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赤》 第1页 [仙侠魔幻] 《归赤》作者:na硷【完结】 文案 传言,安非尔大陆寸土寸金,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传言,斯雷夫大陆灵气充沛,土地肥沃,风景如画。 不知可否听过——天下归赤? 战神归来惊鸿现,千古一帝愿长安。 她要于乱世中拯救黎民,他欲于战乱中统一天下。 创世新神终扬名,孑然一身仍如初。 信仰,我将与你合二为一。 棠落瑶生总陌路,恩义不复助独孤。 她的美丽梦境终于被残酷打破,他的迷雾虚幻总算被鲜血噼开。 熠熠美瑶终生辉,悠悠锦瑟末世危。 成长,有些人註定分道扬镳。 家破人亡终踟蹰,永生孤寂惧穷途。 他是她唯一一份的温暖与依存,她是他仅有的自我与安心。 雾里看花无吟羡,水中望月诀永安。 自我,我终于不再为任何人而活。 羽仙下凡渡罗剎,倾心一瞬终身误。 他一世的孤寂换来了她毕生的温暖,她珍贵的初心净化了他冷漠的双眸。 白首偕老一世靖,青萝难弃半生情。 陪伴,因为你我总算不再孤寂。 这条路,我要替你走下去...... 帝后齐心,赤青合作,元应联手—— 终有一日,天下归赤! 内容标籤: 异世大陆 东方玄幻 成长 史诗奇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寂,陆扬,安瑟,贺熠 ┃ 配角:顾简,展棠,陆御,七萝 ┃ 其它: ☆、穹赫1 作者有话要说:  嘿,这里是英俊潇洒的作者大大~ 本文热血信仰为主,言情耽美为辅,性向不专注于bg哦~(避雷) 主角bg,配角多数bl(真爱没有性别嘿嘿嘿) 腐宅新手一枚,多多关照~ 1 灯红酒绿,朱门酒肉臭。 烟雨楼,这里是元都最大的青楼名苑,三教九流混迹之地,美女如云,富官成群。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七夕女儿节,每到这天,烟雨楼都会展出三位绝代佳人,他们或是未经人事的懵懂少女,或是冠绝天下的貌美花魁。几乎半个元都的达官显贵都会来此竞价,以买下心仪姑娘的一夜春宵。 今夜的生意格外的火爆,比往年也火爆许多。 也许是因为这一回,烟雨楼的老闆娘展出了镇店名妓——晨烟。她是出了名的清高,才华横溢而且从不接客,少有的容貌艷丽,曾一舞惊艷整个元都的青楼常客。 许多贵人都吃过这位的亏,多次想做入幕之宾都被赶走,前段日子性情大变,琴不弹了,舞不跳了,躲在房里不出来,谁靠近都被打出来。 还以为中了什么邪,原来是要出展了,女孩子家初夜羞涩紧张,倒也不算奇怪了。 谁能想到这晨烟人气如此高,排去凑热闹的前前后后也有数百人指名道姓要买晨烟姑娘,老闆娘自然是开心的不能再开心,在她眼里,这一个个的大人物可都是摇钱树的存在。 而即将被展出的三位姑娘却被圈禁在后院的阁楼里,传说中的晨烟一袭赤裙,四处东张西望,一刻都不停下来。 展棠坐在凳子上,手里攥着茶杯,满面阴沉地低着头。 她本来是整个安非尔大陆最大的军火商展家的嫡系大小姐,展家没落,满门抄斩,她好不容易逃出来试图去求亲戚,谁知墙倒众人推,妹妹失踪,她又被自己的亲叔叔卖进了这种鬼地方! “啪!” 茶杯被甩在了地上,她怒气沖沖地恨不得拆了这里,但元灵被她那倒霉叔叔给封住了,别说拆了这里了,就连逃离都做不到! 在桌子另一边专心吃糕点的女孩吓了一跳,艰难地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后不解地问道:“展棠姐,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这里有吃有喝有睡,还不用花钱,待遇多好啊。” “这里是青楼诶,待遇再好我也不想在这里苟活!” “青楼是什么,这不是叫烟雨楼吗?”七萝又拿了一块糕点,这是她今天吃的第二十块。 “你是不是傻,这里都是什么人呆的地方,今天晚上之前要是不跑,指不定晚上要被哪个......”说到一半,展棠有些脸红的偏了偏头。 晨烟好笑地看向七萝纯净的过分的双眼,语气满满的都是调侃:“老闆娘没告诉你晚上要干嘛,怎么干吗?” “告诉了,”七萝肯定地点了点头:“要伺候给老闆娘钱的公子,这样就会有好吃的!” “......那,她教你怎么伺候了?” “教......哦对了!”七萝想起了些什么的样子,双手合十,身边白光乍现,其腰间一个异常精緻的锦囊缓缓腾空,一个枯黄的书册从小小的锦囊中脱出,慢慢落在七萝手上,锦囊随即归位。 “老闆娘给了我这个,说让我晚上与那人一起看。” “......” “......” 不看都知道是什么好吗!! “你是修灵的?”展棠第一次看七萝施展灵力,忽然窃喜了起来,她是修法的,被封了元灵就如同废人。 所幸,七萝是修灵的。 每个人自出生开始就分为两种,普通人和修炼者,普通人大多数都是无权无势的底层人民,因为灵气不足,他们被欺压羞辱,甚至会在这个战争年代随时死亡。
第2页 而修炼者也并不代表就是强者,有人因为出身贫穷,出生就会夭折;有人资质平平,就算修炼也只能苟且偷生;还有人家世显赫,资质较高,便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极少数人出身微寒,天赋极高,实力不可小觑;极少数人出身高贵,天赋极高,但是兢兢业业,从不行恶。 修炼者分三大种,武,灵,法。 每个修炼者都会有自己的本命技能,每个技能档次作用都不一样。技能共十五阶,每上升一阶技能就会强硬一番到百番,不过升阶是越高越难,有人甚至一辈子都只停留在零阶。 修法分为灵法,寒法,炎法,修法之人较为常见,本命技能通常以攻击为主。 修武分为刺武,法武,帝武,修武之人极为少见,通常只有皇家人才会修武,修武攻击力与速度极强,通常过五阶的修武者即可一人敌三个同阶修法者。 修灵之人最为常见,他们弱则万人欺,强则创万物,通常擅医理,可通灵万物,亦能洞察人心。 展棠的那个倒霉叔叔就是修灵的,此时她看着七萝强大的灵力惊喜地笑出来:“太好了,快帮我解封!” “解封?”七萝歪了歪头,右手抚向展棠的丹田,骤然之间星星点点的白色光亮充斥着整个阁楼。 展棠只觉得从丹田到各处血脉皆是暖流,一股熟悉的灵力遍布全身,那是......她的元灵! “这......这就好了吗?”晨烟瞪大眼睛看完了全程,一脸不可置信拍着七萝的肩膀:“深藏不露啊,你这灵气可不是一般的强啊,少说得有七阶灵仙!” “不对哦,是九阶灵仙。” 展棠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拉起七萝:“谢谢你,我带你跑出去吧!” “不要。”七萝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食物:“我要吃完。” “......”这么一大桌,吃完怕是都开展了。 晨烟只是随意地向下一瞥,就看到一支皇室军队正在后院搜查。 “展棠,字吟羡。”晨烟的语气上扬,带着浓浓的恶趣味:“展家大小姐,穹赫全国通缉的逃犯。” 展棠皱眉回首,警惕地看向晨烟。 晨烟笑了:“别这么看着我,下面就是追捕你的军队,你姐姐我这是在救你。” 话音一落,晨烟从床下掏出一个包袱,里面尽是金银珠宝,还有三大壶烟雨楼最好的酒——仙人醉,晨烟大灌几口后小心翼翼地将酒放好,将包袱挎在肩上:“走吧,毁了这阁楼,砸死底下那帮走狗,跑出去,事后大小姐记得请我喝酒就行。” 展棠看着晨烟行云流水的动作才发现她是早有预谋,下面的人虎视眈眈,此时此刻也不得不信她了。 “晨烟......” “何寂。晨烟那个女人早就跑去找情郎了,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原来身份也是假的。 何寂抬起手,赤红的元灵色隐隐若现,召出一把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刀,本以为成色一般,谁知这人如此彪悍,只是用刀灵一挥,窗户那面的墙瞬间支离破碎,展露出何寂拿刀的身影。 陆扬正打算进阁楼就发现异常,敏捷地躲开了重物的降落,抬首就看到展棠的身影,他纵身一跃,凌空至毁坏的阁楼顶端。 “展小姐一向清高,竟然沦落到来这种地方躲避朝廷追捕。” “......”展棠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她跪了下来,仪态端庄地行了大礼:“展棠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陆扬。 何寂只听闻这位太子殿下天赋异禀,身份尊贵,出生带有帝王之相,当今圣上为此爱子取字都是子天,意在成为天子,扬名天下。 面前的真人却只让何寂有一种想法——不爽。 象徵着将领身份的军装套在陆扬高大的身上让他显得更加冷峻,在何寂眼里却只是黑黢黢的一块煤球。穹赫国的服侍其实很是好看,唯独这军装让人直想翻白眼。为了所谓的平等,不知道谁让上自将军下至士卒,全都穿这没品的军装。 陆扬上身黑色深衣,下有白色小口裤,小腿裹行缠,连靴子都是黑色,黑发成髻,剑眉如墨,下面是幽深的黑瞳,薄唇紧抿,虽说皮相俊美,但是整个人都透露着生人勿进四个字。 “见面就让女人跪在你面前,也真是有够无理。”何寂一把将展棠扶起来,并出言嘲讽。 展棠想要阻止,却听陆扬冷冷地回答:“孤是太子,平民理当行大礼,无论男女。” “......”何寂长见识了,她从小到大混迹江湖见了不少荒唐事,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室礼仪,她翻了个白眼,嗯,极为明显的白眼。 陆扬倒是没小气到在意何寂没向自己行礼,因为这个女人不屑的表情让他更加不屑,不过是个有眼无珠的泼妇。 “展棠,你知道这不是你来的地方,跟孤回去,认罪伏法。” “展棠无罪,展家无罪,展苏年尚十四,更是无罪。”展棠似是无力再解释什么了,只是重复着无罪二字。 “你......”陆扬刚要说什么,眼前一把廉价的刀挡住视线,他毫不在意地以掌风相击,这种破铜烂铁还不值得他动用帝灵。
第3页 ...... 下一刻,陆扬发现主观臆断是多么的错误。 何寂武器虽然烂,但刀锋犀利强悍,一时之间让陆扬有些招架不住,何寂趁机挥刀而上,陆扬只依靠掌风居然有些应接不暇。 一瞬间的暴击竟然迫使陆扬后退半尺,陆扬本就阴沉的脸更加阴沉:“法武,八阶。” “技从何门?” “你大爷。” 何寂挥手一撒,掌风控制手中的胭脂水粉暂时遮住陆扬的视线,拉起展棠便凌空离去。 陆扬再睁开眼睛时,不出意料的,两人逃走,他抖了抖身上的胭脂,严重洁癖的他嘴角抽了抽,青筋暴起,气压愈来愈沉重,手中灵光唤出一把修长龙纹的宝剑——帝灵。 “追!” ☆、穹赫2 2 周遭的士兵一齐点头,跟上扬长而去的陆扬。 屋内的七萝还有些懵,她手里的糕点才吃到一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看了看毁掉的墙,又看向陆扬一行人离去的身影,将最后一半糕点吃进嘴里, “果然还是跑掉了。” 老闆娘急沖沖的跑了上来,发现三个人只剩下一个,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看着毁掉的墙壁更是有苦说不出,只有半个时辰,老娘上哪再找两个黄花大闺女啊! “老闆娘现在很急躁呢。” 老闆娘有些无语地看向七萝,是个人都知道她的急躁好吗! “老娘盼了一年的金子就这么被这两个丫头片子给毁了,真是倒霉透了。”老闆娘拂袖而坐,看着七萝专注于吃的神情嫌弃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再吃也......” 七萝:“?” 老闆娘细细端详起来七萝,双眸若水,纯净无暇,处子娇嫩,肌肤胜雪,红唇微启,气质清纯,包装一下,怎么也是个绝代佳人。 本来以为今年赚翻了,三个个个都人间极品,比往年强上百倍。谁知跑走两个,还剩下的这个听话乖巧,气质绝尘,花功夫打扮一下,不说赚上千翻,怎么也能把本吃回来吧。 “七萝姑娘,跟老闆娘混,吃的可还好啊~” “嗯!老闆娘这的东西十分好吃,香甜可口!” “嗯~那帮老闆娘挣钱,可是心甘情愿?” “自然心甘情愿。” “嗯,乖孩子。” ———— 烟雨楼今夜展出一绝代美女,艷压群芳,纯净无暇,未经人事,出价五倍者可将姑娘直接领回家。 “不是说有晨烟吗?怎么就换成一个黄毛丫头。” “老闆娘这回可说了,这次的姑娘风华绝代,清纯可人,美丽过人,还干净纯洁~” “就是一个雏就想抬高价钱,这烟雨楼也太会挣钱了。” “说不定真是什么稀有物件,看看也好啊。” ...... 陆御只是这么一听,心道:既然七夕节,烟雨楼的人一定很多,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微微一勾:“烟雨楼。” 放下手中的茶,把钱放在桌上,陆御径直走向烟雨楼的方向。 一队的皇室士兵随后赶到那茶摊,搜查无果。 陆御侧了侧身子,将手中摺扇打开,一边扇一边喃喃自语:“真是愚蠢的走狗。” 当他踏入烟雨楼的一刻,老闆娘一眼看到了他。 白衣胜雪,面目英俊,气质出尘,真是个少有的俏郎君,看那衣服锦绸,腰间玉佩不俗,定还是个世家子弟。 老闆娘笑得满面桃花快步走过去:“哟~新客官啊,郎君如此英俊真真世间少有,可是来参加今晚的女儿节活动吗?” “嗯。”陆御将一锭金子放入老闆娘手中,老闆娘笑得更加开怀,领着他进到上宾区就坐: “可是来对了呢,今夜的姑娘国色天香,还未经人事,郎君定是喜欢。” “哦?国色天香?”难不成还能勾魂夺魄,摄人心扉。 陆御挥了挥手,指示让老闆娘让开,轻轻抿了口茶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申时的钟声准时响起,夜幕降临,烟雨楼灯光骤然变暗,淡紫色的柔光飘着醉人的迷迭香,正中间的展台白纱四起,曼妙的身姿从天而降,带来丝丝香气。 白纱褪去,少女缓缓坠地,白衣伴着晚风微微飘起,长发漆黑如墨,简单的琉璃发饰配着精緻典雅的妆容显得更加美好。 陆御坐在下面,微微眯起了眼睛,直到少女转过身看向他,他仿佛看到了万丈柔光,眼睛不自觉地张开,明明她只是站在那,却让人不捨得玷污。 当她转过头的一剎那,陆御暗夜般的黑瞳豁然一亮,那是天使降临的感觉,刺武体质的他天性敏捷,迅速感知到女孩的充沛灵力。 修灵者,灵仙。 所有灵仙以上的修灵者都是所有修刺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奴僕,他们灵力充沛,刚好弥补刺武过于薄弱的命理。 陆御本就灵力不足,这可是赶巧了,如果躲到青楼后院,谁会去查人家洞房花烛呢? “五百金。” “六百金。” “一千金!” 已经快开始出价了吗,陆御波澜无惊的瞳孔看向七萝懵懂的表情,薄唇微启:“五千金,赎身,带走。”
第4页 “......” 全场一片寂静,烟雨楼可以赎身,普通女子赎身五百金,略有姿色七百金,貌美级别的一千金,花魁级别也得三千金。烟雨楼最高记录,三年前的花魁两千金赎身。 五千金,买一个女人。 怎么说也是不值得啊! 老闆娘愣住了,七萝也愣住了。 陆御大手一挥,五千金一块不少的摆在桌上,向七萝的方向走去,缓缓伸出手:“过来。” 七萝有些懵地把手递了上去,看了看老闆娘,老闆娘有些晕眩地看着五千金的盛状,笑眯眯地就叫人收了起来。 “郎君真是阔气,我这就带小郎君去厢房自在,郎君放心吧,初夜由我们提供条件,绝对终生难忘,来来来,千万别客气。” 老闆娘在前面带路,陆御一言不发地跟着,一手还拉着七萝,七萝全程没有搞清楚状况地跟着陆御,来到了烟雨楼最大的厢房——醉仙坊。 “郎君好好享受着,七萝好好照顾郎君啊~”老闆娘笑嘻嘻地退了出去,很识趣地关上了门,这次可不止赚回来本,连本带利的够老娘逍遥个几日啦~ 屋内,一片寂静。 陆御坐在榻上,轻轻地抚摸着桌案上的香炉。 七萝站在旁边,紧张的手足无措,眼光却从来没有从桌案旁的茶点上移开过,她其实有点纠结,之前吃的太过投入,忘记看老闆娘给的小册子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去“伺候”这位郎君,可不伺候好了好像就没有吃的可以吃...... 他为什么不说话呢?七萝有些无语地看向淡定的不能在淡定的陆御。 陆御没有在看她,只是在闭目养神,七萝悄悄地用灵力探了探,发现此人内心平静,气场淡然,应该是在休息,她又瞟了几眼,确认陆御不会睁开眼睛之后悄悄地拿出小册子。 春宫画本 这是什么啊,凭藉本能的好奇心,她轻轻地翻开第一页,还未等看清楚上面的字,暗风忽起,一个手抖,画本就被陆御拿到了手。 他总算睁开了双目,那是一双犹如暗夜的双眼,毫无亮光,犹如盲人,但又有如深渊,不可自拔。 陆御看了一眼手中的物件,眼中的某种色彩一闪而过,看向面前好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六岁孩童般的七萝: “不是说未经人事,怎么还看这种东西?” “?”一时理解不了这人的意思,七萝眨了眨眼道:“老,老闆娘说,要按照上面说的侍奉郎君,侍奉...侍奉好了,才......才给好吃的。” “你之前看过了?” “我...”七萝想解释,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确偷懒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好吃的很多,吃着吃着...就忘记了......” 陆御盯着七萝好一会,猝不及防地伸手拉过七萝的手臂,迫使七萝坐在自己腿上并由另一只手臂牢牢地禁锢着。 七萝开始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可是很快就放弃了,老闆娘说她要唯命是从。 陆御看着怀中的七萝明明害怕的瑟瑟发抖却还是乖乖地不动弹,将脸凑近七萝的颈间,轻轻地嗅了嗅,感受到怀中的人浑身一颤,用低沉到沙哑的声音问道:“你们老闆娘给了你什么山珍海味,让你心甘情愿地出卖自己?” “唔......”七萝很认真地开始思索,一脸正经的掰起手指:“来这的时候老闆娘说有红豆糕,听话还有红烧鹅掌,还有桃花酥,今天我还吃了很多绿豆羹,还有晨烟...啊不何寂他们跑掉之后我还吃了他们的那份桂花糕,莲藕酥,绿豆糕......” “......” 陆御看着七萝很努力地在回忆各种吃食,有些无奈,真的是为了吃...... 太傻还是太能装。 “嗯,大概就是这些了!”七萝一脸完成任务之后的爽快感。 陆御忽然起了坏心思,他将手中的画本在七萝面前打开:“喏,按照上面的,侍奉‘郎君’吧。” 七萝点了点头,一脸正直地从陆扬手中拿过画本,一脸严肃地打开画本: “最开始是基本姿势,首先要褪衣,褪你的还是我的啊?”七萝往后翻了翻:“哦哦,先褪男子再褪女子,就是先褪你的。” 七萝把小册子放在一旁,钻出陆御怀里,笑着说道:“原来这么简单啊,好,我来帮郎君褪衣!” 说罢,手就伸向了陆御的的腰带。 陆御:“......” 真脱吗? “郎君扣子真难解......” 还有些怀疑的陆御在迟疑的过程中,外衫已经褪去,然后是中衣,内衫...... 直到只剩下袭衣袭裤和鞋子时,七萝蹲下脱陆御的长靴,拔一下,拔不出来,再来,还是不行! 七萝不满地盯着跟她作对的鞋子,她看了看陆御,陆御脸上有着可疑的红晕:“郎君,我能不能直接脱裤子,连着靴子就脱下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穹赫3 3 看陆御没答话,七萝以为他这是默认了,真的上纲上线地将手伸向陆御的裤子,陆御下意识地一挡。 七萝不安分的手在陆御腿间摩擦,陆御总算忍无可忍,紧紧地握住七萝的手,将她拽到自己面前,定定地盯着七萝无辜的双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第5页 “侍奉郎君!” “......”该死,反驳不了。 “对一个男人做这样的动作,你可知道下场?” “不知道啊,可是老闆娘说,按照画本上做,郎君会奖励吃食和买吃食的东西。” “......”这是哪里来的怪女人! “你唔......” 本想说些什么的陆御忽地面红耳赤,七萝挣扎着的手无意地碰到了某样东西,七萝感觉到触感柔软,又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不轻不重地抓了一下,下场就是被陆御整个人拎了起来。 本来就矮小的身子被拎到与陆御对视的高度,不禁有些懵。 陆御面色潮红,愠怒地瞪着被拎起来的某人。 “你从哪学来的这些招数?” “我,我刚刚在画本上看到的啊。” “你!”陆御差点一拳招呼上去,七萝瞬间闭起眼睛,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陆御看着好像鹌鹑的怂包,眸色微闪,又勾起了唇角,轻轻将她放到榻上,套了一件外衫。 七萝没有被打,又感觉自己好像着陆了,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陆御正在看着自己又瞬间闭上双眼:“郎君我错了,我不会,我第一回,不要不给我吃的!” “噗!”陆御简直忍俊不禁:“坐起来吧,不用侍奉我,我缺一个修灵的辅助我,做得好自然会有美食。” “嗯?”七萝睁开眼睛,迅速坐了起来:“辅助?郎君修武?” “刺武九阶,命理受损。” “郎君......” “陆御,别用这么噁心的称呼叫我。” “哦哦,我,我叫七萝,十六岁,灵仙九阶,因记忆残缺,暂住于此。” 陆御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七萝:“九阶?那你可会洞察人心,可通晓医理?” 七萝眨了眨眼,沉思了一会,下榻走近陆御,伸出手试图触碰陆御的心口,却被陆御躲开。陆御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七萝,七萝抬眸,纯净无暇的双目直直地盯着陆御的双目。 手再向前伸,鬼使神差的,这一次陆御没有躲开,她触碰到陆御正在跳动的心口。 倏地,一股强大的灵力由七萝的掌心灌输进陆御的胸膛,温柔的暖流为刺武冰冷的血液治癒彻骨的寒凉。 周围白光乍现,七萝身后白衣飘然而起,洁白如雪的羽翅在少女背后展开。 你知道,天使降临的感觉吗? 陆御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她纯洁的不带一丝杂质,眼中的光芒正是暗夜中的明月。 当她展开羽翅的一剎那,陆御看到了人生中第一丝的,不染任何瑕疵的,盛世光芒。就仿佛,万里无云的浩瀚黑夜中的皎皎明月。 “我以天使的名义,拯救苦难的黎民。” 空灵的声音如梦似幻,随之沁入心田的是身为刺武从未感觉过的温暖。 “迷途的可怜人啊,请诉说你的心结。” 如果你真的是天使,如果你真的能拯救我,请你让我得到那梦寐以求的暖流。 “创世琉璃幻!” 精緻的琉璃锦囊释放星光,迷途的人儿陷入幻境,这是七萝从未见过的精神幻境。 精神幻境透露着迷途者的内心世界,这人的世界一片漆黑,正如那双毫无波澜的双眼,冰冷黑暗。 这个世界到处都在死人,为什么我们还要循规蹈矩地遵守天命! 皇兄,天命本身就是错误的,您口中的太平盛世早就血流成河,难道你看不见吗? 既然人人冷漠,我是不是也应该随波逐流...... 这皇宫,就是一座囚牢;这元都,就是一个地狱。 “二皇子元灵为刺武,不是帝王正选。” “子天已然是千古一帝的料子,御儿做一个贤臣亲王也是极好的。” “既然非帝灵首选,非帝王天子,那朕便希望他安静安康,取字为靖,陆子靖,可好?” “臣妾认为,此字甚好。” “子靖,以后孤做了皇上,一定让你做最尊贵的亲王,咱们兄弟共赏江山如画!” “多谢皇兄厚爱,臣弟自然愿意肝脑涂地。” “皇兄皇兄,为何外头在打架?” “过几日就好了,不过是小国挑衅。” 可是,已经十年了,皇兄可知,外面死了多少人吗...... “陆御!你为何违反天道,偷习鬼学!死神之刃岂是你可驾驭,一不留神你就会血脉冷冻,爆体而亡!” “既然皇兄说这战乱纷飞的一切是正道,臣弟不喜欢这样的正道,只能反其道而行之,看看是否这鬼学,这违反正道的邪魔外道会是真正的正道!” “你这简直自毁前途!” “臣弟本就没什么前途,皇兄就当臣弟烂泥扶不上墙,扔掉算了。” “陆子靖!孤不允许你这样糟践自己,从今天起,不许离开皇宫半步,直到你想明白位置!” 正道不可行,鬼学不可用,难道这世间,再无真理吗! 真理...... 七萝双手合十,琉璃锦光芒更胜,白衣少女款款落入漆黑一片的幻境: “战争,化解的唯一方法,就是爱。真理,是应该去寻找的,而不是等待......”
第6页 明月乍现于朗朗夜空,星辰浩瀚,创世成功,幻境恢复。 当陆御再睁开眼睛时,七萝刚刚收好琉璃锦,一脸关切地看向他。 他又体会到了命理的温暖感觉,这种血脉柔和的感觉简直久违,他看向七萝:“创世,琉璃幻?你的本命技能倒是前所未见。” “我......不是这个大陆的人。” “不是这个大陆的?斯雷夫大陆吗?总不会是从蛮夷来的吧。” “......”七萝晃了晃脑袋,有些纠结地回答:“想不起来了......” “哦,那你这技能,怎么做到拯救命理的,我习鬼学,这可是很难治癒的。” “不是治癒,只是压制,只要你跟我在一起,鬼灵在你体内一般不会发作。我只是缓解了你的心结,以便你可以接受我的元灵治疗。” “......”陆御不再说话,缓缓地走向床铺:“睡觉。” “哦。”七萝点了点头,便开始大大方方地在陆御面前宽衣解带。 “等等!”陆御有些愣愣地看了七萝一会,七萝懵懵地回看了过去,安静了一会后,陆御笑了,笑得不明其意:“没事,继续。” “哦。”七萝一边解开衣衫一边问道:“那我们去哪啊,什么时候走?” “去哪不知道,我在逃避皇兄的追捕,灵力不足才借你一用。至于什么时候,大概明日一早。” “嗯......”七萝越脱越觉得不自在,因为坐在床上的那个人越来越神采奕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脱衣服。 “七萝,你是要跟我一起睡吗?” “啊,是啊。不可以吗?” 陆御盯着七萝澄澈的双目,嘴角的笑愈来愈深:“可以,以后都要一起睡。” “好啊,再好不过了!两个人睡才暖和呢!” “你经常和别的男子一起睡吗?” “男子......好像还没,展棠姐和何寂好像是女孩子......” 陆御低头抿嘴一笑,又觉察不对地抬起头:“展棠?哪个棠?” “海棠花的棠。” “展棠,展吟羡。”陆御不禁感嘆这人生竟是如此巧合,本来逃出来才半个月不到,展家一夜满门抄斩,本来即将成为太子妃,成为他嫂子的展大小姐变成了阶下囚,居然还认识七萝这个傻丫头。 “你怎么认识她的?她现在在哪?” “她被她的叔叔骗到这来的,元灵被封住了所以逃不出去,我帮她解封了之后何寂就要带她逃出去,可是有一个太子来找她,可凶了!” “皇兄找到她了?之后呢?” “之后何寂可厉害了,撒了那个太子一身胭脂就带着展棠姐跑了,然后那个太子就追出去了。” “......”何寂,撒了陆扬一身胭脂。 “噗!”陆御被脑补出来的画面逗笑了,鬼知道那个洁癖严重的太子殿下回去得洗几回澡才能放下心再穿衣服。 “我可以带你找到她,她的元灵上有我的灵气,琉璃锦可以帮我们指引,很容易就能找到展棠姐和何寂。她们对我可好了。” “......”陆御想了想,他其实也挺想见见这个无缘的皇嫂和那个胆大包天的何寂的:“好啊。” 有她们帮忙对付追兵,皇兄也奈何不了他。互利互惠,极好。 陆御觉得这个计划妥帖了,正打算躺下入睡,却发现本来站在床边的七萝又跑到了塌边,端起来一整盘的豆黄圈奔上床,靠在被褥上,一脸享受地咀嚼着嘴里的美食。 陆御:“......” 这姑娘怕不是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了。 “你不睡觉吗?” “我还有点饿,这个糕点我没吃过,特别好吃,你也尝尝吧,好甜好甜。” 陆御端坐在床上,看着七萝献宝似的真诚眼神,和嘴角残存的糕点余渣。如果真的很甜的话,作为一个正常的少年,他应该有所行动,亲自尝一尝甜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嘿嘿嘿~ ☆、穹赫4 4 在陆御慢慢凑近时,七萝眨着大眼睛看着陆御放大的面庞,以为他是要吃的,拿起一个豆黄圈塞进了陆御嘴里。 陆御:“......”并不是很想说话。 七萝一脸希翼地看着陆御:“好吃不?” 陆御:“......”还在冷静当中。 七萝:“不好吃吗?我觉得很好吃啊,甜而不腻,正正好好。” 陆御:“......”他还是睡觉吧。 ———— 何寂真是服了,这个太子到底是跟展棠有什么深仇大恨?整整一个晚上,这货就这么守在山洞外面了!?大早上想出去上个茅房,居然被洞口的煤球给吓得憋回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何寂原本住在城郊的一个巨大的山洞,因为暂时无处可去自然先带着展棠回到这里。谁知道甩掉了那些该死的走狗,还是没甩掉这个煤球!幸亏她何寂有一项技能——不要脸。 站在洞口大刀一拦,当着陆扬的面就开始脱衣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要是他是个正人君子,肯定懂得非礼勿视,更要辣辣他的眼睛;要是他不是个正人君子,万一产生某种冲动,防备松懈,肯定容易下手,到时候一定把他给阉了!
第7页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的确是个正人君子,第一时间转过头去还大喊一声:“你这泼妇住手!” “听你的话还叫泼妇吗?识相的别进来,有种你这晚上就守在外面,老子算你赢!” “你!” 成功把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气的(或许)满面通红,何寂心满意足地回到洞中——这只是暂住的地方。 为了照顾展棠大小姐身娇体贵,何寂特地把好不容易凿出来的石床给展棠睡,自己睡在旁边的草堆。开始还害怕外面那人真的不走了,可是晚上下了好大一场雨,心想着这太子自小娇生惯养定是扛不住,她便也安心睡下了。 谁能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这么轴的人! 真他娘的守了一晚上! 陆扬顶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洞口,总算把出来上茅房的何寂给盯出来了。 何寂:“???”她没睡醒吗? “泼妇,我赢了。” “额......”何寂稍稍懵了一下,随后露齿讪笑:“嘿嘿,太子殿下,你这毅力的确令人佩服,你赢了,你赢了。不过,我这齣来是要上茅房,难道您也要这么盯着吗?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嘛!” 陆扬看着服软的何寂,将头偏了过去:“还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一言不合就宽衣解带,成何体统,既然服输,孤就勉强放了你这无理的泼妇一把,莫再有下次!” 说着便转过身去:“快些。” 何寂的笑容越来越深,眼中的狡黠带着得逞的光亮:“多谢太子殿下教诲!” 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山洞,抄起包袱,拉起睡的正朦胧的展棠就沖向外面。 刚出洞口就被帝灵修长的剑身拦住,陆扬冷着张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何寂:“油嘴滑舌的泼妇,你敢骗孤。” 展棠被吓得一激灵,有些懵圈地看向何寂,何寂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继续调笑道:“都说了是泼妇了,总有太子殿下不知道的缺点,比如,我不仅油嘴滑舌,还......” 何寂不怀好意地凑近陆扬,眼神下移看向陆扬的下身。 红光骤现,长刀径直被强大的内气遁入大地,强大的刀锋沖陆扬袭去,陆扬将帝灵挡在面前才挡住了这一攻击,但就这一瞬间,何寂迅速凌空而逃。 不仅带走了展棠,还留下了一句话:“还会阉爆你的命根子!” 陆扬:“......” 他青筋暴起,下意识看了一眼命根子,又看了一眼山洞,又看了一眼二人消失不见的方向,一言不发地狠狠甩了一下帝灵,剑锋跟怒气一样强大,周遭的树木花草无一不遭殃。 “......泼妇!”想说些什么狠话的陆扬,终究没有迈过涵养破碎的边缘,仅仅憋出了这一句话。 ———— 何寂与展棠跑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在一家小茶馆停下,何寂在发现这里是茶馆并没有酒之后勉为其难地尝了尝这苦涩的东西,脸瞬间揪成一团,并不打算继续触碰这个小杯子。 “大小姐,你就没能信任的亲信吗,我这些财宝,咱们两个人,你可别指望在元都活过三个月。” “没有啦,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现在,我展棠早就不是大小姐了,我有的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了。” 展棠的语气惆怅的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何寂垂了垂眸,笑了起来:“没事,我罩着你!带个真正意义上的姑娘闯荡,总不至于生活不自理!” “噗,你也是姑娘,怎么这样大大咧咧。” “我没当过大小姐,又没有爹娘,谁教我当姑娘啊,这世道,姑娘活得下去吗?”何寂掏出腰间的酒灌了几口:“不过要是成为那个煤球太子眼里的所谓姑娘,我想想都觉得噁心。” “煤......”展棠反应了一会,忍俊不禁道:“陆扬他也不黑啊。” “一身黑衣服,跟黑乌鸦似的,什么鬼军装,不是煤球是什么!” “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肯定气到七窍生烟!不过想想,目前你好像已经让他七窍生烟过两回了。” “活该好吗,那么大架子,看着就噁心人。”何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你从前跟他很熟?” “指腹为婚,曾经双方也没有反对,谁知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哦~对了,听人说元都三雅,郑家,安家,展家,这三大军火商可是穹赫国的骄傲!整个安非尔大陆都羡慕不来的军火援助,家室清廉雅致。三家家主感情十分的深,三家的长女更是形影不离,或许,你可以去找安家大小姐或者郑家大小姐啊!” “......”展棠的眸色一暗,道:“展家满门抄斩,倒是多亏了这感情十分深的两位家主,和形影不离的郑大小姐。” “我家父母早逝,我十四掌家,姨娘唯有一房,我让她打理后院,谁知她掏空展家,带着我的庶弟叛逃到了霆盛国汴都,霆盛穹赫水火不容,皇上早就看这三大家族不顺眼,展家就成了第一个倒霉的。郑家唯有一女,庶出,名曰郑晓,直接上告朝廷,给了皇上拿展家开刀的理由,也保住了郑家。” “安家家主坐视不理,事不关己,安家大小姐——安瑟安姊瑶,至今,我也未曾见过她一面。”展棠嘆了口气,“曾经,我们也是最好的朋友。”
第8页 “......”何寂摇了摇头,顶层社会,也就是这样的勾心斗角,讽刺。 “没关系,你遇到了我就是你不幸中的万幸,我帮你就是了。” “你能怎么帮啊?” “这......我还没想好,你就在隔壁客栈以何寂之名租间房,记得盖上脸哦!仙人醉可不能随便喝,我再买点别的酒。” “嗯...行吧,快去快回。” “好好好!” 刚告别了展棠的何寂笑容瞬间收起,安家。 “总算找到你了,既然不是什么好人,更不用留情面了。” 何寂趁着早晨无人,来到了安宅后墙,正盘算着怎么进去,就发现墙顶开始有石块掉落,从里面伸出一只脚,另一只脚没多久也伸出来了。 这是......跑出来玩的奴才? 开始以为是哪个小丫头出来偷玩,细看却不是,露出的布料锦缎绸丝,可是百金有余的料子,安家唯有一女,难道...... “哇——” “扑啪!” 掉下来的某个东西稳稳地落在何寂怀里。 “放肆!你谁啊!”这个东西瞬间推开女扮男装的何寂,一脸惊悚地拍了拍身上被碰过的地方。 “大姐,我是女的!” “女的?女的你干嘛扮男的!有病啊你!” “......”何寂看向同样男装的某人:“那你干嘛扮男的?有病吗?” “我!”她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行头,大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太聪明了吧!” “......”虽然很高兴被夸,但是对方是个智障让她感到很无语:“安大小姐,你扮男装,不裹胸吗?” “额......”安瑟挠了挠头,看向自己的胸,挫败地撅起了嘴,又惊恐地看向何寂:“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何寂简直无法跟这种智障对话:“正常人谁翻墙?安家除了你谁不正常?不正常的有几个穿的起你这身行头?” “我......”好像没什么不对,安瑟看向何寂:“那你是谁啊,来我家干嘛。” “我叫何寂,来拿寂刃。” “......来拿啥?”安瑟怀疑自己聋了。 “寂刃!” “......”好吧,她没聋,但是何寂疯了。 “我以为你挺聪明的,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寂刃可是我安家镇宅之宝,那可是战神之刃,也是你能拿的起来的吗?” “哟~说得好像你家有人拿得起来似的,一家子明明都是修法的,偏偏供个修武的神器。” “你!你也拿不起来我告诉你!” “放屁!你爹我法武八阶!一个扛你们一家子!” “你......”好吧,的确很厉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还说我灵法十五阶呢!” “我可不想和你拌嘴,我敢保证,安大小姐你一刻钟之后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你倒是来个十五阶啊!” “我!” “这样,我先帮你个忙,你就带我去找寂刃。” “你?”安瑟不屑地哼了哼:“你能帮我什么。” “安大小姐是出来找被禁足的原因——被满门抄斩的展吟羡。”何寂笑了笑,道:“对否?” ☆、穹赫5 5 “......对,”安瑟愣愣地看着何寂,忽然炸毛:“你又知道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何寂冷哼道:“因为我认识展棠,而且我还救了她,我能帮你找到她。” 安瑟想了想,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出家门就碰到了想找的人,是不是太巧了,她半信半疑地看向何寂:“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切,”何寂冷笑一下:“不凭什么,爱信不信,反正一会人没找到,你还得被逮回去禁足,跟我也没什么大关系啊~” 说着,何寂便佯装转身离去,果不其然,安瑟动摇了。 “餵!”安瑟拉住何寂,自认为凶狠地瞪着何寂:“本小姐灵法八阶,厉害死你哦!谅你也不敢骗本小姐,快带本小姐找展棠!” 何寂笑道:“那寂刃?” “左右我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也拿不起来,成交就是了!” “爽快,走吧。” 此时的安宅已然乱成一团,家主安辰大早上听到大小姐逃走的消息也是很无语,这臭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真要是让她碰到展家那丫头,不一定又出什么么蛾子。 “找!整个元都都翻过来也得把这逆女抓回来!” 展棠在客栈的房间里整理着房间,严重洁癖的她闲不住地扫这擦那,以此等着何寂的回归。 “12号,就是这了!” 门口传来了何寂的声音,展棠急忙上前开门,谁知开门的瞬间,她看到了多日未曾出现的人——安瑟。 安瑟在到客栈时就有些精神恍惚的紧张,直到何寂询问房号,跟着她上楼,她都一直紧张的不行,门开的一刻,安瑟总算又看到了展棠。 仍旧一袭青衣,长发半盘,但是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眼中多了许多她不懂的凝重与沧桑。
第9页 当自己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在半个月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少女,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安瑟面前,安瑟的内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泪水不受控制地充盈眼眶,想到父亲冷漠的袖手旁观,想到母亲无情的圈禁禁足,在她这些日子的挣扎中,展棠终究还是家破人亡,她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扑通” 安瑟就这样跪在了展棠面前,十分响亮的声音吓得展棠下意识后退半步。 再看到安瑟时,她仍是那样,眸中尽是天真,身形有些凌乱,又是那件每次出来都必穿的蓝色男装...... 她,还是没变。 “展棠......对不起。”安瑟带着哭腔说着‘对不起’这三个字,控制不住地开始掉眼泪,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我....我没能说服父亲救展家,是我看错郑晓,是我做错了,我没能早点跑出来救你,早...早知道你这么难受,我就...我就该不管不顾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展棠笑了,在唇角上扬的同时,泪水夺眶而出,她同样半跪下去抱住安瑟。 幸好,安瑟还没变;幸好,她们还是好友;幸好,世上仍有一个人在为展家,为她展棠而努力过,而难过哭泣过。 “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你......”终究还有些许的人情,微不足道,但真的足够让展棠痛哭流涕一番。 ———— 陆御和七萝一早就离开了烟雨楼,靠着琉璃锦的指引,跌跌撞撞地又是到了山洞,又是到了大街,总算找到展棠何寂栖身的客栈。 “掌柜的,这的客官有没有叫何寂的?” “怎么又是找她的,我们这可不随便透露......” 话音未落,陆御手中的一锭银子落在柜檯上,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掌柜:“那是我......嫂子,与兄长闹别扭,我与贱内前来当和事佬的,总归通融,再帮我开一间里家嫂房间不远的房,多谢了。” 七萝:“??” “哎,我说怎么这么多姑娘呢,好说好说。”掌柜的笑嘻嘻地收起银子:“她们住在12号,13号刚好空着,二位好住啊!” 陆御颔首微笑,冲着楼梯走去。 “你为什么说何寂是你嫂子啊?”七萝一边用小短腿跟上去一边询问道:“还有贱内是什么意思啊?” “你猜啊~” “咚咚咚” 何寂正与安瑟展棠聊得尽兴,便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来者不善,小心翼翼地推开开个门缝,看到来人之后瞬间展开笑颜。 门开,何寂笑道:“七萝?你也逃出来了?” 七萝也很开心,道:“不是哦,我是......额......我是怎么出来的?” 陆御微笑,沖何寂微微点头:“是我,我用五千金帮七萝赎身,以答谢七萝帮我治癒命理之恩。”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叫何寂,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陆御。” “噗——”背对门口的安瑟一口茶喷了出来,惊讶地转过头看向陆御:“陆......陆御!你怎么在这?” “我从皇宫逃出来了,无人依靠,带着自家灵仙,前来投奔展小姐。”陆御说的云淡风轻,又气定神闲地看向安瑟:“那安大小姐,又怎么在这?” “我也逃出来了,我来找展棠的!” 展棠:“......展棠只是逃犯一名,二皇子身份高贵,何来投奔一说。” “出了皇宫,哪来的皇子,展小姐.....不,展棠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展棠刚要说些什么,就被何寂打断道:“等等,你,是二皇子,那个煤球太子的弟弟?” “煤球......”陆御嘴角弧度加深,也不是没有道理,回答道:“是。” “你从皇宫里逃出来的,说明有禁足令,所以你也在被追捕,”何寂又看向展棠安瑟,道:“展棠也是个被追的逃犯,安瑟也是正在被家里通缉,五个人,三个逃犯!?” “......”并没有什么毛病。 ———— 陆扬现在非常的不爽,展棠没抓到,陆御跑出了皇宫,自己被同一个骗子骗了两回!安家家主请他去安家喝茶时,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去,安家大小姐刁蛮任性,颇有那个泼妇之样,而且不知道对他有什么意见,总是对他成见很深的样子。 好在这大小姐几月一度的离家出走又上演了,安家家主安辰也算是他的长辈,这几日四处奔波,也是劳累,本着劳逸结合的想法去尝一尝这安家新到手的香茗也是极好。 他倒是万万没想到,就连休息的时间,都能碰到不想碰到的人。 安瑟带着何寂悄悄地趁安家茶宴熘进了后院,二人为了隐藏身份打晕了两个小厮,换上小厮的服饰,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茶宴。 安辰将寂刃插在正院正中间的玉石上,象徵着安家的权势与地位,无人偷窃因为无人敢窃。寂刃是战神之刃,修武者的至尊武器,极难认主,重呈千斤,长有八尺,宽有一尺半,元神是上古神兽水渊青龙,剑锋不触而威,周围剑气至强令人不敢接近。 何寂之所以对此如此执着,因为她的本命技能是无人寻得的破晓凌寂斩,来自斯雷夫大陆的佛教传技,正是上古战神使用寂刃所出的技能。破晓凌寂斩威力不可估量,一般的武器根本承受不住,寂刃,才是最适合的。
第10页 安瑟和何寂装作小厮混在一旁,此次茶宴规模较小,皇室有太子参加,郑家有郑家大小姐郑晓参加,安家家主亲自出席,就算是三大巨头了,其他都是些小人物,人倒是不多。 何寂站在旁边,四处东张西望,不是说那个煤球也会来吗? 怎么没看到啊...... 找人失败的何寂刚刚放弃寻找垂下头,就发现原来自己旁边坐着的就是陆扬! 何寂下意识深呼一口气,低下头看向另一边,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这也太背了......” 正中央的寂刃散发着阵阵灵力,何寂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回首看向安瑟:“不愧是上古神器,真他娘的好看!” “嘘——你可快闭嘴吧,万一被逮到了,有咱俩好看的。” “有胆量回来,为何没胆量被逮到,”陆扬冷冷的声音让安瑟浑身一激灵:“安大小姐。” ?!他听到了!这么小声都听到了!没认出你爹我吧,一定别认出来啊....... “你说呢,泼妇小姐。” “......” 完了完了完了,要死要死要死。 陆扬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放在桌上,何寂立马狗腿地上前倒茶。 如果茶没有溅出来,何寂一定很佩服自己的机智。可惜不仅溅了出来,还溅到了太子殿下身上。陆扬因为何寂,两天已经换了四回衣服了,他冷冷地瞥向何寂,看着某人僵硬的笑容: “我还没有兴趣关心安家的家事,但是你,可是逃犯帮凶。” 何寂收起僵硬的笑容,讪笑地看向陆扬,道:“太子殿下,您堂堂太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又何妨啊?” “放你一马?”陆扬冷哼道:“我信过你,泼妇小姐。” 何寂仍旧在笑,眼中的光亮却愈来愈冷,陆扬直勾勾地盯着何寂,阴影之下看不到的手紧紧地攥住何寂的手腕,愈来愈紧,愈来愈紧...... 何寂慢慢靠近陆扬,道:“太子殿下这样的举动,简直登徒子,你就不怕泼妇在大庭广众之下,玷污了您的名声?” ☆、穹赫6 初现 6 陆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上的力度却是加重了几分:“你何时识得安瑟,又为何来此次茶宴?” 何寂有些吃痛地下意识将手向回缩,却被禁锢得动弹不得,看着陆扬冷峻严肃的神情不怕死地调笑道:“我说我想你了,是特地来找太子殿下的,你信吗?” 陆扬总算是见识到了‘女流氓’的样子。 “花言巧语,不成体统!” “体统?”看着陆扬窘迫地微微红了脸,何寂得逞地勾起嘴角:“你爹我从来就没有这个东西。” 用力将陆扬的手狠狠砸向陆扬面前的茶桌,随即迅速逃离陆扬三尺远。 茶桌由石而成,陆扬的手瞬间肿胀了起来,痛感瞬间蔓延整只手,甚至脑后发麻,陆扬一怒之下翻桌而起,大吼道:“逆贼,你!” “你......你简直胆大包天!” 安辰在主位吓了一跳,忙喊道:“来人!有人行刺太子殿下!” 所有人的焦点都看向陆扬对面的下人,安宅四周的护卫小厮和陆扬身后的皇家护卫一拥而上。安瑟看情况不对连忙飞身上前挡在何寂面前,手中灵光显现,双手交叉,白色蓝光的数千只幻蝶受召而来,成功造成了场面混乱。 安瑟沖何寂喊道:“上!” 何寂飞身凌空,幻蝶护体的她暂时摆脱锐利的剑锋,她站在寂刃之上,调转元灵,红光猛然乍现,照亮了整个安宅。 “安瑟!” “好!”安瑟凌空而上,凝聚灵气,挥舞双臂:“我以圣使的名义,唤醒迷茫的众生。” 周围之人皆被定住,剎那之间,地动山摇,四处幻蝶成千上万的朝安瑟的方向聚来。 这才是灵法的厉害之处,召唤灵物,驯服神兽,使万物为己所用。 “漫天的星羽啊,请聆听我的召唤。” 幻蝶聚成一堆,形成巨大的阵势,安瑟双手一挥,幻蝶的图腾在安瑟的驱使下散发着幽蓝的光辉:“圣羽幻舞阵!” 由幻蝶充斥着的灵阵朝众人袭去,天然的屏障护在安瑟与何寂之外。这是安瑟的本命技能——圣羽幻舞阵,以唤灵物为主,弱可保全性命,强则以一敌万。 何寂趁此时将元灵祭出体内,通红的元灵散发着淡淡迷雾,被何寂准确地嵌进了寂刃之中,她整个人凌空而倒,双手施灵力促使元灵认主。 安瑟的技能很快被打破,陆扬手持帝灵径直破了幻阵图腾,安瑟一力抵挡,数万只幻蝶围攻陆扬,陆扬手握帝灵,将其竖放在面前,剑锋一转,狂风大作,风卷幻蝶犹如游龙飞入天际。 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玉石破碎的声音响彻天地,整个安宅的人都安静了。 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厮和通红的元灵不见了,寂刃凌空放大,伴随着狂风而转,竟逐渐化作似蟒一般的水渊直通云霄。 随着天空巨雷一声,水渊化作龙形,上面纤细的人影若隐若现,人言画龙点睛,当龙形细化到双目时猛地睁眼,瞳色先是纯白后又骤然变红。巨龙仰天怒啸,伴随着赤色的光辉,水色褪去,露出水青色的龙鳞和那双鲜红如血的双眸。
第11页 那是神兽觉醒的欢畅,更是再遇战神的兴奋。 青龙微微俯下头,龙鬚之间的额头中央,若隐若现的赤色标记彻底稳固,龙身上的人影一片漆黑,唯有元灵红光逼人,令人不能忽视。 这是,变强的感觉。 何寂元灵归位的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这是升阶的前兆。 何寂的手抚摸着青龙额头的标记,轻声道:“我以战神.的.名义,召唤寂刃之真躯。” 青龙怒吼一声,直冲云间又化成刀型,寂刃与平常无异,只是刀柄多了红色标志。 “黎明的曙光啊,听从我的命令。” 她将手中寂刃高抛于空,晚风本凉,因此却如同虎啸般狂风大作,男士发髻的那根簪子早就被吹走,散下来的及腰长发随风而动,她伸手再次去拿寂刃的刀柄。 “破晓凌寂斩!” 寂刃狂暴的刀锋伴随着甦醒的嘶吼,径直冲向面前的郑家席位,郑家大小姐郑晓毫无防备险些中招,幸而陆扬以帝灵挡住,郑晓吓得瘫坐在地不敢动弹。 陆扬有些招架不住,这傢伙怕不是升阶了。 元灵的颜色更加纯正,何寂此时因为寂刃的觉醒,完全释放了被抑制的灵力。无寂刃,法武八阶;有寂刃,她已经法武十阶! 陆扬虽是帝武的天才,但年方十七,开天元帝斩也仅仅是帝武十阶,如果不用本命技能,根本招架不住这破晓凌寂斩。 “泼妇,郑家小姐与你无冤无仇,此次你已让寂刃认主,目的早已达成,为何不速速离去,反而要伤人性命!” 帝灵的剑刃十分不稳的接着寂刃的刀锋,陆扬不想用技能,两个修武十阶之人用本命技能开战,无灵仙护法的话,这安宅怕是不用要了。何况,他还不想两败俱伤。 “煤球,这是你相好的吗?我可没想过伤你,私人恩怨,赶快滚开!” 陆扬已经不想计较那个该死的外号了,他只是想让这个祖宗赶快走吧! “你!不要制造谣言,孤清清白白!且你们素不相识,何来私人恩怨!” 何寂当然明白陆扬不想真打的理由,只是这个卖友求荣的傢伙就是要死!既然陆扬挡着不让,那就换一边好了。 何寂收回寂刃,正在陆扬松一口气时,她凭藉风向,侧面砍向郑晓。 寂刃未曾染血,破晓凌寂斩一半的刀锋都够让中招者粉身碎骨。只是郑晓这人实在狡猾狠辣,随手拉了两个侍女挡刀,自己仅仅擦破点皮。 “呵~”何寂笑了,这样卑鄙的人,倒也真的不算冤。 何寂拉着安瑟,欲走,道:“郑晓,走着瞧。” 安辰忙上前拦住,微微颔首道:“姑娘且慢,家女不懂世事,怕惹了姑娘厌烦,寂刃既然已经取走,不如让家女归家。” 何寂看了一眼满面含笑的安辰,又看了一眼满脸拒绝的安瑟,道:“自然。不过,包括安瑟,我们一行五个人,全都风餐露宿。我们感情极深,十分投机,不知家主可愿收留我们?” “额......” “不行也可以理解,实在麻烦......” “不会!”安辰答道:“姑娘天赋超群,实力过硬,想必也是家女的良师益友。姑娘的朋友也定是了不起的侠义之士。” 何寂看了看安瑟,安瑟有些迟疑。 “好啊,不过家主有一事可说错了我们实在不算良师益友,”何寂手掌一合,收起寂刃,含笑看向陆扬道:“我们五个人,有两个都是朝廷命犯:有太子殿下的亲弟弟陆御,也有展家大小姐展棠。” “你还收留?” 陆扬面色一沉地上前,怒视着笑靥如花的何寂:“陆御也在你那?” “对——啊——”何寂特地拉长了这两个字,看着有个人越来越黑的表情笑得越来越开心:“太子殿下,被吓到了?” 陆扬不顾已经受伤的手一把攥住何寂的手腕抬到面前,脸色黑的不能再黑:“陆御从不与人轻易亲近,你对他做了什么?” “噗嗤,你觉得我能对他做什么,他不与人轻易亲近只是针对你们皇家的人吧!”何寂一下子甩开陆扬的手,嘲讽道:“既然都残了,太子殿下就别出来丢人了!” “泼妇你!” “你爹我叫何寂!”何寂直接回怼:“少泼妇泼妇的叫别人,你也不过就是个投胎投对了的皇室走狗罢了!” “放肆!”陆扬忍无可忍地怒吼一声,整个院子的人除了安瑟何寂都下意识地跪了下去,齐声道: “太子殿下息怒。” “呵,一群贱皮子。”何寂拉起安瑟飞身而去,再没有一眼留给这些人。 陆扬气极,唤出帝灵便追了上去。 安辰起身,看向三人背影,摇了摇头:“真是逆女!明明再三日,再消停三日就行.......” ———— 何寂发现执着真是一个可怕的美德,这煤球太子真是穷追不捨,再这样下去肯定暴露行踪。她想了想,直接停了下来,道:“安瑟,快些回去,我来拖住他,免得暴露展棠陆御的位置。” 安瑟点头,迟疑了下,又道:“别死了啊。”
第12页 “你可闭嘴吧!快滚!” 陆扬一股脑地追了过来,就看到气定神闲地凌空喝酒,慵懒的神情在他眼里是如此的欠...... “诶呦?来了,奴家恭候郎君多时了~” “......”陆扬耐住性子道:“何寂,孤劝你把展棠陆御交出来,不要自讨苦吃!” “交出来?那我让你把你命根子砍下来交出来你乐意吗?你乐意你砍一个我看看!” “......言语粗俗!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呸!你才是不可理喻,展家冤案天下人都心知肚明,你父皇不过是个小肚鸡肠,嫉妒贤臣的小人,才会藉此机会杀人灭口!你也知道事情始末,展棠也曾是你的未婚妻,你袖手旁观,事不关己也就罢了,你还助纣为虐,甘愿帮凶!” “放肆!你一无所知却妄加评论,简直愚蠢至极!” “你才是愚蠢至极!我不需要知道什么,我看到的就是结果,展棠家破人亡,苦不堪言!这就是那昏君所下达的明令和圣旨!你看看这穹赫国,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强者勾心斗角,弱者死路一条,人人自危,从上到下都是黑暗!这就是你们手下的国家!” “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战神居然会被和谐······ ☆、穹赫7 初现 7 陆扬一怒之下将帝灵出鞘,直指何寂心口。 何寂看着面前的帝灵嗤笑出声,道:“怎么,因为无法反驳,所以恼羞成怒吗?” 这样毫不在乎的慵懒微笑带着浓浓的嘲讽,陆扬握着帝灵的剑一抖,淡金色的元灵散发着怒气的氤氲。 何寂唤出寂刃挡在自己面前,并就着刀锋迎战陆扬与帝灵的怒火。 帝灵寂刃死死地拼在一起,何寂双手紧握寂刃刀柄,还不忘调笑道:“从小被预测的千古一帝,帝武一脉的旷世奇才,你爹我还从来没领教过呢!” “......”陆扬一言不发地对战,抿着的薄唇和紧紧皱着的眉头透露着他的阵阵怒气。 二人凌空而战,强劲的剑锋与刀刃形成了不可打破的阵仗。 而此时,已是夜晚。 “一个时辰了......”安瑟倍感无聊地瘫在椅子上,瞟着外面的夜空不禁打了今晚的第四个哈欠。 展棠趴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道:“你说,她还能回来吗......” 忽然,安瑟猛地坐了起来,椅子与地面的碰撞发出巨大声响:“不会,不会被抓走了吧!或者......或者死在那了?” 七萝淡定地坐在榻上,答道:“不会,何寂气息活跃,应在战斗。” 陆御盘腿而坐,闭目养神,道:“一个时辰前,你就说在战斗,所以他们是打了整整一个时辰吗?” 展棠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道:“太子殿下从来不恋战的,就算有旗鼓相当的对手,也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而且太子看上去那样厌恶何寂,这样岂不是多相处了一个时辰吗......” 安瑟点头道:“他们两个今日在茶宴,没说几句话就打起来。那个臭屁的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易怒了?” 陆御笑而不语,七萝道:“停战了,气息均匀。” 这是何寂和陆扬第四十次交锋后又分离,两人各退数尺,正欲再战,皇宫上空忽然大亮,龙形焰火直冲夜空——那是帝王的号召。 父皇找他? 何寂眉头一挑,老皇帝这时候找陆扬,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陆扬转头看向何寂,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她:“哼,算你走运。” 随后即要飞身而去,何寂笑着喊道:“你爷爷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陆扬的背影僵硬了一下,帝灵灵光闪了一下随即收回,何寂简直要被笑死:“切,太子~” ———— 当何寂回到客栈时,本以为这些少爷小姐都该睡熟了,谁知刚进门就被安瑟拦了下来,正扑个满怀,吓了她一跳。 “说!谁赢了?” “......”何寂推开安瑟,自顾自地在床上坐了下来,道:“平局,他爹发信号叫他回去了,我也就回来了~” 安瑟,展棠,陆御:“......” 展棠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道:“你居然能跟陆扬打平手,整整一个时辰!” “渍~”陆御咂舌,含笑看着何寂,轻描淡写道:“就算实力均衡皇兄也从不恋战。”他居然陪你玩了一个时辰~ “帝武不过如此,恋不恋战也不是他说的算的!” 陆御笑着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咚咚咚” “......” 一二三四五,五个人一个不少了,还会是谁? “姊瑶,是父亲。” 展棠蹙眉,上前开门,安辰一身素衣地走了进来,沖屋内的所有人颔了颔首,朝着陆御又是鞠了一躬: “草民参见二皇子。” 陆御睁眼,眼中不含一丝温度,嘴角仍笑着,道:“起。” “父亲,你这是......” “父亲接你......”安辰又看了看展棠,道:“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回家。”
第13页 看出屋内之人的诧异,安辰笑了笑,耐心解释道:“小女从小顽劣,而我与其母唯有一女,视为掌上明珠,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刁蛮骄横,实在怕耽误各位。可是小女自小与展小姐交好,十分依赖,又义字当头,看四位皆是人中豪杰,也定是良师益友。 虽说如此,一是我已年长,自家夫人身体不好,实在捨不得女儿;二是几位毕竟少年模样,行事轻狂,只怕仍缺乏锻鍊,相处更要多多磨合。 虽说展小姐与二皇子身份特殊,但是安家本是商家,于政无关,护着自家女儿之友也是理所应当。且展家家主生前与我交好,此次惨事无能无力,为展小姐做些什么也是极好。” 安辰言之有理,真诚动人,毫无破绽,一个年长之人如此言之恳切实在令人感动至极。 展棠应了,安瑟应了,七萝没有说话,何寂陆御笑而不语、只是点头默认。 当晚安辰先行离去,令安瑟次日带人归宅。 其实,展棠、安瑟、何寂一起睡是很正常的,但是,陆御和七萝一起睡就有些不正常了! 这时才想起来,陆御和七萝两人共来,为何只开一间房? 面对对面三个人不怀好意的逼问,陆御淡定而又君子地答道:“我修刺武,她是我的命理灵仙,气息依然相通,自然如同一体。” “气息相通?如同一体?!”何寂大声重复道:“难道,你们......” 展棠觉得信息量有点大,道:“七萝,你告诉展棠姐,在烟雨楼那天晚上,你‘侍奉’过陆御了?” 陆御的笑容愈来愈深,七萝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回首看向陆御问道:“算吗?” “你可以描述一下,问问这三位算不算。” 这三位:“......” “其实就是先看画本,然后脱衣服,然后脱到最里面时他就不让了,我摸到了什么东西之后他就把我拎到榻上,之后.......” “停!”展棠面红耳赤地打断七萝无所忌讳的答案,也打断安瑟和何寂瞬间兴奋起来的某种表情。 陆御还在笑,七萝仍然很懵,安瑟和何寂面面相觑然后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 “别笑了!你们两个傻子!”展棠深呼吸了一会,保持冷静地问道:“所以,二皇子打算......” “娶。” “......”怎么娶啊喂!您老人家自己都是逃出来的好不好!父母之命呢?媒妁之言呢?千里红妆呢?八抬大轿呢?凤冠霞帔呢? 展棠的世界观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安瑟和何寂倒是十分贊成,满面春风地开始讨论帮忙办婚礼的事情。陆御还是在笑,七萝仍然很懵。 七萝悄悄地问了一句:“娶?” 陆御回道:“我娶你,你嫁给我。礼成之后,天天买给你好吃的,日日对你如同掌中宝。” “哦~”七萝恍然大悟地笑道:“那我要嫁给陆御!” “好好好!”何寂不嫌事大地将七萝拉过来,与安瑟一起讨论尚未成型的婚礼事宜。 展棠有些无奈,冷静了一下之后,正经地问道:“殿下,你认真的?” “是。” “那怎么娶?你会给她明媒正娶吗?” “会。” 陆御从来不是一个展棠看得透的人。 此人永远面带微笑,与陆扬整日的冷脸截然不同。陆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是陆御那张笑脸下的心,永远让人看不透。 展棠半信半疑,但这毕竟是七萝的事情。 七萝笑的如此纯粹,简直犹如堕入人间的仙子…… 陆御的笑容染上温柔——黑夜就是要被点亮的,既然都已经在命理留下了痕迹,就註定逃脱不了。 ———— 皇宫 陆扬刚从元殿出来,父皇的圣旨让他猝不及防。虽说展家满门抄斩本就预示着安家的消亡,可他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很想这么问,但是他不能。他相信他的父亲,同时也不解——现在诸国蠢蠢欲动,霆盛汴都更是繁华有过于穹赫元都,百姓生不如死,民不聊生。此时不去镇压,反而内斗,这样的行为根本是无法理解的....... 或者说,本来就是不对的。 这个社会,本来就不公平的。父皇曾经这样说。 皇家之人,遵循的只能是天道,必须是天道,天道才是真正的真理。 可是...... 眼前又浮现出何寂飒爽的身影,和字字珠玑的话语,坚定的眼神数落着他崇尚的天道真理,践踏着皇室的高贵尊严。 “可恶!”陆扬狠狠晃了晃脑袋,走路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孤一定是疯了,居然想起这女人的谋逆之言!简直是愚昧至极的女人!” 跟在陆扬后面的朱潇忍不住笑了出来,被陆扬敏锐地察觉,然后狠狠地瞪了过去:“笑什么!笑什么!孤对你太好了是不是?” 朱潇耸了耸肩,从小跟着陆扬的他太过于了解他家主子的烂脾气,回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那位姑娘真是厉害。” “厉害?呵,撒泼撒得倒是挺厉害。” “撒泼事小,打架事小,寂刃认主也算是事小。在奴才眼里唯有主子,所以奴才认为真真的大事应该是......”朱潇笑道:“主子想她了。”
第14页 “胡说八道!”陆扬指着朱潇道:“汝...汝怎可造谣!” “可不是奴才造谣,奴才跟着主子十多年了,可从来没见您在私下对谁如此念念不忘。当年给殿下您赐婚展小姐,您也是波澜不惊,这才几日,您在私下里、明面上几乎每次开口都离不开那位姑娘。” “我!” ☆、穹赫8 初现 8 “我!我......我就是从来没见过这样......这样......傲慢无礼,自以为是,胡作非为,满口歪理的女人而已。” “噗嗤。” “笑什么啊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殿下居然自称‘我’,这样无礼的女人居然让殿下都变得语无伦次、气急败坏起来了!” “你......”陆扬无言以对,只能甩袖而走,朱潇急忙跟上。陆扬忽然停下,冷冷道:“十个大板,明日自己去领。” 朱潇:“......”真是不坦诚...... ———— 清晨的微光洒亮元都的街道,安辰特意派来的马车气派地停在客栈门口。 何寂一早被安瑟拉起来整理仪容,被吐槽一早上的何寂简直要疯掉了:“大小姐,我是安宅的客人诶,我爱穿什么穿什么,瞎折腾什么啊。” “我们宅子可是元都最大的宅子,景色宜人,犹如仙境,我可不允许你穿的脏兮兮的出现在我家!” 何寂无语了,可她来来回回就几件衣服,还都是男装。唯一一件女装就是从烟雨楼带过来的红色裙子,因为在洞口吓退陆扬,外衫扔在外面一直未曾拿回,哪里算是一套衣裙啊。 最终在安瑟明令强迫下还是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黑色男装,然后就被拖上马车。 你爹我昨天一直在打架,不累的哦! 小小的插曲过后,五个人两辆车声势浩大地进了安宅。 安宅主要分为五大部分,东侧是家主与夫人的“辰榭”,地势占地最小,包含练功房,住所,武器库;南侧南苑为奴僕小厮所住的地方,安宅上千名丫鬟小厮都住在那,占地最大;西侧瑶轩就是安瑟的地盘了——住所有五间厢房供大小姐天天换房间住;五个厨房分配着五种不同的美食;四个练功场其实都不怎么用,但大小姐就是喜欢看着气派;三个衣饰库全都是金银珠宝、首饰配件和锦衣华服;北侧为主院,主要用来招呼客人,商谈生意;正中间是一个花园,犹如仙境,风景如画。 “怎么样,本小姐家大吧~寞赤、孤青、成蓝、蒂雪、天墨,五间房,随你们选~” 何寂看都没看就进了最中间的房间寞赤,展棠径直走向曾经借住过的孤青,安瑟笑意盈盈地钻进了成蓝,陆御七萝顺理成章地一起进了蒂雪。 如果说入住安宅是安辰思女心切,那么万一为此满门抄斩,这安家家主也如此豁达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何寂很容易就想到这一点,也知道这一天註定会到来,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陆扬带人来到安宅之前,就有十分不祥的预感——这次的行动,不会成功。 当他真正踏入安宅,看到何寂的身影时,他发现这可不是个预感——而是个事实。 他带着圣旨,圣旨上是荒唐至极的抄家理由。虽说仅是抄家,未曾涉及到抄斩,但安辰依旧走了——带着妻子女儿和所有军火家底逃走了。 安家家底雄厚,军火众多,定不是临时为之,而是刻意行事。 早知道有猫腻,谁知这老谋深算的傢伙是要借着他们抵挡这帮军队呢! 安瑟......她是早就知道吗? 何寂不想再去想了。她现在遥遥一望,这次的队伍全都是精装。她顶多能抗住陆扬,七萝修灵,根本无法攻击。这么多精装护卫军,他们却只有三个可用攻击。 团队攻击其实是有先例的,星型攻击是最好的攻击——五个位置,灵法相依,法武互补。团队攻击若真能成,威力翻倍,自然可抵挡千军。 问题是,修武者有二,修灵者唯有一个,修法者唯有一个,力量不均,灵气不足,根本无法成阵。 该死的,偏偏这个时候安瑟临阵脱逃!真他娘的狗腿子! 何寂心中不爽,却没有时间抱怨。安宅家僕因无主慌乱不已,四处逃窜,侍卫护兵因为人数众多,无法自处,造成场面混乱。 …… 人数众多......? “呵,”何寂笑了出来,谁说没有办法。她嘲讽性地看向陆扬道:“抄家,你想得美。” 何寂凌空而上,手中寂刃显现,她将寂刃朝天举起,刀锋令周围的人一瞬安静,她大声喊道: “安宅的亲人们,狗皇帝嫉妒贤能,诬陷抄家,安家家主落荒而逃,想要我们代而死亡!禁卫军层层包围、水泄不通,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抗争!弱肉强食,若我们不去抗争,唯有死路一条!” 她将寂刃翻了过来,红色的印记闪闪发亮:“我有寂刃,我是战神之后,我可以带领你们反抗皇室,保全性命。” “既然逃不掉,就奋力一搏吧!战争之中,我们只能护住安宅!从此刻起,安宅里不再有奴僕,无高低贵贱,行动自由,人人平等!听从我的命令,跟随着我的步伐,守护我们的领地!”
第15页 何寂将寂刃径直指向陆扬,道:“让我来告诉你:从来就没有普通人和天才的区分。高位,能者居之;凡人,亦是血肉之躯!” “杀!” 话音一落,何寂首当其冲地砍向陆扬,陆扬急忙以帝灵接之。不知为何,今日他的剑法竟有些慌乱。 呵,天助我也。 七萝一言不发,腾空飞身,周围点点白光,琉璃锦由空中洒向每个人的体内一束光亮。所有安宅的人身上都被覆上阵阵霞光,空灵的声音响起:“天使将保护你们,刀枪不入,免受伤害,可怜的黎民啊,请冲破你们的牢笼,砸碎罪恶的枷锁吧!” “沖啊!”不知谁起的头,总之安宅众人士气大振,或是破釜沉舟,或是渴望平等,团结一气的凡人们竟让这些禁卫军不知所措。 陆御一言不发,却在战斗中奋力地保护着安宅中的人,展棠也暂时抛下了安瑟的事,尽心尽力地投入了战斗。 而陆扬和何寂打得不可开交,周围剑锋刀刃让人不敢靠近。 ———— 安瑟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午膳只是喝了父亲给的牛乳之后便一直浑身无力,再次甦醒已经被安辰单独关在船厢之中,不见天日。 她早知道安辰预备要离开,中午时他们还商量的好好的要带何寂展棠他们一起走,谁知就变成如此。 原来,父亲从来没想过要带他们一起。从始至终,父亲只是为了利用他们挡住陆扬,当替死鬼...... 他们会恨我的,我也会恨我自己的...... 安瑟没有力气大哭大闹,更没有力气砸开这门,整个船厢密不透风,只有手上的幻戒散发着微亮的光芒。她一直以来都不愿意研习修法,不似展棠那般吃苦耐劳。 灵法虽然罕见,但只要有此天赋,升阶要比寒法炎法容易的多,实在是靠着父亲从小灌到大的灵丹妙药才得此八阶。同岁的展棠靠着努力达到了寒法九阶,只有她自从十四岁以来,就一直停滞不前。 这幻戒是灵法至尊法器,她却一直不懂的驾驭,更加不会正确的使用。圣使神戒虽然已经认主,却始终无法真正与她契合。 她是不是好没有用?无法救自己的朋友,无法驯服自己的灵兽,无法征服自己的法器。她躺在榻上,轻抚着手指上的幻戒。 现在,这幻戒,就是唯一的光亮...... 光亮...... 有光亮!?有光亮!? 有光亮,就有希望。 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攥住幻戒,用最大的努力凝神静气——拜託了,圣使大人。如果您愿意我来继承,请真正让我去拯救苦难的黎民...... “姊瑶,这个世界从来不是美好的,父亲只愿你的心思能够一直如此,单纯圣洁才是圣使。” 如果连自己的朋友都拯救不了,又怎么算是圣使...... “父亲保证,给姊瑶一切最好的,让姊瑶免受伤害,幸福一世。” 就算面前是一条生存大道,坦荡前途,我也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父亲!您为什么不救展棠!” “整个安非尔大陆都在打仗!人人都要靠我们去求情去拯救,我安辰还活不活了!我的妻女又当如何?” “展棠是我的好朋友啊,我要去!” “乱世之中,人人自危,朋友从来都是虚无缥缈的利益关系,父亲是个商人,只愿意维护我的女儿和我的妻子!” 父亲根本就是错的,从展家的事情开始,她就该明白了—— 这个社会,从来都不是自己接触的那么简单;这个社会,从来都不只是有父亲与母亲;这个社会,父亲只是冷酷的安家家主安辰,而她只是因为是安家大小姐,才免受苦难...... 而在安宅上千余人,都要因此受难,这根本就不是真理! 朋友,才不是利益关系;朋友,是用心的! 父亲他才不懂得! 外面血流成河,让她如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父母这样的保护,根本就是对她的荼毒! 难道所有人都是这样为了自己而牺牲他人?就算所有人都这样,至少她安瑟做不到。 冷漠,根本已经让他们迷失了自我。 我的确很幸运,但是我不愿意! 就算可以有多种选择;就算真的可以在乱世中苟且偷生;就算真的能够安全幸福,但踩在别人尸体上的这种东西——我安瑟,才不稀罕! “我......不......服......” ☆、穹赫9 初现 9 安瑟闭着眼睛,以至于她看不到幻戒的灵珠上正在闪闪发光——那是契约的巩固,也是圣使的託付。 淡蓝的柔光袭满全身,光晕愈来愈大,愈来愈大。安瑟猛地睁开双眼,额间圣使标记正式确认。 幻蝶由四处飞来,围绕在船的边缘,船厢猛地裂开。安瑟凌空踏云,幻蝶纷纷涌上,充沛的灵气促使她法力大涨,幻戒的归属使她实力彻底觉醒,径直登上了灵法九阶的巅峰。 安辰蹙眉愣住,他万万没想到这玩世不恭的女儿竟然靠着意识冲上九阶,摆脱药效。 “安姊瑶!”他仍旧想着阻拦。 安瑟回首,道:“父亲,女儿一定要回去。” “......”安辰眼里的痛心无法掩饰,“逆女,你这是去送死!”
