃问道，“阿叔，然后呢？那毛贼不会就是鬼吧？” 别说是他阿娘不信，就算是他，那也是不能信的。 “没错，少东家。那会儿我大喝一声，便见那火光突然灭了，可紧接着便看到一个白影儿从对面院里飘了起来，周身还闪着红光，不是鬼是什么？！” 直到现在，谭安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眼里的惧意还是很明显。若是有鬼，不知道自己虐待阿娘，死了之后会不会下地狱。 “可是你如何知道，那不是有人假扮的？”大娃有所怀疑，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被人怀疑，谭安也顾不得害怕了，辩解道，“那东西没有腿，在半空中飘来飘去，还有借着月光，我能看到那东西还有青面獠牙呢！人可不会长那样儿！” 覃三娘心里琢磨，谭安的话不似作假，这事儿八成是真的，但不等于那“鬼”是真的。 但是，谭家夫妻肯定也有什么小心思，不能为外人道，否则两个人也不会那么鬼鬼祟祟。 在她看来，谭家夫妻的心思无非就是这个宅子，而柳婆子一直都是忠心的仆人，否则也不会将房契藏的这么严实。 “谭安，你阿娘有情有义，已经将司宅的房契交给我了。就算是她不交给我，司老东家留有口头契约，官府那边也是备案了的。只要我想将宅子要过来，完全可以说是房契丢失了。再说，司老东家如今已经安全了，等时局稳定，还是要回来的。” 覃三娘边说，边观察着对方的脸色由青到红，由红到白，心想这谭安的功力还不够深厚，最起码跟他媳妇比起来，道行还是不太够看。 “你阿爹和阿娘都是忠仆，所以才换来了后代的一劳永逸，如今她已经行将就木，希望你能善待她，也好过让她带着担忧离开人世。” 司家留给他们的银子足够了，想必也包括柳婆子的养老钱，从他们家的房子和谭安在码头的生意就能看出，这家人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不过，自来是富贵迷惑人心，有了还想要更多，“贪”之一字，害人不浅！ 谭安眼圈儿有些红了，哽咽地问道，“我阿娘真的没救了？” 覃三娘已经给她摸了脉，叹了口气，道，“柳婶子一生要强，若不是有什么事儿支撑着，想必早就不成了。” 谭安背身过去，貌似擦了把眼泪，“谢谢覃东家，我会好好对我阿娘的。她一辈子不容易，阿爹去了之后，一个人带大了我。” 谭安想起，自家阿娘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又当娘又当爹，还要给主家主持家事，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不晓得他能不能扭过自家媳妇，但作为一家之主，若是这样了还立不起来，那也是柳婆子命中的劫数。好在，谭安内心还算是有点儿良心。 从码头出来之后，木春便回去了。 大娃便见阿娘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己，额，他可不想夜会恶鬼呀！ 大娃咽了口唾沫，还没说话，卢松便开口道，“婶子，大娃，咱们今夜要不要去探上一探？” 覃三娘：得，这还有一个喜欢凑热闹的！她的本意是让两个孩子先回去，自己个儿晚上去瞧瞧。 大娃：相比较而言，我觉得山匪更加和蔼一点儿，可阿娘自己去的话，他肯定是不放心的… “阿娘，不如咱们回去叫上阿舅还有卢叔他们，人多力量大呀！”大娃不是冲动的人，凡事也都务必要想的周全。 覃三娘心想，不管是不是鬼，这么多人过来，那鬼才不会出现呢！便劝说道，“今夜我打算去会会那鬼，只不过我也不会独自去，也要带几个帮手的。” 当郭二和二根两个人被带到司府的时候，还不晓得自己要来干嘛呢！覃三娘只说让他们过来帮忙打扫，其他的却是什么都没说。 她心中有个猜测，若是那鬼是假的，目的是什么？自然是要将这宅子里的人吓走！那么吓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这宅子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之前陈虞山也是，也跟司大哥提出用宅子抵债的要求。 只是，装鬼也只能吓唬普通人而已…… 第459章 鬼吓鬼 覃三娘是普通人嘛？当然不是！ 当天下午，几个人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司府。 郭二和二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宅子，大大地夸赞了一番。听东家说是让他们过来帮忙打扫，还以为是多么破败难整的呢？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干净整洁，他们其实也干不了多少活。 抹了一把厅堂的桌子，上面连一丝灰尘也无。郭二心道，这宅子平日里是有人打扫的，那东家让他们过来是干嘛的？ 看到少东家正警惕地站在院子里，二根早臭腿地过去了，只是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只说是听他阿娘吩咐就好。 见众人狐疑，覃三娘便笑着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包袱。 “这宅子怎么样？” “甚好，甚好。” “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宅子！是东家新置办的？” 郭二等人笑嘻嘻地恭喜。 大娃和卢松对视一眼，莫名其妙地看向覃三娘。 只见覃三娘神秘地一笑，“这宅子也算是我的吧，不过，有人想要打宅子的主意，在这里装神弄鬼。” 听说如此，郭二两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东家把他们给弄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当下便义正言辞地说道，“是谁有这个胆子？！竟然干这种腌臜事儿。东家你说吧，要怎么做！” 两人摩拳擦掌，大有将那贼人痛打一番的架势！ 郭二毫不怀疑覃三娘的判断，若是真有鬼神，那家人都死于匪徒之手，为何不见那匪徒的报应！为何他们杨柳街的男女老少，大都是良善之辈，却被欺侮地好不可怜。 可见，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想要不被人欺负，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就算是真的鬼，他们也不怕！老子又不是被吓大的！ 覃三娘暗道一声，妙！她想来想去，便觉得郭二等人最合适，他们出身市井，胆子也大，根本不惧鬼神之说。另外对于街面上的人也很熟悉，不担心抓了人不认识。 如此，覃三娘便将自己的计划跟他们诉说一番，众人了然，直道是个妙计。 如此，众人在宅子里忙活了一番，将花花草草修剪修剪，楼台走道清扫一番，下晌，郭二和二根两个人便告辞了。 是夜，卢松和大娃睁大双眼盯着外头，两个人都没有一丝睡意，别说，白天阳光明媚，还没觉得害怕，到了夜里，冷风袭来，远处钟楼上的钟声一响，待在这空荡荡的宅院里，还真是有点儿瘆人！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相信阿娘／婶子的判断，这鬼是假的！ 亥时初，大娃放下手中的书，对着卢松点头，后者会意，便将烛火给吹灭了。紧接着，隔壁覃三娘房间的灯光也灭了。 整个司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刚才已经休整完毕的覃三娘，此刻犹如一只猫头鹰一般蹲守在门口的梨树上，她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山头的鬼，敢在这里晃荡！ 大娃和卢松各自携带武器，在屋内屏声静气地潜伏着。 过了子时，寒气浸染着大地，覃三娘也不禁打了个冷战，幸好之前在里面套上了保暖内衣。 不多时，便听到墙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大娃和卢松便结伴出来解手，这时便听到那边发出了一声鸮叫… 只见墙的另一侧，缓缓升起一个白色的影子，随着位置越来越高，那影子也越来越大，等完全显示出来，还竟然真的是一个鬼…样子……头发长长的，挡住了整个脸，若是不近前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覃三娘站在高处，一看这玩意儿就是假的，估计是有人在隔壁树上钓着假人呢！果不其然，居高临下往对面树上一看，两个人正费力地操作着着绳子呢！ 大娃和卢松愣了，即使已经知晓这东西是假的，还有阿娘和郭大哥他们就在周围，可猛然一看到这玩意儿，还是心里发毛呀！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郭二和二根，猛不丁地看到这逼真的鬼，还真是吓得一激灵！心道，这“鬼”还真够下本的，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吓唬人，这要是身子弱的，非得吓出个毛病来不可。 好在，他们见惯了牛鬼蛇神，借着月光，二人看到“鬼”的身后还系着一根若有似无的绳子。 配合地“嗷”了一嗓子，大娃两个撒腿就跑，喊着“救命……救命…”就赶紧进屋子里去了。 树上的“鬼”相视一笑，“嘿嘿，又吓走三个！” 他们挥舞着绳子，将“鬼”拉着在空中飘了两圈儿，确定没人敢出门之后，才施施然将“鬼”给拉回来，扯掉绳子准备撤退。 “大哥，不过是两个小娃和一个妇人，咱们这么一折腾，估计也该走了吧？”其中一个人边收拾边问。 “嗯。这东西做的挺好的，前些日子那汉子不是被吓病了吗？听说都不敢靠前了。” 被叫做老大的男人哼道，“干完这一回也差不多了，只要都晓得这是个凶宅，旁人也不敢靠近。” “是，老大！咱们哥俩儿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只是这东西做的可真像！嘿，别说是外人，就算是我，瞧着都害怕！” 另一个男人正收拾那“鬼”道具，不由地惊叹出声儿。 一阵阴风吹起，宅子陷入一片黑暗，落叶簌簌，让这寂静的黑夜多了几分诡异。 覃三娘自己，也觉得很“阴间”。 “别废话，赶紧收拾好走人。”那男人说了一句，两人急忙跳下树。 可能是太过着急，这两人到了树下，根本没有注意身后有人，便被等候在侧的郭二两人给敲晕了。 等两人再醒过来的时候，朦朦胧胧便看到堂上坐着一黑面阎王，两旁是身着黑白两色长袍，头戴高高的官帽。那两人身材消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一个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一个官帽上写着“一见生财”。 这不是黑白无常两位鬼差嘛！ 周围绿光闪烁，还有白雾缭绕，哎娘来，他们这是一不小心进了阎罗殿了！ 若平时，此二人还会有所怀疑，毕竟他们也是装神弄鬼吓唬人的，可覃三娘用的可是现代的cosy，道具也是超市里现成的，根本不是这个时候可以拥有的。 第460章 宅子有秘密 另外，加上自己高超的化妆术，嘴角还抹上不少血红的番茄酱，想不逼真都不行，更别提那干冰烟雾特效和闪亮的彩灯了。 这些玩意儿世间没有，那肯定是在阴间了。 兄弟二人只觉得两股颤颤，急忙跪倒在地，大喊着阎王爷饶命。 那阎王怒目圆睁，大喝一句，“尔等宵小，竟敢用我阎王殿的名号害人性命！你们可知，死后都要来我这儿走一遭？” 二人心中本就有疑惑，心道自个儿之所以来了这鬼地方，肯定是因为之前装鬼，结果遇到真鬼了！此时被如此一喝，跪在地上觉得都要被吓尿了。 “回……阎王爷，咱们…错了，知错了，我们哥俩儿也是被人指使的，再也不敢了。” “对…对，咱们再也不敢了，阎王爷饶命呀！千万别把我们赶到十八层地狱。” 旁边的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眼里皆是笑意，也不怕这两人看到，他们哪里敢抬头？ “你们是为旁人所指使，且你们阳寿未尽，若能在阎王大人 面前坦诚己过，说不得大人还能放你们回去。若你们执迷不悟，不能痛思己过，少不得要被拉入地狱经历桐油焚烧之苦。” “大人，我们说，我们说。”那男人一激动，猛然抬头看向说话的白无常，又见对方面容十分可怖，那口中的血竟然要流出来一般。吓得一个激灵，便有一股可疑液体顺着大腿根流出来…… 大娃和卢松一阵恶寒… 半晌过后，这兄弟俩虽然前言不搭后语，好歹把话说明白了，而且过程极尽详细，生怕说不全而让阎王大人怪罪。 “好了，你们说的基本属实。这次我便饶恕你们，若你们再敢用阴间的名号祸乱人间，惹得各路神仙找我的麻烦，别怪黑白无常抓你们回来！阴间之事，望你们守口如瓶！” 兄弟二人一听，急忙对天发誓表忠心，他们绝对不会往外说，那是不要命了吗？ 敢跟阎王爷作对，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呀！ 说完，便觉得一阵香气袭来，顷刻间便迷失了心智，晕倒在地。 大娃和卢松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激动地道，“阿娘，这东西真不错，竟然能把这两个人给吓晕。” 此时，阎王爷也露出了真容，原来是二根。 相对于郭二，二根的面容更加严肃，声线更加沉稳。覃三娘则是带着郭二在旁制造气氛，像这烟雾和灯光特效，可不得专门有人维护，时不时地郭二还要敲个锣鼓，再按几下灯光开关。 “东家，咱们这弄得也太像阴间了！是个人都得害怕！”二根也惊诧不已。 对于能被选上担任阎王爷这一要职，真真是太高兴了，只是这事儿不能说出去，否则少不得要吹嘘一番。 覃三娘笑笑，“行啦，你们都做的不错，我看也快天亮了，咱们赶紧收拾收拾，我带你们去吃早点儿。” “哎呦，那可好了，西市那边的馄饨、大肉包可好吃了。东家带我们去吃吧？”郭二提议道。 “行，咱们一会儿就去。” 等覃三娘他们到吃上馄饨和大肉包的时候，那两人才在树底下悠悠转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恐惧。 当下，再也不敢说什么，背了东西便狼狈地飞也似的逃出去了！ 心里想着，这回不管是谁说什么，谁人来请，给多少银子，他们也不能干了……这就他妈不是人干的事儿，若是因为这点儿银子去了那头儿，岂不是冤枉死了？ 吃完早饭，郭二和二根便回家中补觉了！覃三娘则是带着两个娃儿回了家。 一夜未归，也恐怕家里人担心，不过她早就托人去告知家里了。 睡过一觉，覃三娘才有心思和精力考虑事情。 据那两人所说，是王来顺派人来宅子里捣乱，只说让他们将宅子里的人吓走，而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力气装神弄鬼？若是想取什么东西，直接派人取不就得了？如此折腾，只能说明他们要寻找的东西，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方位，或者说即使知道具体位置，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拿出去的…… 之前，司礼荏在和县居住的时候，宅子里人员众多，即使装神弄鬼，估计也没什么效果。 何况，司家也不会被两个江湖术士吓破了胆，若是请官府介入，事情反而不妙。现今，见宅子基本没有人了，才来了这么一出。 别说，这么一弄，效果还真是杠杠的。不仅没人过来打扫了，就算是这宅子想要出手都不好卖！若是成了荒宅院，陈虞山再一举拿下也方便了很多。 想必，这东西对他们十分重要，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从一开始，陈虞山的目的便不是司记糕点铺，而是司府的宅子！ 这宅院当中，一定有一个大秘密！ 想通了这一点儿，覃三娘便觉得十分振奋！ 莫非有宝藏？那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司府以前的主人，可是江州首富，前人都喜欢将钱埋在地里或者内墙的夹缝，称为钱窖。 上辈子，她可是在新闻上看到过，有工程队施工的时候，曾挖出过几吨古钱！ 要发财了！ 好激动… 虽然不知道宅子里的宝藏到底是什么？但肯定是好东西，覃三娘才不会轻易放手，毕竟这宅子的房契，如今可是在她这里。想要从她这儿占便宜，也不是不可以，关键得经过她的同意。 短暂的兴奋过后，她便决定夜探宅子。 当天下午，跟刘氏交代一声，覃三娘便去了和县。县城里有住处，她也经常会借打理生意的名头住一宿，刘氏也并不觉得奇怪。 夜里，一身夜行衣打扮的覃三娘闪身进了宅子，为了不惊动别人，压根儿没走正门。迅速地巡视了一番，并未发现有其他的人的踪迹。 根据前世所知，覃三娘拿出金属探测仪，在“鬼”出现的院子里前前后后扫描了一番，竟然毫无发现，不禁也有些沮丧。 第461章 铁矿 心下狐疑，难道宝藏不是铜钱？ 难道是珠宝？可藏珠宝的密室在哪儿？或者是什么古方也说不准？那便更难找了！怪不得陈虞山也没头绪。 圆月撒下一片银光，铺在石子路上，地上仿佛浸染了一层白霜一般。 一阵冷风吹来，覃三娘猛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代入如果是自己，会把密室的入口设计在哪儿？ 思索着前世电视剧里的场景，无非是主人的书房和卧房，否则怎么能让人放心？ 覃三娘摸索着到了司礼荏的卧房，找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什么。又到了书房，书房上了锁，想必因为他走的急，很多书都没有带走。 用万能钥匙，轻松地打开了房门，迈步进去，便觉得一股灰尘扬起，差点儿呛得她咳嗽起来。看来自从主人走了之后，这屋子便不再有人打扫了。 这也从侧面说明，这里根本没人注意。 书房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大点儿的红木长桌，一把椅子，桌案上有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桌子后面是一面墙，墙壁正中挂着一幅山水画。另外，在窗户侧边，有一张软榻，供主人劳累时休息。 覃三娘眉心一皱，这书房看起来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她义兄并不是个喜读书的，否则就科举取士了。所以这桌案上也仅有寥寥几本的书籍，这宅子是他后来买的，算是二手房，一般古人是不会重新修缮宅子的？特别是像这种保存得当的住宅，当然粉刷墙壁不算。 所以，义兄唯一自己添置的，可能是桌子和软榻。密室的入口肯定跟墙或者是地砖有关系。 覃三娘小心地摸索着地砖，特别是不会经常被踩踏的地方，可就算是一块一块看过了，还是没发现异常。只是当她站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山水画在月色的照耀下，突然出现了一处反光的地方。仔细一瞧，在画作下方的一处地方，似乎有手指印儿…… 将手按住那处，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眼前的墙壁逐渐松动，紧接着便见它向侧方转动，一方黑原木色的门便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 覃三娘将书房的门反锁，又安装了报警装置，若是有人强行开门，会直接触动机关，她也能迅速地做出反应。 打开手电筒进了密道，刚开始还只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的石阶非常窄，只能容一人通过，逐渐向下，却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密室，反而是一条稍微宽阔些平坦暗道。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感觉一阵风袭来，覃三娘精神为之一振，便知道前面有出口了，大踏步向前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不远的地方看到出口，一丝月光从茂密的植被中洒落下来，将那处照的十分亮堂。 小心地从里面钻了出来，定睛一看，这是哪儿？她在哪儿？眼瞅着自己肯定是出了宅子，虽然在密道中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从直线距离上来讲，她不光是出了司宅，而且出了和县县城。 这处不是十里沟的方向，那么按照司府的位置，这应该是城南外的荒山。 和县县城往西南方向，便是连绵不断的野山脉，当初，顾青山曾经打听过，这处山脉往南连绵不绝，因为山路难行，在舆图上不曾出现，西南方也没有什么村落。因为人迹罕至，时间久了，便被人遗忘了。 和县人根本不在意这处山脉，他们有码头和官路可以通行，谁没事儿想去山里转转？万一碰到野兽什么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即便是覃三娘，曾在逃难的时候走过很多深林，可独自站在这里，也觉得有些冷意袭人。这不就是暗黑森林吗？ 不过，她也不愿意无功而返。于是，拿起手枪，打开强光手电筒继续前行。也没走多远，便看到一处山洞，看起来是被开采过的，像是被火药爆破过。 略一沉思，换了普通手电筒，准备上前一探。 近前一看，洞口还有不少残留的土块和火药沫，心中猜测这可能是一处矿洞！再往前一看，里面并不深，看来这处矿洞并没有被开采，可为何又会荒废在这里呢？ 再定睛一看，这山洞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为何这么一处平平无奇的矿山，却好巧不巧在密道的出口处？ 夜露越发凝重，覃三娘也不能杵在这里思索，否则脑袋都要冻得转不动了，便想着要回去再做打算。 等她转身之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一处闪光，覃三娘一惊，便看到这光亮竟然是从一块石头上反射出来的。打开强光手电筒仔细一瞧，不由地想要哈哈大笑了。 迅速拿了几块石头扔到空间，想了想，又折回空间里拿了电锯，在周边锯倒了几棵小树，并将这些树放在洞口作为遮掩。这处洞口本就荒废了许久，周边都是荒草丛，这么一折腾，倒真的不容易被发现。 陈府内，陈虞山气不打一处来。镇南王世子来了一趟和县，根本没解决他酒馆儿的困境，倒是只想着司家的宅子，可他的人已经将司宅翻了一圈儿，压根儿就没发现有啥特殊！可气的是，世子派来的人，根本就没说宅子里有什么宝贝，只说是一张舆图！ 天呐！一张舆图？那么不显眼的一张纸，还不知道有没有被司礼荏那个老家伙给扔了呢！就算是还藏匿在那里，司府这么大，让他去哪儿找？ 