第16页 “我只是让自己心安,我在做正确的事情。” 一直沉默寡言的母亲眼中含泪,看着安辰与安瑟的对话默默地垂了垂眸,哽咽道:“长大了,娘什么都不要,娘要瑶儿平安。” 儿行千里母担忧。 “......保重。” 安瑟深深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去,只留一言:“待女儿归来。” ———— “哟,太子殿下今日很不在状态嘛~”何寂吃力地与陆扬对峙还不忘出言调侃。 陆扬面色仍然冷峻,道:“你这是在造反。” 何寂狠狠一推,道:“我知道!” “他们与你无亲无故,弃了他们,你大可以离开这里。凭你的本事明明可以大展宏图,何必带头造反,落下个千古罪名?” “以你这种人的心肠,我无法跟你解释。想知道原因是吗?原因就是你爷爷我闲,闲的没事拯救世界行了吧!” “哼!”陆扬重重还击,道:“我看你自己都没拯救明白,还好意思去拯救世界。” 何寂笑容收敛,狠劲一击,道:“我乐意!” 安瑟凌空飞身而回,一到安宅便看到这样乱斗的场景。 第一眼,就看到最高之处的何寂和正在与之对峙的陆扬。 何寂瞥到安瑟,嘴角笑容瞬间咧开,果然还是回来了。一个重击猝不及防地击向陆扬,陆扬连忙一挡,何寂趁此时沖安瑟喊道:“上!” 安瑟重重地点了点头,秒懂何寂的意思,凌空而上,双手轻摆,蓝光氤氲,幻蝶相聚。 所有人乍然静止。 “我以圣使的名义,唤醒迷茫的众生。” 双手交叉,幻蝶愈来愈多,愈来愈多,终合成一个巨大的蝶,幻蝶翅翼上是安瑟额间若隐若现的蓝色标志。 “漫天的星羽啊,聆听我的召唤。” 幻戒闪闪发亮,安瑟手指速展,巨大的图腾形成磅礴的阵仗。 “圣羽幻舞阵!” 巨大的幻蝶羽翅一扇,图腾闪闪发亮,陆扬想上前破阵却被何寂用寂刃一把拦住。 趁着众人被阵所困,安瑟看向展棠示意出招。展棠点头又向陆御令道:“一起!” 陆御颔首,示意七萝护法。 七萝双手合十,灵光乍现,琉璃锦光芒愈来愈盛: “我以天使的名义,拯救苦难的黎民; 迷途的可怜人啊,请诉说你的心结; 创世琉璃幻!” 点点星光沁入其他四人的元灵之内,灵气倍增,更有天然的屏障护法。 展棠陆御凌空而至,到安瑟的两侧。 展棠手中唤出暮雪箭,雪白掺青的弓身散发着寒冰的淡淡凉风。展棠眉眼凌厉,厉声道:“我以雪后的名义,冰封千年的罪恶。” 另一只手中灵气充溢,寒气倍增:“千年的冰雪啊,跟随我的步伐。” 紧握弓弦,箭身由灵气而聚,瞄准成群结队的禁卫军:“遥指星寒裂!” 一支雪箭在发出的一剎那变成数支,所中之人动弹不得,身中寒毒,甚至当场暴毙。 “我以死神.的名义,祭出遇影之暗魄。” 陆御双臂分开,微微抬起,气压瞬间降低,暗影层出,双手中出现两支长镖——长镖周围黑气萦绕,寒气逼人。 “暗夜的明月啊,让我祭出你的光辉。” 傍晚的明月若隐若现,却因此的召唤而寒光乍现,月光萦绕着少年的身影,少年双镖交叉,猛地一阵: “祭月偷影破。” 少年的身影瞬间消失,只看到几抹黑影在禁卫军中晃荡,不到一会便横尸遍野。暗器中枪,毒蛊而亡,比比皆是。 何寂看时间正好,抵住陆扬的寂刃因元灵的震动而闪闪发光。她对视着陆扬幽深的瞳孔,嘴角勾起了不明微笑,她故作调戏道:“太子殿下,您可瞧好了——这仗,我要赢。” “赢如何;不赢如何?” “噗嗤。”难得答她的不是沉默不是嘲讽不是教训,何寂笑着答道:“赢了你娶我,输了我娶你哈哈哈~” 何寂猛地推开陆扬,寂刃一摆,抛上空中:“我以战神.的名义,召唤寂刃之真躯。” 寂刃化水渊,水渊现青龙。何寂跳上青龙背上,直指陆扬:“黎明的曙光啊,听从我的命令。” 青龙直冲云霄,怒吼震大地:“破晓凌寂斩!” 陆扬双目漆黑的看不出情绪,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将帝灵一把插在地中,帝灵幻化灵珠,缠绕着狂风捲起金龙现身,那是帝灵的真身——帝王的真龙! 自从帝灵三年前认主以来,无人见过开天元帝斩,更别提见到金龙真身。 “我以帝王的名义,召唤帝灵之元神。” “东升的旭日啊,听从我的命令!” 金龙沖向云层,吹散层层乌云,硬生生照亮傍晚的夜幕。骤然的光明犹如清晨的朝阳,将整个元都照亮——照亮一切丑恶,照亮一切罪行,照亮一切苦难。 “开天元帝斩!” 金龙怒吼着冲击向势头正猛的青龙:双龙出世,可震天地。
第17页 何寂抄起掌风击向陆扬,陆扬藉助风力还击,二人、二龙僵持不下。 周围狂风阵阵,灵气逼人,所到之处花草石木皆不留。 结果毫无意外的又是相互弹开,寂刃还形,帝灵归鞘,何寂陆扬又是平手。 不过这一仗,安宅赢了。五星团阵二武,二灵,二法,以至于数千精装禁卫军死伤大半,溃不成军。 何寂一直拖住陆扬就是为了这一刻。 因为七萝的护法,安宅之人几乎毫无伤亡,等待着胜利的宣判。 陆扬看了看残局,出人意料的,他并没有生气或是吼‘放肆’,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何寂好一会,喊了一声‘撤’。 陆扬彻底撤军安宅后,何寂安瑟对视一眼,大笑着互相击掌:“胜利!” “胜利!胜利!胜利!”安宅众人齐声喊道,这是他们永生难忘的一个场景:无论男女,无论贵贱,所有人都开心大笑,有若家人,和谐美好。 隐约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何寂脑海中叫嚣,那个东西是——信仰。 怎么样的信仰?什么信仰?模糊的定义让她无法思考下去。 不过至少她能得到一个结论——改变,她应该去改变;拯救,她应该去拯救;努力,她应该去努力。 听上去很可笑,因为别人家的事情造了一场反,又因为这场仗的胜利而有了莫名的信仰,因为这说都说不清的嚮往而将付出一切去努力—— 乱世......不都是这样吗。 只有乱世才能出真英雄,就让你爷爷我来结束这场闹剧吧! 安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热血上涌,浑身都洋溢着兴奋,她抑制不住地笑着、闹着。那是因为这样美好的场景,那是因为自己的努力有了最终的成果,那是因为—— 这才是,传说中的真理吧! 众人激动的尖叫原因各种各样,其中安瑟和何寂的大声嬉闹更是发自内心的爽快与自在。 并不因为这一场仗的胜利,而是因为......他们找到什么东西的影子。 晚上留下的人做了丰盛的一餐,众人欢聚一堂,嬉笑怒骂。 不喝酒的大小姐小姑娘被何寂统统灌了一整坛,导致正中央的五个人完全丢掉了平时的仪态。 这一夜,安宅灯火通明。 这一夜,太子府一夜无眠。 因为他的顶撞,父皇雷霆震怒,他因此自认领罚二十板。 朱潇把药拿在陆扬面前时,语气是无奈的:“殿下,奴才早看出来那人与众不同,却是不知您竟然因为她顶撞圣上。” “不是因为她。”陆扬一口否定,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一口喝掉碗里的药,看着空空如也的碗沉默了一会,又道:“可能是因为我自己。” “殿下何必操劳,安宅众人既然不愿服从,若是能劝阻归降也是极好。” “就算归降,除了子靖,父皇谁也不会放过。” “五人之中四位女子,妙龄貌美,各不相同,若是谁成了太子妃,圣上怎么着也会看在您的份上网开一面。” “妙龄的确,倒也的确太不相同。” 看陆扬的神情便知道何寂给他的阴影不小,朱潇思索道:“殿下不喜何寂......泼辣?又不喜安瑟刁蛮,剩下二人,奴才看展小姐最佳。” “展吟羡......”陆扬蹙着眉陷入沉思,道:“倒的确有过婚约,未曾来得及撤婚,不过却无一丝情谊。” ☆、穹赫10 婚丧 10 陆扬与展棠确实自小相识,但是一直相敬如宾,相顾无言。 却是一丝情意都没有的。 朱潇看了陆扬一会,陆扬发现朱潇迟迟不说话,回头看向朱潇时发现这人满眼写着试探和不可思议。 陆扬嫌弃地皱起了眉,道:“你怎么了,莫不是被那何寂传染了。” “殿下,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看待这场婚事的。” “哦?孤从前如何看待?” “殿下从前觉得展小姐性情温婉,落落大方,实乃太子妃良选,从来不提‘情意’二字。殿下心中,婚事就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瞧不上那些山盟海誓、郎情妾意,追求的婚事便是相敬如宾、岁月静好。” “......” 陆扬沉默着,陷入了思索,也示意着他继续说。 朱潇想了一下,倏地豁然开朗,道:“如今殿下竟然会考虑到情意!短短数日,发生的事情的确不少——可在奴才看来,却是有人偷走殿下的心思。若非心中有人,以殿下倔强的性子,又怎会在乎是否有情。依奴才看,殿下怕是铁树开花了~” “胡说......八道......” ———— 宿醉磨人,何寂揉着胀痛的头慢悠悠地走出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当她看到院子里的陆扬时,她胀痛的头瞬间炸开了花。觉得实在太过不可思议的她,盯了正在与陆御言语的陆扬好一会,当陆扬回过头看她时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做梦。 “爷爷我一定是还没醒......”何寂打了一个哈欠,大咧咧地转身回房,还道:“煤球怎么会在这的......” 听到对自己的称呼,陆扬脸黑了黑,富有磁性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嘲讽道:“泼妇,你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第18页 何寂的背影僵了僵,她这下可是清醒了。转过身快步走到陆扬面前,上下打量,调侃道:“哟~你还会穿那团黑色军装以外的衣服啊。” “孤的衣服成千上万,件件价值千金,岂是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泼妇可比的?” “成千上万?都是黑色的吧,远远看上去一团黑色,价值千金别人也看不出来。日日穿得有如服丧,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死了呢。” “放肆!” “诶呦,别生气啊太子殿下,大早上来安宅可别是为了找你爷爷的茬。” 陆扬语塞,甩袖转身,看向陆御道:“这就是你结交的狐朋狗友!孤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成体统的女人!” 他这衣裳可是宫内衣局最好的裁缝所做:上好的墨色布料搭配银线而成,袖口腰带赤色如血——整套下来价值连城,一般情况下他还不愿穿这样麻烦的衣衫呢。 陆御挑挑眉,笑道:“皇兄今日来此本意是议和,怎么因这些许小事发怒。” “发怒?她还不配孤为她发怒。” 可是你已经怒了,还是因为衣裳这件小事。 “皇兄倒是心胸宽阔。既然何寂你醒了,便一起去前厅吧,展棠在等。” “哦,好~”何寂调笑地看向陆扬,踮起脚一把搂住陆扬的脖子:“走吧,大兄弟。” 陆扬奋力挣扎,一边挣扎还怒道:“不成体统,松开孤,你这泼妇。” 陆御歪了歪头,将手中摺扇打开,一边扇风一边慢悠悠地跟上,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何寂,嗯,该改口了...... “所以......你真的是来议和的?” 何寂觉得好不可思议,昨天还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怎么说议和就议和了? “自然,孤一言九鼎。只不过,父皇的意思并非议和,而是劝降。”陆扬看了一眼展棠,试探道:“展棠,你与孤的婚约尚未作废,若是孤坚持婚约,定可保你们一行人周全。那作为太子妃,你觉得应当如何?” “太子殿下要展棠履行太子妃之责,劝安宅众人归降?”陆扬低头喝着茶,并没有否认,展棠垂眸一笑,道:“那太子殿下为何不愿履行作为展棠夫君之责,为您未来的太子妃,释放舍妹。” 陆扬喝茶的动作一顿,道:“展苏不能释放,只是为了防止展大小姐记仇造反,后患无穷。若是你做得好,早晚会释放。” “我看你想的挺美。”何寂冷笑道:“还以为你良心发现,没想到仍旧这样虚伪做作。想娶展棠?还要劝降?哼,我看你还是去告诉老皇帝,让他多吃点安神药——做梦去吧。” 陆扬冷峻的脸上微微出现了裂痕,又是这个女人...... “孤只是问个问题,谁跟你说我要娶她了?” “?” 他不是来借着婚约劝降的吗? “孤唯一的亲弟弟执意留此,所以孤想帮你们,但是却不知你们的决心如何才故作试探。” 被点名的陆御微微一挑眉,颔了颔首道:“臣弟多谢皇兄,那皇兄的意思是......” “大权于孤手。父皇已然身体不佳,易怒伤身,为安抚父皇,必应将此事解决。父皇近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看大限将至,绝不能让此事使他劳心费力。” 陆御点了点头,顺着陆扬说下去:“但父皇素来杀伐果决,我们除了反抗又如何躲得过杀身之祸?” “曾有边境危机,霆盛虎视眈眈我国沃土,公主下嫁,两国和平数年。” 何寂听了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你还是想娶展棠?” 陆扬淡定地看向何寂,道:“我说过我要娶谁了吗?” “朋友妻,不可欺啊,七萝想都别想!” “非也。” “安瑟?不怕打死你啊……” “……” “难道你要娶陆御?” “……” “你看着我干什么?” “......” “喂,太子殿下……喂,这个玩笑不好笑!” “......”陆扬放弃盯着何寂看,虽然慌乱的表情很少见。正经道:“孤与展棠自小相识,不想耽误她,勉强选你......” “千万别勉强!我不成体统,我无理取闹,我不知礼数,我......还是市井泼妇,我......” “昨晚你说的,”陆扬站了起来,走向何寂俯视着她道:“安宅仗赢了孤娶你,仗输了则你娶孤——你们赢了,我娶你。” “......”她说过这话吗...... 陆扬说罢离去,道:“给孤准备间厢房,奏摺送到安宅,孤小住几日,可有异议?” 安瑟及时狗腿道:“没有!这边请。” 何寂:“......” 陆御拉着七萝到何寂面前,深鞠一躬道:“恭喜皇嫂,臣弟告退。” 七萝:“恭喜皇嫂。” 何寂:“???” 看着两人的背影,何寂更加的怀疑人生。展棠拍了拍何寂肩膀,道:“太子妃娘娘,祝您好运。”
第19页 ......太子妃你奶奶个腿。 “陆扬,你为什么要娶我?” “因为议和。” “就因为这个?” “嗯。” “那你换一个人吧。” 陆扬正在批阅奏摺的手微微一停,抬首看向何寂,道:“为何?” 何寂难得严肃道:“因为你心中无我,甚至根本没有人。你是皇家子弟,自小锦衣玉食,看惯官场黑暗,心思缜密,天赋异禀;而我是平民出身,甚至是难民出身,自小走南闯北,无依无靠,看遍社会险恶。你说得对,我不成体统,根本成不了皇家的人。” “......”陆扬垂了垂眸,将腰间的一块半月玉佩拿出放在桌上,道:“你看这玉佩,如何?” “成色极好,定价值连城。” 他又将怀中的一个手帕慢慢地拿出来,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脏污满面的半月形石头。又道:“这个,如何?” “......你什么意思?” 陆扬垂首,用袖口和帕子仔细温柔地擦拭着上面的污泥,良久,另一块半月玉石在烛火下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这玉石本是一体,因种种原因一分为二——一个被能工巧匠镶成精美的玉佩,另一个却沦落民间、满是脏污。但是孤还是找到了它,它没有因为泥土的桎梏而腐烂而损坏,擦一擦,它仍然熠熠生辉。” 他将两块玉石拼到一起,道:“二者相遇,他们仍然紧紧相依,天衣无缝。” 陆扬将那块半月玉石放到了何寂面前,道:“定亲礼。” “......”何寂难得沉默地收起了玉石。忽然嘴角带笑地看向陆扬:“那,你可心悦于我?” “......”陆扬本来坦诚地与何寂对视,忽然开始眼神飘忽,略微刻意地重新拿起笔。道:“儿女情长,成何体统......孤......心悦天下,心悦奏摺。” “噗嗤!”何寂忍俊不禁地看着面前居然开始脸红的少年,略带嘲讽道:“诶呦,居然还害羞了,心悦奏摺,心悦天下~在我看来,你也不怎么心系这天下。” “胡说什么,孤自小志在天下安康。” 何寂趴在桌子另一面,凑上前去问道:“那你知道,怎样算是真正的安康吗?” 陆扬又放下笔,认真想了想,道:“人民安居乐业,国家富饶强盛。” 何寂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道:“所以你遵循天道真理,兢兢业业,认真严谨,只为天下太平,人民和乐?” “是。” 何寂直勾勾地盯着陆扬的双眼,眼中的光亮让陆扬无法移开视线,何寂道:“所以我说你愚蠢。你我志向相同,皆愿天下大同,所思所想却完全不同。” “你那是违背天道真理之想,幼稚至极。” “至少我知道——殿下的子民生不如死,殿下的国土岌岌可危。这就是殿下所相信的真理,所遵循的天道!” ☆、穹赫11 婚丧 11 何寂目光炯炯,找不出一丝的玩味。 陆扬盯了好一会,开口道:“那你告诉孤,何为真理?” “......”难得,这一次轮到何寂说不出话来了。 “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天道,相信真理?非要逆天而为,相悖真理?” “......”不对,不是这样。何寂思索无果,道:“我不知道真理是什么,可我知道一定不是你所遵循的那个。就像我不知道什么算是真正的盛世,但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为何如此执拗?” “执拗的是你。真理之下,绝不会血流成河,战火纷飞。与其愚昧地忠于无理的天道,我宁愿去相信尚未发现的真理。” “飞蛾扑火,不自量力。” “飞蛾扑火是因为不愿意坐以待毙。” “.......” 陆扬扭过头去,又道:“也许你是对的,但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如果都没有努力,没有尝试,凭什么说我改变不了。”何寂挪到陆扬眼前,道:“我就是要改变这世道,拯救这世界。” “凭什么?你的一腔热血,你的战神之刃,还是你的三寸之舌?” “我......” “你连你自己都无法拯救,谈什么拯救世界。你这样的誓言脱口而出,毫无意义,这就是无稽之谈,夸大其词。” “那你呢?你口口声声要为穹赫缔造太平盛世,可你看看你的天下,你看看你的子民。你是太子,预测的千古一帝,却连自己的子民都拯救不了!” “若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拯救他人也只是在害人害己!” “你!” “那个......”朱潇觉得自己怕不是要死,自家主子和女主子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居然闯了进来,他看着这尴尬的场景,识趣地低下了头,道:“殿下,郑家大小姐求见。” 朱潇正要走开,却被拦住。 “等等等等!你,对就是你。”何寂自然地坐在陆扬旁边,一副女主人的模样道:“你叫什么?怎么总跟着他啊?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的?”
第20页 “奴才朱潇见过太子妃娘娘,奴才十岁就跟着主子了,跟了十年了。” “哦~那你告诉我,那个郑晓......”何寂瞥了一眼一本正经批阅起奏摺的陆扬,道:“跟太子殿下什么关系~” “额......奴才不明白您的意思......” “就是他们两个有没有亲个嘴啦,拉个手啦,再有个一夕情缘......” “何寂!” “我怎么啦!我怎么啦!太子妃关心太子殿下私生活不行吗?不行吗?” “不行!你懂不懂三从四德?妒忌是女人的大忌讳,以夫为天方......” “方啥?放屁!狗屁三从四德,滚你大爷的!” “你!” “你自己要娶的,有种你取消啊!” “......” “切!你,朱潇,说!不说清楚,本太子妃就打断你的腿!” “别别别女主子,有话好说。咱们主子确实与那郑家姑娘清清白白,半点关系都没有。主子今年十七了,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怎会与别家姑娘一夕情缘呢?” “哦?你是说你家太子还是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啊哈哈哈哈哈......” 陆扬默默地偏过头,墨发微散藏住了略微泛红的脸颊与耳垂。 “那我且再问你,那郑家姑娘可芳心于太子?” “这......这倒并非。虽说心系殿下之人许多,但殿下不近女色,素来严肃;二皇子丰神俊朗,又温柔和善、风度翩翩,倒是也有许多姑娘念念不忘。这郑家姑娘就是一个,素来与宫里之人走得近,只为见二皇子俊颜。” “渍,笑面虎还挺招人儿~” 陆扬才发现何寂这么喜欢给别人起外号。笑面虎吗,倒也是蛮符合他那不省心的弟弟的。这么想着,竟然不自觉的露出轻微的微笑。 “行吧,你让她进来吧~” “是,奴才告退。” 郑晓进来的时候,有一种想再出去的冲动。她是来向太子殿下告何寂的状以报之前茶宴之仇的,谁知被告之人就坐在太子身旁,举止亲密,几乎贴在一起。 其实,何寂是故意的。早知道这人来这没什么好事,凭藉着太子妃这位份,不作威作福都对不起陆扬的良苦用心啊!于是她特地往陆扬身边靠了靠,还作势磨墨营造一副红袖添香的假象。 陆扬还是看见了的,这些心思尽收眼底。郑晓领着郑家组团落井下石的事他也是知道的,这样的人实在也是不算好,他倒是没有反对,只是低头批着奏摺。 “郑晓参见太子殿下。” 郑晓刚要起来,何寂冷冷道:“跪下。” 郑晓不解,蹙眉抬头,何寂居高临下道:“看什么看,你爹我也是你能看的吗?老子现在是太子妃,见我不行礼,涵养被狗吃了?” “胡言乱语,太子殿下从未娶妻。”说罢,她欲起身,一股强大的压力让她动弹不得。 那是陆扬的帝王之气,陆扬头也未抬,只是道:“娶。” 被给了一个下马威的郑晓只能跪下,道:“郑晓......参加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总算起身的郑晓是不想再提什么茶宴了,还未缓过神便听陆扬道:“何事?” “郑晓听闻安宅叛贼违背圣旨,私藏犯人、以下犯上,太子殿下特地来此劝降议和,实在辛苦。从前郑家也曾与安、展二家交好,家父兢兢业业,一心一意报效祖国,只是私下总听闻安家家主与展家家主商谈谋逆之言,未敢参与。那展棠也是展家余孽,不同于安瑟——展家满门由圣上所灭,展棠心存怨恨,保不准寻仇造反。谁知那安瑟早与展棠勾搭成奸,竟做出此事.....” “你可闭嘴吧!你无非就是想说展棠要死、安瑟也得死、安宅不能留——全都是谋逆之罪,唯有你郑家才是国之栋樑。我告诉你啊,你爷爷我,就是安宅事变的头子,你心心念念的二皇子陆御就是帮凶,要杀要剐跟你有屁关系!” “这,自然不是怪罪太子妃您和二皇子殿下,定是受那安瑟展棠蛊惑,郑晓只是忠谏之言......” “好一个忠谏之言。我告诉你,我们感情好的要死,不用你管蛊惑与否。”何寂起身,站到郑晓面前,道:“我倒是要问问你,展棠何处对不住你,安瑟何处亏欠你?展家倒有你推波助澜,安家出事你也第一个来此挑拨离间,这就是你对挚友的友谊吗? 为了什么呢?为了郑家的地位,为了你在郑家的地位?她们对你掏心掏肺,犹如姐妹,何时因为庶女身份而在意过? 我看不如说你自卑,所爱不敢追,所恨不敢打,就连朋友都只是你追名逐利的工具! 你可知道为何我上次没有杀了你?因为打偏了吗?还是你以为两个人就能挡住寂刃的攻击?我只是想看看你郑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会有误会与逼迫。可你以人命相挡,说明你的眼里,这些人命如草芥。根本就不是误会,只是阴谋。 你挑拨离间,背叛他人;你不忠不义,自怨自艾;你冷酷冷血,天理不容。安瑟灵法九阶,展棠寒法九阶,她们只要活着分分钟将郑宅夷为平地,报仇雪恨。 可她们不愿,因为早就无力计较。
第21页 你能够伤到她们的心,是因为她们将你当做朋友;你能够陷害她们,是因为她们信任你给了你藉此上位的机会;你能够有机会在这里告状,是因为她们念着最后的情分没有宰了你! 不过以后,你不再有机会,也什么都不能够了。 因为你郑晓,再也不配有朋友了。” 郑晓与何寂对视了好一会,眼中情绪千般万缕,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是咽了下去。只是跪了下来,道:“太子妃娘娘教训的是,郑晓谨遵娘娘教诲。” ......没救了。 何寂甩袖回到原座,道:“还有别的事吗?” “无事。” “没事滚。少出现在你爷爷面前。” “是,郑晓告退。” 何寂面色不善地看着面前的砚台,又抬手去磨墨,越磨越烦躁,导致墨汁飞溅。 陆扬挑眉看向何寂,白皙的脸庞上染上一滴墨汁,忍笑道:“心里想说的说过了,怎么又如此急躁?” 何寂撇下手中的活,道:“不爽,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既然已经知道此人无药可救,根本无须因此而烦恼,本就与你无关,应该让她们三人自行解决才是。” “.....你说的是有道理,可是总觉得憋屈。” 陆扬捧起何寂的脸,用帕子擦了擦脸庞上墨汁,道:“早就说了,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嚷嚷着要拯救世界。连自己的情绪都不能控制,又怎么成大事,救苍生?” “切,说得好像你就能似的!你要是能就不会多次成为爷爷我的手下败将了~” “孤是不够成熟,”陆扬收起帕子,又执起笔,看向何寂道:“但是比起你这幼稚的傢伙还是好一些的,至少孤懂得先拯救自己,才能拯救他人。” “你才幼稚呢!” “你。” “你!” ———— 郑晓无功而返,正打算出安宅,想到何寂的话语略微恍惚。 终究还是转身踏进瑶轩。果不其然这个时辰的陆御正在东练功场修习,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矫健的身姿与认真的神情,无一不是在撩拨心弦。 “陆御有心上人了,别看了。” ☆、穹赫12 婚丧 12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 这样熟悉的声线,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 安瑟没想到她会来这,她以为她会从天墨里出来径直闯过花园走侧门离开。 “心上人?那个白衣姑娘?” 七萝正在护法,为正在修习功法的陆御身侧伴上淡淡星光。白衣少年敏捷英俊,犹如仙人,少女凝神护法,清丽动人,更若天使。 “......是。” “很相配。”郑晓面带笑容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没有看安瑟,道:“红衣的那位姑娘,怎么就成了太子妃?我以为太子殿下中意吟羡呢。” “我不清楚,也不懂这些。” “他们……也很相配。” “......大概吧。” “你知道我来这的目的,我也知道你怨我,可是我不后悔,”郑晓回首,定定地看向安瑟道:“我与展棠,与你,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是你们错信了我,重来一遍,我仍这样选择。” “你是说,是我们自己愚蠢,才会被你耍的团团转?” “不是吗?”郑晓唇角一勾,满是嘲讽意味道:“你们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问世事,天真纯净,不需要考虑很多事情。可有些事情早晚要面对,欺骗、背叛、分别、生死。就算不是我,早晚也会有别人。愚昧无知地轻易付出感情,这样的你,才是最蠢的。” “......走吧,安宅不再欢迎你了。” “我很荣幸,安大小姐。”郑晓微笑着鞠了一躬,道:“郑晓告退。” 看着郑晓的背影,安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 何寂和父亲都曾说过——永远不要为了不值的人而难过。 这样,就是保持她的快乐的方式。长大了之后,好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从离开父母之后,她就一直很迷茫,这世界到底是善,是恶。 果然,还是想不出来。 “算了......本小姐才不想长大呢,凭着本小姐风华绝代,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安瑟深呼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离去,道:“还是去捉弄捉弄展棠吧~” 俗话说,丑媳妇见公婆。 何寂算是明白了,午膳之时陆扬猝不及防地通知她膳后入宫请婚,搞得整桌人都心不在焉的。 陆扬离去后,展棠欲言又止地看向何寂,道:“阿寂,我想......随你入宫。” “为什么?”安瑟首当其冲地反对道:“谁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你出了安宅随时被人千刀万剐,你还敢进宫!” “展苏很可能在皇宫,被皇帝囚禁。此去必定得小住几日,我想去探探。” “......”陆御淡定地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道:“不如一起吧,都说是议和了,安宅事变的帮凶总得去表个态啊。” 何寂垂着头,哼哼道:“你们倒好,去一趟就可以回来吃饭睡觉了,老子说不定要在那结婚!”
第22页 “皇嫂放心。皇兄心细如发,婚礼必定事事巨细,体面盛大,如此这般没有三个月是不会开始的。” “......”你是在安慰我吗,你个笑面虎。 “皇弟,子靖弟弟,我可谢谢你吧。” “皇嫂客气了。” 何寂翻了个白眼,心烦意乱地走了出去。 陆御心情较好地又喝了一口茶,道:“清茶烈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如果舌头受得了的话。” 陆扬本来可以好好在车上品一杯茶的……如果旁边的何寂没有一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难安的话。 “只要记住孤教你的,肯定能过关。收收你的脾气,切不可顶撞父皇!”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忠言逆耳,孤是在保护你的脑袋。” “我谢谢你了,就是因为你我才要去的吧!他娘的,老子这辈子就没这么闹心过。”何寂抱怨道:“陆扬你为什么不让我带酒?在皇宫一住住好几天你有想过爷爷我的酒瘾吗?” 陆扬嘆气,摇了摇头道:“女子不可喝酒,茶清香扑鼻,修身养性——与你这急躁的性子,十分合适。” “你,让我,喝茶?你怕是不认识我吧!我何寂从来不爱这苦涩之物,清香扑鼻倒是,只是那苦味实在难忍。” “人生本苦,世间本恶,正如清茶,细细一品,各种滋味皆是人生百态。”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酒,刺激舒爽,痛快酣畅!” “你可知借酒浇愁愁更愁。你若真是英雄,怎会因愁灌酒?” “放屁,老子从来因自己做事。从不借酒浇愁,有酒为潇洒、为自在,岂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嗤,孤是凡夫俗子,你便是流氓地痞。半斤八两,孤还比你正经些许。” “哇,真是越熟越臭不要脸。” “并不是很熟。” “你可闭嘴吧。” “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长乐无极。” “子天回来了......”陆稷一边咳嗽着一边眯着看不太清的双眼,看到陆御后咳得更加剧烈道:“你这逆子倒还知道回来啊!?呕咳咳咳咳......” 陆御垂下头去,道:“父皇息怒,儿臣不孝,罪该万死。” “你咳咳咳......” “父皇,儿臣今日来有要事请父皇批准!”陆扬及时打了个圆场,道:“儿臣心有所属,愿娶何氏女子为妻,明媒正娶,千里红妆。” “哦?这倒是天大的好事!何氏?哪家的名门?尚书何振之女吗?” 何寂颔首道:“并非名门,何寂出身民间,自小父母双亡,得太子殿下赏识。两......咳,两情相悦,望陛下成全。” “何寂......你这人倒有些意思,平民却能得到吾儿赏识,你觉得你凭什么配得上皇家?” 凭我是你大爷,磨叽死了。 何寂跪在地上的身躯直起,元灵红光现,手中寂刃腾出,她将寂刃横拿:“凭我是战神之后,寂刃新主。” 何寂抬眸,眼中乍现红光,眉间战神印记稳稳地闪闪发光。 陆稷倒是被惊到了:早就听子天说寂刃认主,却不知是个黄毛丫头! “姑娘今年多大了?修习何为?” “回陛下,何寂今年十六,修法武,破晓凌寂斩十阶。” 修武之人不易,升阶更是一层比一层难。能让战神之刃认主,还会用佛家至尊技能破晓凌寂斩——除了陆扬,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真是个不简单的人。 “哦?就凭这个?”身边的侍女上前搀扶却被推开,陆稷摇摇晃晃地走向何寂道:“抬头。” “倒是生个清秀眉目,是有凤颜后相,却是不知你有否凤命。”陆稷笑了笑,道:“真是心悦?” 何寂:“假的。” 陆扬:“……” 陆稷挑眉,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朕准了,择日成婚,明日开始昭告天下。婚礼在宫里办,朕给儿媳权力,赏十万金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何寂不禁张大嘴,道:“多少?” 陆扬也很诧异,十万金对于现在的穹赫乃至整个安非尔大陆简直是天价。甚至可以买几座城池,这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啊...... “册封礼与婚礼同时进行,天下大赦,举国欢庆。就说朕得此天才儿媳,实为皇家之幸!” 何寂不禁疑惑:“为何?” “何……”陆扬想要阻止,却被陆稷握住手腕。 陆稷撑着不太健康的身子笑着,道:“因为弱肉强食,而你有资格。” “……”何寂最讨厌这样的言论,陆扬觉得她要爆发了,试图阻止…… 但失败了。 “您对此感到如此骄傲吗?弱肉强食,说得如此轻巧……这其中又有多少人的性命!” “朕是天子,何顾平民?” “为君不仁,为王不义,你这算个屁天子?君臣一体,帝王不为人民着想,反而使国家四分五裂,战火纷飞!最终看着横尸遍野,明明知道血流成河,却云淡风轻地说一句弱肉强食?
第23页 这穹赫本赫赫大国,由你开始战乱不停,面对众民之难,你忽视不见!你嫉妒贤能,冤枉好人,简直令人不耻!你根本不配为帝王!” “何寂!” “子天……”陆稷阻止,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退了下去,只剩下陆扬、陆御和何寂。 他转过身,缓缓走向龙椅,定了定后,坐了下去:“说的……对极了……” 等在外面的三人百般无聊,总算得到了召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瑟总觉得这大殿的气场不那么的强了。 “民女安瑟/展棠/七萝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皇上长乐无极。” “起。” “谢皇上。” 陆稷仍旧坐在龙椅之上,陆扬陆御和何寂则在其两侧站着。 “朕已知道你们的目的,本来展、安二事朕无法容忍,但太子大婚,本就将天下大赦。朕也欣赏两位之才,便准奏。展苏完好无损,自会释放。” 展棠总算松了口气,道:“民女多谢皇上万岁。” “既然都是子天的朋友,不如一同住下,小住几日商量商量册封礼之事?朕赐住长极殿,皆以公主礼仪相待,可行?” 长极殿是先皇后的宫殿,历代正宫皇后之殿,自先皇后去世再无人居住。都做到这份上,要是拒绝怕不是直接就被拖出去杀无赦了...... “民女谢皇上恩典。” ☆、穹赫13 婚丧 13 这是长极殿第十四个被赶出来的礼仪姑姑。 惜莹姑姑已经是第十五个了。她深呼吸着,刚准备踏进去,长极殿忽地大门紧闭,发出骇人的一声巨响。 这当然是何寂干的,何寂最讨厌的就是学礼仪!尤其是宫廷礼仪! 展棠前前后后喝了数杯茶,何寂居然还是停留在坐姿与走姿上停滞不前。她不是天才吗?学东西应该快于常人才对啊! 安瑟神有体会地看着何寂,宛若一个怜惜后辈的前辈,谁当初还没有被这些鬼东西摧残过呢?想当初被父亲关在屋子里面学了整整三个月才放出来,想想就浑身发颤。 陆扬在大殿主位上坐了一整天,岿然不动地听着何寂闹出来的各种声音。在她用内气把大门关上时,总算从百忙之中抬起了头。 “身为太子妃,是帝王发妻,母仪天下之后,一举一动皆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册封大典是你第一次出席百官面前,你若是出一丁点的错,必定让天下人耻笑。” “我早就跟你说过吧,我不适合嫁给你!你看看,你看看:你让我学这些一叩首二叩首的不如让我去帮你打仗,你让爷爷我打霆盛还是冥千都行,何必拿这些儿女情长的琐碎事物烦我。” “你不是天赋异禀,自称战神之后,还口口声声要拯救世界的大人物吗?怎么,连琐碎都做不了?孤看你也做不得别的事,到战场上估计也是有勇无谋,连累我穹赫声势。” “陆扬!我警告你别借这事打击我,激将法是吧,你以为你爷爷没看过兵书吗?” 陆扬冷哼一声,从主位上缓缓起身,走到何寂面前,道:“既然知道激将法,就应该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更要以小见大。” “......” “对于此事你既然这么不擅长,那如果完成了,岂不是一种挑战?”陆扬看到何寂动摇的眼神,俯身轻声道:“你可是答应过父皇,要做千古一后。” 千古一后若是不会礼仪,岂不是贻笑大方? 何寂想了想,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陆扬,道:“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坐在上面一整天一动不动犹如木偶,真是活该你讨不到媳妇。” “孤的太子妃娘娘多么英雄气概!孤还以为你天资聪颖,自己就能明白呢。谁知有些人不过纸老虎,还是需要孤提醒。” “......渍。”何寂最看不惯的就是陆扬这副自大模样,简直欠揍极了。一脚踹向陆扬小腿道:“多谢太子殿下教诲。” 陆扬吃痛弯下腰,只听罪魁祸首轻声道:“老娘学给你看。” 又忽然大声,震得陆扬耳根一麻:“来人,请礼仪姑姑,移步西厢房以免打扰有人阅奏章。” “是。” 如果不是之前看过何寂学规矩的惨相,安瑟和展棠是不愿意相信面前的情景的。 距离她把第十五个姑姑关在门口一个半时辰——何寂宛若脱胎换骨,步步生莲之时带着凤仪天下的气场,端茶喝水都优雅无比,讲话开口吐字清晰,礼仪神态有若多年身居深宫的后妃般游刃有余。 当何寂穿着太子妃寻常服饰,款款挪步来到陆扬面前的时候,清楚地看到陆扬虽然仍旧冷漠,却不易察觉睁大了双眼,这一闪而过的别扭神情。 这是皇上赐的众多裙衫中的一套,其实比较寻常,只是一套面料名贵一些的襦裙罢了。 看她款款走来,白色单儒上绣着栩栩如生的淡淡红梅,赤红色的十二幅长裙令人眼前一亮,垂鬟分肖髻简单大方,偏偏发髻上发饰不多,唯有左侧一支穿云流蝶步摇,右侧一朵偏小的簪花。 肤若凝脂,白皙干净,双眉似柳叶,淡扫蛾眉,一双狐狸眸慧黠地含带笑意,额间点缀一朵红莲,红唇淡抹,嘴角微勾。
第24页 果然,胭脂才是女人最好的朋友。 陆扬不自觉地嘴角上扬,看着何寂标准的步履,双手交叠深躬身。 “臣妾见过夫君。” 陆扬:“......” 他的耳根子瞬间烧了起来,面色竟然开始绯红,双眼开始胡乱地乱瞟——这根本不是正确的礼仪语句,又捉弄他! 不知为何,他开不了口去训斥反驳。虽然看上去仍旧很稳重,但是陆扬紧攥起来的手暴露了他慌乱心情,下意识地看向别处——就看到了何寂腰间的玉佩正是他所赠之玉所做,脸不禁又红了几分。 “咳,起。” 何寂抬起头,看到陆扬不自然的脸色忍俊不禁。但是周围许多刚刚对她刮目相看的宫女太监还在,只能一本正经地让他们下去,再一脸不正经地走向主位上的陆扬。 “哟,夫君这就害臊了?”何寂调笑着站在陆扬旁边,俯身去观察陆扬尚未褪去热度的脸颊。 陆扬道:“不正经,成何体统。” “人都下去了还体统,夫妻之间要什么体统~”她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一提夫君啦,夫妻啦,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就会不好意思——真是太好玩了! “尚未礼成,亦是不可!” “哦,这样啊。”何寂的语气出现了失望,她将怀中的画本拿了出来在陆扬面前晃了晃,道:“姑姑说臣妾学得快,还特地传授了一些夫妻之事~臣妾还想和夫君分享一下这画本的心得呢。” “夫妻之事,这还用看什么画本——无非就是三纲五常,女子更是德言工容,你多去看看母后藏书阁里的书就行了。” “噗,咳,那个......这画本里的东西,短小精炼,臣妾觉得深受启发,劝您也看看吧。” “孤博览群书,这些是早已知晓,这倒是不用了。” “诶,这可不对。”何寂一本正经道:“以往您学的都是书本上的,四书五经,三纲五常,人伦道德,都是出自圣人之手,自然极好。但是古人是古人,今人是今人,总有些东西无法实践,可这画本不同,它出自民间,通俗易懂不说而且......” “而且还具有一定的实用性。” 陆扬看了何寂一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倒是有几分道理,孤这里还有些政事未完,先行完成后,待休息闲暇自会研究。” 说罢,陆扬小心翼翼地将那画本放到一旁,一脸严肃地继续批阅。 何寂的表情有些微妙·,道:“诺。臣妾告退。” “嗯。” 出宫之后,他们还是回到了安宅。展苏刚刚从狱中放出,展棠这几日天天陪着;倒是安瑟时时陪着何寂挑这挑那,宫内宫外忙个不停;陆御有时陪着陆扬看看奏章,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宫中忙着这场婚礼。 傍晚的风微微泛凉,陆扬看了一会书后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放下手中的兵书,从袖子中拿出何寂给他的画本。正打算认认真真地研究一下,刚翻几页就发现了不对...... 这是什么书啊! “啪!” 画本被陆扬撇在地上,恨恨地拍了一下桌案:“成何体统!” 陆御抬头,看到陆扬又红又紫的脸,又看了看被撇到身边的画本,心中瞭然道:“皇嫂给的皇兄就看嘛~反正男女成婚前一晚总会有人教导的,皇嫂对房事如此积极皇兄才该偷着乐去呢。” “你!”陆扬气到颤抖地指着陆御,又指了指地上的画本:“孤早就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孤养了十多年的皇弟却向着那泼妇!你看看,这成何体统,学会了礼仪,根上还是不变!”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知羞的女人!” 陆御愣了,朱潇之前说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笑道:“皇兄,你当真心悦皇嫂?” “这......这跟孤刚才有何关系,简直胡言乱语!” “臣弟看皇兄怕是不愿承认,可皇兄何时在他人面前失仪至忘记尊称?唯独提到皇嫂,便如此怒不可竭。”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心悦!看书,看完回去睡觉!” “......诺。”总是仗着自己大一年这样讲...... 画本的事情何寂怕是忘得差不多了。但陆扬还是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再加上何寂自从见过父皇之后,去皇宫的次数比他都勤,孝顺懂事到都不能说什么...... 也不知父皇为何这样欣赏何寂,衣局绣坊一大半的人手都在赶制他们的婚服和册封衣。其实穹赫历代的太子妃都是没有册封礼的,只有皇妃、皇后这样的女人才会有册封礼,而在元殿这样大型地举办册封礼也独独皇后有这份殊荣。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安。 幻戒彻底认主之后,安瑟发现这个戒指有一个神奇的功能,戒指之内有另外一个空间,且面积巨大。 安瑟要走了,斯雷夫大陆安辰唤灵蝶传信,言安夫人病重,望女归来。 安瑟已经护住了安宅,完成了夙愿,没有道理不回到父母身边。她答应等何寂完婚后再走。因事情紧急,婚礼当晚即走,后期的一切都变成了展棠和展苏来操办。 本来分别这样难过的事情,却被安瑟弄得十分不正经。她利用七萝修灵,可造万物,造了个特别大的船。前前后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安宅她喜欢的衣服首饰,金银珠宝全都挪了进去,然后又放进了戒指里。
第25页 正当她洋洋自得说自己如何如何聪慧时,展棠一脸嫌弃地告知:“根本不用船好吗,圣使幻戒可识方位,可行万里......你绝对是一个假的圣使。” 安瑟:“......” 本小姐就喜欢船,你们懂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礼仪取样我国汉朝,本文古代服饰皆是以汉服为样本的~ 多多指教,各路大侠! ☆、穹赫14 婚丧 14 帝王剑阵,位于元都中央——镇守安非尔大陆千年安泰。剑阵由五把上古神剑所形,层层深入,剑剑无可匹敌。整个阵法雪白通透,帝阵中央的阵眼散发着淡淡红光。 攻击帝阵者,贵者生入蛮夷;贱者亡于昔山。 自创世以来,唯安非尔大陆有两个神兽所镇守:元帝金龙和烈焰火凤。因此,自古以来,安非尔大陆便是整个世界的圣地。 自从战神亡故,水渊青龙沉睡落身元都,更让边境等地虎视眈眈却又不敢向前。 帝阵原本是元帝所创,帝阵元神是元帝自己所结的内灵。五百年前元帝爆体而亡,天下哀鸣。 自那之后,帝阵由通体雪白泛红开始氤氲起了淡淡青紫。无奈之下,元帝金龙祭出元灵稳固帝阵,真身化作帝灵,于历代帝王身侧相护。 直到陆扬利用帝武的优势和自身的灵气提炼帝灵,将其元神化作剑气,其真身收成宝剑——并练成了元帝绝学:开天元帝斩。 后来,帝王稷长生无望,气虚体弱。帝阵又开始蠢蠢欲动,散发着不安的雾气。 那日提亲,遣退众人之后。皇帝陆稷缓慢地坐在了龙椅上,闭着双目,手中一粒一粒的拨弄着佛珠道:“今日所言,尔等万万铭记于心,不可懈怠。” “朕生平五百余年,也曾亲眼所见太平盛世,见证神兽祭元灵。朕承诺过这世间安康,终究是无能为力。帝王,总是身不由己。这帝阵,终究不是我能反抗。但少年者,出枭雄。” 老人家的双目本污浊不堪,却突然添了些许的希望:“寂者,枭雄也;扬者,帝王也;御者,相才也。” 帝王,总是身不由己。 何寂有些恍惚,今天是册封大典。刚刚父皇才将凤灵珠交到她手里,为何会瞬间吐血三尺,跌倒在台上? 陆稷苍白的面色在灰白色头发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狼狈,愈来愈苍老。她眼睁睁看着上一刻生龙活虎笑意盈盈的他就这样倒下。 “父皇!” 千古一帝的皇太子成婚,太子妃乃是战神之后,赐千里红妆。婚礼于皇宫举行,花轿由太子府直至皇宫元殿,一路上受百姓跪拜,于元殿成婚、受百官朝贺。皇帝退位,传位于太子陆扬,赐太子妃封后大典,开祠堂祭祖,朝拜诸神。 天下大赦,边境停战三日。 昭示天下,皇帝退位,传位太子,当日成婚,册封皇后。 虽说父皇早就有退位之兆,却不知连商量都未曾与他们商量,直接下旨。当他们知道时,已经是成婚当日下发圣旨之时。 陆扬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帝后婚礼。竟然是从宫外至宫内,简直空前盛大。 他早早骑上了父皇选了良久的千里驹,听到何寂上轿的声音甚至不敢回头看,他害怕什么呢?他刚刚否定了自己害怕这点,欲回头看,却只看到一角衣裙。 陆御作为此次的护行大臣,在一旁看到陆扬的囧相,不忘面带微笑地嘲讽道:“皇兄别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迎亲队伍开始走了,陆扬冷冷地低声道:“闭嘴。” 太子府至皇宫的街道两侧全是跪拜的百姓,大道笔直。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后面是真正意义上的千里红妆,锣鼓喧天,举国欢庆。 元殿中,陆扬在众大臣面前下了马,静待轿中之人下来。 一眼看过去便移不开。 红色曲裾配着九凤朝阳的精细图案,裙摆半尺,紧紧繫着的腰带上挂着与自己腰间一样的半月玉佩。 盘发发髻上的凤冠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面目清秀点缀着红唇欲滴。她向他走了过来,犹如梦境之中一般,款款而来。 陆扬目光一滞,与何寂并肩而行至大殿阶梯分开。 大殿阶梯一分为二,陆扬与何寂并排而分,步步稳健地走向最高处再次相逢。陆扬看着何寂,何寂看着陆扬,慢慢地向对方低下头,鞠下躬。 那一天,是金秋,九月十五。 “帝后受文武百官拜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何寂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说是传位,父皇却没有来。换祭祀朝服之时才得知,陆稷在祭祀台上等着,亲自传帝后信物——号令军队的赤旗和皇后配珠凤灵。 一天之内换两套衣服其实有点麻烦,不过视觉上看还是不错的。 陆扬和何寂都是首次穿帝王与皇后的朝服,或者说是昏服。 古时并非婚礼,而是昏礼,于黄昏举办,穿着并非大红而是玄黑之色,取宁静安定之意。 既为祭祀,自然尊重祖宗。 二人的服饰皆是玄黑色的,上面由金线所绣的龙游天下和凤穿牡丹的图样。 本来以为这只是场祭祀,却不想真正成了葬礼。
第26页 陆扬颤抖着嘶吼道:“传御医!” “嘘......不用了......” 陆稷躺在陆扬的怀里奄奄一息,何寂跪着握着他的手,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在流失。 “啊.....总算结束了......”陆稷笑着回握何寂的手,道:“朕这一生,当了一世的昏君,朕知道朕不是个好的皇帝。” 何寂慌乱地摇着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这世道变了,还是人性本恶。何时开始了战争,何时.......才能结束.....” 陆稷眼神涣散,却面带微笑,他另一只手握向陆扬的手道:“朕因懦弱,放弃了帝武十四阶,选择了这可笑的帝位。朕错了,一直错了......” 颤颤微微地,陆稷已经开始无意识地翻着白眼,冒着冷汗——那是死亡的前兆。他满是褶皱的手指慢慢指向天台之上的的天然屏障——帝阵。 “子天......避奎者,寻昔人!”陆稷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把住二人的手,用最后一口气吼道:“天下——归赤......” 怀中的人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穹赫国陆氏稷帝驾崩,享年五百三十岁,在位四十年。 修炼者五阶往上,低则五百岁寿命,高则长生不老。 稷帝曾放弃元灵,原因不明...... 祭祀天台上的保护层忽然旋转起来,显现出五把灵剑。正中间的剑阵元神散发出阵阵霞光,陆稷的尸体开始慢慢地消失,化成霞光流向帝阵。 帝阵元神散发出青紫色的颜色。 帝阵由始祖元帝所铸,元帝是开天鼻祖,是帝灵的第一任主人。这本是对大陆人民的保护,保护着人民的思想,散发着红白相间的阵阵柔光。 竟然会泛出青紫色...... 何寂眼睁睁地看着陆稷的消失,她想要去抱住陆稷的尸体,却无能为力地捞到一把空气。 她跪坐在地上,手中红光乍现,唤出寂刃。支撑着寂刃站了起来,眼神从涣散到愤怒,额间红色印记正在黄昏的夕阳下泛着光。 陆扬跪在原地,一动没动。 伴随着嘶吼着的怒吼,她抄起寂刃凌空砍向帝阵元神,却被陆扬用帝灵及时挡了下来。 “放肆!攻帝阵者,皆入蛮夷!” 何寂的眼中尽是不解,她怒极道:“蛮夷?帝阵?看清楚了,死无全尸。死无全尸啊!” “这不是你送死的理由!” “送死?死无全尸的是你爹不是我爹。陆扬,你看看清楚——在位四十年,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就连死了,都死无全尸,这就是皇上,这就是你的信仰!帝阵颜色不纯,怎能还算是真正的保护?这分明就是禁锢!” “历代帝王皆由帝阵所收!这是规矩!” “狗屁规矩!老子嫁给你从头到尾听到的最多就是规矩!规矩是什么?你告诉我,规矩是什么?规矩就是你自己的父亲因这狗屁东西死无全尸!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帝阵分明病入膏肓!” “何寂!” “我没聋!”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爷爷我要破了这帝阵,给你爹报仇!” “不可能,有孤在,孤绝对不会让你动帝阵!” 何寂愣住了,怒极反笑,道:“为什么?我是在救你啊蠢货。你也知道帝王的下场,我不想让你灰飞烟灭,我不想让你成为帝阵的傀儡,成为禁锢人民的昏君!” “我不会。” “你会!没有人逃得过!今日留着这东西,后患无穷!我这是在救你,救天下黎民!” “异想天开!你愚蠢!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凤仪天下的一国之后?简直犹如泼妇!孤以为你会是一个正经人,没想到你这样不理智!孤告诉过你,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你根本拯救不了这个世界!” “我他娘的就是泼妇!从来都不是一国之后!”何寂当着陆扬的面胡乱地卸掉了头上的凤冠金钗扔到地上,将手上带着的凤灵和腰间的玉佩都摘下来撇向陆扬: “还给你!老子不稀罕你这后位!更不稀罕你!如果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你觉得我愚蠢,形同泼妇;我告诉你,我还觉得你愚蠢呢,你在爷爷眼里更他娘的懦弱!” “你!你......你这是在胡闹!” “胡闹?我本以为,你只是个固执的蠢货太子,本质上并不坏,甚至说我是钦佩你的。可是今日你让我明白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就算是同一块玉,生长环境不同,也註定不可能毫无磨合。”何寂收起寂刃,道:“你这样的人,我可嫁不起。从今天开始,我们恩断义绝,再不往来。” 何寂决绝地转过身,陆扬沉默地在原地站着,下意识伸出了手,却又握拳颤抖着放了下来。本来停下的背影感觉到身后的冷漠微微一抖,飞身离去。 ☆、应都1 灵山 15 先前,真正的帝王之所以成为帝王,是为国为民。 后来,所谓的帝王之所以成为帝王,是为了名利。 得元都者得天下,元有帝阵,护八方,防六难。无论分裂成多少国度,安非尔大陆真正的王只能是元都的主人。 自真龙祭灵后,元都之争便从未停息。
第27页 若要夺得天下,历朝初代帝王必杀尽上任王族三代,歃血献元灵于帝阵。如此,元都改姓,天下易主。 陆氏稷帝,法武十四阶,杀遍上任王族,开创陆氏穹赫。 于稷朝四十年九月十五日,驾崩。魂魄归于帝阵,结成帝魂——用毕生的修为加强帝阵的强度,继续护着天下黎民。 历朝历代,君王皆是如此——死无全尸。看皇陵千里,却无一尸首。 如果真理错了,又为什么又要遵循? 何寂试着理解陆扬,却根本无法明白。明明知道那是错误,却固执己见;明明知道註定悲剧,却不愿回头;明明知道她是在救他,却不识好歹;明明知道...... 只要他拦住她,她就一定不会走。 他却终究连句讽刺,都没有说出口。 果然是她太愚蠢了,天之骄子,痞子流氓......怎么可能会天衣无缝? 拯救世界吗......他说得对,她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您在担心皇后。” “没有。” “娘娘的气息正在快速远离,怕是晚些就见不到了。” “远离是什么意思?” 陆扬转头的一剎那,陆御还是被吓到了。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垂着眸,无法观察。这一抬眸让他看清了陆扬几个时辰之内红肿到骇人的疲惫双眼。 “皇兄......” “我问你远离是什么意思?” “回陛下,七萝因长期与她们一起,可感知到她们的元灵。按理来讲,安宅到皇宫的距离不该这么远的。” “皇兄!”陆御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安瑟姑娘今晚离去,欲寻其父母。而安辰安大人为躲避争端,已经去往斯雷夫大陆......” “......” 陆扬二话没说飞身离去,七萝看着他的背影,道:“陛下气息急促,心率焦躁,思维混乱。” 陆御蹙眉,道:“......跟上去。” “嗯。” 陆扬以最快的速度凌空至安宅,因为过于慌乱居然浮躁地在坠地之时跌倒,被紧随其后的陆御和七萝扶起。 陆扬跑了进去,直冲瑶轩。在发现这里异常清冷后,握紧的拳头开始微微地颤抖,他随手抓到一个人问道:“何寂呢?” 丫鬟愣住了,吓得不敢吱声,陆扬帝王之气压得身侧的人都喘不过气来:“朕问你,皇后呢?” “展苏参见皇上,愿皇上长乐无极。” 少女清丽的声线成功转移了陆扬的注意力,让他松开了手,看向展苏。 展苏眉眼间稍有稚嫩,比起展棠的安静温柔这姑娘更加灵动,她道:“皇后娘娘与家姐随安瑟小姐离去,已去往斯雷夫大陆寻安辰家主及其夫人。” ...... 陆扬重心不稳地后退一步,喃喃道:“斯雷夫大陆......” 他肿胀的双目有些恍惚涣散,为了使自己清醒狠狠地晃了晃脑袋,道:“找。” “诺。” 穹赫国新帝登基,封其亲弟陆御为翊王,掌相权。新帝仁孝专一,守孝三月,后宫唯皇后何氏一人。 先皇去世,皇后悲痛,日夜于佛堂闭门不出以求祈福。 至今,除册封大典之时,无人见到皇后。 ———— 斯雷夫大陆,应都。 整个斯雷夫大陆唯有一个政权,便是贺氏。这里没有战争,但却两极分化。身份高贵之人,在此有若天堂;身份低贱之人,却毫无人权。 只分为两种人——贵人、贵人之物。 安瑟刚来到这里就感到了这里的人过分的热情,一路之上都在欢呼着安大小姐的到来。 总算来到了传说中的王宫,并没有感觉跟皇宫有什么大致上的不同,只是更加的......古老朴素。 “安瑟主子到——” 突然的通报吓了安瑟一跳,展棠和何寂跟在后面简直满目琳琅,这就是应都王宫...... 大殿金座上的女子顶着比较华丽的头饰,满脸兴奋地走了下来:“这就是安辰大人的掌上明珠安瑟安姑娘啊,真是美丽可爱,实在让人看了开心。” 玄色面料金色丝线,龙戏云雾的花纹高贵而不失典雅,面容昳丽,姿容端庄。 嘴角含春,双眉含愁;笑声朗朗,眸中带怨。 矛盾,和谐。 “哈哈哈......”安瑟有些尴尬,干笑了几声,道:“谢谢夸奖啊,那冒昧地问一句这位......貌美如花的姐姐,你是谁啊?” “姊瑶!” 熟悉的声音从女子背后响起——那是安辰,他正慢慢地踱步而来,道:“你这孩子简直无礼!这是大王,还不快跪下行礼。” “行什么礼啊!不用,这小嘴这么甜还这么有眼光,”贺茶笑靥如花地看向安瑟,道:“寡人准了,准你不用行礼。” “哟,这二位姑娘又是谁啊,也是元都来的吗?” “额,是。她们是安瑟的朋友。”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瞧瞧这一个个长得都跟花似的,还未请教二位姑娘芳名。” “小女展棠。” “何寂。”
第28页 贺茶继续笑着,好像看到了几十年没见到的亲人一般道:“真是好.......” “什么东西!?” 大殿外忽然闯入一只毛色雪白带有黑纹的老虎,通体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少年从殿外飞身而入骑在老虎之上,蓝衣白线,墨发飞扬,他将手抚向老虎的额头,蓝色的印记在老虎额间闪闪发亮。虎的背上展开白色双翼,直冲安瑟飞身而上。 安瑟眉头一蹙,幻戒蓝光一闪,数只幻蝶飞来。她双手交叉画弧,手抄幻蝶图腾,身伴阵阵蝶舞迎面而战。 力气自然比不过这老虎了!犯难之时,安瑟灵光一闪,悄悄唤一只幻蝶去那少年身侧,在软肉上咬上一口。 果不其然,少年嚎了一声跌了下去。 蓝白相间的衣衫掺上了褶皱,俊秀的脸皱成一团,一边碎碎念地抱怨下手重,一边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 “贺熠!”贺茶怒气沖沖地走了过来,揪起贺熠的耳朵道:“你竟然又把白虎带到大殿,你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姐姐姐!!!王姐我错了!错了错了!” 贺茶总算放手,贺熠揉着刚刚救出来的耳朵,不甘不愿地收起了白虎。一脸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道:“王姐无缘无故非要给我安排婚事,还不让测试测试这小丫头片子到底有没有那么好!王姐不讲理!” 安瑟:“???” 安辰笑着上前,挡在安瑟面前,道:“誉王殿下所言极是。臣才疏学浅,能得王上赏识简直三生有幸。家女自小顽劣,古灵精怪,也多亏了王上的欣赏才能得此婚事。今日初次相见,殿下有所顾虑实在理所当然。家女浮躁,不懂分寸,还望殿下海涵。” 何寂冷漠地看着安辰说完这么一长串的话不禁嘆气,这么久了这毛病还没改啊...... “安辰大人谦虚了,安瑟小姐反应灵敏,简直是女中豪杰!都是这傢伙不懂礼仪,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未婚妻,实在该罚。” “那个......”安瑟终于忍不住了,道:“什么婚事,什么未婚妻?” “诶呦,忘记跟你说了。寡人与安辰大人一见如故,安辰大人深得寡人心,寡人将其提为侯爷。知安辰大人有一女,年方十六,貌美如花,才华横溢。寡人的王弟贺熠也是年方十七,正值壮年。虽是憨了些,但实在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已灵法十阶,可驾驭神兽。寡人一想,郎才女貌,正好相配,安辰大人也没有反驳,便成了这事。” “......”你真的是我亲爹吗...... “本王可是不甘愿的,我劝你主动点,免得我说出来驳了你的面子,再当众哭鼻子!” 灵法传声,唯有安瑟可听到。 安瑟看向贺熠,和善地沖他微笑:“哪来的土包子,你和本小姐成婚?白日做梦,本小姐风华绝代,仪态万千也是你配的上的吗?” “风华绝代?就你?呵,没见过世面的傢伙,让本王告诉你何为风华绝代,仪态万千,英俊潇洒。” “......” 贺熠整理了一下领子,将手里的摺扇打开,一脸陶醉地扇了扇扇子。 “何为?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贺熠蹙眉,一脸‘你好笨’地看着她,心道:“站在你面前的本王,风华绝代,仪态万千,英俊潇洒,还天赋异禀,聪明绝顶,举世无双~” 安瑟当众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 无畏殿内人奇特的眼神,她道:“本小姐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比本小姐更不要脸的人,原来就是你嘛!” 安辰想要阻止:“姊瑶!你......” 但是失败了。 “你才不要脸呢!本王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女人敢笑本王!” “你才不要脸!本小姐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可一世的人!” “你才不要脸!本王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没有礼貌的女人!” “你说谁没有礼貌?” “你说谁不可一世?” “本小姐说你了怎么着吧?打一架啊?” ☆、应都2 灵山 16 “诶呦,你还敢打我怎么着?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倒是打啊——” ......好贱的请求。 安瑟果真照着贺熠笑的十分欠揍的脸就打了一拳,贺熠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保持着被打的姿势眨了眨眼睛,缓缓抬起头道:“你居然敢唔——” 安瑟又在另一边打了一拳,贺熠又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又缓缓地抬起头后,他有些懵地看向安瑟,道:“有种你再噗叽——” 安瑟正面冲着门面打了一拳,还道:“看在你脑袋不好使的份上,本小姐勉强满足你这贱到骨头里的要求。” 贺熠仰着头,眨了眨眼睛。双眼从呆滞变成了惊讶,眸色开始深了起来,这种被打的感觉——太刺激了! 贺熠抬起头,紧紧握住安瑟的手,鼻青脸肿的模样还留了鼻血。道:“大小姐,你再打我一下吧!从来没有人打过我,这感觉十分——舒爽!” 安瑟:“?!” ......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吗?如果犯贱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就罢了,这样欠揍的脸竟然让她无法拒绝!
第29页 安辰其实很想拉架,但是在贺茶的强烈阻止下失败了。 大殿门忽然开始结冰,一路寒风阵阵结成冰道,直至到贺熠和安瑟这里。少年踮着脚踩着一把剑从门口划了进来,停到贺熠面前。 青衣白纱,长发半散。修长的身姿在寒雾中略显孤瘦,长剑归鞘,发出明显的声响。迷雾慢慢散开,苍白的面孔上眉眼如画,俊逸若仙。 顾简手腕轻轻一动,棠色红梅提墨宝的白色摺扇合了起来: “殿下,您终于被打了吗?” ...... “安瑟小姐,夫人有请。” 安瑟在顾简的引路下,终究是找到了她的母亲——在后廷尚轩,一名御医正在院内组织药理。 青纱幔帐中,她的母亲躺在那里,面色惨白,眉眼带愁。 如果不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安瑟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恐惧的滋味。病入膏肓的母亲正奄奄一息地被侍女餵着药,却仍旧忍不住呕吐出鲜红的血液。 “......娘。” 安夫人眼前一亮,看向安瑟的方向,激动地将手伸出来想触摸到安瑟,却力不从心地打翻了药碗,不受控制地开始吐血:“咳咳咳,咳姊......瑶.....” 安瑟连忙上前握住安夫人的手,道:“娘,姊瑶在呢。” “还好,安好...还好....平安地来到了娘身边,毫发无损......”安夫人爱惜地抚向安瑟的长发,道:“娘就知道,瑶儿是最好的。” “瑶儿刚出生的时候,娘就知道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好在......娘总算等到你回来了咳,咳咳咳......” 一大口血吐在了安瑟的身上。安瑟的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地手足无措起来,道:“不,不行......只是病了啊,您明明只是病了!怎么会等不到瑶儿呢?娘,娘......” “这,这是娘的宿命,也是娘欠下的债。”安夫人眼中失了神,缓缓道:“我这一生,一直十分懦弱,做错了太多事......终究还是还清了......” “夫人!夫人!”安辰急急忙忙地从正厅赶了过来,看到这样的惨状,面色瞬间惨白地跪在了地上。 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无话可说...... “......”安夫人看了安辰一会,闭上眼睛转过头去,轻声道:“走。” 安辰垂眸,一言不发。安夫人眉头紧蹙,双目紧闭,又是一阵咳嗽,道:“我不想看到你,你走,走啊!” “夫人......” “闭嘴......”安夫人支撑着床榻,颤抖着坐了起来,直直指着安辰,怒的双眼赤红,道:“不仁不义,自私自利,因一己之利对挚友之死袖手旁观,就连瑶儿也差点因你而去!你......呕......” “咳咳咳......”这一场大怒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和力气。安夫人咳到无力地瘫了下去,闭了闭眸,道:“是我懦弱.....” “更是你卑鄙噗——” 她将最后一口血吐了出来,大喘了几口气之后跌回床上。静静地躺在那,犹如睡着了。 三千青丝凌乱中可以依稀看到白发,保养得水嫩的皮肤仿佛在这几月之间苍老数倍,惨白的嘴角染上了殷红的血迹——曾经,那里有着世界上最温暖的微笑。 一定......是睡着了吧...... 安瑟是这么想的。 静静的,无人说话。 良久,安瑟用已经沙哑的嗓音道:“值得吗?” “......至少,爹还有你。” “呵。”安瑟冷笑一声,双目冰冷地甩袖离去,道:“没有了。” ...... 安辰沉默着,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微笑,道:“有。” 安夫人展氏病逝,安辰大人守灵五个日夜,不眠不休。 这五天,安瑟失踪了,何寂和展棠几乎把王宫的每处都翻遍了,就是毫无踪影。 贺熠又跑到灵山上去了——灵山由灵神所造,山下封着上古妖灵九尾狐。此处灵兽成群,有神兽白虎镇守。 对很多人来讲,危机四伏,随时会成了灵兽的盘中餐,对于贺熠则不是。贺熠修灵法,武器是灵神的唤灵神环,还收服了镇守神兽白虎,这灵山倒像是他的世外桃源。 “哎,还是这里好,没有那些喧闹的傢伙......” 贺熠伸着懒腰,随便寻了个树便坐了下去,一脸享受地享受着灵山上充沛的灵力和新鲜的空气。 “轰隆——” “??”忽然的地动山摇让贺熠本来靠在大树上的身子顺着树皮滑了下来,他懵懵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道:“这又是怎么了?灵山地震了?” 灵环在手腕上剧烈摇晃,这是神兽白虎的呼唤。贺熠刚召出白虎就被强硬地驮了起来,一路奔向山顶。 引得贺熠一路哀嚎。 “诶哟我的亲老虎啊......大白你疯了吗啊!嘶!啊————胳着根儿了你这臭老虎!”大白发出低声的嘶吼,带着阵阵无奈和嘆息。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贺熠赶忙跳了下来,撑着白虎吐得乱七八糟,被白虎强制性推到前面,才看到这幅景象—— 消失多日的安瑟在灵阵正中央,驱使着幻蝶填补阵法的缺失,却是无济于事。
第30页 封印九尾狐的灵阵......竟然坏了...... 贺熠连忙上前,帮着安瑟抑制住那愈来愈大的漏洞。 “大小姐你怎么在这?这怎么回事?诶!?这洞怎么越来越大呀?” “闭嘴吧您!鬼知道怎么回事,我什么都没干!突然这灵阵就出现了,还出了一个洞,没把本小姐吓死!” “完了完了,我撑不住了......” “这是什么啊?” “这灵阵镇压着上古妖灵九尾狐,要是把九尾狐放出来,王姐非得打死我!” 幽蓝的阵法裂开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安瑟贺熠根本抑制不住它的变大。幽深的洞中忽然传出了阵阵笑声——那是女子的笑声,娇嫩动听,令人沉醉。 书中所言:传说中的上古妖狐,可幻化人性,通晓人心;以人心为食,狡诈、多情;妖狐之中,唯九尾至尊。 “千年以来,无人踏这灵山之巅,更无人可有圣使之泪......”那妖媚的声音由洞里传来:“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本座终于要出来了~” 在原地的白虎怒吼一声,随着阵阵白雾竟幻成一白衣男子,飞身而去。手中灵光阵阵,挡住正在扩大的漏洞,道:“九尾,多年不见,你仍旧冥顽不灵。” “臭老虎,冥顽不灵的是你才对~明明是只神兽,整日守着本座作甚!” “本尊助灵神封你,也定不会让你逃出来。” “圣使之泪破灵神阵法,本座今日註定重见天日,蠢货你是阻止不了了!” 接着便是一声兽的嘶吼,漆黑的洞中硬是浮现出了白狐的身形。 原来还真是因为她啊?圣使后人这么强的嘛?安瑟有些怀疑人生,怒道:“可恶的骚狐狸!” 语罢便欺身而上:“本小姐非要把你塞回去!” “我以圣使的名义,唤醒迷茫的众生; 漫天的星羽啊,聆听我的召唤; 圣羽幻舞阵!” 本就在灵山,幻蝶灵气翻了一倍。成千上万的幻蝶凝聚成舞阵,安瑟在后面用阵法图腾驱使着幻蝶的攻击。幻蝶飞身入洞,黑色的洞散发出阵阵蓝光,牵扯出一声响彻山地的嘶吼。 “九尾!”白虎慌乱地想要上前救人,却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因为随着九尾狐明媚的笑声愈来愈响,这洞口愈来愈大,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 安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庞大的黑洞,伴随着一阵飓风,安瑟被卷进了黑洞。 “大小姐!”贺熠差点跟了上去,却被白虎拦了下来,白虎严肃地看着阵法,道:“完了,关不住了。” 随着九尾狐的一声长啸,阵法开始出现裂痕,一股纯正的幽蓝彻底破了这阵法。阵法破裂,山顶地面忽然裂开,一尊黑色的棺材显现出来。 棺材上满是符咒,从缝隙中开始散发出丝丝光亮,随即整个崩开。 躺在里面的白衣女子气质绝尘,猛地睁眼。额间的蓝色印记异常显眼,双瞳也泛起了淡淡蓝光。天雷响彻云霄,女子凌空而起,在层云密布下化成原型—— 通体雪白的九尾狐身上若隐若现地泛着蓝色蝴蝶的纹理,双眸湛蓝,额间印记是幻戒的记号。 九尾狐的腹间幽幽地散着光亮,幽蓝灵珠辗转而出,愈来愈大直至破裂。安瑟清瘦的身影总算出现,她一直高升,直到九尾狐的背上才停下。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九尾狐的毛,不可思议的看到幻戒上的幻蝶图案变成了蝶纹狐狸图案。 她......驯服了上古妖灵——九尾狐? ☆、应都3 灵山 17 元灵的灵气丝丝柔柔,升阶了?她也是灵法十阶了!? 贺熠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狐狸变回人形和缓缓落地的安瑟,他看向白虎,道:“大白,怎么回事啊?” “噗,大白!?”九尾狐捧腹大笑了起来,道:“诶哟,白虎~这就是你主人给你起的名字啊,简直不忍直视的傻气。” 白虎:“......名字傻气,总比有些人明明是个男的,却偏偏整日扮成美娇娘要好。” 安瑟诧异地看向九尾狐,不可置信道:“你......居然是只公的?” 九尾狐语塞,脸红,用正常的男子声线道:“我只是觉得......狐妖不是美娇娘很没有面子。” 白虎向安瑟鞠躬,道:“安小姐,上古妖灵很难收服,你因使用本命技能阴差阳错赶上九尾化形之时,导致幻蝶与九尾合为一体。幻蝶的灵气抵消了九尾的妖气,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插手。恭喜安主子成功驯服九尾灵狐,您将是他第二位主人。” “第二位?妖灵居然还有认主先例?” “是。”白虎顿了顿,眼神瞟向九尾狐,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道:“请安主子赐名。” 安瑟瞭然地点了点头,严肃地考虑了良久。在九尾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绝世好名字的时候,她开口道:“他是白的,所以叫大白;你也是白的,所以你就是二白!” 九尾:“???” 贺熠认真地点点头道:“真是一个好名字。” “那是自然~” “好名字?”九尾目瞪口呆地看向安瑟,指着自己质问道:“你看着这张貌美如花的脸是怎么做到起这么蠢的名字的?你不会愧疚的嘛?”
第31页 “不好听吗?本小姐觉得这个名字简单朴实而且直接坦率。” “不好听!不好听!不——嘛——”九尾几乎气得跺脚,嘟着嘴道:“主~人~” “那......小白?” “不要!不要白!本座不想和这只臭老虎有一个字是一样的!” “那就......小蝶吧!反正你都成蝶纹狐狸了,还方便你以后男扮女装,多好。” 九尾语塞,思索了会,觉得以安瑟的智商,为了防止她想出更加愚蠢的名字,还是就这样吧。 “小蝶多谢主人赐名,还未请教主人芳名。” “安瑟,安姊瑶。” “主人姓安的话,我也要姓安!” 安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贺熠跟了上去。 “安瑟你不回去吗?” 安瑟摇了摇头,继续走。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不开心才来灵山?”贺熠见安瑟没理自己,便自问自答道:“那你简直太有眼光了,灵山这个地方灵气充沛,万物皆善,我不开心的时候也总来这玩~” “我小的时候来这老是被大白那傢伙吼!气死我了!后来我就努力修炼,总算让我把他收了,这不就来去自如了!你可真厉害,除了我从来没有人能自由出入灵山的。” “你和那只狐狸在洞里发生了什么啊?我还以为你掉进去就出不来呢,害得我差点跟着跳下去,还好大白拦着我。” “大白总是嫌弃我给他的名字,可是明明这么可爱,简直不懂欣赏。其实我觉得二白这个名字挺好的啊,结果那只臭狐狸居然也不喜欢。” “咱俩这可算是犯了大错了,暂时还是别回去了,免得还要罚跪祠堂,想想都渗人。王姐十分狠心,一跪就让我跪好几个时辰。” “你是叫安瑟的吧,字姊瑶。你这名字到有意思,有没有什么历史啊?我的有哦。我姓贺,名熠,字成末。熠取光亮,耀眼之意,成末的意思是成就于末世。”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母后生我难产而亡,她死前就是希望无论在任何的情况下,我的笑容都要熠熠生辉。 母后死后,父皇便跟着去了。 姐姐即位之时,占星大臣预言——茶主王朝,应都末世。应都是整个大陆的首都,应都末世也寓意着大陆末世。而那时候姐姐才十六岁,我才刚刚满月,正是取字之时,姐姐取成末是希望我能在成就于末世中。” “......”这种事情说起来也如此云淡风轻——要么就是真傻,要么就是藏拙。 看着贺熠傻的要命的笑,和清澈无暇的双目,安瑟否定了后者。 随即垂了垂眸,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这是父亲对母亲的爱,也是我名字的由来。我的母亲本来是展棠的外戚,十七岁嫁于父亲。母亲修灵,父亲修灵法。二人命理契合,十分相爱,快活有若神仙。 本来母亲当年是双生胎,却不想我那妹妹福薄,生下来没一刻钟便夭折。为了纪念她,方取‘姊’字,瑶是美玉之意。他们希望我永远犹如美玉,不问红尘,不沾世事。” 安瑟停了下来,不再走动,只是看着这风景,道:“可哪有人能真正的不问红尘,不沾世事呢?因为被保护得太好了,当真正看到这世道才知道父亲的残酷。母亲愧疚展家灭门惨案,父亲却一贯保持袖手旁观、保全自己的态度——谁能想到,成了最后逼死挚爱的导.火.索。真是可笑。” “我不想也这样。自从长大了之后,我越来越想逃离他,因为我厌恶他的观念......直到母亲的死亡,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错误的......如果长大之后,有这么多烦心事,必须要经历这么多......那我才不愿意长大呢~本小姐只要不长大,就可以一直潇洒下去。” 贺熠听了好一会,道:“何谓长大?为何要长大?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人生啊~就应该是惬意的,无忧的,快乐的~” 贺熠灵环一闪,两罐酒出现在地上,道:“人生有酒须尽欢——忘忧酒,我亲自酿的宝贝,不是兄弟才不给你呢~” 安瑟挑眉,坐了下来看着这两个大罐子,道:“你真该去找何寂,两个酒鬼肯定能有不少共同话题。” “才不是酒鬼,这可是一种美好!我每次喝完酒都心情特别爽,虽然酒后会被骂......” 安瑟开了封,二话没说对嘴灌了下去,辛辣的滋味瀰漫到嗓子再到胃里。她面目狰狞道:“这酒怎么这么烈啊!” “不懂得欣赏,烈酒才配勇士呢!瞧你那胆小样~” “胆小?你说谁?你说本小姐胆小?呵,我告诉你,没人敢跟本小姐比胆儿。” “那你喝啊,这两罐都是你的!小爷还有十多罐,看咱们今天能不能喝个精光!” “必须!” “爽快!” “老虎,你确定让他们在这喝酒?”小蝶难得正经地问道。 正在打坐的大白睁开了双眼,道:“到时候给盖个被子就行了。以他们的脑子,还不够干出格的事。” “也有道理。可我翻过这丫头的戒指,一堆胭脂水粉,首饰衣裳和金银珠宝,哪来的被子啊?”
第32页 “用衣裳不就好了。” “那衣服一看就特别贵的那种,一件比一件贵,我看还是算了......” 大白看向小蝶,上下扫了一遍道:“可是你还是挑了一件换在了你的身上。” “这不一样,穿在本座身上才不算是暴殄天物~” 淡黄色的衣裙来自穹赫国的风俗,倒也别有一番滋味;长发半盘成了穹赫国少女发髻,还簪了几根步摇。 夜色下真是跟个娇媚少女一般。 大白冷漠道:“山上夜晚穿黄色,会招虫子。” “......你这臭老虎,活该你上千年都没有个妻妾!真不会说话,你面前的貌美少女如此活泼可爱,难道你都不觉得心动吗?” “......” “真是没劲,本座还不如去陪他们喝酒呢!” “不许去。” “为什么?” “你喝酒耍酒疯,九条尾巴全都会窜出来,会造成混乱。” “你怎么说话的,本座酒量天下第一而且千杯不醉。” “你在我面前喝过两回酒,哪次正常过?” 小蝶脸一红,转移视线道:“......哼,我不喝就是了,无趣。” 次日,贺熠和安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到王宫的。谁知刚入大殿安瑟就被贺茶迎上,贺茶一脸笑嘻嘻地扶着安瑟进了寝殿。 贺熠还有些懵地跟在后面,慢悠悠地也进了寝殿。 “王姐就知道郎才女貌的你们肯定合得来,来,瑶儿,告诉王姐,昨晚累不累?这臭小子怎么样?” 安瑟:“......” 贺熠:“......” 她好像误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小心点啊,女孩子第一回都有点痛。不过没关系,有王姐在呢~”贺茶招了招手道:“快去给瑶儿拿来。” 侍女端上来的一排排全是补药,各种滋阳补肾和保养身体的...... “贺熠我告诉你,你也得喝,这可关系到我们瑶儿的房事幸福!一口不能少!放心吧,瑶儿~下个月就有好日子。” “额......王姐......” “王姐知道~女子这样是有些不成体统,不过你要相信王姐,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其实......” “王姐知道~一月是有点仓促,不过你要相信王姐,定不少了你的排场。” “那个......” “王姐知道~新娘子礼成前是会有点不安的,不过你要相信王姐,定护你周全。”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不出来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对bl嘿嘿嘿~~ ☆、应都4 灵山 18 “王姐!”贺熠只能大声打断道:“我们什么都没干,只是......”喝了很多酒......算了,为了活着绝对不能这么说。 “只是她心情不好,我们去灵山收了几只灵兽而已。” 安瑟连忙点头,道:“对对,我们相谈甚欢,就忘了时辰。我们只是想看日出,所以......所以才没回来的......” “哦~王姐知道~你们年轻,还没准备是吧~没关系,婚礼可以推迟。不着急,你们慢慢来。尤其是瑶儿,注意身子啊~” “对了,回头王姐把珍藏的画本给你们。你们好好研究,不用客气。” 安瑟:“......” 贺熠:“......” “初次见面,美丽的姑娘。在下安九,乃安瑟小姐幻兽九尾灵狐,不知可否有幸得知你的芳名呢?” 展棠看着面前上一刻还是娇□□子,一瞬就变成翩翩少年的人,尴尬地笑了笑道:“小女展棠,见过公子。” “哦?哪个‘棠’?” “呃......海棠的棠......” “果真是好名字,名如其人,貌美如花,有若噗嚓——” 大白面无表情地在背后狠狠抓了一下小蝶的长发,道:“安主子要是知道你敢调戏展主子,一定会割了你那风骚的九条尾巴。” “吵什么?让不让你爷爷睡觉了!不想活了啊?” 何寂十分不满地走了出来,怒目圆睁,连步伐都是沉重的声音。 小蝶听到女孩子的声音瞬间抬起头,整理了一下仪容,逃离大白走了过去道:“此处真是风水宝地,妙龄女子数不胜数。这位姐姐面容昳丽,真是世间少有啊~” “什么人啊,这么会说话。”何寂目光一聚,上下一扫道:“狐狸?难怪这么巧舌如簧,灵兽吗?” “姑娘真是慧眼,在下是安瑟小姐的灵兽九尾灵狐,名为安九,不知......” “何寂,”何寂打断了他的话,道:“九尾灵狐?还真没看过,给看尾巴不?” 小蝶笑道:“姑娘需求,必须满足。” “哗” 九条毛色雪白的蝶纹尾巴在他背后释放,散发着淡淡蓝光。 大白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一脚将其中的一只踩在了地上...... “嗷呜——” 小蝶疼的耳朵都冒了出来,眼中含泪地喊道:“松......松开......臭......臭老虎!” 总算收了回来,小蝶留有余悸收起了其余八条尾巴,将被踩的那只抱在怀里揉了揉,委屈巴巴地都要哭了出来。
第33页 他瞪向大白,怒气沖沖道:“你莫非疯癫了吗?臭老虎你不知道踩狐狸尾巴是一件及其无礼的事情吗?作为一个神兽,你这样成何体统啊?” “滥情,调戏良家少女,不合礼法。” “你可滚吧!我这叫交朋友!主人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再者说了,本座合不合礼法何时要你这个臭老虎管了!” “渍。”好酸~ 大白认识小蝶八千年了,那时的大白还并不是镇守神兽。 他也来自安非尔大陆,安非尔大陆有四大神兽——水渊青龙追随战神,化成战神之刃寂刃,自战神亡,陷入沉睡;烈焰火凤追随元帝金龙,化作象徵皇后的灵珠凤灵;青原玄武因触犯帝阵,被罚镇守蛮夷;而他就是双翼白虎,无所追随,偶然来斯雷夫大陆,便再没有离开。 初次到这里,那时创世之争刚刚结束。作为功臣的他以人形体会应都民间风情——本是借着游历之意。 却不想,到这的第三日,便被牵绊住了脚。 那日,是十二月十日,斯雷夫大陆大雪纷飞。 夜晚,他在大雪中踱步,吸收这场瑞雪的灵气,十分舒爽。巷子里的声响实在与那美景不一样,他上前查看,只见一位姑娘衣衫不整地被一群人殴打。 他清清楚楚地看明白,那姑娘分明不是人,而是一只狐妖。可是她却没有反抗,只任凭这些人像玩物一般把她踢来踢去。他看不下眼,发声制止,赶走这些人。 她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他弯下身子,看这姑娘没有动弹,伸手想要去推推她的额头,却被她一把抓住手放到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不是动物的撕咬,不是吞食,只是泄愤一般地咬。 他本来想把她推开,可是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上时让他停下了所有动作,静静地让她咬了好一会,她总算松口,抬起头。 当她抬起头的一剎那,他的胸前一滞,仿佛看着那双泪眼婆娑的眼,预测到了未来——未来,他定将为她所误。 白虎救下了九尾狐,但九尾狐却几日几日的不爱说话。 直到有一天,她走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白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却一直没有离开应都,每日的旅程都是为了寻找一个不知所踪的狐。 再次相遇时,已经是一千年之后,她已经变成了他。 他笑着对他打招呼,大大咧咧地感谢他当时的恩惠,还请他喝了酒。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喝醉酒发酒疯的样子,九条尾巴全都冒了出来,耳朵上的毛都竖了起来。他当时说了从前的事,那样坦然自在,可字字句句都让白虎心痛不已。 “我知道当时我不告而别很不厚道,但是嗝,我告诉你,我可是记着你的恩情的!我本是一只男狐,但酷爱扮成女子,也十分喜爱人间女子衣衫。我声百变,容貌昳丽,自然无人可辨别。那时,我初到应都,很多东西都不懂,四处出丑......” “直到我遇到了他。他丰神俊朗,学识渊博;他带我回府,教我识字;他说他心悦于我,绝不负我。他给了我一场十分盛大的婚礼,我们拜堂,喝交杯酒,一直到洞房以前都那样和谐......” “可是当夜,他发现我是男子之身,大发雷霆,命人将我扔出去,再不许归。那几个奴僕看着噁心,替他打抱不平,便在巷子对我进行殴打。多亏遇到你啊......那时我伤心欲绝,不愿反抗,我还咬了你一口呢哈哈哈哈哈......” “我走了,数十年后我听闻他大限将至,又回到了这里,我看到了白发苍苍的他。他终身未娶,整日守在我被打的巷子旁......或许他盼着我归来,我这样想着,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双目已然看不清,却一瞬认出我,抓住我的手......” “他说......他错了,就算是男子,他也愿意了......他还说,若开始便知道我是男子,便不会这样惊吓了......” 九尾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他酒醒之后,却是什么不记得了。可白虎却记到现在,他想他还是不要让他哭了吧...... 真的好丑...... 后来,白虎才知道,九尾认主了。 是那人的转世,灵仙七阶。 这根本不足以让九尾认主,但他认了,原因不言而喻。 九尾告诉白虎,这次他是以男子身份出现的,没有欺瞒,他们定然会幸福。 他的表情让白虎无法反驳,更无法说出漏洞——这样的清澈双眼,怎会有人去伤害? 他错了,这是白虎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 他明知道九尾在自欺欺人,却因为不忍,与他一起装聋作哑。他也曾想过阻止九尾的自我麻痹,但是终究是被那无害的笑容挡了回去。 虽然有些痛,但是他很开心,这也够了。 至少九尾和白虎都是这么想的——这一世,无怨无悔,也算是难得。 直到,他成了婚。 他升了官,娶了美娇娘,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真可谓人间清欢。 可是九尾怒了,他强行冲破了认主的印记。在他的婚礼上大开杀戒,杀红了眼,杀伤了心,杀到那人时终是停了手。 哪怕被背叛,他也仍然不忍心伤那人一分一毫。 白虎阻止了他,他紧紧地抱住了他,用神力净化他即将魔化的妖力。
第34页 可那人疯了般地胡乱用刀砍过过去。白虎背对着那人,九尾却看得清楚,他护住白虎,稳稳地接下了插入肺腑的一刀。 白虎愣住了,在温热的怀中感知到了滚烫的血流了出来。 他知道完了...... 九尾回过头来时,双目血红,九条尾巴在空中摇摆的厉害,颳起阵阵狂风——与他平日里的样子完全不符。 嘶吼的声音刺耳难忍,在所有人都在捂住双耳逃避这令人不适的声响时——只有白虎听出了沙哑中的悲号,那是九尾的感伤。 他的九尾......如此心痛,他又怎么忍心阻止他的悲愤。 九尾入魔了。他拆了整个宅邸,杀了上千人,却唯独没有捨得动那人一下。 当他停下杀人的时候,身上还插着那一刀,血流了很多。 灵神的降临制止住了他的杀戮,白虎将元灵祭出,用自己的元灵去净化九尾的妖气——最终九尾从妖变成了妖灵。 白虎犯下戒律,被罚至此,仍旧不忘求于灵神,请来圣使——为他造出了这灵山。 白虎永远忘不了九尾停下杀人的时候,身上还插着那一刀,血流了很多。 九尾在被灵神带走时,还是忍不住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眼中尽是恐惧——明明他毁遍所有,也不舍动他一下,可他留给他最后的眼神,却有若看到罗剎。 作者有话要说:  ps:因为九尾狐觉得小蝶这个名字不适合撩妹子,所以化名安九(可能也是嫌弃大小姐取得名字~) ☆、应都5 帝阵 19 原来,若开始便知道我是男子,你便不会爱上我...... 白虎留了下来,永远的留在了斯雷夫大陆的灵山,自愿成为了镇守神兽,一直守着他七千两百年。 这些年来,白虎总会与这九尾狐吵架,九尾狐越来越不正经,白虎也只是无奈。 但他仍然觉得,这样很好。 灵山本来无人可靠近,直到贺氏有了一个新的王子。 这小孩十分调皮,自从六岁知道有这个地方开始,便日日来灵山玩闹。山中的灵兽开始吓得住他,到后来却被这孩子当成家犬玩的团团转。 作为镇山神兽,自然要去管一管的。 以至于初次见到他时,成功吓哭了他。 之后他总是会来偷窥,直到有一天他居然有勇气站在白虎面前大声道:“你真是个特别厉害的神兽,我一定要收了你!” 奶声奶气的承诺让白虎忍不住为这孩子的脑子嘆息。这孩子十分爱言语,喜怒哀乐都要来灵山说上一说。 “老虎老虎,王姐总说我没用,她不知道,我每天都有悄悄地练习。” 白虎:“......”蠢。 九尾狐:“......”蠢。 “老虎老虎,我听说这山里压着只九尾狐。他们都说九尾狐十分美丽,真的吗?” 白虎:“......”假的。 九尾狐:“绝对货真价实的美啊~” “老虎老虎,他们都想让我去当王上,可那会很累,我就不能找你玩了!” 白虎:“......”您可千万别来了。 九尾狐:“......”真是可惜啊~ “老虎老虎......”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孩长成了少年。 在他十六岁那年,他终于让手上的灵环彻底认主臣服,原因就是——他总算让白虎认了主,成为了他的专属召唤兽。 之前一直被称为废柴的小王子一鸣惊人,一举收下神兽白虎,天下震惊,举国欢庆。 小王子贺熠,便成了誉王——货真价实,身份高贵的皇位继承人。 大部分时间,白虎都在灵环之内修行,这里灵气充沛,确实很好;却不忘将元神放在灵山,继续守着那只狐狸...... 而这贺熠虽说法力上长进了不少,心智上却实实在在傻得令人悲嘆。 比如起名,因为他是白虎,而且很大,所以叫大白。实不相瞒,他想了整整三天的名字,还沾沾自喜地认为这名字十分典雅。 比如交友,他听到贺茶给他塞的未婚妻到应都的时候,明明梳洗了很长时间,还是要装作很酷的样子出场——就是让我先给那姑娘个下马威,自己再完美出场。 比如喝酒,他十分喜欢喝酒,酒量也十分不错,但是酒品简直不忍直视。喝完就发酒疯,睡了一觉之后就失忆这点跟九尾狐简直一模一样。 比如...... 这两个人一个痴,一个傻;一个浪,一个淘;一个疯,一个更疯...... 但是却成了白虎的心中挚爱和毕生之主。 纵然白虎对此二人万般嫌弃,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根本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当初进斯雷夫大陆,果然就出不来了...... 白虎这样想到,嘴角的笑意简直细小到难以察觉。 “老虎,你说刚才那两个姑娘和安瑟那丫头,哪个更好看?” “......” “单从容貌上看,何姑娘面貌清秀耐看,且气场极为强悍;展姑娘面貌娇嫩柔美,且气质典雅温婉;安主子面貌可人精緻,只是心智过于幼稚痴呆~这样看来......真是平分秋色啊......” “我看,还是......”你女装好看些......
第35页 “还是什么?” “还是好好修炼吧,不务正业的骚狐狸。” “餵!” 自从九尾认主之后,贺熠和安瑟不约而同地日日到灵山。 顾简偶尔跟着贺熠去过灵山,对于修灵法的人来讲,那的确是个好地方。但是自从安瑟也开始去了之后,包括顾简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贺熠明令禁止地拦在了外面。 安瑟几乎一天有半天是在山上,半天在宫中,而且只待在自己的小院,不愿意看自己父亲一面。 安瑟怨安辰,安辰什么都没有说。 如此一来,整整三个月过去了。 何寂和展棠受安瑟的邀请,跟着贺熠一起上了灵山,错过了来自安非尔大陆千里迢迢地追寻。 安非尔大陆穹赫国元都新皇登基,守孝三月下访斯雷夫大陆。 历代皇帝登基之后却是是要微服私访一段时间的,但是都是在自己国家看看风土人情。陆扬这一去,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本来如今诸国蠢蠢欲动,出巡已经是奢侈,如此远的路程更是让各路大臣一力阻拦。 陆扬的意思却是:陆家是唯一一个拥有元都政权的正统皇室,斯雷夫大陆与安非尔大陆素来交好,理应代表安非尔大陆出使应都。 众人终究是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元都帝王出使应都,翊王陆御监国。 “穹赫皇帝,久仰新帝大名,幸会。” “幸会。女王您青春貌美,年轻有为,朕有幸得见,欣喜不已。” 说着这样客套的话,可是陆扬僵着的嘴角完全看不出来欣喜好不...... “皇帝从不轻易出使,此来可是有要紧之事?寡人早就听说小国独大,欲篡位陆家,皇帝放心,寡人定会支持正统皇室。” “女王这样想自然极好,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愿闻其详。” “这地方真挺好,灵气充沛、景色宜人~”何寂伸着懒腰感慨道:“誉王你挺会挑地方的嘛。” “那是自然,本王的眼光绝对独具一格。” 大白面无表情道:“是挺别具一格,尤其是在起名字的时候。” 小蝶哈哈大笑道:“完了完了,你小子怕是得被老虎记一辈子仇~” “名字怎么了?名字不好听吗?大白多好啊,是不是安大小姐?” 安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虽然他是有点傻,不过这名字起的明明挺好听的。” 何寂很认真地拍了拍安瑟的肩膀,道:“我看你也有点傻。” “你滚。” “什么鬼名字啊,就你这样还修灵法,哪个灵兽碰上你们之间任何一个都得遭殃。” “诶,你给我起一个看看,你起一个啊,起一个啊?” “起就起,二胖三娃狗蛋,你看哪个行?” “我可去你的吧,你这也叫起名?” 展棠轻轻拉了拉何寂的衣角,何寂不睬,反击道:“你懂什么,贱名贵命,元都民间都这么起!” “胡说八道,你怎么不叫这名啊?何狗蛋?何三娃?何二胖?我再给你起一个何蠢猪你看哪个行啊?”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六岁以前可是住在元寺里的,法号寂!” 展棠小声提醒道:“何寂,别说了......” “凭什么啊?展棠你不用向着她,安瑟大小姐起名就是蠢钝如猪~~~” “何寂!” “怎么样?” “你讨厌!” “我就讨厌了!” 展棠难得失态地大声道:“何寂!!” 何寂和安瑟瞬间安静下来看向展棠,展棠指了指前面,二人转头、愣住。 “展棠参见皇上,愿皇上长乐无极。” “安瑟参加皇上,愿皇上长乐无极。” 大白和小蝶嗅到强烈的帝王之气,鞠躬道:“贺白/安蝶见过元都皇帝。” 贺熠跟着默默鞠了一躬。 何寂:“......” 陆扬:“起。” “谢皇上。” 何寂和陆扬都不太好的脸色让众人不敢说话,贺熠忍不住轻声问安瑟道:“为什么何寂不跪啊?” “因为她/我是皇后。” “......” 陆扬目光又移到何寂身上,何寂不太自然地看向别处。 陆扬道:“恩断义绝?”这句话绝对带着笑意! 何寂对上陆扬的目光,道:“对啊,恩断义绝。” “......” 又是一阵沉默,小蝶悄悄问道:“额......无意冒犯,只是她身上并没有凤后之气......” 陆扬居然搭理了他,还十分委屈:“因为她逃婚了。” “强词夺理!明明是你有罪在先!” “朕何罪之有?” 何寂大脑登时空白,道:“沖我吼罪,不安慰我罪,不好好讲道理罪,没有挽留我罪,不道歉罪!” “......” 她那天脸色差的根酱油罐似的原来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安瑟感觉受到了欺骗,亏她当时气的差点抄傢伙去讨伐陆扬。
第36页 小蝶:“这样的女人谁娶回家不得疯......” 大白:“他。” 陆扬沉默一会,道:“怎么样能和解?” “哼,你觉得怎么着啊?” “皇后,跟朕回去。” “我才不是你皇后,想得美!你又不喜欢我,没事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就是皇后的嘛?” “并非。”只是想让你做皇后而已。 “切,我才不要跟你说下去了呢,浪费我的心力。” 何寂说罢就要走,陆扬伸手抓住何寂的手腕。何寂停了下来,本是不耐烦的神情,看向陆扬之后,嘴角一勾,道:“这样吧,好久没打架了,咱俩打一架。还是赌约,我赢了你道歉,你赢了我就跟你回去。” “当真?” “当真。” “......朕若是道了歉,你回不回去?” “看老子心情,来吧!”何寂手中的寂刃现形,大白眉头一蹙吓得不轻——水渊青龙? 陆扬将帝灵出鞘,大白又被惊吓到了——帝王金龙! 小蝶咽了咽口水,问安瑟:“他们都什么阶?” ☆、应都6 帝阵 20 安瑟嘆了口气,双手唤灵气护着一行人,道:“陆扬帝武十阶,何寂法武十阶,刀刃剑锋怕是都能要了人的小命......” 很快何寂和陆扬开打了,阵阵凌风让安瑟不得不加大灵力。 看着由地面升到空中的两人,大白眯了眯双眼,轻声喃喃:“千古一帝和战神之后......” 何寂觉得不太对,难道陆扬是在让着她吗?气息凌乱,灵气微弱...... “陆扬!” 何寂一把接住陆扬不自觉下坠的身体,金色元灵散发着青紫色的气流,面色惨白,气息虚弱,头发?头发! 陆扬的头发开始变白,这元灵在侵蚀他的精气! “整整三个时辰了......” 五个修灵七阶的御医施了整整三个时辰的法,才勉强镇定住那元灵的散发。 大白打坐护法,良久睁眼道:“陛下是新帝登基,元灵由剑阵控制,剑阵被荼毒。帝王是帝阵的最高信徒,帝王离开元都,帝都灵气削弱、威力却无穷。一经荼毒无法控制,更无法庇护臣民。” “你是说......安非尔大陆的人们有危险?” “准确的说,荼毒帝阵就是荼毒思想,思想荼毒就是荼毒帝阵。除非净化帝阵或是抑制荼毒,否则最多两个时辰,陛下将被元灵吸尽精气,爆体而亡。” 何寂愣在原地,两个时辰......没时间了...... 她转身大步离去,出了殿门就飞身而出,陆扬撑着虚弱的身躯冲着她的背影无力地吼道: “何咳咳咳,何寂!回......咳......” 他无能为力地想要阻止,终是徒劳无功。 安瑟二话没说地跟了上去,贺熠也紧跟其后。 青龙护主漂洋过海,海风阵阵寒冷,散发着低沉的呼啸。 此时已经是黄昏,落日的余晖点点撒在昏暗的大海上,晚霞与海接连一起,波浪翻涌。 龙本于水,青龙贴水而行。何寂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大海,墨蓝色的大海下隐约看到不知名的暗影,未知的深度让人好奇又让人恐惧。 差不多整整半个时辰,总算看到了远处的安非尔大陆,青龙腾飞而起,掀起阵阵狂潮。高空之下,整个安非尔大陆尽收眼底,正中间的光亮氤氲着病态的青紫色,与祭台中央飘扬的赤旗半点不相符合。 青龙由天而降,掀起云端的湿气,下起瓢泼大雨...... 它掀起飓风,径直将主人带到祭祀天台空中。何寂看着眼前已然中毒的帝阵,迎着飓风缓缓地站了起来...... 元灵运转,通红的颜色在昏暗的天际显得十分突出,双眸紧紧盯着正中央的帝阵,慢慢地俯下身,轻轻抚向青龙额间。 青龙额间红色的印记豁然发亮,一人一龙同时双目怒睁,血红的双瞳带着浓重的杀气。 紧紧抿着的唇微微开启,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水渊青龙听令,这是战神的命令......” “上!” 青龙的呼啸响彻大地,偌大的安非尔大陆无人可忽视这旷世奇景。 水渊青龙沖向帝阵元神,巨大的龙身缠着整个帝阵,形成巨大的水渊紧紧禁锢住帝阵元神。帝阵的反击散发着阵阵光亮,何寂和青龙的控制又让红色的灵光直冲云霄。 何寂从青龙的身上跳了出来,凌空于帝阵之下,运转元灵用掌风狠狠击向蔓延着的青紫。 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冲击着她的攻击,青龙的紧紧禁锢也并没有阻止住帝阵的攻击。 “噗——” 鲜血喷涌而出的她迅速回神,仍旧不自量力地再次击向那方。 被击溃,再反击;被击溃,再反击......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你爷爷我绝不认输!” 随着话音刚落,何寂再次挺身,伴随着嗓子眼里的嚎叫又是一击。 这一击用了全力,更是被全力反弹。何寂一时没稳住开始坠落,浑身的酸痛预示着这到底是一个多难对付的东西。 青龙及时接住何寂,水渊暂时控制住了剑阵,单单元神的威力就已经如此强大吗......
第37页 “狗屁!”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何寂轻轻骂了一句,擦了擦嘴角的血后支撑着站了起来。想起儿时在庙里学的一句清心咒,她闭上眼睛,暗动着唇角,轻轻道:“我以战神.的名义,召唤寂刃之真躯。” 清心寡欲,方为修炼之道。就算是强大的你,受到了荼毒,一样也要接受制裁! 丹田内的元灵运转愈来愈快,红色的光晕愈来愈强,形成一股简直无法靠近的凌风。 “破晓的黎明啊,聆听我的召唤。” 本即将落山的夕阳骤然散发出阵阵霞光,由西方向何寂的方向袭来,何寂抚摸着青龙的印记,猛地睁眼—— 她的额间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印记,双目幽红,散发着阵阵武气: “破晓凌寂斩!” 青龙仰天长啸着直冲云霄,修长巨大的龙身化作庞大的刀身,清瘦的身影在昏暗的雨中散发着赤色的光辉,白皙的手握上刀柄,何寂勾起唇角大声道: “你爷爷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难’!” “看——招——” 强大的刀刃狠狠噼向蔓延着的毒素,呼啸着的狂风已然成了飓风,在空中掀起空气巨浪,大雨被吹得无法接触到应战的何寂。 剑阵摆脱水渊,正欲击向何寂,却被阵阵灵蝶和暗刃飞镖所缓住动作。 陆御和七萝、贺熠和安瑟同时赶到,齐齐飞身而上大力控制住剑阵的打击。 陆御控制住剑阵中的一把剑,贺熠控制了一把,安瑟控制了一把,而何寂同时扛着元神和最后一把剑的打击。 “我以雪后的名义,冰封千年的罪恶。” 最后一把剑被短暂地封住了——展棠来了! “千年的冰雪啊,跟随我的步伐。” 倾盆大雨瞬间多了鹅毛大雪,伴随着大雪的呼啸,暮雪箭迎着强劲的古剑瞄准: “遥指星寒裂!” 上古的剑如此强劲,险些直接破了展棠的寒气。正当犯愁,一阵强烈的剑锋迎面击向古剑,这古剑竟有些许退意。 “我以雪神.的名义,冰封千年的罪恶。” 少年清澈的声音犹如暗夜的光亮响起,顾简寒尘出鞘,剑锋直至云霄: “万年的寒冰啊,跟随我的步伐。” 雨水夹雪凝成了冰霜,顾简剑指帝阵,手腕一转,所有的冰霜伴随着他的飞身而上击向古剑: “寒冰封尘诀!” 万丈寒冰随着剑气包裹住整个剑阵,伴随着展棠的寒气,整个剑阵的攻击短暂的缓慢了起来。 七萝至剑阵最后方,双手合十,灵光乍现:“我以天使的名义,拯救苦难的黎民。” “迷途的可怜人啊,请诉说你的心结。” “创世琉璃幻!” 淡淡灵光更加遏制住了剑阵的攻击,丝丝的灵气萦绕每个人的元灵之内,疲劳的伤痛开始复原,阵阵霞光护在人所有周围。 安瑟灵力充沛,驱动元灵,幻戒闪闪发光:“我以圣使的名义,唤醒迷茫的众生。” 九尾灵狐长啸出世,安瑟站在狐背之上,带着幻戒的手缓缓举起: “漫天的星羽啊,聆听我的召唤。” 阵阵星光伴着幻蝶成群,安瑟伸出食指指向前方: “圣羽幻舞阵!” 幻蝶成千上万地攻击帝阵毒素,九尾狐九尾展开完全护住安瑟径直攻击帝阵毒素。 贺熠跟着安瑟,驱动灵环:“我以灵神.的名义,唤醒迷茫的众生。” 双翼白虎腾空出世,响彻天地的嚎叫声令人颤抖。 “神圣的灵兽啊,聆听我的召唤。” 贺熠紧紧贴着白虎的后背,白虎双翼展开,直冲帝阵元神上的青紫色: “唤灵夺天阵!” 双翼白虎怒吼一声,双目蓝光一闪,直直扑了上去,喷出圣火攻击帝阵。 陆御在七萝的直接护法下,放心大胆地祭出了元灵,两支长镖被抛至空中。暗黑的元灵在黑夜中散发着阴寒的亮光: “我以死神.的名义,祭出遇影之暗魄。” 遇影相接成为一把圆环似的飞刀,他用手接了下来: “暗夜的明月啊,让我祭出你的光辉。” 被乌云遮挡的月亮再次露出光亮,柔和的月光在狂风的呼啸下缠绕着黑色的元灵,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元灵归位:“祭月偷影破!” 最后一击,击向正在背腹受敌的元神。 帝阵元神的青紫色愈来愈虚弱,越来越黯淡...... 陆扬总算被贺茶用法器送了回来,空中的乱斗让他有些晕眩,他无法使用元灵,只能跑上祭祀台。 当他到祭祀台的一剎那,帝阵的光辉愈来愈盛,青紫色的氤氲被各种攻击打击的早已褪去大半。陆扬回归,帝阵光芒大盛、元气大增。 “砰!” 所有的攻击全部破裂,青紫色的光辉黯淡无光。虽说不是纯正的红白相间,却是纯净的白色光亮。他们成功了! 但是攻击帝阵者,永世入蛮夷,不得归来。 被反击的众人开始下坠,却瞬间被反吸,帝阵元神的上方直通蛮夷——贵族血统者,生入蛮夷;非其者,亡于隧道。
第38页 陆扬刚刚恢复元灵就凌空抓住何寂,狂风席捲着她让他无法挽留。 但他仍然紧紧抓着何寂直至被狂风顺带吸起也没有松开,终究却被巨大的漩涡抵挡在外。 帝阵的漩涡将他们全部捲走,一个不留…… 陆扬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知道当她离开的那一瞬间,就註定了很多事情要去改变。 陆扬看着祭祀台正中央插着飘扬着的赤旗,他向整个穹赫国宣告——皇后为救被荼毒的帝阵和帝王的性命,被捲入蛮夷。后于皇,恩重如山,情深义重,皇终生不立后,永世不纳妃。从此以后,三宫六院只为一人所开。 漫无边际的黑暗,只有黑暗...... 何寂看不到任何东西,只知道自己在被一股力量推送到何处——传说中的蛮夷。 ☆、蛮夷1 21 黑暗,恐惧,寒冷。 这样的世界......就是蛮夷的感觉吗? 安瑟只觉得头痛欲裂,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挣开了黑暗的束缚,缓缓看见了亮光...... 纯白的天花板正中央是一块圆形的琉璃,散发着淡淡的暖色光亮,安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心中纳闷这何处宝物。 微微转头,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的铺上。桌案比家中的矮上许多,没有椅凳,取而代之的是两块材质十分不错的垫子。 她有些迟疑,这里的风格完全前所未见,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蛮夷?可是蛮夷不应该是穷困至极,惊悚恐怖的吗?此处温暖舒适,而且所用木材皆是檀木,所用香料也是上好的檀香,锦被舒服轻薄,一摸便知道是蚕丝所制。虽说屋子简单,却实在个个物件价值不菲...... 安瑟挣扎着坐了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的元灵被封住了,慌乱地看向手指上的幻戒,幻戒上的灵光不在,正黯然失色。 “咚咚咚”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了起来,落地门被拉开一个刚好能进来一个人的缝隙。外面是黑夜,在月光和屋内亮光的衬托下,男子的身影清晰地呈现在安瑟面前。 见安瑟已经醒了过来,男子身形一愣,随即轻轻拉上了门,跪坐在安瑟铺边,微微笑道:“您终于醒了。” “......” 看清楚这人的衣着后,安瑟有些恍惚地以为自己仍在安非尔大陆,可是细看这深色的长衫虽然像穹赫的服饰,确实有些许微妙的不一样。大陆男子长发及腰,而这男子墨发刚刚至肩,只用头绳低低地扎在后面,眉眼如画,淡雅如菊。 “您不必疑惑,此处正是蛮夷——斯南大陆。我是东遥议长向葵,字莫遥。” ......斯南?蛮夷的待遇这么舒适的吗? “额......我叫安瑟。” 她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或任何什么东西,初来乍到,总是心有戚戚。且这人虽是面目和善、笑容温和,但眸色无光、双目黯然,总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问安小姐安,欢迎光临东遥境内。” “......我的元灵?你封的吗?” “真是唐突,小人只是为了治好您的伤痛,不得已而为之。若您想要回,也得等几日后痊癒才好。” “你是修灵的?” “并非。小人愚钝,只是个寒法十二阶的罢了。” ......惹不起。 看着安瑟眼中的警惕已经变成了防备,还微微带着恐惧,向葵瞭然微笑道:“安小姐不必担忧,我若真想害你,又怎会留你到现在呢?东遥境内,所有来自安非尔大陆的都是上宾,来自元都更是上宾中的上宾......” “像您这样,有胆有识,敢于忤逆帝阵的枭雄,更加是令人尊敬的。” “......”安瑟半信半疑地看着向葵微笑着的脸,仍是觉得不太舒服,便含糊地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睡了吗?” “自然。” 向葵笑着点点头,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路鞠着躬后退至门口,准确的停了下来,拉开了门,踱步出去。 全程垂首,微笑——礼貌的令人恶寒。 安瑟不知不觉在这里待了半月有余,身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后,向葵真的如约将元灵归还给了她。 刚拿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找到小蝶,问他发生了什么。 谁想到小蝶这只臭狐狸连睡了许多天。她没召唤他,他还真的什么都没去打探。 无奈之下,安瑟只能以灵蝶探寻贺熠——在被打进蛮夷之前,离她气息最近的人。 灵蝶传信,这是修灵法的人最基本的法术——它可以传信给任何人,并且在那人出等待回信再传回来。 安瑟本来惴惴不安,但是不出半日,灵蝶归来,带回来了白虎的长篇书信。 这才知道——蛮夷,早就名存实亡。 此处,在最开始创世时,并没有在蛮夷发现生者,所有人便认为这里不祥,便称为蛮夷——为安非尔大陆最大罪人而开的一个牢笼。 有去无回。 来到这里的看守者到这时,才发现被上面背叛,再回不去。在绝望的生活中,他们发现了蛮夷的住民——那是创世之争三大创世主之一木的后人。 原来,当年创世主曾有一场争斗,就是盛传的创世之争。
第39页 其他的两个创世主修和时联手,以四大神兽、战神金龙为辅,共同攻击木。而木怒火攻心,以死神为辅,一力抵挡。战场,就是现在的蛮夷。 正因为旷日持久,此处寸草不生。修和时平分了其他两个大陆,将蛮夷设下层层结界,意图永远封住木。 千年前,青原玄武因为触犯帝阵,沦落至此,化作青山,散发的神力充沛,滋养了苟且偷生的蛮夷众人。 木一手创造出斯南大陆的勃勃生机,就是现在的样子。 因为不与外界联繫,所以风俗习惯完全不同。 大陆正中央是青山,围绕着的是整个斯南大陆,而司南大陆又被分成六个部分。 斯南大陆的中央是青山,而距离青山最近的是大陆中心的亚斯。以旭都为首城,亚斯是整个大陆的中心统治政权,由国王凯德斯为主。 而东南西北共四方,面积以北苏为最,但那里距离结界冰川极近,终年寒冷。兵力以南郑为最,训练艰苦,不过精兵倍出。财富以西盟为最,因为西盟与亚斯关系密切,此处繁盛而富贵。 看上去相对平庸一些的,便是东遥。 东遥与其他的地区不同,此处多数皆是安非尔大陆贬进来的恶徒。议长向葵五百年前重伤落入西盟境内,凭藉着谦卑有礼的态度,和异常强大的亲和力,成为了最后一位上任的议长。却始终,没有什么大成就。 当然,还有更平庸的,便是南翼了。 南翼议长从来不理政务,经常找不到人影,此处人民更是自由随性,无拘无束。 北苏,西盟,东遥,南郑,南翼议长每两月便要去往亚斯旭都,参加定期的商讨会议,解决纷争矛盾。 此处的人,早已经将蛮夷变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大陆国度。 白虎调查的事无巨细——比那个正兴致勃勃地挑选向葵给予的衣裳的某狐狸要好多了! 安瑟发现这张信纸之后,还有一张纸——贺熠。 “安瑟: 千万别来南郑! 此处议长训兵如赶猪,小爷我几月来瘦了三圈了。 且服饰奇怪,令人发问! 日日疾跑百里,修炼四时,饭菜粗糙,住宿简陋,艰苦不已! 大小姐,念。 贺熠留。” 安瑟:“......这么累?” 这差距也太大了,她在这里日日休闲,别说瘦了,还胖了不少!难道说,他是误入兵营,而我是巧入贵地? 嗯~本小姐果然命好,吉人天相。 但是大小姐并没有高兴几天,因为次日,向葵就来找她了。 说了一大串,意思就是她不能再闲着了。因为西盟议长正在谋划战争,争取自立政权,而战斗对象就是亚斯。 北苏与西盟向来不睦,却为此而结盟。 东遥的立场是西盟,任务就是与南郑交涉,说服南郑议长同盟。 得到了南郑的兵力,就相当于得到了胜利。 向葵的意思是为期两年的特殊训练,包括礼仪,语言,灵力等等。 所以,安瑟也闲不下来了。 安瑟的文武是一半一半,而贺熠就不同了。南郑注重体力,而南郑议长注重来自元都的少年,自然着重训练他体力。 南郑议长路易斯·施密特是一个严肃冷酷的长官。南郑议长是由两年一度的兵赛决定的,而他凭藉着超高的素养连拿三十六届议长之位。 路易斯器重贺熠的能力,成天到晚地训练贺熠。 有错就罚,再犯就狠罚。顶着三罐酒不让喝,还站一宿这事他也是做过的。南郑刑罚诸多,贺熠不正经的闹腾性子竟硬生生地给改了过来。 这期间,贺熠和安瑟一直保持着通信。 其实安瑟曾经一度打算不理这人,让他自娱自乐好了。 因为和贺熠传信,有一个十分大的弊端——就是没有一点好处。 如果有幸拿到的书信是白虎的也就罢了,上面或许会有些正事。但是白虎每次的书信上明晃晃的大字:“安蝶收。” 小蝶笑嘻嘻地抢走书信,一边嘴上嫌弃一边笑容痴傻,让安瑟不忍直视。 而贺熠写的东西,简直无法形容。 可能是一张板板整整的信纸上,一笔一划的写老大个‘大傻子’。 可能是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上,乱七八糟的写许多个‘小爷天下第一’。 可能是一块被染的五颜六色的布料上,浓墨重彩的来上个意义不明的涂鸦作画,还认真地在左下角写上自己的名字。 可能是一张白纸,上面画着长官路易斯的画像,还在脸上画许多泄愤的道道。 奇奇怪怪,千奇百状,各种夸自己笑安瑟损长官抱怨训练的无聊信件。 安瑟简直嫌弃得不行。 其实,安瑟每次回的信也并不是很正经。 她在一张大到吓人的纸上,用法力迅速写了密密麻麻好多奇形怪状的‘你才傻’。 她在一张看似正经的信纸上,郑重地写着‘本小姐才是天下第一!’ 她用一件纯白的衣裳上,照葫芦画瓢地描了一篇春宫画在上面,还提了四个大字:‘画技超群’。 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其实半斤八两。 作者有话要说:  蛮夷篇礼仪风俗主要取自中世纪欧洲风和日本大和风~
第40页 hahahah~~ ☆、蛮夷2 22 安瑟第二个联繫到的人,是展棠。 展棠在南翼。巧合的是,因为离得近,她和顾简竟然同在一地。 安瑟将此事告知了贺熠,贺熠藉此疯狂怨怼他们长官的邻居——南翼议长,费恩·布朗尼。 展棠和顾简完全没有训练的烦恼,他们自从甦醒,就一直跟着议长各种玩。 费恩这个人,按展棠的话来讲——干净的犹如一张白纸。 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傻得令人担忧。 和贺熠的性格有异曲同工之妙,贺熠准确来讲是二,但费恩是蠢。 费恩的日常就是唱歌,跳舞,玩,找路易斯。 ......没了。 展棠曾经赞美费恩道:“歌声如潺潺流水,舞姿若阵阵芳蝶。心无丝浊,眸含水雾,惜生男儿身,而非娇娥情。” 意思就是,费恩这个人长得十分娇俏......虽然他是个男的。 斯南大陆因长期不与外界联繫,结界恶毒深厚,所有原住民的瞳色皆为蓝色或是绿色,发色皆是淡黑色,到后期逐渐发展成灰色,费恩就是个典型的灰发碧眸。 斯南大陆随木修法的人比较多,法武也有不少。但费恩却是五个议长加上亚斯总议长中唯一一个修灵的——而且只有灵仙十阶。 可以说连七萝都打不过。 南翼的议长是靠人气选出来的。南翼民风爱好玩乐,能带着他们集体玩耍的费恩不仅长相可爱,还心思纯善,自然是最佳人选。 斯南大陆虽然看上去和平,但是暗潮涌动。大致局面大概是——西盟亲亚斯,因为亚斯总议长乔纳·琼斯是西盟议长艾登·琼斯的亲哥哥。虽然乔纳兄弟前前后后有十二个,不过琼斯是大家族,兄弟间勾心斗角,乔纳唯一一个真兄弟就属这个艾登了。 而北苏和西盟向来不对头,北苏在斯南大陆繁盛之前便存在了。北苏的人齐心,战斗力极强,且背靠封印着死神的昔山,可谓活下来的都是极其坚强的人。而他们一直认为西盟地处肥沃,又有中央关系,十分看不惯,更讨厌西盟人的民风。 西盟北苏,自存在以来,就对峙长久。 亚斯是一个合格的中央,负责而有秩序,东遥从不得罪他人。而南郑和南翼紧紧相依,两位议长青梅竹马,更使得两地成为友好近邻。 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路易斯最大的克星,就是费恩了。 路易斯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几乎常年就是那套军装。将灰色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蓝色的眸前架着一个黑框的眼镜,整个一副冷酷的气质。除了费恩来访,路易斯几乎就没笑过。 ......但是,费恩经常来访。 松松垮垮地套着和南郑差不多的军装,顶着毛茸茸的灰毛短发,活力无限地睁着绿汪汪的双目,笑得没心没肺地一蹦一跳来到南郑并都军营。一路上跟所有认识的人打个招呼,跟不认识的人认识一下,然后一边打着飞吻一边飞奔到路易斯旁边。 路易斯从来都在盯着训练的将士,或者是在看什么书。费恩一来,他就会变成一边陪费恩玩一边盯着训练的将士,或者继续看什么书。 经常就是: “路易~今天我学到了新的歌,吧啦吧啦吧啦~好听不?” 路易斯温柔道:“嗯。”然后大吼:“贺熠!又走神!多跑三圈!” 贺熠:“......” “路易~展棠姐姐今天夸我长得好看,我好开心啊~” 路易斯温柔道:“嗯,好看。”然后冷冷道:“贺熠,不合格,再抄十遍。” 贺熠:“......” “路易~你是炎法十二阶的吧~他们说我太弱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路易斯温柔道:“不会。”然后瞪向贺熠:“限你三分钟,说三百遍费恩很强。” 贺熠:“......”会遭雷噼吧。 某日,费恩屁颠屁颠来找贺熠了:“贺熠弟弟你是修法的吧?” 其实并不想理,但还是理了,道:“是。” “修行何为啊?” “灵法十阶。” “哇~~你好厉害啊~~” 费恩的双眼仿佛都要迸射出来星星。贺熠长期被压迫的抑郁感忽然得到了释放,自信地笑了笑:“哼,不瞒议长您说,想当年小爷我......” 费恩听的十分起劲,贺熠见好不收,激动处还拍拍胸脯“小爷怎样怎样~” 路易斯在不远处看书,嗯,是在看书。 只是没翻页而已。 当晚,贺熠围着训练场多跑了六圈。 贺熠:“......” 痛斥完这些恶行之后的贺熠简直欲哭无泪,安瑟看到义愤填膺的笔迹忍俊不禁。 看到展棠娟秀的字迹又不禁倍是思念。 可惜,仍然联繫不上何寂和陆御。 展棠发现这世界上的生物还有真正的怪胎——顾简。 天知道整个小会议三个人,顾简费恩一个睡觉一个发呆只剩她一个在认真研究,那种感觉有多么绝望。 虽然她和顾简併不是很熟,但在当初攻击帝阵的时候,若非顾简的及时相救,她展棠早就命丧黄泉。本着救命之恩的渊源,展棠对他颇多照拂。
第41页 ......并不,是如母一般的照拂。 每天南翼官层只有展棠一个人在工作,议长在玩或找路易斯,交际官顾简在陪着议长玩或者不知所踪。 作为一个议长秘书,她简直承担着议长和交际官母亲的工作啊。 她倒是不愿意抱怨,展棠自认为是一个很靠谱的人,既然来到这里,也要做好事情才对......即使上司很蠢。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很想安瑟......大小姐虽然嘴硬心软,但是也不会捨得她自己做这么多工作的。 这样的想法持续到接到安瑟的来信。 “展棠:哈哈哈哈大傻子,本小姐总算找着你了!安瑟留。” 思念减少了一半。两年过去了,还是没长大。 后来,顾简从神龙见首不见尾,总算开始意识到展棠是一个女子的事实了。于是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展棠做点杂活,即便这样,展棠也算是知足了。 好处就在于,虽然累了点,但是展棠更加了解了他们所处的地方和地方的格局与形式。而且总比安瑟和贺熠这种接受劳苦训练的人,要好很多了。 正当展棠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时,顾简这人却又变了个样。 他居然整日缠在展棠身旁,什么话也不说,就是用一种发现新东西的眼神观察着展棠。 展棠忍不住问他时,他只是汇聚凝神道:“我发现我好像跟你不是很熟。” 展棠:“......”废话,两年见十回都不到,除了知道名还有别的了解点吗? 保持有涵养的微笑,道:“顾公子日夜忙碌,见首不见尾,实在没有时间熟悉。”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真正的富家大小姐吗?我以为都似安瑟那般刁蛮任性,或是像大王一般愚蠢平庸。” 愚蠢平庸?刁蛮任性? 他说安瑟也罢,毕竟安瑟的确不算是什么成熟的人,说他们大王就不合应都礼法了吧? “注意言辞,顾公子。茶天资聪颖,性格婉约,实在......” “实在也不是什么贤明君主啊~人是不错,不过的确能力平庸。不然何来‘茶主王朝,应都末世’之说呢?” “这......不过是杜撰。” “你真是这么想的?” “......”好吧,她也这么觉得。 “这是在斯南大陆南翼境内,大王又听不见。贺熠又不在旁边......”顾简笑着松了口气道:“难得轻松自在。” “顾公子怕不是思念誉王殿下了。” “思念,也不思念。” “何解?” “自小长大的兄弟,当然思念,正如你与安大小姐。但我毕竟只是誉王殿下的侍卫,一个奴隶,奴离主,自然轻松自在。好不容易能做回自己,何来思念?” “顾公子切勿妄自菲薄,汝丰神俊朗,才华出众,文武双全,自是未来应都的朝中重臣。” “是重臣,但就算权倾朝野,我的命格也註定是贺熠的辅系。” “......” 展棠自认不是个口齿伶俐之人,这回更是彻底不知如何劝导了。 命格牵连,这又能怎样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格,许多人的命格都是有联繫的,便是註定相识。 辅系,是指一个人註定为另一个人而活,此人的生命牵连在他人身上。若主命格亡,则命格归辅,但要忍受钻心之痛。大多数情况,都是辅系命格为主系命格而亡。 绊系,是指一个人与另外一个人牵绊一世,註定无法摆脱彼此。无论是仇恨还是爱慕,都将永世一生,互相折磨。 合系,是指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本为一体,但是致命排斥,又绝对吸引。合系极少出现,若出现,则将相伴一世,终究归为一体。 平民无法查看命格,斯雷夫大陆须在应都灵山后面的神石上滴血而望;安非尔大陆须在元都帝阵下,皇宫祭祀台上的凤灵珠上,滴血而望。 至于此处,则在亚斯中央的青山顶峰,一般无人踏入。 命格已定,可以转变,但绝不能更改。 沉默了好一会,顾简忽然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强啊?” “什么?” ☆、蛮夷3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状态不好,停更两天是我的锅,土下座求原谅。 最近创作瓶颈刚过,以后断断不会拖更了^_^ 因为高中课程比较忙,从日更改成一周五更了哦~ 谢谢各位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九十度鞠躬) 23 “我说你好强啊。” “......为何?” “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容貌秀美,身段窈窕,聪颖慧黠......这几个赞美女子的词彙你都占了,而且还是寒法十阶,能文能武——多强啊。” 展棠愣了愣,不明白这人为何突然想到这点,忍俊不禁地莞尔一笑,道:“多谢顾公子赞赏。只是展棠实在担不起这些字句。” “为何总是自谦?明明是个世家大小姐,从未看你像安瑟那般欢笑。” 展棠垂了垂眸,笑道:“我不比安瑟有福气。” 长眉微挑,水眸含愁:“......并配不得这嬉笑怒骂。” 瞧着展棠好一会,顾简併未追问下去。
第42页 “你......可曾测过命格?” “......未曾。我等平民,如何得见凤灵圣颜。” “可曾猜测?” “自然。”展棠扬首,水眸覆上另一层水雾:“十六岁前,以为定是主系命格,只可由我支配他人,绝不可让他人所左右。后来,寥寥事故,变更如潮,物是人非......” “所有皆灰飞烟灭,唯姊瑶仍旧如初。我想着,倒不如是她的辅系。” 顾简低着头,反覆摩擦着腰间的剑把,道:“你这人真是有意思。我一生都在这辅系命格中愤懑不平,你却好,巴不得为他人而活。” 展棠笑了笑,道:“因为我再无可为谁而活的机会了,也再也没有底气为我自己而活。” 顾简沉默了良久,终是问出口:“何为......寥寥事故?” “家破人亡万骨枯,唯我一人踯躅独。” “......” 展棠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让顾简愧疚到不行,却一句话不说——淡然的让人心疼。 “你比我想的更强。” “......多谢。” 淡蓝色的军装在黄昏的衬托下,稍稍有些模糊,展棠纤细的身子在紧紧的腰带下显得不堪一握。 她道了声告辞,便离去。 顾简看着她的背影,桃花眸微垂,苍白的唇颤了颤,道:“......不谢。” 又是一年,转瞬即逝。 安瑟以为找得到展棠,便可以找得到何寂。 却是整整一年,杳无音讯。 而她自己,在经历了三年的训练后,总算精通了斯南的语言,得以离开东遥——跟着向葵去往南郑。 南郑严肃的民风让她有点不寒而慄,也不晓得贺熠是如何耐得住性子在此住下的。 她知道来此定会见到贺熠,却不想,这么快。 南郑议长路易斯早到于长桌一侧,一本正经地坐在座位上,一丝不苟地整理文件。 而贺熠就站在他的旁边,安瑟真的被惊到了—— 挺拔的身姿显得十分高大,站了许久却一动不动,认真严肃有若脱胎换骨。浅蓝色的南郑军装显得贺熠瘦了些,细看面庞却是褪了几分稚气,剑眉挺立显得双目炯炯有神,薄唇紧抿,俨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仍是少年模样,却是英俊了不少。比起从前的稚气,更多了几分男子该有的硬气。 贺熠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却没离开过安瑟,感觉他随时会忍不住笑出来。 “好久不见,施密特议长。” “未曾远迎,十分抱歉,向议长请坐。” 路易斯一眼都未曾给予安瑟,却冷冷问道:“不知何人,竟可于向议长比肩?” “三年前,帝阵犯者。向葵自知才疏学浅,十分欣赏人才,三年来悉心培教,希望能为君所用。” “哦?举荐?” “不敢当,只是介绍下罢了。”向葵含笑看向安瑟,道:“打个招呼吧。” 安瑟看向路易斯,按照斯南礼仪敬了个礼,道:“你好,施密特议长。我是安瑟。” 她身上穿的,是东遥的军装。 白色的衣上金黑色的扣,遥遥一看白中有黑点镶嵌金光闪闪——东雪墨点衣。 不像南郑与南翼,这身并无腰带,只是简单的上衣,安瑟长发高高束起,眉目间伶俐英气——除了这些,她仍旧没什么变化。 “嗯。” 这声音低沉地让安瑟不禁有些打憷。向葵没问贺熠的身份,却礼貌地向贺熠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了交谈。 路易斯首先问道:“为何攻击?” 向葵答:“为了我们自己。” “何解?” “亚斯统治斯南多年,向葵本身是没什么,只是这对子民实在不公。勿提东遥境内小,乔纳议长带领下的西盟何等强大,早已盖过亚斯的光芒。乔纳议长年轻,风华正茂,有蓬勃野心或许属于冲动,但是他来自年轻的实力却是我等望尘莫及。” “话是如此,木神创此地以来,便是要我们安居乐业,何必战争,生灵涂炭?” “施密特议长心思纯善,正直硬气,可是恕向葵直言,您这是犯糊涂了。” “何解?” “亚斯统治虽说平安康泰,可有时独断,也断断不是我等能够阻挡的。说白了,就算此事与我们无关,可西盟强大过亚斯,必将胜利。这一点,就足够我们趁热打铁,助乔纳先生一臂之力了。” 路易斯冷冷地嘲讽道:“趁热打铁?趁人之危吧。” 向葵不可置否:“是。但安非尔大陆有一句话——为君不可仁,为王不可善。站在世界顶峰的人,当杀伐果决,自然不会是什么君子好人。” 路易斯坐在椅子上,面目冷峻,道:“若如此,我便不愿为君,更不愿为王。且我本无此愿,若他乔纳·琼斯想做什么,去做便是了,与我南郑何干?” 淡蓝色的双眸瞥向向葵,道:“与你东遥,又有何干?琼斯兄弟之间感情深厚,如何变成如今这般,向议长有不少功劳吧。” 向葵不可置否,挑眉道:“感情深厚?艾登议长自以为给了乔纳议长一切,可却终究不明白乔纳·琼斯本人到底所求为何。如此这般,早晚如此。”
第43页 唇角勾起,抿下一口茶道:“您也是。您实力强大,却不争不抢,满身正直终将被鲜血所污秽。” 路易斯嗤笑道:“何断于此?” “因为您有弱点啊~比如......费恩议长。” “啪!” 会议室的长桌被路易斯一掌拍碎,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整张脸都崩紧,嘴中硬生生逼出了几个字:“你,敢。” 向葵淡定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仿佛早知道一般。他笑了笑,仍旧喝着茶道:“不敢。” “但是乔纳·琼斯敢。”向葵将茶杯放在地上,站了起来,道:“我们都知道,他是个疯子。我不敢的事,别人也不敢,因为一般人谁会惹恼您呢?可他从来都不是一般人。” “……也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路易斯低下头,好不容易收起了怒气,道:“好,成交,留贺熠详谈,告辞。” 随后他转身离去,摔门而走。 向葵感受着路易斯的怒火,仍然在笑,笑得很温和——很明显了不是吗,他是笑到最后的人,他是这场谈话的胜利者。 “安瑟小姐,接下来便是您了。有劳。” 向葵也离去了,还留下了得体的点头和微笑。 “......” “......完了?”贺熠探头探脑地看着门口,确认真的没人了之后,领着安瑟到了休息室,然后原形毕露地瘫倒在椅子上,长嘆一口气。 “小爷我这三年被这该死的傢伙折磨的不行!小爷都瘦了!” “......实不相瞒,在您瘫下去之前我还对您的改变有一丝丝的欣赏与喜欢。现在真是流失的一点半点都不剩。” “三年不见,你都不想我的吗?怎么一见面这么冷漠......”贺熠很委屈。 安瑟挑眉,道:“别装了,我可告诉你,这不是应都,没人照顾你这臭少爷脾性。” “自然知道!我可是吃过亏的......想当初刚来这不懂事,挨了这个死面瘫多少罚我都说不清。说来也怪,他刚刚字里行间明明不愿打仗,又为何如此重视练兵?难道另有图谋?” “另有图谋吗?我看是圈地自保吧。他如今兵力如此强盛都被向葵威胁,若是衰弱一些,连这最基本的底气都没有,又怎么继续自己艰难的坚持......” 贺熠垂首,不可置否。 “联繫到何寂陆御了吗?” “没有。”安瑟丧气地靠在椅背上,道:“我尝试着搜寻她的气息,只知道在西侧,却始终无法连上气息。” “西侧?东遥的西侧?亚斯吗?” “并非......亚斯就在东遥都城的西侧不远处,我能联繫上你,甚至展棠,就没道理联繫不上何寂。” “再西......难道是......西盟?” 安瑟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此次南郑与东遥合作成功,距离和西盟议长会面也不远了。我看这些斯南大陆的人都十分重视元都来客,若是何寂混的好,说不定会跟着西盟议长而来。” “甚是有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连你这娇蛮任性的大小姐都能当上判长,何寂一个法武十阶的肯定混的不错。” “......为何我听你说话总是想要抽你呢?” “你现在可打不过我。我可是灵法十一阶了~” “真是对不住,本小姐也是呢~” “......你那只蠢狐狸,就算十一阶,也定比不过我的大白。” “要不切磋切磋?” “不要。”贺熠果断地拒绝了。他敢发誓加保证,他家老虎绝对下不去手(而且还会放水),必输无异。 安瑟自然是知道的,她笑道:“怂了?” 贺熠认命地点点头道:“认怂。” ☆、蛮夷4 内战 24 战争,即将打响了。 南翼南郑正式加入西盟阵营。 斯南大陆亚斯似乎对外界的虎视眈眈丝毫不在意,一片安和,哪怕已经许久无人来参加会议了。 他们......真的毫无察觉吗? 显然不是的,凯德斯对此是很焦急的。不过他无能为力,因为亚斯的总议长艾登·琼斯始终相信他亲爱的弟弟,那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乔纳·琼斯。 神圣的祭台上,青色的美妙光辉将艾登瘦高的身姿衬的有些模糊,他穿着青绿色的军装,扣子系得很紧,腰带在最小尺寸处仍然宽出许多。浅灰色的短发,森绿的眸子,长眉紧皱,嘴角紧紧地抿着——英俊的少年现在很烦躁。 站在他对面的少女判断出了他的焦躁,她一身格格不入的白色广袖交领裙,俨然是元都服饰。长发半散半盘,眉眼微微长开了些,眼瞳仍旧清澈的发亮——七萝,亚斯大祭司。 “我的祭司,请告诉我这迷途之人:我将面对些什么灾祸。” “议长,逃不了了。” “......” 艾登好看的双眸一滞,微微红了眼眶,道:“可有余地?” “无。”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抑制着什么,颤抖道:“可否告诉我:不是乔纳。”
第44页 “否。” “......”艾登垂下眸,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七萝不解地歪了歪头,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呢?乔纳,根本就是个很危险的人啊。艾登...... 真是个令人不解的人呢。 艾登刚刚见到乔纳时,乔纳只有四岁。小小的一团,脸肉嘟嘟的,眨着深蓝色的双目好奇地打量着亚斯宫殿的一切。 乔纳在这里,看到了很多西盟境内完全看不到的富贵之物,他眼花缭乱,满目琳琅——直到看到他,艾登。 艾登那时只有九岁,带着婴儿肥的白皙小脸严肃地绷着,好看的绿眸看向别的地方,十分不愿意看向乔纳。 但是乔纳则不然,艾登的小脸看上去软嘟嘟,艾登的衣裳看上去十分华丽,艾登的眼睛真的是好美啊...... 当确定是由艾登的哥哥恩特抚养乔纳时,艾登十分担心这位小表弟——鬼知道恩特这傢伙的手段得把这孩子捉弄成什么样。 在他正打算为这个小糰子默哀几遍的时候,小傢伙突然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地小跑至艾登身边,紧紧抱着艾登的腿不撒手。 艾登浑身都僵住了,他简直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即便是小孩子! 他愣住了,不太敢动,生怕伤到小傢伙。乔纳却惯不怕生,顺着艾登的小腿爬上了大腿,又蹬着艾登腰间的佩剑窜上了他的背上,随后顺着肩膀滑倒了胸前,让艾登不得不伸手抱住他以防止他跌倒。 “我......想要哥哥.....这个哥哥......”小傢伙紧紧环住艾登的脖子,软软的头发蹭着艾登的颈间——这淡淡的蔷薇香真好闻,小傢伙更喜欢这个哥哥了。 艾登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小傢伙湿漉漉的眼神让他心都要化掉了,于是他‘勉强’地接受了这个远道而来的弟弟。 那时候乔纳还不叫乔纳,这是艾登给他起的名字。 乔纳开始不懂规矩,总被捉弄。艾登虽然很不耐烦,但是总会吓退那些欺负人的哥哥们,紧紧护住乔纳。 艾登·琼斯是琼斯家族最聪明的嫡子。 而乔纳是他最亲的兄弟。 ......至少艾登,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乔纳的元灵愈来愈精炼,他的能力变得愈来愈强,开始渐渐崭露头角,到最后以十八岁青雷寒霄破十三阶扬名天下。 艾登送给他的礼物便是西盟。 五年后的今日,他窥破了青山的结界,他知道他已经很强了——强到超过他。 可他从未想过,或者说不愿想到——他亲爱的弟弟,那个湿漉漉的小傢伙,会对他拔刀相向,会与他背道而驰。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他不禁想,若他并非这该死的高贵身份,是否就不用看这人间冷暖? 这註定是一个无法得到的答案...... 深蓝色的军装嵌着金色的扣子,黑色的腰带紧紧地束在腰间,长发盘起,带着深蓝的军帽——那上面是西蒙的徽章。 白皙的脸颊少了些许圆润,变得更加清瘦。柳眉长得开了些,一双慧黠的狐狸眼仍旧透着自信的光芒,殷红的唇一角勾起,操着一口流利的斯南语言—— 这便是时隔三年,再次出现在安瑟面前的何寂。 这是东遥,西盟的会面,她猜测何寂可能会跟着乔纳一起来,却没想到乔纳直接放何寂独当一面,正面面对东遥议长向葵和作为判长的她。 不过这并不稀奇,因为何寂现在是西盟威震四方的统帅,是乔纳·琼斯最得力的将领,前几天刚刚被升为副议长的名头。 如今的何寂,在三年的训练中,又破了一阶,至破晓凌寂斩法武十一阶。 “好久不见,安大小姐。” “......好久不见,”安瑟在握手时凑近何寂,轻声道:“皇后娘娘。” 何寂仍旧笑着,却狠狠地抓着安瑟的手,看着安瑟的脸疼到变形,又道:“远道而来,二位请坐。” 向葵点头而坐,安瑟好不容易挣开,一边揉着自己的手一边怨气地看着何寂。 “两位认识?” 何寂点了点头,道:“从前元都,我与安大小姐一同破帝阵毒式,算是同生共死、并肩作战的挚友。” “哼,”安瑟听到何寂的解释总算消了消气,道:“所言倒是中听。” 向葵笑了笑,道:“二位感情果真很好。” “多谢夸赞。” “只是这世上,倒不是所有人的感情都能像二位般纯粹简单。有些人的感情,就是复杂的,别扭的,令人着急的。” “你是说艾登和乔纳?” 何寂毫不避讳的直呼其名让向葵挑了挑眉,道:“副议长果真是聪明。” “乔纳这点心思,果然除了艾登天下皆知。”何寂挑眉看向向葵,道:“你觉得,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是什么?” “野心。” “噗嗤......”何寂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面带嘲讽道:“亏向议长借着乔纳艾登的前尘往事开篇谈话,却连关键都不懂。” “......何解?” “‘艾登这小子迟钝的要命。’这是乔纳的原话,乔纳对艾登的心思最容易让人看出来了——浓浓的爱慕和别扭的思恋。前几年青山异动,是因为乔纳为灵力而冒险在青山里练习,艾登为了保护他重伤,至今留有病根。艾登虽说自己没事,乔纳不以为然,因为他讨厌被艾登保护。”
第45页 何寂笑吟吟道:“所以啊,人不是生来就有野心的。很多事情归根究底,不过一个‘情’字。亲人挚友心上人,皆是如此。” 向葵的笑容有些僵硬,深不见底的黑瞳一滞,看向何寂的目光有些许的戾气转瞬即逝,即刻掩饰住道:“副议长真是博学,向葵受教了。” “受教就好了~以后少管别人家的事不就好了?有些事情明明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偏偏推波助澜,渔翁得利——便是卑鄙。”何寂笑容加深,道:“不过向议长这事是做对了。情啊,不能欠,倒不如果决而行,也是痛快。” 她顿了顿,道:“但是~我劝您积德行善,少动歪心思。乔纳不是傻子,你可别丢了咱们安非尔大陆的颜面。” 向葵恭敬地点了点头,道:“向葵自然谨遵副议长嘱託。” “记得住最好了~你要记住的还有,若没有西盟就没有东遥的存在,更没有东遥议长的存活。”何寂的笑容愈来愈嘲讽,道:“西盟就算养条狗,也绝对不允许反咬。既然苟且偷生,卑微而活过了,向议长也该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吧~议长让我带句话:” “乔纳想做什么即刻就会去做,但我从来不受他人所支配挑拨。”何寂想说的说完了,靠在椅背上道:“可懂?” 向葵全程没有抬起双眸看何寂,只是谦卑地道:“向葵明白。” 何寂冷哼了一下,站了起来,道:“文件上是细节,我只是个传话的,后会有期。” 路过安瑟时,两人手握了一下,蓝色幻蝶的图案在何寂的手上散发着光芒——那是灵蝶信使。 何寂回去的时候,乔纳正看着斯南地图发呆,何寂凭藉着三年的了解明白乔纳又在想他温柔可爱的哥哥了。 可是无论怎么想,乔纳都不愿意去看艾登一眼,甚至连句话都不说。 乔纳是个傻子——仅仅面对艾登的事时,是这样的。 何寂的这位上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商,他精明狡诈,实力超群;他运筹帷幄,料事如神;他卑鄙狡猾,笑面无情。 她是见识过乔纳的手段的,他是一个十分合格的领导者,也有足够资格成为绝对强大的一方霸主——可惜,他是绊系命格。 不用问,何寂就知道另一个绊系是谁。 “......回来了。” “一切顺利。” “做得好。” 何寂看着空荡荡的地图,嗤笑道:“为什么你总在思春的时候装作在看地图呢?寂寞吗?” ☆、蛮夷5 内战 25 “......好像是有点。” 何寂将帽子摘了下来,放到桌子上,站在乔纳身侧,负手而立道:“早跟你说过了,你这根本是在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乔纳唇角勾起,深蓝色的眸看着亚斯的地盘闪闪发光,道:“这可不是自欺欺人,脱离亚斯不过是个开始。” “你倒是野心勃勃,雄心壮志,可苦了那一代王者的艾登。” 乔纳笑容一僵,看向何寂的侧脸,道:“什么意思?” 何寂冷哼道:“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艾登·琼斯也曾经是琼斯家族屈指可数的天才,也曾是扬名天下的一方霸主,也曾意气风发地一统四方......可笑的是,他为了救他亲爱的弟弟重伤,再无法升阶,只得停留在寒法十四阶,永世不得登峰造极。” “而他拼死保护的弟弟,他最信任的弟弟,”何寂回首,对上乔纳散发寒气的双眸,继续道:“却要夺走他的荣耀,分走他的领土,甚至还觊觎他本人。” 何寂看着乔纳嘴角的笑容难得消失,不禁笑了出来,道:“你说得对,你不是自欺欺人,他是。外面五大势力联盟反抗亚斯政权,他却仍然城门大开,选择相信不该相信的、亲爱的弟弟。” “说够了?” “生气了?” 乔纳明显已经气极,被这么一反问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闷出来一抹笑,道:“自然不是,我才不会因为那个愚蠢的傢伙而生气。你说得对,我就是要夺走他的一切,教训教训那个自欺欺人的蠢货!” “是吗?”何寂挑眉,转了转手上的灵珠,道:“何必这么麻烦呢?议长想教训他,我现在就可以杀进亚斯把你心心念念的人儿逮过来。” “......你今日倒是不同,怎么总和我抬槓?” “因为议长你太不坦诚了。大战在即,你应该知道自己打这场仗的目的——获得独立政权,脱离亚斯统治,向天下和艾登证明你足够强大。” “我当然知道我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站在那个人前面了。 乔纳又一次地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眉头舒展地笑了起来,道:“我也知道,我的副议长足够强大。” “可别恭维我,我可受不起议长大人的赞赏,我一番言语可把那向议长气的不轻呢~” “能把向葵气的不轻倒也是你有本事,这人整日一副谦卑有礼的样子,我倒真想看看什么事才能让他展露那虚伪的丑陋本性~” “你且说向葵,你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明明知道向葵狼子野心,迟早是心腹大患,却偏偏留他在身侧,还大力扶持东遥兵力——绝对是故意的吧。”
第46页 “故意?”乔纳嗤笑道:“他就算掀起滔天巨浪,骨子里还是条卑贱的狗,怎么值得我去故意?任他狼子野心,我倒是不信他能逃得出我的手掌。” 乔纳这么厌恶向葵是有理由的。 在那之前,他顶多看不过眼向葵虚伪做作的行为,倒也谈不上厌恶。 只是几年前,因为艾登已然炎法十四阶,他为了配得上艾登而更加刻苦修习。是向葵告诉他青山灵力充沛,暗示他去青山修习,却正因他的轻信他人,艾登才身受重伤。 他为艾登的伤愧疚难当,得知艾登再无法升阶更是自责不已。高傲如艾登,他闭关一年以调节,禁止任何人探望。 多次失望而归的乔纳正是在那时,心中开始泛起阵阵涟漪。向葵借道歉来访,言语间暗指乔纳内心深处的爱恋与思慕。 艾登闭关的那一年,乔纳窥破了青山结界,扬名天下。 乔纳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为之厌恶,为之自责,为之痛苦,最终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对艾登的冷漠,对自己的别扭,对艾登愈来愈强烈的占有欲,对这天下与日俱增的野心......终是让乔纳成为了今天的西盟议长。 其实乔纳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从他小时候披着被褥大喊拯救世界,一统八方时艾登就意识到了。后来的乔纳越来越努力,艾登欣慰于此,却从未想过这个小鬼头的会成为今天的乔纳。 或许乔纳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但是他从未想过伤害艾登——直到现在。 但因为向葵,他还是伤害了。 或许乔纳一直觊觎着这个哥哥,但是他从未发现自己的想法。 也是因为向葵,那罪恶的感情从骯脏的水面浮现而出,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被窥视的感觉令乔纳恼羞成怒。 或许乔纳一直都野心勃勃,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背叛艾登。 但是因为向葵,他最终明白了——只有成为强者,才能保护所爱,才能向他的心上人,他心心念念的、亲爱的哥哥证明他的强大,证明他是可以被依靠的。 既然这样,那便撕破这虚伪的假面吧。 战争,总是要开始的。 只是从那以后,向葵在乔纳心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一条狼子野心的蠢狗。就算即将并肩作战,也绝对不能让这条狗挡在前面充风头。 小人,应该用来冲锋陷阵才对。 斯南大陆的内战于雨季盛夏,正式开打。 以西盟为首的五大政权共同向亚斯发起战争,目的于自主建国的权力。 亚斯地利人和,有青山为依,更有神秘大祭司护法,极难攻陷。奇怪的是,亚斯总议长明明手握重权,却一直处于防守不攻,绝不妥协的状态。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一打就是四年。 亚斯纵然地杰人灵,但因为错过最佳反击时机,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从第三年开始便处于下风。 这是这场战争的第四年,出人意料,艾登妥协了。 他下发了还政的协议合同于东遥,南郑,南翼,北苏。 唯独没有西盟的那一份。 北苏是第一个脱离西盟军队的,因为他们已然达到了目的;有了北苏的例子,南郑和南翼相继退出;而东遥却一直没有退出。 即便东遥仍在,西盟似乎败局已定。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第四年的七月初,亚斯大开城门,艾登·琼斯孤身一人走至西盟大军之前。 细雨绵绵,乌云密布,明明是在白昼,却黑暗的犹如夜晚。 雷声阵阵,电闪雷鸣。 清瘦的身影看上去不堪一击,板正的军装有了褶皱,雨水顺着军帽沿淌下,流至艾登苍白的脸颊,又流到脖颈衣间。 翠绿的眸似乎泛着淡淡的水雾,水雾反出丝丝的光芒让乔纳清楚地看清眸中的戾气与坚持,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桿长枪,一步一步地向军队最前面的乔纳走来。 在距离不太远时,艾登将手中的枪横在面前,手一松,长枪掉在了雨地上,泛起丝丝的水花。 他郑重地摘下了军帽和手套——那是亚斯的一种礼仪,代表着单挑时对对手的尊重。 这规矩早就被遗忘了,不过无论谁忘,乔纳也不会忘的。 曾经,艾登为了他跟他的六个哥哥挨个单挑,从一开始的占上风到后来被打的鼻青脸肿都让乔纳记忆犹新。 今天,轮到他们了。 乔纳向前走了两步,做了同样的动作。 “我以水尊的名义,号令八方的清泉,” 雨下得倏然大了起来,地动山摇——那是水尊的召唤。 “汹涌的浪涛啊,泯灭这世间的罪恶,” 艾登凌空踏水,在阵阵水浪中游刃有余,直直冲向乔纳:“百川尊水阵!” 乔纳手中青蓝色光芒阵阵,一力抵挡住水阵的攻击,藉机施力: “我以木尊的名义,号令九天的青雷,” 天雷滚滚顺着水阵散发出更大的力量,乔纳借力打力,趁机唤出木尊双刀——青雷。 “云霄的寒气啊,听从我的召唤,” 青雷双弯刀的光芒在雷电下大放异彩,散发着令人不敢靠近的寒气。 “青雷寒霄破!”