当然，牢骚归牢骚，陈虞山还是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毕竟世子大人也不是好糊弄的。他也是没办法，便让手下找了两个江湖术士，装神弄鬼，先将住进去的人给吓走，时间久了，司宅成了废弃的宅院，便于他进一步行事。 萧子规此时已经在去临安的马车上，只能将这事儿交给他并不怎么看好的陈虞山，这也是权宜之计。 “主子，和县这边真的有矿？可属下并未在民间听说什么。”黑衣属下疑惑地问道。 在和县的这几日，他遍访了和县大大小小的铁匠铺，各处都说铁器管制，根本不像是有铁矿的样子。 第462章 铁矿 萧子规眉头微皱，面色不改地啜饮了一口清茶，道，“消息应该是可靠的，你让人继续查访便好，动作务必要小心，万万不能传到别人耳朵里。” “是，属下明白！” 萧子规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在他看来，这铁矿的消息不管真假，都是要探寻一番的。 若是能发现，自然是好事，铁乃利器，能找到丰富的铁矿，便相当于在乱世争得了先机，所以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被旁人发现了可不是好事。 不过，这本就是个未知。让他因为这未知留在和县，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前方还有更多的事儿，等着他这个镇南王世子去处理。父王常年沉迷声色、年老体衰，早就不问政事多年，这也是他的机会，比起其他藩王的儿子们还在内讧，确实是少了不少的烦心事儿。 这回，和雍州萧万里联合除掉萧长安，也是权宜之计，毕竟比起萧长安，萧万里的本事可就大打折扣了！只可惜，那萧万里是个狂妄自大的，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萧子规看着远处的山峦屏障，秋风染红了一山的枫叶，成片的红色如同火烧云一般，绚烂无比。拳头微微攒起，这大好河山，将来都会被他握入手中！ 昨夜，从密道里出来之后，覃三娘便顺势歇在客房里了，说是客房，其实一闪身便进了空间。 空间里麦浪翻滚，早已经收获了两茬粮食，她已经仔细盘算过，这里粮食成熟的时间比外面要快两个月，比如玉米的成长期一般需要四个月左右，而空间里只需要两个月。别小看这两个月，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 只可惜，这里面只有两亩地，收获的粮食不够多。但好可以用意念力种植，也不是那么劳累。 覃三娘知足常乐，只要勤快一点儿，不愁没有吃食。空间里的粮食，她会经常拿出一些，掺在自家的米缸里给大伙儿吃，所以自家的米粮总是比别人的更香。 虽说如此，但她还希望能够进一步升级，谁人不想良田万顷？那样真的不必再愁什么了，在家里躺平都饿不死。下一茬粮食，她打算种上红薯，就是地瓜，这东西好吃又顶饱，若是能在大盛推广，说句不夸张的话，那是救万民于水火。 不过这个一时半会儿还实现不了，必须要在她有足够的能力和强大的靠山之后。 士农工商，农业为根本，对天下各路诸侯来说，武器虽然重要，可若是掌握了粮食增产的办法，一统天下指日可待，甚至都不担心守天下！这也是为何当初她因为提出插秧法种植水稻，被上头封赏的主要原因。 乱世，也不敢冒头儿呀！踏踏实实，一点一点儿来吧！ 空间里有热腾腾的肉包子、面条、烤鸭和糕点之类的，都是她平日里偷偷放进去的，为了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吃到新鲜的饭菜，她也是够拼的！ 嗦了一碗螺蛳粉之后，覃三娘便躺到软软的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以至于早上起来时，惊觉已经日上三竿。 回到十里沟，已近中午。覃三娘找到何英远，将手里的石头递给他。 何英远颠一颠手里的石头，有些莫名其妙，但覃三娘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一块石头，石头的纹理并没有什么特殊，若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无非是又重又硬，颜色上还有些红色的暗纹。 “三娘子，敢问这块石块儿有何不同之处？据我所见，重量要重于相同大小的石头，颜色嘛，倒是也很特别，黑红相间。只是这也只是块石头而已。”忽而一顿，又道，“莫非是玉矿？” 覃三娘喜欢玉石，他才如此作想，既往在书中曾看到，这玉石多产于波斯等国，是从石头里面切割出来的。若是如此，也能解释的通了。 玉矿？若是玉矿就好了！覃三娘心道，以何秀才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于是，摆摆手说道，“何兄，你这猜的嘛，其实也差不多了！不过这可不是什么玉矿，而是铁矿！” 什么？！ 何英远猛地起身，架子上的毛笔都差点儿掉落在地。 大盛国铁矿稀有，且大部分的铁矿管控于官家之手。要知道掌握了铁矿便可以制作武器，在冷兵器时代，发现铁矿意味着什么，这一点儿不言自明。 他努力稳住心神，脑海中不停地扒拉着关于和县的记忆。突然灵光一闪，这一切都对的上了！ 前世，他之所以成为镇南王世子萧子规的幕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中了他突然崛起的军事实力。虽然心下疑惑，为何他能有这么多武器和兵士？他甚至怀疑荆州一带有铁矿山，可据他观察，荆州根本没有铁矿，甚至铁矿石十分稀缺。 而前世的现在，他还未曾遇到萧子规，自然也不晓得他竟然来了和县！但如果说和县有铁矿，那么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前世萧子规和萧万里联手，将雍州未来的世子萧长安害死，而后在和县发现铁矿，之后回荆州壮大实力，蓄势待发。而本来实力强劲的雍州王，半年后病逝，王位传于萧万里。 萧万里此人，外强中干，当年是他献上计谋，不战而屈人之兵。雍州沦陷后，归入同在北边的荆州王萧子规之手，这也为他入主天下奠定了强有力的基础。 甚好！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何英远面色忽明忽暗，怔忡了半晌，仍旧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三娘子，你怎么晓得这就是铁矿？恕我眼拙，未曾识得这铁矿石。” 覃三娘举手示意道，“何兄请看，这石头又重又硬不说，且看它的外表发红，还有一部分呈现黑色条纹状，这个也叫红矿，或者也叫赤铁矿。而且我手上的这块赤铁矿石，质地十分坚硬，适合冶炼。” 覃三娘边说边用眼角余光扫了对方一眼，但见他眼里的专注和希冀，便知道铁矿的重大意义了。 第463章 铁矿山 何英远已经同萧长安达成共识，若是成功便有从龙之功。 这纷乱的年代，覃三娘要押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既已入局，便不能轻易脱身，身不由己啊！ 而作为一个普通农妇，根本没有接触到权贵的机会，何况诸如萧长安这种有能力参与天下争斗的权贵。 若说能遇到何家人，纯属偶然，那么遇到萧长安主仆，可就是老天爷的意思了！这铁矿事关重大，在自己手里，定然保不住。且陈虞山的势力也不容小觑，铁矿被他发现，也只是早晚的事儿！若到那时，她该如何自处？还不如将此发现告诉何英远和萧长安，显示出自己的大诚意！ 若是将来，真能像何秀才所言，萧长安登顶天下，她们有了今天的功劳，多少能得到些庇佑，以后娃儿们改换门庭也不是不可能。 退一步说，就算是失败了又能如何？反正自己也不损失什么！至于得罪了镇南王那一拨人？她当然也不想的，可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是晚了。 冥冥之中，从她遇到司礼荏，接手糕点铺，再到开酒馆的那一刻，这些都已经注定了！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希望何英远的选择没有错，但她不能也不愿跟着出去闯荡，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过却她不妨碍在不影响自家利益的情况下，适当地押宝。 覃三娘的赌注，就是何英远！ 打从一开始，她便晓得，这人的福气还在后头！ 何英远心下动容，似是被这种强大的信任给感动了！此刻，他已经不再探究对方到底如何懂的这样多？反而觉得，覃三娘的出现，就是为了给他提供助力！如此一来，他便能辅助明君，扭正前世的错误，重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三娘子，你的意思是和县有铁矿？”何英远面上平稳，但说话的语气依然止不住的激动。 覃三娘点头，“对，这是我在和县南边山谷中发现的。” 和县南边的山？那边是深山，何英远也是知道的。 当初他们一行人初来乍到，自然是打听过各处的情况，知晓南边山地颇多，没有良田，这才往十里沟方向定居的。 “三娘子，这铁矿事关重大，感谢你直言相告。”何英远拱手，“若是你真的打算好了，可以随我去寻萧公子，相信他可以妥善处理。” 覃三娘颇为豪气地一笑，“何兄，我已经不需要考虑了。我赌你会平步青云，这铁矿一事就当做你的投名状吧！至于我嘛，所需的不过是现世安稳，我可是把身家性命和娃儿们未来，都押宝到你身上了，你可要努力向前呀！” 听她如此一说，何英远一时语塞，心道这人还真是半点不假辞色，真性情！ 心下也有了计较，他并非君子，可也不是那贪功之人，何况他之所求，无非是修改前世的罪孽罢了。 “能得三娘子这番信任，在下真是感激涕零。只是这铁矿一事关系重大，我必然会向萧公子说明白，以求能最妥善的解决。” 覃三娘颔首，要在深山中采矿而不被发现，是非常不容易的，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铁矿石运出去，可是一件费脑子的事儿。 不过，事实证明，对于脑子好的人来说，这真的不算事儿。 萧长安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十分惊讶。一来没想到这小小的一隅之地，竟然还有铁矿？怪不得萧子规那厮要来这边走一趟，原来是这个原因。二来是惊讶于何英远和覃三娘的信任，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自然明白这两个人的过人之处。 覃三娘见识广博，虽然涉猎范围杂乱了一些，但经不住人家认识铁矿呀！何英远呢？则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若不是确定覃娘子志不在建功立业，他真的愿意破格请她当自己的幕僚。 萧长安此刻觉得，自己终于不是在孤军奋战了，如今他有武器，有谋士，不愁建功立业，救万民于水火。 对于这铁矿运输一事，他倒是觉得不是问题。若是能确定铁矿的数量，其他都是小事儿。 见何英远略有迟疑，萧长安也不隐瞒，说道，“何先生可能不晓得，我母妃出自琅琊王家。” 琅琊王家，自来都是出能人异士的，实力十分雄厚，想要打通从江州到雍州的商路，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前世，萧子规能将铁矿石给运出去，那么作为雍州王嫡子和琅琊王家的后人的萧长安，自然也可以。 覃三娘听到这个消息，也挺高兴的。最近这几天，陈虞山那边对于宅子的搜索和监视愈发频繁了，她也不好立马入住进去，以免打草惊蛇。但为了不让他们那么肆无忌惮，白日里，她便带着郭二等人去打扫一番，晚上就赶紧回去。只让那陈虞山的人，认为他们几个是主家派来打扫的仆人，夜里肯定是被吓怕了，所以才不敢住下。 所以，他们只能在夜里行动。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睡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惊醒，但又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偷了一晚上的懒，遂还是装出忙忙碌碌的模样儿，就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发现。 可总让他们睡着也不是办法，费时费力费药！既然萧长安能解决后续的问题，那其他的都不是什么事儿了！ 覃三娘带着何英远几人，趁着月黑风高来到司宅，通过地道进入山谷。 几人皆没有想到，这密道的另一头竟然别有洞天。 元朗是认得铁矿的，之前他曾见过铁矿的开采。只是对着这一片未开采的矿山，很难说出到底矿藏量丰不丰富。 覃三娘知道吗？当然不知道！不过她有书呀！经过查阅书籍，她发现这片铁矿虽然算不上是那种极好的富铁矿，但也是含铁量在50％以上的，如此一来，这品质还算是不错了。毕竟在她的印象当中，咱们国家一直都是贫铁矿居多的。 几个人又沿着山底下向远处走了走，在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块铁矿石，成色比覃三娘之前拿的那块儿还要深些！这说明什么？萧长安的眼神里显现出璀璨的光彩，这连续的山脉中竟然有一个产量极大的铁矿山！ 第464章 琅琊王家 如此，萧长安便不得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令元朗与琅琊王家接头。虽然覃三娘十分不放心，毕竟那是人家的外家，但何英远却劝她不必担心，毕竟琅琊王家可不是浪得虚名。 原来，王家家主与上头的那位有仇，据说自家的小女儿曾在王庭中被虐待至死，而这位小女儿乃是家主夫人的嫡出，迫于各方压力，王家一直忍气吞声，可这心中如何能放下这口气！？如今，自家外孙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八成是被那家人给害得！若是知道萧长安还活着，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前世，何英远隐约记得，琅琊王家的现任家主，性格十分跳脱，行事风格诡异莫测。世人皆以为他不问世事，其实过了很久，他才得知，这位家主是个护犊子的，萧子规当时可是在他手上栽了不少的跟头，也被针对的差点儿丧命。 王家家主的能耐，他一点儿都不怀疑，对于王家的政治倾向，他更不会怀疑。 王家家主，必然会倾全族之力，将萧长安扶上那个位置！ 见他自信的样子，覃三娘便放心了，人家正主儿都不担心，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便潇洒地将事情抛出去，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看得何英远一愣神儿，不知道为嘛，竟然有些羡慕怎么办？ 之后的半个月，司宅的事务便交给萧长安等人来安排，覃三娘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要改变宅子原来的格局。 元朗郑重保证，绝对不会伤宅子一丝一毫。他们也确实遵守了承诺，没过几日，便有一对夫妇进了司府，还带了大大小小的三十几口子人，瞬间就把这空旷的宅院给填满了。 等陈虞山反应过来，才晓得他们的装神弄鬼，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下人打探到消息，这对夫妇是从北方来的商人，做的是山货买卖，祖上是江南人士，此次归乡，一来是因为北地战乱，实在是不宜人居。二来带了他们带了北地的山货过来通商，准备发个国难财。 这真的算是一个精明算计的商人！ 陈虞山没想到，走了一个司礼荏，又来了一个难缠的。这对夫妇本来也没啥让人害怕的，怪就怪在，他身边的护卫都是彪形大汉，看起来身上都有功夫。 商贾财多少，护卫自然也多，这倒是正常！ 那商户姓周，名毫，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大腹便便，身着锦袍，腰挂玉带，一张肉嘟嘟的脸庞将本来就小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隙，若不去仔细观察，都发现不了他眼中的精光。 周豪虽然是萧长安的人，但也确实是个精明商人，琅琊王家首屈一指的大管家。 能自己单独带领一支商队自由来往南北两地，对于各种通商路线都十分熟悉，同各地关口的守卫都有交情，可谓是大小通吃！ 他夫人花娘子可不是个普通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问剑娘子，一手随云剑舞的虎虎生风，身后还有强大的江湖势力-问剑山庄，试问有几个人敢对她不敬？那相当于捅了马蜂窝。 这还是元朗在覃三娘跟前说的，见她似乎对这两人不太相信，便多嘴提了一句，毫不意外地得到了覃三娘的惊呼。 如今，元朗对她十分信任！若不是真的同他们站在一起，谁人舍得将铁矿这么重要的信息交给他们？何况还同意将诸葛连弩的设计图出让，这却是要让他感激涕零了！ 若不是觉得实在太丢人，他都差点儿给覃三娘跪下了。 除此之外，元朗还自告奋勇地打算给大娃做师傅，心道虽然这孩子不算是骨骼清奇，但毅力可嘉，而且十分勤勉，也不是不可以勤能补拙。 大娃听说之后，十分稀奇地看着他，最后还十分抱歉地说，自个儿如今沉迷于做生意，武学之类的不是他的主攻方向。 元朗顿时语塞，想当初那些雍州的小子们，谁人不想跟他学个一招半式？想不到来到这里，竟然被拒了？！真的很难让人接受好吗？ 萧长安看到他一副被雷劈的模样儿，不觉失笑，“好了，人家孩子本身心思就不在这儿，你也不必强求！否则便不美了！” 元朗十分郁闷地点头，他哪里还不知道这个？只是被拒绝的滋味儿着实不好，他得缓缓才行。 有了周豪夫妇打掩护，萧长安的事儿办的十分顺利，简直出乎覃三娘的意料。 这时代本就没有什么十分厉害的火药，城里人也没人诉说曾听到过爆炸的声响，这铁矿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开采出来了。 其实，这时代的采矿方式还是十分落后的。 何英远告诉她，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们只能采用小量的火药进行爆破，大部分时间都是架设矿井进行劳作，在矿井之中本身就有一定的隔音效果，何况他们还用一些阻隔物进行了隔音处理，所以，和县的居民听不到爆破声，也是情理之中的。 陈虞山并不晓得，主子让他们寻找的竟然是铁矿的线索。其实，就算是萧子规站在这里，也不晓得司府竟然是铁矿的入口，他的情报当中，只说司宅里面藏有铁矿的线索而已。 陈虞山安排的人马，在如今的周府里面徘徊了一圈儿无果之后，就不敢再进去了。 实在是周府的护卫太厉害，他的人折损了十几个。 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乃是这周豪竟然成了他的大客户。 话说这人十分好酒，来了和县之后，便大手笔地买了大量的酒。这人是不差钱儿的，不去买如意酒馆的酒，反而来他这里专买贵酒！按照他的话说，便宜没好货！ 因为这句话，陈虞山都要眼泪纵横，视他为知己了！这样的大客户，他又怎么能得罪呢？ 至于荆州那边，据说镇南王的身子骨儿越发不硬朗了，下一任君王还不知道是谁呢？更不知人家是否要挪活他这个棋子。 陈虞山不是傻子，说什么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的身份，他便十分满意。 第465章 离别 故而，有了周豪的周旋，铁矿石便混在运送货物的商队里，顺利地被运到了雍州。 阴历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冷了。大伙儿都换上了棉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刘氏觉得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更早一些，而且还贼冷！不是说南方的冬天不冷吗？可老韩氏说了，哪儿有不冷的冬天呀，冬日里也难过着哩！ 老韩氏的大儿媳马上就要生了，知晓刘氏是渡生婆，便过来请她帮忙。 王家村这一带，原先是有个渡生婆的，只是头年跟着儿子去县里享清福，歇业不干了！她这才厚着脸皮来寻刘氏，询问她能不能来帮忙，借此机会把口碑立起来？但刘氏家里现在不差钱，若是不愿意干也是能够理解的。 按照她对刘氏的了解，对方应该很愿意重操旧业，毕竟这是门儿手艺，是刘氏半辈子立起来的倚仗。 正如老韩氏所料，听说要请她去渡生，刘氏爽快地答应了，到时候让大丫说声儿就成！ 深秋时节，覃三娘便开始准备炭了，家里人又砍了不少的柴火，他们家很早就生起了火炕。 家里盖的新房，密封性自然不是旧房子可比的，即使没有地龙和火墙，火炕一烧，温度也是噌噌地升高了！ 等天气逐渐冷了，覃三娘这个怕冷的，天天待在屋子里不愿出门儿。心下暗自庆幸，大娃已经能独立去巡视店铺了，一些小生意也可以自己去谈了。虽然之前也经过无数的碰壁，但经验也是越来越多，如今她都不怎么担心了。 半个月前，何家人已经随萧长安举家搬迁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临行之前，廖红英非常不舍，在他们跟前哭了好久，吴春花呢，却比她哭的更狠！两个人自从做暖手的时候，便天天一起干活，肯定是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吴春花虽然不知道何秀家成行的真正原因，但何秀才可是顶聪明的，那萧公子也是个不俗的，他们将来肯定是要光宗耀祖的！她一介粗鄙村妇，和红英的差距肯定会越走越远，心下便有些唏嘘，本来觉得还能相处一段时间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分道扬镳了！ 不过，想到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吴春花也释然了。三娘说的对，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有缘的人总会再相见。 要说，这件事里面，最伤心的人却是小二王慎行，他同何家小子明哲如今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上学放学都要腻歪在一起，猛然听说要分开，两个孩子的眼里都蒙上了一层泪。 可即使是这样，该来的还是会来。小二知道留不住他了，便将自己最珍贵的哨子送给了何明哲，这还是逃难时，阿娘送给他的。 何明哲则是送他一只木雕小狗，说是按照小白的样子雕刻的，等到他们长大，就凭信物相认。 