第47页 一阵刺眼的光芒令所有人一时间睁不开双目,水雷交相辉映,构造成了这副混乱的场景。 二十三岁的法武十三阶和二十八岁的寒法十四阶,似乎打得不相上下。 狂风大作,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艾登躲过了一击,操着手中的寒流迅速击向乔纳,乔纳下意识抵挡却是失误未成。 乔纳深蓝色的双眸紧紧盯着冲过来的艾登,艾登眸中的戾气一滞——终是丧气的烟消云散。 他收手了。 他问他:“为什么?” 他答道:“我想赢。” 他一巴掌扇了过去,满是隐忍与愤恨道:“所以背叛?” “是,我要赢!”赢得这天下,更要赢得你。 他瞪着他坚定的眼神,从愤恨到犹豫。 他沉默良久,眸中泛起了水雾,道:“......好……最后一次。” 他咽下了一句话,他们都知道那句话——“哥哥支持你。” 仿佛小时候的样子——他为了扮演国王而弄坏了六条毯子,他生气地问他原因,他说他要一统天下,他愣了愣,笑道:“好吧,哥哥支持你。” 那笑容,是乔纳痴缠一世的理由,註定摆脱不了的梦魇。 好,哥哥支持你,最后一次。 这样的一句话,沙哑的仿佛背了千斤重的包袱。 艾登转身,沖城门的方向跪了下去,行大礼道:“琼斯第十代议长,艾登·琼斯违反礼教,亡亚斯专权,罪无可恕。” ☆、蛮夷6 青山 26 乔纳无法阻止眼前的事情的发生,这根本不在预计范围之内。 他如愿地得到了还权协议,大获全胜。 可是......他失去一件很珍贵的东西。 亚斯总议长还权四方,愧对祖先,跪行千里。由亚斯都城城门至祭台,两条血痕在这里的街道上十分显眼。 总议长宣布,还权西盟,西盟终成斯南大国。 艾登·琼斯宣布,与乔纳·琼斯决裂,再无关联。 他最终完成了野心,得到了想要的权力,却失去了他的初心,他的挚爱。 不久后,乔纳担任西盟元首,改名——弗雷·怀特。 斯南大陆最终六国鼎立,井水不犯河水。 何寂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会长,.但仍然改不了嘴欠的毛病,忍不住问乔纳——弗雷·怀特,道:“明明后悔了,为什么还不回头呢?” “你以为我在将错就错?”弗雷反问道,他深蓝色的眸中泛起光亮,道:“不,我只不过按计划行事,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啊......只是忘了算他而已。” “真决裂?” “......”弗雷眸中一暗,垂眸笑道:“艾登,从来不说假话。可是绊系命格,又怎么是他说决裂就能决裂的呢?” “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不过是个开始,他便已经如此黯然,若是以后......何寂简直不敢想像。 情,真是个令人费解的东西。 顾简和展棠完全错过了这场战争——他们本是奉命寻青山之谜,好助西盟一臂之力,里应外合地打到亚斯的。 但是费恩下的命令果然不会是靠谱的。 斯南的人解密解了数百年都没解开的东西,他们两个加在一块都不到半百岁的人又如何得知呢? 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是被坑了。 因为这里难以寻食,可是费恩却给他们带了许多的衣衫,吃食倒是少得可怜。 且青山上无法凌空,这山虽说不是特别高,但也绝对不矮。两人兜兜转转在这青山上来来回回就用了三年,这才熟悉青山里的地形环境。 不得不说,习惯了之后,这里倒是的确灵力充沛的令人舒适。 不过纵然逛了这许久,仍旧没有找到青山的顶端,似乎到处都是陡坡,但是没有一个通往顶端。 这是二人在这里待着的第四年,熟络了起来之后,展棠逐渐习惯了顾简这说变就变的想法和言语,顾简也逐渐依赖上了展棠无微不至的照顾。 “吟羡!展吟羡!快看!这树上又开花了!” 那是一棵梨树,这时正值春夏交接,雪白的梨花开遍枝丫,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刚来到这的时候,就是靠这颗树上的梨过活的,后来逐渐熟悉地形才找到河流和能吃的野蔬。 他们取梨种,借着河流栽种了一小片的梨园,又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建了个木屋以求安住,这才算是走上正轨。 梨花开了又败,败了结果,如此循环,从不停歇。 展棠正在河畔洗着衣裳,闻信而来,便看到这十里芬芳的小梨园和后面那棵更加大一些的梨树。 她笑了笑,道:“果真开了,甚是好看。” 此时已是夜晚,展棠将衣衫晾在外面,看着月下梨香的美景如画,有些陶醉地闭了闭眸——这样的生活,就是她展棠毕生所求了。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两人前几日总算彻底搞清楚这青山的所有路径,日夜赶工绘制出青山的图纸。 “险路八条,分布的不是很均匀,集中在东侧;缓路倒是不少,分布均匀,共八十七条。从图上看,倒像龟壳上的图案。”
第48页 听完顾简的分析后,展棠仔细观察了会,道:“有理。就是龟壳状。” “何解?” “青山在斯南大陆正中央,由数年前青原玄武所化,玄武本是龟身神兽,有这图案纹路倒是不奇怪。而东侧的险路估计就是玄武身上灵蛇,蛇身蜿蜒,自然不好走。且这青山灵气充沛,更加证明了青原玄武的存在。” 顾简的手抚摸着龟壳的纹路,道:“若真是龟壳,那顶峰岂不就是龟壳正中央的方阵?可为何无论如何走,都无法到达?” “每每走到高处,都有难以忍受的青色灵气阻拦,以至于无法到达。那青色灵气远远高于我等,是整个青山的光芒鼎盛之地......那便应该是我们要找的顶峰,可是我们能力不足,根本无法靠近。” “无法靠近,灵气旺盛......”顾简习惯性地摸了摸剑穗,忽地眼前一亮道:“顶峰是玄武身之中央,想想我们修炼之人何物为通体中央?” “丹田?你是说,那顶峰之所以灵气充沛,是因为......” 展棠恍然大悟地看向顾简,二人同时说出所得答案:“玄武元灵!” 丹田之内便是元灵,元灵正是修炼者的灵气凝聚之物! 这样,便能解释所有的一切了。 青原玄武之前,是木尊元神守护斯南。青原玄武至此后,木尊玄武合灵,化作青山——自那之后,风调雨顺,蛮夷崛起。 原来,那充足的灵气便是创世之神木尊和上古神灵玄武的元灵合灵而来!那才是整个大陆真正的核心。 在一切迎刃而解后,显然,他们迎来了新的瓶颈:“可,我们怎么上去呢?” 展棠眉头紧蹙地看着青山的图,这一条条缓路他们都试过了,可是就是上不去,还能如何? “或许......”顾简将手指向蜿蜒的蛇身险路,道:“我们可以试试险路?” 他们是走过险路的,第一回走的就是险路。八条险路不若说是一大条,走了许久都走不到尽头,路途是越来越吃力,那时心浮,便放弃继续。 如今一想,虽说麻烦,倒也的确没有被馥郁灵气所阻挡的烦恼。 展棠思索了会,答道:“蛇身蜿蜒,灵气纵然充沛,一路向下左转右拐,自然也就均匀少了不少。说不定,准备的齐全点,这一次便能成事。” “......好。” 两人这回带足了东西,做足了准备,一路向东行去。 路真的没有灵气所扰,但是实在麻烦,就这条路又是走了两个月。 不过他们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轻雾瀰漫,淡淡的蓝色围绕在浓郁的青色侧,阵阵青雾散发着丝丝光芒,正中央的青色灵珠便是所猜测的合灵了——它纯粹而美丽。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破解了青山之谜了呢? 展棠缓缓走近合灵,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感觉灵气的阵阵晃动。 顾简笑道:“咱们这四年,找了数条缓路,原这初始险路才是最终归宿。” “是啊,真是造化弄人。” 顾简撞了撞展棠肩膀,道:“愣着干嘛?不趁机测测命格吗?” 展棠有些犹豫,她对于预知未来的事抱有着些许的恐惧——不知前路是好是坏,却是为此忧心忡忡,又何必呢? 她这么想到。 可是顾简异常期待的眼神仿佛没长大的小孩子,好奇而懵懂。她莞尔,随手捡起一个石子划破手指,滴向合灵。 青色的合灵缓缓转动着,周遭的蓝色光晕随之律动,点点星光萦绕身侧环绕成美丽的光圈,清瘦的身影被光晕围住—— 合灵之上,出现了白色星光堆成的两行字—— 双辅踌躇苦,红白终一路。 双辅......踌躇......红白...... 展棠忽然有一种没有来的恐惧,虽然她早就预感到自己可能是辅系命格,但这种由内而外的恐惧令她双唇发颤。 一个苦字,一个辅字,便已经断定她这一生——为他人所活,终再无欢笑。 展棠的嘴唇有些干燥,她讽刺性地笑了笑,道:“永安,是我错了。” 永安——便是顾简的字。 “自你说与我你这字的来历后,我总是跟你说与我一起,定能长安。终究,我自身难保,又怎样与你共同长安呢?” 顾简自记事以来就知道自己的命格——情义难全辅长生,英年早逝难永安。 註定英年早逝,无法长安;註定辅助主子,永无自主。 故,字永安。意在永远安宁,长久安康。 而展棠不同,展棠自小便备受父亲重视宠爱,他坚信展棠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因展棠自小懂事,能文能武,展父深深宠爱这个长女——希望她过上人人吟羡的生活。 故,字吟羡。意在人人吟羡,事事顺利。 多讽刺,人人吟羡的展大小姐十六岁恰逢家道中落,满门抄斩,家破人亡;而永远安宁的顾简却註定短命,英年早逝。 顾简垂眸,伸手轻轻地拉住展棠的手腕,将她略显娇小的身子抱在怀中。怀中人感受着怀抱的温暖,眼角不禁湿润—— 展棠许久,都没有这种依靠了——更别提,这样温暖安全的怀抱了。
第49页 最终,两人还是决定忘掉这些事,下山交差。 刚刚准备离开,居然又上来了一个人,浓雾中的高瘦身姿如此熟悉—— 渐渐清晰,白色的交领长袖衣是熟悉的元都服饰,墨发散着,头上戴着一个白色的斗笠遮住俊逸若仙的面庞,步伐悠悠而来。 “展棠,好久不见。” ☆、蛮夷7 青山 27 七年多了,再见到陆御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展棠愣了好一会,久别重逢的喜悦感让她有些呆滞,良久方答道:“......好久不见,陆御。” 顾简併不认识陆御,在帝阵之乱时曾经依稀看到过他的身影,但是并没有注意。这些年来,展棠倒是有时提起过陆御,但远没有提到安瑟的多,自然就不是很熟悉。 陆御礼貌性地朝他点了点头,道:“陆御,幸会。” 顾简也顺着附和道:“顾简......幸会。” 哪里不对。 展棠仍沉溺在喜悦中,却是不见七萝,道:“七萝呢?你们没到一处吗?” 陆御垂了垂眸,道:“未曾。” “......那,你这些时日身在何处?” “北苏陌都,任代理议长。” “代理议长?北苏议长不是苏森特吗?何时更换的?” “不久前,还政之战开始接近尾声时,亚斯还政北苏,北苏撤军。然不久,议长亡,选我代理直至新任王储归来。” “那倒是极好,听安瑟说何寂在西盟叱咤风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想到你倒是比她还更胜一筹。” “皇嫂人中龙凤,非池中之物,能有今日乃是必然。我不过侥幸落入北苏罢了......” “陆公子不必自谦,”顾简插话进来,笑道:“陆公子灵力深厚,智勇双全,竟能孤身入灵山之顶,实在令顾简佩服。” 展棠这才反应过来,问道:“这倒是,你这几年莫不是升阶了?” 陆御颔首,道:“倒不是,只是北苏议长身份可有护体,故安然无恙。” “议长身份?”顾简冷笑了起来,总算找到了疑点所在,道:“这斯南大陆六个议长,其他五个都对灵山敬而远之,无法靠近,为何偏偏你能上来?天赋极高吗?虽然你只有二十出头,刺武十阶已属不易,但是恕我直言,放到这里,你大概只能与南翼的议长拼一拼了。” “呵,那顾公子何意?” “何意?不明白吗?我在这里寻探四载,最熟悉此处地形险恶,更清楚寻得此处之困难。你倒是厉害,孤身一人,形影单只地来了。这也罢,却偏偏遇上了我们,这是巧合?” 陆御笑,道:“若非贵族,无法安全踏入灵山。这灵山认的是血统,并非能力。你们觉得在这里活了这么久很容易吗?当年乔纳议长——便是现在的弗雷,因非纯种亚斯贵族血统而险些受到灵力荼毒,若非艾登挡住,怎会有今日的西盟?” “整个斯南大陆,真正的贵族只有亚斯皇室的嫡系子孙,他人又怎能轻易靠近?就算五大议长再厉害,终究是民心选举,并非贵族。琼斯家族嫡系维护这个秘密数年,终是被北苏给看透。我无意间踏入,安然无恙,众人皆疑,方发现此事。展棠之父是安非尔大陆数一数二的军火大人,而你又是斯雷夫大陆诸侯之首,自然无事。至于为何无法由缓路而上,正是因为你们并非皇室。” “而我是元都嫡系,自然来去自如。” 展棠瞭然,顾简沉默不语,陆御继续道:“不过,确实并非巧合。我是有求于二位。” 青山四面环水,北面流过北苏至冰洋,但这水早已变成了冰——自从,死神被封。 百年前,死神因野心过大而被木尊忌惮,木尊欲杀之,死神金蝉脱壳,移魂至一孩童失踪。后得知,其至安非尔大陆,惹金龙震怒,将其封于青山之内,木尊趁此镇住死神——死神再不得出世。 近日,北苏因战争原因已经筋疲力尽,因冰洋寒气故又缺少粮水,更是惨不忍睹。 而陆御的请求,就是请展棠和顾简以寒法之力破冰封之阵,即可解封冰洋,解救北苏民。 展棠答应了,便随陆御下了山。 顾简虽有诸多顾忌,因展棠坚持,终是跟了上去。 陆御带着他们前往北苏,这里的人民十分热情,与这寒冷的温度半点不符。 他们亲切地和陆御打着招呼,热情地欢迎顾简展棠的到来,每个人顶着寒冷的天气努力生活,哪怕如此艰辛,也充满着信心。 这种的温暖是发自内心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陆御给两人安排了个住所就开始计划去冰洋的事宜。 青山这个时候刚刚入春,可这冰洋却有若寒冬。哪怕展棠身着北苏人民精心准备的元都衣衫和大氅,仍旧被冻到双手僵硬——若非她是修寒法的,元灵自抵寒,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寒冷。 顾简展棠只能驱动元灵取暖,陆御的黑色大氅还是偏薄的,他却显得更加淡定自若,游刃有余。 “此处便是冰洋,位于北苏边境——亦是整个斯南大陆的边境,这里终年冰雪,寒风刺骨。”陆御将手里的暖炉递了过来,道:“这是葵炉,是至阳之物,可融坚冰——是当年金龙封死神遗落之物,你们用得到。”
第50页 展棠接过暖炉,阵阵暖意席捲全身,她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冰洋,道:“这里雾气蒙蒙,坚冰一望无际,如何破冰?” “那便是这葵炉的作用了——此处乃至邪之地,阴冷黑暗,自然是要用至阳之物。” 展棠垂首,轻轻摸了摸葵炉铜色的外壁,驱动元灵散发出浓郁的青色。两指轻握,光芒更盛,蓄力将其抛向冰洋之上。 铜色的暖炉散发着阵阵光晕,淡金色的暖炉氤氲着掩盖住刺骨冰凉的盈盈暖流,有若朝阳般在冰洋上空洒落万丈光芒,照亮万里冰洋。 展棠见时机正好,凝神意念,手中寒气阵阵,倏然凌空:“我以雪后的名义,冰封千年的罪恶。” 冰洋之上的寒气凝聚而来,暮雪箭现身,展棠縴手紧握弓身:“千年的冰雪啊,跟随我的步伐。” 灵气化箭身,水眸微眯,尽显凌厉:“遥指星寒裂!” 冰雪所化的灵箭带着萦绕在侧的冷风迅猛出击,引起鹅毛大雪,共同坠下。坚冰被击处开始出现了裂痕,大地开始了微微的动荡。 顾简拔出佩剑,一把插向冰洋一侧,被强大的寒气所制,他凌空而上:“我以古神.的名义,冰封千年的罪恶。” 冰面的裂痕愈来愈大,来自冰洋的寒气被顾简的寒尘——上古冰剑所吸收,逐渐减弱。 “万年的寒冰啊,跟随我的步伐。” “寒冰封尘诀!” 冰洋的裂痕开始抑制不住地蔓延整个冰面,地动山摇,雪下的愈来愈大,仿佛要遮盖住一切的痕迹。 就在展棠以为要大功告成之时,数条冰痕之中出现成群的暗魂——死鸟的魂魄,暗魂席捲一起,直冲云霄的黑气使本就暗淡的冰洋更加黯然无光。 展棠想去找陆御,却发现站在岸上的陆御大氅微开,露出雪白的衣襟,墨发披散,浑身散发着黑色的光晕。 他双手在身侧缓缓抬起,黑气愈来愈浓郁,他抬首,双眸氤氲着血红之色:“我以死神.的名义,祭出遇影之暗魄。” 遇影双镖在充盈着黑气的双手中出现,他缓缓腾空, “暗夜的明月啊,让我祭出你的光辉。” 暖炉的光芒照亮陆御笑得诡异的面容,暗黑一片的层层黑云中透出月光,随后光芒大盛。 “祭月偷影破!” 强大的黑气散发着令人打颤的阴冷,顺着冰痕钻入冰洋之内——彻底震裂了整片冰洋,摧毁了封印, ——对死神的封印。 金龙无法来斯南大陆,当年他将死神封印在了通往安非尔大陆的昔洋,冰封万里,终成冰洋。 寒冰已破,封印已除,水中水柱四起,直通天际,迫使展棠和顾简远离冰洋上空。而陆御岿然不动的身姿瞬间被淹没,黑压压的正中间倏地出现一抹淡淡的紫光,剎时,颜色忽地变得浓郁刺眼—— 那紫光直冲天际,席捲青云。 陆御的身影脱颖而出,在庞大的水柱之上散发着浓郁的黑气,更加纯正的暗黑之力让陆御险些撑不住,他双目紧闭嘶吼,忍受着难以抵抗的折磨——那是鬼道的修炼,升阶者,愈高愈痛,愈痛愈高。 陆御升阶了。 伴随着陆御的嘶吼之声结束,除了清晰的水声,一切都安静的过分。 水柱相聚,形成巨大的漩涡包住紫色的光晕,漩涡势头愈来愈大,愈来愈大,倏然消散,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上空中一抹人影缓缓落下。 除了水声之外,还传来了低低的轻笑,那笑声是来自男子,好听的令人沉醉。 陆御跟在他的身后,沉默的让人起疑。 黑色的长袍衣衫像是元都之物,又微妙的不相同,手中拿着刚刚在上空的暖炉轻轻抚摸,米白色的短发铺在惨白的脸上,苍白如纸的面庞笑得危险而美丽,紫色的瞳孔好看的有若星辰,却让人不敢视之。 他一边缓缓走来一边带着诡厄的微笑,刚刚靠近便是难以忍受的压抑与震慑之力。展棠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顾简将剑挡在展棠面前,跟着缓缓后退,双目谨慎地打量着面前之人。 那人却是不在意,挂着一直都没变过的微笑,用好听的声音道:“三位,幸会。” ☆、蛮夷8 青山 28 “我是西利。” 西利·伊万诺夫,传说中附身孩童,惹怒金龙,力抗群雄的死神。 陆御当初修的鬼道,便是来源于死神。死神锋芒正盛之时,斯南大陆修鬼道之人数不胜数——因为鬼道不需要任何天赋,只要忠于死神,死神便会给予他们梦寐以求的强大。 故,所有修鬼道之人都十分崇敬死神。当初死神木尊之争,正因为大批死神信徒阻拦,才导致木尊无法下手。后来金龙冰封死神,跪拜祭奠之人超过千里之多——便是后来的北苏人民,他们世代守护冰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释放死神。 北苏人民的祖先皆是草寇流氓,没有名扬天下的天赋,只有一身的痞气和满身的贫贱,但是却团结一心,一直到百年之后的后代都齐心不灭——而木尊所护的贵族,现在却瓜分天下,内乱纷争。 这是展棠听北苏之人说的。 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去了,被当成了释放死神的大人物,人人敬仰,众星捧月。
第51页 而西利——这个传说中的死神,倒真的没有对他们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情,而是以贵宾之礼招待他们。 几天之后,他们再见到陆御时,那日骇人的黑气烟消云散,依旧是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样——正如他们认识的那样。 ……或许吧,展棠也不太确定了。 “两位这些日子歇的如何?” 这样云淡风轻的问候,就好像八年前在元都安宅的样子。 展棠终是忍住了被欺骗的愤怒,得体道:“托副议长的福,无恙。” 顾简跟他可没那么大的交情,从见到他开始,顾简就在怀疑他——果不其然,在验证了这不是猜测而是事实的时候,顾简对这人更是保持强烈的警惕感。 他语气调侃,其实带着讽刺,道:“我们是否无恙,难道不是取决于您吗?” 陆御当然不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微笑,道:“我?我可没这么大权利,你们可是释放神尊的英雄,是整个北苏的恩人。” “还不是多亏了您,我们本来可没打算当这伟大的英雄。” “可你们现在是了,”陆御笑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恼怒呢?我承认,我是在利用与展棠的交情引你们来。因为这坚冰乃是是神兽所铸,非寒法至阴与葵炉至阳合力,根本无法开启。顾公子的寒尘是上古冰剑,刚好是寒法至尊,而展棠的暮雪箭又是寒法至灵的雪魅灵箭,相辅相成,便有七八成的机率可成事。” “你难道就没想过失败会如何?” “想过。” “如何?” “献魂死神。” “你疯了不成?!”展棠气极而站,怒气沖沖地指着陆御的手微微颤抖着,道:“你……你哪里像个皇子?何处像个元都宗室?为了邪魔外道,你难道不要你这命了?” “呵……”陆御笑了笑,皇子,宗室倒还不如这邪魔外道来的光明正大,坦率真诚。 展棠见他不语,又道:“我知道我是没有权力管你的,但是你我相识数年,交情不浅,我不想看你误入歧途。” “来这斯南大陆,何来皇亲贵眷,个个都不过是蛮夷之人罢了……何来误入歧途之说呢?” 展棠早猜到了,她註定无法说服他——即使相识多年,她仍是看不透这个人。 “.……也罢,你终是有你自己的路。既然如此,可以让我们走了吗?” “急什么?”陆御眼中染上了些许的颜色,道:“我今日来,可是带来喜讯给二位的。” “喜讯?”顾简冷哼一声,道:“这里的喜讯我们早就知道了,死神归来,北苏举国欢庆。” “这自然是天大的喜讯,只是……这是神尊赠予二位的喜讯。”陆御的笑容愈来愈深,道:“死神之眸,可辨人心——二位既然惺惺相惜,日久生情,不如……在此完婚?” “……”展棠愣了好一会,道:“何为……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便是日久生情啊……即常常于一处,时日久了,两情相悦……”陆御故作惊讶道:“展棠你博学,才在这斯南大陆待了七年,怎么连这样常见的词都不认得了?” “……你是说,我们两情相悦?” 可是为什么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顾简惊讶地挑了挑眉,下意识看了看展棠,碰巧展棠正抬首悄悄看他,愣住。 挑着的眉梢落了下来,弯起桃花目,笑道:“两情相悦?” “……”展棠撇过头去,脸颊留下了可疑的红晕,闷闷地来了句:“不正经。” “我还以为是一厢情愿呢~”顾简语调上扬,可以看得出心情十分的愉悦,他低低耳语道:“原来,郎有情,妾也有意。” “没有!不曾!”展棠不太自然地退了几步,看向陆御道:“子靖……你……莫不是搞错了!” “我?没有这样的可能。神尊的双眸洞察人心,无所逃避——无论是埋葬起来的,自己都无法发现的,亦或是隐藏起来,不愿让他人知道的……都逃不过他的双目。”陆御打开摺扇,扇了扇,道:“就算我才疏学浅,神尊总是权威的。” “……”无言以对,展棠简直不想去看背后过分灼热的视线——她能想像得到如果她回头会发生什么。 顾简会装作很可怜的样子,巴巴地凑过来,软绵绵地问她是不是心悦于他。若是说不,他便会缠着不放;若是说是,他便会自我夸赞,直至劳累。 展棠看向陆御,陆御一边笑着坐在一旁,一边悠闲地地扇着扇子——明明很冷。 知道这人怕是指望不上了,展棠决定自力更生地转身离去。 “我心悦你。” “……”展棠愣住了,这正经的语气让她不自觉地回过头来。 顾简俊秀的面容温柔地笑着,犹若春风拂面,他道:“吟羡,绝无虚言。” 展棠定定地看了顾简好一会,道:“永安……我……”
第52页 “既然我无法长安,你无法独活,我们为何不能一处?”顾简笑,道:“我这一生,只想为自己做这一个打算。” “……”她太了解顾简了,默默地走上前,主动握起顾简的手,道:“你可知,你这唯一的一个打算,便是你未来一生的牵绊?” “对你来讲……我又何尝不是一个羁绊?” “相伴七年,朝夕四载,岂是羁绊可解?”展棠笑了笑,道:“你我互相牵绊,总不至于连累他人,祸害众生,不是吗?” “……倒也是,我这样的人如此不正经,当是要寻得个泼辣婆娘了。” “......何?” 顾简笑,道:“美丽婆娘~” “......不正经!” 北苏的人似乎对元都的服饰文化很有兴趣,这场神尊恩公的婚礼,竟然在众人的合作下,硬生生办成了原滋原味的元都模样。 仅用了两月,居然从凤冠霞帔到红妆新房都准备得十分妥当——不得不说,北苏人民真真是齐心协力,效率极高,做工亦是十分精緻。 在元都,这绝对是一场很普通的婚礼——顶多就是比平民好一些的婚礼。 但是在北苏,这样的完美契合令人惊嘆。 这正合了展棠的意思,其实她不过想要青山内的日子,北苏内的婚礼罢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笑了笑,这样的日子若是一直下去,该多好。 当媒娘把盖头放下的一剎那,她忽然想起了安瑟——她曾经吵闹着无数回,言语着要帮展棠办婚礼,把她一半的首饰送作嫁妆,亲手为她盖上盖头,还扬言要恐吓新郎不准欺负展棠不然就灭全家。 却是在有一次联想展棠成婚时,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说是展棠成了婚便不会与她做朋友了,说展棠成了别人家的夫人就没办法和她一起玩闹了…… 展棠安慰了好久,却是越劝越哭,她只好承诺她就算成了婚,也要日日相聚,绝不相离,这才罢休。 ……真是跟个孩子一般,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照顾着她呢。 终于,此时此刻,也要有人可以照顾保护她了。 可惜,闹腾的安瑟,这时却不在。 还会有相聚的一天吗?或许吧…… 红衣似火,金线绣着凤穿芍药,精緻的针脚看不出来赶的痕迹,纤瘦的身躯端庄优雅,步步生莲,缓缓朝顾简走来。 纤纤玉手牵起红绳,与他并排踏入大堂——这是西利特地为他们准备的新房。 西利坐在正中央,好看的眸子带着不知名的光亮。 顾简慢慢地掀开盖头,略施粉黛肤胜雪,柳叶眉梢水杏眸,双颊泛红,红唇欲滴,凤冠霞帔配上精緻的妆容让顾简呼吸一滞——那便是了,他这一生见过最美的画面,远胜百里梨香。 展棠缓缓抬起头,这是她头一回看到他穿红色,这红色称的顾简惨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的精神,远山长眉桃花目,盈盈笑意似春风——他仍旧如此俊秀,正如初识一般。 两人相视一笑,拿起了精緻的酒杯,展棠道:“不愿我人人吟羡,唯愿你永世长安。” 看着她一饮而尽,顾简笑了笑,道:“你若是人人吟羡,我便人人吟羡;若我永世长安,你也定是永世长安。” 你本该如此。 大堂正中央的西利看着两人的侧影,眸中光亮更胜。 陆御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真是奇妙,最终看着展棠与他人结成连理的竟然只有他一个人。这两个人,真是好…… 曾经,他也有一个这样的女孩子跟在身侧呢…… ☆、蛮夷9 青山 29 可惜,已经整整七年未曾见过她了。 由元都至蛮夷者,若非贵族血统,死无全尸,永世不得超生…… 那丫头来路不明,孑然一身,连自己从哪来都不记得,又怎么活着入蛮夷呢?他其实一直都有自欺欺人的成分,或许那丫头失忆前亦是一个世家大小姐,或许那丫头可以灵力护体侥幸而活,或许…… 她是活着的,他一直这么想,想了七年。 陆御垂了垂头,嘴角的微笑愈来愈苍凉,西利随意一眼便瞭然他的心思,眯起了眸——陆家竟是出了个情种。 “神尊!神尊!大事不好!” 礼乐戛然而止,整个大堂的人都看向门口身中数枪的报信者,那人口齿不清,颤颤巍巍地说了最后一句话:“西盟……来犯……” 西利眉头一蹙,看着面前的人完成使命后缓缓倒地,一直缓缓抚摸着葵炉的手散发出了阵阵紫气:“那个孩童,真是不省心啊……” 那个孩童,指的就是弗雷。西利虽然被封印,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解整个大陆的一举一动——对于这个不省心的傢伙,更是印象极深。 毕竟,他总是与北苏过不去。 紫色的眸凝神,万里之外大兵压境的场景映入眼帘,以西盟议长弗雷怀特和副议长何寂为首的军队浩浩荡荡。 渍,有趣。 西利笑,道:“二位真是对不起了,承诺好的婚礼尚未完成。是时候分开了哦~毕竟你们的朋友们,正处在极大的危险之中呢~”
第53页 顾简和展棠眉头一蹙,道:“安瑟/贺熠怎么了?” 西利看向两人,道:“他们?大难临头啊~” 说罢,便不顾后面两人的焦躁大步离去。 “死神归来,惑乱众生,吾以正义之名,号令我西盟大军——替天行道,反对死神!”何寂站在大军正前面,举着西盟大旗吼道:“攻城!” 何寂是西盟的一个不败传说,小到国内内斗,大到还政大战,从未败仗。 陆御倒是真的见识了,他这位七年未见的皇嫂真真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啊。 若不是她的名声太响亮,西盟行事太夸张惹目,他曾经一度以为她命丧帝阵了呢——毕竟她逃婚,扔掉了凤灵和玉佩,亲手放下了贵族的荣耀。 可是她居然活了下来,还活的好好的。 按理来讲,陆御其实是高兴的——如果不是如今,这位战无不胜的传说正在鼓舞人心攻陷他的城池的话。 北苏大军战斗力是出了名的强,可西盟民风本就高调,一经何寂鼓励更是气势高涨——一时还分不出来胜负。 何寂凌空于大军之上,下达着一次次的进攻命令,猛然回头躲过一下子狠劲的攻击。那攻击愈来愈快,何寂唤出寂刃一力抵挡,将那阵阵攻击挡了回去。 “翊王殿下,真是好久不见啊~” 陆御黑气退散,现身,微笑道:“皇嫂客气了,七年未见,甚是想念。” “你糊涂了吧,谁是你皇嫂?我可担不起您这声皇嫂!”何寂目光凌厉地看向陆御,道:“堂堂一个宗室,修炼鬼道,还助纣为虐——陆扬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皇兄自然是反对的,可这还是要多亏了皇嫂的庇护,才使得我兄弟二人冰释前嫌啊~” “冰释前嫌?你皇兄不过是不想与你计较罢了,你倒好,误入歧途,且愈陷愈深!”何寂收起寂刃,道:“既然你叫我一声皇嫂,就该清楚我的话是不是为了你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元都翊王,竟然帮助死神,宣扬邪魔外道!成何体统?” “呵~”陆御垂首轻笑,道:“常言道,夫妻若常年一处,便会愈来愈像——称作夫妻相。皇嫂与皇兄分开七年,按理来讲,应该是情淡缘浅,可皇嫂如今的一字一句都与皇兄一模一样。真真是,天生一对~” “……”何寂难得语塞,复又笑道:“你倒是通晓这些事,不如告知告知我,七萝如何?” 陆御笑容僵硬,不语。 何寂冷笑道:“她是否活着你都不知道吧?我看啊,她还不如不活着呢,七萝单纯,如何是你这样骯脏之人所能触碰的?既然身处罗剎,皇嫂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再来掺和我的事吧!” “……她不会在意的。” “不会?你倒是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浑身黑紫,满目戾气,你以为你还配得上她吗?” 陆御的笑容彻底消失,黑色的瞳孔俶然变得血红,黑气缠绕,阴风阵阵,遇影在他的手中若隐若现,狠狠地攻向何寂。 这是他真正的实力,并非方才的试探。 何寂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抗住他,一切都行了。 寂刃现身,何寂抗住陆御的攻击并且迅速反攻。 两军交战之时,邪风大刮,黑云成集,黑暗之中紫气阵阵,愈来愈浓,死神的笑声流荡在大军之中,令人不寒而慄。 西利飞身凌空,道:“你这孩童,倒也是有趣~大军压境,天降正义……怎么,欺我鬼道?” 陆御被拦住,无法攻击,何寂一边喘息一边笑,道:“久闻不如一见,死神殿下倒是如传言一般,有若谪仙之面,奈何至阴之心~” “呵~小小年纪学得巧舌如簧,三言两语挑起陆御的怒火,真是不简单。” “多谢死神殿下的赞赏。只不过,现在需要夸的可不应该是我……” 天雷一闪,西利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弗雷笑着挡在何寂面前,道:“应该夸的是我才对,这丫头可是我的手下。” “西盟的小议长,我是应该叫你弗雷怀特……还是乔纳琼斯呢?” “……看来死神殿下死得不够绝啊,大陆上的事你倒是清楚。” “倒不是清楚,只是还政之战沸沸扬扬,你这成功的叛变实在是声势浩大~” “你怕不是不知道叛变的意思,这是为了自由和正义而战,哪来的叛变?” “哦~我可能睡久了~还政之战是为了西盟的自由和正义;而对于乔纳琼斯来说是为了爱与情意;只有对于可怜的艾登来说,才叫做叛变~” “呵呵~你这样的人,到底只适合在万丈寒冰中待着!” 弗雷唤出双刀,快速攻击,西利冷笑着接招;陆御不受牵制,发了狂一般赤红着眼,朝着何寂招招致命地打了过来。 黑气阵阵的陆御显然丧失了理智,何寂只能做到紧紧地牵制住他;而弗雷却是处于下风,无法对抗死神的攻势。最后一道天雷也被打破,径直冲着心口的攻击让弗雷无法动弹。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一道淡青色的水波挡住了这一攻击。
第54页 艾登凌空而上,挡在弗雷面前,双手唤出阵阵水渊击向西利,却被西利瞬间打破,弗雷迅速起身阻挡西利的反攻。 水渊含雷,这是最迅猛的合攻。 西利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攻势,双眸一瞪,笑,瞬时反败为主地回击。 艾登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猛烈攻击,身子向后仰,弗雷一把搂过艾登的腰,将其扶起。 因为力气太大,一时间,两人的距离过小,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艾登有些呆愣,他明显的感觉到弗雷呼吸一滞,这让他不禁面色一红,不太自然地推开弗雷。 对于弗雷来讲,这样的艾登让他毫无抵抗力。 西利没有继续攻击,饶有兴趣地笑着,道:“弗雷,你有空在这里以天降正义之名讨伐我,不如去亚斯青山看看,你那亲爱的盟友——东遥议长向葵,正在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弗雷眉头一蹙,不经同意拉起艾登的手飞身离去。 西利目送着二人,回头看向何寂,道:“孩子,你这不败传说,也是该收收了~” 何寂挑眉,笑,道:“爷爷我连帝阵都打过,怎会怕你这傢伙?” “那你就试试吧~” “来吧!” 青山之巅,向葵的背影在青色的氤氲中显得有些清瘦,觉察到弗雷的到来,他笑着回首,道:“弗雷大人,向葵已替您找到合灵。” 只是背着的手悄悄敛起来一抹青光。 弗雷笑,看向艾登,道:“艾登,瞧着。” 艾登有些不安地看向弗雷,弗雷走上前,飞身于合灵之上,散发出浓郁到睁不开双眼的青色光芒,他紧紧地把住合灵,将元灵祭出—— 青色的元灵缓缓转动,散发着馥郁芬芳,渐渐地转得愈来愈快,变得愈来愈大,直至淹没弗雷的整个身子。 “吾以血祭,以灵开灵,创世神尊,奉我为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青色的光芒万丈,照亮整个因为死神而黑暗的大陆。 少年的身姿逐渐显现出来,青色的气息缠绕周身,元灵的纯正光芒昭示着他的强大,手臂高举—— 以合灵所化的手杖,杖把的青色灵石散发着耀眼的锋芒。 那是整个斯南大陆的守护合灵所化,是天下至尊神器——青杖。 弗雷怀特是最早知道此物的存在的,他钻研数年,早已破解青杖之谜。只待有人放出死神,破解青山的封印与诅咒,便可以夺得青杖,天下无敌。 他就是要艾登看到这一刻,他——强大到可以庇护他了! ☆、元都1 重逢 30 何寂根本招架不住死神的攻击,哪怕青龙护体她仍旧是嘴角带血地拼死抵抗。 眼见青龙即将遭受伤害,她收回寂刃,以身抵挡,却被淡淡星光护体。 一抹白色的身影挡在何寂面前,纤细的双手将琉璃锦推至前端,形成巨大的保护层,生生挡住了这一攻击。 西利被这强大的灵力一惊,修灵之人,唯心底纯净至极,方能有如此灵力。 他微眯起好看的紫眸,看向白衣少女的清澈双眸,探入内心,却是不见一丝瑕疵——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 陆御的黑气瞬间退散,血红色的双目渐渐恢复正常的颜色,他缓缓上前,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七萝看着他恢复,眼眶一红,傻笑了起来,道:“陆御……我想你了……” 陆御不待她把话说完,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紧紧地抱住怀中人,生怕她再次离开。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道:“再说一遍。” “我……想你了。” “……我也是。” 西利挑眉,可算见到陆御神秘的心上人了,只是这人的气息非元都非应都亦非斯南,到底从何来? 七萝感受着陆御温暖的怀抱俶然变冷,一抹青色钻入陆御元灵,开始不可收拾的散发着青黑色阵阵阴气,双眸或红或黑,气息或冷或热——入魔。 陆御一把推开七萝,紧紧地捂住脑袋,黑色的元灵开始变大,甚至出现裂痕——命理危机。 云雾聚集,青山传来的响彻天地的声响是来自青杖的出世。 青雷阵阵击向斯南大陆顶端的封印,金色的阵法渐渐出现裂痕,浓郁的青色光柱直击阵法正中央,阵法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大陆,降下点点星光——那是阵法的灵力。 陆御青筋凸起,双眸血红,面色惨白,有人借着青杖之力加速了他的魔化,他抑制不住地长啸,却无法缓解冲击理智与良知的痛苦。 七萝蹙眉,冲上前去抱住陆御,用阵阵灵力护着陆御的黑气,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唤着陆御,全然不顾陆御奋力的挣扎。 西利施法封住陆御的元灵,陆御失神而晕,他道:“斯南大陆待不了了,若是你想救他,最好能找到上古天灵,否则他将真正堕入罗剎,无法自拔。” 七萝余惊未了地点了点头,将他收入琉璃锦中离去。 何寂看向天际巨变,瞪大双目地冷笑:“好一个弗雷·怀特……他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北苏,而是封印。” “原来包括我在内的十万大军皆是棋子,真不愧是西盟野心勃勃的议长大人啊……”
第55页 西利摇了摇头,道:“封印破,冰洋消,昔洋便是一片普通的水域了,来去自如——这狂妄的傢伙想要的哪里是破开封印,而是侵袭安非尔大陆啊。” 何寂气极而笑,道:“想我何寂叱咤风云,竟然败给了自己的上司。怪不得不愿意告诉我,原来是盯上元都了……” “问题是,爷爷我可是元都的正统皇后啊。”何寂缓缓起身,手中金光一闪,凤灵珠串浮在手上,她慢慢地拨动着珠子,看向元都的方向,道:“死神殿下,可愿帮忙?” 蛮夷封印大开,安非尔大陆上下慌乱。 七年来,安非尔大陆并不太平,陆扬扫平诸国,唯剩霆盛政权誓死抵抗,直至今夕。 如今,霆盛穹赫正是打得如火如荼,蛮夷封印突然大开,整个大陆自然慌乱无章。 或许,整个安非尔大陆,开心的只有陆扬一个了。 他知道过了七年,那人不一定存活,但却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内乱尚未结束,蛮夷政权来犯,以弗雷怀特为首的斯南大军侵入安非尔大陆。因为青杖觉醒,所有斯南大陆的人实力大涨,士气大增,反之安非尔大陆则无力抵抗,任人宰割。 西盟东遥大军一路烧杀抢掠,霆盛因不听求和之权被弗雷一举拿下,一口气杀到穹赫边境方才停止。 穹赫由帝阵保护,帝阵灵力高强,就算是青杖也无法轻易撼动。 一个帝武十三阶的帝王就已经够他打的了,何况这帝王身后金龙护体的帝阵? 弗雷为此而烦恼着,何寂一边拨弄着手中珠子,一边走过来,道:“我就说你傻,没想到你真的是脑子不灵光,这样简单的问题都不懂如何解决。” 破了封印后的几天,弗雷以为何寂已经死于死神手下,或者侥幸逃走、再不出现。却不想在他组织军队攻打安非尔大陆时,见她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他疑她有异心,她却告诉他攻打安非尔大陆这事早就应该告诉她的——元都之内的皇帝,与她有着世仇,她入蛮夷便是因为他,她怨恨于他,愿趁此报仇。 弗雷半信半疑,百般试探,却没有发现半分瑕疵——说实话,于公,他是很欣赏这样的人才的;于私,他和何寂也算是实质上挚友了,若非需要,他倒也不会做得这么绝。这样的结局,倒也不错。 如此,弗雷带着何寂共同攻向安非尔大陆。为了试探她,全程让她做领帅,她倒是真的尽心尽力,两月扫平整个霆盛。 此时的弗雷,最后一点疑心也在烟消云散。 “何解?” “不过是缺一个冲锋陷阵的领头,帮我们挡住帝阵的回击。而你以青杖攻击,我率军队包抄,攻下穹赫又岂在话下?” “你倒是说得轻巧,还没等包抄成功,那挡在前面的便死了,哪还有时间攻打穹赫?” “哼~别告诉我,你没有人选。” 弗雷挑眉,看向何寂,道:“你是说……” 何寂笑,道:“向葵。” “我知道你不待见他,可也不能把这么危险的差事交给他啊,东遥数十万大军该如何?” “可向葵他不是人啊。” “……”的确,西盟前议长当初救起向葵的时候,向葵上身都是血,下身是蛇尾,不知何人在尾上开了一个血淋淋的洞,连骨都露了出来。 向葵根本不是修炼者,他是一个蛇神——即将长出龙骨的蛇神。 神兽,自然要比人抗打多了。 弗雷笑了笑,瞭然地舒展眉头,道:“说的也是,到底是头畜生。既然血厚,便该去冲锋陷阵。” 不久,弗雷整顿军队,以东遥议长为先锋,以何寂为统帅,攻向穹赫边境。 向葵接到命令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了僵,却又加深了几分,不出意料的一口答应。 淡青色的巨蛇嘶吼着唤起阵阵雷雨,直冲帝阵的庇护层,果不其然收到猛烈的攻击。纵然他灵气护体地护住自己,仍然是受了多处伤。 何寂命全军出击,却无一生还。 帝阵根本不是一个人能挡得住的,何来调虎离山呢? 弗雷所派军队涵盖几万人,损伤大半。何寂凌空而上,操起寂刃一把砍向向葵的背后,他长啸一声坠落。 何寂居高临下,道:“向葵议长,回去告诉弗雷·怀特,这可不是我背叛他,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更何况……我可是穹赫的皇后啊~你们攻霆盛也罢,谁让他们和穹赫作对。可是动到我的地盘,伤到我的子民,也不能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向葵口吐鲜血,他一边抑制着伤势严重,一边道:“这些人也曾是你的部下,就算弗雷有错在先,又为何伤害无辜?” “无辜?”何寂迅速移到向葵面前,拎起他的领子,道:“死的这些人,哪个没参与过烧杀抢掠的恶行?这叫无辜?说话小心点,我可不滥杀无辜,无辜之人自然好好的呆在营地。至于你,为什么在这,心里不能没有数吧!” 何寂一把甩开他,道:“你爷爷可到底是元都之人,怎么也轮不到你们来动!” 北苏军队杀入安非尔大陆,与何寂里应外合杀出一条血路,直通穹赫。
第56页 何寂带着西利及北苏众人支援穹赫,赈救灾民,一路行至元都。 自封后大典后,过了整整八年,无人再见过皇后。却在元都大难之时,皇后请来百万援军,智斗西盟东遥,死死护住穹赫。 何寂一路拿着凤灵过城,弄得整个穹赫人尽皆知,惹得众说纷纭,而她的皇上却还没能见到她。 陆扬是召见过她的,但是她拒绝了。 整整八年了,这人果真一点长进都没有!召见?他居然召见她!?他以为她是谁啊?他又以为他是谁啊?他召见她?他就算跪着求她回去她都不会回去的,他居然还召见!? 接到召见的她狠狠地揍了传信的朱潇一顿,还把人扔了出去。 朱潇:“……” 西利觉得十分有趣,道:“你这姑娘真是不识好歹,人家好歹是九五之尊,以亲身侍卫召见你就已经足够给你面子了,你还想怎样?” “我不识好歹?哼,狗屁九五之尊,就是个痴傻汉子都要比他聪明些许!亲身侍卫怎么了?他是皇上怎么了?爷爷我还是皇后呢!八年不见还是没改掉这榆木脑袋!” 西利挑眉,道:“哦~你是皇后,凤仪天下,是怎么做到沦落蛮夷的呢?” “我还不是为了救他!谁叫他千里赴应都!”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小可爱中秋节快乐! ☆、元都2 重逢 31 “千里?元都到应都,得有上万里了吧。” “……所以才说他傻。刚登基,守孝期一过就跑去应都,元灵受损都不自知,帝阵险些因此被荼毒!若非为了元都百姓,我才不愿身陷险境地独攻帝阵!还连累前来帮忙的一行人落入蛮夷……” “他为何要去应都?身为帝王,美人在侧,江山如画,本应该待在元都的啊。” “……貌似没有美人。” “哦,你是觉得自己太丑了?” “并非!”何寂拍案,眼神躲闪道:“我是说,我……我逃婚了……” “不过,”未等西利说什么,何寂大声说道:“那是有原因的!成婚当日,稷帝离世,口中怨于帝阵,死后元灵消散,尸身归阵。我气不过,看不得稷帝死无全尸的下场,欲破帝阵,被他拦下……” “好吧,这么想想,我的确很是冲动。不过,我的所思所想本就与他不同才是真正原因,既然是两个境界的人,又如何能有情意呢?我不过地痞出身,如何当得这一国之后。” 西利挑眉,看向难得一见的何寂惆怅,笑,道:“你看起来可不多愁善感,也万万不是妄自菲薄之人,面对他竟然开始怀疑起自己了?” “……”何寂垂首,道:“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他到底为何执着地要娶我。若真的是为了平定安宅之乱,我到也是时候把这凤灵归还他手了。” 她疑惑的原因,便是由这凤灵开始的。 当年帝阵通蛮夷,陆扬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不放,在最后关头却把凤灵珠串套在了她的手上,大声嘶吼着:“万万不可离身!” 有了这凤灵,她便是皇后,才得以活着入蛮夷,并在蛮夷风生水起。 这些年来,她真的从未离身,偶尔拿出来拨弄都要小心翼翼地收起,一点不敢怠慢——这东西真的是属于她的吗…… 面对陆扬,她总是诸多疑惑却无法开口。 西利看到何寂这幅样子,笑容不仅愈来愈深,好一对少年帝后。 朱潇把情况报告给陆扬时,陆扬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低头,嘴角的浅笑难以发觉,道:“果真半点没变。” “变了!”朱潇捂着肿胀的额头道:“下手变狠了!脾气还暴躁了不少!皇上可快想些办法吧,今日是奴才挨打,明日就是皇上您了!” “朕怎么会打不过她?” “您不是打不过……压根就不想打……” 陆扬语塞,冲着朱潇本就肿了的额头,又拍了一掌,大步离去。疼的朱潇嗷的一声叫唤,满是怨念地看向陆扬的背影。 离去的陆扬漫步走向祭台,看着黯淡的赤旗和正在缓缓运转的帝阵,紧抿的薄唇微微开启,道:“八年,还是回来了……” 这空头后位,总算实至名归了。 其实何寂就在元都旁边的锦城,可是就是死活不愿意进元都,西利倒也由着她——其实是在等着陆扬的到来罢了。 随着何寂日日提起陆扬恶行,他对这位千古一帝的少年愈发好奇,感知到时日将至,他倒是有些激动。 “温特,我警告过你不要偷吃给灾民的粥。”何寂冷冷的声音让正在喝粥的少年浑身一颤。” “北苏的饭菜不好吃吗?我记得我没有虐待你们啊……你天天吃的最多也就罢了,居然还把主意打到灾民的饭菜上去了,你是不想活了吧!” 何寂一把揪起北苏可怜少年的领子,凶神恶煞地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拎到西利面前。 “何寂大人,大人你饶了我吧!我错了!别啊!我不!” “你不?你自己数数这是第几回了?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学什么不好学偷吃!我看大人我是治不了你了,说不定神尊能帮你治治这贪吃的毛病!”
第57页 “何寂大人我错了!我错了!皇后娘娘您饶了我吧!诶呦——” 少年的一句皇后何寂惹怒,她揪着少年的耳朵,恶狠狠道:“你叫我什么?什么?啊?哪个不长眼的教你这些?学什么不好学嘴欠,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何寂冷笑道:“哼,你错了,错了就得付出代价,我倒要看看神尊怎么罚你!” 正打算拎起温特就走,一阵灵力闪过,将他从何寂手下解救。何寂正纳闷,就发现温特被腾空运走,她怒目圆睁——光天化日抢人!? 何寂凌空追了上去,一路到锦城边境,温特被吓到痛哭流涕才被放下,何寂将他扶起挡在后面,警惕地看向附近,道:“何人鬼祟?抢人抢到爷爷我的头上了?要不要点脸?还想不想要命?” 打量着附近,锦城与元都的交界是一方土山,此时正是盛夏,满山遍野都是向日葵。 追着追着,竟然追到这了? 向日葵,是何寂最喜欢的花?难得见这么多的向日葵,她手痒弯腰摘了一朵相对其他齐腰的葵花小一点的,却被凌空运走。 ?!又来! 何寂很生气,操起寂刃追了上去,看到那人的身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噼了上去。 金光一闪,这熟悉的剑锋和力气让何寂一愣,她抬眸,一把推开对方。 果然是陆扬。 一身玄色衣衫,金线绣着徐徐金龙,墨发扎起束在冠内,应龙金簪在冠间紧紧地插着。脸庞褪去些许稚嫩,显得稜角分明,似乎清瘦了些,剑眉若墨,星眸仍旧深邃不见底,紧抿的薄唇似乎带着些许的笑意。 最扎眼的,莫不过腰间的圆月玉佩了。 他娘的,居然还带着! 陆扬看到何寂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嘴角上扬,何寂果真还是这样的脾性。 自从何寂叛西盟,便换回了元都服饰——一袭红衣随风而动,纤细的身姿仍旧如初,脸颊少了些许的圆润,添了许多成熟。墨发半盘,不带簪饰,黛眉凤眸似仙狐,粉面红唇带笑颜,纵然八载未曾见,仍然有如初。 当白皙的手紧握寂刃,沖向他一瞬间,他看到了她手上的凤灵金光一闪——果然啊,还是带着的。 “……八年未见,学会抢东西了。” 何寂收起寂刃,不太自然地瞥了一眼陆扬,调侃道:“怎么,你这么想我?定定地看了我许久了,可别是思念成疾了吧~” 陆扬未曾言语,只是看着何寂,一动不动。 “……你莫不是哑巴了?刚刚还抢人抢花的,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陆扬看了许久,看得何寂找了许多话题都没能摆脱尴尬,她道:“成,我败给您了。我回去了,不扰您清净。” 她转身的一剎那,身后的脚步声迅速接近,她刚刚回头就被紧紧地抱住。 何寂仅仅到陆扬的肩膀,比他矮上许多,陆扬这样的一抱,纵使他已经弯下腰,仍是让她不得不踮起脚。 陆扬抱得很紧,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刚想挣脱,便听他低低道:“是……朕想你了……思念成疾……整整八年。” 何寂愣住了,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她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待到反应过来之时,眼眶一红,竭力忍住哭腔,闷在陆扬的肩膀后,道:“我……也有一点……” 一点就够了,只要有就足够了…… 当晚何寂便跟西利道——她决定要进元都了。 西利正在喝着茶,听此挑眉,道:“哦?变了?可以面对那个小皇帝了?” “跟他绝对没有关系,只是我从大局考虑罢了。” 西利打量着何寂,从上到下都散发着精气神,手里还着的一大簇向日葵,道:“嗯,跟他绝对没有关系,你今天也绝对没有借着公务出去会见他人,更没有趁机採花玩乐~” 何寂:“……” 西利云淡风轻,道:“既然如此,我让你去清马粪——你没意见吧。” 他娘的,这傢伙又在笑!笑得她头皮发麻! “……没。”打不过他有什么办法! 何寂不仅被奴役清了马粪,连向日葵都被抢了——因为西利最喜欢的花好死不死也是向日葵。 次日,元都帝王亲自来锦城接皇后回宫,震惊了整个穹赫。 北苏军队声势浩大地进入元都,一下子解决许多正烦恼着陆扬的问题,陆扬感激,向西利道谢:“元都皇帝陆扬,代替所有子民多谢死神殿下。” 何寂知道陆扬感激,但她绝对想不到他会向他一直所看不起的邪魔外道道谢。且在知道了陆御的事情时,竟然也表示理解。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用客气,所有穹赫国的人都是我毕生的守护。”西利微笑着看向陆扬,道:“我只有一件事有求于你。” “请说。” “入皇宫,上祭台,唤赤旗。” 虽说诸多疑虑,陆扬还是照办了。 西利登上祭台的一剎那,仿佛回到了百年之前,双眸竟然有些失神地看向帝阵元神,手中不自觉地握紧葵炉。
第58页 他抚摸着赤旗,猛然一握,赤光大闪,葵炉缓缓高升,阵阵暖流流向帝阵元神——金光阵阵,红光闪闪便是这个场景。 帝灵忽然出鞘,直击葵炉中央,散发出阵阵霞光。随着光芒大盛,金龙现世长啸于天际,围着帝阵元神飞了一圈又一圈,随后径直冲向西利,逐渐褪去了龙鳞,化作人形。 ☆、元都3 重逢 32 红色的衣衫是百年前的样式,随着轻风而动,过腰墨发在风中飘动,白皙的面庞有若凝脂,皓齿明眸似娇娘,淡扫峨眉难掩愁。 这……怕不是仙子吧。 他站在西利面前略显瘦小,修长的手抚向西利白色的短发,眸中带着波光微动,笑道:“你……还是少年模样。” 他这一开口,何寂才发现这是一个男子——一个长得令人惊嘆的男子。 西利笑了,这是何寂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笑。不带算计与威胁,不带冷漠与疏离,只有纯粹的温暖,和真挚的情感——死神也会有这样的笑容啊…… “怕阿遥不认得了,不敢变……因为我早就知道,阿遥仍会是这样美好。”醉人心弦的声音说出来的语言不再是罗剎的审判,而是动人心扉的情话。 男子笑了笑,看向陆扬,附身道:“神兽金龙向华,见过皇帝主子。” 陆扬可是受不起这样大礼,连忙道:“前辈请起,莫折煞晚辈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何寂才发现,原来除了陆稷,陆扬也会对别的人如此恭敬吗?晚辈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不是一般的违和啊…… 何寂作揖,道:“见过前辈,恭喜前辈金龙化形。” 向华抿嘴一笑,道:“多谢,皇后娘娘过了八年,仍然如此漂亮。” “额……”何寂有点尴尬,道:“多谢前辈夸奖。” 西利站在一旁,笑着看向何寂,道:“这小皇后可是个有趣的人物,以法武十一阶的水平竟然接下了我整整五招呢~” 小皇后:“……”我可谢谢你夸奖了呗! “她为何接你的招?莫不是你又欺负别人了?”向华蹙眉,道:“百年来,这脾性竟还是没改吗?” 西利捂嘴,低下头委屈巴巴,道:“没有……” “还狡辩!” “唔……”西利撇着嘴低下头,高大的身躯低头认怂样子有点滑稽,向华唠唠叨叨地说了好多陈年大道理,听得何寂都要从祭台上跳下去了才罢休。 向华和西利的故事便是百年前的死神之乱了。 当年的死神名为伊森,为求逃生附身的孩童名为西利·伊万诺夫——一个长期在极寒地区险些冻死的小孩。 他附身于他,顺着极寒之地寻到昔洋,竟活生生忍住了里面的刺骨寒冷,游至安非尔大陆,刚刚着陆便体力不支而晕。 刚睁开眼,便是一股令人依恋的暖流,映入眼帘的是正在运转的葵炉,和忙碌着的向华。看到他醒了,向华沖他笑道:“你可算醒了,怎么样,还冷吗?” 西利警惕地瞪着向华试图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向华眼里不过是一个肉糰子有些害怕了,他笑着靠近搓了搓他的手,道:“果然,这手还是凉的。别害怕,汤马上就好了,可以缓解你体内的寒气。” 西利想要挣扎,却被紧紧地抱住了,向华只当他是撒娇,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之前可能经历了很多不该承受的,但是有我在了,便不会让你这般难受了。” 感觉到怀中小孩平静下来了,以为他劝导成功了的向华很开心,却发现他是因为闷得喘不过气又晕过去了。 自责恼怒的向华手忙脚乱,幸亏有他弟弟的帮忙,才得以冷静的处理好这件事。 比起他,他的弟弟倒是更加沉着些,他自己反倒像个小孩。 西利醒来的时候,向华在床侧睡着了,怀里紧紧搂着一个饭筐。 他看着如此俊逸的侧脸,不禁伸手戳了戳,柔软的触感令人沉迷。向华醒了,他极速把手收了回去。 向华傻笑,道:“醒啦~看,这是我做的葵籽糕,可好吃了!” 西利蹙着眉看了一眼,色香俱全的糕点让他不禁咽了咽口水,一想他不过一个草包,便沖他笑了笑,道:“吃……” 好可爱!! 这是向华当时的想法,他毫无抵抗力地把糕点递了过去。 西利先嗅了嗅,淡淡的香气让他食慾大增。小心地拿起一块,双手捧着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紫色的眼瞳霍然一亮——他活了万年,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 他舔了舔唇角大口吃了下去,弄得满嘴都是糕屑,还意犹未尽地咋了咂嘴,沖向华眨着眼睛笑道:“好吃呼呼~” 好可爱!!! 向华笑得更傻了,温柔地将他嘴角的糕屑擦了下去,道:“好吃可以,下次要慢一点吃哦,这样是不符合元都礼仪的。” 元都!?这里是元都?! 西利眸色巨变,看向向华的笑颜又放下了戒心,撒娇似的扑倒向华怀里蹭,一边蹭一边道:“哥哥香香~哥哥香香~”
第59页 好可爱啊!! 向华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傢伙,去哪都带着,直到他长大。 天色巨变,向葵走了出去,凝神远眺恰好看到了向华现身的样子——而站在他旁边,居然是西利·伊万诺夫……又是他! 向华离去是因为他,他归来竟然又是为了他,明明付出最多的是他!明明他才是先遇到他的人!向葵脖颈间青筋暴起,双目戾气倍现,背上的伤口竟然活生生被气开,白色的衣衫显出血淋淋的一片。 云淡风轻,彬彬有礼的向葵议长,此时此刻的神情简直令人浑身发颤。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了一般,颤抖着扶着门框望了许久,直至祭台无人,夜色降临。 “议长……” 有人能发现了他,想要扶他回屋,他摆了摆手,颓废地靠向门框,道:“罢了,再疼的,我也挺过来了。” 他这一生,就是这样被人看不起的——不单单是现在的弗雷和何寂。 刚出生的时候,家族里出现了唯一一条蛇,他的父母都是血统高贵的龙,却生出了一个这样的儿子。他的父亲以他为耻,将其母和他赶出家族。 那时的龙虽然稀少,但是也是有的。 向华那时刚刚认主元帝,意气风发,找到了流落在外的他。只是此时,母亲被剥夺法力,被沿路流氓玷污身亡,留他一人在草堆里待了数天。 以至于向华找到他时,他正奄奄一息,遍体鳞伤。 那是他第一次受重伤,被他所救,得以生存。 开始他多么抗拒来自龙族的帮忙,尤其是优秀如向华一般的龙族。但是向华悉心教导,耐心照顾,终是打开了他的心防。 他为他取名——葵,因为葵花是他的最爱之花。 他为他取字——莫尘,意在莫要沾染尘埃,永生纯净有若清水。 他不爱叫他兄长,亦不愿直呼其名,而是称其字:莫遥。他很喜欢他的字,意在,无论发生什么,都莫要远离我。 他教他修炼,他给了他希望,他说——蛇若是修炼出了龙骨,凝结出了龙灵,便可蜕皮生麟,化成神龙。 他没日没夜的努力练习,一点一滴地靠近着向华的世界。 创世之神们打起来,为了地盘——可笑的创世之争。 元帝果然是最大赢家。因为战争的原因,开始出现了灾民,向华不常归家了。 后来,元帝献灵,天下太平。居然又出现了皇位之战——可笑的皇室情意。 后来的后来,他们游历大陆之时,他无意间捡到了一个在昔洋侧冻得奄奄一息的孩童——西利·伊万诺夫。 没想到,这孩子深受向华所爱,让他第一次尝到了一种难熬的感觉——嫉妒。 向华得知了他是来自蛮夷之人,竟然毫不怀疑,还给他起了一个元都之名——尹昔。 西利逐渐的长大了,他称向华从开始的莫遥哥哥到后来的阿遥;向华也开始微妙地改变了,他称西利由一开始的小昔到后来的阿昔。 一桩桩一件件的不对劲,他都刻意地忽视甚至说是逃避,他这样忍着……忍着……就算两人已经情定葵海他还是忍着……总算查到了西利的身份。 他兴奋地跑向向华房间告知时,看到了他这一世都无法忘怀的画面——向华,他亲爱的哥哥,他敬爱的,尊重的,就连触碰都小心翼翼的哥哥正承欢于那个白色头发紫色眼瞳的人身下,亲吻着他曾无数此想却不敢触碰的红唇和脸颊。 向葵无法接受,他紧紧地抓着手中蛮夷木尊通缉死神的令牌,攥出阵阵的血迹。他坐在门外捂着耳朵不去听,说服自己只是在做梦或者什么,只要等兄长醒了——就能赶走那个傢伙,永远和兄长在一起了! 什么都好,快点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整整一个晚上,他就这样蜷缩着,瑟瑟发抖地等着向华的出现。 向华出来的时候衣衫整齐,让憔悴的向葵找到些许的安慰,正要开口,西利从后面抱住向华,睡眼朦胧地撒娇:“阿遥……我饿……” 向华微笑着摸了摸埋在他颈间的西利,道:“好,我去做饭。” “嗯。”这是拒绝的意思,他轻声道:“我要吃阿遥~” 向华脸骤然变红,尴尬地看了一眼向葵,道:“不正经,罚你不许吃早饭,走开!” 西利冲着向华痴笑,道:“反正阿遥是我的了~谁……” 他眼角余光瞥向向葵,笑道:“也抢不走。” 向葵紧紧地攥着令牌的手有渗出了新鲜的血液,目送着西利的离去,他一把握住向华的手道:“莫遥……他是死神啊!” ☆、元都4 重逢 33 “……”向华嘴角的笑容消失,蹙眉看向向葵,将他拉到屋内关上门,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早就疑他有问题!”向葵指向悠闲地坐在一旁的西利,满是血丝的双眼透露着他的愤怒,道:“多番调查,收到了这令牌!死神消失,他附身孩童游至安非尔大陆!居心叵测,兄长您不可不防!”
第60页 向华垂了垂眸,道:“莫尘你冷静,听我说,此事我早就知晓了。你万万不可宣扬出去,我知道此事难以接受——可是兄长我却是已对阿昔情根深种,根本无法割……” 向葵甩开向华安慰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反抗他的哥哥,也是一生中第一次失控。他红着眼眶看向向华,又看向笑得十分开怀的西利,这是极大的屈辱! 他不受劝阻地转身跑开——骗子!果然都是骗子!情根深种?无法割捨?你对他情根深种,我又何尝不对你一往情深!明明我先遇到你,明明是我一直在你身边! 创世之争时龙族全族被灭——唯剩他亲爱的哥哥和那个认主战神的青龙,还有就是他这个被逐出家门的人。 青龙认主,他当时是他唯一的亲人! 我是你唯一的亲人!我是你唯一的亲人啊!无论谁背叛你,我都会永远跟你在一起的……他曾拥抱着他,对他这么说道。 元帝亡,金龙的他又是孑然一身了!终于!好不容易!又是一个人了!只有我了,只有我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不能完全属于我呢!? 西利·伊万诺夫,他究竟哪里好!他不过是一个骯脏的鬼道死神!他凭什么触碰那雪白的肌肤?凭什么亲吻那毫无瑕疵的玉体?又凭什么有他的一往情深? 他从未想过对他做这些……想都不敢想…… 他只想要他一直陪着他,只有他一个人就够了……谁都不要站出来”否则,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因为他只能由他来安慰,只能由他来拥抱,只能有一个最亲的人——便是他! 为了能够这样,他趁着创世之争,杀了全族的人,集所有亡龙的元灵成了他的龙灵;为了能够这样,他怂恿元帝献灵帝阵,再无超生之机会;为了能够这样,他甚至杀了十万难民让他留在家中;为了能够这样,他更是在昔洋寻觅十载……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样的令牌…… 他告诉他,他情根深种…… 他杀遍自己全家也要一处的人啊;他害死天下之主也要一处的人啊;他杀了十万亡魂也要一处的人啊! 杀人,杀神,杀亲都是为了一个他罢了。 可是…… 他的莫遥不再干净了…… 该怎么办呢?什么样的他才是听话的呢?什么样的情况下,你才能死心塌地地一心为我呢? 是杀了你,还是杀了西利·伊万诺夫呢?是毁了这天下,还是毁了你呢?只要你能待在我旁边,死神又如何?遇到我,都应该彻底消亡。 死了最好……所有人都死了,你就只剩下我了~ 向葵疯魔地笑了起来,眸中尽是痴狂,喃喃道:“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他死,只要他也死了……你就又是我一个人的了~” 向葵有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和巧言令色的嘴——足以不到五尺高就一手操动创世之争;足以七尺未至便怂恿元神献灵而亡;足以靠着数十万人的亡魂修炼出龙骨和龙灵。 如今,他只差一具完美的龙身了。 可惜,他把龙族的坟全都掘地三尺,仍是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哦~差点忘了,是他把他们全都挫骨扬灰的呢~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一个身份高贵的神兽弟弟——水渊青龙。 活着的龙身只要抽骨消灵,便是他的了呢~这样,他就总算成为了真正的龙!就能……把莫遥永远,永远的放到身旁了~ 关起来,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但是他……遇到了一个跟他一样不择手段的人。 在他找到机会灭掉西利之时,西利技高一筹地点破了向葵这些年来做的好事。向华看着被掘地三尺的龙族陵园,沉默不语。 终是看到向葵在寂刃身侧唤醒青龙,即将伸出毒手,向华才彻底相信。 他将青龙护起,举起寂刃怒吼地质问:“向莫尘!我是如何教你的?为何残害同族?陷害元帝?一桩桩一件件,你来告诉我,何为真,何为假?” 向葵笑了,看了一眼即将下山的夕阳,道:“除了对你,全都是假。” “莫遥说的,只要我有了龙骨,修了龙灵便能成为真龙。你骗我,若没有一句正宗的龙身,我如何成为真龙,与你一处呢?”他看向他手中的寂刃,缓缓地抚摸着刀刃,渗出丝丝血珠,道:“唯一一个曾经善意与我的弟弟,我已经在创世之争留他一命了~怪他命好,没被我挫骨扬灰……” “我好心放了他,如今想把这条命收回来为我所用又怎么了?” 向华看着面前的向葵,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这样陌生而可怕。他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道:“你……疯了。” “我一直爱着你才会疯的啊!明明一直以来,在你受到伤害之后,陪在你旁边的都是我!你凭什么对他情根深种!?凭什么?我只是想与你一处,从未奢求过什么!” “为了你!是为了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永远没有人打扰!至于打扰的人……当然就应该死掉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这样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幸福!清净,安定,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和你!!!” 向华怒吼:“我是你兄长!”
第61页 “兄长?等我换了龙身,你便不是我兄长了!让我杀了这个死神,我们永远在一处!永远不分开!” “唔……” 寂刃插入肺腑,雪白的衣衫染上血红,向葵看向向华慌乱的样子,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果然,哭了呢~ 向华慌乱地收回了手,看着向葵一步步向他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了我吗?你想杀了我?想让我成为在你脚下的尸体之一吗?哭了吗?在意我吗?哭了?” 向葵拔出胸前的寂刃,直直掏向寂刃的灵珠却被西利拦下——紫色的眸这样令人厌恶。 “向葵,你想要他?不行,太多了。”西利笑着看向他,道:“他可是我的全世界,你也太贪心了啊~” 轻声在他耳边道:“你这样的野蛇也配成龙?就算你天下无敌,也不过是个贱子,永远都配不上向华!” 向葵不出所料地更加疯魔,挣脱西利的手掏向寂刃灵珠。 呵,真是沉不住气…… “噗——” 看着面前的鲜血一点一滴滴在地上,染成鲜红的一片。向葵看向回头看向向华,他紧闭双目的一击正中肺腑,他口吐鲜血,嘴角含笑。 “兄长……这是要杀了我吗?” “不,”向华冷静了一下睁开双目,道:“我是要救赎你。” 金光大盛让向葵看不清向华的神情,向华掏向向葵所形的龙骨试图拔出。向葵遭受到了至痛之感——忍受着身体遭到穿肠的痛苦不禁变为原型,青色的蛇身好不容易慢慢长出龙鳞,终是渐渐褪去。 他没忍住的一声长啸让向华愣了,终究没下的去手。撤了一半的龙骨留在向葵体内,忍痛将他送至祭台,欲送于蛮夷,托远在蛮夷的玄武照顾。 全程双目无神的向葵在最后一刻将託付的书信撕毁,在被吸进旋涡时冲着向华大笑,一边笑还一边喃喃着—— “兄长不听话啊……兄长不听话啊……” 终究,向葵留了一招,他把死神的讯息传遍安非尔大陆。新登基的陆稷率兵前往,只见赤旗光芒大盛,金龙降伏死神,冰封昔洋。 向华当时没有办法,为了防止西利成为众矢之的,忍痛将他冰封。却将葵炉传向冰洋之上,终被北苏之人发现,才有后来的死神归来。 而他自己,经历此事之后孑然一身,将自己封在帝阵元灵之中,沉睡数年。 直到千古一帝出世,他年纪轻轻可孤身入祭台修炼,成功钻破帝武技巧。浓郁的帝王之气让他轻易认主,化身帝灵,方再次现身。 陆扬的命格是这样两句话——千古一帝傲天下,睥睨群雄镇四方。创世新神终扬名,孑然一身仍如初。 他从未见过谁的命格是两句话,竟一时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命格。 直到,他感受到了寂刃的气息——战神归来。 水渊青龙极难认主,且十分挑剔,此生唯效忠战神一人。只要认主,定是战神之后。 当陆扬再次祭出金龙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这位战神之后——何寂。 意气风发旭日升,英姿飒爽犹酣战——这是他对何寂的印象。后来不出所料,陆扬将她娶进了皇家……虽然礼未成。 在凤灵交到何寂手中时,他看到何寂的命格——战神归来惊鸿现,笑傲群英定神州。创世新神终扬名,孑然一身仍如初。 好一对绊系命格,好一对年少帝后,好一对天降神才。 何寂为了陆扬攻击帝阵的时候,他是没想到的——她的确骁勇善战,却也是惜命之人。 在陆扬眼睁睁看着何寂被席捲离去的时候,最后关头给她带上的凤灵珠是为了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对于他自己来讲,这或许是含蓄的告白;对于何寂,又怎么轻易看得透呢? ☆、元都5 赤青 34 何寂自从回来,总是忙得不可开交——或是救济灾民,或是整顿军队,或是……嗯,喝酒。 何寂的酒瘾仍然没有改过来,她知道陆扬万万是忍不了的,只是偷偷地喝几口解馋就罢了。陆扬也并非不知道,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直到某日,正打算一醉方休回去睡觉的何寂,捧着仙人醉笑嘻嘻地准备钻回自己的寝殿时,被在寝殿内等着她的陆扬逮个正着。 “……”何寂心虚地试图藏起来,只是两大坛对于她来讲还是大了许多,只能故作大方地走进来,道:“这么晚了,你来这干嘛?” “自然是有事,朕才来找皇后的。”陆扬将何寂鬼鬼祟祟把酒放在一旁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道:“既然想喝,喝便是了。” “……你不是不让我喝吗?” 陆扬拿着书的手一滞,挑眉,道:“我有吗?” “有啊,你不是说我是女子,应该恪守妇道;若是普通女子便罢了,可我是后,一举一动皆是天下女子的楷模,不应该行此粗鄙之举。” “……可你不也是做了吗?” “你明明知道我会这么做,你不还是说了吗?”
第62页 陆扬放下书,看向何寂,嘴角一动,道:“既然记得,就应该知道道理了。若是实在爱酒,你是皇后,想要什么没有呢?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知道节制、护好自己即可。” “……”何寂沉默了好一会,道:“陆扬。” “嗯?” “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受什么刺激了吗?” “……为何这么说?” “我感觉你脾气好了很多,都不跟我吵架了,还事事顺着我。” 陆扬沉默不语,好一会方道:“这样,你可愉悦?” “愉悦啊,自然是愉悦的。”何寂坐到陆扬旁边,手拄着下巴看着陆扬一本正经的侧脸,道:“只是,总觉得不太习惯。” 陆扬垂了垂首,喃喃:“莫走即可。” 何寂没听清,疑道:“啊?什么即可?” “……无事,向华前辈邀你明日论战,元殿未时,切莫迟了。”语罢,便大步离去,留下何寂满面疑惑。 “怕不是痴癫了……” 当何寂踏入元殿正门的时候,不禁有些恍惚,屋内的红衣男子让她一瞬想起了大红衣裳的陆扬。 “何寂见过前辈。” 坐在案旁的向华抬了抬眸,示意何寂坐在另一侧,道:“娘娘不必多礼。我特意给娘娘准备的茶,上好佳茗,这是皇帝最爱的茶。” 何寂面色一僵,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便蹙眉放下:“您以后叫我何寂就好了,礼乐未成,我不是皇后。” 向华挑眉,笑,道:“好。何寂你似乎不大喜欢这茶?” “倒不是不喜欢这茶,只是不太爱喝茶,给我喝我也不懂鑑赏,白白浪费了一番心意。” “让我猜猜,何寂姑娘不愿喝茶,爱喝什么呢?”向华喝了一口茶,笑,道:“酒?” 何寂眼前一亮,笑道:“果然是前辈,猜都猜的这么准。的确如此,晚辈却是偏爱喝酒。” “怎么好像没见你喝过呢?” “……陆扬曾经明令禁止我在他面前喝酒,我最近天天见着他,怎么有机会喝?只是,昨晚被逮到了,他居然没反对。” 向华点了点头,道:“嗯,倒是正常。” “正常吗?不正常才对吧!从前他那么固执己见,怎么说都不听偏要遵守的一些繁文缛节,如今居然不大在乎了。他是修真者,八年不过转瞬即逝,怎么变化如此大……” “转瞬即逝?”向华看向何寂,道:“这八年,对你来说,可是转瞬即逝?” “……斯南大陆乱世纷争,暗潮涌动,过得到也不算很快。” “难道何寂姑娘就没有思恋之人吗?” “……”何寂偏过头去,道:“无,也未曾得知何为思恋。” 向华嘆了口气,道:“也罢,到底是绊系。” 八年对于无牵无挂的修真者自然转瞬即逝,但是对于一个用情至深却必须经历生离死别的修真者来说——纵然叱咤风云,仍是魂牵梦萦与一人。 他一切的改变小心翼翼,不过是为了你不再离去罢了。只是,你又何时才能明白呢? “今日不是说论战?怎的前辈先感慨起来了?” 向华回过神来,道:“是我走神了。只是……我听阿昔说,葵……我是说向葵在斯南大陆过得很是……” “很是窝囊。”何寂倒是不知道三人的纠葛,对于向华口中的弟弟也只是一瞬印象,只道:“巴结弗雷·怀特,挑拨琼斯家族,促成还政大战,更是一手操纵了蛮夷大开……真真是厉害。” “……”向华垂了垂眸,道:“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前辈您道什么歉?跟您哪里有些许关系?那向葵狼子野心,好在恶人自有恶人磨,弗雷断断不会让他乱来的。” “怎会跟我无关……我养了他万年,才造就了他一生的罪孽。” 何寂诧异,道:“您是说向葵……便是小尘?” 向华苦笑,道:“早就不是了吧……小尘断不会这样做的,至少我一直这样想着。我本想救赎他的罪孽,故取其一半龙骨,将其送往蛮夷反省……” “却不想……他竟然执念至此。” 驻扎在霆盛的西盟东遥大军已然完全侵占了这里,弗雷对何寂的背叛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意外——早晚的事。 他怎么会真的轻易信任她呢?既然她要回去,便别怪他翻脸无情了。难道她真的天真的以为青杖的力量,是区区帝阵能够阻挡的吗? 果然还是嫩了点,这帮愚蠢的元都人根本不明白帝阵的奥秘——没有赤旗的帝阵,跟没有元灵的修真者有什么区别呢 修整一月,西盟东遥包抄穹赫全国,大举进攻。 在青杖下,帝阵的阻挡毫无威胁,弗雷成功给了何寂一个猝不及防。 在向葵的提议下,弗雷直冲元都,穹赫人心涣散,无力阻挡——蛮夷大军一路烧杀,将这传说中寸土寸金的安非尔大陆糟蹋的满目疮痍。
第63页 顶替何寂成为统帅的向葵在兵临元都城下时,看着城门,笑了笑,道:“莫遥,好久不见啊。” “将士们,这寸土寸金的大陆终将属于我们,註定成为霸主的斯南人民定能踏破这最后的城池,”弗雷指向城门,道:“攻破它,蓝天下的肥沃土地皆是我们所有。让那愚蠢的元帝后人瞧瞧,木尊之后终将扫平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熟悉的声音在城墙之上响起,何寂一袭红裙,凌空至城门前,笑着看向弗雷:“真是大言不惭~扫平天下?纵然你把昔洋都填平了,这元都你动不了一分一毫!” “好一个豪言壮语。”弗雷回道:“区区一个叛徒,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阻拦我进这城!” 何寂冷笑着看向弗雷:“我是叛徒,背叛旧主;你也是叛徒,背叛的还是兄长。彼此彼此,半斤八两,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她总是能轻易的惹怒弗雷,弗雷冷哼一声:“我今日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资格!” “那你就试试吧!” 手上的凤灵珠闪闪发亮:“我以战神.的名义,召唤寂刃之真躯。” 寂刃现身,腾云化龙,何寂额间红色的印记再次显现:“黎明的曙光啊,听从我的命令。” 何寂凌空飞身踏至青龙背上,手中金光乍现,帝灵出鞘,她剑指弗雷,道:“破晓凌寂斩!” 弗雷手中青光乍现,通体发光的青杖稳稳地挡在弗雷面前,直冲云霄接住何寂的攻击。 正在此时,元都中央祭台之上红光乍现,直至奔向何寂:“我以帝王的名义,召唤帝灵之元神。” “东升的旭日啊,听从我的命令。” 何寂手中的帝灵剑锋大放,带着阵阵金光化作金龙:“开天元帝斩!” 金龙青龙双龙出阵,直冲青杖,陆扬一把搂过何寂的腰,手中赤旗散发着阵阵红光,飞身踏上城墙,大声道:“赤旗在此,全军出击!” 城门大开,声势浩大的军队迎面而战。 向葵化作蛇形,生生挡住了双龙直击。 黑气萦绕天际,紫光乍现于战场之上,遍野的横尸散发出阵阵星光聚集在一起,西利汲取亡魂,迅速击向长蛇。 向葵不得不再化成人,与西利正面对峙。 “你以为你故意跑到阿遥身侧便会引起他的注意力吗?”西利嘲讽地笑着:“痴心妄想,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你依旧这么卑贱愚蠢!” 向葵冷笑,道:“多年未见,您依旧那么自大~我是痴心妄想,可你就算得到了他,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西利紫色的眼瞳中透露着丝丝怒气,周遭黑气阵阵,直击向葵胸腔——若是放在以前,向葵早就灰飞烟灭了。 但是自从当年被木尊重伤,在冰洋之内漂泊数天,灵力本就大大折损,虽说有向华的细心照料,仍旧没有自己身躯用的舒服。甦醒过后,力量大打折扣,竟然没一招打死他。 弗雷持青杖对峙神龙,陆扬何寂操起赤旗冲击而去——两败俱伤。 赤旗的力量比起青杖真的弱上许多,若非这里是元都便不是两败俱伤这么简单了——极大的可能会直接亡国。 ☆、元都6 赤青 35 恐惧,黑暗笼罩着整个元都。 城内人心惶惶,城外横尸遍野——便是如此。 陆扬最近总是一个人在祭台上站着,默默地看着赤旗的衰弱和帝阵的缓缓运转——他这个千古一帝,当得真是讽刺啊。 何寂忙着稳定人心,过了几日才发现了陆扬的不对劲,听向华的叙述便猜到个大概。 她赶至祭台下,凌空而上,看着正中央的陆扬站在赤旗面前一动不动。 “如何?” “......不容乐观,整个都城的人都慌乱到不行,穹赫其他地方来的难民逃至此导致元都人多粮少,宫中金银无数……此时却是什么都派不上用场了。” 陆扬嘆了口气,回首,道:“所有穹赫子民皆到来了吗?” “并非,南城靠临霆盛,最先被打下,我国人民誓死不从……死伤无数,少数逃离,至今无果;合都繁盛,西盟觊觎已久,踏过南城西郡一网打尽,有不屈之士护城,弗雷震怒,屠杀百姓,下场不明。” “......好一个西盟。” “此时大约还有两批难民未曾进城,且粮草不足,急需支援。” “整个安非尔大陆唯剩元都,何来支援?” 何寂伸出手,白皙的手上蓝色的灵蝶图案若隐若现:“安瑟在斯南时曾与我有书信之往来,其灵蝶传信于我,言说随南郑议长携贺熠至斯雷夫大陆,意归应都。若是他们归去,茶王必定欣喜万分,应安瑟所求,即可。” “......难民何解?” “出城相迎。” “何人可行?” “我。” “不可。” “为何?” “险。” 何寂轻笑,道:“我是破晓凌寂斩十一阶,就算正面接向葵的招都够了,你又为何担心?” 与她的轻松截然不同,陆扬紧紧地皱着眉头,严肃地盯着何寂,道:“汝是皇后,万万不可再次身陷险境——这种事,朕决不允许有二。”朕,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第64页 “怎的就是身陷险境了?我何寂天纵之才,战神之后,手握凤灵何人敢敌,身负寂刃无人可挡,定是平安归来!” “不过是一个女人,勿再大言不惭!” “我.…..女人怎样?女人便不可冲锋陷阵,运筹帷幄,拯救世人了?习武不分高矮,修炼不分胖瘦,救世,也不分男女!” “救世?八载已过,你仍是如此幼稚!朕说过,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八载如何?八十载,八百载,八千八万,爷爷我仍是如此这般模样!” “何寂!” “我要去!” “......”陆扬紧紧地攥起双拳,微微地颤抖了起来,紧绷的脸透露着他的烦躁。何寂倔强的神情真的是半点没变,他真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良久,何寂意识到不对,问道:“你……怎么不跟我吵了?” “皇后当真想去?” “是。” “好。”陆扬握紧的拳头松了开,严肃的神情带着丝丝坚定,道:“携朕一同。” “痴癫了?”何寂一脸的不可置信,道:“你莫不是痴傻了吧!你可是皇上,在此时离开元都岂不是更加人心涣散?你这千古一帝的称号莫不是买来的?得不偿失,你又何必冒险?” “既知得不偿失,你又为何冒险?” “这不一样,你是皇上!以大局为重,方是明君之举;感情用事,简直愚蠢至极!” “没什么不一样,你是皇后!帝后共进退,方是民之福泽;夫妻共进退,方是家之有幸。” “……” 何寂试图在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中找到一丝的瑕疵——证明那不过是一句戏言。可是她未曾寻到半点,那是纯粹的深邃,认真到让她无法拒绝。 皇后…… “我……才不是皇后。” “朕说你是,你便是。” “礼乐未成,何来夫妻?大典国丧,何来帝后?”何寂垂了垂眸,脱口而出道:“若是无真情实感,这形势帝后,我才不愿要。” 很直白了吧……若是没有情意,这样的夫妻又何必当呢?或许……他若是有过些许情意,她便会勉强接这后位;若是丝毫未曾,她又何苦要这空头情深帝后? 他……怎么说呢? “……你可曾心悦与人?” 冷不丁来这一句让何寂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抬眸,对上认真的注视,道:“未曾……” “......待你得知何为心悦,朕便言于你应答。” “……”真是伤脑筋。 向华将手中光亮收起,葵炉上何寂陆扬的画面随之消散,他嘆气,道:“绊系男女,当真是情深孽缘。” “绊系?”西利挑眉,道:“阿遥探过他们的命格了?” “说来怪哉,此二人命格皆为七言四句,且后两句皆是‘创始新神终扬名,孑然一身仍如初。’寥寥命格,唯绊系最为千奇百怪——我猜测便是如此罢。” “创始新神?”西利挑眉轻笑,道:“倒是怪了哉,既为绊系,应是痴缠一世,何来孑然一身?” “......”向华垂眸,道:“命格这物件,岂是轻易窥破的呢?葵的命格,我便是没有看懂,方导致这滔天大祸。” 向葵的命格短短八个字——尽藏于心,一朝末世。 向华本以为只是他不爱说话,事实证明他的确长时沉默,却不想重点即是这一朝末世。 西利眸中一暗,道:“阿遥为何总是想起他?不过是一头背叛家族,残杀手足的狼,野心勃勃,大逆不道……” “还对自己的兄长有着非分之想。”西利的双目愈来愈阴寒,道:“痴心妄想,十恶不赦。” 向华笑,踮起脚不轻不重地揉了揉西利的脑袋,道:“多大了?怎的跟个孩子似的争风吃醋?死神殿下平日里威风尽显,此时此刻到真正跟个小女子般。” “阿遥……”西利委屈巴巴地弯腰抱住向华,道:“那是因为……” 唇角微勾,道:“我心悦你啊~” 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我心悦你的哦~ 西利紧紧抱住向华,笑容愈来愈深——向葵,是时候彻底消失了。阿遥只能是他的,面对威胁,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何寂和陆扬最终还是一同出了元都,共迎子民。 西盟驻扎在元都边的锦城之外,似乎有停战休养的意思。陆扬和何寂低调出城,一切看上去都风平浪静。 问题在于,两批难民却没有半点踪影,他们只得在锦城外侧小心翼翼地游荡。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找到了难民,共十万人——无一生还。 在那片向日葵海,灿烂的金黄染上了暗红的血迹,一具具的尸体横在面向朝阳的向日葵下,死者黑气满面,阴寒之气倍盛。 纵是骁勇如何寂,冷静如陆扬,看到这样美好与罪恶的交融都不禁冷汗自流。 “……黑气萦绕,阴寒倍增,”何寂蹙眉,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猜测,道:“莫不是……西利?”
第65页 “前辈一心助元都,怎会如此做?”陆扬同样不敢相信,哪怕这样的死法便是死神之手,断断是脱不了干系。 “怎么不会?”清冷的声音颤颤巍巍,何寂蹙眉回首,只见向葵满身是血地瘫在一侧,道:“死神,到底是死神,只能带来死亡——无法带来希望。” 何寂手中红光乍现,寂刃刀锋一闪,直指向葵,道:“你怎么在这?” 向葵看着面前的刀锋,笑了笑,道:“何寂大人仍旧如此警惕我。” “呵~曾经我以为你不过是一条卑贱的狗,今时今日方明白,你可比狗要可怕多了——”何寂冷笑,道:“冰冷如灵蛇,狼子野心,歹毒心肠,怎的叫我不防?” “何寂大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向葵嘆气,苦笑,道:“真正的狼子野心不就在您身边吗?” 陆扬蹙眉,道:“勿要妖言惑众。” “我现在满身脏污,倒是无法向皇上行礼了呢。”向葵继续笑着,道:“皇上英明神武,面目俊朗,难怪皇后娘娘宁愿背叛弗雷,捨弃至高权力的元帅之位,也要归元都救陆氏呢。” “有屁快放!”何寂被调侃,羞愤之下险些砍到向葵。 陆扬:“……” 向葵轻笑,道:“我有什么要说的?看看这里横尸遍野,招招式式,何人所为?再看我重伤于此,又有何人如此憎恶?” “西利前辈伤你是应该的,受着便是了。”何寂当机立断反驳回去,道:“倒是你堂堂东遥议长,此时不应该多在弗雷身侧端茶递水吗?来锦城作甚?又怎么遇到这些难民?偏偏还被西利前辈所伤?” “何寂大人与那人的关系倒是不错呢~”向葵笑容冷了冷,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骨难画心,你当懂得这个理。至于我,本是奉弗雷大人的命令来此守株待兔,却实在不忍赶尽杀绝,且我终究是元都之人,自然不会如此决绝。” “你是说你好心放了他们,结果被西利前辈截胡,一锅端了?” “……便是这个意思。” 何寂笑了,看向陆扬,陆扬面色严肃,眉眼却分明带着笑。 “向葵,你长得真好看。”何寂回过头来,收起寂刃,蹲了下去,道:“顶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用着这张伶牙俐齿的嘴,你到底杀了多少生灵?”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爱哒~国庆节快乐哦 ☆、元都7 赤青 36 向葵嘴角的笑容僵了僵,眸子骤然变冷,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道:“乱世之中,谁的手是干净的呢?纵使何寂大人你光明磊落,仍旧不敢保证自己清清白白,未曾沾染一丝血迹。” 何寂嗤笑,道:“乱世之中,纵然身不由己,我也从不残害无辜。我手上的鲜血皆是小人之流;而你手上的鲜血,皆是何人?族人近亲,兄弟姐妹,和数万灾民?凭你,也配与我作对比?” “你不是说西利残害难民,重伤于你吗?”何寂挑眉,靠近向葵,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瞳,道:“我告诉你,我不信。” 向葵双眸微眯,捂着伤口的手微微紧握,道:“何寂大人你到底是年轻啊,纵是天赋异禀,仍是不懂得——韬光养晦,万事留一线。” 警告? “呦呵?你急了?”何寂笑容收敛,道:“我何寂从来不懂得韬光养晦,就是喜欢把事情做绝。或许你觉得这样的行为太愚蠢了,可是你一生都在忍气吞声——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结果?” 何寂起身,俯视着向葵,道:“少在爷爷我面前搬弄是非,我可不瞎,也断断不信你所说的一字一句。” “黑气缠身,唯有死神可以做到,凭我一己之力,如何造假?” “我何曾说过你造假?”何寂回首,道:“在碰到你之前,我或许心存疑惑顾虑;碰到你之后,却是半点都没有了。前辈纵然是死神,却也有心有情,任你白费唇舌,我们也绝不相信。” 何寂冷漠地转身,拉起陆扬的衣袖大步离去。 向葵看着二人的背影,眸色愈来愈深,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冷冷道:“千古一帝,战神之后……” 都该死。 帝灵光芒大盛,向华化身出鞘,拦在了何寂和陆扬面前,道:“阿昔......在这里。” 何寂回首,刚刚离开的原地黑气大作,完全掩盖了向葵的身影。 西利一身玄袍,有若罗剎般的轻柔笑声响起,苍白修长的大手一把抓起向葵的脖子,紧紧地掐着,紫色的双瞳紧盯着向葵: “瞧瞧你这骯脏的内心,满满都是对不该觊觎的东西的浓浓的欲望——该死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罢了。” 向葵被掐得说不出话,向华奔上前救下向葵,将其护在身后,道:“阿昔!疯了不成!杀他作甚?” “他不该杀吗?” “......该。可你也应该与我解释,这十万人命为何丧生花海?” 西利的笑容加深,道:“阿遥是以为,我杀了他们,灭口向葵?” “我没这么说,阿昔,我只是想知道实情。”
第66页 西利走向向华,修长的手抚上向华的胸膛,道:“你的双目告诉我,你在怀疑我,你在心疼他。阿昔记得当初,你在抽他龙骨时,也是如此之念头。你说,这是阿昔一直以来都看不透你,还是我从未被你所信任过?” “阿昔……” “嘘……我不想让你犹豫。”西利紫色的双目覆上悲凉的情绪,他笑着,道:“我也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今日,我只是要他的命。你若是给,我便再不有此疑虑;若是不给,我便更不能留他性命。” 戾气一闪而过,西利散发着紫黑色气息的手直直掏向向葵的胸膛,却被向华一把拦下。 “阿昔,他是我的弟弟!” “可是他不把你当成哥哥!”西利借着高大的身姿俯视着向华的怒视,道:“他那些个龌龊心思,阿遥能忍,阿昔可不行。阿昔这一世只有阿遥了,断断不会让你被任何人觊觎。” “我不是你的物件!我是帝王金龙,属于历代帝王,绝不只属于你一个人。” “那又如何!我说过的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这就是你杀人的原因?十万生灵葬送你手,你难道不会痛心?那是我的子民!我与你说过,与我一起之前,任你杀过多少无辜,皆不算数;与我一处之后,你便不可任性妄为,滥杀无辜!” “......呵,”西利冷笑了一声,眸中寒气阵阵,道:“终究,阿遥不信。” 看着向葵眸中的愉悦,西利眸中的怒火愈来愈盛,道:“无论如何,今日,此地,我定要杀了这条卑贱的蛇。” 雷鸣大作,弗雷踏风而来,接下了西利的招,落在向葵面前。 “死神殿下想要杀我的狗,也得问问我的意见吧。”弗雷笑道:“向葵的确诸多不是,怎么着他也是西盟的人,轮不到几位管。” “不过是一个仗着青杖为非作歹的小孩子,真的将自己当成神了?”西利笑了笑,道:“今日,我可是要领教领教青杖的力量,也让你知道知道——元都赤旗。” 赤光大盛,西利手中赤旗显现,白玉把身刻着腾云驾雾的龙,赤色的旗身迎着风阵阵飘动,一闪而过的金色的标志光芒大盛。 西利凌空而至,黑气逐渐被赤色掩盖,紫色的双瞳泛起了阵阵红色,渐渐彻底变成赤瞳。 赤旗的光芒愈来愈大,直到足以照亮整个锦城。 向华瞪大双目——赤旗,竟然能为他所用。 除了元帝,无人可驾驭赤旗的力量。他有想过有一天会被陆扬所破,却未曾想这人竟是一个来自蛮夷的死神——西利。 他很喜欢这个颜色,当喜欢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散发着耀眼光芒时,甚是惊艷。 浓郁的赤光中,玄黑色的衣襟显得更加突出,男子沖他笑了笑——仿佛满山的葵花都要因为这一笑而开放。 那简直是——向华一生中见到过的,最美的画面。 弗雷双眸一滞,青光乍现,青杖现身,他难得被动地迎他人的招。 赤青双色大亮,整个安非尔大陆都因此而震动,两股无法估计的强大碰撞到一起,引发地动山摇,发出阵阵巨响。 原来,赤旗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让手握青杖的弗雷有些招架不住,这本就强大的死神再加上元都至尊之物,简直吃力。 何寂迎着阵阵狂风和常人无法承受的光芒灵气凌空而上,手持寂刃,眉眼凌厉,她直直冲了上去:“我以战神.的名义,召唤寂刃之真躯。” “黎明的曙光啊,听从我的命令。” “破晓凌寂斩!” 青龙长啸而出,狠狠地抵住弗雷的退路,这让弗雷更加招架不住。 陆扬看向向华:“前辈……” 向华点头,跟了上去,却被向葵颤颤巍巍的手抓住,回首——依旧是那张苍白的脸,犹如当初送走他的样子,双眸澄澈如水,眉间温柔尽显。 “兄长……”沙哑的声音令人心疼,向华心中骤然一软。 “葵好想你……” 果然,无论怎么样,他仍旧是哪个小小的,胖嘟嘟的孩子罢了。 看着向华一瞬间的心软,向葵嘴角勾起了不易察觉的微笑,迅速在向华的手心种下一抹青色,随后不着痕迹地松开。 向华垂了垂眸,嘆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葵,保重。” 语罢,便转身凌空,化作金龙围在陆扬与何寂身侧。 “我以帝王的名义,召唤帝灵之元神。” “东升的旭日啊,听从我的命令。” “开天元帝斩。” 最后一击,直冲弗雷丹田,向葵双眸一眯,化作蛇身沖了上去,稳稳地接住了这一攻击。攻击的金龙一愣,弗雷更是满是疑惑。 向葵腹中氤氲着丝丝鲜红,他化作人形,一身雪白的衣衫早已沾上污秽与鲜血,不堪入目。 金龙长啸一声接住掉落的向葵,缓缓将他放在地上,却没有注意趁机被种在元灵上的阵阵青光。 弗雷还是逃过了一劫。西利趁着风头正盛,携北苏军队一口气杀出重围,又夺回了安非尔大陆的半壁江山——一时间,普天同庆,贺赤旗归来。
第67页 “前辈,我们明明可以继续进攻,攻下君城便是前霆盛汴都,胜利在望,为何归来?” “我说你冲动年轻,心浮气躁,你总是心不在焉——以为我在唠叨。”西利轻轻地抚摸着立着的赤旗,道:“现在可真的是证明了,你到底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丫头。” “这与二十出头有何干系?本就应该乘胜追击,是前辈非要班师回朝。若是前辈说我是心浮气躁,我还说前辈优柔寡断呢。” “嗯?又顶嘴?我看你是想再喝两缸茶水?” “......”当她没说好了。 “这才对嘛~叫我一声前辈,就该听从我的。西盟驻扎在霆盛已经一年有余,我们僵持了许久,你怕不是忘了已经这么久的时日了。汴都本就繁盛,西盟东遥必定重兵把守,我们定会损失惨重。” “就算损失惨重,拿下汴都,西盟即刻溃不成军,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亏你还自诩聪明绝顶,做事顾前不顾尾,如何能成事?”西利转过身来,道:“是时候再教你一个理了,便是万物皆灵。当你只是你自己的时候,做事赶尽杀绝也好,唯唯诺诺也好,皆是你自己的意愿,做什么都是自己的得失。” “当你为将,为帅,为王,为神的时候,在你身后便有生灵倚仗着你的保护。仔仔细细的记清楚了,你坐在统治的宝座,便肩负所有你身后之人性命的责任。” ☆、元都8 赤青 37 “他们信你,依附于你,你便要对他们每一个人负责。忠者,厚待;勤者,厚待;慧者,厚待;愚者,宽之;叛者,杀之;阴者,逐之。如此,方得人心;如此,方为统者。” “损失惨重对于胜利的我们便是最坏的结局,平安归来方是正者所求。” 何寂受教,看着那双赤红的双瞳,难得恭敬地弯下腰,道:“多谢前辈指导,晚辈受教。” “不用谢我,去谢阿遥便是了……” 自上次后,向华便有意疏于西利,西利也故意不去解释些什么,两人便这样僵了几个月。 “想当初,我也不过是个随心所欲,杀人成性的死神罢了。”西利的眸骤然温暖了起来,道:“是阿遥教我的……” 记忆中的向华有着世上最温暖的笑颜,眉眼如画,笑颜似花,对于他冷漠的杀戮很是无奈。看着死在他手上的各种小动物,道:“万物皆灵,既然阿昔是神,无论是死神还是创世神,都是万物之首——便该对万物生灵负责。” 他其实活了很久了,却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道理。 他生存的地方是斯南大陆最临昔洋之处,寒冷刺骨,冰天雪地,他自有意识开始便是一堆怨灵所化。死神本身的存在,就是冤魂怨灵的集合方得此身,极寒之地恰恰促进了他的修炼。可以说,从小到大,他见过最多似乎就是死人了。 活着的只有他一个吧,不,他也不过是一个灵。 世人皆知他所向披靡,木尊忌惮,信徒如尘,却无人知道——自始至终,他不过一个人,再也没有别的。 直到遇见了他,正如他所说,他只有他,他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前辈,你很想向华前辈吧……” “.…..” 向华随陆扬留在元都了,而何寂则跟着西利一路征伐,陆扬自何寂离去便开始传家书,而向华却并未有只字片语。 何寂低下头,嘆了口气,纵然智如西利,温如向华,仍是不敌这一个‘情’字。 “你可曾心悦与人?” ……又是这个问题。 “未曾……” 西利轻笑,道:“终有一日你会知道的,愿那一日近在咫尺……” 何寂垂了垂眸,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又是这样。无论是向华,陆扬还是西利都在提醒她,提醒一些她根本不愿意去懂的东西。 乱世中,何来深情?何寂,本就是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存在的。 弗雷自从战败便闭关疗伤,一出来便得知穹赫兵临君城,对汴都虎视眈眈的消息。 “失败了吗……”他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一切,终究是要被碾压了吗…… “弗雷大人这就气馁了吗?”向葵掀开珠帘,缓缓走向背对着他的弗雷,道:“艾登大人可还在斯南等待着您的王者归来呢~整个西盟东遥之军,亦等着弗雷大人带着吾辈,君临元都,一统天下。” “君临元都?如何君临?我有青杖,自诩天下无敌;却不知,死神解赤旗,更是强上加强。死神实力本就不可小觑的难以抵挡,凭我本身的实力都很难接住他的攻击,如今青杖赤旗不分上下,我们又损失惨重……” “这形势,令人厌恶。” 向葵垂了垂眸,走到弗雷面前,不着痕迹地捂了捂腹上的伤口,郑重地行了一礼,道:“弗雷大人,向葵有一计。” 弗雷扫了一眼向葵的伤口,随即道:“说来听听。” “西利虽说强大,却有两个致命的软肋——昔洋和向华。”向葵眸中闪过一丝阴狠,道:“他被封印百年,昔洋中冰寒刺骨,汲取他不少灵气——且他生于昔洋,那也是他最好的棺材。他对向华既然一往情深,便该是由向华这条软肋来彻底摧毁他。”
第68页 弗雷挑眉,笑:“你捨得吗?利用你深爱的心上人?” 向葵笑,道:“您说笑了,正因为是心爱的人,才更不允许旁人的出现啊。且若不是我除了他,便是他除了我。向葵是个怕死的人,也是个懂得珍惜的人——只要给过我甜头,我便永不撒手;只要是想杀我的人,便必死之。” “向议长果然是个藏拙的聪明人,这招一箭三雕真是厉害。” “何解?” “利用控制之术,操控难民之躯,诱使西利杀人,离间西利向华——此为一;引发赤青大战,趁机赢得信任,博取向华恻隐,加深二者误会——此为二;故显西利之强,令我心怀忌惮,趁此引我杀之,你便可得向华——此为三。” 弗雷笑容加深,道:“真是高啊。” 向葵的笑容仍在,道:“弗雷大人果真聪明盖世,向葵本就没打算隐瞒意图。且就算大人知晓,也不会放弃杀西利的心思的。” “人啊,动了杀心,便收不回来了。”向葵颔了颔首,道:“对大人与我皆是威胁,除掉,一举三得,有何不可?” 弗雷眸色加深,道:“无。我还要多谢向议长救命之恩,和点拨之恩。” 抬眸,对上深蓝色的深邃双目,向葵淡然道:“大人莫要折煞了向葵,向葵不就是您的一条狗吗?所思所想,自然以大人为先,己身为末。” “是啊,不过就是一条狗,”弗雷俯视着向葵,道:“尽忠才是最重要的吧~昔洋险峻,蛇性本凉,向葵议长定能胜任。” 向葵嘴角笑容不变,只是点头,道:“自然如大人所愿,不负众望。” 真是年轻啊,年轻得愚蠢。 自弗雷走后,艾登便如约一直守在亚斯,守在斯南——哪怕整个斯南的人几乎全部逃离于此,这个被世人称作蛮夷的地方。 一年零两个月,距离他的离开。 他是盼望着他的归来的,纵然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是期待着他的胜利的,纵然侵略他乡十恶不赦——可他早就知道,他的乔纳,从不是良善之人,而是註定的人上之人。 大祭司离去了,带着那个满是黑气的孩子。他只能靠着在青山之上修鍊度日,这斯南的人骤然变少,没了争斗,却是少了趣味。 “深秋了……又是一场大雨的到来。”艾登闭着双目感受着凉风阵阵,道:“真是清凉。” 这样的恬静瞬间被打破,一声哀嚎从青山传出——那是一声震耳欲聋,可至地动山摇的猛兽哀嚎。天色骤变,层层阴云席捲一起,阵阵雷鸣覆盖偌大的斯南,青山上发出了强到刺眼的光亮。 艾登即刻唤兵凌空而上,马不停蹄地赶至青山,刚到山下就被坍塌所拦住。 青山根基显现,山身显现出了龟身之像,随着哀嚎愈来愈悽惨,这地动愈来愈强烈,到这这龟身上的纹路愈来愈明显。 倏地,艾登与其军队竟齐齐被弹开千里外,偌大的青山开始坍塌,山石破碎,草木折损——龟身彻底显现,发出更加大的哀嚎。 缠绕龟身的青蛇双眸泛蓝,骤然脱离玄武,相连之处剎那鲜血淋漓。 空中清瘦的身影氤氲着丝丝青光,一瞬幻化成蛇身,直直吞下玄武身上的青蛇,通体散发出阵阵蓝光。 青原玄武愤怒而击,向葵敏捷地躲过,迎着玄武的攻击引起其起身,随后稳稳地掏向丹田处——灵光大闪,玄武登时浑身抽搐,猛地挣扎。 终究,挣扎着的玄武的哀嚎声音变小,变成悄无声息地喘息,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向葵蛇身灵光乍现,体内的龙骨被灵蛇所治癒,元灵因汲取了青原玄武全部灵气而散发着淡淡青紫之气。 长蛇缠上玄武的尸体,猛地一箍,玄武之尸蓝光大盛,完完全全盖过了向葵的蛇身。青色的额间终是有了但白色的灵蛇印记,汲取了神力——他便是有着与金龙匹敌地神力了。 艾登在阵阵光亮中,好不容回过了神,只见向葵一袭白衣,下身蛇尾在地上匍匐着,面目如画,语气轻柔:“好久不见,总议长大人。” “.…..向议长。”艾登眉头微蹙,他对向葵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温润如玉,认真严谨的向议长,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样的情景。 “您似乎清瘦了很多,是因为思念弗雷大人吗~” 艾登警惕地后退,示意后面的人保持镇定,道:“政事操劳所致罢了。向议长来势汹汹,一己之力汲尽玄武之灵,不知所为何?” “为何?”向葵笑得愈发人畜无害,双眸开始泛起了森绿色,身侧灵力浓厚得令人难以忍受,道:“当然是……” “给狂妄的年轻人最美丽的惩罚啊……” 青光乍现,刺眼得令人心慌,身后军队有若尘沙般被阵阵寒气席捲,艾登水光护体仍是瞬间被打破。 苍白的手有若蝼蛄般冲着他的丹田袭来,艾登手持水灵抵挡,反被弄伤双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朝自己击来。 青光护体的神杖挡住了这一击,灵力之强让向葵不禁后退几步,弗雷踏风凌空,手握青杖挡在艾登面前。
第69页 向葵眸中笑意更深——来齐了呢~ “怎么,狗咬人了?”看得出来,弗雷现在十分愤怒。 真是年轻。 “真感人~”向葵嘲讽性地看着弗雷,道:“弗雷大人对自己的哥哥真是深情。” ☆、元都9 赤青 38 弗雷冷笑,嘲讽性地看着向葵,道:“天下的人说这话都会让我感到愤怒,唯独你,却让我感到愚蠢。” “大人,”向葵语气冰冷,仍是含笑,道:“年轻人还是要谦逊些的。” “谦逊?”弗雷凌空直视向葵,道:“我活在这世上,便从不知谦逊为何物——尤其是面对你这样卑贱的狗。” 向葵笑容不减,道:“我是出身卑微,但您不过是琼斯家族的一个分支庶子——若非艾登议长,您早就死在青山了。” 弗雷青杖光芒更胜,双眸骤冷,道:“真没想到,你还敢与我提起这事。” “您今日天纵英才,我也该让您记得记得您曾经的愚蠢,才让你这无礼的孩童懂得何为谦逊。” “愚蠢的确,不过你忘了,站在你面并非乔纳·琼斯,而是弗雷·怀特——”弗雷将青杖立于面前,道:“让我领教领教,我养的狗汲取玄武之灵后,有没有什么长进。” 向葵冷笑,蛇身一闪击向弗雷,弗雷青杖护体使得向葵节节败退。弗雷趁其不备一击其身,向葵一闪,恰击丹田之处——青蓝色的光芒透露着元灵的大开。 弗雷乘胜追击,向葵双眸微眯,笑道:“就算死,也应该拉着大人挚爱一同。” 语罢双眸森绿泛寒,分设出影身击向弗雷身后,弗雷一把推开纠缠的向葵,转身欲救艾登,却发现身后不过迷雾阵阵——中计。 待反应过来之时却被气流击开甚远,身后水花四溅,回首只见艾登生生挡在他的面前。 眼看法术被破,弗雷来不及凌空,只得将青杖飞向法阵,再飞身而上。 谁知向葵的目的根本不在艾登,一把抓住青杖,玄武之气护体,他藉机祭出元灵,欲使青杖认主。弗雷得知大事不好,同样抓紧青杖,僵持不下。 弗雷发现愈来愈吃力——原来向葵在汲取青杖之力,顺带着捲走了丝丝灵力。他怒视向葵,只见那人含笑,道:“弗雷大人,狗急可是会跳墙的~你……还不认输?” 弗雷欲抽回手,却动弹不得。 水光阵阵,艾登解救了弗雷,弗雷趁机夺回青杖——而向葵取了一半的青杖之力,实力大增,根本不是艾登和弗雷所敌。 眼见面前的手即将掏向胸膛,弗雷刚想将青杖挡在面前,却发现艾登以水光护阵挡在他面前。向葵借青杖之力直捣法阵,电光火石之间,那只苍白的手掌穿过了艾登的胸膛,沾上了森森鲜红。 雾气阵阵,将最后的灵力也取走,向葵抽出手掌,将艾登像扔废物般扔了下去。 弗雷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他面色惨白,下意识地接住了下坠的艾登。 艾登面色如纸,嘴角还带着一丝鲜血,他绿宝石般的双眸正在慢慢地黯然失色,蝶翅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抬一下眼眸都是费力的。 感受着抱着自己的人正在颤抖,他费力地抬起手,抱住弗雷的手臂,希望对方能够温暖些,道:“你……保护了我的……不要自责,我为你而骄傲……” 弗雷控制不住地开始流泪,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一个劲地摇头,掖着嗓子道:“不……不要……” “乔纳……仍旧很棒……”艾登半睁的眸流下晶莹的泪珠,道:“可惜……我看不到你当……大……王了……” “看得到,看得到,艾登,艾登,”弗雷紧紧地抱着艾登,喃喃着:“你不会的,不会的,不……” “可惜……这是哥哥……最后一次了……” “骗人,你骗人,”弗雷哭着笑,俊逸的脸竟有些扭曲,道:“每次都这么说,每次还是会帮我的!” 艾登笑了笑,愈来愈无力,道:“这次……真的……最……” 紧紧抱住弗雷的手剎时松了开。弗雷的嘴唇开始颤抖,双眸闪躲,满是红血丝,一个劲地摇头,抱着艾登的手愈来愈紧。 “骗人,骗人……”弗雷面容已经彻底地扭曲失控,他现在满面赤红,甚至无法说出些什么,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谁把你当哥哥啊……”他将头埋进了艾登的颈间,带着哭腔道:“我喜欢你啊……” 就像儿时撒娇一般,他在他的怀中哭得像个孩子。 向葵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似乎觉得有些好笑,竟然嗤笑出声——生前不直言心悦,死后泣坟无人知。 “愚蠢。” 弗雷颤抖着抬起头,湛蓝的双眸一瞬泛起阵阵青光。电光一闪,木尊双刀之一冲向葵击去——弗雷一手抱着艾登一手操起另一刀,凌空飞身而上。
第70页 “我以木尊的名义,号令九天的青雷。” 天降真雷,地动山摇,浮着青杖之力更加强大: “云霄的寒气啊,听从我的召唤。” 阵阵寒风席捲着刀锋而来,雷声阵阵,气势汹汹。 “青雷寒霄破!” 弗雷依赖青杖之力,很久未曾发招。此次首次与青杖结合,加上悲愤至极——竟然直接升了一阶。 法武十四阶吗…… 向葵勾起一边唇角,道:“的确很强,不过……你太小瞧玄武之力了!” 寒光阵阵,直直地接了弗雷的招。弗雷感受到他的强大,却还是不甘示弱。 正在弗雷即将命丧,何寂横刀杀出——她所在的君城刚好临近昔洋,闻此动静便匆匆而来。 寂刃化龙,直接带走了抱着艾登的弗雷,何寂笑道:“养活为患,我算是见识了~不过你记住,贱子便是贱子,就算得了玄武之力,仍是贱命一条——弗雷纵然可恶,他到底也是你的救主,就算落寞,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青龙窜入云霄,极速离去。 向葵看着青龙离去,眯了眯眸,笑,道:“虽然危险……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弗雷大人在没有艾登议长的日子里有多么煎熬~所以啊,好好活着吧……” ——生离死别,求而不得,我就看着你的骄傲如何被磨灭。 “何寂……真是仗义呢~” 被救下来的弗雷有些呆愣,紧紧地抱着怀中的艾登,呆呆地盯着青龙的龙鳞,忽然发狂地要跳下去,何寂一把拦住:“你找死啊?” 弗雷不顾劝阻地挣扎着,紧紧瞪着向葵的方向,死命地要冲过去——仿佛向葵含笑的脸就在面前般,疯了般地躁动着,喉咙发出低低的怒吼声。 何寂控制青龙降至昔洋,紧紧禁锢着弗雷的手臂刚刚松开,弗雷便沖了出去,青龙奉命挡在了弗雷的面前,却被一刀划伤。 “啪!” 弗雷愣了一会,仍是要向前走去,何寂一把将他拦回来,又是一巴掌。 “啪!” 何寂看着偏过头去的弗雷,静静等着他的反应,弗雷却是回过头,更是犹如疯魔了般的向前走过去。何寂一脚踹在了弗雷的胸前,弗雷向后了几个趔趄之际,她上前又是一巴掌。 “啪!” 何寂多年习武,本来力气就大,弗雷又处于至虚状态,三巴掌下去竟几个趔趄地跌坐在地。他愣了好一会,慌乱地将沾上尘土的艾登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粘上的尘土。 艾登惨白的面容多了些许尘埃,弗雷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轻轻擦拭着。一滴滚烫的水珠滴到了艾登的脸庞上,随后了连续几滴掉落,水渍在脸颊上氤氲开来,映射出少年有若孩子一般的哭相。 弗雷低着头,背部微微颤抖着,沉默了良久——多像个孩子。 在他面前,他永远都是个孩子。 何寂垂眸,微微红了眼眶,偏过头去,青龙也悄悄地低下了头。 良久,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有丝帕吗……” 何寂点了点头,拿出了一块丝帕递过去,弗雷接了过去,愣了愣,道:“你一个女人,真是粗糙。居然用这种丝帕……” 何寂是想再给他一巴掌的。 弗雷嫌弃地用丝帕擦了擦艾登身上的灰尘,在艾登的衣兜内果不其然找到了整整齐齐叠着的青色丝帕。他将丝帕打开,擦了擦艾登脸上的泪水——轻柔至极,仿佛对待一个怕碎的瓷器和珍藏的宝贝。 事毕,又工工整整地叠了回去,自己反而只是用衬衫的袖子擦了擦。 “你有什么打算?” 弗雷将何寂的丝帕丢了回去,答道:“你为何阻我?” “你不是他的对手。” “可我也有青杖。” 何寂看着弗雷好一会,道:“其实你自己心里知道,以你现在的状态,他随便几句便会崩坏。在心伤之时,最容易被趁虚而入。纵然是元帝,亦或是龙族数十人,皆不例外——何况你。” “……我骗过你,为何救我?” “因为我坑过你了,扯平。”何寂捡起一块石子,划开手心,将血滴在青龙伤口上,伤口慢慢癒合。 “你猜的没错……”何寂对上他试探的双眼,道:“我是在利用你。你与向葵深仇大恨,而如今向葵对安非尔大陆虎视眈眈——若同仇敌忾,岂不正好?” “而且……难得遇到一个臭味相投的人,八载提拔,总归是恩情一场,我也不能看着你被那条白眼狼给弄死啊~” 弗雷笑,道:“你倒是直白,可惜……你这人情,我可得先欠着了。” “何意?” “若是真有所求,灵信于我即可,只是此时……”弗雷看了一眼怀中的艾登,道:“我还有私事未理。” ☆、元都10 昔葵 39 青光阵阵,剎时之间,蓝色的青雷图案印在了何寂的手腕上。 弗雷道:“这便是我予你的承诺。无论生死轮回,只要你未曾用得这次召唤,我便一直欠着这个承诺,只待你有所求,当现身。”
第71页 语罢,倏地青雾乍现,弗雷携艾登凌空离去,不知所踪。 何寂看着手腕上的青雷图案,挑了挑眉,未曾言语。她看向二人离去的背影,嘆了口气,道:“情这个字,竟能让狂傲如弗雷,如此难自控——真是可怕至极。” 她凌空于青龙之上,道:“走!” 断断不要碰着罂粟之物才好…… 西盟的军队一夜之间撤回斯南,一个不剩。 事实上是被弗雷及时召唤走了,生怕他们受到向葵的迫害,将整个斯南大陆都设了青杖结界。 向葵对于弗雷的这种行为感到好笑,看着空空如也的汴都军帐,道:“终于有一天,也让我看到你令人鄙夷的一面了啊……感谢我吧,教会了你恐惧。” 东遥控制整个霆盛领土,次日便发出了求和之书。 北苏大军镇守边疆,死神西利和皇后何寂受召班师回朝,择日会见东遥之首向葵。 此时此刻,元都皇宫元殿中,陆扬和何寂正在进行一场很激烈地辩论之争。 “我不穿。” “不可。” “我不穿!” “不可。” “我就是不穿!”何寂拍案而起,看着旁边一脸正经的陆扬,道:“我就看你能怎么样!难不成你帮我穿?” 陆扬面容仍旧严肃,却微微有了点裂痕,道:“凤袍价值连城,你可知全天下有多少女人想穿这身衣裳?” 何寂假笑,道:“真是抱歉,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且就算再多人想穿,我不想穿,谁都不能让我穿!” “勿要胡闹!你是皇后,当穿凤袍,戴凤冠,握凤灵,掌凤印,坐凤位——这不只是你的殊荣,更是你必须遵守的礼仪。” 何寂的脸都揪在了一团,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真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陆扬,您自己看看这凤冠多沉!凤冠沉,罢了,毕竟是首饰;这凤袍怎么也变得这么沉?上回穿的难不成是洗薄了的?” 陆扬一愣,嘆气,道:“你便是担心这个?” “不然我担心什么?”何寂觉得莫名其妙,道:“我的名声吗?兄弟,你要知道现在三个大陆都知道我——何寂是你名正言顺的皇后了,我跑得掉吗?” 陆扬嘴角轻轻地扬了扬,道:“承认了?” “承认?我能不承认吗?不知道是谁,趁我不在的时候居然说我是为国捐躯,为救夫入险境,弄得全天下都知道元都皇后对皇帝一往情深。这便罢了,你说你也是无所事事,八年了,居然一个妃嫔都没有,又传出了帝后情深一说!” 何寂叉腰,道:“你说你为皇嗣考虑过吗?你这样一来倒好,本来一个皇后只是深宫妇人,少人关注,这下倒是成了绝代佳人,千古奇女子了。这么有名,我可怎么不承认。” 陆扬挑眉,坐了下来,道:“明明是皇后归心似箭,叛西盟,反旧主,解了朕的燃眉之急。一路上持凤灵,带着北苏大军招摇过市,方闹出的名堂。” “……那也是你先的。” 陆扬妥协性地点了点头,识相地转移话语,道:“皇后是嫌这衣衫凤冠太繁重?” “......是。” 陆扬看向大殿外,道:“成婚那日,金秋,九月十五,艷阳高照之时。如今,初冬将至,天气寒冷,衣服繁重了些也是没办法。” 何寂:“……”九月十五吗…… “若实在不喜欢,便提早挪出大氅来吧。去年常王进献的皮毛,朕看那材质甚好,且黑面金线,更衬肤色。” 何寂觉得有点不自在,他这么善解人意,倒显得她有点无理取闹了。 “咳,那便这样吧,其他事明日再说。” 陆扬回过神来,看着何寂不太自然的侧脸,眸中的惆怅温和许多,低低道:“嗯。” 这样,甚好。 偌大的皇宫因为短暂的和平登时明亮了不少,祭台上的帝阵氤氲着阵阵红光,昭示着赤旗之力的强大。元殿之内,尊贵的龙椅之上坐着年轻的帝王,略小一些的凤位上是同样稚嫩的皇后。 文武百宫,殿内殿外,站在百官两侧之首的分别是西利和向华,挺拔而立,庄重威严。 清瘦的身姿在大殿外的阶梯上有些模糊,白色的衣衫伴随着寒冷的入冬之风阵阵飘扬,低低梳着的中长发在寒风下仍是一丝不苟,清冷的眉目浅浅地垂下,谦卑有礼地慢慢走来。 “东遥向葵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皇上长乐无极;东遥向葵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娘娘长乐无极。” 向葵规规整整地跪坐在大殿正中央,手里端着的是代表和平的御令。 陆扬看了一眼御令,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向葵起身,道:“东遥议长向葵携东遥百万军民,求和元都帝王,愿和平相处,再无事端。” “汝等与西盟大军压境我国,所作所为,心知肚明。” 陆扬冷冷的声音在大殿里清晰地响起,文武百官皆垂首附议,不敢吱声——这小皇帝,政权倒是握得挺紧。 何寂看了一眼陆扬,刚要开口,却被旁侧宫女轻轻捏了捏肩——哦,她差点忘了,穹赫规矩是女眷不可参议国事,后宫不得干预政事。
第72页 那把老子叫来这干嘛!? 不理会这繁文缛节,她没再看向陆扬,声音不大不小道:“东遥自斯南而来,一路追随西盟至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西盟大军一瞬消失,东遥此时求和,未免蹊跷——有背叛旧主,见风使舵之嫌。” 朝堂上本是不允许带后宫之人的,这凤位只是为了大婚那一次准备的罢了。帝后一起上朝本就前所未闻,皇后干政更是万万不可。 是有些大臣想要进言的,但是西利回头十分友好地笑了笑,示意他们不要动——就没有之后了,既然连金龙大人都未曾言说,他们也没什么资格。 陆扬清楚地看着朝中诸臣的反应,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道:“皇后所言,深得朕心。” 果然,不嘴欠才是朝臣的生存之道。 向葵对这些尽收眼底,只是微笑,道:“西盟之所以撤军,便是因为臣下胁迫议长弗雷·怀特。娘娘所言极是,此乃背叛旧主,但并非见风使舵。东遥之内皆是安非尔大陆误入蛮夷的臣民,臣下多年来悉心教导,皆是改过自新,一心忠于元都政权——只待有朝一日,还于旧乡。” “西盟有意侵略,东遥力不敌人,只得卧薪尝胆,静待时机。有幸一朝成事,使得西盟撤军,可助穹赫一臂之力,实乃臣之所幸。” 何寂面色不变,眸中毫无波澜——真是一番动人的解释,如果不是她知道真正的事,她都要信了。 细想他说的的确也没什么错处,本就是他背叛弗雷,逼走西盟,还巴巴地来求和。 但是……就是很不爽。 陆扬不着痕迹地握住何寂的手,安慰似地轻轻按了按,面不改色道:“东遥议长有心了,朕在此心领。国之安泰,本就是君之所求,若是愿意求和,朕自然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转头,看向何寂有些诧异的脸,语气轻了轻,道:“皇后可有异议?” 陆扬握着何寂的手不轻不重,稍稍一推便可推开,如果有人看陆扬的另一只手便知道——那只手冷汗直流,透露着少年浓浓的心虚。 虽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何寂并不会不顾场合地推开。 何寂虽然有点懵,但顾忌文武百官的嘴巴,只能故作淡定地微笑,道:“皇上说是,便是。” 看起来很像一对年轻夫妇,但其实何寂的另一只手十分僵硬地无处安放,最后故作自然地放到腿上——根本就是一对少年罢了。 向葵看着那对相握的手,不动声色地笑意加深,跪,道:“帝后情深,实乃穹赫福泽。臣下,东遥议长向葵,叩谢圣恩。” “慢。”陆扬语气骤冷,视线从何寂移到向葵,道:“所谢为何?” 向葵眸中异色一闪而过,彬彬有礼道:“自是谢皇上皇后愿意接受东遥,和平共处。” “朕何时说过接受东遥?” 何寂挑眉,嗤笑出声,道:“穹赫本就节节胜利,就算西盟撤军,也不过是怕了我穹赫声势,向议长将此功劳揽去了便罢,怎的还要求东遥归属?东遥既然皆是大陆罪民,若是能知错就改最好,若是死性不改又有何人可以负责?” “臣以为,皇上娘娘宽宏大量,自会接受。” “宽宏大量倒是真的,毕竟赤旗还没有完全插在东遥西盟的尸体上。只是……向议长集大陆罪人于一处,养兵百万,不知有何意图?” “自是……” “可勿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被贬入蛮夷之人罪者皆承上等,怨气怒气都够死千万个陆氏皇族的了——何来改过?一人改悔,本宫信;两人,本宫也信;三人四人皆信……若是百万之数是否过于夸张?” ☆、元都11 昔葵 40 陆扬居高临下地看着向葵,接着何寂的话道:“可有解释?” 向葵抬眸,看着两人,道:“既然两位贵人已然如此,臣无话可说。” 陆扬看了看何寂,又看了看向华,道:“将东遥议长送至杏殿,三百护卫兵随侍,无事勿出。至于百万东遥臣民,赐霆盛东六城,非召不得入境。” 摆明了的禁足。 向华从头到尾未曾去看向葵一眼,他知道何寂和陆扬不过是顾着他的面子才没有赶尽杀绝,但是自始至终都不愿去向那侧看。 至于西利,自然讨厌这样的小惩罚。不过……来日方长。 杏殿本是翊王陆御原来歇脚的地方,虽说多年未住人,但仍是雅致恬静。 向葵坐在寝殿的案侧,轻手轻脚地调着香炉里的香料,嘴里喃喃着:“尽藏柔肠于心间,一朝末世断离安。” “帝灵出鞘为情怨,天下归赤故难还。” 窗外凉风习习,烛火随之动了动,向葵回眸,上前将窗子关上,嘴角的笑不易察觉——只要你心软,便是我毕生之幸。 向华抚了抚手中的葵炉,看向窗外——真是美丽的夜色。 何寂现在很是烦恼,白天莫名其妙被传帝后情深、齐心协力这样的话便罢了,晚上怎的还不让人消停! “陆扬,你入戏太深了吧。” 看着当今皇上一本正经地在她的床上铺着楚河汉界,她汗颜:“明明可以不用在这里睡的啊……”
第73页 陆扬的脸严肃到让何寂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道:“向葵诡计多端,切勿让其看出破绽才好。” “……”向葵他莫不是神仙,能得以在皇宫这样结界深厚、帝阵护体、灵力充沛之地监视他俩。 看着陆扬认真的脸,何寂妥协了,或许真的是他太谨慎罢了。 ……还是不对。 “您这分界线什么意思啊?”何寂指了指隔在两人之间的被褥。 陆扬道:“……你愿意与朕同床?” “……”关注点不对吧,道:“我的意思是,我是女子,要隔也得是我隔。你这样搞的好像很嫌弃我,好像我会占你便宜一样。” “不嫌弃。” “不是你不嫌弃我,而是我不嫌弃你!” “那,皇后不嫌弃朕——便是同意共枕了?” 何寂:“……”不是那个意思的吧。 她还想解释些什么,寝殿倏地剧烈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龙啸声。陆扬明显的感觉到帝阵灵力的迅速减弱,和体内元灵的急速运转。 这个方向是……祭台!? 何寂操起寂刃就往外沖,陆扬将手侧的大氅披在了何寂的身上,随即飞身而去。 祭台之上,帝阵的元神十分不稳定地晃动着,金龙痛苦到扭曲的身影在帝阵下显得十分骇人,阵阵龙啸绝望而痛苦。 定睛一看,金色的龙腹上是鲜血淋漓的巨大伤口,周围散发着阵阵黑气,伤口附近的龙鳞都在发紫——而他身后的身影清瘦而洁白,在月光和帝阵下,那张白皙的脸显得更加柔和。嘴角温润如玉的笑容令人无法联想到他的手,正掏着金龙的丹田。 西利比他们更先赶到,连忙拦住他们,面上难得没有笑意地紧盯着向葵。 何寂被西利的赤色法阵所拦住,冷静了下,冲着向葵道:“你莫不是疯了?他是向华啊,你既然爱他,怎么能害他?” “嘘~”背过去的手伸出修长的手指摆在嘴前,瞳色泛着阵阵青光,他笑,道:“果然还是年轻啊~你懂得什么叫爱吗?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呢~爱他,就是应该让他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成为我的,可是……” 向葵看向西利,眸色骤然冷了下来,道:“他不愿。既然如此,便只有死掉的他才最听话了~可我捨不得,只能……” 白色的长衫下青色的蛇尾骤然现身,与呜咽着的金龙比肩,向葵看着金龙,笑着:“废了他。” “阿遥!” 西利飞身上前,却被向葵以向华的身躯所挡,知道他下不了手的向葵趁机摸向向华丹田之内缓缓运转试图疗伤的元灵,一把抓住。 金光大显,灵气阵阵,照亮了整个夜空。 金龙痛苦的嘶吼响破天际,哀嚎伴着嘶哑,透露着悲切的绝望。 他抓住元灵,趁机握住龙骨,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后,整根狠狠地掏了出来——又是一声长啸。百里外可传回声,所闻者皆掩面涕。 随着龙骨的拔出,向葵迅速以青杖之力封住向华的命,金龙缓缓掉落,渐渐地褪去龙鳞,墨发三千在寒风中飘动,遮住了绝美的面庞。 西利接住了下坠的他,向华面色惨白,他现在浑身无力,被抽骨的疼痛他冷汗导流,几声长啸的他嗓子已然沙哑到无法言语,只能呜咽着。 水眸满满的皆是泪水,他看向西利,很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力再做任何事,只能不甘心地哽咽着,任由泪水在苍白的脸上流淌。 西利只能紧紧地抱住向华,让他不那么快的通体寒冷——他害怕这刺骨的冰冷,也绝不能让阿遥再历经这样痛苦的寒风。 向葵得到了一副完整的龙骨和一个上古龙灵,利用青杖之力,调动体内的灵气——彻底将这龙骨与龙灵融进自身。 狂风大作,帝阵惶惶不安。 东遥百万大军受号召,趁不备,大举进攻穹赫,北苏军民奋力抵抗。 向葵笑着看向西利,道:“把他给我。” 青色的蛇尾在祭台上缓缓地摆动,他笑得愈来愈开怀,伸出了手,沾着血的手显得更加白皙,道:“我给他印了我的标志,不在我身侧,他会死的~” 西利看了看向华,额间青色的标志让人寒毛直竖,向华用尽力气地摇头,愤恨地瞪着上空的向葵的笑颜。 “呵呵呵~兄长……不听话啊?那还是死了吧~” 西利红色的眼瞳带着笑意,他以法阵护着向华,将他放置身后,迅速抄起赤旗击了过去。 向葵唤出青杖稳稳地接招,西利招招致命,狠狠地抵住向葵的青杖,道:“我希望死的人,是你。” 赤旗的法力在帝阵下更加强大,帝阵运转速度渐渐加快,向葵纵然滔天神通,也只有半个青杖的力量,一直处于略微不利的下风。 何寂接住了向华,向华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般摇着头,何寂蹙眉,看向闪闪发光的青杖印记,紧紧地抓着向华。 却是不敌青杖的召唤,向华不受控制地凌空至向葵面前,眼看西利的攻击就要击中向华瘦弱的身躯,西利急忙收手,击向另一侧。
第74页 向葵一把搂住向华纤细的腰,嘴角的笑容愈发阴邪,趁西利收手之际一瞬而过。 剎时,赤光大亮,遮住了三人的身躯。 赤旗瞬时黯然失色,帝阵骤然停住,竟开始了反向逆流,狂风大作,本赤红色的阵法蔓延出了青紫色的氤氲,整个安非尔大陆都随之而动荡。 陆扬俶然皱眉,鲜血从紧抿的薄唇中渗出,灵气开始向外流去。何寂蹙眉,又想到了从前的场景,一把抱住陆扬,调转元灵,试图用自己的灵力填补正在消散的灵力。 向葵手握着紫色的元灵,厌恶地踹开西利高大的身躯,向华顶着满身的疼痛挣扎着,试图去接住下坠的西利,却被向葵狠狠地禁锢着,动弹不得。 西利缓缓地坠落,感受着体内渐渐的无力,葵炉倏地从向华怀中离去,落至西利满是血污的丹田之上,散发着阵阵暖光。他不再向下坠落,而是整个人被吸到了帝阵之上,慢慢地,慢慢地,消散成点点的星光。 他的眸子又变成了熟悉的紫色,血色一点一滴的流逝,赤旗的温暖逐渐的随着灵力离去,而他又是这样的冰寒而没有温度。 好不容易,有这样纯粹的温暖呢,又要没有了吗…… 无论是葵花,还是赤旗,亦或是……阿遥…… 阿遥在看他呢,他哭了,那是为我流的泪水——真好,这世上有人记得我,有人爱着我,真好。 啊......好冷啊...... 大脑忽然酸痛,眼睛有些肿胀,那滚烫的东西从眼角流了下来——他也流泪了呢~ 西利看着向华,笑得有若盛开的葵花,轻轻地,悄悄地:“阿昔走了哦……” “前辈!” “阿昔——”向华什么都不顾地奋力挣扎着,试图触碰到那消散的星光,却无法挣脱身后之人的怀抱。他只能狠狠地咬住抱着自己的、沾满鲜血的手——咬到满嘴鲜血,唇齿麻木。 葵炉氤氲着阵阵柔光,凝聚成一个散发着丝丝暖流的元灵,迅速进到陆扬的丹田之中,散发出阵阵金光。 那是葵炉集所有帝阵灵气所成的元灵,这是帝阵在彻底被荼毒前为皇室做的最后一件事——而西利便是葵炉的祭品。 向葵紧紧禁锢着怀中乱动的人,捡起黯然失色的赤旗,当着三人的面,青光一现,剎时销毁。 失去了西利的法阵阻止,向葵随手施法引何寂而来,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与之相反的是脸上纯善的微笑,道: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扬拔出帝灵砍了上去,但没有元神的帝灵根本不足抵挡,向葵控制帝灵反向砍向陆扬,陆扬侧身,却还是伤到了肩膀——剎时,鲜血横流。 向葵看着面前的两人,笑,道:“皇上,娘娘——息怒。” 寂刃护主,化龙而挡。 向葵要的,就是这样——青龙现身,那将是他的龙身。 “向葵!” 本来一直在挣扎的向华忽然一把抱住向葵精瘦的腰,他颤抖的身躯透露着他的恐惧。向葵眸色一滞,耳根一红,不敢相信地垂首看向将头埋在自己胸前的向华。 嘴角上扬,戾气骤减,道:“莫遥?” “放了他们吧……” ☆、元都12 昔葵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期中考试了~感觉要死了qaq 拖更的事情......请你们鞭挞我吧(打不着哈哈哈 因为最近签约,事情比较多,更新情况暂时一周三更到五更,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上一章被和谐了,别问我为啥(老司机都懂) 感谢亲们咯~ 42 何寂头一回待在牢房里,一时之间还有些愣愣的。 刚醒的时候,她是有点惊讶的—— 昏暗潮湿,到处都脏兮兮的,牢房的门被设了法术,根本无法冲破。 “......好一个向葵。”何寂在尝试硬闯失败之后,忽的觉得不大对劲,猛地一回头,空荡荡的牢房只有她自己站在门后——陆扬呢? 她眉头一蹙,想起来陆扬想都不想沖向向葵反而被砍伤的肩膀,手中红光乍现,寂刃瞬时现身,她狠命地击向向葵的法术结界,发出一声巨响。 门外的狱卒却是被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何寂,轻轻蹙了蹙眉,道:“我说娘娘,可别自讨苦吃。这可是青杖的结界,您睡了三日怕是不知——如今帝阵被荼毒,赤旗灰飞烟灭,整个大陆的修真者十阶往下的皆功力大减,就算是十阶高手也是耐不住这暗青的,纷纷逃难去了。” 何寂瞥了一眼他,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调转元灵,更加用力地又是一击。 强大的光波让那狱卒后退许远,何寂额间印记一闪,阵阵光芒下,青色的结界出现了裂痕,总算是打了开。 她一刀噼开狱门,刀锋直指狱卒:“陆扬呢?” “娘娘......” “陆扬呢!” “皇上不在此!”整个皇宫封死,外头的结界不知要比这里深多少倍,所有试图逃走的宫人皆因结界而亡。这狱卒也不过十七八的少年,本就胆小,哪里经得起上古神器的刀锋剑影。 何寂蹙眉,看向四周,才发现这座大牢到处都是深厚的结界。
第75页 暗青...... 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双眸凌厉,手中阵阵光亮,凤灵珠发出清脆的运转之声:“我以战神.的名义,召唤寂刃之真躯;” “黎明的曙光啊,听从我的命令。” “破晓凌寂斩!” 何寂并没有让青龙现身,而是选择用寂刃刀身,直接打破这层层的暗青结界。 青色的光波层层深入,寂刃俶然变大,在何寂纤瘦身形的操纵下直指结界,发出了响彻半个皇宫的巨响,耀眼的光芒大盛,何寂的身影随之不知所踪。 凤灵珠是皇后所用之物,能够感受到帝后的气息,跟随着凤灵珠的指引,何寂一路寻到元殿。 推开门,陆扬果真在里面。龙椅前陆扬瘫坐在地,满头冷汗,肩膀上的阵阵鲜血竟然更加严重了。 何寂沖了过去,却猝不及防地被更加强大的结界挡了回去。 陆扬艰难地抬了抬眸,嘶哑道:“走......快......” “怎么回事?这结界......” “这结界里无法调转元灵,且伤势愈来愈不好。朕是陆氏帝王,皇族至尊,只有杀了朕,向葵才能最终达到他的目的——历年以来,王室争斗的寇者,皆是如此这般。”陆扬看向何寂,道:“这是朕该的,可你不该......” 他颤颤巍巍地指向身后,道:“元殿后阁,青瓷红底的花瓶下有一把钥匙,你且去拿来,把龙椅座下的暗门打开,速速离去......” 何寂看向陆扬惨白的脸,眼圈一红,未曾言语,转身离去。 陆扬看着何寂离去的背影,本就因伤痛而有些暴起的青筋更加明显,眼中的血丝变多,氤氲着点点雾气,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是皇帝,既然导致这一切,就断断要承担——绝不能再让她身陷险境。 何寂又折返而来,手中正是陆扬所说的钥匙。她将暗门打开,在陆扬的注视下又离开了暗门边,而是走向了封着陆扬的结界。 寂刃在何寂手里散发着攻击的刀锋,何寂不顾陆扬阻拦的狠狠击向结界,却被更加凶残的力道反弹,直直弹至大殿另一侧,吐出一摊鲜血。 “何寂!”陆扬怒吼道,阻止着正打算再来一遍的何寂。 “朕说过,你不该!以你的资质样貌,到何处皆是人上之人,逃出这龙潭虎穴,去斯雷夫大陆找安瑟,还是去斯南大陆寻弗雷皆能有很好的出路。勿要执迷不悟,朕是皇帝,必当如此,你救不了我。” 何寂缓缓走向陆扬,蹲了下来,将手中的凤灵珠晃了晃,道:“你是皇帝又如何?本宫——是皇后。帝后既然生同衾,死同穴,我又怎能弃你不顾?” 陆扬一滞,那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疼痛,一股热流忽地涌到脑中,双眸被点点迷雾氤氲着,甚至有点看不清面前人坚定地面容。 他轻笑出声,道:“......皇后?” 何寂将手缓缓抚向结界外层,坚定地看着眼前人,道:“皇后。” 陆扬笑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回——也是何寂看到过的,陆扬最灿烂的笑。惨白的面容明明还渗着丝丝汗珠,深渊般的黑眸泛着些许红丝氤氲,温暖的笑容令何寂呼吸一滞。 他沙哑的声音,轻轻道:“好。” 极好。 正在何寂打算再战结界之时,青色的结界却是不见消失了,向华匆匆忙忙,步履蹒跚地踏入元殿,然后慌张地关上了大门。 何寂本来有些激动地奔过来,却瞬间回过了头。 向华衣衫不整,长发散乱,眼角湿润,稍加思索就知道刚刚发生了怎样残忍的事情。 “是我失态了......吓着娘娘皇上了......” 声音也是沙哑的。这三日,他......何寂简直不敢想下去。她缓缓转身,看着向华系上衣襟,却难掩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印。 垂眸,跪了下去:“前辈,您受罪了。” 向华偏过头去,道:“不是你们的错。趁这时,快随我速速离去!快些!” 他蹲下来拉起来两人,沖向暗道,疯了一般地奔跑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到了光亮——这暗道是为了有难之时离去的,直通元都城外。 何寂出来时,正打算整顿些许,却被向华拦住。她从来没见过温柔儒雅的前辈如此慌乱的神情,他恐惧的双眸让何寂不禁后背一凉。 “不能歇!出了这暗道不安全,只要向葵发现,我们随时会被逮到的......”向华颤抖着拉着何寂的手,指向一个方向道:“那边......去锦城!我趁跳至祭台的瞬间,驱使葵炉来此护城,数十万北苏军民和穹赫难民在锦城之内等着我们去救。刻不容缓,娘娘,走吧!” 何寂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向华经历了什么,才会让温柔的他变得这样恐惧,只是紧紧地握回向华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青龙现身,三人腾云直奔锦城。 向葵觉得眼皮有些沉,他费力地抬起眸,看到自己□□着的肩膀插着一把匕首后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拔了下去,笑。 看着空荡荡的祭台,舒适地吸了口气——真是美妙的三日。 只是......莫遥真是不乖~这次可要怎么惩罚好呢?
第76页 他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下衣襟,淡定地看着祭台之下,满目疮痍的皇宫,道:“这血腥味,一点都不够。” 青龙由天而降,帝后携手入城。 何寂陆扬刚刚到达锦城,就被团团围住。一盆凉水迎面泼了过来,何寂护在陆扬面前稳稳地接了下来,祸不单行又是一个鸡蛋正中何寂脑门,冰凉的蛋清从额头上流下,何寂蹙眉,看向这附近个个衣衫褴褛的人们。 陆扬蹙眉,上前拉住何寂,却被一碰白菜正中面门。 他闭着眼接下了这一击,随后缓缓蹲下,捡起掉在地上的白菜,当着众人的面,连灰都没擦上一擦地大口咬了一下,又一下——直至一点不剩。 众人呆愣住,何寂看着陆扬,便懂了他的意思。 她看向难民们震惊的表情,一把抹下额头上正在滴流的蛋清,双手捧着直直咽了下去,冰凉带着些许腥味的味道在口腔里真的很难受,不过她从小浪迹,却是淡定。 “乱世中,食物多可贵,怎可如此浪费?” 何寂用衣袖狠狠擦了擦嘴角的渍,将手举起,凤灵珠缠绕在纤细白皙的手上散发着阵阵光芒,她道:“我知道你们怪皇族,是我们对不起你们。皇室失责,未能护好帝阵,引得天下大乱,这是其一;帝后大意,未能留住赤旗,反致死神丧生,这是其二;金龙寡断,未能早除逆贼,后患造就末世,这是其三!” “我们是该打,是我们害得你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何寂将寂刃化刀,狠狠插在地上,散发着骇人的刀锋,道:“战神之刃,本就应该是为民而战,带军征伐,惩恶扬善;帝王之刃,便是护国护民,使天下安,护天下人。” “如今,死神惨遭毒手,金龙受尽折辱,元都满目疮痍,百姓人人自危,北苏义军也因此而法力尽失——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疏忽,”何寂低着头,红衣半湿,决绝淡然地跪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道:“对不起。” 安静的要命,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只是震惊半疑地看着跪着的何寂。 左边忽的一凉,陆扬面无表情地跪了下来,道:“是朕之过。” 何寂看向陆扬,嘴角一勾,笑,陆扬只是握住她的手,重重地捏了捏。 “一叩,哀悼亡灵。” 两人齐齐磕下去了头,又道:“二叩,祭奠赤旗。” “三叩,请各位,重振旗鼓,随我们东山再起。” ☆、元都13 昔葵 作者有话要说:  签约了哈哈哈~ 因为榜单可能会延更几天哦~ (>人<;)对不起 42 “......何寂大人。” 何寂回首,少年憔悴的身形总觉得有些许的眼熟——温特! 陆扬是认得这少年的,他与何寂重逢当日,便是利用他才引来何寂至葵海的。 怎么这样憔悴消瘦?纵今日,也不过二十五六,正当壮年怎的如此孱弱? “温特?”何寂拉住温特的手,蹙着眉看向他清瘦的脸庞,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你这是......怎么了?” 温特低了低头,自嘲一笑,道:“修鬼道,九阶之前元灵都是不够独立的。西利大人一逝,部分北苏军民都不过普通人罢了......是我没有听您的话,在九阶上停滞不前,纵然不至于法力尽失,也的的确确是损失了大半灵力。” “......抱歉。” “不是您的错!”温特有些激动,看着何寂身后的陆扬又垂了垂首,道:“不,是您的错......是陆氏皇族之过。” 何寂垂了垂眸,道:“你还信我吗?” “温特一直都是相信您的,大人。” “那......你们还信陆氏吗?” “......” 何寂起身,将陆扬扶了起来,道:“陆扬,他不只是皇上,他是北苏功臣陆御的兄长。你们所敬仰的,那个放出死神的议长陆御,就是你们现在憎恶的陆氏皇族尊贵的翊王殿下。我背叛西盟,投靠北苏,是西利·伊万诺夫,死神殿下亲封的元帅;可同时,本宫也是陆氏皇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她拔出寂刃举起来,道:“我用战神之刃,立功无数,战功赫赫,威震天下,无人不知。” 凤灵珠被驱使发出更亮光,她道:“我凭藉皇后凤灵,曾救穹赫于水火,败西盟于霆盛。” “你们所竭力悲号的时候,我正厮杀战场,浴血奋战,誓死守护我身后的疆土——因为本宫是皇后,是凤仪天下的天下之母。而你们所怪罪的圣上,本是你们最强有力的依赖,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钻研战术,潜心修炼,只为护这家国。” “亡国如何?你们失去家人,朋友,孩子,可皇族失去的不只是这些,还有整个天下,和毕生的荣耀。” “数年前,我憎恶皇族,当时穹赫霆盛战乱纷争,我嫌制度老化,我嫌战火纷飞,我嫌皇族压榨......可是我能如何?我不过是个平民。我夺寂刃,战太子,见圣上,这天下哪个平民得此殊荣?” “可是看到稷帝时,我才知道——皇帝也是人。他的确是帝王,不该与常人一般,註定在万人之上,享受着高处不胜寒,他该的。该为帝阵所牵制,该为家国献上一生,连死后都要连人带灵飞升帝阵,为这天下提供最后的灵力。”
第77页 “你们总是抱怨着平凡,普通,我总是抱怨着不公,出身——为何他们贵族出身,我便是孤儿寒门;为何他们名声显赫,我却无人问津;为何他们昏庸无道,我还要虚意奉承?后来我明白了,如果人人都能体会到高处之寒,便不会渴望功名利禄了。正是因为少人能承受的住这样的孤寒,才不是所有人的赫赫成名。” “人所承受的痛苦是一样的吧......因果报应,轮回宿命,你们妻离子散,对于我们——这叫国破家亡!贫穷的人真实简单,富有的人虚伪复杂,互相羡慕,相互嫉妒......这个世道便是如此。残忍冷酷,勾心斗角,到处都是满目疮痍,血流成河!” “外敌入侵,向葵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他自己都数不过来!此时此刻,你们怨皇族,怨帝阵,怨赤旗,怨天怨地,都不如撑着站起来,跟着我——跟着陆氏,东山再起,报仇雪恨,夺回我们的领土,抢回我们的家园,让在天之灵的所有亲人们知道,” “终有一日,穹赫归来;终有一日,手刃逆贼;终有一日,大仇得报;终有一日,天下归赤!” “自怨自艾,是愚者之举;绝地反击,才是强者之态。” 陆扬看着何寂的侧脸,竟然有些痴了,他眸中不自觉的尽是柔和,他转眼看向众人,道:“安非尔大陆极东之处的烈谷之中,是凤灵的元神烈焰火凤,沉睡千年,是四大神兽之首——那将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愿意的,跟着朕与皇后,重新来过,再复赤旗光辉。” 温特神色激动,竟有些磕巴道:“大人,我要跟着您。北苏众人,都是受过您的恩惠的,断不会离您而去,定会助您重操大业。” 他单膝而跪,道:“誓死效忠元都陆氏。草民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愿皇上娘娘东山再起,长乐无极!” “誓死效忠元都陆氏。草民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愿皇上娘娘东山再起,长乐无极!” 北苏众人果真齐心,齐齐跪下,一板一眼地郑重行了好大的礼。 向华跪了下来,行元都大礼,道:“穹赫有幸,得帝后齐心。愿,终有一日,天下归赤。” “帝后齐心,穹赫所幸,终有一日,天下归赤!” “终有一日,天下归赤!” “终有一日,天下归赤!” “终有一日,天下归赤!” 金龙的号召力让人震惊,剎时,放眼全城,密密麻麻的人群跪成一片,齐声吼着最动人的八个字——终有一日,天下归赤。 向华就知道,选择陆扬果真是没错——而他,选择何寂更是妙。 锦城本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许多人挤在这里,给他们三个人就只剩下了一个房间——看得出来,这房间算是很好的了,床比其他六七个人挤在一起的要舒适得多。 何寂自告奋勇睡在地上,让两个病号共享一床。 向华去洗澡了,陆扬坐在床上,看着何寂拿来的衣服,道:“随便给朕一件就好了,看哪件料子舒适些给前辈吧。” 何寂挑眉,道:“你不是很好洁净,还有很古怪的洁癖吗?温特可说了,这衣裳虽是八成新,却是从锦城已故县令的衣柜中拿来的,可不是新的。” “有的穿就好了,如今,在你面前,朕......我只是普通人罢了。” 何寂低头浅笑,道:“我发现你真是长进了不少,真能放下架子做凡事了——跪平民,改自谓,离元都,倒是让我惊讶。” “皇后......阿寂也是。今日你的一番慷慨陈词,实在令朕惊讶。” “呃......”何寂面色泛起了可疑的红晕,眼神有些飘忽——从哪学来的阿寂,还不如叫皇后呢! 陆扬握住何寂的手,道:“谢谢你。世间最美的话语,莫不过你的一句‘皇后’。阿寂,乱世当道,我们身负重任,朕知道你志在拯救苍生,你也知道朕意在天下长安——半世颠沛,为的是我们共同的信仰;一生奔波,为的是我们所爱的苍生。” “从今以后,你可愿与我——共创天下归赤,看遍长安盛世,目睹世间繁华。” 何寂感受到了手背上的手掌心温润有力,面前的人面目坚定认真——从小到大,这是她唯一一次感受到,她不是一个人,并不孤单。 不知为何,眼竟有些酸,她常含笑意的狐狸眸泛起了淡淡的水雾,在烛火下闪现着晶莹的光亮,随即夺眶而出。她撇了撇嘴,似是嘲讽自己的没出息,又笑出了声,怕哭腔暴露自己的脆弱不敢开口,只能不住地点着头。 良久才开口,忍得有些沙哑的声音让陆扬有些心疼,她道:“......好。” 这是陆扬,唯一一次看何寂哭,好几次都是红着眼眶然后不着痕迹地憋回去。 陆扬握着何寂的手又紧了紧,何寂回握过去,笑得更加开心。 难得,此刻没有谋求算计,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帝后齐心——只有他们,陆扬和何寂。 向华洗了很久了,他难得奢侈的向温特讨了香荚,他不停地搓洗着身上令他噁心的痕迹,和耻辱的一切——一遍,一遍,又一遍......
第78页 为什么......洗不掉...... 他有些丧气地瘫坐在浴桶中,本袒露着胸膛浸入水中,泛起阵阵痛感,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看向自己本白皙的胸膛。 上面不只有密密麻麻的痕迹,还有向葵用青杖之力亲手刺的——葵。 他颤抖地大喘气,面色瞬间惨白了起来,额头开始渗出了丝丝冷汗,手紧紧攥着香荚狠狠地擦着胸前,用尽力气搓洗着——一个香荚,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不够,不够,还是在! 他一把打翻装香荚的盒子,耻辱的热泪从眼角流出,他胸前的葵字开始被搓出了鲜血,因为过于用力,还泛起了青紫。 带着鲜血泛着青紫的葵字,似乎更符合那人阴寒的笑容。 他似乎累了,瘫坐在浴桶中,感受着胸前疼痛到酥麻:“阿昔......” 那双紫色的眸,永远是他的良药——最终,却因为他的愚昧而断送...... 陆扬听到声响急忙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愣了愣,慢慢将衣服递了过去,道:“温特准备的衣衫......” “那是北苏的孩子吧......”向华双眸失神,看向上方,眼角的眼泪不住地流。面无表情,但沙哑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绝望。 “我初次见阿昔时,他在沖我笑......我时时见他,他都在笑——包括他走之前的一剎那。我知道,他是不爱笑的......只是怕自己哭的一面被看到罢了。” “越是笑得开心,便越是孤寂;越是笑得温暖,便越是寒冷。忽然,我发现,他把温暖都给了我,替我挡住了一切寒冷,连自己都搭进去。看他这一生,成也金龙,败也金龙,你说......何德何能?” “你知道北苏语中,西利是什么意思吗?”他笑了笑,似乎看到了面前西利的笑容,道:“是‘痴’。的确痴......当初,为他起名为‘昔’,不过取美好之意,却不想——真真成了我,无法归去的往昔。” 阿遥,阿昔走了哦...... 阿昔...... ——————————元都完———————— ☆、番外·人设篇 作者有话要说:  公告:首次申榜,可能会延更几天,希望各位多多关照! 谢谢各位! 陆扬(字子天) 星座:水瓶座 性别:男 身高:180cm 武器:帝灵(元帝灵剑) 喜欢的食物:莲藕 喜欢的饮品:茶 爱好:品茶 性格:外冷内热的毒舌男,腹黑固执的太子殿下,隐性傲娇的钢铁直男,责任感极强,护短,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个人简介:出身高贵的一国太子,掌管着整个大陆的核心,从小到大都优秀的不可挑剔,唯一一个能让帝灵认主的人。坚持自己的信仰,信念极其坚定,天资聪颖,能力极强,深谙顶层社会的封建腐朽却闭口不谈,看上去冷血实际上很重情义,讨厌粗鲁,是一个合格的帝王继承人也是一个大气沉着的明君。 有点弟控,跟陆御的感情很好;十分看不惯何寂,暗中很佩服;和展棠的关系曾经不错,有过婚约,但是后来取消了,相处得比较融洽。 何寂(字子赤) 星座:狮子座 年龄:16岁 性别:女 身高:163cm 武器:寂刃(战神之刃) 喜欢的食物:瓜子 喜欢的饮品:酒 爱好:喝酒 性格:仗义果断的大姐头,冲锋陷阵的先锋和领头,隐性腹黑的aky,正义感极强,护短,爱笑且笑声极具穿透力。 个人简介:出身贫民的孤儿,从小寄养在亲戚家,六岁出走混迹江湖,深谙底层社会丑恶,励志变强,习武天赋极高以至于一个人居然也活了下来。坚信没有过不去的坎,信念坚定,乐观向上,誓要寻和平正道,救天下苍生。重情义,脾气火爆,讨厌偷偷摸摸,欣赏光明正大,思想开放,天性自由。后来受到陆扬的思想影响,成了一位真正的千古一后。 经常与陆御吵架,十分看不惯陆扬,日常嘲讽安瑟但却一直保护信任安瑟,和七萝的关系意外的很好,习惯性吐槽展棠但也暗中佩服展棠的性格。 贺熠(成末) 星座:射手座 年龄:17岁 性别:男 身高:181cm 武器:灵环(唤灵神环) 喜欢的食物:辣的 喜欢的饮品:酒 爱好:炫富,吹牛,浪。 性格:单纯自大的贱萌少爷,爱玩爱浪爱自由,心地善良但是十分自恋幼稚,眼高于顶不爱认输,正义感爆棚而且酷爱玩套路,是一个天生的冒险家。 简介:斯雷夫大陆的王位接班人,是大陆主上贺茶的亲弟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因为从小被保护到大而且天赋很高,所以心地十分单纯甚至有点二,行事光明磊落,憎恶偷鸡摸狗。具有极强的反叛意识,想要冲破保护层去看外面的世界,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后变得机警睿智,渐渐改变走向成长。 经常与安瑟吵架拌嘴,酷爱嘲讽捉弄安瑟;日常与顾简一起犯贱,在很多方面与顾简很有默契;与何寂性格相仿,喜欢和何寂拼酒。
第79页 安瑟(字姊瑶) 星座:狮子座 年龄:16岁 性别:女 身高:165cm 武器:幻戒(圣使神戒) 喜欢的食物:辣条 喜欢的饮品:可乐 爱好:发疯 性格:逗比单纯的中二病,又腐又蠢的大小姐,反射弧巨长且十分不靠谱,天性乐观,冲动叛逆还有些神经质。 简介:安非尔大陆第一大军火商安辰的长女,家世显赫,从小因受到庇护心思简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运儿,因为展棠的家室而意识到社会的黑暗,在各种冒险中成长了很多。正义感极强,哪怕生于商家三观也十分正,信念感极强,关键时刻意外的很靠谱。 最讨厌背叛自己的郑晓和一条筋没有逻辑的陆扬;和展棠展苏从小一起长大,与展棠的关系格外的密切友好;与何寂意外的投缘而且喜欢黏在其身旁。 顾简(永安) 星座:水瓶座 年龄:16岁 身高:180cm 武器:寒尘(上古冰剑) 喜欢的食物:不详 喜欢的饮品:不详 爱好:浪,装,贱。 性格:天马行空思维奇特的戏精,兴趣广泛性情多变的浪子,神经大条,关注点奇特,天生的乐天派,十分在意自己的脸,大智若愚。 简介:出身不明,有记忆就跟着贺熠,因为二人亲如手足所以同样享受少爷的待遇,是贺熠的一等护卫。经常不着调,不靠谱,其实心中有数,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是总让人捉摸不透。长相十分俊逸,善变,乐观,擅长冷笑话,虽然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很重感情。 与贺熠关系很铁,日常一起犯贱,对贺熠忠心耿耿;对展棠十分好奇,经常试图探究她(就像发现新的发明一样);经常被安瑟何寂集体嘲讽;对传说中的陆扬十分好奇。 展棠(字吟羡) 星座:处女座 年龄:16岁 性别:女 身高:160cm 武器:暮雪箭(雪魅灵箭) 喜欢的食物:草莓 喜欢的饮品:牛奶 爱好:碎碎念 性格:重感情好纠结的强迫症,严重洁癖且靠谱的细节控,心思细腻的贵族,内心矛盾纠结柔软,没有安全感,妹控。 简介:安非尔大陆的第二大军火商展莫的长女,父亲早逝,母亲遭继母陷害,展家被继母掏空从而破产没落,曾因为安家的不义之行而反感安瑟的帮助。十分讨厌背叛与谎言,心思缜密,努力严谨,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同时也是被家族利益牺牲的可怜人,誓要光复展家,一路上也得到了思想上的成长。 十分欣赏何寂的坦荡,经常与其敞开心扉;和安瑟关系很好,两人一起长大,总是吵架但一直没分开;痛恨郑晓的背叛,极度宠展苏,和七萝意外的合得来。 陆御(字子靖) 星座:天蝎座 年龄:16岁 性别:男 身高:180cm 武器:遇影(死神之刃) 喜欢的食物:馒头 喜欢的饮品:水 爱好:嘲讽队友,扮猪吃老虎 性格:腹黑毒舌的智商担当,闷骚记仇的叛逆世子,嘲讽力mix的隐藏病娇,极其霸道护短,意志力异常坚定。 简介:安菲尔大陆穹赫陆氏嫡二皇子,其母是帝王陆稷第一任后,血统正规,身份高贵,本领超凡,天赋极高,看上去闷声不响,实际上具有极强的叛逆心理,有独特而坚定的信仰与信念思想。深谙封建顶层社会的虚伪与阴暗,善良的内心却被残忍冷酷的手段保护着。 是太子陆扬的亲弟弟,对其兄长感情极深同时也十分抗拒;经常嘲讽安瑟;喜欢与何寂吵架(打架);对于身边的人持欺负又保护的态度(有些恶趣味)。 七萝(字子柒) 星座:双鱼座 性别:女 年龄:16岁 身高:155cm 武器:琉璃锦(创世锦囊) 喜欢的食物:所有 喜欢的饮品:果汁 爱好:吃东西,看医书,做研究 性格:细心文静的天然呆,擅长各种家务且性格人.妻的萝莉,学习能力极强的学霸,记忆力好,善良单纯到令人担忧,吃货。 简介:来自梅斯特瑞斯大陆的然神天使,因为不明原因来到安非尔大陆,见识到前所未见的残酷年代,因为心思单纯险被陷害,被何寂和陆御所救。因为没见过许多美食,所以很贪吃。喜欢小动物,特别喜欢跟在大家后面整理东西,打扫卫生,是指路人,医术超强,是大家的总后方。 特别喜欢何寂的性格,与何寂关系意外的很好;喜欢和展棠待在一起;总是偷偷地吐槽安瑟犯二的行为。 ☆、永安1 熠瑶 44 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会这么痛苦,我宁愿永远都没有遇到过你。 安瑟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到了应都之后,便没什么意识了。一睁开眼,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 这是......哪儿?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咙有点干,这是睡了多久? 她试图撑着自己躺着的地方坐起来,迷迷糊糊间抚到了手上的幻戒,计上心头,驱动元灵促使幻戒发出淡蓝色的光辉。 黑茫茫的一片骤然亮了起来,她看向四周,却被角落的一坨白色吓了一跳。
第80页 她试验性地挪了过去,细细一看,看出白虎的纹路。似是感觉到了安瑟的目光,白虎警觉地睁眼,神兽的眸亮让这个地方更加明亮。 “大白?”安瑟惊讶道:“你这是......” 大白眸子放下警惕,垂眸轻轻嘆了口气,轻轻地挪开自己的爪子——贺熠正整个人趴在白虎身上,大滩口水在雪白的毛上格格不入,安详的睡脸甚至有点傻。 安瑟:“......” 她看了看自己的幻戒,戒指中的死狐狸睡得跟这傢伙一样死,甚至连白虎在这都没发现。 安瑟看了看贺熠的神兽,又想了想自己的,简直不公!一怒之下施法,将幻戒中的狐狸抖了出来。 连人形都没变的小蝶被毫不留情地摔了出来,重重地跌在地上,发出一声软糯糯的甦醒哀鸣。睁开淡蓝色的双眸,小蝶朦胧又委屈地看向自家主人冷漠的表情,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瑟不想理他,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过去,嫌弃地拍了拍贺熠的脸,被睡梦中的贺熠迷糊地推开后,怒极一个巴掌拍向其脑门。 贺熠果不其然地发出了一声不满地哀嚎:“嗷!疼啊!” 安瑟又是一拳怼在贺熠肚子上,吼道:“你还知道疼啊?我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怎么做到睡成猪的?” “我!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累了嘛!从南郑到应都,多远的水路啊!舟车劳顿,多睡会怎么了吗?我看你睡得也挺香的嘛!” “本小姐没有!”一个爆栗过去,痛得贺熠又是浑身一震。 逃离魔爪的白虎默默地化作人形,拿出丝帕擦了擦身上,道:“安小姐息怒,这次旅程却是劳累。为照顾士兵,无法凌空而来,一路万里,确实令人辛劳。” “说的轻松,你们谁倒是告诉告诉本小姐——这是什么鬼地方?” 安瑟心情烦躁是有理由的,这里潮湿黑暗,亮光一照竟然都是些土墙脏草,叫娇生惯养的她如何不噁心?尤其是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草堆上睡了许久,简直想立刻暴走! “安小姐说的有道理......”大白蹙眉看向周围。 小蝶拍了拍身上的灰化成人,打量一番后,道:“不该如此啊......此处不是茶王的玉壶吗?神器境内,理应飘香淡淡,犹如仙境才是啊......” “玉壶?”安瑟不可思议地看向四周,道:“你认真的吗?王姐的玉壶可是应都神器!而且我们为何会在玉壶之内?按理来讲,进到应都,不该去王宫的吗?” 贺熠蹙了蹙眉,努力想了想,道:“可是......我刚进应都就没有意识了啊......” 大白道:“我也是。只是醒来的比较早,发现这里是玉壶后,便想向外界取得联繫。大王并未打开玉壶的结界,只是传音叫我们待在里面,说......” “她在准备迎接我们的大典,想给我们惊喜,所以不想我们看到......” 贺熠愣了愣,随后无奈地笑了笑:“王姐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多大了还玩惊喜。我都能猜到她会做些什么——一定是把我的宫殿翻新,弄得金碧辉煌,准备殿堂盛宴,再送上一堆用都用不完的金银珠宝。” “女人啊......”贺熠摊了摊手,看向安瑟,道:“你们是不是都这么幼稚啊?” 安瑟松了口气,一个白眼翻了过去,道:“不要一概而论,本小姐可不是一般女人。我安瑟可是志在成为登峰造极,扬名千古的一方大侠的~哪里是你等庸俗之人可解的?” “不对劲......”大白眉头紧蹙,身侧淡蓝色的氤氲开始不安地散发,他道:“玉壶灵气大大减弱,大王绝不会让主子在这样的地方待着的。” 小蝶看向上方,玉壶境内的出口被紧紧地堵着,密不透风。 贺熠看着两人严肃的神情,也有些许的疑惑,驱动元灵,传音贺茶——王姐?怎么还不让我们出去啊? 良久,都没有音讯。 要知道,只要贺熠传音,贺茶从来都是立刻回音的。 贺熠终于意识到不对,驱动灵环一遍遍地传音,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他心下莫名一虚,一股很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手中蓝光显现,直直攻向出口,试图冲出去。 贺茶的灵力本就不足,似是更加虚弱,竟然轻易地被贺熠破了一半的玉壶封印。贺熠刚试图再击一次,却被贺茶回音制止——住手!好好待在里面!莫要出来! 贺熠愣住了,这个回音整个玉壶境内的四人都听到了——贺茶是在嘶吼,声音嘶哑疲惫,灵力严重不足。 怎么回事? 贺熠安瑟对视一眼,周遭蓝光大显,二人齐齐凌空,白虎九尾随后跟上,护主狠狠地击向出口。登时,玉壶之内的满目疮痍在一片明亮下一览无余。 从玉壶中一出,便是一片冰凉——原是贺茶将这玉壶放到了灵湖之内,使得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贺熠安瑟收回神兽,破水凌空,却齐齐愣住了。 应都上空本随元都赤旗飘扬着的辅赤,竟然被换成了青光阵阵的南青战旗。 南青战旗——可不就是南翼和南郑的合军吗? 战旗之上,有两抹身影正打得不可开交——那是贺熠最熟悉的两个人,路易斯和贺茶。贺熠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却仍旧以最快的速度凌至战场。
第81页 安瑟紧跟而去,刚刚看清贺茶和路易斯的脸,却猝不及防地被贺茶击晕。贺熠回首接住安瑟,躲过了贺茶的攻击,唤出白虎,驱动元灵,阵阵蓝芒挡在了贺茶面前。 将安瑟收到灵环之内,贺熠来不及问许多,面对路易斯步步紧逼,他只能防守。 路易斯看到他的一剎那有些愣住了,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终是没有下死手,只是冷冷道了一句:“安辰。” 这让贺熠更加惊讶,面前的男子是安瑟的父亲,他的长辈——安辰。 数年未见,安辰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灵气更胜。贺熠清清楚楚地感觉得到,安辰的灵气不属于赤灵,而是属于斯南大陆的青灵。 不对,走之前,他还是赤灵。 趁贺熠发愣之际,安辰一个致命的招数击向贺熠,贺茶推开贺熠,调转灵力接下这一招。 招架不住灵法十四阶的贺茶只能大声吼道:“安辰已叛应都,投靠南青,速速离去,万万不可被他们抓到!” 贺茶似乎意识到自己今日的宿命,她用最后的灵力传音贺熠——城南茶居,寻得丞相谢。切勿耽误! 贺熠当然看得出来贺茶并非安辰的对手,又怎能让她送死?他摇了摇头,驱动元灵,调转灵气,道:“我好歹是个灵法十一阶,王姐也是寒法十阶,怎会败给一个区区十四阶的叛徒?” 不顾阻拦,贺熠骑上白虎,额间蓝色标记显现:“我以灵神.的名义,唤醒迷茫的众生。” 白虎双翼幻显,双瞳森森蓝光令人毛骨悚然,他道:“神圣的灵兽啊,聆听我的召唤。” 贺熠缓缓起身,站在白虎的背上,修长的手指直指安辰,道:“唤灵夺天阵!” 双翼白虎仰天长啸,灵光阵阵,直直击向安辰,却被一股强劲的青光制止,无法动弹。安辰看着贺熠,笑,手上青光点点,道:“真是作死的小孩。” 安辰大手一抓,竟然穿过青光抓住贺熠的灵法攻击,借力打力,狠狠地反攻回去:“把安瑟还给伯父,伯父便让你和你的蠢姐姐死的体面一点。” 贺熠吃力地接招,贺茶也上前帮忙,他看向安辰的目光愈来愈怒,道:“想得美!安瑟若是知道你如此卑鄙,定会痛恨自己的宿命不好!” 安辰冷笑,道:“没有我,你以为她能有今日吗?” “既然不懂得屈服......那么,就去死吧!” 狠厉的攻击散发着死亡的预兆,贺熠面色严峻地准备接招,却被一张冰网护住,稳稳地挡住了攻击。 回首,青色的身影犹如救命稻草般飞身而来。 顾简和展棠不眠不休赶了一整日,方数万里凌空地从北苏至应都。 总算赶上了这场灾难的关键时刻,顾简手握寒尘,周遭寒气阵阵,冰网让安辰动弹不得。展棠扶起贺茶和贺熠,道:“安瑟可好?” 贺熠点了点头,道:“晕于灵环之中,安全。” 展棠垂眸,看向安辰,蹙眉,道:“......安辰。”果然还是老样子啊。 路易斯没想到会如此麻烦,只得下狠心击破冰网,直直击向顾简展棠,意在让贺茶贺熠离去。却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之时,安辰一把击向贺熠...... ————————待续———————— ☆、永安2 熠瑶 45 贺熠或许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刻,滚烫的鲜血喷在他的脸上,黏腻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这个画面的真实——他的王姐,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贺茶瞪大双目,口中的鲜血横流,面色惨白地看着贺熠,道:“走!” 路易斯愣住了,看着那个年纪轻轻却当上了女王的少女,缓缓地瘫倒在地上,血泊一片。顾简一把抱住贺熠,试图将他拉走。 贺熠开始愣着,又狠狠地挣扎起来,用尽力气地挣扎着,眼圈通红,颤抖着大声嘶吼着一遍遍的:“姐!姐——” 他嘶吼着,挣扎着,因为剧烈的动作而面色赤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滚烫的泪珠不断地流下,就像一个走失了的少年一般痛苦嘶嚎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姐姐的存在? 习惯了永远最好的生活,习惯了永远宠溺的微笑,习惯了她抗下王位的重压,只为了让他快乐地长大——哪怕背着千古骂名。 这些年,似乎一直都游荡在各处,他以为回到应都......这里仍是他的家乡,姐姐那仍会有最暖的怀抱等着他。 为什么......他离开数年未传音讯,一朝归来便带来了满门之灾。 顾简太了解贺熠了,他只能用尽全力地拖着他,道:“成末!莫要枉费大王一番心意,你必须好好活着,方能对得起你姐姐的死!” “我不......不......姐——姐姐!” 贺茶的意识正在逐渐涣散,她勉强抬起已经发重的眸,尽全力再看贺熠一眼,试图伸出手挽留,却又转而摆了摆手:“熠儿......快走......” “复我应都,成于末世......” 沾着鲜血的白皙的手终是跌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贺熠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贺茶瘫在血泊中,顾简想趁此时带走他,却被他一把挣开。贺熠无力地跪坐在地上,膝盖与石子撞击,发出重重的声响。
第82页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瘫在血泊中的贺茶,眸光转向站在一侧的安辰,双瞳森森蓝光愈来愈亮,额间双翼白虎的标志光芒愈来愈盛,灵环在手腕上发出骇人的杀气—— “安辰......我杀了你——!” 狂风大作,蓝光乍现,贺熠的身影骤然凌空,丹田之间的元灵飞速运转,散发出阵阵灵气令人不敢靠近——唤灵夺天阵十二阶。 “我以灵神.的名义,唤醒迷茫的众生。” 雾气茫茫中,两双散发着阵阵蓝光的双眼怒睁,双翼白虎似乎感知到主人的痛楚,狠厉的双目不带一丝感情。 “神圣的灵兽啊,聆听我的召唤。” 贺熠双眸紧紧瞪着安辰,操起骇人的光波狠狠击向他:“唤灵夺天阵!” 双翼白虎展翅怒吼,淡蓝的法阵上是虎纹的图案,直直冲向安辰的命脉,路易斯挡在安辰面前接招阻挡,蹙眉道:“贺熠!” “让开。” “我不想伤害你们!” “你已经伤害了!”贺熠低低地吼道:“议长所说的觐见,就是夺我应都,杀我王姐?” “......对不起。” “无用之言!”贺熠眸中闪过一丝狠厉,道:“别逼我杀了你。” 他知道他杀不了他的,路易斯如今已经是炎法十三阶,再加上安辰根本无懈可击。青杖骤然变强,赤旗之力愈来愈弱,此时的他,根本就是在送死。 路易斯看着贺熠,嘆了口气,手中火光一闪,直直钻进了贺熠的鼻腔。 贺熠一滞,随之缓缓降下,顾简接住了他,看向路易斯。路易斯垂了垂眸,道:“七年情谊,此时此刻,算我饶他一命。” 随后,他转而离去。 安辰未跟上去,面无表情地走近,道:“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啪!” 展棠冷漠地看着安辰微侧的脸,道:“谁是你的女儿啊?你还记得你是一个父亲吗?安瑟这一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有你安辰为父。” “悲哀?”安辰冷笑,道:“我给她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永世安宁,有何不对?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为让安家永远都不落,安瑟才能一直无忧无虑。” 展棠反问道:“你以为她想要的是这些?一个杀人凶手的父亲,一个靠着血流成河得来的安泰,一个踩着她最好的朋友的尸骨的荣耀?冷漠的是你,不要扯上安瑟。” “你以为你有资格这样跟我讲话?!”安辰看着展棠,道:“黄毛丫头,平民庶子,你也配得上做我女儿的朋友?” “你以为你就有资格做她的父亲?!”展棠回瞪安辰,道:“奸诈小人,卑鄙无耻,你也配得上做安姊瑶的父亲?” 一向柔弱的展棠骤然如此强硬,让安辰有些措手不及,他道:“配不配得上,我也是她的父亲!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我展棠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安瑟一世平安。她的事情,我管定了!”展棠总算不再沉默,她道:“今天——父亲,母亲,爱人,朋友,无论谁,都不能动安瑟一根汗毛!” “如果你敢动我,我就看看你在南青怎么混!” 展棠拉着背着贺熠的顾简,转身离去,留下安辰站在原地不住地浑身颤抖。 淡淡的蓝色萦绕在安瑟安详的睡颜边,舒展着的远眉难得不盛气凌人、神采奕奕,犹如蝶翅般的睫毛轻轻地闭着,朱唇微抿,渗出丝丝的口水。 这里是贺熠的灵环境内,床铺安置,悉如贺熠寝殿。 贺熠坐在一旁,就这样看着她,一动不动。 在嘴角的口水流出后,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白皙的嘴角,出神似地便移不开手,柔柔地抚上安瑟睡得有些红晕的脸颊。 她还是跟初遇一样美好。 如果没有发生种种,回到应都,便是二人的婚期了吧...... 贺熠垂了垂眸,似乎在抑制些什么,丧气似的将手放了下来,双眸微肿让他抬眼有些费力。 顾简已经送了两回药了,四个时辰,贺熠却依旧坐在这里。 他看着贺熠的背影,轻轻嘆息,垂首,道:“既然无法抉择,便不要抉择了。” 贺熠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坐在床侧,背却是微微地抖了起来,只能听到水滴落在衣料上的声音。 顾简蹙眉,实在看不得曾经嘻嘻哈哈的贺熠变得这般伤情,正欲离去,却听他轻轻地开口:“我......还是喜欢她......” 贺熠没有回头,只是握住安瑟的手,紧紧地握住,道:“无论......是谁的女儿......没了王姐,我便只有她了......” 顾简垂首,放下药,道:“你想如何,便如何做。” 贺熠眼中含泪地看着安瑟,道:“我们该去茶居寻得叔父,为王姐报仇,复我应都。只是......安辰的事,莫要言于安瑟。” “......好,可你知道,纸包不住火。”顾简抬眸,看向贺熠背影,道:“你早晚会让安辰血债血偿的,她会恨你。” 贺熠撇撇嘴,苦笑道:“恨我如何......我宁可她恨我,也不要她恨自己的父亲。” 顾简眼眶骤然一红,道:“值吗?”