小白：我长得是这样吗？我不承认！ 覃三娘本来有些伤感的心情，被这俩个娃儿搞得轻松了不少，这个时代是真心不方便，其实也没隔着多远，也就四五百公里的路程，放在如今，却是一道很难跨越的鸿沟。也许只有等到天下太平，他们才能相见了。 刘氏也非常不解，为何秀才要举家远行？十里沟多好呀，没有战乱，北地如今可是乱的很！覃三娘只说，那萧公子是北地的大官儿，看中了何夫子的才能，这才盛情邀请他前去出谋划策。 刘氏又道，说是一开始便觉得那萧公子不是凡人，果不其然，人家原来是北地的大官呀！啧啧啧，这可是好事儿！何秀才本来就是要走科举做大官的，这不是提前实现了嘛？也不晓得他当了大官之后，能不能拉吧一下自家儿孙？ 覃三娘自然知道刘氏的意思，暗示她那不是小菜一碟儿？再说，他们两家之间还有生意往来呢！就算是分隔两地，也要经常联系。 刘氏高兴极了，当下便准备了很多吃的用的，还连夜给他们一家整出来两铺铺盖，说是垫马车里也能舒服些。将何家人又是一番感动，廖红英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若不是夫君执意要走，她是真心不愿意颠簸了。 何英远也很无奈，可若是不跟着萧长安回去，他一切的期望都会落空，毕竟未来的一年是改朝换代的关键时期，从龙之功哪儿是那么好得的？ 如今，他手里有钱有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去一行千里，但归来指日可待！只是这话，不能同外人讲罢了！ 于是，在一个寒气凛冽的清晨，两驾马车缓缓地驶出十里沟，慢慢消失在村口的官路上…… 后头送行的，除了覃三娘等三家人外，还有里正陈升和很多村人，大伙儿感念于近一年来，何夫子创立了学堂，教授孩子课业。对于何英远的离开，村人虽然很可惜，但也能接受，因为在此之前，大伙儿便知道何夫子是要科举的，科举是要做官的，若不是这次科举考试延期，人家早就离开了。 而且，在离开之前，他还给学堂推荐了新的夫子，这位夫子德行俱佳，是大娃娘都认证过的，娃娃的学业不会耽误，所以，对于何英远，大伙儿心里都只剩感激了！ 何家的房子如今空了下来，以十分实惠的价格卖给了卢家人。 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住上青砖大瓦房，虽然人口有点多但也住的开，卢家人高兴的很！ 何家本就有两间主屋，两间耳房，还有东西厢房，家里的娃儿还小，几家人确实也尽够住了！卢老汉想着，等娃儿大些，他们再在山后扩建就是，这房子盖的好，用料扎实，上百年都坏不了！ 而且，何家夫人本就是个爱洁的，这房子崭新的很，可是把卢家几个妇人给乐坏了！ 搬进去好几天，陈老婆子还有些没回过味儿来，这真的就成了他们的家了！比以前卢家村的房子还要好！ 人挪活树挪死！ 卢家人头一回对这句话产生了共鸣，如若当初还待在卢家村，即使现在能侥幸活下来，日子过得也很凄苦吧？ 第466章 赏梅宴 虽然一路上他们吃了很多苦，也遇到过很多不好的人，不好的事儿，但是卢家人一心向善，从来不同恶人同流合污，最终上天还是善待他们的。 如意糕坊的生意逐渐平稳，算是坐稳了和县的头一把交椅。本来，觉得冬天来了，酒馆的生意要惨淡下来，却没成想，冬日里煮酒猫冬的人多了，销量上稳中有升。特别是果子酒，成了贵妇们的心头好。若是哪家的赏梅宴上没有安排这个，简直是打主人的脸。 覃三娘也被邀请参加了一次赏梅宴，她倒是不想出门应酬，想到要跟那些说话十分烧脑的贵妇待在一处，真真是生无可恋，可帖子是知县夫人递过来的，不去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好在，和县也不过是个小县城，除了衙门里的官差夫人，其他的大都也只是富贵人家的大娘子，覃三娘也不算是个异类，大伙儿都晓得如今她的两家铺子，那可是极挣钱的，又是县令夫人请来的，自然也都不会为难她。 饶是如此，覃三娘还是觉得这种应付公事，十分让人疲累。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在宴会上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镇南王刚娶了几房侧妃不久，就缠绵病榻，恐不久于人世，荆州恐是要变天了！ 说话的妇人是如意酒馆的大主顾，对着覃三娘也和颜悦色，见她感兴趣，遂接着道，“那其中的一位侧妃，说起来还是咱们江州人士，据说是谢家的庶女。不过这庶女呀，也是外室养的，真是上不得台面儿，你们知道她都做了什么嘛？” 说完，那大娘子十分神秘地对着众人一笑，大伙儿在这酒席上本就无聊，难得能找到点儿有趣的噱头，纷纷看向她。 “哼，她竟然想要去爬镇南王世子的床！” 什么！ 纳尼！ 听到这劲爆的消息，众妇人一边表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一边恍然大悟，“这庶女呀，就是不成！何况还是外室养的。谢家怎么说也是个大族了，怎么还挑不出一个像样的嫡女吗？” “妹子，这你可有所不知了。谢家倒是有三位嫡女，可都是精心养大的，将来可是要配才俊的！”另外一个妇人十分笃定的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家与其有亲戚关系呢！ 不过，其他人丝毫不觉得她说的有什么不对，年纪稍小些的妇人一脸“我懂…”的表情，悄声道，“那镇南王都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岁，下一任王爷非世子莫属，人家这是给自己找后路呢！” “我天呐，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世子大人的庶母呀！这不是有违人伦吗？” “嗨，这么一闹，她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本来就算王爷先去了，作为庶母，最起码也能享受到应有的尊荣。这倒好，天下人无不知道谢家女竟然是这般教养？谁还敢求娶她们？而且，那镇南王还没仙逝呢！这不是妥妥被戴了一顶绿帽子吗？” …… 一时间，众妇人无不唏嘘。心下都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培养女儿，万不能做出这么不顾人伦、世人皆愤的事情来。 覃三娘心下了然，谢雨燕缺德事儿做的不少，这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赏花宴没过多久，何英远的信便到了，通过周蒙的商队传递信件，机密性可以保证。信中，首先告知一下他们一家人的近况安好。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那便是靖远的齐州关口已经被收复。 靖远是他们的家乡，刘氏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全都喜极而泣，廖红英他们回去是对的。覃三娘只好安慰自家阿娘，等过几年天下太平，他们也要回去看看，反正家里有马车，跑的快。 另外，何英远在信中提到，萧长安回去之后便将其兄长的恶行昭告天下，当然，不仅仅限于暗害他这一桩事情。雍州军大怒，雍州王更在盛怒之下，将这个庶子幽禁起来。如此，萧长安的世子之位总算是板上钉钉了。 覃三娘暗自呼了口长气，这萧公子看起来是个小绵羊，其实是只吃人的猛兽啊！不过，这没什么不好，毕竟想要入主天下之人，哪里会真的是小白花呢？ 君子以自强不息，心智必得坚定。 一个月后，江州越发冷了。河面上竟然结了冰！这在南方实属罕见，虽然也会有结冰的时候，但绝对不是这种硬邦邦，能够行车马的冰！ 十里沟的村人，今年日子过得不错，家家户户都粮食满仓，不再会因为缺衣少粮而惴惴不安，虽然是冷了点儿，但山上有柴火，勤快点不就行了？毕竟还没有到连手都不敢伸出来的程度。 瓷器工坊的生意越发好了，许多瓷器都被作为和县的特产运往外地。 刑师傅不愧是个精干的手艺人，这期间不断改进瓷器的制作工艺，目前他们生产出来的瓷器，真真是十分精美了。加上北方的形势一片大好，南北贸易往来开始复苏，瓷器的前景也非常有看头。 巡逻队的汉子们解散之后，一部分人便来到瓷器工坊里做工，另一部分人则是由覃三娘举荐，入了周蒙的商队，当然是押运正常物品的那一组。走商十分辛苦，但利润却十分喜人。那些人高马大，想要拼搏个好前程的汉子，在有了勇斗悍匪的经历之后，毅然决然地入了商队，当然他们的家里人也都是支持的。 天冷的要命，可作坊却不能关门。 但，也不能让帮工们冷着干活，覃三娘也不是小气的，大手一挥在村中收购柴火，一捆柴火三个铜子儿。这不算少了！ 村人急忙拿了砍刀和镰刀，老老少少都去山里砍柴去了，还有不少外村的人，知道这事儿之后，也跟着去收集柴火。 这么多的人，同时出现在山上和村路上，仿佛都要把冬日的冷意给驱散了，倒是一片热闹起来。 有了柴火，作坊里的火炉烧的更旺了！ 第467章 寒潮 大伙儿都觉得这哪里不是在做工，完全是享福来了！家里还省了他们的柴火钱呢！ 里正陈升觉得，自家也得盘个火炕，瞧瞧人家大娃家，一进去暖意融融，脱下外衣都不觉得冷。他们这些人，都只能在家里烧个火盆取暖，一到夜里钻进寒冷的被窝，哎呦，那个罪可不易遭！ 善堂里的妇人和女童，也被安排了活计。覃三娘设计了新的暖耳和手套样式，还有围巾和帽子，比大盛如今市面上卖的要好看方便许多，这事儿便交给她们来做。 郭二也是个有头脑的，和二根他们一商量，便想到了一个节省劳动力并且增产的方法，就是分工零部件合作制度。简单来说，就像是现成的零部件加工，最后组装起来。 根据手艺的高低分成几组，一部分年纪小些的做的是简单的活儿，手艺好些的就做些复杂的绣工，每个人负责的部分不一样，最终组装在一起，这样可以大大节省人力成本，而且专精于一样事务，比学习整体要容易许多。 果然，这规定一经实行，那些没学几个月绣活的小姑娘，也能从容地拿起针线挣钱了！ 董小鱼的妹妹也在其中，能帮家里挣钱，让她十分激动，整日里兴高采烈，恨不得天天钻到善堂里。至于他弟弟，也被照顾的很好，跟伙伴儿们开心地吃睡在一起，冬天里冷，姐弟俩有时候便不回家了。这倒好，家中就剩下董小鱼一个人！索性，他也去了善堂，郭二等人也挺欢迎他的，毕竟他力气大，可以帮忙干粗活…… 天气越冷，暖耳和手套等保暖物品的销量便越好，再加上她们做的东西样式好，价格也实惠，每日的进账都能让人精神一振！大伙儿的干劲儿越发高涨，更有些婶子嘀咕，活了这般年岁，头一次希望冬天冷点儿！ 善堂只收取三分利润，其他的便由郭二等人根据分工不同，分配给大伙儿做薪水，每个人都对于自己的薪水都非常满意。 进入腊月，十里沟运送商队的几个汉子回来了，个个儿脸上洋溢着笑容，一看就晓得这趟没有白跑，说不好能够他们一年吃喝的。覃三娘也为他们感到高兴，都是自个儿卖命得来的银子，多少都是应该的。 只是，他们还带来一个坏消息，今年北地那边遇到几十年不遇的寒冬，各处的麦子都被冻死了不说，还冻死了不少的百姓，有不少人已经又开始逃难了，就怕他们南边再乱起来。 覃三娘听说之后也非常忧心，倒不是自己多么想要兼济天下，只是北地出现寒潮，那些关外的匈奴人必定会更加虎视眈眈，不知何时便会举兵进犯。若是如此，好不容易收回来的靖远，闹不好又会遭受一场大战。 翌日，小叮当再次造访了覃家，如今他已经熟门熟路，甚至于十里沟的村人，有很多都熟识他，知晓他跟大娃娘认识，得空儿还会关心一下他。 小叮当自记事起，便在乞丐堆里活命，根本不晓得善意是什么？如今有这么多的阿叔阿婶关心自己，他激动地眼眶通红。 见到他过来，刘氏赶紧打开门，抽过搭在架子上的汗巾给他扫扫身上的灰尘，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这大冷天儿的，竟还穿着单裤！ “你这孩子，上次三娘婶子给你们的棉衣棉袄都去哪儿了？”刘氏问道。 覃三娘本想吸纳这些乞儿去善堂的，只可惜他们拒绝了，说是过惯了自由的生活，不想那般拘束。而且，老大对他们很好，他们也不能不讲义气。 而董浩显然也不想被善堂给管着，特别是从大宝那里知道善堂的规矩不少之后，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他们有了银钱，买下了几座茅草房，这个冬天就不担心会冻死了。 覃三娘也不为难他们，只还是担心他们太冷了，特别是那些个年龄小的，若是得了伤风感冒，那可是要命的。急忙去善堂，请妇人们先做了三十几套棉衣棉裤，虽然样式简单，但胜在用料扎实，暖和。 小乞儿们本身就对覃三娘十分有好感，知道他们能吃上饭，多亏了这个婶子，于是，当收到崭新的棉衣之时，全都高兴地蹦起来，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没有了父母亲人，有的则是被抛弃的，根本没穿过什么新衣服，别说是棉衣了。 听到刘氏询问，小叮当连忙解释，“阿嬷，我一直是穿着的，只是这回要出城，我怕坏人盯上我的棉衣。” 覃三娘和刘氏对视一眼，赧然，这孩子竟然是要棉衣不要命呀！这也难怪，俗话说：财不露白！对于乞儿来说，一身暖和的棉衣可能就是他们最大的财产了吧？！ 刘氏赶紧给他冲了一碗红糖姜水，嘱咐他赶紧喝下，省的感染了风寒。 小叮当笑着接过，一饮而尽。喝完还砸吧砸吧嘴，心道这红糖的滋味儿可真棒！ “婶子，这是大当家的让我送的信。”小叮当抹了嘴巴，摸摸手，将怀里的信小心地拿出来，递给她。 “谢谢你，这么冷的天过来。待会儿吃了饭，我让你大娃哥送你回去。” “谢谢婶子。我跑的快自个儿回去就行。”小叮当高兴地说道，能在婶子家吃饭，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儿，他长这么大，就没吃过那么香的饭！ 覃三娘笑笑，倒是不再说什么了。到时候让大娃和卢松将他送到城门口附近就好，否则若是暴露了，反而对他不好。 只是，不知道何英远为何来信，距离上次来信才没有一个月。 覃三娘有些纳闷，遂进了自个儿屋里看信。 看完之后，才晓得原来北地确实出现了寒潮，而她之前的猜测也应验了，关外的胡人从虎视眈眈开始蠢蠢欲动。萧长安如今总揽了雍州兵权，驻守齐州。齐州乃雍州的门户，亦是大盛的北大门，若是雍州失手，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想要再次夺回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468章 顾青山的过往 而雍州军虽然十分骁勇善战，但此刻也遇到了危机。 何英远在信中说，北地刚刚经历了战乱，又遇到了寒潮，老百姓饥寒交迫，饿殍满地，十室九空。为了救助平民，雍州军将一部分粮饷挪做赈灾之用，等朝廷的赈灾粮到了之后，再添补上。只是朝廷不知道是何故，竟然断了军队的补给。 如今，雍州军民皆处于危机时刻。何英远不得已，必须求助于覃三娘，之前，他在码头的仓库存放了大量的粮食，之前他把三分之一的资产都用来买粮食了，为的便是抵御之后的天灾人祸。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信中说了钥匙的存放位置，竟然是自家的花圃内！我滴乖乖，何夫子啥时候竟然将钥匙放到这里了？不会是何明哲几个娃儿干的吧？ 覃三娘的任务，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粮食转运出来，与城外的商队接头。 只是，这么大的动静必然会惊动敌人，和县有镇南王的力量，她也不是不晓得。想要在短期之内，将粮仓里的十万石粮食转运出来，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县城有宵禁，其他时候也都是人来人往，想要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运粮，简直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即使如萧长安，都觉得此事有些悬。 但何英远知晓，覃三娘可以办到！他的笃定，鼓舞了萧长安，随即便派出一支劲旅随往。只要覃三娘能将粮食运出来，便由他们接手。 这事儿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还真是挺难的。贾县令显然属于南派，虽然和她的关系不错，但也不能完全相信，齐主薄城府极深，只有共同利益的才是朋友。唯一可以当做朋友的，只有祁玉晨，此人同萧长安交情极好，不得已的时候，可以请他帮忙。 但覃三娘是谁？那可是拥有无敌空间的天选之子，别说是十万石粮食，就是再来个十倍也不是事儿！而且，经过考虑之后，她暂时也不打算惊动祁玉晨，虽然他同萧长安关系匪浅，可这事儿关系身家性命，只有自己最可靠。何况，那人就算是能守口如瓶，他身边盘踞的人也太多，牵扯的关系太多，覃三娘跟他不熟，不能铤而走险。 既然如此，那么说干就干。想到边关的将士，因为饥寒交迫而饿死，她心下也着急。他们也是儿子和丈夫，干的是保家卫国的事儿。虽然一个人的力量如蝼蚁，但她能做的事情，还是不会推辞的。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暴毙于风雪…… 当日，覃三娘将钥匙找到。花圃的土里，小二和何明哲两人种的蔷薇花下，真的安静地躺着一个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把钥匙。 覃三娘眼神闪烁，心里琢磨了半晌，这事儿若是她自己单干，还是有些单薄了。就算是她一个人能将粮食搞定，可到了县城外面，依然需要有人看守和接应。一万石粮食，可不能凭空变出来，太诡异了！此事，必须找一个靠谱的人来帮忙，而且此人心思缜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属顾青山莫属。 接头的地方，覃三娘倒是想好了，就在之前小二他们出事儿的后山。 听了事情的缘由，顾青山骤然一愣，“阿姐，你说是齐州关？” 覃三娘点头，并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流光，想来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只是她不会过问，往事已矣，还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呢？何况，青山已经跟了她这么久，如今也是她的义弟，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没想到，顾青山却罕见地跟她说起以前的事儿来，“阿姐，我原本就是齐州守将冯大人的麾下，大盛三年，我从家乡出来参军，为了给妻儿搏一个好前程。那时候年轻气盛，身上又有些功夫，很是意气风发。” 说到这里，他眼角闪现出难得的光彩，那是他最为年少轻狂的岁月吧。 “后来呢？” “后来也确实如我所愿，因为我射箭的时候准头儿极好，所以被选入齐州军的神箭营。在对胡人的战争中，我们这支小分队屡建奇功，都得到了不少的封赏。后来，鞑靼联合胡人发动猛攻，大伙儿都想着这是个硬仗，但作为一支劲旅，无论如何都要打下去。只是，不知何故，主将突然被临时更换，下令撤退，当时我已经是神箭营的队长了，军令不能不受呀！撤退到猴子谷，我便感到不对劲了，只是一切都晚了…” 其他的事儿，不说覃三娘也能猜的到。无非是主将是个脑残，被收买了或者是叛变了。 之后顾青山神箭营受到了埋伏，全军覆没，他跳入山崖，没想到竟然被一根歪脖子树救了姓名。 后面的事情是最令覃三娘震惊的！原来阿织并不是他的亲女儿！阿织真实的身份，竟然是原齐州太守之女。怪不得，覃三娘以前便觉得，这娃儿的言谈举止不似庄户人家的女儿… 顾青山自顾自说道，“当时我侥幸回了齐州，本打算将此事禀报上官，我们神箭营四十九人的性命不能白丢！可入了齐州我才发现，齐州的天也变了！大街上到处都是新来的王庭军，我认得他们的刀剑，那不是我们齐州军的。太守府门前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一位好心的老伯告诉我，太守不知道犯了什么罪，竟遭受了灭顶之灾，男丁抄斩流放，女眷打入贱籍……” 之后的事情，便是他夜探太守府，希望寻找些新的线索，不巧竟然偷窥到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守军头领居然私下会见胡人线人，他们齐州军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顾青山勃然大怒，心想着出其不意将这两个害人的玩意儿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还没等他行动，那二人接下来的话，让他不由停止了动作。原来，胡人和鞑靼联合起来，同我朝内奸里应外合，不日便会将北地全部收入囊中。 第469章 运粮 压下心里的愤怒，顾青山仔细分析了一下事情的利弊。兄弟们的家眷都在北地，若是那鞑靼和胡人杀过来，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迫害。他若是贸然出去刺杀两人，就算是能成功将他们给杀了，也不可能活着出去。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通知后方的百姓，让他们赶紧撤离。 只当他打算撤退之时，却在墙边的草丛里发现了阿织，阿织也是个能忍的，那整整两日竟然不吃不喝藏在这里，这处是她们女娃儿惯常玩耍的地方，有一个狗洞。她不知晓外面的情况，便想等着坏人走了再出来。 她认识顾青山，也知道这是阿爹的手下，此刻见这位大叔鬼鬼祟祟，穿着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衫，便知道他是进来刺探消息的，最起码不和那帮坏人一样。于是，在顾青山要翻墙而出之时，故意发出声响，引起他的注意。 顾青山自然也认识阿织，这孩子身上拿着他爹的印信呢！想到她父兄皆已亡故，双眼一红，不由地落下泪来。 后来，便是顾青山带着阿织一路疾行向北，通知消息出去了。 四十九个兄弟的老家大部分都是北地的，他们相处了五六年，大概的家庭住址还是能知道些的，如果不是那么肯定的，她便去附近的几个村子全都折腾一遍。 所用的方式也简单，找到当地的里正或者村长，将胡人不日即将南下的消息撒播出去，当然为了取信于人，他依然穿着神箭营的军服，骑着军马，只要速度足够快，就不担心后头的人追上。他的想法很简单，能救一个是一个。 好在，两个人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胡人北进之前，将他们可能扫荡的大部分村落全都通知到了。 北地一直就没有平静过，饶是如此，还是有很多流民和逃兵作乱。若是再加上胡人，老百姓可都不必活了。 如此，等他回到自己村里的时候，大部分人家已经人去房空了。