第83页 他沉默良久,轻声道:“......值。” 贺熠伸手,摸向安瑟的长发,笑着流下一滴泪水,道:“她这样的人,本就该被宠着,一世无忧。我希望,她能永远人如其名——安若悠悠瑟声,美若熠熠瑶石。” 顾简垂首,轻笑,道:“成末,你......”也当是被惯着的那种人。 “好好保重。” “什么?”安瑟怒拍桌子,站了起来,道:“路易斯?他一本正经,正人君子的,居然跑来斯雷夫大陆侵略?还把王姐关起来了?太过分了!” 展棠嘆了口气,将安瑟拉了下来,道:“冷静一些,灵环正载我们去往谢宰相处,有谢宰相一同,必定可以报仇雪恨的。” 安瑟气沖沖地坐了下来,看贺熠一脸出神,忽然发现他此刻才是最伤心的人。她垂了垂眸,伸手拉了拉贺熠的衣角,道:“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贺熠有点愣,本来有些憔悴的面容绽开微笑,道:“那就谢谢大小姐了。” “不客气,本小姐肯定帮你的!”安瑟一脸正气道:“等我们回去,就把王姐救出来,到时候带上我爹,我们一定好好大吃一顿!我请你去灵山喝酒!” 安瑟不知道怎么的,本是安慰别人的话,却让整个气氛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贺熠的笑又疲惫了几分,让安瑟不知所措,展棠目光的躲闪让她更加慌乱,道:“呃......怎么了?” 展棠尴尬地笑了笑,道:“没事,我们到了。” 这成功转移了安瑟的注意,她赶忙施法离去,迫不及待地去拜访传说中贺熠的叔父。 贺熠紧随其后,顾简跟上去捏了捏贺熠的手腕,示意他冷静行事。贺熠点了点头,展棠随即跟了上去。 谢云,字孺镜,是贺熠和贺茶的叔父,站在权力顶峰的丞相,于两年前退位,让权贺茶。 安瑟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此,看到面前精神丰朗的男子不禁有些怀疑,这哪里是一个叔父的样子?根本是一个正值壮年的中年男子。 事实上,他是炎法十二阶,衰老的慢些罢了。 谢云见到安瑟便没有什么好脸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径直走向贺熠。 ————————————待续—————— ☆、永安3 熠瑶 46 谢云带他们进了茶居,为他们安排了住处。随后,将贺熠独独叫到正厅,一脸凝重地正打算说什么,就被贺熠打断。 “叔父,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安瑟,她与她父亲不同。” 谢云嘆息,道:“你知道?孩子,你不知道。安小姐不适合你,你们註定相离,不得一处。情到深处,便是分道扬镳。” “......我懂。”贺熠垂着首,道:“我只是想,让她好好的。” “......”谢云沉默良久,道:“你瞒不住安辰之事,瞒不住的。” 贺熠盯着地面,不敢抬头,手中微微渗出汗水,紧紧握拳,道:“……那就让她恨我吧。” 至少好受些…… 路易斯坐在椅子上看书看了好一会了,连页都没翻过。费恩也玩了好一会应都王宫里的丝绸,后发现路易斯的异常,悄悄地凑了过去。 本在发呆的路易斯腿侧忽然冒出一个灰色毛茸茸的小脑袋,眨巴着绿色眼睛看着路易斯,轻轻地戳了戳路易斯的手,道:“大灰狼来了哦!” 路易斯乍一回神,看着蹲在旁边的费恩,无奈地笑了笑,道:“怎么?没有玩的了?还是饿了?” 费恩咧嘴一笑,用软软的头发蹭向路易斯,撒娇道:“路易~路易~” 路易斯眼中骤然尽是柔和,他轻轻地抚摸着费恩的小脑袋,道:“这是怎么了?累了?在这里过的不习惯吗?” “唔~”费恩抬起头,湿漉漉地看着路易斯,道:“路易不开心......我也高兴不起来了......” 灵仙,总是有洞察人心的本能。 费恩纯净的双眸担忧地看向路易,道:“自从来这里之后,路易就一直忧心忡忡,不甚难过。昨日之后,更是郁郁寡欢......可是,路易都不愿意告诉费恩怎么了......” 看着委屈巴巴的小傢伙,路易垂下眸来,道:“不是不愿意,只是实在不想你来担心这种事情。这样骯脏的行为,果然还是我来做吧。” “是因为向葵议长吗?”他曾经看到过向葵寄给路易一封信,路易面色骤变,随后便举兵入应都了。 路易斯垂了垂眸,向葵的野心是安非尔大陆,可是因为斯雷夫大陆灵山辅赤的存在让他心有不安,便来信使他而来。本来,路易斯哪里是向葵可以左右的人?只是向葵跟着弗雷,以费恩的安全相威胁,根本让他无法不从。 还政之战时,向葵在费恩身上种下了蛊,随时会丧生。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来此。 “......原来你知道啊。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攻下应都了,守住此地,便可以回斯南大陆,继续生活了。”路易笑着看着费恩,道:“果然,再怎么金碧辉煌,还是南郑最好了。” 费恩笑嘻嘻地点了点头,一下子扑到路易斯的怀里,道:“路易果然最棒了!”
第84页 路易眉眼间尽是柔情,宠溺地揉了揉怀中的小脑袋。 ——等到辅赤灭尽,我们便归家。 安瑟百无聊赖地在茶居院子踱步,谢云不允许他们离去,说此时太危险,让安瑟不得不以踢石子取乐。她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自语着:“这世上一本正经的人最讨厌了!不让本小姐出去,还不理本小姐......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那帮该死的有没有把王姐怎么样......” 展棠和顾简坐在一侧的石凳上,淡然地喝着茶,听着安瑟一遍遍的抱怨,偶尔还调笑两句,惹得安瑟恼羞成怒方罢休。 “安大小姐,你够了吧,半个时辰重复这么几句话,你不累,我耳朵可累了~”顾简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眯着双目看着安瑟。 安瑟怒气沖沖地瞪了他一眼,道:“闭嘴!累了你别听啊!你趁我不在拐走展棠的帐本小姐还没跟你算呢!给我小心点!” 顾简撇了撇嘴,表示吃瘪,展棠垂首一笑道:“你们二人言语,宛若孩童,简直幼稚。” “我......” 安瑟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小厮便急匆匆前往,道:“安小姐,展小姐,顾公子,丞相有请。” 展棠本只是跟上去的,在看到大厅之内的人后,嘴角的浅笑一瞬消失。她快速走向大厅中央的人,道:“你怎么来了?” 费恩看到展棠之后很是开心,热情地抱住了展棠,却被展棠推开。她紧紧攥着费恩的手,微微颤抖着,看向主位上的谢云面色不善,便猜到一二。 “你......告诉他们你是谁了?” “告诉了!”费恩笑得很开心,他看向顾简,高兴地挥了挥手:“顾简兄!你也在这里就好了~我这次来正好有事与你们说呢!” 安瑟有点懵地看向费恩,又看了看贺熠凝重的面色,道:“什么说没说的......他是谁啊?” “我是南青南翼的议长,费恩·布朗尼。美丽的小姑娘,你好啊~” 被夸是很开心的,但是...... 安瑟保持沉默,默默地站在一旁。 “这位便是谢丞相吧!费恩见过丞相,我是来道歉的,路易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是那向葵议长逼的,路易也很不开心,他是真的拿贺熠兄当成兄弟的。我们马上就会走了,绝对不会对你们的家做什么的!你们一定不要伤心哦,因为路易会很愧疚的。” “他愧疚,我们就不难过吗?”贺熠冷冷道:“还是他觉得,即使犯了天大的错,一句对不起就能结束一条人命?一走了之来了结你们的罪过吗?” 他面色冷峻地走了过去,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展棠,道:“你当我应都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让你们血债血偿,怎么对得起王姐她……!” 费恩好像被吓到了,他眼中含着泪花,道:“不是的不是的!路易是因为被向葵威胁才会这样的,他没想过伤害你们,只是想要毁掉辅赤,便会离开了。” “你说什么?”谢云双眸一瞪,道:“辅赤?那是灵山中央,整个斯雷夫大陆的核心,说毁就毁,你叫斯雷夫大陆如何存活?” “我们会把南青旗替代的,只是从赤灵变为青灵罢了,不会有什么的!” “装疯卖傻!赤旗乃天下独尊政权,哪里来的青灵?就算有,除非我谢云死,否则斯雷夫大陆就是赤旗专政,不可替代!” “丞相大人!”展棠护在费恩面前,道:“他却是愚蠢,许多事情都不懂。但是路易斯十分重他,若是他有个好歹,只怕路易斯会不好交代。而......而且......” 顾简护在两人面前,轻轻地拍了拍贺熠的肩膀,道:“而且,此事本就不能算是路易斯的全罪。再者说,此事事关辅赤,他所言的向葵,说不定有更大的阴谋。” “我......我也这么觉得!”安瑟上前抱住贺熠的胳膊,道:“我之前在东遥的时候,与那向葵相处数年,那人实在不是什么善茬。且他长期身处蛮夷,却一直大量囤积由安非尔大陆的罪人,组成军队,居心叵测。” 贺熠握紧拳头,迫使自己冷静地思考了会,道:“......说的对。留着这傢伙,说不定会有用,关到东房吧。” 谢云看了一眼贺熠,和护着费恩的众人,嘆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同意,便转身离去。 安瑟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对,如果只是把王姐囚禁起来的话,为什么心宽如贺熠,却如此暴怒憔悴?展棠看到费恩,纵然旧识,也不该这么激动害怕啊......又怎会至于对他起杀心呢?王姐......到底怎么了? 贺熠当然看出了安瑟的不安,看着正在石凳上发呆的安瑟,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轻轻靠近:“大小姐?” “啊!”沉思的安瑟被吓一跳,猛地回头,脸颊俶然撞上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她一瞬跳了起来,捂住自己立刻爆红的脸颊,道:“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贺熠也被大反应的安瑟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震惊的捂住自己的嘴唇。 看到这个动作,安瑟的脸更加红,语无伦次地质问道:“你,你捂哪呢?我,我明明只是撞到你的鼻子了!休,休想骗本小姐!”
第85页 贺熠瞪大眼睛,委屈巴巴道:“明明就是大小姐你撞到我的嘴唇上,居然还不承认!” “你!何时学的如此这般登徒子!是不是跟那个只会油嘴滑舌的顾简学的?我告诉你,我警告你,本小姐才不像展棠那般没出息!你,你小心我打你!” 贺熠笑的十分开怀,道:“大小姐可别~打是亲,骂是爱,还未出阁就与男子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贺熠!”安瑟面红耳赤地成功恼羞成怒,抄起拳头就要照着贺熠的脸打上一拳,却被一阵蓝光挡住。 贺熠双手伸在面前,随着点点星光的褪去,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出现在贺熠的双手上。 安瑟本来怒气满满的眸登时明亮,露出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和笑容,她握紧的拳头变成了轻轻地抚摸——软软的,绒绒的,小小的...... “好可爱的小兔子啊~” ☆、永安4 真假 47 “当然可爱咯~这可是本王特地为你寻来的!”贺熠得意地笑了笑,道:“果然王姐说的没错,女子便是稀罕这样的灵物。王姐还说过......” 似是想到了什么,贺熠眸子骤然一暗,话语戛然而止。 安瑟抱着小兔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犹如抚摸一个珍藏品一般轻轻地顺着小东西的毛,丝毫没有注意到贺熠的不对劲。她笑的纯净开朗,犹如那只兔子一般纯白。 贺熠垂了垂眸,似是嘆息似是庆幸——好在她没有察觉什么。 “我得给他起个名字,什么好呢~”安瑟用手指戳着小兔子的脸颊,笑嘻嘻地看向贺熠。 贺熠抬眸愣了愣,随即笑,道:“这是一只公的灵兔,三百年寿命呢,可得好好起名,不然可是要怪罪你的。” 安瑟哼了哼,嘟嘴沉思了好一会,回想从何寂到小蝶都曾经冷嘲暗讽过自己的取名,脑袋登时一片空白,看向贺熠一脸期待的样子,灵机一动:“便叫熠瑶!” 用他们二人的名字一起,自然就不用考虑那许多的寓意烦恼了! 贺熠一愣,看向安瑟的眼神一滞,转而一笑,道:“何意?” “意思就是‘贺熠送安姊瑶’,便是熠瑶。”越叫越顺嘴,安瑟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道:“如何?这名字可是诗情画意?” “......”贺熠垂眸,心中莫名开始泛起丝丝甜,他道:“好名字,诗情画意。” 熠瑶,若真如此名一般,永不分离,当是极好。 不出意料的,路易斯很快就遣人来茶居,谈说放费恩之事。 贺熠陡然升阶,心性不稳,被谢云强制闭关修习。谢云当然知道路易斯和贺熠的交情,贺熠向来重义,若是谈判定是会心慈手软,倒还不如避而不见。 如此种种,展棠看在眼里,她能做到的,只是力保费恩,毕竟他是无辜的。 展棠总是一个人待着不语,重逢自然是开心的,谁知赶上这些许的变故。她很惊讶于贺熠的选择,看起来那样不成熟的他竟然用情至深。 安瑟总是这么幸运,她有着所有人的宠爱——註定活在美好的、没有争端的、充满和平的世界中。 顾简是看得出展棠的心思的,月下孤影,她总是显得这样哀伤。 “为何你总是一个人待着呢?” 展棠回首,看到顾简悠悠而来,笑,道:“世间诸事过于烦心,天下种种过于喧闹,只有自己的时候,才有难得安宁。” 顾简站在展棠身侧,负手而立,道:“是啊,近来诸事的确烦心,茶王离世,安辰叛国,贺熠闭关,丞相谈判......桩桩件件,实在头痛。” “贺熠......”展棠垂了垂眸,道:“他很喜欢安瑟。” 顾简点了点头,不可置否,看着柔和的月光,道:“八月了,又要到月圆之夜了。” 展棠也看向月亮,漆黑的夜色中,半圆不圆的月亮氤氲着淡淡白光,她笑了笑,道:“是啊,去年在青山上,月圆之夜格外美。” “灵力充沛,月色曼妙,美人相伴,花香阵阵,”顾简闭着眸,似是在回想,道:“真是幸福的时光......” “吟羡......” “嗯?” “今年圆月,我们成婚吧。” 展棠转过头,看向顾简的侧脸。在月光的氤氲下,他白皙的侧脸更显苍白,他睁开了双眸,仍然看着月亮,却轻轻握住展棠的手,轻声道:“我还欠你一个夫君呢。” 顾简回过头来,凝视着展棠,道:“即便你我皆是辅系,註定为他人而活,可是我相信——你我一处,便可永世长安,人人吟羡。” “......”展棠垂首,看向握住自己的手,轻轻一笑,回握,道:“甚好。” 展棠笑着,笑自己羡慕安瑟的幸运,却是忘了顾简的相伴——她有永安,亦有姊瑶,真好。 因为贺熠闭关,安瑟无聊不已,谢云不准许她外出,她便只能在院子里面和那只兔子玩。开始倒是新鲜,后来便有些闷了。 于是,她发现了新的乐子——那个抓回来的灰头发小子。 安瑟开始是本着试探的意图去的,谁知道这傢伙明明是阶下囚,却过得十分惬意,还傻乎乎地跟她打招呼。
第86页 费恩喜欢所有长得好看的姑娘,安瑟又愿意来看他,他自然开心的不行。 这两个人一见如故,倒是让展棠有些傻眼。开始本来还怕费恩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偷偷听了几回墙角却是发现白操心了许多。 费恩和安瑟的话题没有多少,只是安瑟一个劲地向费恩吹牛炫耀,一脸骄傲地说着自己从刚出生开始的丰功伟绩。费恩天真,听得更是十分起劲,对安瑟也是愈来愈崇拜。 安瑟无聊,费恩寂寞,两个纯真如孩童的人,怎会有事端呢? “本小姐这一生,最刺激的就是那回了!”安瑟得意洋洋地拍着胸脯,大口喝了一口茶,道:“帝阵又如何?看本小姐不是照样活下来了!蛮夷凶险,本小姐不仅活着,还混出来个东遥的官~” “只是那议长向葵实在卑鄙,竟然把我留在南郑就走了!自己屁颠屁颠凑到西盟去了,简直令人厌恶!”安瑟愤慨地撇了撇嘴,道:“若非如此,本小姐就不会被你们所矇骗,竟然引狼入室,害这应都沦陷!” 费恩无辜地缩了缩脖子,道:“姊瑶姐姐......” 安瑟瞥了一眼费恩,不自然地眨了眨眼,道:“哎呀......倒也不是怪你了,你也不知嘛,不知者不罪。要怪......就怪那个该死的路易斯好了!看他一本正经,人模狗样的,做起事来真是不要脸!” “不是这样的!” 费恩难得强硬地梗了梗脖子,安瑟愣了一下,好笑道:“你这人有点意思,我说你时怂巴巴的,好似个鹌鹑;怎的一说你那上司,便强硬起来了?” “我......”费恩嘟了嘟嘴,蹙着眉头,道:“路易......才不是那样的!路易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最好的人!” 安瑟挑眉,看着费恩纯净的双眸中闪着浓浓的爱慕,道:“你们......莫不是断袖?” “断袖?”费恩皱眉,眨着绿色的双眸,道:“什么是断袖啊?” “......”安瑟挠了挠头,沉思片刻,道:“就是你喜不喜欢那个路易斯啊?” “当然咯!”费恩肯定地点头,道:“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人就是路易了!路易是天下,对我最好的人,我当然也是最喜欢他了!”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自然知道啊,我喜欢路易,我还喜欢姊瑶姐姐和展棠姐姐,我还喜欢顾简兄和贺熠兄,我还......” “是一样的吗!?我说的喜欢,是......是两心相悦,想要成婚的那种!” “嗯......”费恩沉思了好久,毛茸茸的灰色脑袋耸着,道:“两心相悦啊......” 算是吗? 费恩和路易斯认识很多年了,从很小的时候,费恩就知道身边有路易斯的存在,他们一起长大,熟识已久。 费恩记得那时的斯南大陆,南郑和南翼还是一个地方——南青。 那时木尊刚刚封死神成功,北方因昔洋动乱不安,而南青也因此而有些人心惶惶。路易斯的父母都是军人出身,在战场上厮杀而亡,被费恩的父亲收养回家。 布朗尼是一个很大的家族,费恩是其中的嫡长子,身份十分尊贵,但偏偏是个修灵的废柴。路易斯虽说不过是一个养子,但实力超群,天赋异禀。 费恩的父亲——当时的布朗尼家家主,他与路易斯父亲有些交情,便将路易斯带回来。碰巧这时费恩的元灵刚刚觉醒,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修灵之后,布朗尼家主十分愤怒恐惧。转念一想,便将路易斯放到了费恩身边,希望他能保护自己的儿子,免受其他族人的欺凌。 十二岁的路易斯便得到了一生的使命——护好费恩。 当知道费恩不过是个修灵的,族人们不出所料地不屑一顾,多次试图趁家主不在而讽刺嘲弄。费恩自然不懂得这些,因为路易斯帮他挨个顶了回去。 无论任何人,说到费恩一丁点不好,都会被路易斯揍得很惨。 他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保护费恩的护卫看待的,总是冷着脸,不说话,只拼命地练习功法。费恩却不这么想,九岁的小费恩很喜欢这个冷面的小哥哥。 费恩会在路易斯练习功法的时候坐在一旁,一边一脸崇拜地看着路易斯认真的样子,一边一惊一乍地喊着加油。 路易斯喜欢看书,费恩就会在路易斯身边吃东西或者玩,累了就瘫在路易斯肩膀上呼呼大睡,不然就嚷嚷着要路易斯陪自己玩。 路易斯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实际上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小东西一直跟着自己了。 就这样,费恩越来越依赖路易斯,路易斯也习惯了照顾费恩的日子。 本来,他们都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过下去。 但是,布朗尼家族大乱,族人叛变,纷纷要求分家独立,布朗尼家主年老力衰,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大家子四分五裂。 ——————待续———————————— ☆、永安5 真假 48 费恩年纪尚轻,修为又不高,性情单纯,更是成了众矢之的。路易斯则扛下了所有事端,成为了布朗尼家族的最大支撑。 布朗尼家主不久便被同族所害,猝死家中,临死之前,留血书一封,嘱託路易斯夺得天下,报仇雪恨。当时南青议长之争如火如荼,路易斯全力稳定大局,却也是力不从心。与此同时,施密特家族的残余部落投靠路易斯,路易斯藉此机会,欲力挽狂澜。
第87页 他带着施密特和布朗尼两大家族的跟随者,参军北上,欲复仇于叛徒。 费恩自从见到路易斯以来,就没有离开过路易斯,那是第一次的分别。费恩记得那天春风和煦,青草离离,脸庞稍显稚嫩的路易斯严肃地训练着属于他的第一支队伍,即将离去。 淡淡的清风拂过黑色的军装,淡灰色的头发被军帽压着,只露出光滑的额头。路易斯负手而立,厉声嘶吼着口号与命令,却是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上一眼。 “路易......” 因为他知道,费恩一定在用那双森绿的双眸看着他。 “嗯?” 费恩站在路易斯后面,看着他仍有些清瘦的背影,几乎要哭出来。为什么这么难过呢?十年如一日的照拂,日日夜夜的相处,还是暗中丛生的、不知名的感情...... 路易斯一听便听得出来,费恩极力隐藏的哭腔。 这个人......永远都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真让人担心。 “唔......我刚刚做了豆羹,你吃吗?” “......”路易斯背着的手微微握拳,淡蓝色的眸微微黯然,道:“不了。” 费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再做些什么,试图挽留即将为他奔赴战场的路易斯。 时间总是不等人的。 路易斯垂了垂眸,随即坚定地抬眸,看着众志成城的军队,吼道:“出发!” “是!” 大批军队陆续地离开布朗尼家族偌大的宅子,费恩越来越慌乱,手足无措地看着即将跟着这大批军队离开的路易斯,却是不知应做些什么。 路易斯终究还是不敢回头,看向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瞳泛着水光,只是留下轻轻的一句:“保重。”便要大步离去。 费恩瞪大了双眼,急得哭了出来,语无伦次地说着:“不......不要......路易!” 路易斯愣在了原地,身后熟悉的温度让他动弹不得,那紧紧的拥抱让他冷漠的蓝眸登时有了暖色,泛起了盈盈水光。 费恩把小脑袋埋在路易斯的衣衫里,闷闷地说着:“路易走了,就没人吃我做的豆羹了......”我不想你走...... 路易斯垂首,看着环住自己的白皙双手,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他握住那双手,缓缓转过身来,轻轻抬起来费恩的脸庞,温柔到极致地擦了擦费恩的泪水。 看着水汪汪的绿色双眸,路易斯轻轻搂过费恩纤细的腰,朝着灰色短发下的额头浅浅地吻了一下。费恩的双眸更加懵懂,他愣愣地看着路易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修长的手指阻止。 路易斯凝视着费恩懵懵的神情,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尽是柔情,道:“相信我,我会凯旋归来,饮尽你为我准备的所有豆羹。” 费恩愣了一会,憨憨地傻笑了起来,道:“费恩当然相信路易,费恩最喜欢路易了!” 路易斯的笑容更加柔和,道:“我,也最喜欢你了。” “嗯!” 就是那天,费恩送了路易斯第一个礼物——灵仙的传信印记。虽说法、灵皆可传信,但是灵仙的第一个传信印记只给最重要的人。 “这场战争,一打就是十年......但是我就说路易是最棒的!他果然胜利归来了,虽然把南青分开了,但是政局稳定,居民和乐,才有斯南南方的一片安泰啊!”费恩满脸崇拜地笑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神神叨叨地点了点头,道:“这样的话,我是真的喜欢路易!” 安瑟认认真真地听完了这样的一场美好情史,不禁露出憧憬的笑容,道:“哇......真是美好的故事......像你们这样的神仙眷侣,不应该好好待在南郑过日子吗?干嘛偏偏帮那个向葵做事啊?” 费恩嘟了嘟嘴,有些愤愤道:“是向葵议长不对!他趁还政之战,展棠姐和顾简兄不在,竟然在我身上下了蛊毒,以此要挟路易!” “蛊毒?太过分了吧!还政之战无缘无故挑拨西盟亚斯,还阴阳怪气地非要回安非尔大陆......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费恩点了点头,道:“向葵从前与元都金龙有恩怨,被贬蛮荒,心有怨念。屯攒灾兵多年,只为一朝破斯南的封印,归元都,毁赤旗,夺天下!可是应都政权与元都政权素来交好,就算毁了赤旗,应都辅赤也是个很大的威胁。” 安瑟恍然大悟,道:“所以,他现在在安非尔大陆......侵略?” “正是如此。奈何分身乏术,便以此要挟路易,路易迫不得已方才利用贺熠兄进入应都。” 安瑟点了点头,道:“所以......你们其实只是想毁掉辅赤,便归还斯南?并没有侵占斯雷夫大陆的意思吗?” “嗯!”费恩重重地点着头,道:“路易绝对没有想过会闹出人命的!真的不是他的错!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害死茶王!是安辰大人说他憎恶茶王,一心投诚,放酿此悲剧的!” “……你说什么?” 安瑟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费恩无辜的样子,蹙着眉,道:“你刚刚......说......谁?” 费恩有些懵,眨巴着眼睛,道:“姊瑶姐姐,你说哪个啊?” “憎恶茶王......一心投诚......酿此悲剧......”一幕幕的不对劲浮现在脑海之中,让安瑟浑身发抖得厉害,她紧紧盯着费恩,道:“谁?”
第88页 “你是说......安辰大人?” “安......”安瑟身上开始泛起了凉意,她迫使自己冷静着,又问道:“哪个辰?他又是什么人?何时投靠你们?” “星辰的辰,是茶王的南侯,有斯雷夫大陆半壁江山的南侯爷。在我们刚刚进入大陆边境时,他便知道了我们的目的,他说因为他的女儿受茶王胁迫,即将被迫下嫁,方憎恶茶王......” “够了!” 安瑟低低地嘶吼着,清澈的双目已经泛起了丝丝血色,白皙的长颈青筋暴起,她一把握住费恩瘦弱的胳膊,颤抖着道:“你刚刚说......害死......茶王?” 费恩似是被吓到了,面色变得有些白,委屈得要哭出来,道:“我们不是故意的......是安辰大人与茶王私仇,贺熠兄前来阻拦,顾简兄和展棠姐也前来援助。路易想放你们走的,但是安辰大人愤慨之下,击向贺熠兄,茶王护弟心切,方致死亡......” 费恩哭得越来越凶了——因为安瑟攥着费恩的手愈来愈重,似是在以此抑制些什么一般。 “安辰......杀了贺茶......”安瑟的面色陡然惨白,她忽然头痛欲裂,桩桩件件的可疑场景在她的脑海当中层层掠过...... 谢云的冷漠,展棠的隐瞒,顾简的沉默和......贺熠的异常。 他们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隐瞒她?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安辰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姐......怎么就死了呢? 不是说,此次归来便可成亲...... 王姐...... 父亲...... “姊瑶姐姐?姊瑶姐姐......疼......茶王死的固然惨,却实在与我们没多大关系的啊!”费恩哭喊着,道:“你莫要怪费恩啊!要怪只能怪那安辰妖言惑众呃啊......” 安瑟反手掐向费恩的脖子,满面狠厉,双眸淡蓝色光晕若隐若现,额间九尾狐印记也开始显现,周遭蓝色的氤氲阵阵,这是圣使发怒的徵兆。 “闭嘴。” “姊瑶......姐姐......你......” “我让你闭嘴!”安瑟怒吼一声,幻戒阵阵蓝光即将淹没整个费恩的身影,一道青色的力量闪过,推开安瑟,挡在费恩面前。 展棠一把护住费恩,看着被推开的安瑟,道:“安瑟你疯了!” “......我疯了?”安瑟缓缓直起身子,看着展棠——不可思议地紧紧盯着展棠,眼角滚烫的泪珠顺流而下,道:“你说我疯了?我看是你们疯了!安辰杀了贺茶......为什么不告诉我?凭什么不告诉我?嗯?” 展棠闭了闭眸,试图冷静地解释道:“我们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凭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不告诉我?安辰是我的父亲,贺茶是我的姐姐,难道你们以为你们能瞒我一辈子吗?知道以后,该受到的伤害还不是如期而至?”安瑟捂着自己的胸膛,感受着炽热的跳动,道:“痛......” “姊瑶......” 展棠想上前扶着安瑟,却被一把推开,安瑟直指着展棠,眼中尽是苍凉,道:“展吟羡......这一切,一切......都是真的?” “......”展棠垂了垂眸,道:“是。” 匆匆赶来的顾简被展棠给制止住了,她示意他去寻得贺熠,顾简只得再匆匆离去。 安瑟眼前一黑,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她闭了闭眸,浑浑噩噩地睁开双目。 “......安辰现在哪?” ——————————待续—————————— ☆、永安6 真假 49 展棠瞳孔一缩,握紧双拳,道:“你要干什么?” 安瑟冷笑了一下,道:“当然是杀了他......” 展棠拉住安瑟的手腕,道:“他是你的父亲!无论罪恶滔天至如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轮不到你来杀他!” “可他毁了我的人生!他已经毁了我母亲的一世,到头来还要毁了我的!王姐待他恩重如山,他却恩将仇报!天理难容,我当然要大义灭亲,替天行道!” 安瑟狠狠挣脱了展棠的手,向门外冲去。 展棠眉头紧蹙,回过头看向不知所措的费恩,道:“路易斯此刻在前厅,与丞相谈判,你速速去寻得路易斯,赶快离去,再也不要回来了!” 费恩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展棠慌乱地要去追安瑟,绿色的眸中泛起了丝丝涟漪,刚要跟上去却被上古冰剑的阵阵寒气所拦住。 贺熠闭关而出,元气大伤,嘴角牵着一丝血迹便匆匆前来阻拦安瑟。 展棠和贺熠都在安瑟身边竭力阻拦,只有顾简注意到了费恩的存在。顾简面无表情地看着费恩,道:“怎么?费恩议长怎么不听话了?你心心念念的路易就在前厅,去寻他,不就可以比翼双飞了?何必以身犯险?” 费恩懵懂地眨了眨双眼,道:“顾简兄来了就好,我只是担心姊瑶姐姐出事罢了,一时之间就......” “现在冷静下来了吧?赶紧去找路易斯,不要待在这里。费恩议长精明算计,一步步已经搞得这里兵荒马乱,内讧纷争了,别再造多余的孽了。” 费恩愣了愣,歪了歪头,道:“顾简兄......你在说什么啊?费恩......听不懂啊。”
第89页 “我倒真希望你是听不懂的傻子,而不是暗度陈仓的聪明人。”顾简将费恩与安瑟那边的混乱隔开,笑道:“救起我和展棠时,故意将所有的事宜给我们,让我们了解斯南的现状和青山的谜团。还政之战,故意将我们支去青山,目的有三——” “一是利用我和展棠的贵族身份,破解青山之谜,好解斯南封印。布朗尼家族是大家族,你怕是早已知道那谜团,只是布朗尼家族没落,你便不再是贵族了,只能利用我们。 二是避免我们四人重逢,利用贺熠安瑟进入应都。他们二人心性单纯,又身份高贵,自然是最佳选择。你怕我们发现端倪,所以故意支开我们。 三是侵略斯雷夫大陆,销毁辅赤,建立新的南青。你只是个修灵的灵仙,实力不足,便利用一心为你的路易斯,假借向葵之名,实施侵略。十阶灵仙,怎会害怕小小的蛊毒?” 顾简紧紧盯着费恩的双眸,道:“你不过是想光复南青统治,因为南青才是初始木尊的后代,才是真正的斯南贵族,却因为布朗尼家族的大乱而解散。斯南大陆青杖被夺,你早早预料到还政之战的胜利者是弗雷·怀特,与他相争必定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所以,你选择了斯雷夫大陆。卧薪尝胆,藏拙避芒,厚积薄发......费恩议长,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费恩的眸色深了深,神情却是半点没变,只是无辜地眨着双眼,道:“顾简兄说了这么多,费恩也实在不明白,费恩......从来都不会下棋啊......” “不承认没有关系,我很好奇的是......你的下一步是什么?故意激怒安瑟,是为了什么呢?” 费恩嘟了嘟嘴,道:“顾简兄真是奇怪,我没有故意激怒姊瑶姐姐啊......我现在只是不想让她和自己的父亲自相残杀,导致以后悔恨终生啊!你看,她现在的状态,很快就会伤到展棠姐的。” 顾简下意识回首,费恩趁机迅速离开,站在安瑟正好能看见的地方,用灵仙特有的心灵共享轻声道:“安辰说:他是为了你好。如果没有他,你以为你有今天吗?荣华富贵,神力灵气,都不过是灰烬罢了。” 安瑟一愣,瞳孔的蓝愈来愈深。 “从小到大,都是他宠着你。如今你怨他,恨他,都不过是可笑的自我安慰~因为你愧疚,愧疚于贺熠,你想以此来恕清你的罪孽......” “可是如果你杀了安辰,这世上就再没有你的亲人了。你为了自己的心里畅快,想杀了一心为你的父亲,安姊瑶......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你以为贺熠还会原谅你吗?不......他会更加憎恶你,憎恶你心狠手辣,自私虚伪。连展棠也会瞧不起你,瞧不起你薄情寡义,冷酷无情......” “到最后,你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安辰罪大恶极,滔天罪孽,都是为了你......这一切,都怪你啊!你活该孤独一世,永生不得安宁,被怨灵所扰~” 不得安宁,一世孤单......薄情寡义,冷酷无情...... 安瑟死死盯着费恩绿色的双瞳,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她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双眸蓝光阵阵,四周冷气环绕,额间印记乍现,安瑟忍无可忍地驱动元灵,大吼一声,迅速沖向声源,试图摆脱这一切。 强烈的灵气让路易斯和谢云也感到不对,匆匆而来。 安瑟操着湛蓝的幻戒灵力,急急沖向费恩,被贺熠一把拦住,她狠命地挣扎着。脑海中的阵阵声波让她根本无法停歇,九尾灵狐感受着主人的怒火,灵兽和主人的元灵惺惺相惜,驱动的更加迅速。 电光火石之间,安瑟身后竟展出九条淡蓝色光晕似的的狐尾,狠狠地击向费恩瘦弱的身姿。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愣愣地看着费恩瘦小的身影被九条长尾同时穿过,迸射出血泊百丈,那双绿色的双眸仍旧泛着水花,却不易令人察觉地泛起了笑意。 伴随着安瑟有若猛兽般低低的嘶吼,尾巴一条条地抽了回来,留下瘦小的费恩无力地躺下。 路易斯依旧愣在那,在费恩即将倒下时,下意识地奔上前接住他的小傢伙。小傢伙今天面色惨白了许多,口中的鲜血十分扎眼,灰色的头发沾染了点点的血红,绿色的双眸有些失神。 费恩看向路易斯,眸中悲悯万千,他攥着路易斯的衣袖,紧紧地攥着,道:“路易......为了费恩......求求你,复了南青......” 路易斯握住费恩紧攥的手,道:“傻子,我答应你,路易何时不应你呢?” 费恩笑了,傻兮兮地笑着,眼角划过一行泪珠,道:“费恩想做一个傻子......可是,傻子很累......路易~路易~我不能给你做豆羹......等你回来了......但是,无论如何,是傻,是聪明,费恩......都最喜欢路易了......” 攥得衣襟发紧的手登时松开,手掌的柔软骤然变冷。路易斯似乎有些窒息般,愣愣地看着怀中闭上双眸的小傢伙。 路易斯感觉到手上的粘稠感,颤抖着看向自己的手,那是费恩穿心而过的血液。现在在他怀里的小傢伙,了无生机,遍体鳞伤...... 他到底......还是没有护好他...... 高大的身躯陡然跪下,发出一声清晰的响声。路易斯低下头,滚烫的泪珠在冰冷的脸颊上肆虐,他紧紧地抱着费恩,不住地颤抖着。
第90页 “我......竟把他弄丢了......” 火光阵阵,烈焰纷纷,淡蓝色的瞳孔泛起了阵阵金光,周遭温度骤然升高,犹如身在火炉般令人难以忍受,元灵飞速运转,散发着淡淡光圈。 倏地,地动山摇,岩浆破地而出,散发着骇人的阵阵暗红——炎法尊功,灼心烈焰破十四阶。 路易斯抱着费恩站了起来,在火光之中的身影犹如罗剎般令人害怕。他睁开双眸,淡蓝色的眸子金光乍现,低沉的声音泛着沙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杀你们......我只是想救费恩而已......我一次次地放过你们,因为我觉得我亏欠贺氏......” “我已经决定放弃应都辅赤了,为什么还要伤害费恩呢?纵然我滔天罪孽,与他又有何干!?从小到大,从过去到现在,到未来,费恩......都不应该被任何人伤害!我要你们......” “血债血偿,付出代价!” 安瑟早已失了神,面对着猛烈的攻击她甚至无动于衷。贺熠只能不由分说地将她收入灵环,然后奋力抵抗。 谢云推开贺熠,传声道:“我拖住他,誉王你们快走!趁此机会,去应都王宫泱殿,夺回辅赤,一路向北去易城,东山再起,复我应都!” 顾简展棠对视一眼,同时上前发招。顾简道:“不能再有人死了!我们来帮丞相您,誉王去取辅赤,今夜,灵山集合!” 展棠唤出暮雪箭,道:“寒法抑制炎法,我们定可全身而退!贺熠,护好安姊瑶!” 冰雪阵阵抵挡着烈焰层层,顾简脱手寒尘,手中寒光大显,寒尘剑俶然变大,狠狠地抵住万条岩浆的攻击。 展棠凌空而至,暮雪箭雪霜潋滟,灵力显现,百支箭身凝结而成,齐齐击向路易斯,却被周遭的火光所融。 贺熠凌空飞身,用最快的速度奔向王宫,灵环散发着淡淡蓝光。 安瑟在灵环当中一动不动,面色呆滞,似是痴傻了一般。 ——————————待续———————————— ☆、永安7 陌路 50 茶居和王宫的距离不远不近,贺熠赶到的时候仍是有些许的劳累,却是不顾许多地拼命奔了进去。泱殿两个字十分刺眼,那是王姐生前最常去的祠堂。 修长的手推开泱殿,祠堂正中央,辅赤正在散发着黯淡的赤色光辉,氤氲着绿绿白色光点。 贺熠不敢有任何怠慢和犹豫,一把将辅赤收回灵环便转身欲离去。 “誉王殿下,别来无恙。” 贺熠定住了,不着痕迹地捂了捂灵环,缓缓回头。看着安辰淡然的面孔,贺熠缓缓攥紧了双拳,终是慢慢松了开,道:“好狗不挡路。” “安瑟在哪?” “不该在你那。” 安辰挑了挑眉,让开了道。贺熠大步离去,安辰若有所思地看着贺熠的背影,和他手上泛着淡淡蓝光的灵环,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贺熠一心只是赶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众矢之的的地方,像叔父说的那样重新来过。 他果不其然是第一个到达灵山的人,多年未来此,这里依旧灵气充沛,风景如画。贺熠正要进去,灵环异动,灵气外显。 安瑟挣开灵环的门槛,凌空而出,直直看向贺熠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嘴角忽的勾起冷笑,道:“来了?” 贺熠意识到大事不好,猛地回头,果不其然看到安辰跟了上来。 “安瑟......”贺熠想阻止安瑟的行为,轻轻拉住安瑟的手,道:“不值得......这样的事,不该你来......” 安瑟看向贺熠,不解地歪了歪头,道:“你傻啊?他是你的仇人,血海深仇你不报我帮你报,为何阻拦我?” 贺熠蹙眉,握住安瑟的手,道:“他是我的仇人,但你不是。你没必要惩罚自己,也不需要救赎些什么,我从不介意。” 安瑟看着握住自己的手,笑了起来,道:“你不介意吗?你说我在自我救赎......那你不也是吗?妄想瞒住我,以此来保护我吗?为了我好,你们都在说为了我好......” “可是从父亲,到展棠,到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接受你们的保护!我不愿意长大,便是不想看到这些冷酷虚伪,可你们用一个个假象为我营造了假惺惺的美好,难道我就会开心吗?你们根本就没有为我真正考虑过!”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贺熠忍无可忍地怒吼道:“你得知这一切,你难过,你悲伤,你无法接受......难道死的那个人不是我的姐姐吗?不是一手养我长大,一手护我成长,一手为我打天下的姐姐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护着你?为什么要营造种种假象?为什么要隐瞒你?” 贺熠紧紧攥着安瑟的手,抬到脸侧,怒道:“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安瑟身形一愣,呆呆地看着贺熠不掺一丝杂质的双眸,手腕的疼痛也无法比拟内心的惊讶。她瞪大双眸看着面前的少年,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的玩味,得来的却是万般的认真。 “......你什么意思?” 贺熠借着力道将安瑟拉进,看着面前苍白的面庞,道:“我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以为我为何放弃应都,捨弃王姐,不远万里跟着你奔赴元都,不畏生死地跟着你攻打帝阵?你以为我凭什么护着你?凭什么在你父亲杀了我姐姐后,义无反顾地守护相信你?”
第91页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这个傻子!” 安瑟大脑登时空白,只是晕乎乎地看着贺熠,嘴唇不住地颤抖。贺熠另一只手也握住安瑟的手,他闭了闭眸,道:“今时今日,我已经别无选择,若是你亦喜欢我,跟我进灵山,莫要再管那人,可好?” “我......” “姊瑶?”安辰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着安瑟,缓缓展开了微笑,道:“跟爹回家吧。” 安瑟回首的一剎那,贺熠明显地感觉到掌中的手骤然泛起了丝丝凉意。他蹙眉,捏了捏安瑟的手,轻声道:“安瑟......” 安瑟终于又见到了安辰,她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是打亦是骂,她都想去看看——她这父亲,如今到底是个怎般模样。 垂眸,侧首,她看了看紧紧握住自己还在颤颤巍巍地发抖的双手。 安瑟抬首,看向贺熠不确定而希翼的神情,眸中闪过微光——她,是不是亦喜欢着贺熠呢? 可......怎么算是喜欢呢? 安瑟微微失了神,握着自己的手因为紧张已经泛起了淡淡的一层冷汗。忽然之间,她发现,面前的贺熠仍旧还是个单纯得傻的少年啊...... 可能是少年的目光过于恳切,她下意识地回握过去。 贺熠的双目登时明亮了起来,他嘴角微微颤抖,道:“你......” 安瑟撇过视线,面颊微红,转身便拽着贺熠的手径直走向灵山,伴着凶巴巴的一句:“我没什么意思!本小姐有话要问你罢了!” 看着面前矮小而清瘦的背影似乎有些焦灼地大步向前,贺熠愣了愣,随后咧嘴笑,道:“是,小的知道了。” 安辰的笑容仍在脸上,只是双眸慢慢变冷,凝视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良久。 淡蓝色的点点星光阵阵,不易察觉地流入云端,散发出幽蓝的光辉。 谢云,顾简和展棠匆匆赶到,便看到这样沉默的异常的场景——安瑟坐在树下,贺熠则坐在另一侧,两人面色不正常的绯红着。 颇有些风尘僕僕的三人赶来,似乎缓和了些什么。 展棠却是无法镇静,慌乱地拉起安瑟便要离去,倒让安瑟有些懵。 “展棠?你这......” “没时间解释了,速速离去,此地不宜久留!”难得急躁起来的展棠完全顾不得什么了,素来最注重仪态,爱好洁净的她此时都发髻散乱的有些狼狈。 安瑟感觉到事态的严峻,没有多问便跟了上去。 一行五人便如此急匆匆地向灵山的另一侧跑去,忽的云端席捲,幽蓝色的光辉在黑压压的乌云中格外的显眼。 安瑟感应到了什么,元灵明显一阵。她抬首,看着那熟悉的召唤信号,蹙了蹙眉,缓缓睁大双眼,一把甩开拉着自己的展棠的手,又急速地飞身而归原路。 展棠阻拦未果,看着这幽蓝的法阵紧紧蹙起了眉,随后原路返回去追安瑟,贺熠也紧跟其后。 果不其然,是安辰。 安瑟停在了这个地方,因为速度过快而有些微喘,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安辰,道:“你骗我?” 幽蓝光阵是安辰用灵过度的标志,面前虚弱苍白的安辰虽说损了元气,却根本没什么大碍。安瑟轻蔑地冷笑了起来:“自损元气,让我以为你魂归西天,故意将我引来此处......父亲,你是觉得我们还有对话的必要吗?” 安辰擦了擦嘴角的血,道:“父女之间,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姊瑶,你还年轻,自然不会明白忠言逆耳——为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你安好。所以啊......跟为父回去吧。”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和你不一样。”安瑟坚定地否决,道:“我有自己的朋友,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想要去的地方......就算你是一个奸诈小人,我安瑟也要活出自己的样子!” 安辰一边嘴角勾起,眼中尽是冷漠,道:“很快......便都没有了。” 安瑟蹙眉,警惕地看向安辰,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唤来了路易斯。” 展棠此时急忙赶来,闻讯立刻拉起安瑟便要逃,却被高温烈焰制止住,不得动弹。 路易斯似乎杀红了眼,偏白的肤色勾勒着丝丝血丝。双眸无神而无光,在看到安瑟的一剎那变得杀意十足,直接略过正要说些什么的安辰,一把击向安瑟。 安瑟敏捷地躲开,又惹来了更加剧烈的攻击。 展棠无法挣脱烈焰的禁锢,大吼道:“姊瑶!快!速速进幻戒,可抵挡水火!” 安瑟看了看手指上的幻戒,听着展棠担心的大喊,又看向面色已经惨白的安辰,她闭眸,随即又躲过了一个致命的攻击。 她摸了摸幻戒,迅速驱动元灵,睁开已然湛蓝的双目,开口道:“今日事,今日毕。报仇雪恨,血债血偿,本小姐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安姊瑶!” “姊瑶!” “我以圣使的名义,唤醒迷茫的众生;” 幻戒的蝶纹散发起了幽蓝的光亮,召出了千只灵蝶围绕,“漫天的星羽啊,聆听我的召唤。” 阵阵灵蝶越来越多,围绕而成闪闪发亮的蓝色图腾,九尾蝶纹的妖狐伴随着数蝶的飞舞嘶吼而出。
第92页 “圣羽幻舞阵!” 安瑟凌空至九尾狐的背上,九尾狐额间湛蓝的印记骤然发亮,瞳孔也泛起了幽蓝,萦绕着百万灵蝶齐齐击向路易斯。 路易斯抬眸,看着这熟悉可恶的尾巴,瞳孔中金光乍现,双手一挡,火光氤氲着直直挡住了九尾的攻击。 “我以火尊的名义,灼烧世间的冰冷;” 路易斯扛着重重的尾巴,正正凌空,周遭骤然变热:“晨曦的烈焰啊,跟随我的步伐;” 灵山俶然地动山摇,迸射出岩浆烈焰:“灼心烈焰破!” 偌大的火光一时间竟然遮住了九尾狐庞大的身躯,眼看图腾阵法岌岌可危,安瑟已然抱了必死的决心。 ————————————待续———————— ☆、永安8 陌路 51 “唤灵夺天阵!” 电光火石之间,贺熠唤出白虎挡在了安瑟的面前。一时间,蓝色的莹莹光亮竟是压过了刺眼的烈焰火光。 路易斯淡蓝的瞳孔泛起了微微的青色,暗青的痕迹在额间灵光乍现,散发出了昏暗的森绿:“我以我血,祭我魂灵,暗青奎主,助我登峰!” 淡蓝色的双眸完全被森绿色的所覆盖,路易斯身侧烈焰之色竟是幻成了森森绿光。阵阵鬼火散发着殷殷热气,再次围住了贺熠和安瑟的法阵。 路易斯献魂暗青,灵气大增,实力翻倍,却彻底沦为了暗青之主向葵的傀儡。 贺熠和安瑟的法阵瞬间玻碎,九尾狐和白虎也被这强大的鬼火所震。安瑟挡在了九尾狐面前,双眸紧盯着路易斯面无表情发出的致命之击。 来吧......结束我这罪孽的生命,是不是就能放过斯雷夫大陆了......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安瑟的手腕,狠狠地将她扔出法阵,在她经过贺熠的脸颊侧时,一抹身影沖向贺熠。 剎时,寒冰阵阵,雪霜隐隐,暗青色的鬼火与寒冰相撞,散发出白色的雾气,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火光渐渐褪去,贺熠有些踉跄地退了几步,瞪大双眸看着空中的身影骤然停滞,寒尘剑刚刚出鞘便失去了光亮,了无生机的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淡青色的衣衫在阵阵寒风中飘荡,清瘦的身子在昏暗中缓缓落下。掉下来的寒尘让展棠下意识地为之一颤,她面色凝固,登时惨白的脸微微颤抖。 展棠凌空,试图接住下坠的顾简,却被鬼火自带的结界所阻。路易斯看着挡在贺熠面前送死的顾简,怒气愈来愈盛,眼瞳森绿渐渐变深,伴随着低低的嘶吼声再次击向元气大伤的顾简。 本就无力的身影因为这更加强烈的攻击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腹间展出阵阵青光。路易斯直接掏向顾简的丹田,毫不留情地一把捏碎。 灵山之上俶然寒风阵阵,乌云密布席捲而成,微弱的亮光瞬间被覆盖。丝丝雪花飘落,伴着呼啸的、愈来愈大的风,寒尘剑彻底失去光亮,闪耀的青光陡然化作点点粉末。 千里青山迅速覆上厚厚的寒冰,在路易斯抽出手的一剎那轰然破裂,反射着淡淡的青色。 展棠疯了一般地大喊着,狠命地敲打着鬼火结界,手上因为灼伤而发黑到鲜血淋漓。贺熠本被震慑到地,回身看到顾简被穿膛而过迅速起身,潜意识地沖了上去却被阵阵火光抵挡,失控似地大吼着:“顾永安!” 路易斯推开顾简的一瞬间,顾简的双眸骤然失神,种种往事在眼前迅速拂过,宛若做梦一般的人生在此刻戛然而止。他回过头,看着贺熠和展棠...... 啊啊,原来这便是不能永安的时刻了...... 顾简的肉身随着元灵破碎竟跟着逐渐消散,化作点点冰雪,想要伸手阻止展棠再次敲打结界,却发现手早已消散不见。他只能无力地看向展棠,嘴角微微勾起,嘴唇微动,轻轻地似是说了些什么,便连青丝都随风而去——再无痕迹。 结界消失,展棠冲上前去,在寒冷的大雪中不住地捕捉着空中的雪花,似是要留住什么。她不停地抓住雪花,又眼看着它在手掌中化掉,周而复始。她无助地跪在地上,不断捲起地上的大雪到怀里,疯了一般地在地上匍匐寻找——回复她的,却是无尽的寒冷和刺骨的冰寒。 展棠苍白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轻轻地呢喃着:“十五了......成婚......十五了......成婚......” 似乎,只有流在脸颊上有些发痒的滚烫泪水才是唯一的温度。 路易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展棠,森绿的双眸微微一动,道:“又有一个人为了你死了,安瑟。可是,没有人可以代替你所犯下的罪行,你们,都该死!” 纷飞的大雪俶然变大,狂风大作,寒冰震裂,青色的光照亮了整个灵山。瘫在地上的展棠撑着雪地而起,双瞳泛着淡青色,额间印记更加清晰。 双手寒气阵阵,暮雪箭迎着冰雪而出,散发着白色的雾气蒙蒙。 整个灵山都随着展棠缓缓抬眸阵阵而动,越来越冷的寒风代表着一颗已然逝去炽热的心——寒法至尊之法,遥指星寒裂十三阶。 展棠,连升两阶。 “我以雪后的名义,冰封千年的罪恶。” 瘦小的身子缓缓凌空,身后呼啸着的鹅毛大雪更加凶猛。
第93页 “千年的冰雪啊,跟随我的步伐。” 清冷的声音宛若鬼魅般不带一丝情感,更似冰雪一样夹杂着阵阵孤寒。 “遥指星寒裂!” 千万只箭身分开而来,犹如刀子般锋利的箭刃成千上万,有若倾盆大雨一般齐齐击向路易斯,形成一个巨大的攻击层。 路易斯眉头一蹙,鬼火聚集了好一会,才消灭甚多的箭。定睛一看,却是再无那几人的身影,手掌缓缓地握起,微微颤抖着: “......不急。” 灵环之内出奇的安静,安瑟抱着膝盖坐在一旁不语;贺熠眼眶微红地低着头沉默;展棠靠在墙壁上紧紧抱着顾简的寒尘一言不发;谢云和白虎站在一旁,无言嘆息。 展棠紧紧抓着怀中的寒尘,以至于上面雕刻的图腾甚至殷出了丝丝鲜血。她垂首,看着鲜血流淌至剑鞘顶,发觉到了什么,用手指在上面一划,殷红的字迹在剑把上出现——愿汝永安,切勿长生。 她一愣,蹙眉,泪珠流淌而下——原来,他早就感知到凶多吉少了吗...... 安瑟发觉了展棠的不对劲,发现她看着寒尘痴痴地哭出来却强忍着不吱声时,安瑟蹙眉,起身便要离去。 贺熠刚想制止,就听展棠低低地道:“去哪?” “杀人。” “杀谁?” “路易斯。” “呵~”展棠垂眸冷笑,起身走到安瑟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发出清脆响亮的一声‘啪!’灵环之内,更加安静了——安静得出奇。 安瑟愣住了,呆呆地回过头来,道:“你......” “安瑟......你凭什么?”展棠嘴角的笑容愈来愈凄凉,道:“贺茶因你而亡,贺熠不计前嫌拼了命也要带着你走;顾简因你而亡,我贸然升阶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护着你回到这里。” “你这一生,所有人都在护着你,可你从来都不懂得珍惜!哪怕他们已经挨个离去,你还是冲动地要葬送你这背负着人命的性命!你以为你现在是谁?安家大小姐还是誉王的王妃?国破,家亡,你现在只是一个幸存下来的废物!” “展家家破人亡是安辰一手导致,应都沦陷魔手也是安辰在暗中推波助澜......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要你永远是在一个贵族的家庭罢了。我拼死护着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因为你是我年少初心的最后信念,因为我是最舍不下你的那个人!” “你什么都有,我却只有顾简。你有所有人的爱,我只想要我这仅存的温暖......可偏偏,连他都因你而死......” “知道吗?比起路易斯和费恩,我更恨你!我恨你导致这一切悲剧却能得到所有人的谅解与包容,我恨你生来天子骄子拥有所有人的爱却还要不满,我恨你让我苦苦等了一世护了一生最后还让我眼睁睁看着挚爱魂飞魄散!” “我......!更加恨这样的我......明明如此怨你,却仍旧不愿意伤你一丝一毫;明明如此恨你,却仍旧要护着你免于魔手;明明如此悔恨为何认识你,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舍不下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为什么......我又为什么?”展棠看着手中的剑,闭了闭眸,道:“我这一生,为家族而活,后来为你而活......从来没有过自我。人人吟羡,长世永安......多讽刺~原来我们,不过是无人吟羡,亦不永安的可笑之人罢了......” “如今,灵环已然带着我们离开应都......你我最后的情分——便是我没有杀了你。从今以后,我只是展吟羡,而你我......相见不识,殊途陌路......” 展棠决绝地转身走向灵环的出口,连头都不回。安瑟愣在原地,不自觉地一直流泪,却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她想做些什么......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太了解展棠了,了解到更加清楚展棠到底有多决绝,了解到更加明白这一切的真实性。安瑟眼眶晕红,还是没忍住地叫了一声:“吟羡......” 展棠身形一滞,安瑟憋着哭腔,意外地什么都没做,只是道:“......保重。” 展棠默默了良久,闭上双眸,两行清泪随之流下,随后大步离去。伴随着一束青光,展棠清瘦的背影,亦是无影无踪。 如果能重新来过,我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不过,你该祝贺我,从此刻起——我终于只是我自己了。 安瑟站在原地许久,愣愣地看着展棠离开的地方,回头,看向贺熠——忽然发现,贺熠的双眸不再清澈,染上了沧桑的红血丝,脸色憔悴,身形消瘦。 ——————————————待续———————— ☆、永安9 陌路 52 贺熠打破沉默,道:“应都沦陷了......路易斯捣毁了整个灵山,烧毁了整座王宫——因为我们。” 安瑟垂了垂眸,笑了笑,含着泪珠看着贺熠道:“对不起。你喜欢上一个人,导致国破家亡,身败名裂......是那个人的过错。” 贺熠眉头微微蹙着,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安瑟继续道:“你会是好的君主,不过我再也不能在你身侧了......保重。”
第94页 安瑟转身,朝着同样的方向离去。 贺熠目送着安瑟离去,眼眶中莹莹泪珠终于流下,在安瑟踏出去的一剎那,他道:“喜欢上一个人,就不会怪她的。你仍会是最幸福的大小姐,只是我不能再与你一处了......保重。” 安瑟顿了顿,蹙眉紧闭双目,滚烫的泪水流至脖颈,她踏了出去——也十分清楚,再也不归。 灵环驶向谢云的封地,为了报仇雪恨、东山再起。 贺熠终究没有逃得过王权富贵的禁锢,担下了国雠家恨的责任,允诺了再现辅赤的承诺——一步步,走向帝王。 而她安瑟,何去何从? 安瑟走了出来,便寻了一个山涧,唤出了幻戒里的安辰。安辰被放出来时仍旧有些虚弱,体力不支地瘫在岸边喘息着。 安辰咳嗽了一会,看向安瑟,道:“怎么,要杀了父亲吗?” 安瑟幻戒的光芒若隐若现,她垂着眸看着安辰,面色冷漠的有若另外一个人。她道:“我不会,生养之恩大于天,你是我的父亲,我怎会杀了你?” 安辰面露喜悦,他撑着地站了起来,欣慰地笑着:“姊瑶......你总算是懂事了......我们父女在一块,就算离了这路易斯,回到我的封地,父亲仍旧可以给你荣华。” “我不需要。”安瑟向后退了几步,幻戒光芒乍现,成千上万的锦衣华服、金银珠宝成堆地积于地上。 安瑟手中显出阵阵蓝光,道:“你给了我半生富贵,一世荣华,甚至满身灵力,我无以为报。可是你犯下的罪孽天理难容,王姐死了,顾简死了,展棠走了,贺熠走了,灵山毁于一旦,应都满目疮痍......我是你的女儿,无法改变。” 安瑟回过头,看着锦衣华服,继续道:“所以,我要替你赎罪,还清所有我欠你的,和你欠他们的。只是以后......我再也不需要你的所谓庇护,和荣华富贵。” 蓝色的光芒闪至成堆的华服中央,燃起了阵阵火焰,安辰蹙眉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安瑟。 安瑟回过头来,道:“你给了我荣华富贵,可你也让我众叛亲离。展棠说,她只是展吟羡了。那我也要说,从现在起,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是安姊瑶。而你,再也不是我的父亲了。” “回去找路易斯吧,告诉他我们已然决裂——我相信你的口才。”伴着阵阵火光,安瑟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我祝您福寿齐天,安乐永生。” 二叩,道:“我祝您富贵一世,不识贫贱。” 三叩,道:“我祝您权势滔天,孤寒一生。” 起身,安瑟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朝着她都不确定的方向大步而行。 安辰想要上前拦住安瑟的去路,却是被大火拦住,身体虚弱地瘫在地上,狼狈地爬了出来却不见安瑟的踪影。他只能趴在地上,失控地痛哭,一遍遍嘶吼着:“姊瑶!姊瑶!我的女儿啊!女儿啊......” 若是早知道会这样痛苦,那当初又为何要生下来我呢? 瑟,锦瑟悠悠之声,取恬静美好之意;瑶,玉石莹莹之光,取美丽端庄之意。 你毕生希望我不染尘世,美好宁静——如今我只希望,再无瓜葛,重新来过。安瑟,只是安瑟,再也不要任何人的保护。 安瑟走了很久,忽然发现她不知道这里是哪:原来天下之大,她什么都没有。所有曾经属于她的,都不过是别人的罢了。 斯雷夫大陆这么大,她该何去何从? 贺熠终于来到了易城,这是他暂时的避难之处。谢云将号召三军的虎印递来,他郑重地看着贺熠,道:“请,誉王殿下登基,诺,救黎民于水火。” 贺熠出乎意料地慷慨接过,一袭白衣来到了易城寺。 金佛之像恢弘庞大,庙堂之内尽是檀香之气,安静而神圣。贺熠静静地跪在正中央,披头散发,白衣款款,他闭着眸良久。 缓缓睁开,那双清澈双眸上所覆盖着的红血丝并未消散,只是多了些许淡然。跪着的两侧是谢云准备的登基之服和辅赤之旗,贺熠轻轻地抚上柔软的面料,一言不发。 黑色的华服镶嵌着金色的祥龙图案,白色的衣领和腰带掺着丝丝金边,墨发一半披散着一半梳成冠,龙形的金冠带着一条嵌着白珍珠的金色流苏。 本来白皙的面庞因数日的赶路有些变黑,呈现出小米色,额间红色的印记是帝王的象徵。如墨一般的双眉淡然地舒展开来,一双桃花眼不再含有少年时期的希翼与清澈,只剩下信念与责任。 贺熠缓缓走出佛堂,在全易城即其附属封地的臣民见证下,完成了简约的登基大典。没有泱殿的奢华配置,只有易城谢府的简约装饰;没有锣鼓喧天,只有众说纷纭。 贺熠想着,若是王姐见到这样的登基大典,定会气得跳脚吧——比她所想像的缺很多东西呢,奢华的龙袍,热闹的场面,盛大的宴会......和凤冠霞帔的王后。 他端着手臂拿着辅赤,停在了谢府的宅子门口,转过身来看着围观的百姓臣民,将辅赤一把插在地上,撩开衣衫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谢云眉头一蹙,欲上前阻止,却被贺熠示意停下。 贺熠看着众人的惊诧,站了起来,朗声道:“本王知道,应都沦陷,政权坍塌,飞来横祸让我们的大陆满目疮痍!路易斯·施密特是本王无意引进来的,导致灾祸,无法挽回。本王知道自己不算是个好的大王,本王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治理之才。”
第95页 “可是茶王——我的王姐说我是天才,定可以胜任。为了消除我的顾虑,她承担了一切流言蜚语,坐上了王位,为我遮风挡雨。如今南青暴.政,杀我王姐,破我国都,令人不忍耳闻。我没有资格命令大家去做什么,所以我请求你们,再次相信本王,选择本王——跟着本王一起,复我应都,振我赤旗!” 贺熠举起辅赤大旗,厉声道:“听我号令,复我应都!驱除外贼,振我赤旗!” “复我应都,振我赤旗!”谢云站在贺熠面前,嘶吼着同样的号令后登时跪在地上,标准地行礼,道:“臣,易国候,斯雷夫大陆丞相谢云恭祝吾皇登基,臣参见王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声鼎沸的街道在片刻的安静后,万民皆齐齐地跪了下来,发出洪亮的尊敬之言,不停地重复着:“草民恭祝吾皇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贺熠看着声势浩大的众民跪拜,眸中终于泛起了光亮,手中的辅赤迎风飘扬,总算开始泛起了来自信仰与信念的阵阵红光。他嘴角微勾,看向晴朗的蓝天——王姐,我定会履行承诺:成于末世,不负众望! 大白站在一旁,负手而立,严肃地看着眼前震慑力极强的场景,眸光流转,看向贺熠坚定的侧脸。他垂了垂眸——此刻的贺熠让他更加明白,再也回不去了。他现在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帝王,雄姿英发的权力巅峰,终究再也不是那个傻气冲动的少年了。 也好......茶王总算可以放心了...... 无论是王姐,亦或是安瑟,或者是顾简......我一定要成为你们所有人的骄傲,成为所有爱着我,和我爱的人的荣耀! 贺熠站在万民之巅,俯瞰一切——这就是万人之上的巅峰,无上荣耀,满门荣光。只是......站在贺熠身后的只有谢云和大白了...... 贺熠的眼眶微微发酸,即刻便忍了回去。他紧紧地闭上双眸,再次睁开双眸时,已经是另一种眸光。 现在起,他,贺熠,贺成末——只是帝王。 安瑟出乎意料地联繫到了何寂,在信中何寂之言:“元都末世,葵者奎者,无耻下作,迫害金龙,毁我赤旗,残害死神,实恐其野心波及应都,万万小心!” 安瑟的回信只是几句话:“承蒙关心却是迟,众叛亲离未可知。展棠离,顾简逝,贺茶亡,贺熠走,应都陷,灵山毁,父女情分不复在,天下之大无处寻。” 没过几日,何寂又回了信:“逝者已逝,痛定思痛。吾今远征极东,欲唤火凤,终有一日,天下归赤。既是迷茫不知措,何不从赤复应都?” 从赤......复应都?安瑟眉头轻蹙,看着这句话,愣愣地有些迷惘。她在空荡荡的幻戒里,身边只剩下小蝶,她唤道:“小蝶?” 小蝶转过头来,看着难得跟自己说话的安瑟,受宠若惊地蹲坐在一旁道:“主子?” “可否跟我讲讲......赤旗?” ——————————————永安完—————————— ☆、然神1 归源 53 “羽圣殿下归来了!羽圣殿下归来了!” 报信的女子白衣飘飘,身后的羽翅来回扑通着,在飘着花瓣的空中来回飞舞着。碧海蓝天间飘荡着花瓣阵阵,遍地青花,溪流几行。白色的大殿敞着门,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这里是梅斯特瑞斯大陆,七萝的家乡。 大殿之内的女子坐在正中间的椅上,闻信睁开双眸,看向殿门口。少女一袭白衣,身后的白色羽翅散发着阵阵灵光,柔和的微风拂过姿容绝世,清瘦的身影缓缓落地。 “羽圣七萝,参见羽神殿下。” 墨发三千随意的绾在一起,雪衣掺着丝丝淡蓝,宝座上的女子勾起温婉的嘴角,道:“萝,你总算回来了啊......” “七萝奉命探元都,一去一归近十年,万里迢迢......却是辜负了羽神殿下的期望,愿殿下责罚。” “怎会责罚?萝不远万里,归来不易,当好好歇息才是。” “羽神殿下......”七萝欲言又止地跪在原地,蹙着秀眉,道:“七萝这次归来......是有一事相求,望殿下成全。” “何事竟让萝如此为难?那元都之人难道给你找了什么麻烦不成?” “并非。”七萝双手合十,闪出阵阵白光,琉璃锦灵光乍现,陆御从中而出,通体散发着森森黑气。 七芷眉头一蹙,直直坐了起来,惊讶地看着躺着的陆御,道:“人......?” “此人是来自安非尔大陆的,是穹赫元都的翊王爷,是七萝在元都觅得的夫君。他修习鬼道,却是行侠仗义,一朝分离,夫君被人陷害——黑气缠身,死光已显。七萝此次归来,便是请求殿下开恩,救七萝夫君一命!” “萝!你怎能带人回来?梅斯特瑞斯大陆世代神境,从不允许人的到来——更何况竟还是个贵族!夫君又是从何而来?难道说......你与这个人成婚了吗?” 七萝点了点头,道:“大陆之约从未说过不可与凡人通婚,且七萝夫君是祭月偷影破十三阶,亦是半神之人。今遭陷害,望殿下救他一命!”
第96页 七芷蹙眉,看着紧紧皱着眉头、备受黑气折磨的陆御,道:“十三阶......?此等人才,又怎会受此重伤?这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萝垂着首,答道:“天下大乱之势。” 七芷垂了垂眸,轻轻地嘆息着,用灵气探向陆御的脉搏,蹙着眉道:“如此严重的黑气,莫不是心智受损,恰逢死气缠身所致?” “正是。” “哎......带到魂源去吧。”七芷挥了挥手,两侧身着白衣的人上前扶起陆御离去。 “七萝谢殿下恩泽。” 七芷点了点头,拉起七萝,谴走众人,道:“萝,今日魂源之境有些动荡,诸神皆怀疑元都或是应都出事了,理应速速召开然神大会——在那之前,你现行与我言说言说。” “安非尔大陆战乱纷飞,蛮夷崛起迅速,已成为新的斯南大陆。斯雷夫大陆开始有了不祥之势,若说动荡,一路之上因一元都友人身上的印记得知,其气息活跃,估计是连日战争不停歇——可见惨状非常。” “战乱......此事不宜久拖,来人,以羽族七氏之名,召开然神大会。” 弗雷在还政之战后,于艾登身上种下了青杖的印记,若是他有危险,他会立刻出现。而艾登被穿心而过,这印记竟然让弗雷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失踪——亚斯大祭司,七萝。 听闻七萝精通医术,妙手回春。弗雷好不容易找到了七萝,却被一种从未见过的结界挡了回来。他跟着一路向南才发现,这里不过是一片水洋。直到......他眼睁睁看着一座美妙绝伦的大陆现在眼前又瞬间消失——还带走了七萝。 弗雷看着一望无尽的南洋,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花缭乱。 “......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他蹙着眉,缓缓向前走去,想要再看看。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伴随着狂风阵阵呼啸而起,弗雷一个趔趄跌进了万丈深渊的层层海底。冰凉的海水冲击着弗雷的脸颊,手脚已然冰冷,甚至找不到力气反击。 在窒息和无力的绝望当中,眼前登时幻显了之前所见的大陆奇景。随着景象愈来愈清晰,窒息和冰凉的感觉愈来愈弱。弗雷渐渐地竟能睁开双眸,清楚地看到了那‘幻境。’ 四个悬空大陆围绕着一座美妙绝伦的仙山奇壁,瀑布壮观宏伟而美丽清澈,四周的陆地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淡淡灵气和点点星光。 弗雷划着名双臂接近着这不可相信的盛景,却在即将触碰到最外层的星光之时被强大的阻力所挡了回来。弗雷猝不及防地在水中翻了个趔趄,这让他猛然发现——此处的水名存实亡,不仅可以呼吸,甚至还可以调动灵力。 手中青光阵阵,弗雷本着尝试的心态唤出双刀,试探性地砍向结界:出乎意料,结界坚不可摧,用了近百倍的力回击过来。 弗雷勉强接下反击时,却是体力不支,仿佛马上便要坠入更深处。 一只清秀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刚刚体会到生死边界的弗雷重重地咳嗽了几下,费力地抬起眼眸,只见一行数十人,皆白衣无暇,气质绝尘。 蹲在他面前的少女似是年纪不大,大概就是刚刚拉他出来的那个。少女为他治疗了一会,看着他渐渐恢复意识,便严肃地问了起来:“你是何人?怎会来此?” “我...找七萝......” 少女睁了睁双眸,有些惶恐地向后看去,连忙站了起来,道:“你怎会知道羽圣殿下!?还敢直呼殿下闺名,成何体统?!快来人,将这暴徒抓起来,扔出去!” 还未等身后侍卫碰到弗雷,便被制止。 与其他的白色衣衫不同,女子蒂雪白羽裙格外高贵,一双清澈的双眸令人无法怀疑,道:“亚斯大祭司七萝,见过西盟弗雷议长。” 弗雷此时实在有些狼狈,浑身湿透,面色惨白,一时还有些发愣。他上下打量了七萝好一番,喃喃着七萝的名字,忽地一把攥住七萝的手腕,颤抖着道:“救......救艾登......” 南洋的冰冷让弗雷至今还在抽搐着手脚,连被身后侍卫擒住都忘记反抗。 “凡人擅闯,其罪当诛,罪不可恕。”清冷的声音响起,女子身着水云碧天裙,面色孤傲,神色淡然,只冷冷地道:“杀。” “湛圣殿下且慢!”七萝道:“此人是斯南大陆西盟议长,弗雷·怀特。” “笑话。弗雷·怀特炎法十三阶,青杖护体,几乎无敌世间——怎会如此狼狈?” 站在七萝身后的七芷冷冷道:“难道正常凡人泡在南洋中还能顺利到达此处吗?湛圣殿下对人有所偏见也罢,怎能草菅人命?” 眼看这对死对头又要吵了起来,七萝清声道:“确是弗雷议长,七萝担保。不知,艾登议长他......” 弗雷双目晕红,似是不堪回首地垂首,沙哑的声音再听不出少年之样:“向葵卑鄙,趁虚而入,夺玄武之力,偷青杖暗青之灵——夺元都,杀艾登,穿心而过,鲜血淋漓......我本不抱希望,听亚斯之人说大祭司您妙手回春,可起死回生!”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双眸泛着水光,露出祈求的样子:“弗雷斗胆跟大祭司来此,只为寻得一线希望。愿得良机,救我所爱,死而无憾!”
第97页 湛圣貂莞冷冷一笑,默然看着弗雷,道:“生前不知珍惜,死后做给谁看?玄武之力穿心而过,莫说七萝,就算是羽神七芷都难以再救。我劝你赶紧回去吧,不要再为这种没有希望的事情而摇尾乞怜了。” 七芷没有反驳貂莞,轻轻地蹙着眉头,道:“确实棘手,那翊王殿下仅仅是命理受损,净化即可。而这艾登议长穿心而过,且是由玄武之力而撞,怕是无力回天......” “扑通!” 弗雷跪了下来,重重地磕着响头,额头鲜血淋漓也不放弃地一直磕。 “您这是做什么?”七萝连忙制止地要扶起他。 弗雷只是看着她,眼中满是鲜红的血丝,带着脸颊侧的青筋,一字一句地紧绷着,道:“救他......求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救他......” 七萝眉头轻蹙,眸光闪了闪,似是为之动容。 “我们实在......” “我给你们磕头了,我求求你们!”弗雷一个劲地要将脑袋砸到地上,滚烫的泪滴滴在青绿的草地上。 嘶哑带着哭腔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着:“你们是神仙吧......救救他吧,求求你们......我不要安非尔大陆了,我不要了......我要艾登,我就要我的艾登......” 一遍遍的磕头,青草离离浸染着层层鲜血,这让弗雷接近绝望地明白——艾登,似是活不过来了。 “我答应你。” 圆月白玉衫,清河雕花扇。少年轻轻扶起弗雷,笑着道:“我们可以帮助你,尊贵的弗雷议长——因为我们是......神。” “你是......” “我是青神参尤,欢迎来到众神之源——梅斯特瑞斯大陆。” ————————————————待续—————————— ☆、然神2 归源 54 之后发生了什么,弗雷没大印象了。 只记得自己体力不支,在达到目的之后轰然昏倒,再次醒来便是这样了。 淡青色床纱轻柔丝滑,正上方的灵珠运转着令人舒服的淡淡神灵之气,四处都是飘香花瓣。弗雷起身,看着身上干净的衣衫——认出了,这是那青神所着之衣,圆月白玉衫。 环顾四周,随手找了个侍奉的人,询问道:“青神参尤何处?羽圣七萝又在何处?” 侍女微笑着道:“众神大会召开,此处是青族参氏的天岛中的一处宅院,是殿下特意为您准备的。羽圣七萝住在东南方的羽族七氏的天岛之内,若是您想去,也得等殿下回来才能找到啊。” 弗雷挑了挑眉,点头道谢,思忖了一会,又问道:“此处,名唤梅斯特瑞斯大陆?都城何处?政权何从?” “此处无政权,无都城。这里是众神之源,神力之初,万神聚集之地。” “那......安非尔大陆战神,斯雷夫大陆灵神,斯南大陆死神,可至此处?” “不曾,只是知晓罢了。战神、灵神、死神皆是万物之首,创世神为众生之灵——而我们是然神,控天下然灵,掌灵力之源。比不得前二者尊贵强大,只得世世代代守护此处,只为护住苍生之初罢了。” “听那湛神所说,此处不允许凡人进入。既然要守护世间,怎能不让人来此呢?” “弗雷大人说的是。”清朗的声音响起,参尤扇着扇子,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坐在弗雷面前,道:“世间凡人本是我们毕生所护,实在没有理由用这层层障碍拦截在外,只是......” 参尤双眸暗了暗,道:“您看创世古神,战神,灵神,死神......哪位得以善终?创世之争便死了两位开世神灵,陆陆续续的战乱,早已经将人性荼毒的看不清——神灵也好,魔灵也罢,无论是自己的贪心还是世人的污浊,都会让这神变得不再像神。” “与其如此,倒不如做个乡巴佬,待在海底默默地护着苍生总是好的。” 弗雷垂了垂眸,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道:“世人污浊,浊在何处?” “情字为先,其后则是欲、恨、伤三字了。”参尤放下扇子,轻轻地抿了口茶水,道:“难道您自己不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为情所困吗?为了情,放弃欲,捨弃恨,只剩下伤——甚至,你这一生的所欲所恨也不过是为了这个情。” 弗雷垂首,唇角勾起,道:“青神殿下果然博学,弗雷受教。那不知......神可会有这污浊之处呢?” “自然会有。若是真能真正的超出世外,便用不着欲盖弥彰地禁止出入了。”参尤眸中闪过丝丝的忧伤,道:“只是这东西,果然不是我们碰的了的啊......” “何解?” “神爱众生,不愿意伤害众生。而爱上一个人,只能是一个人,再容不得他人。背负种种责任,倒不如成魔,纵然受千夫所指,自由自在,且此生唯一。神背负的多,拥有万民爱戴,但不配有爱;魔无所牵挂,接受唾骂万千,但可以有爱。” “啊啊......这选择多么残酷。”弗雷嘆息道,他看向参尤,道:“是不是所有生活在这里的神,都是放弃所爱,选择苍生的伟大之人呢?”
第98页 “讽刺的伟大之人啊~听上去好像是这样的,但是很遗憾并不......”参尤笑得意味深长,道:“大爱终将战胜小爱——有些人,註定是为苍生和救世而活的。” “你是说你们?” “我们还不够资格。是那些被选中的人啊~” “那真是遗憾。” 参尤垂首微笑,道:“不会遗憾的。有得必有失,他们牺牲的远远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孤寂与痛苦。我们或许没有过罂粟的甘甜,但也尝不到痛苦,而他们——註定孑然一身,站在无人之巅受万人敬仰。” 弗雷挑了挑眉,道:“听上去还不错嘛~万人之上,登峰造极......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高点啊。要成为盖世英雄,又怎么可能不牺牲呢?” 参尤不可置否,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口茶喝尽,起身,道:“今日尽兴,不如参尤带弗雷大人认识一下梅斯特瑞斯大陆?” 弗雷坦然地起身,道:“承蒙照顾,麻烦了。” “请。” 高耸的仙山祥云环绕,散发着淡紫色的美力光晕,飘散着点点星光和阵阵灵气,山间是一条巨大的瀑布,飞流直下,急流无眼。 冰凉澄澈的瀑布夹杂着百鸟齐飞的盛景,周围芳花朵朵,千里飘香而不腻,百尺瀑布万里凉。再向前走,水流缓和了许多,在一片蒂雪花丛的包围中——那是平静如镜的魂源。 艾登恬静地闭着眸,静静地躺在潭水中间,吸收着周遭的阵阵仙灵美气,宛若睡着了一般安静、美好。 弗雷看了好一会,那是自己用青杖聚魂聚了许久的思恋之人啊......他甚至连青杖的一点点力量都不敢用,生怕会影响他魂魄的聚拢。 “这......又是何地?” “此处便是魂源。众灵之源,可聚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起死回生,救死扶伤,甚至聚集散魂。将艾登议长设至此处,有助魂魄归元,伤口癒合。只是您要有心理准备,玄武之力穿心而过,不如此这般浸泡十载,定会尸身溃烂、前功尽弃。故,万万耐心!” “弗雷谨记。”弗雷谦逊地点了点头,道:“不知那翊王,所在何方?” 参尤挑眉,道:“您也认得翊王陆御?” “听我的一个朋友常提,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却再没得可见了。隐约听,似是羽圣殿下携来的?种种件件,竟让我有些许的懵呢。” “没关系,参尤便是如此负责来言与你的。” “负所何责?” “众神大会所下之令,自然要遵从。” “何为众神大会?” “梅斯特瑞斯大陆四大天岛便是四大神氏,羽族七氏,青族参氏,湛族貂氏,轩族苓氏。每个神氏之中皆有神使与圣殿两人统领,而众神大会便是有四大神氏的圣殿与神使组成。此次的大会便是为了您所说的翊王殿下陆御所召。” 参尤似是想到了什么,嘆了口气,道:“数年前,前羽神刚刚上任,便派当年的羽圣前往他地探寻访问。历代出去历练之人都会在出去的的一剎那,被送到有缘之处历劫,平安归来便可成神——否,则再不归来。” 弗雷轻轻蹙起眉头,道:“所以......凡间,其实一直都有然神的存在?” “没错。七萝,羽圣殿下便是十年前派出的。实不相瞒,多次派出之人,鲜少归来。羽圣殿下生来心思澄澈,不染世事,谁知一晃十年,竟也是抵挡不住情字牵绊。前日归来,携翊王跪求羽神救命,言已成婚,情深义重,我们又怎会拆散?” 弗雷看着潭水平静无波的表面,道:“那......现在那翊王在何处?” “在羽族,灵气环绕,那里的医灵最为强大,想来也会慢慢修养回来的。” 弗雷挑眉,看向参尤,问道:“你刚刚说,陆御在羽族七氏的天岛内吗?” “正是。” 弗雷眸色闪了闪,垂下头,又问道:“若我想修复青杖,重新修炼,何处灵气充足?” “然山。” “然山既然是大陆之中心,灵气充沛,岂不是有许多仙人在山中?若是我在那修炼,青杖威力极大,莫不是要翻了这山。” “然山,只会有您一个人。”参尤肯定地说道,看着弗雷疑惑的眼神又笑了笑,道:“纵然灵气充沛,却是无人敢靠近。神会占卜,言然神末世即在然山,然山乃是禁地——无人可靠近。若是您神通广大能够过了那结界也罢,否之,便可能葬身山外。参尤劝您三思。” 弗雷看向高耸的然山,垂下眼眸,马马虎虎地打了个哈欠,他道:“嗯~~有些乏了,我们回去吧。” “好。” “对了,那个湛族的圣殿是叫貂莞吗?” “是。” “她与羽神殿下貌似不太和睦,隐约间便能听到啊两人剑拔弩张的吵架之声。”弗雷好奇地问道:“可是言语之中却是那么熟悉,仿佛相识多年,她们什么关系啊?” “一起长大,闺中密友。” 弗雷瞪大眼睛,道:“什么样的闺中密友像她们一般针锋相对啊?”
第99页 “自然是有变故的。当年前任羽神送走前任圣殿时,遭到了群臣反对,大家都知道那是凶多吉少。但是当年的圣殿性情倔强,且天赋极高,执意要闯荡一番。为了证明羽族足够强大,前任羽神祭出易丹,使得圣殿记忆全失,生生地重新投了胎,再无音讯。前些日子天地震荡,怕是在那场灾祸中消亡了。” “而那圣殿生来俊秀,少年英姿,是貂莞未婚之夫,却因此而杳无音讯,心中自然不畅快。貂莞这人嘴硬心软,纵是憎恶羽族,但是从不曾真正反对过七芷殿下什么。两人这样成日打闹打闹,倒不至于长日无聊。” ☆、然神3 归源 55 弗雷自认从来不是个听劝的主,参尤再三强点的禁地险境反而让他十分好奇。他很奇怪,既然是禁地,又为何荐于他还警于他? 这些个然神,十分奇怪。 探了这青族天岛三个月,却是半点收穫都没有。 可疑——青杖难以驾驭,艾登在杖中结境被层层围住。他们是如何趁他昏迷,将其放出,还移入魂源?就算是神仙,面临青杖强势,也不该如此。 是夜,弗雷趁夜色而出。青族此时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声响,弗雷就着了如指掌的路线寻得了出口。 顺利地离开了青族天岛后,弗雷即来到瞭然山山脚。水流清澈寒凉,缓缓流动着。 整座然山都被层层结界所困,看上去美轮美奂的然山实际上却是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山是静的,水是动的。 然山山间的大瀑布沖刷着下面的溪流,为整座梅斯特瑞斯大陆提供灵气。 魂源便是其中最重要之地。若魂源之水源于然山,那要入然山,必先探魂源。上一次跟着参尤来到魂源之后,弗雷经常来这里——看艾登是一面,探这源头才是关键。 魂源水静,乍一看宛若铜镜,波澜不惊。实际上是因此水有然神之灵在底,神气阵阵,灵气旺盛所致。看上去光明正大的魂源,其实被神气所获,看不出的流动才是最大的遮挡。 能感知到流动的,只有在里面被治癒的人罢了。不过一般之人别说入魂源,能否出入这大陆都未可知,且此地安平,哪会有什么受伤之说? 艾登,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说了。 弗雷看着水面好一会,趁着月光淡淡纵身一跃,跳入魂源。他的本意是依灵力流转,寻水源之眼。铺天盖地袭来的腐蚀感让弗雷登时瞪大双眸,痛感一瞬间袭向双眼。电光火石之间,青杖光芒大显,护住弗雷全身。 霎时间,青杖携主腾空而出。逃出生天的弗雷连忙大吸几口气,趔趄着退向岸边。 小米色的皮肤泛着淡青色,氤氲着微微的星光,汇成一股灵力聚于元灵之内后慢慢散去。弗雷余惊未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胡乱地用手拍了拍,竟没发现一丝的伤痕——可明明痛感剧烈,宛若濒死一般。 灵气运转的更加欢快,弗雷轻轻抚摸着青杖的杖身,看着青色的氤氲变得更加浓郁,眸中的颜色深了几分。 ......有趣的魂源。 弗雷将青杖直插在魂源一侧的草地上,阵阵青色星光聚向青杖,形成浓郁的灵光。 “神气......灵力......”弗雷勾起一侧嘴角,眼中泛着光亮,喃喃道:“好啊......真是完美......这世间,竟然真有这样的仙境。” 他转过头,看着水面之下的艾登,伸出手试图抚摸他的脸颊,轻声道:“艾登,你看这里可多好啊......” 在触碰到源水的一剎那,水登时开始腐蚀肌肤,痛的弗雷猛地向后一闪。这次不同的是,手中真的有了血淋淋且散发着青紫的伤痕。 弗雷蹙着眉,盯着正在冒着黑气的伤口——为何刚刚却没有伤口? 莫不是...... 弗雷回首,看着光芒愈来愈盛的青杖,起身,走了过去:“青杖吗......” 弗雷握住青杖,拔出,青色的亮光登时照亮整片水域:“玄武青灵,奉我为王,破!” 本来有些发暗的杖身被青色填充,灵珠在夜色下飞速运转,周遭灵气环绕。他脱手于青杖,驱使青杖至魂源正中央——霎时,照亮了整个无痕水波。 弗雷跌入魂源,在青杖所护下毫发无损。他能清楚地看到艾登在他面前,一把搂过艾登干瘦的身躯,将头埋入艾登肩膀,紧抿的薄唇张开,说出两个字节——等我。 若我破釜沉舟终成事,定带你君临天下逆苍生。 清晨,弗雷拜访羽族七氏——他想来很久了。 七萝安静地坐在殿上的座上,双眸轻闭,周遭散发着有着大淡淡香气的点点星光。在弗雷踏入大殿的一剎那,七萝清亮的声音响起,她道:“弗雷大人,别来无恙。” “弗雷见过羽使殿下,”弗雷毫不走心地鞠了鞠躬,他的嘴角微勾,道:“见过亚斯七萝大祭司。” 漂亮的双眸睁开,漆黑的眼瞳凝着令人窒息的清澈波光。七萝道:“弗雷大人野心勃勃,定将一展宏图,实在让七萝受不起如此客气。” “如今哪里有什么野心不野心的呢?不过是一颗伤心罢了。若非大祭司你愿意相助,怕是弗雷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弗雷笑着走近,道:“今日特地来此,为的便是言说多日来所欠之谢意。”
第100页 七萝双眸波澜不惊,她起身,走向弗雷,头微微向侧歪了歪,纤细的手指点着弗雷的胸膛,深不见底的双瞳宛若漩涡。 她直直盯着弗雷的双眸,道:“弗雷大人的心,不在情,在天下;不在艾登,在称王。” 星光阵阵覆盖住了纤细的手指,身后一双羽翅的幻形若隐若现。弗雷只觉得心口一凉,便看到了刺眼的白色灵光。 “十年沉青破九霄,一朝成神归荣耀。创世心神终扬名,奉吾为王剩矜傲。”空灵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令人莫名发慌。 光亮骤然散去,弗雷向后个趔趄,蹙着眉捂住心口,看着七萝淡然的神色,道:“你......这是何意思?” “命格如此,当向......然山?” 七萝忽然的发问让弗雷下意识一颤,微眯着的双眸看着七萝,眸色愈来愈深而不明,道:“羽使言之深奥,愚昧如吾,不知其意。” 七萝澄澈的双眸泛起疑惑,道:“你为何惧我?” “殿下说笑,我不过是疑惑而无知罢了。” “为何人总愿意出于自己编造的美好谎言当中呢?自欺欺人,欺人骗人,虚伪如此,劳累至极吧......”七萝缓缓抬眸,对上弗雷已然防备警惕的双眸,道:“真是可怜。” “......是吗?”弗雷的嘴角完全敛去了笑意。 七萝垂眸看向弗雷泛起青光的手,淡淡道:“看啊......有杀气~而且是带着恼羞成怒的戾气。” 弗雷眸子微眯,随即睁大,笑道:“羽使殿下说笑了。” 青光收起,七萝不解地看向弗雷,刚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弗雷忽然地问道:“大祭司在某些情况下跟我的一个朋友很像呢。” “朋友?” “您也是认识的吧——何寂。” 七萝歪了歪头,道:“从来没有人说过我们二人相似,不知有何高见?” “性格上的确是大相迳庭,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直言不讳。何寂这个人十分嘴欠,只要她看出来的,都不吐不快。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有故意刺激别人之嫌,但是当面进谏的确是十分了不得的勇敢。” “而七萝祭司你则不同又相同。你说出一切你所知道的,确实不知——可是也有目的的呢?” 七萝眨了眨眼,思忖了好一会,发出疑问,道:“说话本就是言语心声,为何要有目的呢?凡人生活劳累,还要操心着这有的没的,实在是累到没边了不是吗?” 弗雷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言之有理,不愧是大祭司。人生在世,若是一直心口一致,倒也是乐呵。不过......” 仅仅限于这个大陆罢了,放出去便可以看出来何为残酷。 神,果然不适合存在于现世。 ——————————————待续—————————— ☆、然神4 成青 56 对于整个梅斯特瑞斯大陆来讲,这不过是风平浪静的十年罢了。 弗雷在这个神的世界当中,竟是过得也风生水起。 这样的太平日子,对比外面的战乱纷飞、危机四伏,实在是梦境一般的存在。事实上,这世上从来不存在真正的仙境这样的东西,只有傻子营造自欺欺人的假象。 弗雷,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萝,那弗雷已经跪了三天了。”七芷于心不忍地轻蹙眉头,看着阴郁的天空,道:“这眼瞧着海风将袭,万一是受了寒气......” “十年了,他受南洋所损的伤早该好了。”七萝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琉璃锦,道:“何况,我们都心知肚明,羽族不会支持他的——他自己也清楚的紧。” 七芷嘆了口气,垂着眸,道:“谁知那向葵如此贪得无厌,在元都不消停也罢......竟然妄想破了斯南的青杖封印,以此占领斯南!真真是无耻之徒。” “无耻之徒的确,却也不过是......”七萝收起琉璃锦,抬起头,幽黑的双瞳凝视着外面,道:“请弗雷议长进殿。” “是。” 弗雷神色匆匆,面目憔悴,深蓝色的瞳孔泛着阵阵水光,他急急走来猛然跪下,道:“请羽神殿下、羽使殿下,救我斯南全族,反那向葵野心!” 七芷嘆息着,摇了摇头,道:“并非我们驳了弗雷议长您的面子,只是外界之事哪里是我们能够把控?这十年间,您应该知道,然神并无实际强大的攻击力,不过是一些但求安康的神种罢了。此时天下大乱,我们所应该做的便是护好然山,更是断断不能再出去了啊......” 弗雷瞪大双眸地摇着头,道:“不是这样的......看战神威风,顾灵神强盛,神本就该是为了护着人而生的不是吗?” “如果天下诸事皆由神来解决,你觉得我们为何还要留着人?何况若我们有战神之威,灵神之力,你以为我们还会在此处吗?” 七萝清冷的声音让弗雷瞳孔紧缩,他被问到无法回答,良久,道:“既如此,是我唐突了......还有一事!青杖之裂耽搁数年,不知能否修复?” 七萝抬首,看着弗雷的头微微歪了歪,道:“能,但不能。然山是整个大陆的核心,它的神力修复青杖绰绰有余,只是危险异常。且青杖乃是世间至尊,若说修复,然山灵气不足,就护不得梅斯特瑞斯大陆了。”
第101页 “......如何护不得?” “大陆上移,与天岛合体,破离封印,重归现世。若是神归世间,必定大乱。” 弗雷先是愣了愣,随后一笑,眸中的无助登时变得嘲讽而居高临下,跪在地上的身躯缓缓直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嘴角的微笑格外讽刺,道:“怎么这时如此坦诚?十年的朝夕相处,你们还让我以为——所有的神,都如此厚颜无耻,出口成谎呢。” 七芷蹙眉起身,道:“弗雷议长,你什......” “别装了,七萝殿下早就知道了吧。”弗雷看着七萝,笑着道:“你们神,都这么喜欢玩弄人吗?明明心知肚明,早早料到许多,却偏偏装作不知,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取乐......渍,神创世人,便是用来玩弄的吗?” 七萝拦了拦七芷,波澜不惊的双眸对视着弗雷的深蓝色双眸,道:“这世上,从来不存在神。我们,也不过是个所谓的‘凡人’罢了,註定永藏海底,守护世人。神创世人的目的为何我不知晓,每个人都不过是被自己所玩弄罢了。” “人人都说世事无常,回首一生,总会发现宛若一场梦——碌碌无为,轰轰烈烈,皆不过是百年一生罢了。生离死别,兜兜转转,最后也不过是一个人。如此这般,若按你所说,谁又不是被玩弄的对象呢?” 弗雷嘴角笑意加深,道:“你这人真是有意思,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竟如此强词夺理。你们明明知道我的目的,以看戏者的姿态所为何你们心里清楚!” “清楚什么?”七萝走向弗雷,道:“有些事情便是这样。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但在一些人眼里不过是譁众取宠,掩耳盗铃,愚蠢至极的行为。” 弗雷冷哼着,眸中带着阵阵愤怒,道:“呵,承认了吗?” “承认什么?该承认些什么的是你才对吧。”七萝紧紧盯着弗雷的胸膛,声音瞬时空灵,道:“你的内心当中,是一只孤独的灵魂;你的胸膛之内,藏着炽热的心跳和蓬勃的野心。弗雷·怀特——乔纳·琼斯。” 弗雷的笑容彻底消失,他狠狠地掐住七萝的脖子,道:“元都有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今日便要你知道,话多的下场!” 周遭青气阵阵,狂风大作,大殿内的物件都开始接连的被吹翻,强大的灵力让人无法靠近,深蓝色的双眸泛起了点点光亮。 他怒极反笑,道:“你不是神吗?能读懂人的心思是吧?一开始就看出来我的目的根本就是这个大陆对吧?早就知道我借救艾登之名,潜入这个大陆;早就知道我偷偷进入然山,修炼青杖;早就知道我今日会来,借斯南夺取梅斯特瑞斯大陆......更是清晰地知道,非然神者,魂源无法医治......” 弗雷的手掐的紧了些,甚至气到有些许的颤抖,道:“艾登,根本就不会被治好......你们不过是为了留住我的藉口,让我留下,你们看戏——简直卑鄙!” 淡灰色的光辉冲击过来,弗雷松手躲开,身着银雪淡墨袍的男子蹙眉而来,身后陆续跟过来了青族、湛族的人。 银雪淡墨袍,是轩族的人,整个大陆神力最为高超的一族。 弗雷嘴角向一边勾起,一把蹭掉嘴角的脏污,手中青光阵阵,愈来愈浓郁,道:“好啊,来齐了......” 青光的氤氲之中,灵气大显,神力的结界散发着强大的光波。青杖由此而出,黑青色的杖身上玄武花纹格外栩栩如生,杖顶内嵌着散发着青色神光的灵珠飞速旋转——整整十年,一日未歇,只为沉青,一朝成神! 双刀凌空出世,在空中旋出两道游龙弧线——剎时,整个羽殿皆被这乱舞的双刀所毁。弗雷凌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众神,冷笑,道:“呵,神。” 参尤凌空平视弗雷,神色带着微微的感伤,道:“十年照拂,为何恩将仇报?” “为何?呵,理由有三——一是我斯南遭外敌,我必得使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救族人;二是你们借我所爱欺我嘲我,我此生最讨厌有人如此;三便是主要之因,我,弗雷·怀特,想要你们的大陆。”弗雷抬起青杖,对着参尤,道:“所以,今天,要么死,要么降!” 七芷凌空护住参尤,蹙眉道:“好一个野心勃勃的弗雷·怀特。今日,便是要让我们四大神氏见识见识:世间至尊的青杖,到底有多强!” 四大神氏的神使圣殿齐齐凌空,纯白色的光辉形成四角的法阵,散发着淡淡冷气的法阵困着中间的阵阵青光。 弗雷脱手青杖,用灵力操控青杖击向法阵正上方,木尊双刀受令而出,瞬时化作百万小刀击向法阵,发出叮咣作响的声音。 青杖的盛世光辉愈来愈大,与法阵的隐隐白光相撞,碰撞出极大的火花。 地动山摇间,弗雷甚至没有用到本命技能,仅凭藉对青杖的极熟运用便使这四大神氏联手的法阵出现裂痕。 随着一声巨响,法阵轰然破碎,登时,青杖更加明亮。弗雷凌空,俯视众神,冷笑道:“我再问,降还是不降?” 七萝缓缓爬了起来,凌空而上,道:“降如何?不降,你又能怎样?” 青杖的光芒愈来愈盛,乌云密布之下,外面的封印格外显眼。忽的,竟有外界的雷电噼进来,暗沉沉又雷声大作的情景百年一遇。弗雷张开双臂,深蓝色的双眸闪着森森青光,雷电之下,他冷笑一下,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102页 百万小刀汇成木尊双刀,弗雷利用青杖操纵双刀合併,狠狠噼向七萝。 七萝幽深的瞳孔毫无波澜,白光大作,她抛出琉璃锦,手中星光点点挡在胸前:“我以天使的名义,拯救苦难的黎民。” 喧闹的雷声登时停下,所有的光芒皆被白色的星光所盖,创世琉璃锦逐渐变大:“迷途的可怜人啊,请诉说你的心结。” 七萝凌空至琉璃锦之上,纤细的手指直指弗雷,空灵的声音带着嘶哑:“创世琉璃幻!” 琉璃锦登时包住弗雷,掩盖住了所有攻击性的法力和光芒。七萝双手交叉,手指不断摆动,紧闭着双眸,试图控制住创世琉璃幻的幻境。 可怜的弗雷啊,想想你的曾经过去——那也是美好的。若你真的踏上了这条路,便是一去不返了啊...... 若你心系艾登·琼斯,那么迷途的少年啊,回头方是岸。 弗雷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空无,只能听到这些声音。他知道这是幻境,紧紧闭着双眸,道:“我......定是要成为盖世英雄之人——为他,称王!” ☆、然神5 成青 57 雪白的衣襟登时染上血红,七萝嘴角的血渍增多,身侧流转的淡淡星光被浓郁的青色所盖,她只能捂着胸口,眼睁睁看着琉璃锦的癫狂。 通体白光的琉璃锦愈来愈大,倏地出现几抹青色的裂痕,裂痕中迸发出青色的浓郁光亮。随着一声巨响,琉璃锦竟然被硬生生撑破,一抹青光扶摇直上,直冲云霄。七萝勉强收回险些毁掉的琉璃锦,面色惨白地紧紧握住琉璃锦。 海下封印的轮廓已然显现出了裂缝,青色的光芒在乌云密布中格外显眼,弗雷的身影随着青光的氤氲而若隐若现,手中的青杖散发着令人不能接近的光芒。 “然山聚神,听我号令,归我青灵,奉我称王!” 俶然之间,地动山摇,众神灵无法抵挡,只能四处逃窜。然山的封印随着一声巨响,轰然破裂,周遭下起了零星阵阵的青色雨滴。然山之上氤氲着的灵气阵阵有若漩涡一般凝起来,聚成了银白色的刺眼神光,蜿蜒流向青杖之内。 待最后一丝灵气也吸收殆尽,弗雷眼中的光芒愈来愈盛,嘴角的笑意加深,飞身然山,脱手青杖,凌空然山正上方,形成巨大的青色屏障。 “七萝,快跑!”七芷拉起七萝的手腕,连忙向后跑去。 七萝没有意识地跟着跑,只是一直在试图再次调转灵力。实际上,创世琉璃锦重创,短时间是不能再次调动灵力的,但是她必须要探探——她的陆御,是否安在。 面色惨白的七萝再次闭上双眸,尽力调动灵力。灵光点点,她来不及想些什么便探入琉璃锦,一片虚无让她为之一振。 “......不,不!”七萝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挣开七芷的手,向反方向——弗雷的方向跑去。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更没有灵力凌空,只能笨拙地向后跑去,有若癫狂一般急急奔跑。 随着然山大震,七萝一个不稳扑倒在地,白色的衣襟因磕碰而显现出血迹。她双眸赤红,面色惨白,硬生生支着地站了起来,跑了过去。 弗雷将然山泉水悉数抽干,将青杖一把插入然山顶峰,裂缝戛然而出,巨响过后,山崩地裂。然山周围掉落的石块沙尘令人恐惧,七萝试图躲开,仍旧被一个石块砸到嵴背。 “噗——”赤红的鲜血由口中吐出,竟是硬生生撑着没有倒地,而是继续奔向正在濒临疯狂的然山和弗雷。 一束浓郁的青光沖向云霄,周遭淡白色的光波一圈圈地开始氤氲。 剎时,青光冲破封印,迅速护住整个大陆不受海水所蚀。南洋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钻出一束骇人的青光,直冲九天,海中竟出现巨大的漩涡。 梅斯特瑞斯大陆正在上移,缓缓地与四大天岛接壤,齐齐在青杖的庇护下离开万丈深海。 迎着上升的大陆摇晃和然山的坍塌沙石,七萝仍然没有放弃地一直攀爬——然山纵然高,也挡不住她救他! 弗雷周遭青光阵阵,百万小刀飞舞于空中格外骇人。他站在然山之巅,看着大陆上移,嘴角的笑容愈来愈疯狂,只喃喃着:“看啊......这世道,便该是我来主宰!” “不该。” 本来空灵美好的声音变得沙哑,雪白的衣裙沾染着血的污浊。七萝青丝散乱,衣衫污浊,满面憔悴地走近,看着阵阵小刀也没有丝毫退缩地迎面而上,只是道:“弗雷......还给我......” 弗雷笑着回首,道:“羽使殿下如此狼狈,竟然还如此不懂得言语。” “还给我!” 七萝有若疯妇一般沖向弗雷,血光四溅,刀锋毫不留情。弗雷一把钳住七萝的脖子,深蓝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慄,道:“真是深情,现在你知道了吧——当他人拿着你所爱之人性命玩笑的感觉!好受吧,嗯?” 七萝被掐得充血,只道:“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梅斯特瑞斯大陆四大神氏没有一人对不起你。你不过想为了他称王称霸,确实不知,今时今日,纵然你叱咤风云,也再也无法与他一处了。” 掐着脖子的手更加紧了些,弗雷怒气更甚,道:“你什么意思?我已经将他救出魂源了!”
第103页 “呵,愚蠢。艾登是羽族前任羽使转世而成,放入魂源之内,明日便可痊癒而出。可你偏偏断了他的命根,拜你所赐,他永远都活不过来了!” “你胡说!” “魂源对于非然神之人从不姑息,有若毒蛊可腐蚀人身,你体会过那感觉的吧!若艾登是常人,进去不到一刻钟便死无全尸,哪里还用你救?我们不过想救人,却被你猜忌怀疑,引得整个大陆大乱。我苦劝你回头是岸,你却固执己见、刚愎自用——简直愚蠢至极!” 弗雷的手登时松开,双眸瞪大,看向正在氤氲着浓郁青光的青杖。他有些跌撞地上前,将青杖中的艾登取出,抱在怀中的一剎那让他惊慌不已。 冰冷的身子毫无生机,惨白的面庞已然泛紫,他一边摇头一边颤抖地紧紧抱住艾登。眼角青筋凸起,弗雷目眦尽裂,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让他有些失神,一幕幕怀中之人的笑颜让他窒息般的心痛更有着彻骨的寒凉。他承受不住地仰头,看着即将见光的大陆——看啊,艾登,我都要成功了啊! 为他,称王...... 而他,身亡...... 痛苦的嘶吼响彻整个然山,弗雷仰天大吼,吼到面红耳赤也不肯罢休。嗓子已然沙哑了起来,弗雷失神地跪在原地,双眸无神,甚至有了了结的意愿。 ......了结?怎么可能? 深蓝色的瞳孔泛起妖治的青色,飞舞着的小刀猛然加速,青杖上的灵珠旋转的更加迅速,苍白的嘴角牵扯出骇人的笑意。 好不容易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可能放弃的啊......”弗雷癫狂般地起身,笑着看向七萝。手中青光一现,陆御的身影出现,他道:“事已至此,你们就去陪他吧!” 七萝连忙上前阻止,却被挡了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御被弗雷扔下然山。 “不——” 七萝跟着跳了下去,试图抓住陆御的手,可那双奕奕有神的双眸终究还是没能睁开瞧她一眼。 琉璃锦白光阵阵,托起了七萝的身子。七萝愣了一下,缓缓坠地时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陆御。她跳下琉璃锦,上前抱住陆御的身子,阵阵寒凉让她害怕。 修长纤细的手抚向陆御的手腕,毫无生机的脉搏昭示着怀中之人的死亡。她本就红着的眼圈登时肿胀,滚烫的泪滴不断地流下,她慌乱地颤抖着,看着怀中人俊逸的面庞了无呼吸,无能为力。 她一生行医,却终究是自己的自以为是断送了所爱之命。 濒临崩溃的七萝感觉嗓子有些堵塞,一股腥甜涌上,喷出鲜红的粘液,洒在有些污浊的白色衣衫上。她很想放声痛哭,可是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只能不断地哽咽着哭泣。 狂风大作,弗雷在阴沉的天气之下走向七萝,深蓝色的双眸泛着青色的光,嘴角的微笑尽是癫狂:“轮到你了......” 七萝回眸,嘴角的鲜血格外刺眼,双眸的赤红十分的骇人。她收陆御进琉璃锦,缓缓站了起来,道:“......可悲的凡人。” 一把尖刀随即插向七萝心窝,泛起阵阵殷红。 却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她空洞的双瞳怜悯似的看着弗雷,道:“你说你爱他——其实根本就是利用他。你想成为威震天下的盖世英雄,为你的艾登打下一片江山或许是你的初心。可是如今的你让我明白,其实你一直以来的志向都是如此,他不过是你行当侵略的藉口罢了。” 弗雷手握尖刀,狠狠插向七萝的锁骨之处,道:“你够胆,再说一遍?” “你爱的,自始至终不过你自己和这天下罢了。你的命格,是两大创始新神之一,孤独永世,悔恨终生——自欺欺人的凡人,简直愚蠢。” “我爱他!” “如果是这样,就不要再拿他当你侵占他地的藉口了。”七萝面色愈来愈惨白,双眸逐渐失去凝力,用尽最后的力气道:“若能好好待这半壁江山,终是功德一件......” 弗雷接住七萝晕倒下坠的身子,双眸滞愣着。好一会,他看向上方,梅斯特瑞斯大陆已然见到了外面的光亮。 “我......真的爱你......” 七萝睁开双眼时,七芷正在为她擦拭着面颊,参尤坐在一旁为她疗伤。 怎么,她竟然没有死吗? “阿芷......” 七芷看到七萝睁开双目,忧伤的面色展开了笑容,道:“醒了就好......活着就好......” 七萝起身,看向周围——这是青族的大殿,却容纳着所有的神使。 “梅斯特瑞斯大陆与四大天岛拼接,归于海上。四面环南洋,北航安非尔大陆,西航斯雷夫大陆,东航斯南大陆。现在......这里再不是然神之地了。集中在然山的灵气被弗雷分配四方,使得大陆重现生机,居住起了原斯南之人。”七芷垂着眸陈述起了一切,又道:“这里再不需要我们了。” ☆、然神6 成青 58 “......貂莞呢?”七萝反覆确认了好多遍,确实是没有貂莞的身影,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七芷眼眶红的吓人,她看向另一侧,笑了笑,道:“故了......” 七萝本来想问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104页 七芷眸光逐渐黯淡下来,道:“貂莞,就是个傻子。知道了艾登因弗雷而死,竟然要去杀了弗雷,句句过分,怎能活?” 双眸泛起水花,晶莹的泪珠流下脸颊,她双目无神,道:“斗了半生,仍是没能将那人从她心中去除......萝,我到底是没用的废柴罢了。” 七芷对貂莞是什么情感,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从小到大的好友,似乎不大准确。在得知羽族湛族通婚时,她是多么的抗拒与不满啊。她有意地劝前羽使入凡,不过是为了陪在貂莞身侧罢了。 今时今日,到底还是没能达到这样的目的。反而前羽使转世成了艾登,弗雷为艾登而来,造就了这一场然神的浩劫——归根究底,不过是她的过错。 参尤垂眸,笑了笑,道:“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吧,作为神,却还是要一日日地走向明明知道的消亡。说真的,一点都不想做神。” 七芷手中灵光阵阵,陆御腾空而出,她看向七萝,道:“今日,便是末世之日了。预言说,然神最终一个不剩,全部消亡......可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七芷握住七萝的手腕,道:“穹赫还在血流成河,应都依旧满目疮痍,斯南终是荒无人烟。这世事纷争,又有几个人能得到好的结局呢?我终究是没有这个希望了......可你不一样,有情。所以我要斗胆,替你和他改变命格——至少,在这诸多纷争乱世当中,取得一抹真正的温暖。” 七萝轻轻蹙着眉头,道:“阿姊......你要做什么?” 七芷笑得温和,道:“我们,终究是神,纵然死无全尸,也绝对不降。弗雷说得对,神是不适合生活在外面的,我们要与这一切前尘共存亡。” 星光阵阵,愈来愈亮,七芷抚向七萝的额头,七萝额间登时显现白色的印记:“我只问你一句,若能救陆御,你可愿放弃然神羽使之位,折双翼护其身,永世不得登峰造极?” 灵仙十三阶......足够了...... 七萝眼中泛着盈盈泪花,哽咽着点着头,道:“萝多谢阿姊照拂,愿折我羽翼,断我神根,救我所爱。” 七芷笑了笑,摸了摸七萝的长发,道:“......情深义重,甚好。” “诸神在上,听我所言——”七芷起身,在大殿中央朗声道:“安非尔大陆穹赫元都的翊王殿下已有帝王之相,是乃千古一帝之承者,却为弗雷所害,实在为人不齿。今日,大陆被夺,然山神力被毁,然神受辱被囚。弗雷·怀特只给我神族两条路:死和降。非我神类,不懂其傲,湛族貂莞殿下已然壮烈牺牲,成王败寇,本当如此。” “可是......我是神,便是高贵——誓死不降,誓不为奴!有此意愿之人跟随我,为这帝王,为这世间,做最后一点贡献——愿凑得归宗之阵,送翊王殿下归元!” 七芷闭上双眸,额间花纹乍现,周遭白色的星光阵阵,一双绝美的雪白羽翅由七芷背后展出。她飞向大殿空中,三千青丝散下,纱裙缓缓舞动着。 “吾以血驱,聚神元灵,三千蒂雪,万神归宗!”白色的羽翅狠狠一扇,狂风一阵下,雪白的身影逐渐消散成点点星光。白色的氤氲是纯洁的象徵,哪怕神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参尤为首,四大神氏的其他神殿陆御凌空,在消散的星光周围设起了法阵。众神朝拜,无一惧死:“然神羽族/青族/湛族/轩族,誓不为奴,誓死不降!吾以血驱,聚神元灵,三千蒂雪,万神归宗!” 成千上万的神灵化作耀眼白光,轰然炸成点点的星光。七萝闭上双眸,感受着滚烫的泪珠流过脸颊,她双手交叉,灵动的手指缓缓而动。 凌空于星光中央,一双散发着点点灵气的雪白羽翅由背后展开,七萝张开双臂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感受到真正的飞翔了吧。 张开双臂的手交叉抓住身后泛着温热的羽翅,七萝紧紧闭上双眸,感受着羽毛之下自己翅膀的跳动,眼角泪花自流:“然神羽族,誓不为奴!” 双手骤然发力向两侧狠拽,撕裂般的疼痛感让七萝满头大汗。她驱动元灵,创世琉璃锦腾空而出,发出刺眼的白色光亮,狠狠噼向羽翅与骨头的交接之处。 登时,鲜血横流。 洁白的羽翅染上了妖治的红色,七萝的手臂再次张开,手上鲜血淋漓,仅仅攥着折下的翅膀,再没力气地开始下坠。双眸失神,那剧烈到极致的疼痛让她本就惨白的脸泛起了微微的青。 白色的羽翅在七萝的手中渐渐消逝成星光阵阵,七萝额间的白色花纹大显光亮——终究彻底消失。 整个大殿灵光四起,有若漩涡一般汇聚到一处,成一颗灵力极强的光球,径直钻进陆御的丹田之内。发黑的元灵登时明亮,所有的黑紫都被白色所治癒,冰冷的全身重新泛起了热度,惨白发紫的面颊恢复正常的颜色。额间的黑色印记重出,墨色的长发在阵阵强风中飘动着。 白衣飘飘,有若当初一般的少年总算再次睁开了那双有若黑曜石般的深邃双眸。 七萝失神地躺在地上,伸出手想要够到陆御,却是彻底失去了意识,沉沉晕了过去。 陆御睁开双眼的一剎那,看到的就是满屋的星光和濒临晕厥的七萝。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扶住七萝,偶然发现自己的元灵正在被修复,甚至比以前还要强而有力。
第105页 他走向七萝,抱起来她,便感觉到粘稠的液体粘在手上。伸出手一看,鲜红的液体粘在白皙的手掌上。陆御蹙眉,看向七萝惨白到发青的脸和空无一人的大殿,心中忽然一阵阵痛。 琉璃锦自动地在一点一点给它的主人疗伤,七萝沉沉睡去的睡颜令人心疼。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待七萝醒来时,便是陆御的睡颜。他撑着脑袋,安详的睡颜俊逸恬静——真好。 “醒了?” “嗯......” 陆御缓缓睁开双眼,看着七萝清澈的双眸,道:“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七萝垂首摇了摇头,道:“琉璃锦从不会让我失望的。那......你呢?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我们,又是要去哪?” 这里不再是那大殿,而是一处类似客栈的地方。 “我很好,我们所在的地方你怎会不知?这是南洋之上,弗雷议长派船将我们送回安非尔大陆的。” 七萝听到弗雷时愣了愣,沉默了下来,不语。 “开始昏迷时,我能听到一点风声。才知晓原来我的七萝竟是神——而且,竟然如此痴情。”陆御嘴角的笑容如此熟悉,让七萝不禁为之而着迷。 她垂首,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手好一会,道:“说过要成婚,若是没成婚,便不算数。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好好一处而已......” 眼圈似乎有点酸涩呢...... 为什么,就有了这诸多事端呢? 晶莹的泪滴滴了下来,白皙的手背上多了泪滴的氤氲,莹莹发亮。 陆御蹙眉,看着七萝的泪水良久不语,他一把攥住七萝的手,紧紧地握着。只道:“成婚,我定会与你成婚。到时候,我们吃一辈子好吃的,永远永远在一处——再也不分开。” 七萝沉默,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努力抑制自己不掉眼泪。 陆御一把抱住七萝,轻轻抚摸着折翅的地方,柔声道:“我们回元都,要让皇兄和皇嫂证婚,千里红妆,万两金银——我要你风风光光地做我,唯一的正妻。” 弗雷送走陆御是为了什么呢?他不大清楚,或许他欠陆家人情吧。 斯南大陆因战乱,人口已经减了大半,北苏军民又死心眼地不愿过来——偌大的梅斯特瑞斯大陆,倒是平白无故地多了许多空处。 然山改了名,为‘归宗境’,为的是纪念誓死不降的然神一族。魂源被毁,只剩下干枯了大半的然泉。 艾登被葬在然泉泉底之内,然泉改名为‘琼泉’。 弗雷曾经很喜欢炫耀,今时今刻,他总算做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大事——十年沉青,一朝成神。可是......却根本没有人可以听他的炫耀了呢。 在陆御走之前,弗雷对他说:“七萝真的很爱你,如果可以的话,务必给予她一切你所能给予的。乱世之中,今日她与你谈笑风生,不定明日便死于非命。好好护着她吧,你们会有难得的幸福。” 他不是个善良的人。 他只是爱他罢了。 爱他爱到,宁愿变成一个矛盾而疯狂的傻子。 神,果真不会再存在于世间了。 弗雷坐在椅子上,缓缓地抚摸着青杖的纹路,喃喃着:“十年沉青破九霄,一朝成神归荣耀。创始新神终扬名,奉吾为王剩矜傲。” “哥哥,这最后一次隔得有点远......” ——————————然神篇完—————————————————— ☆、远征1 初征 59 青树碧波,恬静深园,阳光柔柔地洒向美好的少年安详的睡颜。过于苍白的面颊有了些许的血色,双唇微张,均匀的呼吸使得纤瘦的背影起起伏伏,犹如蝶翅般的睫毛反射金色的光亮,微微颤抖了几下又安稳地一动不动。 绛红色的衣裙衬的少年更加白皙,半挽着的长发有些凌乱,一双修长的手颉着一件米白色的披风轻轻地盖在了少年的身上。那双手的主人面容俊逸如画,眉目如墨,眼中尽是柔情,嘴角的微笑皆是爱意,一袭白衣翩翩而动,配上温柔的神情简直令人着迷。 “大人......葵籽糕凉了,不如奴婢换......” 本是温柔的双眸俶然变冷,嘴角仍然含笑,缓缓抬起修长的手指至嘴前:“嘘......滚。”好听的声音连说出如此粗鄙之词都令人沉迷陶醉。 小婢女显然被吓得不轻,被那一眼弄得一身冷汗,只得颤抖着低下头退到一侧。 向葵坐在了石桌另一侧的石凳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伸向向华的青丝。 柔顺的触感那样熟悉,向葵嘴角的笑容愈发温柔,眸中的柔软宛若一滩温水。 被抚摸的人似乎不大自在了,蝶翅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秀眉微微一蹙,发出软糯软糯的呢喃:“唔......” 一双美眸迷茫地睁了开,看着自己手臂上流的口水愣了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看到向葵之后面颊一红,欲盖弥彰地遮住衣袖上的口水渍,眼神不大自然地四处乱瞟。 向葵笑得更加温和——他的莫遥果然是世上最可爱的小东西~
第106页 “饿了吗?” 向华眨了眨眼,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认真地感觉了好一会,道:“好像饿了......可是,可是我睡前才吃的葵籽糕啊!” 向葵垂眸浅笑,向退向后面的婢女招了招手,将石桌上的葵籽糕放到她手上,道:“遥儿睡了有一会了,你现在体虚,常有飢感实属正常。这糕点凉了,换些别的吃食吧,遥儿想吃什么?” 向华垂首思忖了一会,道:“桂圆羹甚好!” 婢女刚要退下,又被向华拦住,向华又认真地想了想,道:“莫要加糖,取桂圆本身之清方是极好。若非如此,羹羹都一个味道如何是好?” “诺。” 目送着婢女远去,向华撇了撇嘴,看向向葵道:“真不是我说,这宫中虽好,却是缺少真正之美食——倒不如我来做呢~可惜我不会做这些物件,不然我才不要这些厨子来做呢!” 向葵眸色深了深,道:“遥儿曾是厨艺高手,山珍海味,清粥小菜,皆是别有一番滋味的上等美食。曾经,葵最爱吃的便是遥儿所做之物了。” “真的吗?”向华有些激动,又忽然蔫了下来,道:“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怕是也做不得从前那般美食了......” 向葵笑了笑,握住向华的手,道:“没关系,葵来教你。” “嗯?葵你还会做菜?” “自然了,还是从前遥儿你教的呢。”向葵笑着道:“那时候葵年纪小,遥儿总是嫌弃葵手脚粗笨,做出来的吃食味道不对——挑剔的紧呢~” “唔......那定是你做的太不好了,不然我才不会这样呢......” “好好......都是葵太笨了,比不得遥儿天资聪颖。” 这是向华甦醒的第五日,向葵仍然沉浸在这样美丽的梦境当中。锦城人去城空,向葵到那城时,只看到城楼上的向华一跃而下。 他不过是想摆脱他啊......怎么可能呢?真是天真。离开了向葵体内的金龙元灵,向华格外虚弱,如此这般折腾一番,身体重创。向葵没有精力再去追那陆扬和何寂了,他尽他所能保住了向华的命,却意外封了他的记忆。 开始的时候,看到向华茫然的双眸,他是愣的。情不自禁,编造了一个自己梦想着的谎话:“你本是我的妻,种种原因遭奸人所挑拨陷害,意外失忆。如今命总算是保住了,若是你已对我无情,大可不必留的......只要记得,为夫一直都是深爱着遥儿的......” 果不其然,一向心思柔软的向华受不得这样的温柔之言,竟真的信了并选择留下来。朝夕相处的第四日,向华嚷嚷着要出去,可宫内满目疮痍,四处都是断壁残垣——整个元都都变成了人间地狱。 向葵命人在一晚上之内,将整个皇宫翻了一新,因劳累过度,又死伤数十。但即便如此,祭台仍旧无人可靠近,被荼毒的帝阵散发着毒气,令人无法接近。 无论如何,向华总算还是出来了。他所见,便是如此这般场景——溪流清澈,柳树青青,鲜花柔柔,金碧堂皇,美若仙境。 向华的体质仍然很虚弱,总是在各种地方忽然感到疲倦飢饿,然后要吃要喝。向葵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让向华也逐渐打开了心扉。 此时此刻,向葵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向华失忆之后的厨艺竟然与之前有如此差距——泡椒桂圆羹,桃花拌萝蔔,圣果葵籽蒸糕......这,真的能吃吗? 充满期待的美眸对于向葵来讲是致命的杀伤。他仍旧挂着微笑,拿起一块圣果葵籽蒸糕,轻轻咬了一口,缓缓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茶,道:“极好。” “真的吗?”向华紧张的表情登时变得兴奋,他笑嘻嘻地又指了指桃花拌萝蔔,道:“这个呢?如何?可好吃?” “......极好。”向葵又喝了一杯茶。 “这道了!”向华献宝一般地将泡椒桂圆羹推向向葵,满脸期待道:“这可是我做的最长时间的,十分得意——辣味与甜味的结合,果然是最棒的吧!” 向葵笑了笑,咽了咽口水,道;“真是令我期待到不行呢。” 入口的一瞬间,登时苦辣之味扩散,呛得向葵一阵剧烈咳嗽。向华连忙起身,拍了拍向葵后背,向华愣了愣,终是未言说。 向华蹙着眉吃了几口,整个脸都揪了起来,痛苦地喝了好几口茶,埋怨道:“为何如此难吃?你怎样吃下去的?” “遥儿所做,葵都喜欢咳咳咳......” 向华连忙帮忙拍了拍向葵的背,满面担心地看向向葵。温暖的掌心即使隔着衣襟也那样令人沉醉——向葵垂首,轻轻将背后的手拉回握住,看着这张令他着迷的绝美面容,眼中的情意宛若溢出。 薄唇微启,具有磁性而轻柔的声音响起:“从前,遥儿也是这般为葵担心。所以......遥儿是喜欢葵了吗?” 向华懵懂地眨了眨双眼,看着被握住的手,脸颊倏地一红,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觉得一股冰凉的触觉在额头上轻轻留下印记。 向葵轻轻闭着双眸,柔柔地亲向向华额间的白皙肌肤,嘴角的微笑满足而深情,低低的声音令人更加无法自拔:“没关系,慢慢来——葵,爱着遥儿、护着遥儿便可以了呢~永远跟着葵,就可以了啊......”
第107页 将懵懵的向华搂入怀中,向葵笑着闭上双眸——这样,真好。 “唔......”胸膛的跳动让向华不知所措,似乎在久远的曾经也有过这种慌乱的感觉呢——是......葵吗? 倏地,一双紫色的双眸在脑海中闪过,泛着盈盈水光,带着温暖的笑意。 紫色的?不是葵...... 心口忽然开始疼痛,向华一剎那觉得有些恍惚,脑袋沉得不行。他紧紧蹙着眉,双手捂着脑袋狠狠拍打了几下,却是半点效果都没有。 看着怀中之人面色忽然惨白,向葵有些不知所措,他试图去握起向华的手却被一把拍开。向华痛苦地原地打转,蜷缩着四处乱窜,嘴里只喃喃着:“不是......不是......” 青光乍现,向华紧蹙的双眉登然展开,整个身子软了下来,跌倒了向葵的怀中。向葵轻蹙双眉,缓缓执起向华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却并有任何异常。 “不是......什么?” 向葵的心忽然慌了慌,他横抱起向华,回到了寝殿,静静地等着向华甦醒。他坐在塌边,握着向华的手微微紧了紧:“莫不是......想起来了什么吗......” 忽然之间,向葵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害怕向华的恢复,他竟然这样害怕他的离去。默默了良久,向葵伸出手罩在向华的额上,青光阵阵显现,映着向华平和的睡脸。修长的手顿了顿,青光收敛,只作一个温柔得令人心醉的抚摸于白皙的脸庞。 向华再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中午了,床边的吃食换了一拨又一拨,只有向葵一直未曾离去地待在一旁。 他一眼就看出了向葵的疲累,双眸微微的红色已然暴露了他的倦怠。 “醒了?”向葵依旧不变的温柔让向华更加心疼,向葵却是淡然道:“昨日便嚷嚷着饿,所做吃食怕是魔障了,竟是昏睡许久,倒是我的不是。这糕点牛乳是刚刚送来的,赶巧他们一走你便醒了,我瞧着你定是饿了,快些填填肚子。若是还要些别的,尽管说就是了。” 向葵的体贴让向华心中一软,他垂首,低声道:“你......定守了很久吧。是我的不是,又让你操劳了。其实,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的,实在太累了。” 向葵一愣,嘴角的笑容更加温柔,眉间尽显深情:“为你,我从不疲倦。” ————————————待续———————————————— ☆、远征2 初征 60 向华面色一红,不大自然地垂首,支支吾吾地道:“莫要这般讲话,感觉不大舒服......” 向葵挑眉,笑了笑,道:“怎么了?遥儿看到了什么吗?” “唔......”向华蹙着眉,迷迷糊糊地道:“具体的不大记得了,印象最深的便是一双眼睛,紫色的瞳孔,十分美丽——温暖的好像......好像葵花般!” 向葵笑容猛然僵住,眸子骤然变冷,握着向华的手登时紧了起来——又是他吗...... “疼!嘶——”向华开始挣扎,不适的感觉让他害怕,似乎有什么黑暗的画面在眼前转瞬即逝,腹部骤然开始疼。 向葵见向华忽然开始蜷缩,疼痛到面色惨白地颤抖着,他紧握的手松了些,纤细的手腕瞬时收了回去。双手紧紧地捂着腹部,苍白的面上流下丝丝的汗水。 青光一现,双眸骤然失神晕眩。向葵起身,让向华以一种舒服一些的姿态躺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向华开始冒出丝丝金丝的腹部,感受着空虚的丹田。 苍白修长的手忽然狰狞地暴起了青筋,有若白骨之爪一般欲掏向榻上之人的丹田,却在青光阵阵即将碰到之时停住,转而向向华的天灵盖微微一扫。 白皙的额间空荡荡,再无红色的金龙之印,被向葵的手灌进去了丝丝青气。灵光乍现,向葵面无表情地在空虚的丹田之上覆上阵阵灵气,形成了一个虚幻的元灵。 他垂着眸,看着沉沉睡去的向华,眸中思绪万千。忽地低低笑了起来,帘纱阴影半掩着向葵一侧的脸,只露出另一半的笑颜。低沉的阴影下,一抹紫色的光亮俶然亮起,低低的笑声愈发凄凉空灵,连续不断,令人寒颤。 向华自上次醒来,便感觉身子好了很多,在外面玩上几个时辰也不愿归寝,向葵倒是任他闹,只是默默地跟在背后罢了。 又是一个晴日,向华不止一次的想知道宫墙之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了。他托着下巴,万般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竹蜻蜓,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向葵注意到了向华的异常,轻轻地坐在向华的身边,为他奉上一杯茶,道:“遥儿怎么了?” “葵......这墙外头是什么样子的啊?听婢女们说,外面是元都,地方很大——我好想出去啊......” “不行。”向葵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随即又挂上温和的笑容,柔声道:“这外面在打仗,到处都是心怀不轨的恶狼——便是为了这些个恶狼,遥儿你才受此折磨。如今,遥儿好不容易平安恢复,葵怎么会允许这些个恶狼再次伤害我的至宝呢?” “......竟是这样的吗?”向华因为不可思议而微微张开了嘴,蹙起眉头道:“屏心竟然骗我!她说这大千世界到处都是新奇好玩的玩意,有趣得紧——谁知竟如此险恶!”
第108页 向葵挑了挑眉,道:“却是有趣得紧。有趣的物件通常都是危险至极的,遥儿你若是早些信葵这话,长久待在葵身边,便不会有诸多是非了。” 向华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向葵,道:“葵待我这么好,之前定是我的不是才致今日之悲剧。今后,遥儿定不会让葵你担心了!” 向葵一愣,幽黑的双眸一滞,泛起微微的波澜,瞳孔微微缩了下,竟渲起了丝丝紫色的氤氲。向华看着这一双紫色氤氲,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与记忆中的双眸相契合,他瞪大双眸,下意识伸出手去抚向向葵的双目。 向葵顺从地弯下腰,让向华抚摸到了微凉的眼睫毛。向华的手逐渐挪向向葵的脸庞,看着在氤氲中彻底变紫的双眸心中一滞,艰难的呼吸提示着他更加痛苦的心跳。 这是......谁来着? 阿遥......似乎有谁这么叫过他呢? “阿......什么?”向华在不自觉间,泪水盈满眼眶,秀手微微颤抖,似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痛苦难忍:“阿......” 向葵握住向华的手,紧紧地盯着向华的双眸,紫色的眸泛起了淡淡青色的光亮,他的声音空灵美妙,犹如梦境般道:“是我啊......你心中的那个人是我啊......阿尘才对吧——向葵,向莫尘,你的挚爱,你的唯一,拥有紫色的双眸的挚爱啊......” 向华双眸一滞,一瞬间的涣散又聚神,他愣了愣,道:“阿......尘?挚爱......?” 向葵握着的手将向华整个身子都带了过来,另一只手温柔地搂住向华纤瘦的腰身,轻轻一按,他闭上双眸,浅浅地吻了上去。 向华登时一愣,随着向葵的深入,似乎有什么淡淡的清香流入丹田,让他不自觉地闭上双眸,沉浸在这一片温柔之中。 向葵体会着久别重逢的甘甜,良久才轻喘着松开,看着怀中眼神迷离的人儿笑了笑,道:“遥儿,可有些印象了?” 向华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那双紫色的眼睛泛着得逞的可爱光芒如此熟悉,就好像那个重要的人一样——难道,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向葵吗? 可是,那抹刺眼的赤红又是什么呢? 来不及多说,向华只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道:“十分熟悉的眸......” 向葵的瞳孔缩了缩,笑了笑,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来......葵会尽我所能,帮遥儿恢复正确的记忆,摒弃一切——不该存在的东西。” 将还在迷糊的向华拉到怀里,感受着温玉满怀,向葵嘴角的笑容温文尔雅。一只眸子骤然变青,嘴角笑容也逐渐狠厉:渍渍,阴魂不散。 这是远征的第四个月,陆扬和何寂共收了三万自愿民兵,四万同往的的贫民,再加上之前的穹赫之人十五万和北苏军民十万,浩浩荡荡,显然已经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大队了。 陆扬和何寂的本意是带兵去极东烈谷,以示于烈焰火凤穹赫诚意——可这加入的民却是越来越多,照顾不周,断断四月,已然死伤数千。 何寂派遣以温特为首的三百人组成‘赤旗首军’,护二十万百姓投奔前霆盛的固守之地。 “若前霆盛之主愿意在大难临头之时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极好;若是不愿,那便是自私自利,就算臣民在那,也定是受苦受累,不如直接造反,自立政权,护百姓水火。”何寂负手而立,看着桌上的地图,指了指一个地方:“前霆盛不过守着五处城池,对于北穹联军精兵来讲,定不是难事。” 陆扬又指向一个地方,顺着划了一条线,道:“此处是我们所处之地,水路可行——却不适合百姓;则此,林路最佳。且穷寇莫追,尽量不要用皇后所言的后者:乃是下策。前霆盛之主虽是好战,一心取代我穹赫,却是明君贤主,许多地方甚至我所不及。此乃关系苍生大事,他九成会同意投奔,加以厚待。” 陆扬收回了手,道:“若是真的难以沟通,也勿要受屈。五座城池,先攻沛城为佳:沿北路水道而上,定将无往而不利。” 温特点了点头,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臣温特,多谢皇上皇后信任,定将不负众望,护我北穹共同的子民。” 何寂笑着拍了拍温特的肩膀,将手中的虎令放到温特手中,道:“待本宫归来,定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殊荣——聊表,作为晚辈,对北苏众恩公微不足道的感恩。” 温特受宠若惊地看着何寂,又看向她身后的陆扬,颤抖着道:“这......娘娘您......皇上......” 未等陆扬有所表示,何寂一下挡住了温特的视线,笑着道:“他做不了主,这事我定了。等我们寻得凤灵,解得烈谷之秘,便去前霆盛之地寻你——到时候我们共同拼力,复北穹盛辉。本宫封你做大将军,号令万军,扬名天下!” 被打断鼓励语句的陆扬发现自己想说的都被说的差不多了,只能做出一个自认很温和的表情,低低地道:“嗯......皇后之言既是朕之所想。” 温特猛地跪了下来,激动地握着手中的虎令,一个劲地深呼吸,磕磕巴巴却只道:“北苏温特谢主隆恩,定不负所托,携数万臣民于霆盛,待帝后回归复我北穹——帝后不归,誓死不降!”
第109页 何寂笑着用拳头怼了怼温特的肩膀,道:“好!大将军请起,愿一路平安。” 温特拍了拍灰尘便迅速站了起来,道:“臣也祝愿皇上皇后,一路顺风!” 陆扬点了点头,道:“多谢!” “臣,告辞!”温特年轻的背影意气风发地走了出去,微微有些瘦弱的身躯竟然有了些许的硬气,竟迅速开始有了少年将军的意思了吗? 何寂笑了笑,用胳膊肘怼了怼陆扬,道:“如今看这小子,总算不病恹恹的了。想当初刚开始远征,走三天病两天的,果真这一有了动力,连走路都带着劲头。” 陆扬看了眼何寂的侧脸,挑眉向后走去,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道:“世上又有几个男子,得以如皇后一般精力充沛,从不知病状为何物;更不晓不适是何方——健壮精神得压过好几个大汉也不为过。” ————————————待续—————————————— ☆、远征3 初征 61 “......这话不大对啊。”何寂转过身走向了陆扬,挑着眉道:“陆扬你这又是欠寂刃了还是怎样?自从远征,愈来愈不会讲话了。” 陆扬放下手中的茶,看向何寂,张嘴便是扑面而来的茶香:“皇后才是愈来愈没有分寸了。作为母仪天下之人,怎能做出此类举动?” “何类举动?抢你话吗?这可是你冤枉我了,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你早该习惯了——何况我才不是故意的~” 陆扬瞥了一眼何寂笑得十分故意的笑容,道:“自是并非此事,你这样又不是一日两日,朕怎会不知。只是......身为皇后,怎能与男子称兄道弟,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何寂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你竟是吃醋了不成?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的醋?噗,我这不也没干嘛吗,何来勾肩搭背?” 陆扬不语,只是直视着前方。 何寂歪了歪头,蹲了下来,道:“真不知道,陛下说说呗~” “......”陆扬眨了眨眼,侧身垂首看着何寂道:“手,肩。” 看何寂似乎还不大明白,陆扬甩开宽大的袖子露出修长的手,握起拳头,学着何寂捶温特肩膀的样子认真向前满面的空气捶了捶。 何寂愣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噗哈哈哈哈哈哈,果真是温特的醋!不过是捶了两下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给你捶回来不就得了!” 陆扬阻止了何寂即将上来的拳头,道:“不得无礼,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这人简直奇怪,”何寂翻了个白眼,道:“我与他人不过捶一下,你便有若妇人般嘀嘀咕咕,说我是皇后;如今皇后我与皇上拉拉扯扯,你竟然还害起臊来了。简直难伺候的紧,刻板的很!” 陆扬起身,何寂随即坐在了他原来的地方,继续道:“光天化日怎么了,明媒正娶,千里红妆,连城嫁妆,我何寂可是连你家祖宗都拜完了!难道本宫现在连和夫君亲近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陆扬不语,默默地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切,无趣。 何寂没把这事当作什么,当做笑话似的调节了自己最近的压力,便投身远征事宜忙了起来。送走温特是清晨时候,一整天的赶路一如往昔的又累又乏。 风餐露宿早就是习惯的事了,何寂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屁股坐在树下啃起了馒头,看着前方的阵阵火光,眼中也泛起了丝丝光亮。 那便是极东的烈谷了。 两年的征途,总算要结束了啊...... “皇后娘娘......”穿着黑色穹赫军装的少年佝偻着腰过了来,跪下行了个礼,道:“末将展庄请皇后娘娘的安,娘娘辛劳,却只得这草蓆可睡,夜晚寒凉实在缺不得这个。” 展庄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材质粗糙的暖炉,上面是简陋的绸有一搭没一搭地披着。他双手捧着,献宝般地递了过来,道:“自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前些日途径家乡,才知早成废墟,不见人影,末将偷偷回家瞧了瞧,唯这物件能拿来用。本不指望是什么好用的,谁知刚刚发现了碳石,试着一看,竟真的有用!” 他低着头傻乎乎地笑了笑,道:“末将哪用得这物件,想想都知那是我家婆娘所用之物。女子身寒,不若予娘娘所用,也是末将这物件之福气了。” 何寂嚼着嘴里的馒头,良久咽了下去,接过暖炉道:“展将军忒客气了,这时候,可谓雪中送炭啊。” 轻轻地抚摸着外头的破绸,挑了挑眉,道:“深秋之夜的确有些有些寒凉,展将军真是有心。且看这暖炉虽是破旧了些,不难看出来绸缎难得,炉身不俗——将军之妻可真是好毒的眼光。展庄将军十年未归家乡,本就是因为家破人亡无所去,方投奔本宫。如今多出的这婆娘真真是厉害,用得云丝金纱,造得雪银炉身......” 何寂抬眸,双眸登时闪过一抹红色,展庄登时动弹不得。 “展将军更是厉害,随手一拣便是散灵香碳。怕本宫体寒,所以想帮本宫魂飞魄散,元灵尽毁吗?”何寂一把将暖炉砸在地上,与石子发出清亮的响声,几块烧着的黑色石块掉了出来,散发出了阵阵香气。
第110页 手中寂刃乍现,一把噼开了暖炉,战神之气登时捻灭了散灵香的气味。 展庄双瞳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便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失神地一怔,看到何寂后连忙下跪:“末将见过娘娘。” 何寂眉头一蹙,拔出寂刃,盯着前方飘走的淡淡红色,大步走了上去,还道:“你们都别动,待我去去便归。” 灰暗的谷间散发着幽幽的鸟鸣,微弱的火光却有着炽热的温度令何寂招架不住。她紧握寂刃,水渊青龙所化之刃登时散发出了淡淡的寒气护住她,免受这些不明之火的伤害。 何寂一直在跟着那道红光追到此处,她知道这便是烈谷——他们预备要来的地方。从未想过,神兽所处之地竟然如此阴森甚至诡异。何寂轻蹙双眉,小心翼翼地在这一片黑暗中顺着火光旺盛处而去。 火光越来越盛,何寂也越来越热,白皙的额头上起了津津汗珠。两侧的谷壁崎岖不平,上方掉下的水滴滴答滴答的响着。 似乎有了出口,穿过狭隘的谷缝,一片刺眼的光亮显现在何寂面前——沸腾得厉害的岩浆冒着一个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泡,一片赤红的烈焰岩浆散发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热气,咕噜咕噜的声音十分渗人,宛若上一刻才吞噬掉数十个年轻力壮的少年。 何寂站在峭壁之上,向上一看,黑黢黢的环境明亮了起来,她总算知道那滴答滴答的是什么了——是淋漓的鲜血。这是一个成塔型的峡谷之内,谷壁上的坑坑洼洼其实是一幅百鸟朝凤的图案,在烈焰岩浆的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神圣无比。 而这一个个悬挂在峡谷顶端的是被血染红了的冰熘,面对着火烧烈焰却散发着阵阵寒气,一点一点地滴着的是那冰无穷无尽的血色。 这,便是烈谷吗? 何寂手上的凤灵在此处变得十分不安生,总是在一个劲地动弹。何寂蹙眉抬起手,凤灵珠登时逃脱白皙纤细的手,凌空于岩浆之上盘旋着,散发着莹莹的白色光芒,引得岩浆开始了阵阵地不稳,整座烈谷都开始了晃动。 一个趔趄,何寂来不及做什么便被抖下峭壁。一只有力而修长的一把拉住何寂,猛地一使劲便将她救了上来。 “陆扬?我不是让你在外头等着吗?” 陆扬冷冷地瞥了一眼何寂,道:“逞强自大,帝后一体,如何能独自行事?何况若非是朕不听,你早就死在这岩浆之下了。” 何寂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陆扬连忙推倒,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 岩浆聚集成巨大的浆柱,登时吞噬了凤灵珠的阵阵白光和丝丝灵气,向外迸射数万岩浆,引得整个山谷都是岩浆所腐蚀之地。 陆扬一言不发地迅速起身,手中金光阵阵向前一挡,帝灵剑身凌空挡在二人前面,挡掉所有喷射而来的岩浆。 浆柱迅速旋转,整个岩浆都跟着凝聚了起来,形成骇人的巨大岩浆漩涡,周遭狂风大作,岩浆的呼啸刺耳难闻。漩涡之中,白色的光亮登时出现,凤灵珠若隐若现,瞬时化作百颗灵珠围在漩涡周围。红色的岩浆划出一双巨大的红色翅膀,携带者阵阵烈焰,高贵的长颈伸出漩涡,岩浆登时消失,周遭火光阵阵。 岩浆刺耳的呼啸终成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鸟鸣之声,十条赤红色的长尾羽在身后展出意气风发的阵阵红光,双瞳是惊艷的亮黄色,额间白色的珠子是凤灵珠最中间的灵珠——那便是了,四大神兽之首,烈焰火凤。 随着响彻天地的鸣叫之声,尚未稳定下来的山谷又开始了猛烈的摇晃。岩浆已空,竟是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痕,众多黑色羽鸟破地而出。烈谷的众多裂缝中飞进成千上万的各类鸟儿,五颜六色,大小皆有,齐齐聚在烈焰火凤身侧,形成令人嘆为观止的——真正的百鸟朝凤。 火凤在正中央扬首而飞,感受着众鸟的朝拜和爱戴。羽翅一扇,众鸟齐齐飞开,密密麻麻的鸟儿皆靠在了火凤身上,勾勒出了一个火凤的轮廓后登时散开。 一剎那,刚刚还密密麻麻的鸟儿全都消散不见。 烈焰火凤冲着陆扬何寂直直冲了过来,周遭阵阵火焰和满身赤色羽毛随之而退。浅红色的裙衫翩翩而起,玲珑有致的身形勾人心弦,杨柳细眉慵懒的摊开,一双明亮的凤眸摄人心魄,红唇微张而来。 带着阵阵嘶哑的慵懒声音随之而响起,声线极魅,带着真正母仪天下之人该有的霸气,令人沉沦。 “哪来儿的小毛孩,敢扰本座清净,真是自寻死路,罪该万死。” 凤眸一挑,瞄着陆扬紧紧攥着何寂的手,红唇微勾,道:“怎么,你不疼吗?” ————————————————待续—————— ☆、远征4 烈谷 62 陆扬紧紧蹙着眉,额上尽是些汗珠,他吃力地弯下腰,道:“晚辈打扰,实在无礼,多谢前辈关心。” 何寂这才发觉不对,向后一看——刚刚护着她的陆扬背后竟有了阵阵血迹。 “岩浆喷着你了?”何寂回握住陆扬的手,不顾陆扬的嘴硬轻轻抚了上去。鲜红的血迹在白皙的手上格外显眼,粘腻的触感让她有些后怕。 陆扬摇了摇头,道:“无妨,不过是些小伤。”
第111页 火凤挑眉,撇了撇嘴,道:“小皇帝是当人家傻吗?六处岩浆腐蚀之伤,可是伤根本的。若是凡人,一道岩浆之伤就足以疼痛而死了。即便你帝武十三阶,六道也是半死不活了。何况如今没有金龙护体,本就法力大失,竟然还捨命为美女而弃江山,简直厉害。” 陆扬面色惨白,刚想说些什么便有些失神地跪倒在地,何寂连忙上前扶住。 “居然还说我逞强,你自己才是呢!”何寂跪了下来,道:“晚辈何寂,见过火凤前辈。听前辈言辞,想必是知道了我们的事,如今正是关键之时,万万不能得这帝王驾崩之语!望前辈成全,救他一命!” 火凤垂着眸,道:“他既然是皇帝,莫遥为何不在这里,唯留帝灵空壳有何作用?” 何寂蹙着眉,道:“原是前辈不知,向葵兵变,借着往昔情谊博得向华前辈心软,于祭台之上,夺金龙元灵,毁元都赤旗。以向华前辈作为威胁,他生生害得死神前辈魂飞魄散,元都登时沦为地狱。本来逃出不易,向华前辈却是为了护住陆家与百姓又被抓了回去,过那不见天日的日子!” “你说什么?”火凤蹲下一把把住何寂的肩膀,道:“莫遥竟然……落到了那起小人手中!” “正是如此!前辈忍辱负重,只为了这天下安康。帝阵被毒,向葵设计陷害前蛮夷现斯南西盟议长弗雷·怀特,夺得玄武之力和暗青之魂,有了金龙元灵更是无可匹敌!如今安非尔大陆满目疮痍,血流成河,皇上才如此虚弱。我们唯一的希望便是凤灵的元神,愿烈焰火凤——四大神兽之首的您,助我复仇,手刃逆贼,救出前辈!” 火凤垂了垂眸,眸光一闪,嘴角一勾,周遭火气阵阵,道:“果然又是个窝囊的皇族。凤灵是皇后之物,一介女流,谁配让我认主?你以为你又有多能耐?凭什么让我修舞为你所用?” 何寂蹙眉,道:“你不愿意助我?” “就算我愿意,没有合适的主子,你以为凤灵能发挥好吗?”修舞笑了笑,道:“我,烈焰火凤修舞,从来都没有认过主,并非我不帮忙——实在是你找错人了。” 陆扬疼痛到没有知觉,知道何寂受不得这样激,想要阻止何寂,却无能为力,沉沉地晕了过去。 “陆扬!”何寂焦急地回过头去,冷冷道:“你确定不救?” “不是本座不救,只是你不行~” “谁说我不行?”何寂起身,手中寂刃乍现,额间红色的印记闪闪发光,她嘴角微勾道:“本宫是安非尔大陆的皇后,是大名鼎鼎的战神之后,手握寂刃,十六岁可驭水渊青龙,是破晓凌寂斩十一阶——修舞前辈如此自信,不如让晚辈斗胆,试上一试?” 修舞歪了歪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何寂,道:“听着真是厉害,可你今年也二十多了吧~当初天赋异禀,怎么如今还只是个十一阶?你以为曾经来试着挑战我的那些个人都是些什么人?最低也得是个灵法十三阶才敢近我的身啊~你以为你是谁?又有多厉害?” 何寂冷笑一声,道:“我是谁,我有多厉害——今日,就要叫你这个目中无人的鸟看看!” 寂刃红光乍现,图腾散发出了阵阵寒光。 修舞嘴角一勾,凤眸红光显现,盯着何寂的双眸瞬时凌厉,周遭骤然变热,火光潋滟,红衣飘然而动。 何寂抄起寂刃,迅速奔了上去,一把砍了上去。修舞手中灵光显现,死死地挡住了何寂的攻击,一下便挡了回去,后退几步,身后一双赤红色的巨大羽翅现身,带着阵阵狂风。 修舞冷笑着:“你这......也叫法武?呵呵,战神之后~” 嘲讽的语气落下,何寂登时怒火中烧,手中寂刃光芒更盛,额间寂刃印记若隐若现。何寂紧紧地握着寂刃,低低道:“大言不惭!” 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迅速击向修舞,修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竟是稳稳地把这招招致命挡了回去。 再一次被修舞徒手抵住寂刃的何寂狠狠地向前压去,修舞只是眉头一蹙,随后即笑道:“年轻人,你就这点本事?请本座出山,不给本座亮亮你的本命技能吗?本座真想见识见识,你到底是个什么皇后!” 何寂双瞳登时变红,散发着阵阵怒火,一把推开修舞,凌空而上,道:“好,你爷爷我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破晓凌寂斩!” 何寂将寂刃甩入空中,双臂展开,双目紧闭:“我以战神.的名义,召唤寂刃之真躯。” 银青色的剑身登时泛出光芒,剑把上的认主印记乍现出耀眼的红光。于峡谷空中而转,化作巨大的水渊。 “黎明的曙光啊,听从我的命令。” 水渊化龙,巨龙额间红色的印记十分显眼。何寂凌空上前,在水渊青龙背上缓缓起身,轻轻地抚摸着青龙的额间,一人一龙同时睁眸,散着赤色的瞳孔在暗黑中格外显眼,一双一模一样的印记在雾气蒙蒙之中闪出光芒。 何寂双眸紧紧盯着站在原处的修舞,低低道:“破晓凌寂斩!” 青龙长啸一声,迅速击向修舞纤瘦的身姿。 修舞周围烈焰四起,形成巨大的保护层,她挑了挑眉道:“这才对嘛~总算是有点意思了,下次可少用花拳绣腿对付我了。”
第112页 何寂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看看你怎么跪在花拳绣腿面前!” 修舞嘴角微勾,道:“年轻人......不要太早下结论啊~” 亮黄色的双眸猛然泛起阵阵红光,赤色的羽翅竟然燃起了熊熊烈焰,修舞抵着青龙的攻击而凌空。纤细的双手交叉,凤眸凌厉,人形登时化作火凤,伴着烈焰炎炎正面击向水渊青龙。 何寂感觉自己被万丈岩浆所包围,闷热得似乎马上便要死过去。 略微空灵的声音响起:“水渊青龙本是如此强大的神兽,竟生生被宿主的印记所限制住了能力,简直可悲~就你这样的人,如何当得皇后?怎么办,你的小皇帝......好像要疼死了~” 何寂迅速回头,想看看陆扬的情况,却发现根本无力再做什么,恨恨道:“你本是金龙之友,为何不愿意施以援手?” “因为我的宿主只能是后,而你......太弱了!” “噗——”一股猛烈的力量击向何寂,何寂登时一口鲜红的血液,沾上了青龙银青色的龙鳞之上。似是感觉到了,青龙猛地挣扎,却被这烈焰所围不能动弹。 何寂紧紧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道:“呵呵......你——才——弱!” 烈焰登时被阵阵寒气冻结,何寂本被压着跪在青龙身上无法动弹,顶着千斤之沉的压力,她咬着牙硬生生地起了身,一滩滩鲜血从嘴角涌出,喉咙中甚至发出低低的嘶吼。 伴随着沙哑的一声长啸,何寂挣脱了修舞的束缚,直直地站了起来。丹田中阵阵红光氤氲着,元灵飞速旋转,额间的印记更加深厚,青龙登时有了力气,一把挣脱了烈焰炎炎的阵法。 巨龙盘旋而上,凌空而行,双瞳的赤红散发着阵阵兴奋。 修舞有些猝不及防地化作人形,后退几步。看着青龙背上一片黑暗中,一双赤色的光芒正在闪闪发亮,嘴角微勾,双眸微眯,低低喃喃着:“好......果然还能更好......” “我以战神.的名义,召唤寂刃之真躯。” 水渊青龙盘旋腾空,长啸着化作巨大的水渊,何寂凌空至水渊之上,双眸俯视着下方。 “黎明的曙光啊,听从我的命令。” 四周的裂缝之中开始有了阵阵光亮。忽地,半个峡谷的峭壁破裂,露出外面黑夜的光景,带着繁星点点的曙光凝聚在一起,齐齐奔向青龙所化的水渊。 “破晓凌寂斩!” 水渊登时化作巨大的漩涡,何寂双臂展开,操控着漩涡在曙光的照耀之下向前而去。漩涡之眼泛起了阵阵红光,寂刃之身开始在漩涡中央形成,寂刃再次现身。何寂纤瘦的身姿在光芒之下更加鲜艷,赤红的双眸意气风发,她纤细的手稳稳地操控着寂刃,狠狠击上前。 修舞接招,竟然招架不住地向后直退,喉间的咸腥让她为之一振——破晓凌寂斩十三阶!? 为何她竟连升两阶?真真是天纵奇才! 烈焰下的阵法登时被破,何寂顺之而来,收回寂刃,迅速将手放到了修舞的额头之间。红光在她额头上乍现,何寂元灵飞速运转,额间的印记开始发生了变化。 “吾乃真凰,九天之上。极东烈谷,火凤修舞。领我之命,奉我之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修舞双翅乍现展开,引起阵阵飓风,登时化作凤形,亮黄双瞳俶然变红,鸟鸣阵阵,传音千里。 ——————————————待续———————— ☆、远征5 烈谷 63 烈谷登时爆裂,烈焰重重之中鸾凤飞天,长鸣与云端天际,额间银白色的印记格外的扎眼。黎明之下,淡淡的曙光还没有散去,霞光点点,露气正浓。 大地晃动,百鸟再归,朝着正中央的烈焰火凤而去,形成绝美的朝凤之景。火凤平稳飞翔,身上的身影纤瘦明艷,何寂缓缓在火凤的背后起身,嘴角一勾,擦掉嘴角的血渍,看了看身后正被疗养的陆扬,又回身看向等待着他们的军民,眼神愈来愈明亮。 数万军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而来的何寂,齐齐跪下行大礼,高声呼喊着:“天降火凤,元都有望!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娘娘长乐无极!愿穹赫天下归赤!” 何寂笑得愈来愈开怀,她摸了摸火凤额头上的印记,道:“怎么?从来不认主的修舞前辈,今日可是见识到了我是谁、我又有多厉害?本宫来告诉你,本宫是皇后,千古一帝之后,战神正宗传人,是你烈焰火凤修舞命中注定的主子。你说......本宫可厉害?” “小丫头片子别太得意,算你有点毅力,连升两阶参透破晓凌寂斩的确厉害,可本座告诉你——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怎么?前辈输不起了不成?” “呵~你可知,用凤灵,需铸我剑身、涅槃浴火、修习尊法?凤灵若是真的铸成,便需要十年,才能承受的住本座之躯。就算我认了主,若是那剑反冲也无济于事,凤灵之主若不浴火渡劫,註定无法登峰造极。你可知,在火中沐浴有多舒服吗?” “前辈这话什么意思?又是在看不起本宫了吧~我何寂,从来都不怕这些个东西。大不了等他个十年,卧薪尝胆,终究能给那元都逆贼以血偿!”