自家的院子里也是一片狼藉，让他心下不安的是，那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长出了寸许，似乎是荒废了有半年之久了。 仔细一想，这半年战事吃紧，他很久都没收到过家里的书信了。 好在，在搜遍了全村之后，顾青山终于在山坳里找到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一见是他，急忙跑过来，声泪俱下地诉说起来。 原来，半年之前，他们这边便遭受了土匪袭村，说是土匪，其实也有可能是逃兵，他们来了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顾青山的妻女和老娘，也在混乱中被乱刀砍死了… 听闻此处，他不由地抱头痛哭，没想到他们为了大盛拼命在前，可自己的家人在后方，连性命都保不住！天理何在！？ 如此，既往的理想都为了什么？！ 那户人家听闻他打算去南边，拒绝了一起逃荒的邀请，叹息道，“青山，我们家就剩下我和爹娘了，他们年纪大了，身子骨儿不好，我带着他们在这林子里也能活，等躲过了流寇和乱军，我们就下山。若是真等不到那一天，也是咱们的命！” 顾青山看了他身后的两个老人一眼，都是风烛残年的年岁，根本经不起长途颠簸，否则没有被乱军杀死，在路上也就交代了。 既然他有主意，顾青山也不再强求，帮着他加固了一下窝棚，又在周围挖了很多陷阱。除此之外，还去山里打了点儿野物，那野山鸡一类的可以养起来，其他的肉腌制风干，收拾好了可以放很久。 当然，这些东西也撑不了多久，但是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其他的就靠他们自己努力了。 阿织的本名为冯岑溪，一路上看到顾青山的所作所为，知晓他是个好人，便很乖巧地跟着他，生怕被抛下。 看她小心谨慎的样子，顾青山不由地心酸，若是自己闺女还活着，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吧？只可惜她已经永远地走了。 作为神箭营的首领，他懂得需要路引才能通关，好在自己身上还有些银钱，遂找了黑市，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弄了两张路引，为了安全起见，便将冯芩溪改为顾织。 如此，冯家女便成为了阿织，他顾青山的亲闺女。在长时间的相依为命过程中，两人确实像亲父女一般了。只是二人内心最深处，都有一个隐秘的角落，潜伏着仇恨。 所以，在听到覃三娘要往齐州运粮之后，顾青山觉得自己该做点儿什么，以前的自己也许还想着逃避，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还能好好活着，想到枉死的兄弟和家人，顾青山觉得自己应该回去，好好查查当年的真相！ 听他这么说，覃三娘倒是不好再劝说了。这是义弟的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一趟应该走一走！ 听到阿姐同意自己北上，顾青山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儿来，“谢谢阿姐，只是阿织要拜托你和阿娘照看了。” “嗐，这不是应该的嘛？阿织放在我这儿，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样，我回头给运粮队那边说一声儿，让你跟着过去。再给何秀才修书一封。”覃三娘道。 “如此，便麻烦阿姐了！” 两人说完，便分头开始忙活。 不知道阿姐如何将粮食运出来，但阿姐派他去买治疗风寒感冒的药材，他便照做好了。 想到齐州兵士定然是饥寒交迫，解决了口粮的问题之后，还有御寒的衣物和药品。当然，她不可能为边境的几万大军都准备妥当，但是略尽绵薄之力，还是使得的。 趁着晌午人少，她很快到了何英远所说的码头，好在这码头她倒是熟悉，前些日子来这里找过谭安。 那处存放粮食的仓库，距离码头最远且最为不起眼。 覃三娘快步上前打开钥匙，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才缓缓走进去。成堆的粮食堆积在这里，她不由惊叹，何秀才真是个能人，这么多粮食也不知道是何时备下的！ 十万石粮食是多少来着？一石按照一百斤来算，十万石真的不算少了。 能找到这么个大仓库，也是本事！ 第470章 狗熊 许是早就料到运输问题，粮食都被装到谷袋里封好，只等主人来取用了。 还好，包装的问题解决了，真是太省心了！ 覃三娘大手一挥，将粮食全都收进了空间。刚才，在路上她已经将一茬儿粮食收获了，如今两亩地上面都是空旷的，正好用来搁粮食！ 做完这些之后，她便施施然出了仓库。 出城时，又遇到了郭猛子，两人又是一阵寒暄。 如今，郭猛子也知晓了覃三娘的身份，竟然是如意的东家？那可是县城最大的两家店铺！而且还因为发明了插秧法被县令大人赏赐过，人家这么厉害的人，竟然还对他这号小人物和颜悦色，时不时地给他捎点儿点心，虽是女流，却比寻常汉子都仗义！ 出城之后，覃三娘趁周围无人，从空间里牵出马，然后策马奔腾起来。 这马还是上次在山匪那里抢来的。 十里沟抢来了二十多匹马，最后都赏给了村人。里正陈升几乎不费什么脑筋，便确定了分配方法。 剿匪能成功，首先是靠巡逻队的警戒和早期准备，这是大娃娘建立的。二来是靠何英远等人设置的陷阱。三来呢，跟胖丫的神力脱不开关系。于是，覃三娘得了一匹马，巡逻队得了五匹，罗欢得了一匹，胖丫一匹，剩下的才是村人的。 一匹马市值最少也是二十两银子！ 除了单独得马的几人，其他人都将马给卖了，得了银子之后再分配。 十里沟村民，只要是出来帮忙剿匪的，全都得了一笔额外的银钱，即使是老弱病残，但只要是为剿匪出了力的，都多少有些奖励。 大伙儿个个喜笑颜开，高兴极了！ 想不到剿匪还有这等好处？他们倒是真希望匪徒多来几次了！ 到了地方，覃三娘从官路进入深林。正值冬日，但林子的松木依然挺立，并没有多少萧条的景象，反倒是一片雾蒙蒙的，多了一份神秘的气息。 迅速地找到山洞，这还是上次她追踪陈广安的时候发现的，山洞位于山底，地势平坦。之所以选中这里，一来自然是因为隐蔽，二来因为这里地势平坦，有利于车马穿行。 覃三娘心念一动，山洞里便堆满了粮食。 不多久，顾青山带着小白寻着踪迹赶来。 如今，小白已经是大白了，平日里除了看家之外，几乎不怎么出门。 实在是因为它体型太大，乍看像一只凶猛的狼，为此还吓到了不少外村路过的人。覃三娘担心它再吓坏了旁人，便将它拘束在后院，有时候也会跟娃儿们去后山奔跑。 对于覃三娘留下的气味儿，小白十分熟悉，所以才能这么快找到地方。 “阿姐，这些都是……粮食？”顾青山愕然。 没想到何秀才竟然留下这么多粮食？看来他身边的都是狠人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置办下这么多家业了？不过，一想何秀才那般人物，竟然连天狗食日都能提前测算，这点子事儿真的不算什么了！ 只是，阿姐是如何运过来的呢？哎呀，脑子不够用了，算了，总之这些事儿不用自己操心就好。 “青山，这两日要辛苦你多多费心，把粮食给守好。”覃三娘拍了拍他的肩膀。 自从知晓他以前的身份，覃三娘总算是明白顾青山的一身本事是从何而来了，原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厮杀得来的，看守粮食这点儿活交给他，完全没有问题！另外，还有小白在这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头狗熊也应该附近，这粮食万不能出一丝一毫的问题。 顾青山郑重点头，“阿姐，这一车的药材都是治疗风寒，还有外伤止血的。” “事情顺利吗？”覃三娘问道。 “一部分是从曹老郎中的渠道拿到的，一部分是从临县收集的。” “如此甚好。”覃三娘很是宽慰地说道。 曹老郎中在和县的声名越发响亮，愿意与他合作的药肆很多。当然，为了获得更为质优价廉的药材，他在进入冬天之前，收购了大量的药草，除此之外，有时间的时候，他还会带着徒弟去山间采药。如此一来，药材的数量也十分惊人了！ 当然，为了凑齐这些药材，曹老郎中也亲自去几家药肆买了一些。虽然不晓得这些药材的用处，但覃娘子可是大善之人，莫不是…？ 曹老郎中心里有了猜测，行动上也更加谨慎细心，终于将药材给凑齐了。 如此，顾青山便在此处留守。 至于附近的那头狗熊兄弟，已经对覃三娘虎视眈眈了，见她往这边走来，猛地从小路旁的灌木丛跳了出来。 覃三娘也不意外，从空间里拿出一大竹筒的水放到它跟前，笑道，“狗熊兄弟，你这体型又胖了不少。来，这是水。” 那狗熊毛茸茸的，看到竹筒，眼神都喜悦了起来，高兴地对着覃三娘作揖，那模样儿竟然像是小儿笨拙地行礼，略带喜感。 自从上次救了它之后，每当覃三娘从此路过，这狗熊就会出来讨水喝。 刚开始，覃三娘还不明白它的意思，猛地看到一头熊，直接给她整懵了！后见它没有恶意，只盯着自己的手里看，才晓得它是想要吃食，可深林里都是吃食，狗熊的战斗力又爆表，不应该会饿着呀？细想一番，原来是喜欢喝空间水。 “熊兄，我那兄弟在此处守护，山洞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宝贝，你若是无事，帮他在外围看守，直到我过来。事成之后，还会奖励给你两筒水。”覃三娘喃喃说道，她觉得这头熊很聪明，定然能听懂她的意思。 果然，那头熊抬起头，顺着覃三娘所指的方向望了望，点了点头。 覃三娘愕然道，真是熊也成精了！ 狗熊：你才成精，你们全家都成精！要不是为了一口水，我怎会听从一个小小女人的摆布…… 有了狗熊，相当于加了双重保险，覃三娘一个高兴，又从空间里拿一堆水果扔给它，这样它就不用去寻食了！ 第471章 姐弟相认 狗熊一个猛子跳起来，将果子全都扒拉到灌木丛里。之后，挪动着自己的胖身子，一扭一扭地躲到里面去了，别说，隐藏的还挺好！ 若不是覃三娘知道那里有头熊，路过此处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覃三娘转身下了山，至于顾青山，虽然觉得此地有些危险，但有大白在这儿，必然能震慑大部分的山林野兽，而若是有人到此图谋不轨，也要看看他手里的弓答不答应！这可是齐州数万将士的活命粮！ 是夜，覃三娘轻拍周府大门。 不多时，便有仆人过来开门。询问得知来人无误，便引着她去了内堂。 覃三娘跟在后头，只觉得这周家确实是个大户，不说别的，单看这门房的做派，便不是一般小门小户的人家能训练出来的。没有废话，利落果断，她喜欢！ 宅子本来是自己的，如今只是租给周老板，可这一步一步愣是给她走出了自己才是客人的感觉。 覃三娘眼观四周，心道，这周蒙的夫人想来也是个懂生活的，瞧瞧，这院里竟然还架起了秋千！难以想象，就现在这天气，谁还会在院里玩这个…… “哈哈，覃娘子来了！”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女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本该有些突兀，可听起来却是清脆婉转，让人十分舒服。 往前一瞧，竟然是个长相十分艳丽的女子，身着石榴红广袖上装，穿着同色褶裙，腰间系深红色宽腰带，下垂金色丝绳挽成的璎珞，面若银盘，眼若星光，眉眼间顾盼神飞，真是一个美妇人！ 相比较而，她身边的两个男子就不那么显眼了。 身材矮胖的是周老板，覃三娘不禁在心里啧啧两声，同他夫人相比，周老板确实有些拖垮了。此人定然有过人之处，否则怎么能将这么个美人给哄骗到手？ 她可不敢小觑周蒙的能力，被萧长安这样的天之骄子委以重任，可想而知，此人定然是不简单的。 审视别人的同时，殊不知自己也在被人审视，夫妻二人也是一样的心思，他们虽然与覃三娘有过几次合作，可从未见过，且听说，这妇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瞧？普通的村妇能有这样的本事？识得铁矿又弄得了军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就算是精明如周蒙，也没想到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粮食全部转运妥当。 此刻一见，才知道自己想的不错。这哪儿像是个村妇呀？明明就是哪家流落在外的大娘子！姿容洒脱，面貌不俗，纵然是一身简朴的棉衣也掩不住一派风华。 心里想着，那周夫人面儿上便更加热情了。 “妹子赶紧进来，我这头一回见，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来了呢？” 覃三娘也失笑，明知道这是客套话，但从周夫人嘴里说出来，竟然听着十分真诚。 “周夫人才是天姿国色，我刚刚都看直了眼呢！” 两人寒暄了一番，只覃三娘还未落座，便注意到另一位身着深蓝色衣衫的男人，其实，刚刚覃三娘也已经看到他了，只那人掩在黑影儿里，她还当是周府的侍卫，自然也不便过问。 只当那人抬起头时，眼里似乎有泪痕闪烁。覃三娘愕然，仔细瞧了他一眼，见他眉目舒朗，只是下巴上细须茂密，一看就是多日未曾修理的，可越看越熟悉怎么办？ 覃三娘迅速在脑海里搜索，心道，这人肯定是自己熟识的，否则不会如此看着自己，只是她是个冒牌货…… “阿姐！”伴随而来的，还有“扑通”一声跪地的声响，哎呦，这一跪可是扎扎实实，覃三娘都替他疼。 鬼使神差地赶紧跑过去，将他扶起来，顺势给他拍打了膝盖上的灰尘…又道，“阿远，地上这么硬，你这使劲儿作甚？！疼不疼？” 等说出口，连覃三娘自己都觉得震惊，这一套动作语言行云流水，仿佛是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一般。 原来，这便是原主对自家小弟的爱，即使她已经不在了，即使这躯壳已经换了内芯，可到了激动之时，还是能激发身体的肌肉记忆。 这一声“阿远，疼不疼？”，仿佛击碎了覃思远心头的屏障，这三年来，无数次想起当初的一别，他的心里便如同刀搅般难受，特别是回了村里，看到满村狼藉，不晓得以后能不能再见阿娘和阿姐的时候，心里的后悔达到了顶峰！ 之后，他的满腔热血全都投入到了抗阵杀敌过程中，每次打仗都是冲锋在前的，因为勇猛也屡立奇功，如今已经擢升为正八品校尉，是齐州守将身边的亲兵。 直到接手江州这边的运粮有任务，听到阿姐的名讳，也不敢相信就是他心里认为的那样，他从来不怀疑阿姐的聪明，可是能得到世子的信任，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做到的。 不过，即使有一丝的希望，他都不愿意放弃，所以江州一行，他肯定要走一趟。 此刻，他终于确信，站在跟前的这位秀美的妇人，就是自家阿姐无疑，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懊悔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交织在一起，充斥着他的内心，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阿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千言万语只汇成这一句，终于找到了！ 覃三娘内心也激动，眼里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心里却明白，这是原身自己的真情流露。 周家夫妇在一旁看着，也能感同身受，在他们北地，这样的情形简直太多了，就算是他们的女儿和儿子，如今也正在雍州府呢，若是这么多年没见，还不定是怎么痛哭流涕呢！ 半晌，见两人情绪稍微缓和，周夫人急忙上前，道，“哎呀，这真是天降喜事呀，覃校尉，可别再让你阿姐伤心了，这女人呀哭多了伤身哩。” “对对，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覃校尉今晚不如归家瞧瞧？覃娘子如今已经在和县安居乐业，你也不要再担心了。”知道他们相聚的时间不多，周蒙也是好意。 第472章 母子相认 覃三娘一愣，旋即一想，也就明白了。 阿弟如今是军中人，又是封了官儿的校尉，这次前来八成是为了运粮的事情，如此，恐怕他们相聚的时间真的很是短暂。 对上周蒙，覃思远很是客气地拱手道，“周兄说的对，我确实要抓紧时间回去探望我阿娘和外甥们，此次多谢周兄搭桥，给我姐弟两人相聚的机会！” “覃校尉客气，咱们本是同枝，哪里有什么需要谢的。”周蒙淡笑道，之后便引了他们进了密道，“覃娘子是知晓密道的，那头儿我已经安排好了马匹，你们出去之后便直接出城回家就好。” 姐弟俩谢过周家夫妻，便从密道出口骑马归家了。自家的马已经被她安置到善堂了，趁着天黑才摸到周府，本想着今夜谈完事情之后，到善堂对付一晚上，没想到竟然拾了这么一个大瓜。 看着眼前的青年，眉目俊朗、神色刚毅，饶是自己不是个会看面相的神棍，都觉得这娃儿以后定然有出息，真个儿就是越看越满意。原身，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看着自家阿姐竟然会骑马，覃思远有些愕然，刚才他还想着要带着她回去呢，如今看来是根本不用了！想不到这三年来，阿姐竟然学会了这么多事情。 覃思远没有一丝怀疑，毕竟阿姐的能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若不是身为女子，若不是提早进了王家那个火坑，阿姐的人生只怕是会比周夫人也不差什么了！ 刚刚阿姐看周夫人的神色，有羡慕有赞赏，覃思远觉得那便是阿姐希望的人生吧！心下更是坚定了信念，自己一定要努力杀敌立功，挣得更多的军功，到时候也能给阿姐挣个诰命！那样，她便不必再羡慕别人了。 村里人睡得早，十里沟已经没什么光亮了，好在今夜月色清冷，地上的道路也被照的很清楚。 等到了那排青砖瓦房跟前，覃思远心中一动，心想阿姐肯定吃了很多苦，不光要撑起这个家，还要盖成这么好的房子，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他已听何先生那边说了阿姐的境况，知晓他们母子几个被王家人抛下，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安顿下来。如今阿姐带着阿娘和几个外甥一处生活，这里面的心酸，简直令他难以想象。 覃三娘上前敲门，见他不动，笑道，“咋啊？近乡情怯了？阿娘看到你，还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覃思远低头抹了一把眼泪，急忙上前，他这心里也忐忑的很！不知道阿娘还会怨不怨自个儿，当初那般任性妄为，实在是该死！ 听到敲门声，刘氏急忙从被窝里起身，这会儿她还没睡呢！若是以前，怕浪费油灯，她肯定会早早睡去，如今家里的油灯好几台，闺女没有回来她也睡不着，索性便在灯下做点儿缝补的活计。 白天事情多，她也闲不住，晚上沉下心来，干的反而更快。不过，若是再等上一会儿，还没听到人回来，她便也要睡下了，城里有住处，闺女说若是晚了就在那边歇了。 穿上外衣，急忙去开门。嘴边哈出的气都成了雾，心道这天儿真是冷！三娘出去谈生意，可是辛苦的很呀！ 别人只看到他们家如今的好日子，可谁又知道其中的辛苦？ “阿娘，是我。” “哎，我晓得了。马上来！”边说边将门上的栓木取下来。 当初盖房的时候，为了保证安全，这大门都是厚实的实木，栓木也非常沉手。 刚打开门，刘氏便看到了闺女身边的男人，待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之后，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见她只披着衣服，覃三娘赶紧扶着刘氏进门，拽着后头的阿弟道，“阿娘，阿远回来了，你到灯下瞧瞧，到底是不是他？！” 覃思远神色动容，看着眼前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的老妇人，他十分唾弃当年的自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哽咽地道，“阿娘，不孝儿思远回来了！阿娘，我给您磕头了！” 刘氏急忙蹲下，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孩子，双手哆嗦着上前，最终放在覃思远身上的那一刻，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我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呜呜…” 娘两个抱头痛哭，虽然都很隐忍克制，可夜里安静，动静也不小了。覃三娘赶紧将门给关上，劝道，“阿娘，你先别哭了，阿弟刚回来，一路寒冷，赶紧进去暖和暖和。” 覃思远回过神儿，连忙扶起自家老娘，给她拢好了衣衫，他一个糙老爷们，不怕冻。可阿娘和阿姐都还冷着呢！ “阿娘，赶紧进去，可别受寒。” 刘氏点头，一只手拉着自家闺女，另一只手紧紧地拉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踉踉跄跄地走到房间里。 为了避免把娃儿们吵醒，便进了覃三娘的房间，刘氏怕闺女回来冻着，这屋里的炕还是一起烧着呢！ “阿娘，阿姐，这屋里真暖和，竟还烧炕呢！”覃思远惊讶地说道，晓得她们住的好，饿不着，他心里可真是高兴。就算是自己在北地再艰难，也能安心了。 刘氏如今已经缓过神儿来，此刻看到儿子全须全尾地站在跟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至于以前的事儿，她也不再追究了，这几年大伙儿都不容易，如今都活着，还能团聚，她知足很！等阿远留下来好好过日子，单凭着他的这幅好模样儿，也不愁找不到媳妇！ 母子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刘氏才晓得，儿子如今竟然是官身了！？这可真是惊讶了！他们平民百姓，想要在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兵士成为吃皇粮的军士，都如同登天之难，可阿远不但吃上了皇粮，还得了官身！ 刘氏念着阿弥陀佛，就算是去了那头儿，见了覃家的列祖列祖，腰板儿也能挺得直直的。 “只是，阿远是不是还要回去？回军营？”想到这个，刘氏心里便有些不好受，这荣耀加身的官袍也不能让她觉得香了！ 第473章 送儿远行 覃思远一滞，刚与家人相认，就要赶紧回程，他自己心里也多有不舍，只是军令如山，还是要硬着头皮跟刘氏解释。 覃三娘见此，急忙接话，“阿娘，阿远如今可是官身了，人家大人让他回乡探亲已经是格外恩典了，咱可不能拖了阿远的后腿。” 为了安她的心，便接着说道，“阿娘，你可知道，阿远是如何知晓咱们的消息？” 刘氏惶然地摇摇头。 “阿娘，何秀才如今就在阿远的军中呢！阿远此次来是有任务的，顺便来看看何秀才口中的覃家，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亲人。有红英他们在，你还担心什么？肯定不会让你儿子吃不好喝不好的。再说了，阿远呀，如今可是州城守将的亲卫，安全的很嘞！” 刘氏垂眸，“真是何秀才让你来的？” 覃思远连忙点头，道，“阿娘，确实是何秀才提起的。如今，何秀才是雍州王世子身边的第一谋士，我们北地的人都十分尊敬他。” “哎，我早就知道那孩子肯定是人中龙凤，红英也是有福的。那便罢了，你若是有事儿，一定要去找他们商量商量。”刘氏心里叹息，可也看得明白，儿子如今大了，也出息了，不可能困在这方寸之地。外面天广地阔，是时候放手让他飞了！ 再不就瞧瞧那何秀才，明哲以后跟着自家阿爹，还不知道能被提携到什么程度呢？他们大娃和小二也是聪慧的，总不能落后太远。这个小舅舅，若是能建功立业，对娃儿们也是一种助力… 让他们娘俩说话，覃三娘去厨房下了一碗面条给他垫吧垫吧，男人食量都大，他又是一路奔袭过来的，路上恐怕也是吃不好睡不好。 果然，覃思远看到面条，激动地很，喝了一口汤，赞叹，“阿姐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 覃三娘笑道，“这是骨头汤，里面还卧了两个鸡蛋，你慢慢吃，我给你烧水洗澡。” “哎…” 吃饱喝足，洗漱过后，覃思远躺在温暖的炕上，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透着舒适和懒散，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翌日，天还未亮，刘氏已经早早起身，给儿子烙饼，准备衣物。 时间虽然紧张，但她愣是一晚上就做出了一身棉袄，这棉袄当初是准备做给大娃的，如今加长了些，总算是改好了。被子一类的，家里有现成的，挑了一床拿上就好。还有棉鞋和足袜，也不知道三娘从哪儿买来的，反正也有现成的。 除此之外，刘氏还给他准备了一坛子咸菜，一个兽皮袋子的风鸡和腊肉，还有些干菜碎…… 覃三娘则是给阿弟准备了救命药物，一些感冒药和退烧药，还有战场上最为稀缺的止血药粉和消炎药，想了想，又从空间里拿了一把匕首，这玩意儿削铁如泥，绝对是防身利器。 总之，等到覃思远起床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一堆东西，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眼眶里被热气给盈满了。阿娘和阿姐肯定是一宿没合眼呀！ 听到她们一样样交代自己，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他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了。 在刘氏的依依不舍中，两人从村路策马而去，之后便偷偷去了后山，找到顾青山。 此时，粮食正巧已经接手完毕。来接手粮食的是覃思远的同伴，两人同为校尉，又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次来江州就是为了共同将这粮食运回去。 几人做了寒暄，才晓得这里面的关系，自然又是一番惺惺相惜。 在来的路上，覃三娘已经将顾青山的身份告诉阿阿弟了，覃思远也有些惊讶，道前齐州军中有一队王牌队伍，称为神箭营，凭着这把利器，齐州军不动如山地在边境守了十几载，后来齐州守将通敌，神箭营全军覆没，想不到竟然还有人能活下来？ 目前萧长安掌管了北地的防务，不是当年的王庭，现如今的他，自立为王的可能性很大，正值招兵买马之际，肯定不会放过这种人才，更何况顾青山的本事，他们还是见识过的。 覃思远不是傻子，略微思索，便能明白阿姐的用意，若是顾青山得了赏识，他们也能在军中互相照应，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知晓顾青山要与他们一道运送药材，那校尉也是一阵高兴，他们带的人虽然都是好手，可数量并不多，再说此事事关重大，多出了一车救命的药材，需得更保险一些才好。 安排好一切之后，顾青山便回家同阿织告别，两人虽不是亲父女，但多年的相依为命，跟亲父女也没啥两样了。 听闻阿爹要回齐州，阿织默了默，心情十分复杂。她的家仇想要得报，必须要回齐州去，可如今她年纪尚小，想要报仇无异于天方夜谭。 从心理上，她不想让阿爹回齐州，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而她也晓得，阿爹也要报仇，他亲如手足的兄弟、妻儿老母均死在北地……但此去危险至极，可若是能让他开怀，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于是，小阿织抬起头，对着顾青山露出一个笑脸，“阿爹放心去吧，我会好好长大，你莫要担心我。” 轮到顾青山泪崩了，可他是汉子，也只是眼眶红了而已。本以为闺女会哭着求自己留下，没想到… 覃三娘：真是个懂事的娃儿呀！ 父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末了，便将阿织交给覃三娘和刘氏。 顾青山跪到刘氏跟前磕头告别，“阿娘，儿这就去了。阿织便拜托你们了。此去，定然会保护阿远，建功立业！” 面对着猝不及防的一切，刘氏眼里的泪水簌簌落下，这刚刚团聚，怎生就要离别了呢？好在她是一个情绪内敛的妇人，也知晓此事已经说妥，断无更改的可能了，如此，还不如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才好。 在他身侧的覃思远也一并跪下，给刘氏和覃三娘磕头，“阿娘，阿姐，阿远不孝，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了。但我保证，一定会好好活着，等仗打完了，我便和青山大哥一起回来！” 第474章 送别 刘氏和覃三娘赶紧上前扶起二人，刘氏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可得好好地回来。家里的事儿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和你阿姐在，肯定会先护着孩子们，啊！”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覃三娘此时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诗文的含义。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了解战火给普通老百姓带来的是什么？是骨肉分离、流离失所悲壮，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然而有些战争是避免不了，不破不立，若是外有强敌，内有忧患，天下又如何能太平呢？ 生于乱世是他们的不幸，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能开创时代之先河，奠基盛世之华章，此生足矣。 覃三娘看着他们二人，语气故作轻松地交代，“阿姐相信你们，一定能建功立业、大展宏图，但是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该怂的时候怂，该跑的时候跑，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几人寒暄一阵，刘氏便赶紧继续去厨下忙活。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总得多吃两口家里的热饭才能走…… 见刘氏走远，覃三娘这才将两人叫到自己房间。 二人一对视，就知晓这是有事情单独交代他们，遂赶紧跟上。 昨夜，覃三娘捯饬出了几样合适的东西，打算送给他们防身，虽然比起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先进了一些，实在是有暴露的风险，但谁让他们是自个儿的亲人呢？在这个家族连体的时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了希望他们能够平安之外，同样的，她也希望自己的弟弟们能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能飞多高飞多高。 “阿姐，这是什么？”覃思远率先看到兵工铲，这玩意儿闪闪发亮，是精钢所制，铲子打开之后，里面又见三棱锥，十分适合行军打仗之用，精钢可不是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 “这两个是钢铲，既是工具，也是武器。”边说边将铲子的用法演示给他们看，“拥有多种功能，挖、锯、砍、切、撬、锤等都是可以的，自由伸缩，便于携带。而且这管子里面也有玄机，有求生哨子和打火棒，这东西可以打火，就算是阴雨天也没有问题。” 覃三娘将兵工铲的管子拆卸下来，拿出里面的镁棒演示给他们看。这可是最新式的兵工铲，很多设计都让她觉得倍感贴心。 “这个真不赖呀！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覃思远爱不释手地放在手里，心想，这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军中竟然都没有。 覃三娘笑笑，心想，这可是精钢，跨时代的产物，军中没有太正常了！ “这是特殊材料做成的防刺背心，你们一人一件。还有这个小型臂弩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覃三娘一一给他们介绍。 对于阿姐拿出来的东西，覃思远觉得每一样都是宝贝，都足以闪瞎他的双眼，特别是那防刺背心，若是物如其名，简直是多给了他一条命啊！ 其实空间里也有防弹背心，但覃三娘觉得他们用不着，这种防刺背心效果就很不错，对付一般的刺伤绝对没有问题，关键是穿起来轻便保暖，是冬季战场的不二之选。 “你们也莫要大意，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要将这背心穿上，臂弩也要带上。小心驶得万年船，可不要觉得自己身负神器就无所畏惧，小命儿可只有一条！” “是，阿姐。”二人齐声作答。 对于东西的来源，覃思远也不追究，总之她是自己的亲阿姐，万万不会害自己。至于顾青山，则是早已经熟悉阿姐往外拿好东西的套路了，你似乎永远不知道，阿姐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好东西。 其实覃三娘想说，自己真的不是哆啦a梦，像这种防刺背心和兵工铲，那是送出去一把少一把的！哭死… 只是，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后还的好好努力，等到天下太平之际，早点儿捣鼓出弹药之类的高精尖科技，否则真的会没有安全感。 不到晌午，刘氏便整治出一顿早午饭，娃儿们都去上学了，根本没看到自家舅舅。当然，覃思远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已经去偷偷看过他们了。 “阿远，青山，这一路山高水长，艰难险阻，路上一定要小心。”覃三娘端起酒杯，“满饮此杯吧，赶紧吃菜，这可是阿娘精心烹饪的。” “是。” “我们晓得。” 两人同时站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之后，便是大快朵颐地干饭了。 覃思远没想到，阿娘的手艺何时变得这么好了？红烧肉鲜嫩多汁，肥而不腻。还有那什么酸菜鱼、水煮肉片，还有那是肥肠吧？竟然一点儿腥臭也没有！ 满满的一桌子菜，每一样都美味无比… 见他吃的欢快，刘氏也开心，忙给他们盛满了白米饭！ 竟然还能吃上纯白的米饭，阿娘怕是将自家半个月的口粮都给他做了吧？ 覃思远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这一顿得花多少银子呀？他在军中虽然吃的不好，但怎么着都能吃饱，家里可之前是要顿顿吃野菜糊糊的。特别是刚盖了青砖瓦房，肯定没有多少结余了。旁边的青山大哥也吃的慢条斯理，想必也想着要留给娃儿吧？ 顾青山：我真没有，只是这些菜经常吃而已… 覃三娘有些赧然，若知道阿远能回来，她必然会早点儿准备些能存放长久点儿的吃食，这实在是太仓促了。 “阿远，可是不合你胃口？锅里还有鱼汤馄饨，要不来一碗？”见他吃饭的速度变缓，刘氏喃喃开口，心道莫不是这娃儿不喜吃辣？ 覃三娘大概明白他的心思，柔和地说道，“阿远，你可能不晓得，咱家如今在城里开了两家铺子，不远处的作坊也是咱家的。除此之外，山上还有一个瓷器作坊，产出的瓷器都销到北地了。说不好，你们还能遇到呢！” 想到铺子的事儿，顾青山道，“两家铺子的生意十分火爆，若是我走了，阿姐还要再选人手负责运送，可别自己把活儿都干了，累坏了身体，我和阿远都会愧疚的。” 第475章 牙行 “我晓得的，你放心就好。你还不了解阿姐我？能用钱解决的，咱们万万是不能自己干的。阿姐的脑子还要想着怎么做生意呢！” 顾青山笑着点头，这倒是真的。“阿姐的脑袋好用，自是要省着力气动脑子。” 覃思远震惊在原地了，原来自己不用奋斗，就成了富一代的弟弟？哭… “阿姐怎么这么能干？我还想着要给你们挣钱花、挣诰命呢！”覃思远垮了脸，讨巧地说道。 刘氏见他如此，不由地嗔道，“你这孩子，管好自己别让咱们担心就好。” 覃三娘却觉得他这种性格非常好，在家里人面前要有嘴！“阿姐虽然不用你挣钱，但真的缺诰命！若是你能给阿姐挣个诰命呀，我真是做梦都能笑醒哩！到时候咱们如意的招牌，更是能火遍全天下，畅通无阻…” “阿姐放心，我肯定能办到！”覃思远暗自给自己打气。 如今的战局虽然看似复杂，实则也是机遇，只要有足够的胆量，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吃完饭，便到了离别的时候了。将东西归类打包，两人便出了家门，在家人的依依不舍中踏马离开了。 路程中的艰辛自是不必说，他们带着那么多的粮食和药材，虽然和县一派祥和，可出了定州之后向北，还是一片民不聊生的景象呢，必然会被人盯上。 好在，有周家的商队旗帜，只希望能镇住那些路贼山匪，至于流寇之类的，相信这队人马也能抵抗。 大娃他们虽然没见到小舅舅，但也知晓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青山阿舅也不见了！ 覃三娘惊讶于阿织的小嘴巴，竟然跟个锯了的小葫芦一般，根本倒不出什么东西，想必她也是为了保护阿爹吧。 阿囡担心好姐姐孤单，从此以后更是和她形影不离，二人吃饭睡觉都在一处，倒是让覃三娘省心了不少。 现如今的局势，让覃三娘更加忧虑了，若是战火蔓延到和县，那可如何是好？还有，即使打不到和县，那么难民也会越来越多，如此还是会动荡不安。真真是愁人！ 不过，有压力才有动力，穷则思变嘛！ 清点了一下手里的银子，决定拿出一部分用来买粮食。另一部分则是增加防御力。 如今自己手里有了四十多把朴刀，可若是遇到大规模的流寇，还是有些不够看的，需要增加朴刀的数量。而且，家里还要多配备一些人，都是老弱病残可是不成。 现如今，他们四家变成了两家，还好有卢家填充进来，否则真的就只剩下女眷了。 置办家丁势在必行！ 姜记牙行，姜大牙见到熟人，笑的那叫一个美！ 热情地将覃三娘请进屋里，才知道她竟是要买仆人？这没啥好奇怪的，只是问了数量之后，有些诧异。 覃三娘点名要六个男性壮丁，两个婆子。 姜大牙道，“覃东家，你确定要这么多的男仆？你莫不是忘了还有人头税，咱们大盛国，男性家仆的人头税可是普通人的三倍！” 额，她能说真的不晓得嘛！普通人的三倍？这真不是一个小数字了！ “不如要几个小厮也成，到时候只当是普通的仆人，未满十六岁的还无需交税呢！”姜大牙知晓她的情况，铺子里都有伙计，根本不需要那么成年男性。现如今，家里购买男性仆人的很少，一来是成年男性不好管理，二来就是人头税支出数额庞大，一直要到他们超过四十五岁，税率才逐渐降低，试想，这一年年的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至于大户人家的男性家丁，都是家生子，就算不是，那也是从小就在家里养起来的。从外面直接带过来的男仆，少之又少。 除却这些原因，牙行里的男仆也是很少的，现下就是男尊女卑，男人有把子力气，到哪儿都能生存，再不济还可以去当兵，总能有口饭吃。大户人家的男丁，若不是老弱病残，很少会被发卖，普通人家的男丁都是一家的顶梁柱，哪里有自卖自身的？就算是有，恐怕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 所以，因为特殊原因进了牙行的男性奴仆，他们的价格也不便宜。 经他这么一提点，覃三娘瞬间也反应过来，她只想着要身强体壮的用来看家，却没想到这层原因。 “原来如此，是我着相了。”覃三娘喝了口茶道，“我家里都是女眷，实在是顶不了什么事儿，平常我也很忙，十分担心家里的安全，这才想着要买几个男丁回去看家护院。哎，看来是不成了。” 姜大牙之所以能在这乱世之中，还能将牙行开办的风生水起，没点儿本事是不成的。 果然，听了她的叙述之后，姜大牙蹙眉说道，“若是如此，我倒是有几个好人选，只是他们都是一家子，或者是夫妻两个人，您若是不介意，不如先看看？” 牙行里，也有不少是自卖自身的，其他的大部分是被主家发卖，因为要捆绑销售而一直没找到下家，便一直在牙行里待着，等待合适的买家。 养着这些人浪费粮食，对于姜大牙这样人精来说，肯定不会干这赔本的儿买卖。那些男仆也能帮自己干点儿苦力活，女的呢，也能帮着各处洒扫，清洗衣物，多少还是有点儿用的。 纵然如此，他还是希望能赶紧出手，否则自己的本钱回不来呀！ “若是如此，我便见见吧！”覃三娘开口同意道。 姜大牙一听，喜上眉梢。急忙遣了小厮去将那几家人给喊出来。 大娃和卢松坐在旁边，甚是不安，在他们看来，自家似乎才刚脱贫不久，竟然都能买下人了！而且，让他们做生意可以，做这种买卖人口的事儿，多少有些不适应。 姜大牙认得他们两个，也知晓其中一位是少东家，笑道，“少东家，这事儿呀一回生二回熟，您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您呀，得慢慢说适应咯。若是以后仆从成群，可别忘了照顾我这个小老儿的生意。” 第476章 买人 大娃讪笑，回礼道，“姜叔客气了，还有很多事儿需要您的提点呢！” 姜大牙点点头，对着覃三娘赞叹，“东家好福气，令公子前途无量。” 覃三娘望着自家的小猪仔，确实是个好苗子。 不多时，一排人便跪倒在他们面前了。覃三娘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挑选了两户人家。 直到走出牙行，大娃还在回味，阿娘为何选那两户人家。慢慢的自己也琢磨出点儿门道儿来。 第一户人家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爹娘都有些残疾，他阿爹是个跛脚，但是不甚厉害，那汉子说不会耽误干活儿。他阿娘呢，虽说是个利索的妇人，但毕竟年纪大了，谁家也不想买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回去养着？ 还有另外三个汉子，说是汉子其实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在逃难路上丢失了户籍，之后又被拐卖至到大户人家为奴，后来那户人家遭了难，全家都往南逃了，只这些奴仆大部分都被遣散了。这样的男性奴仆本来不多，恰好有合适的，只是他们三个亲如兄弟，非要捆绑在一处。 “阿娘，第一户人家的汉子是个重情重义的，所以才被选上，且他阿爹和阿娘年纪也就四十多岁，咱家里的活计都能干。至于那三个男人，他们的年纪刚好是血气方刚，作为家丁护院正合适。” 覃三娘点点头，他们此次来的目的便是要找家丁护院，大娃说的没错，“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们的来历都很明晰，而且那三个少年的年龄都没超过十八岁。” “十八岁？”卢松也感觉很纳闷。为何婶子会着重强调十八岁呢？ “咱们大盛国土不安，若是强制征兵，十八岁以上的男子都要被拉壮丁了，即使是仆役也是一样。可若是不想去，主家就要支付数十两银子之巨，真真是跟抢也没两样了。”覃三娘叹道，这些还是听刘氏说起来的。 若是北地失守，胡人南下，自是一场灾难。若是北地守住，内乱开始，也未必能好到哪儿去。如今王庭在临安，短期之内他们的安全问题倒是可以保证，但无论是谁想要打下天下，必然要对王庭所在的临安出手，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卢松默了默，“婶子，若是真要征兵，那我爹他们岂不是都要被拉壮丁？” 在北地的时候，他们之所以逃难，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吃不上饭。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官府正四处抓壮丁。 壮丁都是家里的准劳力，若是被抓走了，哪儿还有人打理土地？一家子老小，只能擎等着饿死罢了。 卢家三兄弟的年龄，都属于壮年之列，是标准的壮丁，想要不被抓还是挺难的。除非能凑出足够的银子，按照以往的惯例，少说也得有百八十两了，这对于卢家来说，难呀！ 当然，真到了那时候，覃三娘或许也会施以援手，但十里沟那么多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有情有义的，哎，只能见招拆招了，若真是不行，只能带着村人去林子里躲灾了。 如此，自家的工坊和铺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但见卢松询问，覃三娘便宽慰他道，“这说不定也是婶子多想了，阿松别往心里去。” 有些事情多想无益，她也不想给娃儿们徒增烦恼。有些烦恼，就让她们这些大人操心就好了。 不过，即使如此，阿松和大娃的心情也莫名沉重了几分，对于未来似乎多了一些迷茫。 覃三娘买的六个人，当然没办法一次性带走。便麻烦姜大牙将他们送到善堂，郭二会将他们送到家里。 一共花了二十六两银子。男性奴仆合五两银子一位，那第一户人家的爹娘，拢共才六两银子。 覃三娘不禁感叹，人命贱至此呀！转头又开始无比庆幸，自己穿过来的时候，开局虽然也是烂牌不假，但好歹不是贱籍。否则，想要脱离贱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如此一来，家中的房子恐怕就不够住了。 好在，顾青山如今离家了，阿织又搬到自家居住，这孩子也主动将自家的厢房贡献出来，说是可以先下人们居住。 覃三娘也没跟她客气，这孩子向来是个有成算的。若是自己执意拒绝，她该不好意思留在自家吃喝了。 翌日，郭二顺利地将下人们带来了。 “东家，这是几个人的身契，我已去县衙过了明路。” 覃三娘点点头，郭二办事儿是越来越妥帖了。 “行，辛苦你了。赶紧去厨下休息一会儿，喝完热汤再走。” 这天气越发冷了，郭二裹紧了身上的棉袍，道了声谢便滋溜去厨房了。他同刘氏相熟，知晓覃家的热汤面可是好喝的紧。喝完汤面，正好去作坊里拉一车酒，能减轻点儿负担。 几个新来的仆人，此时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院里。带他们来的管家说，主家虽然是在乡下，但家里人口简单，又都是菩萨心肠，只要他们好好干，肯定不会受到亏待。 覃三娘道，“赶紧进来，也不嫌外面冷。” 几人相互看看，这才犹豫着进了堂屋。一进去，便瞬间暖和起来了，跟外面简直不是一个气候。 吴春花今早也过来了，听说大娃娘家来了新仆人，她也跟着过来瞧瞧热闹。 只是见他们都身着单衣，又开始心疼起来。 其实，她心里还存着别的心思，胖丫的年纪不小了，别人这个年纪都当娘了，她想着让覃三娘给瞧瞧，善堂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愿意入赘也好，不愿意入赘，就在旁边盖个瓦房，也能照应不是？ 三娘的眼光，可比旁人的好得没边儿…… 村里也有不少的婶子，打算给牵线做媒，可愣是没有入她眼的！说什么要学三娘婶子，自己挣钱自己花，不香嘛？ 香吗？还真是香！ 吴春花私下也觉得真香！可再香也得有娃儿呀！否则赚那么多钱留给谁？总得有个后不是？！人家你三娘婶子，可是有两个儿子呐！有娃儿有钱没婆家，才是人生赢家！ 第477章 好东家 刘氏也坐在上首，见着他们扑通跪倒在地，竟然被吓了一跳，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还好，仆人们没人敢抬头，自是无人看到她的囧状。 吴春花拍了拍刘氏的手背以做安慰，其实，刚才她也差点儿被吓到。长这么大，都是她跪别人，啥时候还能轮到别人给她跪了？ “今日，你们来了我家，便是我家的仆从了。咱们丑话说在前，既然是奴仆，就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最重要的便是忠心，若是有人敢背叛主家，发卖了都是最轻的。”覃三娘厉声说道，无以规矩不成方圆，这才是治家之本。 “是，东家。”底下齐刷刷的声音响起，他们几个早就从牙行那边得知，坐在上首的这位娘子，乃是和县几个铺子的大东家，但凡是当上东家的，那能是普通人吗？况且还是个女子，那更是厉害了。所以，没有人敢质疑覃三娘的权威。 “好。那我们来说一说你们的权利和义务。这义务自然就是完成东家布置的任务，完成好了也有奖励。每个月三钱月钱，若是做的好了还能涨。对了，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回东家，小的姓张，名张成。我爹张三冬，我娘宋氏。请主家赐名！” “小的叫刁喜，这是我堂弟，刁庆和刁乐。请主家赐名！” “嗯，你们几个人的名字都不错，就不改了，继续这么叫着吧。”覃三娘是个起名废，何况这几个人的名字十分简便，也容易上口，她们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根本不需要弄那些个劳什子阳春白雪，土了吧唧、朗朗上口才符合身份嘛。 听说不用改名，几人都流露出惊喜的神色。一般的主家都是要给他们改名的，像刁家三兄弟，之前的主家就给他们起了什么绿衣、南笙之类的，叫着都别扭，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叫自己的！张老汉更是差点儿喜极而泣，这是要给他们老张家留根呀！ 他们是因为儿媳和孙子生病，不得已借了高利贷，可最后人财两空，这才自卖自身，想着他们一家在一处也能互相照应，便一直没有被买走。老两口知晓是他们连累了儿子，正打算一个绳子吊在房梁上呢，没想到就遇到了贵人，将他们一起买下来不说，还不让他们改姓，这真是好东家啊！ “张成，你平日里跟着去县城送酒，回头我让人带你去。若是不会赶车，可以跟着学一学。张老爹，你腿脚不便，就守门吧。宋婆，你的任务是照看几个娃儿的起居，帮着我阿娘干点儿杂碎活儿。刁喜，刁乐和刁庆，你们三个去酒坊干活儿，另外，有时间的话跟着少东家他们习武。” 习武？他们还能习武？刁氏兄弟三个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们知晓，那些贵族人家的少爷也是带着小厮习武的，只不过小厮只是跟着端茶倒水、擦汗牵马的角色，想必自己也是要干这个活儿吧？ “好了，如果没有疑问的话，就跟着我去房间收拾收拾吧。对了，你们的棉衣都旧了，回头报了尺寸，到我这里来领布和棉花。宋婆可会针线？” 想不到还能有新棉衣穿？东家真是太好了！听到自己被点名，宋婆急忙出来，“会的，奴婢会。” “行，那就拜托宋婆做自家人的衣裳，刁氏兄弟几个的衣裳，我会找外人来做。” 宋婆急忙表态，表示自己的手脚麻利，根本用不着外人，这几个人的衣裳，用不了几天她就能赶制出来，也不会耽误干活儿的。 遇到这么好的东家，宋婆可不希望被嫌弃或者是赶出去，之前，就有好些人家怕她年纪大了，到家里吃闲饭，可宋婆其实是个非常麻利的妇人。 覃三娘点点头，还是觉得这么多人的衣服有点强人所难，不过，让别人做的话不如给她做合适。 “那就麻烦宋婆了。” “不麻烦，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刁家三兄弟和张家人看过东家给他们安置的屋子之后，全都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他们之前都有过主家，即使那些人家比如今的东家更加富裕，可他们住的奴婢房依然十分低矮逼仄，跟如今的青砖瓦房根本没法比。 宋婆摸着厚实的棉被，喜上眉梢，“咱们这回可是遇到了好主家，这么厚实的棉被，还是新棉吧？” “嗯。”张老爹坐在炕沿儿，拍了拍炕面儿，“这炕也热乎着呢！东家仁义，竟然也让咱们烧炕，这个冬天是冻不着了。咱们也不能对不起主家，以后就在这儿好生干活吧！若是咱们能在这里养老，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会的，阿爹阿娘，我以后好好给东家出力，主家满意，肯定会让咱们待下去的。”张成抬起头，神采奕奕地说道，就像是他之前坚持要带着自家爹娘一样，想来也是自己的孝心感动了天地，这才让他找到这么好的东家。他只要好好干，东家肯定能看得到。 宋婆在如豆的灯火中收拾被褥，与老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欣慰和无奈，若不是放心不下这死心眼儿的儿子，他们就算是一头撞死，也不打算拖累他。好在，上天待他们不薄，漂泊了这么久，终于能安定下来，这心呀，也放松了，这个晚上，注定大伙儿都能睡个好觉。 隔壁的刁家三兄弟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响起来，响彻在顾家的院子里。 一个月后，和县的天气越发冷了，覃三娘这么怕冷的人，要想觉得不冷，只能穿着厚棉袄躲在烧炕的屋里。曹老郎中给她把脉，说是气血不足，又给她开了药方。 因为天气湿冷，她已经很久没出门了。和县的买卖都是由大娃负责，如今大娃同木春还有曹文山两个掌柜，已经形成了很好的默契，大娃在商业方面的天赋也逐渐显露出来，每每想到一些好的点子，都能带动铺子的营业额直线上涨。 第478章 又到小年 卢松的武艺已经小有成就，当初顾青山之所以能放心走，一方面是他晓得阿姐的厉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卢松。 按照他的话来说，这孩子在习武方面真的是根骨奇佳，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但凡是自己教过的，第二日练起来是万不会出错的，他能教的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唯有进一步精进。 所以，可以这么说，现在吊打七八个大人，这娃儿完全不在话下。 对于以后要跟在自家大儿身边走动的，一个是要信得过的，一个是要有能力的。卢松自小跟着大娃一起长大，两人有手足之情，从哪一点儿来说，都是十分合适的。而卢松确实也不负她所望，在一次一次的历练中，飞速地成长起来。 天虽渐冷，年却越来越近了，一不小心，就到了小年。 想起去年的小年，他们还刚来十里沟，在租住的房子里过节，那时候三家人齐聚一堂，如今却只剩他们这些个女眷了。 吴春花也叹了口气，说道如今知道红英娘子过得安好，也便罢了，总归那何秀才是个能耐的！再说，今年也一样会很热闹，来了卢家一大家子，还多了五个仆人，这说来说去，他们的人还多了呢！ 刘氏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如今家里虽然看似人少了，但多了几个仆人，竟比之前更有人气儿了，便又欢欢喜喜地去招呼着宋婆准备小年夜食材了。 宋婆如今对主家有了新的认识，刚来的时候还战战兢兢，小心地观察着主家脸色，可过了没多久，她才真正放心了，这家人实在是真的宽厚，遂兢兢业业地干起活来，恨不得将几个少爷小姐伺候的白白胖胖才好。 大娃几个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家里的条件才好了没几天，但架不住阿娘突飞猛进地添置了仆人，如今倒是成了甜蜜的负担。知晓宋婆的好意，不忍心让她伤心，每每宋婆的投喂都会吃完。 宋婆的厨艺不及阿娘，但好在她在煲汤上是把好手，可以根据时令选择合适的食材，味道更是他们从未喝过的鲜美。 就连覃三娘也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叹，这样的天气来一碗加了红枣山药的羊肉汤，简直能从嘴里热乎到心里去。 得到主家的赞赏，宋婆更加卖力，每隔几天就会煲一次，还都是换着花样儿来。主家也是心善的，每每都会让她留出来一些饭菜，让她给家人和刁氏三兄弟一起食用，把五个人感动的不知所措。 刁氏三兄弟如今跟着宋婆一家吃饭，他们都是爱笑爱闹的年纪，很快就他同年龄稍大点儿的张成熟识了。又知晓张成这么长时间没有被卖，完全是因为他要带着自家爹娘的缘故，要知道若总是找不到买家，他们的下场会更惨，说不定会被卖到黑煤窑里了却残生，那地方可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心中对他多了几分敬佩，都拿他当大哥看待。 知晓他们能习武，张成心下羡慕的很，只是他要运酒，这么多酒，万万不能有差错。现在他才得知，东家开的可不是小小的酒馆，而是县城数一数二的大酒馆。 刁氏三兄弟白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酒坊里干活，这里面的都是主家请来的帮工，大部分都是村人，知晓他们是仆人，也没有慢待他们，反而对他们十分照顾。 少爷们散学回来，他们还要隔三差五地陪着练习拳法，也十分有意思。想不到少东家小小年龄，耍起拳来有模有样，他们这些个年约二十的竟然落了下风，多少也有些羞愧了。于是，几人便更加勤奋，吃完晚饭之后，趁着空挡儿，也会探讨一下白天学习的拳法，顺带着教教张成。 这套拳法是卢家老大耍的，至于是什么拳？他也不晓得。当初卢老汉见大儿对此感兴趣，就给他拜了个武师傅，跟着练了几年拳法，虽说不能与顾青山一般拳打南山虎，但一般宵小想要近身，还得掂量掂量的。 刘氏和宋婆在厨房忙活，跟吴春花说了，今晚一块儿来家热闹热闹，卢家人口齐全，还要祭拜祖宗吃年夜饭的。吴春花母子则没这么多讲究，为免孤单，也省却了做饭的麻烦，不如一起过来吃喝。 对此，覃三娘没什么意见。她本就思维领先，根本不介意这些俗事。 此刻，令她忧心忡忡的还是时局。 半月前，商队带来回信，阿弟等人已经将粮草安全运到北地了，足够三万大军一个月的军粮了，只不过北地恐是会乱，以后信件恐怕不会那么多了，让她们不必担心。 之前，覃三娘便计算过，这些粮食支撑不了雍州军多长时间，南边今年虽然丰收，但其他地方的赋税却增加了不少。想来也是因为北地动乱的缘故，王庭有新的隐忧，担心藩王们拥兵自重，特别是雍州军，战力极强，新任的雍州王又甚得民心，这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朝廷有所忌惮，若是有奸人再从中作梗，难保不会使出什么反间计。 只是，若如此就断了雍州军的军粮，那无疑于将雍州拱手送给胡人，而若是雍州军因为逼到绝境，奋起反击，也未尝没有可能。 想到萧长安，覃三娘的肯定有加重了几分，这人本就是个有抱负的，再加上何英远的辅助，两人未必没有逐鹿中原的想法。 可是，若雍州军不反，其他藩王也会反，到时候就看谁能最快地控制局势，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覃三娘眉心一皱，似是下了决定，当天夜里，独自去了周府。 听完她的来意，饶是如周老板夫妇也惊讶了，面色不由地变了又变，他们可算是经历过万般风云了，却从未见过这么杀伐果决的女子。 一时之间，两人的脸上褪去了标志性的应酬面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然，双双拱手道，“覃娘子深明大义，令我夫妻两人甚为佩服，暂先代我雍州将士感谢大恩！” 第479章 雪中送炭 “两位不必多礼，想我大盛多年战乱，我和家人也吃了不少的苦头，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过上安定的日子。再说我家两个阿弟都在军中，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儿也能让我安心些许。”覃三娘回了个福礼，诚恳地说道。 “不管如何，覃娘子所做的事儿，在下定然会如实禀报给世子大人。也请您放心，令弟在军中，我等定然会尽力保证他们的安全。”周老板不愧是个精明的商人，多年浸淫商场和官场的经历，让他比普通人更显得丝滑。 周夫人则是爽朗地一笑，走上前来握住了覃三娘的手，语气亲热地说道，“我应是比你痴长个几岁，喊你声妹子也是使得的。从第一眼见你，便觉得甚是投缘，若不是现在天下不太平，还真是要和你长久相处的。不瞒你说，我和你周大哥明日也要回雍州了，这次恐怕是要好长时间见不着，你若是有什么想让我们带的，尽管送来。我们明日晌午出发。” 自家夫人竟然将这么这么重要的行程告知别人？周老板心头一惊，复又想到，罢了！人家覃娘子的亲弟和义弟都投奔了他们雍州军，这回还要提供十万石粮食！据说，这铁矿似乎也同她有关……如此，同自己人也没啥两样了。 “那就多谢姐姐了，我赶紧回家收拾点儿东西。明日午时，咱们老地方见。”说完，覃三娘便拱手告辞了。 边关苦寒，上次他们带的也不多，这回可以再带点儿耐存放的食物，还可以带点儿金疮粉和退烧药粉，曹老郎中如今医术愈发精进，药粉也做的越来越好，覃三娘都想着开个医馆了，到时候请他来坐堂。 因为大伙儿接下来需要忙的事情还比较多，周家夫妇便没有多留客，覃三娘从周家出来之后，便通过郭猛子出了城门。此刻正值宵禁，城门早已关闭，但郭猛子今日值守，自然是要给自己人方便的。 何况，覃东家与县令大人都是熟识的，他才不怕呢！覃三娘出手也不含糊，直接递给他一两银子，让他请同伴儿喝酒。 十万石粮食，已经是覃三娘能出的极限了。空间里的粮食成熟要快一些，这一年来，她也存了不少的粮食了，但仍然不够十万石。从半年前开始，她便听从了何英远的意见，隔三差五地收购粮食，当然都是以如意糕坊的名义。包括之前粮食丰收的时候，分批次采购了将近一石的粮食，如此，才将够了十石。 如果说那铁矿是投名状，这粮食就是雪中送炭了！即使到时候大军南下，打到江南，不管成败与否，想必雍州世子萧长安都要考虑考虑他们的去处。 这个大盛是从根上坏透了！ 前些日子，覃三娘已经听说，北方的难民数量骤增，现在正往这边逃难呢！这是谁造成的？胡人吗？鞑靼吗？都不是！导致民不聊生的是逃兵和乱匪！ 如今边境有几家藩王来守护，其中以雍州军最为强大，但是敌人也最是难对付，可雍州军愣是没让胡人入关！而没有强敌外伺的荆州和幽州一带，却因为军饷不到位、长官贪墨等一系列原因，导致官兵十之八九吃不饱饭。 要说，这大盛的征兵也是够呛！征了兵很难回来不说，军饷也少的可怜，别说挣钱养家了，就是养活自己都够呛！ 家里没了壮劳力，那些军士的家人饿死的饿死，逃跑的逃跑……家里没人了，还指望他们能安心戍边？这得都是圣人才行呀！ 所以，每每遇到强敌，便节节败退，时间久了，有的士兵便趁着战乱诈死，或者趁出任务的时候一去不回。 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外面的情形，真的不比军中强多少，为了活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摘下军帽头插草，上山当土匪去了！更有甚者，农忙的时候下山干活，农闲的时候上山当，受苦受难的自然是那些老实巴交的老农，整天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混到粮食收获，一大半都用来交税，剩下的便是一家人的口粮，却又战战兢兢地怕被土匪抢了去，毕竟那些土匪本就是村里人，他们十分懂得粮食的藏处…… 如此，老农们的娃儿们也受不了了，王庭不管他们的死活，那土匪还来抢救命粮，沉重的赋税压的他们喘不过气，眼看着家里的弟弟们都快到征兵的年龄了…… 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村里子便没了人，但是不远处山匪的营寨，却多了百八十口子…… 如此，山匪越来越多，农民越来越少。都抢完了又能去哪里抢呢？自然是要南下的，讲究的就摇身一变，打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旗号，挥兵南下。不讲究的，便直接带着人马打游击，他们都是逃过难的，知道绝对不能低估匪徒的力量。 这，便是大盛的现状！ 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和县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老百姓知道外面已经乱起来了，但想着只要他们城门不开，临安王庭又能阻挡，他们势必是安全的。 殊不知，哪儿有那么多的势必？若是北地的大批流民涌入，那和县危矣！ 这也是她为何要给雍州军提供资助的原因，如此，雍州军能保持强大的战斗力，有了粮草，便能在乱世争雄中获得喘息的机会，也有了夺得天下的资本。 若是能升级空间就好了，那些迷雾后的东西，如果都是良田，可就顶大用了。 哎，可如今去哪儿搞玉佩呢？和县并不产玉，那些富贵人家的娘子，都是穿金戴银的多见，佩戴玉石的倒是真的不多，这当然也与动荡有关，金银可是硬通货，谁还买那不当吃不当穿，一个不小心还容易碎掉的玉石？ 当天夜里，覃三娘很快便将东西收拾妥当，刘氏知晓是要带给儿子们的，专门收拾了一个大包袱，有各种肉干和腌菜，还有糖块和盐巴，还有覃三娘带的药粉也一并放到里面。 第480章 提供粮草 为了防止遇水潮湿，先用两层油纸包了捆好，再放到包袱里。 接头的地方，仍然是上次的那个山洞。 覃三娘提前半个时辰便到了，将山洞里略微收拾，又将空间里的粮食全部堆放到山洞里。幸好这山洞够大，否则还真是盛不了这么多。 等到周老板夫妇的车队到来的时候，老远便看到覃三娘在等候了。虽然之前便知道，这覃东家不是个简单的，但昨日夜里，他们夫妻两人还在纳闷，想破脑袋都想不清楚，那粮食到底是怎么弄到的？而且还是如此大的量？ 为了缓解军需，周老板没少在粮食上做文章，最近这一个月，别说是和县，就算是江州市面上，黑白两道的渠道他都打听过了，这才勉强凑够了五万石的粮食。虽然不多，但也是他的极限，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根本就没有。 王庭这边收的赋税，大部分都用来做为粮草储备，由于赋税加重，老百姓手里没有多少能流通的粮食，还好和县这边，由于贾县令没有严格执行政令，赋税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不过他马上就要调任了，以后便不好说了。 这种情况，倒不是说贾县令多么高风亮节，而是他今年有弄农桑方面的贡献，上头心里有数，不会因为这事儿怪罪。 总之，周老板抚摸着他的富贵肚儿，愣是没想明白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罢了！人家总归是技高一筹，世子大人是个有福气的，来江州走一趟，竟然有如此收获，不光将何先生请回雍州，发现了铁矿，还结识了覃娘子…… 这是老天都要帮雍州呀！ “周老板，姐姐，你们来了！”覃三娘迎上去，看到后面的车队也同样惊讶。 早知道周家家大业大，可没想到这商队的规模也非常庞大。里面还有一些背着刀剑的镖师，想来是帮助他们押镖的，这些人应该是常年走镖的，身上并没有兵匪之气，说明不是军中之人。很有可能是琅琊王家的手笔。 怪不得周老板能顺利地将铁矿运出去，光是这商队都不是盖的，一般的山匪根本靠不了前。 “好妹子，你可真能耐！”周夫人看着眼前的粮草，激动万分！想到将士们的口粮解决了，心里很是松了口气。这许多时日，看到丈夫为此事都快薅秃了头发，她也跟着着急！倒不是心疼他头顶的头发，而是心疼忍饥挨饿还要驻守边关的同袍。 周夫人同丈夫不一样，她的父兄都是雍州军将领，自小她便能懂得军士的不易，若不是限于女子的身份，她也是打算上阵杀敌的。 “姐姐才是军中豪杰，我只是将粮草备齐，并无危险。可姐姐和周大哥一路北上，必然是万千险阻，一定要保重！”覃三娘灼灼地望着他们，眼里的担忧不言自明。 周家夫妻二人俱是感动，直言他们定然会小心，当然也劝慰她不必担心，这条路他们不说走了百余次，也走了几十次了，熟悉的很。 说罢，周老板就安排装货，这么多的粮食，足足拉了一百多辆运粮马车，当然上头还用其他皮草和布料等货物遮掩。这年头，粮食可是硬通货，难保没有人会眼热地铤而走险。 即使如此，覃三娘也晓得他们这一路，定然会遇到不少的麻烦，好在见他们夫妻二人成竹在胸，而且这回两人亲自上阵，定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比她这个门外汉肯定强上不少。 那些路上的土匪，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劫的，像这种商队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到时候若是招惹不成，还被团灭了，简直是得不偿失。 因着人多，不过一个半时辰，所有的粮草均整装完毕。 覃三娘将包袱交给周夫人，拜托她代为转交给顾青山和覃思远，还有一封信是送给何家的。 “周大哥，姐姐，祝你们一路顺风！” “妹子，回去吧，期待咱们很快能再见面。”周夫人一身黑色带红色滚边的劲装，手持一柄长刀，十分的英姿飒爽，一跃而上马背，对着覃三娘拱手，爽朗地笑道。 随着车马咕噜的倾轧声响起，几人再次作别。覃三娘目送着他们远行，直到最后一匹车马走出林子。 一阵寒风吹来，卷起地上枯黄的叶子，几只寒鸦飞过，顺带着“哇哇”乱叫几声，好一副萧瑟。 裹紧身上的外袍，覃三娘大踏步转身回家。 今天是小年。 十里沟家家户户都在忙活着小年夜饭菜，既然夜里要吃好的，晌午也就不必吃了。 刘氏和宋婆两个自昨日开始准备，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今日又将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贴上了崭新的窗花，还挂上了吊钱。 因为是北地人，刘氏保持了北方过小年的习俗，早早起来剁好了饺子馅儿，准备包饺子。宋婆自是土生土长的南人，小年怎么能少得了年糕和糖瓜？糖瓜是前几天做好的，年糕她准备现做，说是这样才好吃。也是一大清早开始忙活，两个人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别人根本插不上手。 学堂里今天放了假，娃儿们今日不上课，便跟着伙伴们去后山捉兔子、山鸡什么的，当然，那动物们都精明的很，大人们自然也不指望他们真的能成功。只不过少了娃娃在家里捣乱，也能专心干活。 好在大娃和卢松跟着，覃三娘也能放心不少，饶是如此，还是派上刁家三兄弟跟着他们去，三兄弟有些赧然，他们来这儿光享福了，做活儿不累，还有饭吃。老大刁喜发话，一定要好好报答东家，好好照顾少爷和小姐们。 如今，他们也跟着学了些拳脚功夫，虽然比不上那科班出身的，但对付个把地痞流氓，当是不在话下。 其实，他们本就是北地人，外形高大威猛，之前因为吃不饱饭、营养不良，才显得瘦弱无力。自从来了覃家，顿顿能吃饱，时不时地还有肉汤喝，有鸡蛋吃，身子骨儿很快便长起来了，肉眼可见的强壮起来。 第481章 消息 他们对如今的日子十分满意，若是能长久地在主家待下去，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刁喜年龄大点儿，知晓主家虽然是寡妇，但却不是个普通人，不过主家却十分尊重孩子的意见，他们虽然平日里都是跟着少爷们，但只要伺候好少爷，少爷又能知道他们的好，主家便一定不会把他们赶出去。 而大娃和二娃对于刁家三兄弟也是很满意的，大娃身边虽然有卢松，但还缺少跑腿的，很多事儿便交给成熟稳重的刁喜来做。 至于老二刁庆，平日里不善言辞，但是心思细腻，做活儿十分稳当，在酒坊里得到了大伙儿的一直称赞。老三刁乐，今年也才十四岁，是个十分机灵的小少年，他还学过千字文，不过也仅限于此，但这也足够了，覃三娘打算将他拨去小二那里做书童，将来去外面考试之类的，总是有个伴儿的。 几处作坊和两处店铺的员工，覃三娘也给他们放了假，同时发放了小年福利，两斤腊肉和一袋子大米。善堂那边她也没忘记，他们之中大部分都已经属于罐装厂的员工了，还有一部分老弱妇孺，也没有闲着，多少能帮忙做活计照顾员工家人，覃三娘也不是小气的，也都相应地发了东西。 没想到小年竟然还能有福利，大伙儿都十分高兴，眉开眼笑地提着肉回家了。 过了晌午，十里沟户户升起炊烟，大伙儿都准备忙活小年夜的饭食了。 有不少贪玩的小子，还在村路上放起了爆竹，这爆竹可不是后世加了火药的那种，而是竹节儿晒干做成的，点燃之后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十分贴合它的名字。 听说自家娃儿要跟着去放爆竹，覃三娘一开始还十分担心，叮嘱他们要小心一点儿，后来才晓得，这玩意儿真的是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娃儿们想玩就快乐地玩吧。 望着天边的流云，覃三娘喟叹一声，心道也不知道周大哥夫妇他们走到哪儿了？是否顺利？不知道是否能顺利地出定州？就算是出了定州，往北边走，也很有可能遇上流寇…… 哎，和县的安稳日子也不知道能过多久…… 不多时，等董浩站在她跟前的时候，覃三娘暗自唾骂了自己一句，“真是乌鸦嘴。” 原来，小丐帮的人今日去讨饭，竟然听说了一个大消息，为了偷听那人的谈话，小叮当负了伤，险些被打断了一条腿，最后装傻才逃过一劫。 “小叮当怎么样了？你们这些孩子也真是的，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论什么情况，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覃三娘也有些恼火，语气上不自觉便重了一些，她自发带入了前世老板的角色，小叮当等人作为自己的员工，给自己办事儿，她对他们的安全也是有责任的。何况雇佣童工本身就有些理亏。 还是头一次见她着急，董浩晓得她是担心小叮当的安全，难得不跟她怼，忙道，“东家你别担心，小叮当已经被送到曹老郎中那里去了，说是只是皮外伤，修养几天就好了。” 听他这样说，覃三娘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询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想到，事情竟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据小道消息，镇南王联合陇西王反了！说是很快就要打到临安了，而江州处于临安的外围，也是危矣！ “这消息可确实？是从哪儿得来的？”覃三娘心下疑惑，从荆州到江州，几万大军就算再快，最少也要走半个月，就算是快马加鞭的先头部队，也要七八天，消息为何会传的这么快？ “东家，这消息是从陈记掌柜那里传出来的。小叮当一直负责蹲守那边，可巧今日他们家后门没锁，他便擅自做主偷溜进去……” 覃三娘是又好气又无奈，是让他们注意陈虞山，可也没必要这么冒险呀！不过如此一来，这消息的准确度就不小了。 “不过，小叮当如何脱身的呢？”若是被陈虞山发现偷听，别说是个小乞丐了，就算是正常的良民，也会被斩草除根。 “偷听之后，小叮当也知道事情重大，恰好有猫儿经过救了他一命。拐弯躲回厨房，他手里还拿着顺来的吃食，被厨子抓住拖到厨房揍了一顿，险些要了小命，不过也恰好救了他一命。” 覃三娘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孩子是因祸得福了，而且陈家那巷子里确实有只爱管闲事儿的野猫。 “你打算怎么办？” 说起这个，即使如董浩这般自视甚高的丐帮小帮主，也觉得有些捉急。 他们和县距离江州最近，且没有江州那般，有强大的卫兵，若那些反贼折道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覃三娘略一沉吟，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还能咋办？肯定是跑呗！” 当初，镇南王世子可是来过和县的，说不好真的会先选择在此处扎营，凭借县衙的实力，多少能抵挡一些，可他们这些在县城外边的村落，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幸免的。 “咱们背靠深山，真不行就躲到山里面去。你们帮里的小娃儿咋办？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躲？”覃三娘盛情相邀，那些娃儿们都小，已经没爹没娘够可怜的了。 董浩略略思索，道，“暂时先不必了，我们先看看情况，若是实在不行，也能顺利撤出来，你不必担心。” 他们小丐帮刚刚用积攒的银钱买了房子，如今虽然还是干着讨饭的活计，但也是饿不死冻不着了，可不愿意将新置办的房子拱手让人。就算是和县真的被攻破了，也没关系，他知道南城门边有个狗洞，爬出来就是山林，到时候也可以从那里撤走。 董浩从心底里认为，和县还是比较稳固的，以往也不是没有胡人南下，但始终没有攻破和县的城墙。一来这处城墙墙体十分坚固结实。二来，和县的武装力量还是比较强的，县衙里的兵丁加上坊丁，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了。再不济，和县县城的人口密度也比较大，青壮年男子加起来也有几千人了。 只不过那陈虞山是个祸害，早晚要先结果了他才行。 第482章 带来坏消息 送走董浩之后，接下来的时间，覃三娘的好心情也被冲淡了。 且看刘氏等人一脸开怀，她也十分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只是该来的还是要来，为了能早做准备，还是在饭后将此事告诉了刘氏和吴春花，家里的娃儿们和仆人也都在侧，自然也听的真真儿的。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倒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震惊，只叹息了几声，咒骂着该死的世道。 “三娘，你说咱们这回该咋办？”吴春花已经不是当初懦弱的妇人，知道遇事儿要面对，躲避不是办法，听三娘的准没错。 几个娃儿和阿娘此刻也都目光灼灼地望向她，一副唯自己马首是瞻的模样儿。 “让我再想想，实在不行咱们就往深山里去，找个合适的地方休养生息，总比遇上反贼要强得多。”覃三娘缓缓说道。 大娃道，“阿娘说的很是，这反贼同流寇又不一样，他们都是正规军，战斗力更强。若真到了缺衣少食的时候，谁晓得会不会屠村呢！” “伯谨说的对，如今藩王们之所以要反，同朝廷腐败、军粮供应不上有很大关系，想必他们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儿，才能让将士们倒头攻击王庭，兵匪兵匪，比普通的土匪伤害力更大。”覃三娘赞成道。 刘氏叹了口气，直说不让人过好日子了。宋婆赶忙安慰，说是只要有东家在，肯定没问题的。说起这话，宋婆心里也戚戚然，这该死的世道，真是不让人过舒坦日子呀！ 张家父子和刁氏兄弟心下也担忧，但见东家的几个少爷和小小姐都很淡定，而且东家也已经正在想办法了，不管如何，他们只要跟着东家走就是了。 铺子那边她要去知会一声，若是留下的员工多，就继续开店，也好扰乱陈记的视线。若是留下的员工不多，索性就先关了才好，就说是歇业装修好了。还有善堂那边也需要知会。至于村里的作坊，还好办一些，过几日去通知就好。 如此一来，需要办妥的事儿就多了起来。 覃三娘认命地开始操起心来，令吴春花暂时减少果脯和果酒的数量，做好的果脯和果酒全都安放在地窖里藏好，盛不下的则是送到善堂。恰好如今天气寒冷，存放的新鲜果子也差不多用完了，理由都是现成的。果酒的发酵时间也逐渐延长，减少产量也是节气所需。 陶工坊已经在前些日子停掉了，一来是冬天温度上不去，制作起来颇费功夫。二来他们之前储存的白瓷已经够用了。窑工们知道以后虽然有些可惜，可听说第二年开春就能开窑，就当是回家猫冬了，再说他们之前的几个月也挣了不少了，所以便欢欢喜喜回家准备过年去了。 当然，覃三娘也没忘记他们这批回家歇业的人，小年福利还是一如既往地让陈进财给送到了，简直羡煞了旁人！瞧人家窑口的福利多好！没干活还能白得腊肉和大米，明年说什么得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招工进去…… 里正陈升见覃三娘走进来，心里一个快活。今年这一年过得可真是舒畅，往年到了小年时分，他可不敢在村里转悠，到处都是找他哭诉的，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连粮种都快保不住了！家家户户都是娃儿哭闹的声音，大人都唉声叹气，哪儿有时间管娃儿哭闹，再说，都是饿的能不哭嘛？可家里的粮缸底儿也已经空了呀！ 今年，他所到之处，一片祥和，娃儿们在院子里逗虫子、玩树叶子，大人则是在家中忙活做小夜吃食，空气里弥漫着粮食的香气，抚得他内心安定了不少。 “大娃娘，赶紧进来。你这是干啥来了？” 覃三娘一顿，咋感觉自己每次来，都是带的坏消息，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里正阿叔，我这次来是有事儿同你商量。” “不急，你赶紧坐下。你婶子他正忙着做年糕，待会儿带点儿回去给娃儿吃。婆娘，赶紧上点儿水来，大娃娘来了。”边给她递了一把马扎，边朝着厨房吆喝。 听说大娃娘来了，王氏赶紧答应。不一会儿就擦着手出来了，“哎呀，大娃娘来了，等着，婶子这就给你去冲蜂蜜水喝！” 大娃娘家什么好东西没有，不过这蜂蜜可是他家老大前些日子在山上找到的，那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覃三娘赶紧站起来，拦着她，“婶子别忙活，我是有要紧事儿说，待会儿还要去趟城里。” 里正两口子对视一眼，咋？这又有啥事儿？不过也不怕，他们连土匪都抓过，怕个球儿！ 等听完覃三娘说的话，两口子又差点儿没跌坐在地上！ “大娃娘，你说甚？反贼要打到咱们这这里了？” “反贼确实正在南下的路上，不过咱们这处距离临安城不过是两天的路程，就怕受到波及。” 但凡她再解释，反贼不一定会来。可这事儿，对于他们来说，那便是有或无而已。 经过山匪一事，如今陈升已经十分信服大娃娘了，紧接着便问道，她打算怎么办？ 覃三娘也不绕弯子，直接将自家打算退到深山里的决定告诉他。 陈升垂头思索，深山里倒是不愁吃，老林子里有野菜野果，就算是冬日里，他们也能采集到坚果之类的。只是祖辈对于老林子讳莫如深，说是里面有吃人的野兽、有毒的花草、甚至是会走动的大树，总之，能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人，几乎没有。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犹豫。但若是反贼屠村，他们可是顷刻而亡的，若是跟着大娃娘去闯一闯，说不定还能有条生路。 知晓这是件大事儿，覃三娘也不着急，只是若自家不声不响地走了，怎么都说不过去。这些村人都是好的，她也不能眼见着他们葬身兵祸之下。但千人千面，她也不能架着人进老林子。 陈升道，“大娃娘，那反贼啥时候到来？叔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我也不晓得，但估计少说也得个七八天天。”这只是初步估计，其实覃三娘觉得时间可能会更长些，毕竟几万的兵马负重前行，速度上并不会太快。但也说不好，他们会先派先头部队打头阵。 第483章 天要乱了 “行，我心里有数了。不管咋说，我们家是打算跟着你进山的，其他的村人我会再知会一声，若是愿意进山的就卷上铺盖卷一起走，不愿意进山的，就留在这处。这都是自己的命！”陈升很快做出了决定，这点儿倒是超出了覃三娘的意料。 只如此一来，她倒是方便了不少，剩下的事情便交给陈升去协调了。至于有多少村人跟自己走，她倒是不甚在意。但老林子险恶，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然比她知道的更多，最起码地形上的优势是不能比拟的。而且，都说孤树不成林，单凭自己一家人，自然不如抱团取暖来的安全。 覃三娘自问，自己并不是那种武力值很强大的穿越者，即使目前她已经加紧锻炼，但枪支的准头依然堪忧，唯一比较顺手的还是弩箭，但依靠一把小小的弩箭，想要更好的保护家人，似乎也不是那么万无一失。 告辞之后，覃三娘又去了县里。 对于她的到来，木春等人还有些惊讶，毕竟今日才是小年后的第一天开店。对于为何把他和曹文山都喊到一处，两人在内心里都觉得肯定是大事儿，没看到东家的表情十分严肃嘛。 待覃三娘将事情同二人说了一番，没想到二人均表示想要留下。这倒是让她十分不解了，按照自己的想法，就算是将铺子关上个两三个月，只要自己的货好，秘方还在自己手里，根本就不愁销量，为何还要冒险在此处坚守呢？ 曹文山上前一步，道，“东家，我们两个乃是这铺子的掌柜，自然是要与铺子共存亡的，哪里能一有危险就撤离。再说了，战乱动荡，哪里不是一样？这毕竟还有守军，就算是有一日，城门真是破了，那又如何？难道还能因为如此，就不需要百姓了？不需要商铺卖货了？” 显然，木春也是如此想的。 何况，这和县毕竟还是江州治下，江州的守备力量还是很强的。再说，他们拖家带口的又能去哪儿？难道真的要躲进深山老林？倒不是害怕什么，而是自家妻儿还有一大群的外家，舍了那个都不合适，这不是给东家添麻烦吗？ 两人还表示，店里的伙计都是土生土长的和县人，他们的根儿在这里，家人也都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所以想要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但若是那贼人真的攻城，找个地方躲避还是可以的。拖了这几年战乱的“福”，谁家还没有个地窖或者夹层用来藏身？ 见他们都有成算，覃三娘也不再多说，只说是若是有危险，必须关上铺子尽快撤离。也可以去十里沟外后山处躲避，那处后山的阴面儿有窑口，可以暂时作为藏身之用。还给他们留了两根爆竹，若是遇到危险，可以点燃，她只要能听到就会去接他们。 之所以不留在和县，其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镇南王世子若真的在意那铁矿，必然会派人接手司府，自己也必将会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若再同那日山匪大败于自家之手的事儿联系起来，想让人不怀疑她都难呀！所以安全起见，跑路才是上策。 善堂那边，郭二等人听闻之后，更是不愿意走。善堂如今就是他们的家，再说了，不管是任何时代，不管是谁人做了那位置，谁愿意去找善堂的麻烦？真到了天下太平的时候，说不准还会让刚正的书吏记上一笔，那真真是激起民愤了！ 覃三娘劝说一圈儿，大伙儿都愿意继续在这里坚持，她也不再多说，只嘱咐他们注意安全，若是自己不在的时候遇上事儿，让他们做主就好，前提是一定要保证人身安全。 郭二等人又是一阵感动，这么好的东家，真是打着灯笼都没地方找。 此刻，齐主薄早已得到密报，并将此事告知了县令贾大人。贾高洁一听，差点儿没仰倒！他娘的，这些个鳖孙，竟然挑选这个时候造反？这不是要砸他的升迁路吗？ 士可忍孰不可忍！ “齐主薄，司农，你们说该怎么办？” 祁玉晨嘴角一裂，露出森然的白牙，恶狠狠道，“大人，这还要说，肯定是要干架呀！难不成要让他们踏平咱们和县，把咱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儿踢！干他丫的！” 若是平时听到这粗鲁的话，贾高洁肯定要语重心长地说教一番，此刻却觉得竟是无比顺耳。 齐主薄看出了上峰眼里的意思，这是准备大干一场了！难得还能看到县令大人硬气的样子，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如此甚好！ “大人，祁司农说的不假，若是咱们不抵抗，那么反贼便有可能长驱直入，直捣府衙，所以我们必先主动出击。” “哦？你来说，怎么个主动法？” 几人头凑在一处商量到半夜，才确定了几种作战方案，其中最首要的自然是在城外设置埋伏，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掌握主动权。其次，便是要固守城池，好在，当年修建和县城墙的大人，乃是一位十分清廉的好官，墙砖都是由糯米和着泥巴做成的，堪比现在的水泥，即使是大炮都不一定能打穿。除此之外，齐主薄建议熬制金汁水，利用投石器等也能很好的震慑敌人。还有最为重要的是，清理城里的内奸！ “内奸，这城里还有内奸？”贾县令眼神一凛，他多年浸淫官场，早就不是当年憨厚的穷书生了。无论是细作还是内奸，只要是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的，必须要除之而后快。 这也没啥难理解的，试想，若是他们在前方与敌军厮杀，后者偷摸地开了城门，那就说你冤不冤？！ 祁玉晨沉默了一瞬，心下有了计较，并表示这事儿交给他就好。能有下属替自己分忧，贾县令自觉很是欣慰，对着他赞许地一笑。 陈虞山许是没有想到，自己如今已经被几双眼睛给盯上了。除了祁玉晨还有覃三娘，不管如何，当覃三娘赶到陈府的时候，陈虞山已经吊死在自家房梁上了！不由地唏嘘，这和县的天也要乱了！ 第484章 征兵 陈虞山会自缢？那可是今年最大的笑话了！ 覃三娘上前查看，果然那脖子上的勒痕呈交叉状，这是被杀后做出死亡的假象，只不过这到底是谁做的？算了！不管如何，倒是也省的自己动手了。 主子倒了之后，陈记酒馆的大小喽啰似乎在一夕之间便走完了，许是知晓如今的形势不美妙，大多数人把能卷走的都卷走了，偌大的陈记只剩下管家王来顺在支撑，只他一个小小的管家，旁人根本不会将他放在眼里，没过几天，便离开这里了。据说，还是带着醉红楼的一位贱籍女子走的，走前给她赎了身…… 覃三娘唏嘘完这一切，这就是现实版的树倒猢狲散啊！ 三日后，自州城传来消息，知府大人勒令征兵！ 说好听的是征兵，不好听的就是抢人打仗呀！ 等陈升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大伙儿之时，村人都惊愕地不知所措，半晌都没回过神儿来！ 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咋就开始征兵了呢？去年年初不刚征了一回兵役了吗？他们村里走了二十多个小伙子，至今无一人回来，至于去哪儿了，是否还活着？根本无人知晓。这些小伙子的家人一听还要征兵，脸都吓白了！ 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万万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了！再说，谁家有那么多儿子折腾？ 里正陈升吧嗒着水烟袋，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伙儿叽叽喳喳地开始议论起来，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这老头儿。 “里正阿兄，这可咋办呀？难不成我家二儿还要步他大哥的后尘？那我家的日子就没法过了呀！”说话的老汉老泪纵横，这日子刚刚过得有了起色，咋就不让人安生了呢！ “是呀里正，这次征兵是咋说的？咱们村不是走了二十个汉子了吗？这回不应该再出去了呀！” “是呀是呀，这回应该从大刘村征兵了吧？上次他们村错过了。” ……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希望自己的期望能得到肯定，可最终也没见陈升松口，大伙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 不知是谁看到了覃三娘，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说道，“大娃娘，你消息灵通，可知道这征兵一事到底咋回事呀？” “这，我也不晓得。”覃三娘暗自叹息，如今大盛王庭位于临安，各地藩王动，若是手底下没兵，该如何对付那么多骁勇善战的兵士呢！虽然从老百姓中征兵实属无奈之举，但也聊胜于无，只是此一去必定是凶多吉少。 “里正阿叔，您就赶紧给大伙儿解惑吧。”覃三娘劝说道，虽然心里已经明白，这一次说是征兵，但八成就是强制拉壮丁吧。 果然，陈升听到大娃娘询问，心里便有了计较，不如就上山吧！ “安静！这次征兵，乃是王庭的政令，说是去临安城当差，男娃儿满十五岁，就可以入伍了。各家各户有十五岁少年的，至少出一个。” 啥？！十五岁？！村人再次呆愣当场。以往不都是十八岁吗？ 古人征兵，也得人性化，十八岁的男子一般都已经成亲有后了，此时征兵最为合适。只是年十五岁，还大部分都没有成亲呢，这不是要人断后嘛！ 你说想要暗戳戳地躲过去，那根本不可能。各家的户籍可都是衙门里在案的，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不少妇人已经哭倒在地了，十里沟年过十五岁的娃儿，那可是比比皆是。 覃三娘一听说，也倒吸了口凉气，自家大娃、卢松还有刁喜、刁庆还有张成，都是符合条件的，本来以为只有张成一个人，到时候交点儿银子也罢，没想到年龄竟然降到十五岁！ 不过，相对于别人，她还是淡定了许多，问道，“里正阿叔，若是不想让娃儿参军，可不可以交银钱抵除？”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张氏，此刻脸都白了！卢家老两口这会儿也心有戚戚，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孙子，可不想送到战场去当炮灰！何况，别人不晓得，他们可是知道的，那战场可不是人待的地方，王庭不给饭吃，多少未成年的娃儿都被饿死了，根本还没来得及去上阵杀敌，这样的王庭给它拼命作甚！ 只是不管心里如何作想，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便等同于谋反，他们这小老百姓，那些达官贵人们想要拿捏，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能抵，不过要足足三十两银子！”陈升叹息了一声。 啥？！三十两！ 村人听说这个数字，惊愕不已！三十两？他们就算是砸锅卖铁都不一定能凑够呀！ 卢家老两口猛地松了口气，三十两真是狮子大开口，不过他们家卖了地，倒是还能凑够！只要娃儿活着，其他的都好说…… 覃三娘也没想到竟然这么贵，三十两？这简直是开玩笑，明知道一户农家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二两银子，这笔钱十之八九的都是拿不出的，这是变相地拉壮丁！ 人群中逐渐传出隐忍的哭声，一开始声音还不显，但这如同是一个扳机点，很多妇人和老汉终是忍不住，都开始啜泣起来。他们苦了一辈子，熬过了灾荒、土匪偷袭，没想到最终还要栽在上位者的私心里。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这都是什么王庭呀？！难道就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吗？娃娃们都送死去了，咱们这些老骨头还活着干什么！” 若搁在平时，这大逆不道的话准得让陈升吓得眼皮抽抽，就算是其他的村人，也会赶紧捂住老汉的嘴巴，他们都是同族同脉，若是被有心人听到，这可是谋逆之罪，连坐宗族是基本配置，他们都还没有出五服呢！ 可此刻，谁都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显然心底里都开始埋怨当政者的无道了！可他们又能如何？只能在这里逞口舌之争，若是上头真的派官差来押解壮丁，他们又能奈若何？ 第485章 要进老林 里正陈升蹲在地上，半白头发支棱在风中，胡子拉碴的脸上满布惆怅，他咋就不明白，为何活着会这么难？自从继承父亲的衣钵，做了十里沟的里正，他一直是兢兢业业，从来不曾做过一件逾矩的事儿，如今为何会举步维艰？ 罢了！都是这倒霉的世道！ 他家中老二进文是个童生，可以免除兵役。可一家必须出一个人，进财就必须要出去。可进财如今可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他不能也不敢想象，若是这大儿子没了，他们家会不会变成一盘散沙？可就算是他们能凑出这三十两银子，可以后呢？不比村人，他看得更长远一些，这征兵只是个开始，说的还好听些，可若是真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恐怕不只是年满十五岁的，就算是那些个八九岁的娃儿，也都要被拉去做人肉盾牌！ 猛吸了一口麻杆儿，将麻杆的火往地下使劲儿碾了碾。陈升复又跳上石头，“大伙儿听我说，征兵只是个开始，往后还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现在是十五岁，以后可能就是十岁、九岁、 八岁！咱们的娃儿都会被拉壮丁！这天下马上就要乱了！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啊！咱们爷们儿生不逢时！” 众人抬起头迷茫地看向他，谁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尽管不想把事情想的那么坏，但谁心里都明白，里正说的是真的。 “里正阿叔，您说怎么办吧？咱们听你的！我可不想我家的八斤去当兵！他才十岁哩！”一个汉子嘹亮的声音响起。 “对，阿叔，你说说咱该咋办？” “听阿叔的，阿叔见多识广！” “对，那不是去送死吗？！” 年轻的汉子们开始附和，他们都是打过山匪的人了，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再也没什么能够阻挡他们保卫家人的决心。 “大盛恐怕是要乱了，咱们十里沟也不能幸免于难，就算是躲过了征兵，又能躲过流寇，躲过灾荒吗？好在，咱们不是中原腹地，这后头的深山就是咱们最后的依仗，我琢磨着，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就躲到老林子里头去！管他外面翻天覆地，最起码能有一线生机。” 众人跟着他的手，看向那后头黑皴皴的老林子。心头震撼的很！ 老林子，这可是祖祖辈辈的禁地，据说里面的猛兽怪物不计其数，还有有毒的树和吃人的花！ 可里正说的对，在外面也是死路一条，去里面还可能有一线生机，毕竟那只是先人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哪里有人知道？ 程石等人看向覃三娘，见她一派淡然，就知道这事儿八成是大娃娘 的主意。 于是，心下一横，跟着附和，“里正阿叔说的是，那山里有什么东西？顶多就是野兽，咱们这一村的人，还能拼上一拼，可外头这些个天灾人祸，却是躲也躲不过的。” 其他人也低头沉思，不少人都已经动摇了，这里面以巡逻队的成员为主。 如今，何秀才不在，覃三娘便成了他们的主心骨儿，大伙儿都晓得她是能耐的，以往的种种，都说明，跟着大娃娘混总是不会出错的。 覃三娘不着急，不管村人同意不同意，他们一家还是要出去躲躲的，别人不晓得，她可是晓得的，马上就要变天了。且谁主成败还未明了，虽然她相信何英远，但不意味着要带着家人冒险。自己有空间，总归都饿不死，何必呢！ “大伙儿也别着急，进山这主意也只是一个选择，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么做的。只不过世事难料，若真是到了这一步，大伙儿日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若是城里有亲戚的，也可以考虑投奔亲戚，毕竟和县县城也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 齐主薄等人都不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覃三娘觉得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但她是不会去县城的，虽然现在关系还可以，但谁知道到时候他们站哪一队？若是恰好是敌方呢？自家都在县城，不就嗝屁了吗？ “好了，就像大娃娘说道的，这也只是条路，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咱们要么逃荒，要么躲进深山。” 众人唯唯诺诺地答应，逃荒的话是不可能的了，再往哪儿逃？若天下乱了，哪里还有净土？这么看来，也就是后头的这片未知的深山才能护他们一时周全了！再说，不是还有大娃一家吗？他们都不是吃素的，能从北地那么远的地方逃难过来，自是有对付深林的经验。 很多心思活络又精明能干的，当下心里便有了主意。转头就回家收拾东西了。 破家值万贯！那些个零碎又不舍得丢掉的，都要提前打包起来…… 卢家三儿媳莫氏期期艾艾地询问，“阿娘，阿爹，大娃娘是说真的吗？咱们真的跟着他们去山里？哪里就有大娃娘说的那么严重了？这边不是都挺安定的嘛！” 她还想说，覃三娘就喜欢危言耸听来显示她的厉害，想到他们一路上的惨兮兮，莫氏不禁打了个冷战，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她可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老二媳妇也叹气，显然她也有些不相信。 陈老婆子扫了这两个媳妇一眼，心底的嫌弃都要溢出了，“你们两个就别操心这个了，没事儿将东西归类收拾一下，省的到时候忙碌。大娃娘那是有见识的，岂能是你们能够的上的。” 张氏做工去了，但这事儿她已经早就知道了，也跟公婆透了口风，所以今日卢家老两口对躲山一事，并不是很惊讶。 莫氏撇撇嘴，心道，去就是，那也比多花三十两银子来的强！他们家汉子多，逃难时又走过深山，连狼群都打过，怕什么？到时候等世道安稳了，带着银子下山岂不更好？ 想通了这点儿，莫氏也不着急了，跟婆母应了句，便退出去回自个儿屋里了！ 等两个儿媳都走了，陈老婆子才对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卢老汉，其中询问的意思不言自明。他们老了，这一年来的逃难生活将他们的身体都要掏空了，真是经不起折腾了！ 第486章 进山 “咱们也跟着去！一切听大娃娘安排就是！”卢老汉点头说道，掷地有声，“还有孙子呢！” 一听这个，陈老婆子默了默，叹了口气，“是，听你的。活着为了个啥？不就是为了儿孙嘛？” 覃家，宋婆陪着刘氏在收拾过冬衣物，还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哎呀，这咋感觉啥都用的上呢！”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刘氏不禁眉头紧皱，虽然都是零碎，但又仿似都有用处。 宋婆笑道，“老太太，咱们先规整到一处，到时候让东家再看看，若是需要带的都带上。家里的车够多，再不济，刁喜几个小伙子还有我家阿成也是能干的！” 想到壮如牛的几个小伙子，这些日子跟着东家吃的好睡得好，体格儿也是越来越壮实。东家不吝惜食物，他们也不能惜力。宋婆是真的将覃家放在心里了，只有东家能好，他们才能好。 刘氏对她笑了笑，应是。 覃三娘则是带着吴春花将作坊里的事务安排妥当，虽然减少了果脯和酒的加工数量，但这数目也是不少的。 将一半的存货分批次运到县城善堂的仓库，果脯则是运到如意糕坊。这样在短时间内可以保证货物的供应。若真是和县内也乱了，最起码损失也不会太大。 对于铺子的员工安全，她还是持乐观态度的。不管是哪一方得了王位，都要想办法休养生息，增加人口，才能坐稳江山，毕竟做乱的不是外族，轻易也不会行那屠城的腌臜事儿，那可是让子孙后代生孩子没屁眼儿的行为，只要脑袋里装的不是粪，内心还有一点点良知的，就不会干这等蠢事。 至于会不会当街抓壮丁？还是会的，但顶多是用来守城！县太爷还嫌自家守城的不够用呢！至于上头的命令，那只能从周围的村子里来征兵，乡下人能拿出三十两的，一个村子不超过五个手指头，上头下达的指标还是很容易完成的。 这也不能怪贾县令，毕竟真到了危机时刻，他还是要先保住和县县衙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覃三娘将司宅密道的事儿告诉了木春、曹文山和郭二，希望他们没有用到的机会。并且，密道里也被她藏匿了许多食物，供应他们一百多口子人吃喝一个月，也差不多够了。 曹文山等人对此十分感激，心下想着一定要把东家的铺子给守好。 没过几日，十里沟附近的几个村子就不太平了，弄得各村人人心惶惶。 里正陈升哭诉，原来贾县令的征兵权利已经被架空了，如今州刺史大人的亲兵主动接管了征兵的任务，下来征兵的那些差役都凶神恶煞的，若是交不出银子，就立马带人走连拖带拽的，好不可怜！那些家里没有大点儿的娃的，十二三岁的也被拖走了！ “哎，这可如何是好！”陈升哀叹，“十几岁娃娃懂个球儿呀！这是将他们往死路上逼喽！真上了战场，那就是给人当垫背，当肉盾的！” 覃三娘眉头一皱，看来江州那边已经变天了。 “阿叔，你心里是做何打算的？” 若说之前他还想着要观瞻一番，想如今却也知道大事不妙，这是活了半辈子的经验！他已经让老大去学堂送信，将老二给叫回来，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学业不学业了，最重要的是活着！只盼望他那老二别犯傻，这一年他也看明白了，进文学业上的长进不大，可文人的迂腐却被沾染了个十成十！ “大娃娘，还是听你的，咱们往山里去。村里有不少的青年汉子，大不了就如同老祖宗一般开疆扩土，与其当那没头没脑的倒霉鬼，还不如去山里杀出一条血路！总不会比这吃人的世道还难。”陈升蹙眉说道，让他放弃了先祖几辈子开拓出来的家业，着实有些不舍得。 “成！既然里正阿叔同意，咱们明日便往山里进发！”覃三娘拍板定音。 家里的东西早已经准备妥当，能带走的都已经被宋婆等人收拾妥当。按照刘氏等人的心思，巴不得将咸菜缸子都带走，可这显然是不能的，山路崎岖，虽说家里有牛车马车，能拉着粮食和日用就算不错了！ 这一夜，村里各家各户都没睡，十里沟上空炊烟袅袅，大伙儿得将手头的粮食尽可能地做成熟食，也不知道山中岁月如何？能不能有口新鲜的吃食。 妇人们虽然都有娘家，有亲戚朋友，可也知晓这事关逃命，男人们也不好拦着她们回娘家通风报信。 她们自己心里清楚，即使回去通知了，家人也未必会跟着他们躲进深山，谁不知道老林子里危险重重，毒蛇毒虫和猛兽，分分钟就能要了人性命！ 是以，不少的妇人本就心智不坚，这一下子也被说动了，且萌生了退却的心思。 陈升也不多言，谁也不能保证安全无虞，他自个儿心里还没着落呢！再说，真到了那时候，十里沟没了，他这个里正也就不作数了，操那个心干啥？不情不愿的，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没卵用！ 不过，十里沟大多数的汉子是有成算的，与其相信那些横征暴敛的，他们宁愿相信大娃娘，毕竟她的本事可不是盖的！再说，人家偌大的家业都不害怕啥子，他们怕个啥？ 当然，也有外村的人愿意加入的，比如王家村的王老汉一家，还有菜花娘的娘家，他们都得了实惠，又都没什么坏心思，覃三娘也乐意带着他们！最起码，若是在山里想要住的好一点儿，还是有个手艺人妥当！ 大盛十一年的冬天，除夕夜前夕，十里沟浩浩荡荡一群人顶着凛冽的北风向山中进发。 众人站在山头，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故乡，那村落曾经是他们遮风避雨的歇脚地，是他们呕心沥血拼凑成的一砖一瓦，如今却是要别了。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队伍里传来不少妇人的哭泣声，渐渐演变成了咒骂声，再后来声音渐渐小了，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竟成了呜呜咽咽的隐忍声…… 第487章 大结局 山路艰难，没那么多功夫伤春悲秋！汉子们要负担起守护老弱妇孺的重担，更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覃三娘倒是没那么多的担心，这条路她已经提前勘探过，甚至还找到了一处世外桃源，那也是在几个月前，追寻那狗熊时发现的。许是狗熊为了答谢她的予水之恩，特地给她找了这么一处好地方。 那处有温泉袅袅，温度也十分适宜，围绕温泉的一周土地虽然不那么大，但开辟出来种菜还是能行的。 而且，这一路已经被她撒下了驱蛇虫的药粉，相对还是比较安全的。 据她感知，那头黑熊还在附近保驾护航，这种情况下，想要出事儿都有难度。 众人紧绷的神经，在两天的安全无虞后慢慢地放松下来。而且，因这片林子平日里人迹罕至，还能收获不少的野兔子、山鸡、蛇打打牙祭，日子竟然比在村里还要悠哉几分。 大伙儿心里都觉得，跟着大娃娘的脚步就是没啥错！ 终于，覃三娘借由自家大娃的嘴，顺利找到了那处世外桃源！倒不是怕人争功，而是想要确立自家在队伍当中的话语权！ 果然，村人进了山谷之后，顿觉得视野开阔，气温宜人，竟然有春风拂面之感！ 几十年的老庄稼把式，差点儿喜极而泣！他们这哪里是逃难？这简直比自家以前的田地还要养庄稼！ 陈升借此机会，呼吁大伙儿要对大娃一家感恩戴德，否则真是忘恩负义、天理难容！ 有了着落，大家也顾不得许多了。各自寻找合适的地方栖息，之后为了住的像样儿些，又各自盖了木屋，多少也有点儿隐私。如此，十里沟便在这处安居起来。 覃三娘依旧隔几日会出去，一来探听消息，二来给村人购买油盐等必需品。当然这些必需品都是从空间拿来的，毕竟外面的物资都已经涨了数倍。 山中岁月，十分悠长。 转眼便到了大盛十二年春，镇南王谋反，以不可抵挡之势进攻临安！江州新任刺史倒戈相向，还未抵抗便缴械投降，江州成为萧子规对抗朝廷的南方据点。 老镇南王已于年前归天，新任镇南王就是萧子规。 可叹，朝廷腐朽不堪，面对这摧枯拉朽之势竟然毫无抵抗之力。在此千钧一发之时，竟然还祸起萧墙之内，率先起了王位之争。 连刘氏一介妇人听说以后都不由感叹，难道不该先解决了反军再说其他？ 覃三娘摇摇头，心道大盛的气数是真的尽了！ 等到大娃娘带来消息，说是天下初定，可以回去的时候，村人已经收获了第一批粮食。在里面自给自足的日子，正过的有滋有味儿呢！ “你说啥？大娃娘！”里正陈升放下锄头，抹了一把汗。 “就是，大娃娘，是外面打完仗了？” 所有村人都静止了眼前的动作，等待下文。虽然这里面什么都好，可他们还是会惦记老宅子，惦记老庄稼！ 覃三娘淡笑，“没错！乡亲们，咱们能回家了！外面大势初定，雍州军解了京城的困，将镇南王逐出去了，如今南方大定了！王庭下了政令，让咱们老百姓归田，休养生息!” 这是萧长安，如今大盛，哦不，大乾的新任君王的旨意。 “那敢问大娃娘，咱们新任君王乃哪家藩王？” 覃三娘抿唇一笑，“说来大伙儿竟都是认识的，便是以前在我家小住一段时间的萧公子。” “啥？我竟然跟皇帝见过面！他还跟我问过好哩！” “哎呀，真是的呦，他还喊过我婶子！” “什么婶子，他可是喊过我阿爷！” …… 这会儿，大伙儿放下手头的活儿，一门心思沉浸在喜悦和震惊里，别小瞧这点子事儿，那可是够他们吹嘘几辈子的了！ 寻常农人，那可是世世代代都不能得见天颜的！真有那得见的，势必要净身焚香，告慰先祖的！ 他们不光见了！还跟皇帝说了很多话！拉了很多家常！ 画风虽然逐渐走偏，但终归是喜悦占了上风。吃完了在山谷中的最后一顿饭，各家整理好行装，便要回家了！ 来时多么落寞，走时也便有多么不舍。真别说，搁这处种的粮食似乎都要比外面香甜些。 大乾元年，北方三州初定，胡子和鞑靼被逼至关外，有原雍州军坐镇，那野蛮人竟半步不得入关。乾文帝主张休养生息的政策，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兵士们解甲归田，以利农桑。并在全国范围内普及新式农具的使用和推行插秧法，除此之外，他老人家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个新作物，亩产竟然能达到七八百甚至是上千斤！这大大缓解了帝国的粮食危机。 百姓们吃饱喝足，开始大力发展经济。而兵士们不饿肚子且提高了待遇，大大提高了大乾的军事实力。 终于，大乾朝迎来了太平盛世！ 覃三娘的如意品牌迎来了扩张，不光包括糕点和酒品品行业，还包罗了布料、酒楼甚至是胭脂水粉等领域。而如意这个招牌，真的如同她之前期许的一般，成为了一块金字招牌！ 许多老板纵然有心超越，可也无力为之。一来是人家的东西真的优秀，二来是人家老板娘可是皇上亲封的三品淑人！她两个弟弟，一个是皇帝身边的金吾卫统领，一位则是镇守齐州的镇北大将军！据说那当朝的首辅大人，还跟她沾亲带故呢！ 覃三娘这几年便离开了十里沟，在京城定居了。一来是为了开辟市场，二来也是为了小二王慎行的科举之路能更为顺遂，毕竟京城的书院，教学质量那肯定是没的说！何英远会经常考教小二的功课，将来科举及第也是早晚的事儿。 吴春花过惯了村里的日子，如今她日子过得极好，打理着三娘在和县的糕坊的酒楼，胖丫也许了人，那人不是旁人，竟然是二根儿！两人的事儿一出来，可谓是令人振聋发聩，他们是怎么看对眼儿的？连亲娘都不知道！ 又是一年秋，是覃三娘来到这里的第五个年头。 一日半睡半醒之间，忽闻妇人哭泣，原来是自己的亲妈齐女士，生前事儿已然被他们知晓，又怎能善罢甘休？前夫和三儿想要独吞她的财产怕是不行了！也罢，她那份就当是给父母的养老钱就好了。这么一想，竟然真的入了父母的梦境，给他们讲解了目前的处境，让老两口不必忧心。 如此也好，黄粱一梦，分不清孰梦孰醒，但经此一世，却是自己真真正正能把握的。 一阵秋风吹过，远处笑闹声传来，今日是大儿相看的日子，对方是个家世涵养都不错的姑娘。 覃三娘收拾容装，笑着朝外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