第113页 “真是称职的皇后~不过,你还要在这十年之内,练出能存帝武的灵力,修习我神族凤类至尊功法——赤凰九天决。若是练成八阶往上,加上你原本的实力,定可以达成目的。”火凤嘆了口气,道:“可惜啊,双灵修炼耗费心力,若非极苦,一般来讲无法达到一定的专注。成也此招,败也此招。” 何寂垂了垂眸,道:“莫需丧失信心,本宫作为天下之母,自然是不想黎民受苦。我曾亲眼看着死神前辈魂飞魄散地消失在葵炉面前;也曾眼睁睁看着赤旗被毁而无法动弹;也曾面对着重伤的陆扬无能为力——如今国破家亡,满目疮痍,身边一个个的亲人友人离去,又叫我如何不恨?” 她坐了下来,在火凤的背上。火凤的语气并无波澜,只是以最平静的姿态道:“逝者已逝,所有的体面话不过是给活人看的罢了。你若是真的为之嘆息伤感,心觉悔恨——便是该力挽狂澜,扶摇直上。” 何寂眸中一抹光亮闪过,随即恢复自如,唇角一勾,道:“你这神兽总算有点前辈的样子了,所以......刚刚为何戏弄我们?误伤皇上,你可知罪过?” 火凤缓缓落地,何寂凌空跃开。修舞褪去羽毛化作人形,负手而立,道:“何罪之有?若非如此,娘娘最深处的天赋如何激发?若是没有挑战过极限,怎么知道你这位战神之后是不是名不符其实呢?” 何寂看着躺在一侧的陆扬,道:“那他呢?他......不是受了岩浆之伤吗?会不会有事?” 修舞挑了挑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小丫头片子!怎么,你信了不成?本座就算再怎么不堪,也是尊贵不过千古一帝的啊,想想也知道这伤定不是严重的啊。” “可是他看起来很疼,而且你不是说他本就元气大伤,经此一来,简直要半死不活了吗!” “逗你们的。本座发誓,皇帝不会有一点事。” 何寂才不吃这一套,横道:“发誓?你凭什么发誓?岩浆无眼,滚烫至极,若是真的伤其根本,你以为你负的起这责吗?得亏你也是活了万年的神兽,堂堂神兽至尊,甚至连向华前辈都要敬你三分,竟然如此不成体统!你挑衅皇后,误伤皇上,简直为老不尊,为长不明!” “为老不尊?!”修舞瞪大双眸指着自己的脸,道:“小丫头,你敢再跟本座说一遍?!” “说你怎样?本宫就算说了又怎样?”何寂挺了挺胸脯,瞥了一眼修舞玲珑的身材翻了个明显的白眼,道:“胸大了不起吗?别以为你有了张媚世惑俗的脸,再加了个狐媚无耻的身段,就可以掩盖住你其实已经是上万岁的老女人的事情!” “小丫头本座警告你别太过分!本座这一生,最讨厌别人说我老了!” 何寂冷哼一声,道:“呵~这哪里是你不想承认便可以躲避得了的呢?老女人就是老女人,果然对这年龄十分敏感吧~就算你是青春永驻的脸,这颗心高龄您自己心里清楚吧——修舞前!辈!” 修舞怒极反笑,道:“本座看你是想再打一架吧?” 何寂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道:“打架的事不急,主子我和你的时间还很长,慢慢来。当务之急,请你务必把你愚蠢的岩浆之伤弄好——陆扬要是出一点事,本宫把你的毛给拔了!” 修舞下意识一颤,秀眉微蹙,道:“小丫头年纪不大,心肠歹毒,你可知本座这身赤羽多么高贵美丽,岂是说拔就拔的?不过因为这么点小事,竟然如此威胁你的前辈吗?” “前辈为老不尊在先,若是不能治好皇上,便是拔毛在后了!” 修舞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陆扬,道:“本座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没事。别说岩浆了,整座烈谷都是我所创造,自然万事由我安排。本座不过是看他离开金龙护体后寒气侵入,怕是要威胁安全,特地借着岩浆将那股子寒气引出来。” 何寂愣了愣,紧张的神情登时变得疑惑,道:“可是他看起来十分疼痛,而且你不是说会半死不活,十分严重吗?” “正常岩浆的确如此啊~只是本座所控制下,便是减其害而增其优,甚好。” 何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什么,睨着修舞,道:“还是不对。那你为何要骗我们?” “呃......”修舞眼神躲闪了一下,随即自然地笑了起来,道:“怎么能叫骗呢~本座只是在帮助你们啊!若非本座以皇上之命相以刺激,皇后娘娘您如何得以进步突破呢?只是啊,本座万万没想到,帝后情深至此,连升两阶——这可是百年难遇甚至千年难遇的盛况啊~” 何寂面色不自然的一红,转过身来抱起双臂,道:“本宫不过不想让他死的太难看,终究还是本宫的错处。” “所以......”何寂又发现了什么,她回过头来,刺探似的问道:“你根本就是在藉机八卦而非全心为我吧!” 修舞一梗脖子,笑得如花般的灿烂,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本座做事很有目的性的,有一个目标便会全力以赴。只是.....做某件事,说某些话,见某些人,总是要有不同的目的支撑的嘛~娘娘所言虽然是理由之一,但绝对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哦~”
第114页 何寂冷哼一声,摇了摇头,道:“懒得跟你这个老小孩一般计较。你告诉我,陆扬什么时候醒?” 修舞歪了歪头,笑了笑,道:“这不醒了好一会吗~” 何寂迅速回过头去,果真看到面色惨白的陆扬有些失神地坐在地上,她连忙上前扶起,道:“可算是有点生气了,不然还以为你真被烧死了!” 陆扬深邃的黑瞳迟钝了会,缓缓转过眸看向声音的来源,总算恢复了些许的神智。他垂了垂首,感觉喉咙有点发干,咳了咳道:“朕如何会死?” “是是是,你可不能死——不然这千古一帝可是浪得虚名,谁又当得?”何寂嘆了口气,冲着修舞又是一通的怒目圆睁道:“我以你主子的名义,警告你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错一次,一根毛,本宫倒要看看,你这只老鸟如何是好!” 修舞撇了撇嘴,看向陆扬调侃道:“可是看到了?这便是你娶得好皇后!竟然威胁本座,你这小丫头成何体统?” “还敢说我?你见到本宫至今,大礼未行也罢,却连小礼都没有——怎么,你指望我教你宫廷礼仪吗?” “皇后小丫头,现在是我的地盘,收收你那狐假虎威的样吧!”修舞颉着宽大的袖子,白皙的手散发着阵阵红光闪过,原本破裂的山谷登时开始上升,而他们所站的地方开始下降,直到再见光明方停下。 哗哗的流水声首先吸引了何寂的注意,碧绿一片的草地让本坐在泥土之上的众兵有些愣。千里离离青草伴着阵阵花香和树木森森,流水虽细却是修长不止,碧天白云间透着刺眼的阳光。 修舞双手交叉,双眸轻闭,两臂一展,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登时出现了百千房屋,围着潺潺流水,有若乡镇般美好恬静的景象竟这样便被凭空所造。 正在陆扬和何寂仍在愣神,修舞回首笑着,道:“怎么?被本座超凡之力所吓?两个初出茅庐小孩,跟着本座来吧~” ————————————————————待续———————— ☆、远征6 烈谷 64 宽敞的庭院明亮干净,房屋整齐有序。修舞背着手在前面走着,道:“这便是本座所住之处了~虽说本座法力无边,可是数十万士兵的安顿的确耗费灵力,只好勉勉强强让你们二人与我住在一起了。” “这庭院地处空旷,倒是适合小丫头练习功法,本座就无私一次,把那主室借于小丫头你住了。”修舞指向两侧房屋,又道:“本座暂时在西房住下,东房就留给你们吧,吃食所用皆到前厅即可。好了~说完了,累了,本座要去小憩~” 何寂拦住修舞,道:“修舞前辈,您是不是瞎了?这里两个人一个神兽,怎么就三间房?作为一个神兽,你就是这么招待皇帝的吗?” 修舞挑眉而笑,道:“本座这样有何不妥?两位夫妻多年,帝后情深,住在一处不是正常之事吗?不然,皇后娘娘想让受伤体弱的皇上住在何处啊?” 何寂语塞,不大自然道:“不能......不能让睡别处吗?” “这可是尊卑颠倒啊~娘娘刚还与本座讲着道理,怎的遇到自己身上便不明白了?皇帝是九五之尊,就算您是本座的主子,理当居主室,也不该凌驾于圣上之上啊~”修舞的笑容愈来愈坏气,道:“帝后情深可是佳话,要是来本座这就闹了个分寝而睡,岂不是本座的罪过?” “......”何寂双眸冷漠地盯着修舞欲盖弥彰的脸,忽的笑了起来,道:“说的真有道理,本宫这就该回去跟我的皇上好好睡一觉,否则简直对不起你这只又老又骚的死凤凰的金玉良言!” 何寂拉起陆扬的袖子便向正室走去,留得修舞站在原地笑得愈来愈开怀——这样的少年心性,她可是真真多年未曾看到过了~果然,无论什么年代,都有这样美好的少年存在。 赤凰九天决,是十分难懂而且复杂的剑术。帝武,本就是众多灵物之中最难钻研之处。不仅难得而且难持,很少有人能控制得好。 何寂自小研究经书,自学得破晓凌寂斩,便是因为喜欢那样灵力极高,危害极大的招数路数。可这次的可不一样,剑与刀本身就有所不同,火凤与青龙若是合力——那便是天下无敌;但若是拿捏不好这个极难的度——那便将走火入魔,同样会献灵帝阵。 何寂从来都没有用过剑,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有塑造双灵这样匪夷所思而不可思议之物件。她看了好几日这秘籍,钻研的结果并不显着,只知道在这几日,修舞已经开始炼剑了。 帝武之灵极难塑造,这让何寂很是困扰,整日整日地不愿出来。 修舞只在门口嗅了嗅,便嗅到了浓浓的焦躁之气,她慵懒地靠在门侧,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以为双灵这样好塑?本座若是你,便会从简单的下手,难易参差交错不是更容易吗?” 何寂没有说什么,次日却是出了来,拿着帝灵在院子里顺着秘诀一点一滴地开始了练习。这算是最简单的剑法了,只是不知是怎的,何寂似乎十分不习惯拿剑的感觉,只能略显笨拙地来回晃悠。
第115页 正是太阳当空,大汗淋漓,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何寂紧紧握着剑把的手,另一只把住了何寂的另一只手,低低在其耳畔道:“莫要焦虑,放松才是正道。来,朕帮你。”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有些过分热情的阳光,从后面一丝不剩的拥抱,让何寂下意识地一抖。身后之人却是很认真地在手把手教这招式,何寂登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她跟着身后之人,完全放松,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淡淡檀香,莫名安心地跟着练习。 “赤凰九天决一式,天上人间。”陆扬灵活地操控手中的手和剑,道:“永远记住,此招意为幻。” “赤凰九天决二式,阡陌亡徒。此招,意为仇。” “赤凰九天决三式,心火缭绕。此招,意为怒。” “赤凰九天决四式,心意通灵。此招,意为悦。” “赤凰九天决五式,音史担悠。此招,意为愁。” “赤凰九天决六式,命定缘灵。此招,意为爱。” “赤凰九天决七式,圆镜冲破。此招,意为别。” “赤凰九天决八式,泪洒旧襟。此招,意为悔。” “最后一式,赤凰九天决的关键——第九式,合二为一。此招,意为信。” 赤红色的衣襟在淡淡的凉风中轻轻飘扬着,黑色衣衫的少年在她身后,便是少女最值得信任的港湾。 修舞是来叫吃饭的,却见此场景,不禁笑了出来,轻声道:“这小皇帝倒是深藏不露,能把何寂这般之人弄得耳垂通红。渍渍,难得啊,这叱咤风云的战神大人,总算栽在自己夫君身上了~” 真是岁月静好,此时此刻,谁还有心思去破坏这样的场景呢——看来这两人也不饿啊,反倒十分享受当下光景才是。 “玄衣赤裳迎春舞,剑锋利刃量风豪。招招整齐如一辙,道道凌厉似相邀。遥看一人丛中欢,近瞧佳侣院内笑。原是千古逢奇才,不若安康舍矜傲。”修舞手中淡淡星光显现,凌空几行大字提起——凤灵笑。 何寂停下了动作,看向修舞,蹙眉,道:“你这老鸟又在作甚?文绉绉地说些什么不安生的言语,与我瞧瞧!” 陆扬不语,只是跟了上去。 修舞满面得意地将诗句散布于宣纸之上,凌空悬挂,笑道:“小皇后放尊重点~瞧瞧这诗如何?可是应情应景~” 未等何寂说些什么,陆扬先是指了指一处,道:“末联何解?” 修舞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皇上的眼睛真是毒辣,一眼便看出了本座之意。末句方为点睛之处。” 何寂耸了耸肩,道:“你这老鸟好不啰嗦,所以这末句何意?” “这意多好会,千古一帝和战神之后,创始新神却孑然一身,二位命格如此,何须多言呢?”修舞看着两人同样疑惑的神情,笑,道:“果然不过是两个毛孩子......只是等到你穷尽一生,方会发现——原,来去不过一人罢。如此想来,又何必知道那些个许多呢?” 何寂嗤笑一声,道:“这种事有什么可忧愁?若是足够强大,有朝一日登峰造极,长生不老——自然可以不用穷尽一生。且陆扬他......我是说若是实在有舍不下的人,便助他登顶即可,长生一处,自然不再是一人。” 修舞低下头来,道:“原来天赋如你,竟也会有过如此之念。” “你什么意思?” 修舞看向何寂,道:“即,人定会悲欢离合,离久而合之或生之;合久而离之或亡之。终是不会有这样一双人,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永不分开,绝不离去。” “这是哪里来的歪理邪说?”何寂一把挎过陆扬的脖子,强迫高大的身姿被压在她的臂弯下,她扬了扬下巴,道:“只要有我何寂一天,便绝不会屈服于所谓的命理定律。我这一生,便是要站在巅峰俯瞰一切,然后而道着‘我乃天降之奇’,叫你们这些活得太久的人看看。” 修舞笑,道:“不过是元灵天赋高,你以为万年以来,这不过是个尚勿打破的定律吗?不,这便是万物法则。” 不待何寂说些什么,修舞起身抻了抻懒腰,道:“真是固执的小孩,本座可是要去用膳了——两位若是仍旧意犹未尽,便继续吧,本座就不打扰你们了。” 看着修舞慵懒的背影,何寂转过头来,道:“你觉得呢?” 陆扬长眉微微蹙起,道:“以往,朕自然是信修舞前辈之言。不过,现在朕身侧的你,便是这个世上的奇蹟,怎知不会再创辉煌呢?” 何寂挑眉,笑得灿烂,道:“好你个陆子天,在这待了几日,竟然学会说着肉麻情话了?身为皇上,儿女情长,成何体统?” 陆扬垂首,看着何寂,道:“红颜祸水,英雄气短。谁让朕身边有一个祸国殃民的皇后呢?” “臣妾多谢皇上称赞。”何寂笑得更加开怀,道:“自古祸水红颜举世无双,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臣妾竟也有一日可与那些个妖姬相比,实在可贵。” 陆扬冷哼一下,偏过头去,道:“简直是在强词夺理。并非祸水皆红颜,不过是因为君主为情困罢了。”
第116页 何寂点了点头,有若狐狸般的双眸一闪而过一丝狡黠,她掂起了脚,猝不及防地凑了上前,道:“那皇上您,是祸水红颜,还是情深君主呢?” 陆扬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保持着标准的站姿,垂着眸看着何寂,道:“两者皆有,甘之如饴。” 一个手臂便挽过了何寂的腰身,陆扬一手环腰,一手轻轻抵住何寂的后脑,轻轻闭上双眸,浅浅地吻了上双眉之间的白皙额头。 温润的触感让何寂下意识轻轻一颤,她缓缓抬眸,看着陆扬,愣了好一会后猛然笑出声,道:“连情话都文绉绉的,简直没救了。即便......本宫很喜欢~” ————————————待续———————————————— ☆、远征7 烈谷 65 烈谷的生活格外的恬静美好,整整三载,没有任何事端,只是专心地钻研武学。 虽说修舞早就提醒过帝武难修,尤其双灵共开难上加难,但是真正落到实际上的瓶颈,还是让一向备受赞扬的何寂有些猝不及防。 三年之间,帝武之灵连个皮毛都没有。赤凰九天决的招式也是卡在第五式便怎么也上不去,永远抓不到奥义和诀窍。 何寂没有放弃,早知道难,便该迎难而上才是。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其实不是,陆扬的身体越来越弱,甚至连续几次出现了晕厥状态。何寂很担心,她却偏偏是个不懂医术的,只得去询问修舞。修舞一副‘死不了’的表情让她安心了些,却终究是好景不长。 何寂一如往昔坐在案前看着陆扬所推荐的书,试图了解第六式的什么意义。只是这一个‘爱’字可真是难住了她,若说心悦之类的语句似乎还不大准确,心中有彼此,终将夫妻一体,成为赛过骨血至亲的关系——这便是所谓的解释。 凤族功法十分奇怪,据修舞所言,几乎每个功法都需要各类灵——即人生百态。何寂自认为是一个比较冲动之人,所思所想所情所感基本上都是直接言说,从不拖欠,对于这百态的确不甚了解。 “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寂睏倦着瘫坐在案前,反覆呢喃着书中所说的这句话,昏昏欲睡。 一个大哈欠过后,何寂眨了眨朦胧的双眼,呆呆地看向前方,道:“真是难。” 为了防止自己怠惰,何寂决定出去透透气,再去找修舞问问。刚刚打算敲门,便听到里面陆扬的声音,随即停了下来。 修舞为陆扬倒茶,道:“你若是不与她讲,她知道了,只会更加怨你。” 陆扬接过那杯茶,并没有喝只是在手上端着,拿起茶盖的手摩擦着瓷制的材料,道:“前辈有所不知,阿寂冲动,若是知晓此事,必定暴怒,后果不定。但若是......不定,她还会因此而受到激励而更加努力,完成我生前尚未完成的夙愿才是啊。” 修舞嘆了口气,道:“帝阵之毒,你早就察觉到了吧......到底为何不及时逼出毒素?一直到现在那毒都已开始荼毒丹田了。皇帝谨慎,绝不像那种思虑不周之人啊。” “......当初被困在向葵的结界中,无法使用元灵,眼睁睁看着它蔓延荼毒到无可救药的程度。本是约摸着自己不过废人一个,烂命一条,若是与穹赫同生同死倒也不错。只是阿寂不离不弃,才让我苟活至今。那向葵即便大胜仍旧荼毒帝阵,为的便是引出我们,数十万军民——岂是说放弃就放弃呢?” “......”修舞沉默,道:“你可知,你是皇帝,背负着天下的命运,若你亡,何来安泰?何寂纵然厉害,终究一介女流,你......” “我信她。这个世上,有她便足可天下归赤。”陆扬难得地笑了笑,眸中尽显柔情,道:“只是遗憾,竟是半生已过,仍未闻心悦。” 何寂的手握紧袖口,缓缓松开,手心冒出丝丝的汗。她仓皇地后退却不肯发出一字一句的声音,故作镇定地快步回到了寝内,坐回了案前。 陆扬不久便回到了东房,见何寂坐在案前面色不佳,他走上前去,默默地坐在了何寂身侧,看了看何寂正在面对着发呆的书,将书合了上,放在一旁,道:“倦了便歇息些吧,无需如此劳累。” 何寂看着陆扬修长的手,眸光顿了顿,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像是什么宝贝似的不肯撒手。陆扬开始有点愣,不明白何寂的意思。何寂却是一言不发地抱着他的手臂,将脸埋在衣袖当中,不愿解释什么。 陆扬以为她累了,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摸了摸何寂略微散乱的青丝。 “怎么?若是倦累了,便早些休息,逞强也练不出个所以然来;若是难,询问修舞前辈即可,何必如此沮丧呢?” “......”何寂一动不动好一会,缓缓地抬起头,眸中微微带着些许的水光,她看着陆扬深邃幽黑的双瞳,道:“询问她,也是问不出个些许的。我要问你。” 陆扬怔了怔,眸中柔情尽显笑意,道:“原是有不懂之处,又与前辈斗气拌嘴方不去的罢。” “啰嗦死了!我想你告诉我,何为......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117页 陆扬眉头微展,垂了垂眸,道:“便是,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便是爱吗?” “是。” 何寂看着陆扬肯定的眼神,一滞,道:“为何,我竟是无法理解?” “总有一日,阿寂你也会说出的。说出那句‘心悦’之时,便是通爱之日。” “陆扬,我......”何寂的话终究咽了下去,她松开了手,垂了垂首,道:“我睡了。” 陆扬看着何寂起身,目送着她离去,眸中万千情愫,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只化作口中哈出的一口气。 有些事,终是再弥补不来。 何寂这几日拼命地练习剑术,比之前本就旺盛的劲头更加强烈,甚至有些了透支的意味。修舞看在眼里,料于心间,她能做的不过是来叫她吃饭罢了。 自打开始修习帝灵之壳,何寂整日都体虚的厉害,成天惨白个脸。陆扬只会默默地在她的身侧,驱动受损严重的元灵为她护法。 终于,两个体虚透支的人是受不得这样的。 陆扬在预料之中的病倒了,倒在了何寂面前,嘴角残存着为她护法逞强出的阵阵血迹。 “如果你现在去,即便是本座也保不住你!”修舞拦住了抄起帝灵便要离去的何寂。 何寂甩开了修舞的手,道:“本宫不需要你保,本宫是皇后,如何丢的掉皇上?” “你此次去根本不会有所获,甚至适得其反!你要知道这数万兵马将葬送在你的冲动之中!你是皇后,你也知道你是皇后,若皇上崩,你便是所有人的念头,不能再有半点事!” “我不会让他死的!”何寂瞪着修舞怒吼回去,道:“我说过是一双,便少不了任何一个!帝后一体,生则安康;亡则同陵!” “那你让这天下如何?跟着你们一起死在那葵主之手吗?你们是帝后!” 何寂语塞,看了看逐渐前来查看发生什么事的人愈来愈多,又看了看瘫在一旁的陆扬,闭了闭眸,咽了咽口水,道:“那我今日......便不做这皇后,只做何寂。” “你要做什么?” “独归元都,再战向葵。” “你可知必死无疑?” “知。”何寂坚定地看向修舞,道:“若是我亡,请前辈将我的灵气赠与陆扬——他才是真正应该站在顶端的人。” 修舞知道自己无法阻拦,看着何寂的背影良久,身后的一双巨翅展开,凌空飞向何寂,逐渐化身凤形,一把驮起何寂。 “凤灵尚未成功,但三载岁月之力,本座愿陪你冒此一险。” “......多谢。” 若是世上有奇蹟,那便是我何寂。 只要这世上有我的存在,便永远不存在不可能之事。 多年以来,我,无可匹敌。 本就乌云密布的元都上空忽的狂风大作,捲起阵阵喧嚣,云间一抹光亮登时照亮整个元都的满目疮痍,有若人间地狱。 东遥完全侵占了这里,奴役此处的修炼者,虐杀此处的子民——黑暗,恐惧,血液笼罩着这座曾经风云千年的繁华之都。 皇宫之内花红柳绿,有若世外桃源。随着天气的骤变,尘封已久的禁地祭台上方赤红色的光芒再次照亮了久经疮痍的大地。刺耳的凤鸣之声伴着阵阵的狂风之音让本在小憩的向葵顿了顿,他睁开双眸,瞳孔青绿色的光芒骤现,眯了眯,又是勾起唇角:“来人,带遥儿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回来了~ 赤红色的羽翅伴着团团火焰带着阵阵狂风怒扇一阵,烈焰火凤直冲云霄,帝阵青紫色的毒气登时蔓延开来,寂刃之光一把挡住一切的毒素。 何寂手中阵阵红光露出寂刃之身,刀身龙纹散发着森森凉气,刀把上的印记与何寂额头上的印记一同发亮。登时,寂刃被举至顶端,寒气阵阵化作水渊,巨大的水渊化作龙腾云出,直直攻向帝阵正中央。 一抹暗青色狠狠地挡在青龙面前,青色的蛇身已然化作了白色的龙鳞,向葵直击云霄,双瞳暗青色的光亮格外令人心颤。他盯着何寂仍旧纤瘦的身姿,双眸微眯,转着绕着青龙试图缠住却被轻易躲开。 何寂凌空飞身,一下跳在青龙身上的一刻松手帝灵,烈焰火凤周遭火焰更胜,长鸣着用熊熊烈焰包裹住帝灵,丝丝火焰化作阵阵红光,缠绕进帝灵华丽的龙纹之上,剑把上凤灵之标志十分靓丽。 何寂一把接住借帝灵而成的凤灵,放在眸前猛地一转,随着耀眼的白光一闪而过,双瞳湛红泛着阵阵灵光。 来吧,向葵,接受奇蹟的挑战吧。 ——————————待续———————————— ☆、远征8 毁灭 66 身后烈焰火凤的羽翅幻影骤然展开,散发着阵阵火光。何寂迎着狂风阵阵挥舞着手中的剑,最终直指天际,道:“我以天后的名义,召唤凤灵之元神。” 凤灵周遭的火光更盛,在黑压压的乌云中凿开了一抹光亮。 “东升的旭日啊,听从我的命令。” 何寂屹立于青龙之上,双手合十间是阵阵赤色光辉,乍然分开的双手操控着空中的凤灵直指向葵,道:“赤凰九天决!”
第118页 迎着烈焰重重,凤灵的速度愈来愈快,剑身仿佛展开万丈光辉,直直击向向葵的龙身。白龙微眯双眸,骤然睁开,势头正猛的凤灵戛然而止,被阻挡在暗青色的光波之外。 剎时,所有的光辉瞬间消失,唯留黯然失色的帝灵有若废铁般跌在地上。火凤铸剑未成却被弹出,被迫化作人形重重地跌了一跤后,口中没忍住地喷射出阵阵鲜血。 白龙直立云霄,上身伴着阵阵青光化作人身,熟悉的俊俏面孔笑靥如花,清冷的声音空灵地响起:“五年未见,何寂大人你怎么还是如此鲁莽冲动?刚刚认主的凤灵也敢在我面前造次,难道您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吗?皇后娘娘。” 何寂捂住心口,嘴角溢出丝丝鲜血,被她一口咽下。双目有些失神,听到向葵的诸多言语,眸子一冷,缓缓抬头,勾起冷笑,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是借你练练本宫的新招。你可别忘了,你爷爷我可是战神之后——足以让你跪在地上忏悔的战神之后!” “哈哈哈哈~您仍旧如此狂妄不堪,自大可笑,”向葵眸中的青色泛起涟漪,身下的龙尾登时收回,手中紫青色的光芒阴沉沉地散发着阵阵氤氲,“向葵今日就让您看看,谁才是跪在地上的那个。” 暗青之杖再次出现,竟比上次更加的压抑阴沉。 何寂额间战神之印乍起,青龙额间认主标志也闪闪发亮,何寂双瞳通红,手中灵光阵阵:“我以战神.的名义,召唤寂刃之真躯。” 青龙长啸一声凌空九霄,化作阵阵水渊,携带着狂风袭袭。何寂在水渊正中央,双手交叉,红光乍现:“黎明的曙光啊,听从我的命令。” 乌云阵阵中的光亮乍然停滞,拉开了一瞬间的光明,流水般淌向水渊之间。莹莹亮光中,何寂脱身而出,双手操控着巨大的水渊,水渊中央的寂刃之身刀锋乍现,直指向葵雪白的身影。 “破晓凌寂斩!” 向葵笑着看着即将砍向自己的寂刃,手中的暗青之杖灵珠飞速运转,雪白的身影迅速迎风而上,稳稳地挡住了势头正猛的寂刃。他薄唇微勾,暗青色的眸散发着丝丝云绕,暗夜之中有若罗剎般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空灵的声音宛若催命符般轻轻响起:“多年来,你怎么仍旧这么弱啊~” 暗青的光芒骤然变得大了起来,抵着寂刃的攻击凌空而回向葵握着暗青之杖,在何寂不敢相信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抬起压在他身上的寂刃,迎着阵阵水渊,向葵迅速飞身化作白色长龙在水渊中急速而动。 剎时,水渊破裂,寂刃红光乍现化作青龙,悲号响彻天地,终是额间印记消失,化作黯然失色的寂刃插在了破败不堪的祭台之上。阵阵光亮瞬时消散,黑沉沉的阴云再次覆盖住了本该湛蓝的的天空。 白色长龙身上沾着鲜血淋漓,口中是本通红发亮的元灵正黯然失色着,化作人身,雪白的衣襟上染着粘稠的鲜血,嘴角的笑容愈发渗人,手中滚烫的元灵昭示着他的胜利。 何寂瞪大双眸,腹间剧烈到失去知觉的疼痛让她有些失神。凌空之上,额间的印记消失殆尽,双瞳的赤红消散的一点不剩,赤红色的身影失去所有的光辉,带着腹间的阵阵鲜血,缓缓落下。 向葵将何寂的元灵随手撇到了帝阵之中,一瞬间的光芒后骤然失了光亮。他凌空接住何寂正在下坠的身子,看着已然没有生机的何寂冷冷笑着。 “死了怎么行啊......给我醒!” 修舞被人紧紧地捂住口鼻从祭台拉到了另一个地方,她没有挣扎,因为这气息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那人总算停止了奔跑,松开了她,她回首,眸中登时泛起泪花。 绝美的面容仍旧一点没变,绛红色的衣衫也如当初一般夺人眼目,她一把抓住向华的手,道:“义兄,果然是你!” 向华愣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地挣脱开修舞的手,道:“姑娘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修舞滞了下,亮黄色的瞳孔微微闪过光亮,向华的瞳孔深处是暗青的封印,她怔着,道:“他......竟然无耻至此。” 向华微微蹙着眉,道:“姑娘没事吧?” 修舞吸了吸气,道:“你为何拉我至此?” 向华愣了愣,垂首,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很熟悉,鬼使神差的,竟是如此无礼了......” “熟悉吗?”修舞看着向华,道:“我是你的义妹啊,兄长!我是修舞,我是那只火凤修舞啊。” 向华眉头蹙得更加紧,他双眸有些失神道:“我,我真的不认识你......葵,葵说过的,我家破人亡,除了他之外,我什么都没有的......” 修舞登时后退了两步,面色微微泛白,道:“的确......的确家破人亡、一无所有......你,难道你竟是半点都没有疑心的吗?” 向华慌乱地摆了摆手,道:“葵对我很好的,他才不会骗我!” “那你为何把我叫来?你是目睹了的吧,向葵掏人元灵,夺人肺腑,残忍不堪——他本就是这样的人,谎话连篇,虚伪不已,你怎能信他的好?”修舞握起向华的手,撩开衣衫露出雪白的手腕伸到他的面前,道:“你是怀疑了,才会把我找来。在碰到我的一剎那,是否看到了自己手腕上异常的标识,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将我带走?”
第119页 向华的心思被戳破,他垂首,慌乱地收回手腕,道:“......没有,我才不会......我是,我是应该相信他的,我是爱他的啊......” “一定是你们!”向华红着眼眶,慌乱地指着修舞,道:“定是那人过分在先,才会引得葵的愤怒,否则他怎么会轻易杀人呢?你们不仁不义在先,如今挑拨离间在后,我好心救你却有试探之意,可你如此无理取闹,简直不值得同情!我现在就去找葵,让他把你抓走!” “你去啊!”修舞的眸中泪光闪烁,惨白的脸庞微微扭曲,道:“你竟是说出这样的话吗?你被他蒙蔽,受他迷惑,忘了国雠家恨,血海深仇,沉浸在这里——” 修舞指着有若仙境般的宫廷院内,吼道:“他一手为你编制的谎言之中!向华,你够胆就去看看皇宫外面,哭声遍野,满目疮痍,血流成河,到处都是你所见不到的痛苦与黑暗!” “那是他们活该!”向华觉得脑袋十分疼痛,晕眩的感觉让他失神地踉跄了几步,喃喃道:“是他们迫害我们,我们不过是自保,葵说过——我永远都不可以出去的!我不能再受到伤害,他不会让他们,让你们再次伤害到我的!” “......”修舞喘息着看着向华,嘴角勾起笑容,终是流下清泪,道:“怎么?你爱上他了?” “我......!” “啪!” 向华愣在了原地,感受着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五载光阴,向华都是被向葵当成至宝捧着的人,头一回经历这样的疼痛。他缓缓抬头,懵懵地看着修舞愤怒的脸。 修舞凤眸尽是愤懑,眼角的泪花已然泛起了恨铁不成钢的光亮,她道:“因为你的优柔寡断,一时心软,你知道安非尔大陆死了多少人吗?每日每夜都有上万个魂灵归于帝阵,才导致如今帝阵荼毒过剩。看到何寂元灵被掏,你竟不会感觉到异常吗?你的元灵也是这样被生生剜去的!如此,帝灵失去元神,陆扬留下了致命的伤根,何寂才冒此大险,遭遇此劫!” “所有人都在怨怼陆氏皇族,他们替你承担起了一切,不过想东山再起。为你,为这个天下报仇雪恨——你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你的确家破人亡,因为向葵为了和你在一起杀了你龙氏一族!你说你爱他,午夜梦回之时,你难道不怕西利·伊万诺夫追魂索情吗?” 向华的脑袋愈来愈痛,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后,那双时而泛紫时而泛红地双瞳含着泪再次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他只能喃喃着:“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他是高傲的死神,赤旗的第一个主人,无可匹敌。为了你却死在了向葵手中,魂飞魄散,赤灵消失,导致天下大乱,背负千古骂名......”修舞冷冷地笑着,道:“你,竟然爱上了向葵这样的人吗......可笑至极......” “不要再说了!”向华捂着心口怒吼道:“你撒谎!你骗人!闭嘴!” ——————————————————待续—————————————————————— ☆、远征9 毁灭 67 双瞳泛起阵阵金色,向华失控地伸手,手中微弱的点点星光让他为之一愣。 他从来都没学过这些啊......这下意识的出招方式如此的熟悉,一幕幕曾经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模糊而无所适从的感觉让他无法承受。黑白一片的脑海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让他心中绞痛起来,无法控制的疼痛让他跪倒在地上,捂着心口无力地蜷缩了起来。 黑白色的模糊画面交织不清,黑色的高大身影捧着一束不知道是什么的花,一抹亮红色在众多黑白中极为显眼。 修舞蹙眉,看着向华额间震动不安的青色印记,知道向葵即将过来,蹲下将一方丝帕塞到了向华的衣襟之内,随即忍着疼痛与伤凌空逃走。 如今,她必须回去找陆扬了。 这里......是哪? 金碧辉煌的珠光刺得何寂双目发酸,她缓缓动了动脑袋,却发现连这样的动作都如此吃力,铺天盖地袭来的寒冷和恐惧感让她不知所措。 腹间仍旧在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让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这样珠玉堂皇的宫殿如此令人绝望。颤抖的喘息声暴露了她的绝望与恐惧,费力地转过头去,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她的眼眶愈来愈红——因为她发现,就算大门就那样开着,她也根本出不去。 浑身上下的无力感昭示着一件事——何寂,现在只是个废人了。 引以为傲的元灵被夺走,最后的希望也破灭。狂傲不羁了一生一世,终究被自己所最看不起的小人所践踏蹂.躏...... 可笑。 何寂笑了起来,惨白的面容笑得扭曲不堪,眼角流下的泪水滚烫而缓慢,一点点地摧残着何寂最后的心理防线。 大门外的光亮如此讽刺,那抹纤瘦高挑的人影带着笑意缓缓走过来,那是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卑微的失败者。向葵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衣冠整齐,楚楚风流,俯视着她道:“如何?没有元灵的感觉可否轻松了很多?”
第120页 何寂死死地盯着向葵,似是在用全身的力气讲话,道:“为何......你不杀了我?” 向葵歪了歪头,眸中尽是戏嚯,道:“因为,死了——就不好玩了。若是何寂大人死了,我还怎么看到你跪下的卑微样子啊?向葵作为一个一直被大人您踩在脚下的小人,怎么可能不会睚眦必报、滴水涌泉呢?” 他缓缓地蹲了下来,握起何寂染满血污的手腕,道:“天纵奇才,战神之后,大名鼎鼎的寂刃之主,凤灵之后,就连被罚入蛮夷都能混到西盟副议长之高位。渍渍,当真是个传奇的大人物呢~就算赤旗已毁,西利已亡,你还是能把百万军民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我很好奇,你是真的打不死,灭不掉的吗?” “哦~原来不过如此。”向葵的手骤然发力,攥得何寂吃痛地低吼出声。他握着她的手狠狠地摁向何寂的腹部,迸射出的鲜血沾染了白皙的面颊,俊俏的脸展出了渗人的笑。 本来无力的嗓子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剧烈的疼痛让何寂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感受到了吗?穿腹而过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啊!你引以为傲的天才元灵没了吧?这种废人般的感觉好受吗?好受吗?”何寂试图挣扎却被狠狠地摁住,向葵笑得愈来愈扭曲,道:“看看啊,看看啊,现在的何寂大人您也不过是个废人啊!” “呸!”何寂借着挣扎的力狠狠地吐了向葵一脸的唾沫星子,向葵正发狠的手一愣,何寂得以松了口气,嘴角带着丝丝鲜血勾起,道:“卑微的人就是卑微......就算你强取豪夺,东拼西凑地弄出了你这一身龙骨——终究还是忘不了被心爱之人抽骨之痛吧?真是......可悲!” 向葵眸中青色愈来愈重,他回过头来,暗青色的氤氲下,笑容更加的阴森恐怖。 “何寂大人这张伶牙俐齿的嘴巴真是令向葵甘拜下风。我有一个爱好,就是毁了所有我认为美好的东西——遥儿如此,元都如此,您这元灵如此,您这嘴亦是如此。” 手中暗青显现,迎着何寂逐渐恐惧的双眸,向葵笑得愈来愈开心,一手轻易地抓住何寂的脖子,一手握着暗青狠狠地撬开了何寂的嘴。紫黑色的毒素流淌进了何寂的嘴中,白皙的脖颈间登时泛起了阵阵青光。绝望的痛楚让何寂竭力地挣扎,痛苦的嘶吼被抑制在了喉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沙哑的呻.吟声是她唯一能做的,宛若一个牙牙学语孩童般无力地张着嘴。何寂面色通红,她试图发力说些什么,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也没有什么力气。 只能靠着喉间发出绝望的声音,何寂崩溃了...... 向葵的笑颜正式宣告——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了。她何寂,真真正正的结局的的确确是个废人罢了。 何寂双眸失去了神采奕奕的颜色,她一把握住向葵的手,促使他手中的暗青插入自己的腹间。向葵在暗青触碰到那滩血迹后顿了下来,青色的光芒伴着淡淡的阴沉,缓缓袭入肺腑的伤口。 巨大的伤口停止了迸射出阵阵血液,开始迅速地癒合。何寂摇着头,拼尽所有力气要挣扎,却被向葵的暗青控制的无法动弹。 “一死了之不是个好念头~小人我,还等着您跪下来求着我让您死或者——再给我来一出东山再起看看啊?” 向葵甩开何寂,蹭了蹭身上的血迹,侧身道:“臣告退,祝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长乐无极。” 大门缓缓地关上,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大殿的黑暗所吞噬的一点不剩。何寂瘫躺在床上,无力地感知着腹间的伤口逐渐癒合,绝望的泪水在眼角流下,直到淌湿了整个被褥才支撑不住地沉沉睡去。 原来,真正的败——竟是连死都无法决定的绝望。 向葵再找到向华时,向华面色十分惨白地躺在花园地上,满头大汗。向葵将他带回了寝殿,急急地检查了番封印的状况,发现并无大碍才稍稍放心。 这般刺激,莫不是看到了什么吗...... 向华是醒着的,可他不愿意睁开双眼。他一睁开眼便会看到向葵,便会想到那个将人活生生穿腹而过的罗剎竟是朝夕相处的向葵。雪白的衣襟沾满血污,白皙的面庞染着点点血光,嘴角勾起阴森恐怖的笑容,双瞳泛着青光,暗夜之下,宛若魔鬼。 向葵在他身边坐了好久,嘆了口气,道:“遥儿......难道怕了葵不成?” 看向华没反应,向葵垂首,轻轻握住向华的手,道:“天下人惧我,怕我,恨我,我都不在乎,唯独遥儿......万万不可以如此。因为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与你一处罢了啊......” 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有了些许的哽咽,让向华慌乱地睁开双眼回握他的手,一时无力感让他无法起身,他紧紧握住向葵的手,眼中含着丝丝泪花,道:“葵......我爱你。” 趁向葵愣神之际,向华硬撑着坐了起来,一把抱住向葵,紧紧闭着双眸,流下数行的清泪。 向葵浑身都僵了一下,他瞳孔微微缩起,失神地微微张开嘴,颤抖着的手慢慢地覆在向华的背上,幽深的瞳孔泛起复杂的情绪,竟是捲起了盈盈的泪花。 从小到大,他小心翼翼地期盼却又根本不敢奢望的这句话,竟是真正地从向华口中说了出来。
第121页 向葵闭上双眸,两行滚烫的泪水流下,滴在绛红色的衣襟上,他紧紧抱住向华,道:“我从不敢奢望你的爱怜,哪怕你已经答应永远留在我身边......既有你这句,我这一生的执念与罪过又算得了什么?哪怕把命给了遥儿又如何呢?” 夹杂着激动的哭腔,向葵微微颤抖着,道:“原......葵的一生便是为了遥儿而活的。” 向华紧紧闭着双眸,只是尽他所能的紧紧相拥,不去想那双紫色的双眸,不去想修舞所说的国雠家恨。这一刻,至少这一刻,他确定,他是爱着向葵的。 “罗剎也好,魔鬼也罢......我只要葵......” 向葵缓缓松开向华,笑着道:“有此时刻,死生无憾。” 皇宫倏地开始震动,巨大的声响从外面传来,向葵仍旧笑着把着向华,道:“待葵归来。” 向华点了点头,目送着向葵持着散发着青紫的暗青走出门去,他心窝剧烈的疼痛让他虚脱地瘫在床上。一个空灵好听的声音反覆地叫着‘阿遥,我是......’,他是谁呢?向华面色惨白,泛起了丝丝汗珠,沉沉地睡了过去。 向葵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元殿,火凤之上的陆扬手持帝灵,一见他便疯了似的冲过来。 向葵暗青护体,稳稳地挡住,嘴角勾起微笑,道:“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长乐无极。不知皇上怒气沖沖,有何贵干?” 陆扬紧紧地抿着唇,双目凌厉地瞪着向葵,只道:“把何寂还给我。” 向葵双眉展开,笑得很是开怀,道:“哦?可是,她好像回不去了呢~” ————————————————————待续———————————————————— ☆、远征10 毁灭 68 陆扬周遭帝王之气压得向葵也有些喘不过气,他双眸紧盯向葵,泛起森森的血丝,极力忍耐着地声音带着沙哑:“把何寂还给我。” 向葵笑得更加开怀,慵懒道:“那只鸟告诉你了吧?她的元灵被我废了,你的皇后现在是个废人了~” 陆扬喉咙间发出低低的怒吼,死死地抵住暗青,脖颈间的青筋骤然凸起。 “我还毒哑了她的嗓子,治好了她的腹伤,为了防止她寻死,我还将她囚禁在了皇后的寝殿未央宫。”向葵笑着,双瞳骤然泛起阵阵青光,道:“生不如死,苟且偷生,多适合你那娇纵的皇后啊!” “放——肆——!”陆扬双瞳金光阵阵,周遭烈焰袭袭,荒废的帝阵运转了起来,祭台之上荒废的葵炉在帝阵之下再泛起了光芒。 陆扬将帝灵举起,葵炉飞速旋来,在剑尖之处停下,化作一阵刺眼金光,生生成了金龙的轮廓在空中长啸。帝阵飞速运转,青紫色的光辉被月白色的光辉掩盖。 “我以帝王的名义,召唤帝灵之元神。” 金龙的轮廓直指向葵,帝灵的剑锋周遭围绕着炎热的火光。 “东升的旭日啊,听从我的命令。” 烈焰火凤迎风而上,凌空飞向九霄之上,光芒骤现,整个元都千疮百孔的景象都被照亮。 “开天元帝斩!” 帝灵剑锋凌厉,火光潋滟,狂风阵阵,金龙龙形伴着火凤缠绕,直直击向向葵。向葵愣了愣,紧紧盯着那龙形,随即一笑,暗青乍现,狠狠地抵住了帝灵的攻击。 暗青灵珠飞速旋转,何寂瘫在寝殿内的身影浮现在了空中,陆扬咬紧牙关,怒吼一声,拼尽全力地冲着向葵致命一击。向葵周遭青光乍现,帝阵登时停止运转,顺着帝灵迅猛的攻击试图再次伸手向陆扬的元灵,却被浓厚的帝王之气挡了回去。 陆扬趁此机会一剑刺向向葵胸膛,阵阵鲜血流淌而出,陆扬冷着脸紧紧地抵住向葵的胸口,低低道:“把何寂还给我。” 向葵闷哼一下,嘴角渗出丝丝鲜血后笑了起来。手紧紧地把住帝灵剑锋,泛出阵阵血迹,他狠狠地向前推了去,暗青趁机狠击陆扬心窝,陆扬猝不及防地趔趄两步,嘴角迸出大口鲜血。 向葵驱使暗青急速钻陆扬的心窝,随着飞速的灵珠旋转钻出殷殷血迹,暗青强大的压迫让陆扬脱手帝灵,向葵随即操控帝灵,与空中化作千把剑,齐齐刺向陆扬。 登时,玄色的衣衫染起了血污,衣袖之下的手上流下滚烫的血液,源源不断的血液向下滴下。元殿之外,白色的大理石地上,染起了森森的鲜血。 剎时,千剑收回,化一帝灵连带着葵炉被修舞捡起,修舞看着缓缓坠落的身子,无力地向后坐了去。眸光带着丝丝泪花,修舞挡在了跌下的陆扬面前,总算正面向葵。 向葵手中暗青停住了旋转,他缓缓走进,鞠了一躬道:“向葵见过长姐,多年未见,长姐容颜依旧貌美动人。” 修舞一巴掌扇了过去,道:“不许叫本座长姐!你早就不是本座所认识的葵了,你觊觎兄长之事本座早就知道,念你一片痴情,甚至对你多加疼惜。谁知你狼子野心,毒辣至此,整个天下都因你而暴动不安,你害帝后,毁赤旗,简直大逆不道!” 向葵微微抬起头,笑着看向修舞,双瞳的青光更甚,一把钳住修舞的脖子,看着她惊诧愤怒的双眸道:“你以为你是谁?若非念你是遥儿的义妹,又对我多加照拂,早在龙族灭门时你便已经因为品茶而死了!我饶你一命,对你多加尊敬,可不是让你得寸进尺来教训我的。”
第122页 “贱奴之子,果真不值真心。” 向葵的手更加紧了些,道:“你的命现在就掌握在贱奴之子的手中,我让你活了这么许久,也该让你作古于世了!” “葵!” 向葵的手骤然松开,被提起来的修舞跌在了地上大喘息着,向华绛红色的身影朝着这边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向葵。 修舞愣住了,陆扬也被惊到了。 向葵回抱住向华,轻轻道:“怎么?吵到了你了吗?” 向华紧紧地抱住向葵,瑟瑟发抖着,道:“葵,能不能不要杀她......我,好像认识她......” 向葵顿了顿,轻轻抚了抚向华颤抖的背,轻声道:“遥儿说什么便是什么,说不杀,便不杀。” 柔情似水的双眸瞥向瘫倒在地的修舞,登时变得冷酷,道:“来人,把这只鸟关起来。” 向华小心翼翼地看向躺在地上的陆扬,整个人都被那满身的伤口吓得抖了抖,道:“葵,他,他是谁?” 向葵垂眸看着陆扬,嘴角微勾,道:“这是当今的皇帝啊。差点忘了,帝后皆在此,夫妻若不重逢,岂不是我的罪过~” 向葵蹲了下来,毫不留情地攥住陆扬伤痛的手臂,道;“臣现在就带您去见您的皇后,您的何寂。” 他起身,攥着手臂的手并没有松开,一手拖着陆扬,一手挽着向华,身后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让向华不敢回头。 陆扬一声不吱,直到在大殿门口的门槛上狠狠地撞了一下,才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陆扬被整个人丢了进来,向葵冷冷的声音道:“帝后重逢,臣......告退。” 向葵转身离去,大门缓缓关上,向华悄悄地侧过身,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终是沉默不语。 何寂吃力地转过身来,看到趴在地上的陆扬竟是激动了起来,手微微颤抖着。她很想去看看他又没事有事,却没有力气,只能一边颤抖着一边乱动。衣料划过被褥的声音细细碎碎,费力的喘息声带着绝望的哭腔,何寂借着床沿,扑腾着跪倒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扬双眸有些模糊,撑着满是伤口的身子匍匐向前,握住何寂的手,强撑着跪了起来,轻轻抬起何寂的脸庞。凌乱的长发沾着鲜红的血,白皙的面颊染着渗人的血污和青紫,惨白的唇携带着殷殷血迹,曾经神采奕奕的双眸泛起了阵阵血丝。 陆扬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绞痛的感觉席捲整颗心,他想抱住何寂却被躲开。何寂用尽力气地躲开他,失控般地推搡着他,一个劲地指着大门让他离开,滚烫的泪珠流下满是血污的双颊。 她很想说些什么,但只能发出呜呜咽咽地嘶声。何寂一边疯了一般地指着门让他离去,一边无助地竭力吼着试图说些什么,却只能一个劲地敲打着自己的嗓子。绝望的泪水溢出眼眶,何寂终究是没了力气,像个孩子一般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着。 陆扬垂首,深邃的双眸也为这样的一切泛起了淡淡泪光,他沉默着,不由分说不顾伤口地一把抱住何寂。 “阿寂......对不起......” 何寂没有力气挣扎,只能瘫在陆扬满是血渍的怀中痛哭,她甚至连回抱住他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她何寂终究是个废人草民罢了。 良久,何寂安静了下来,她轻轻地推了推陆扬示意陆扬松开。陆扬缓缓松开,看着何寂握起他的手,用锃开的血渍在宽大的手心上写下——杀了我。 诚挚的双眸不掺任何杂质,只有祈求和悲伤,陆扬从来不知道何寂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就连何寂自己,都永远想不到会有求死的一日。 原来越是坚强的人,摧毁之后就越破败不堪;越是笑着的人,哭起来就越撕心裂肺。 陆扬看着自己的手,上面鲜红的字体如此刺眼,他眉头微微蹙着,滚烫的泪珠滴了下来,滴落在宽大手掌之上,在鲜红的血渍上氤氲开来。陆扬抬起带着泪痕的脸,带着哽咽道:“等我。” 陆扬强撑着站了起来,拉开了根本没有设防的大门,走了出去。 何寂失力地瘫倒在地,腹部的伤因为剧烈的波动又开始隐隐作痛,她蜷缩起来,在冰凉的地上微微颤抖着。 陆扬关上了大门,看着远处的祭台,强撑着缓缓挪了过去。 祭台下,绛红色的身影在破败的景象前十分格格不入,他沙哑的声音让那人浑身颤了颤:“前辈,好久不见。” 向华缓缓转过头,将怀中的丝帕拿出来,道:“这......是谁的物件?” 一方丝帕,葵花以绣,针脚粗糙,宛若个孩童般的作品。 陆扬垂了垂眸,道:“是阿昔的。” 阿昔......这个字眼与许多的梦境重合在一起,向华的瞳孔紧缩,心口又开始了阵阵的疼痛。陆扬勉强驱动元灵,向华浑身跟着一颤,诧异地回头看向陆扬,战战巍巍道:“你......何人?” 陆扬手中金光乍现,帝灵有些不稳地撑着地面,上面的印记虚弱地若隐若现。陆扬指着向华的腹部,道:“我以帝王的名义,召唤帝灵之元神。” 向华腹部骤然一痛,一股空虚之感席捲全身,剧烈的痛楚似曾相识。他紧紧地捂着腹,身后破败的景象仿佛曾经意气风发地昭示着天下主权,而他......也曾是个神啊......
第123页 ————————————————————待续———————————————————— ☆、远征11 归途 69 “你果然是起疑了吧。”修舞从青紫色氤氲下的帝阵中走出,手中抚着葵炉,缓缓而来,道:“不然你也不会转眼就放了我,还利用迷香熏倒向葵,来这里守株待兔询问陆扬。” 向华垂了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才找来你们的。那炉子,十分眼熟;那把剑,也是十分熟悉。你们知道些什么的,对不对?告诉我,我是谁——阿昔,又是谁?” 陆扬拉起向华的手,帝灵一闪,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在白皙的手掌显现,陆扬握着那手轻轻抚向那葵炉正在发热的炉身。葵炉登时通体发亮,点点星光形成阵阵雾气萦绕于天际,淡淡的红色氤氲间,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再次出现。他总算回了头,惨白的脸笑得宛若孩童,眼角的泪水让人不忍忽视,双瞳的赤红泛着阵阵泪光。 修长的手中赤光阵阵,一抹亮眼的赤红覆盖了所有的青紫与黑暗,照亮了向华白皙的面庞。神圣的龙纹在旗杖上栩栩如生,巨大的旗帜恢弘神武,高大的身影意气风发,却偏偏带着一双含着泪的赤红双眸。 手中捧着的那簇花显眼而美好,他总算看清了——那是一簇葵花,开得灿烂的葵花,正如那人温暖到心坎里的微笑。 “阿遥,我是阿昔哦......” 是了,那便是他心中久久回荡着的,空灵的声音了。 他在向他张开拥抱,那简直是世间最纯粹的温暖。 向华伸出手试图触碰到那张惨白的脸,一抹暗青色登时闪过,所有的一切消逝不在。浮现在脑海中的是横尸遍野的家乡和血流成河的数万难民,向葵染上邪恶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腹间忽地剧烈的空虚了起来,那里曾经也存在着一颗鲜活跳动的元灵。 向华猛然瞪大双眸,俶然向后退去,仿佛面前便是笑得可惧的向葵将手伸进他丹田之内场景一般,本就没什么血色面庞登时更加惨白。一幕幕耻辱的画面闪过脑海,在丹田内的剧痛后,撕裂般的疼痛在那个夜晚一遍遍的摧残着向华本高贵的身子,胸前血淋淋的‘葵’字那样耻辱而令人不堪。 阿昔......他的阿昔...... “阿昔孤寂了万年,才得来阿遥这样的至宝,甘愿为你赴汤蹈火。就算阿昔讨厌这寒气,为了阿遥,也愿意沉于此洋,不召不出。” 原是你摆脱了万年的寒冷来到了我这里,为我挡了一切风寒,给我葵花般纯粹的温暖;我却亲手将你送入万丈寒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所给的一切美好。 “只要阿遥在一天,阿昔便是为了阿遥而活的。” “我从不敢奢望你的爱怜,哪怕你已经答应永远留在我身边......既有你这句,我这一生的执念与罪过又算得了什么?哪怕把命给了遥儿又如何呢?” 葵......他的葵...... “天下人惧我,怕我,恨我,我都不在乎,唯独遥儿......万万不可以如此。因为葵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与你一处罢了啊......” 他为了他付出所有,可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他倾尽天下呢...... 向华紧紧地握住心口,痛苦地弯下身子,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可是,他的家族,他的子民,他的天下,他的家园又怎是任他向葵糟蹋的呢! 葵炉之中,桩桩件件,一幕幕的都是元都到处的满目疮痍,哭声遍野。他的主人生不如死,他的子民民不聊生,他的天下动荡不安,他的所爱魂飞魄散......如何接受?如何接受?这又要他如何接受!? “我是帝王金龙,我是天子神兽,我是皇帝的守护者,我是天下的守护者......”向华紧紧地捂着心窝,不断地重复着、喃喃着:“我是向华,我是向莫尘......我不是遥儿,我不是遥儿,我要阿昔......我要葵......我要阿昔!”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后,向华登时沉静了下来,跪坐在地上垂着首良久。 青色的印记在脖颈之间彻底消散,晶莹的泪珠连续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向华总算缓缓抬起头,看着修葺优美的皇宫和碧蓝的天空,面庞的泪痕迎着风慢慢地干涸。 “这样美的画面,要是真的该多好啊......” 绝美的面庞泛起了淡淡的忧伤,双眸终是失去了短暂的清澈。他紧紧地抱住怀中的葵炉,面朝着光亮笑了笑:“阎罗剎的光亮只为我而开,却苦了天下万民......我当真,是最不合格的神兽了。” “从以前,到现在,我不过想要天下安康,终究还是亏欠了这许多的人,许多条命......”他看向修舞,道:“当初,若是听你的,归隐烈谷,或许事不至此......我这一生为这天下,有两个人为我——一个为我而死,一个为我毁了这天下。终究,我负了他,也负了天下。” 修舞蹙眉,试图说些什么,却只是喃喃了一句‘兄长’便沉默不语。 向华眼中的光亮让修舞退步了,胆怯了——那是种怎样的开脱与绝望呢?
第124页 “葵,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向华垂首,轻轻抚了抚胸前刻着葵字的地方,轻声道:“也该是由我,来亲手了结他。” 陆扬垂眸,撑着帝灵太久让他无力再站着,失重地一下跪在地上,道:“前辈若是能帮忙最好。此时此刻,晚辈唯有这个法子,但求一试。” 向华连忙扶住陆扬,道:“是我亏欠皇上你的。无论是什么,主子你说,我都会去做!” 陆扬将向华的手放到自己的腹前,道:“愿以此生精华,献祭葵炉帝阵,聚我三魂七魄,成就帝武元灵,赠与皇后,助我大业。” 向华瞪大双眸,一把甩开陆扬,颤颤巍巍道:“主子莫要胡言乱语!您乃千古一帝,桀骜天下,怎可为了一介女流消亡于帝阵之中呢?” 陆扬被推了个踉跄,他跪坐在原地,惨白的面庞带着森森汗意,他又撑着跪了起来,道:“若无皇后,朕于这世间的盛世繁华皆是了无牵挂,又如何当得的这千古一帝呢?她才不是一介女流,她是我的英雄,她是这世间註定的人上之人——不该为我沦得这般下场。” 默默了良久,陆扬竟然罕见地笑了出来,微微勾起的唇角仿佛倾尽了毕生的柔情,他道:“我一直没告诉她:自她归来,我的蓝图便从整个天下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喜乐悲欢了......” “前辈告诉过我命格的吧......我却一直不明白,为何我们的最后两句是一样的?如今方明白......我们之中,必定有一人孑然一身,创世封神——而另一个人则是那人一生的惊鸿一瞥。” 陆扬垂首,泛起的泪花遮住了他全部的视线,哽咽道:“原是我如此自私,捨不得她亡于身前,看不得她受此折辱......因为若是这世间没了她,这孑然一身未免过于残忍。我要让她活下去,她这样的人,理应众星捧月、登峰造极。” 向华认识陆扬许久,头一次听他说如此这般多的话,愣愣了良久,腿下一虚跪了下来,把住陆扬的肩膀,道:“主子......可想好了?” 陆扬抬起眸,看向向华,眸光泛着阵阵泪花的光亮,道:“不悔。” 向华迅速抿住了唇,防止自己一个不小心说出什么阻止的话。他颤抖着点着头,用憋到沙哑的声音轻轻道:“需要我做什么?” “从今往后,我便是她,她便是我,千古一帝,战神之后,皆是她何寂一人。”陆扬郑重地直起了身子,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道:“愿诸护她周全,圆我一生所爱。” 向华本想着阻止,终是受了陆扬的这般大礼,他起身,冲着陆扬鞠了一躬,道:“帝王金龙向华,谨遵主子之命。” 修舞垂着首,全程紧紧攥紧拳头,蹙着眉头,道:“皇帝,主子她不会开心的......” 陆扬顿了顿,转而看向修舞,良久,道:“开始吧.......” 修舞闭上双眸,两行清泪流下,她驱动元灵,手中葵炉急速旋转着,照亮陆扬整个身子。此时未央宫的寝殿大门骤然打开,难以适应强光的何寂下意识紧闭双目,却被整个人围在了团团烈焰之中,凌空飞出,直至祭台之上。 葵炉在正上方飞速旋转,绽着阵阵光辉,散发着淡淡暖流。 何寂无法动弹,被整个人笼罩在葵炉之中。 祭台之下,陆扬手持帝灵,一把划破自己的两只手掌,忍痛驱使帝灵凌空,径直插入正泛着青紫的帝阵之上。帝灵在帝阵正中央,促使慵懒地转着的帝阵登时迅速了起来,青紫色的光辉贪婪地稀释着亮眼的金光,终被月白色光辉给整个覆盖住。 陆扬转过身,望着百阶祭台,毅然决然地拖着满是伤口的身子走了上去。落满灰尘的白色阶梯上染上一行刺眼的鲜红血污,一步一顿,步步如于刀尖,鲜血淋漓地染透了玄色的衣裳,湿漉漉的衣衫滴答滴答地留着粘稠的鲜血。 ————————————————————————待续———————————————— ☆、远征12 归途 70 当初,也是这个地方。 千里红妆,凤冠霞帔,文武百官,万里江山,那是他们的盛世婚礼,他准备数月的封后大典。真是可惜,终究不是个完整的婚礼。 迎着烈日炎炎,陆扬的额头渗出丝丝汗珠,惨白的脸庞带着尚未除去的血渍与污垢。虚弱的身子晃了晃,一步一个脚印,一点点地攀上了这高台。 葵炉的暖流已然让陆扬本就备受酷暑的身子大汗淋漓,在登上高台的一剎那,他终究是受不住地跪倒在地,跪立在何寂的面前。何寂无力地坐着,不明白他要做些什么,有些慌乱地想要去抓他的手,却被葵炉的笼罩轻易弹开。 陆扬看着何寂狼狈的身姿,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怕她下一刻便会跑出去一般不敢挪开目光。良久,他笑了起来,幽黑的瞳孔泛起了阵阵水花,轻声道:“吾以血驱,祭我魂灵,三魂七魄,半生凝精,神炉圣阵,化汝帝灵。” “我以帝王的名义,破葵炉之封印。” 赤红色剎时染全了陆扬的双瞳,映射着何寂无助而慌乱的脸,额间千古一帝的标志是栩栩如生的双龙出海。登时,葵炉绽放出了绝美的花身,帝阵飞速运转,月白色的光辉终战胜了青紫色的荼毒。陆扬丹田之内祭出丝丝灵力流入帝阵,促使帝阵的正常运转。
第125页 何寂疯了般地敲打着葵炉的封印,却是徒劳地一次次被弹回原地。 陆扬张开双臂,感受着魂灵离体的阵阵痛楚,看着何寂歇斯底里地拼命反抗,嘴角的笑更加深了些——哪怕是这样,她仍旧肯为他拼命。这一生,终是有这样的机会,让他也能为她拼一拼了。 魂灵聚集于葵炉之间,绽出阵阵浅红色的光芒。一颗崭新而通体发亮的帝武元灵在葵炉之下缓缓旋转着,周遭点点的星光散发着希望的光辉,迅速钻入何寂的丹田之内。何寂的双瞳登时泛起了阵阵红光,额间鸾凤的崭新印记格外的明亮,全身的经脉似乎瞬时通了开,久违的力气让她有些许的招架不住。 葵炉的旋转逐渐慢了下来,终是化作装饰大小落入何寂的怀中,帝阵正常运转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元都。帝灵归鞘,一把落入了陆扬的手中。 陆扬的身子凌空,在阳光之下一点点地变得透明起来。何寂摇着头,无力地摇着头,伸手向天际,试图抓住即将消散的陆扬,却因为一时失重而险些跌倒。 陆扬笑着,伸出双手扶住何寂,动作极尽轻柔——不知是为了最后一次的接触多些柔情,还是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再予她最坚强的怀抱。 他轻轻捧起何寂的脸,浅浅地吻上了那张从不敢触碰的红唇。唇齿相碰的一瞬间,两行滚烫的泪珠从陆扬的眼角流了下来。他似乎越来越虚弱,双腿依然在空中画作点点的星光。陆扬轻轻地松开了何寂,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便是一直没有告诉你......” “我......心悦你啊......” 其实,从遇到你的那天开始,我便已经知道——你便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奇蹟。 何寂紧紧握住捧着自己脸的手,愣愣地看着陆扬的笑颜,不知所措地想说些什么,刚刚恢复语言能力的她却是一时哽咽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住地留着伤痛的泪花。 “可惜,我还未能完成父皇的......” 那双温暖的手骤然消散,带着两行清泪的笑颜在烈日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一块染满血污的圆月玉佩掉落在祭台上。何寂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陆扬消散在暖风中,魂飞魄散,半点影子都没有。 何寂跪坐在地上,慌乱地无所适从,在祭台上疯了似的胡乱扑腾着,试图在他消散的地方找到任何什么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形同疯妇,她声嘶力竭地低吼着,不断掉落的泪水染湿了祭台上尘封多年的灰尘。 忽地,她无意间碰到了什么,转身一看,沾染血污的圆月玉佩形影单只地躺在偌大的祭台之上。何寂一把将它揽到怀中,紧紧地攥着玉佩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脏污。通体雪白的圆月之间,丝丝的裂缝被人精细地一再修复,散发着盈盈的光亮。 —————————————— “这玉石本是一体,因种种原因一分为二——一个被能工巧匠镶成精美的玉佩,另一个却沦落民间、满是脏污。但是孤还是找到了它,它没有因为泥土的桎梏而腐烂而损坏,擦一擦,它仍然熠熠生辉。” “二者相遇,他们仍然紧紧相依,天衣无缝。” “定亲礼。” “历代帝王皆由帝阵所收!这是规矩!” “狗屁规矩!老子嫁给你从头到尾听到的最多就是规矩!规矩是什么?你告诉我,规矩是什么?规矩就是你自己的父亲因这狗屁东西死无全尸!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帝阵分明病入膏肓!” “何寂!” “我没聋!”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爷爷我要破了这帝阵,给你爹报仇!” “不可能,有孤在,孤绝对不会让你动帝阵!” “为什么?我是在救你啊蠢货。你也知道帝王的下场,我不想让你灰飞烟灭,我不想让你成为帝阵的傀儡,成为禁锢人民的昏君!” “我不会。” “你会!没有人逃得过!今日留着这东西,后患无穷!我这是在救你,救天下黎民!” “异想天开!你愚蠢!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凤仪天下的一国之后?简直犹如泼妇!孤以为你会是一个正经人,没想到你这样不理智!孤告诉过你,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你根本拯救不了这个世界!” “我他娘的就是泼妇!从来都不是一国之后!” “是……朕想你了……思念成疾……整整八年。” “你不是很好洁净,还有很古怪的洁癖吗?温特可说了,这衣裳虽是八成新,却是从锦城已故县令的衣柜中拿来的,可不是新的。” “有的穿就好了,如今,在你面前,朕......我只是普通人罢了。” “我发现你真是长进了不少,真能放下架子做凡事了——跪平民,改自谓,离元都,倒是让我惊讶。” “皇后......阿寂也是。今日你的一番慷慨陈词,实在令朕惊讶。” “......” “谢谢你。世间最美的话语,莫不过你的一句‘皇后’。阿寂,乱世当道,我们身负重任,朕知道你志在拯救苍生,你也知道朕意在天下长安——半世颠沛,为的是我们共同的信仰;一生奔波,为的是我们所爱的苍生。从今以后,你可愿与我——共创天下归赤,看遍长安盛世,目睹世间繁华。”
第126页 “......好。” ———————————— 终究,你没能看得这天下归赤,却独留我一人守着半世痴缠的回忆。何寂紧握着手中的玉佩,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小声地啜泣着。 刚刚恢复的嗓音带着沙哑,伴着压抑的哭腔哽咽着喃喃:“我......也心悦你啊......” 忽然之间,她发现原来人在伤痛至此之时,竟连放声痛哭都无法做到。可笑他们兜兜转转、分分合合,整整半生韶华,竟是从未说出这一句‘我心悦你’。 何寂握着玉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不断地抽动着肩膀,无声地啜泣着。直至鸦雀无声,颤抖的双肩缓缓平静,她将怀中的葵炉穿在了玉佩之上。 缓缓抬眸,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眸,燃起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决心,多了不知名的复杂与痛楚。她紧紧盯着屹立在一旁的帝灵,轻轻地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流出的森森鲜血黏稠腥气。 何寂撑着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帝灵,用血渍满满的手一把握住他握了半生的剑把。将玉佩挂在脏污的剑穗之上,紧紧握住帝灵,颤抖着的长睫下流下最后一滴残泪后,她飞身而下,体会着在体内略青涩的元灵缓缓运转。 落地之时,何寂看着修舞和向华,沉默不语,一言不发地跪在了地上。何寂紧抿着的唇微微张开,沙哑的声音让人认不出之前的声线:“晚辈鲁莽,造此大乱,悉听前辈罚。” 向华俯身,扶起何寂,道:“既然我主认定,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主天后——绝不背您一句令。” 何寂缓缓抬眸,看着他们,道:“若是要东山再起,何处可行?” 修舞蹙眉,垂首道:“昔洋最佳。虽需行万里,寒风刺骨,却是最安全的地方,且死气充足,为浴火圣地。若你吃得这苦,便可行得这路。” 何寂不假思索道:“吃得,行得。我只要向葵死,要这天下安。” 修舞卷裙而跪,道:“烈焰火凤,谨遵凤后之令,愿伴随左右,护主周全。” 向华同样跪了下来,道:“主子安心,我愿为主牵制罗剎,盼主归来,吾定当为您加冕称王。” 何寂双眸不带一丝温度,眸光流转,转身便要离去,只道了一声:“......多谢二位前辈。” ————————————————————————待续———————————————— ☆、远征13 归途 71 薄暮冥冥,烟笼寒纱,珠帘微掩,朱色罗幕伴着裊裊轻烟。有若梦中景,更似天上境。月下阵阵花香散发着点点星光,高耸的祭台之上破败之景一扫而空,唯剩淡淡薄纱,阵阵飘香,丝丝灵气,冉冉星辰。 向葵踏着精心准备的葵莲阶梯,步步生香,缓缓地踏上祭台的最高处。 在他的脚踏入祭台高处的一剎那,绛红色的纱帘登时飞起,飘在空中款款而动。空气中携带着缕缕清香,令人沉醉得有若罂粟。向葵深吸一口这香气,陶醉地闭上了眸——那是向华的香气,属于上古神兽之灵独有的气味。 帝阵月白色的光芒登时亮起,迅速运转起来的剑阵形成独特而美妙的节奏,正中央的点点光亮是月亮的缥缈。亮白的圆月前,绛红色的纱帘间,一抹纤瘦高挑的身姿婀娜而立,雪白色的裙衫一反常态,在阵阵红光的氤氲下显得十分朦胧迷离,有若仙子。 半挽着的墨色长发如瀑披散着,发髻之间簪着的白玉龙簪是向葵送给他的唯一配饰。额间赤红色的烈焰花印衬的肤色胜雪,远山长眉带着淡淡柔情,水眸潋滟携着丝丝魅惑,红唇欲滴微微张开——如此美人回首,宛若画卷,更胜人间万花百鸟。 没有任何花式的白色裙衫在微风的吹动下慢慢地飘着,纤细白皙的手腕缓缓抬起,手中两把摺扇行云流水地打了开来,发出清澈的一声声响。雪白的摺扇不染杂质,点点红梅于上妙若春风。 双扇交叉,美目盼兮,月光下的丝丝光亮映射着向葵已然眯起的痴迷双目。蝶翅般的长睫轻轻颤了颤,软而含刚的寥寥动作却已是百媚千娇、令人痴迷。 衣袂飘扬,纤瘦的身姿骤然舞动,剑阵的速度随之增快,摺扇的灵活摆动之声整齐划一。洁胜皎月含情目,英比剑阵反魅颜。俊逸如画赛谪仙,舞姿姣姣过美媛。宛若有仙天上来,切实神灵渡人间。祭我族类卧薪胆,尽藏深情于心间。 原是我开始了你的罪孽,便该由我来结束。 摺扇登时被扔入天际,解体分支,化作百余竹简于空中飞舞。顺应着节奏的走向,时而快时而慢的阵阵剪枝在天际划出绝美的一面。 祭台之上,我以金龙血躯,祭我安非尔大陆百万亡灵;奠我元都盛世千古帝后。 媚眼如丝间夹杂着复杂的阵阵哀伤,晶莹的泪花莹莹发亮。随着帝阵的愈来愈快,空中竹简登时化作摺扇归回纤细白皙的手中,灵活运转间,向华带着最后的点点星辰径直奔向向葵。 两抹白色的身影剎时重合,两只白色的摺扇散落于高台之下。向葵接住了向华的投怀送抱,紧紧地搂住向华纤瘦到不堪一握的腰身,双瞳泛着森森青绿,连声音都染上了欲望的沙哑:“今日的遥儿,格外诱人。”
第127页 向华骤然靠近向葵之时,面颊仍旧发烫得厉害,双颊泛红地轻轻喘息着,道:“遥儿听闻,九霄剑舞便是该赠与心爱之人的......葵,葵......可喜欢?” 看着颤抖的人儿,向葵嘴角的笑容温柔且带着阵阵危险,垂着眸轻声道:“遥儿所做的一切,葵都喜欢——葵最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遥儿罢了。” 向华的身子顿了顿,整个人都抖了一番。含羞的面庞低得很深,却是在向葵炽热的目光之中,缓慢地解开了繁琐衣襟的第一件外衫。一抹白皙霎时露在向葵眼前,精緻小巧的玲珑锁骨让向葵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再次抬起眸时,双瞳早已泛起浓浓的青色光亮,搂着向华的手紧了紧,迫使他更加靠近,轻声呢喃道:“真乖......” 随后袭来的吻仍是那样熟悉,急促之间带着慢条斯理的挑逗。向华紧紧闭上双眸,下意识紧紧皱起的双眉微微展开,白皙的眼角流下一滴滚烫的泪珠,留下湿漉漉的一条泪痕。 此时此刻,他竟也会觉得有一时的美好。对此,向华感到可笑,又感到可悲。 皎洁的圆月前,高耸的祭台上,雪白的衣衫半褪半着,交织在一起的身影宛若神仙眷侣般美满幸福。 如果说,那滴眼泪下没有含着血海深仇;如果说,那人心中不是已有毕生挚爱;如果说,那人的爱不是如此的偏执疯狂——或许,他们当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一对璧人。 可惜,祭台之下是元都,元都之外是天下。 从来,这个世上都不会只存在你我的。 ———————————————————————— 刺骨的寒冷不过如此了。 万里的路程,何寂不眠不休,她只执一把剑,独行这愈来愈冷的一条长路。喉间有些咸腥,她双眸有些肿胀,脑袋浑浑噩噩,一时竟有些踉跄,忽地一口鲜红喷出,染红了冰雪洁白。 腹间丹田骤然开始了剧烈的疼痛,何寂紧紧蹙着眉,弯着腰捂住自己泛着绞痛的腹,嘴角森森的鲜血在惨白瘦削的下巴上格格不入。她弯着腰一个人撑着剑站了许久,硬生生将一口咸腥吞了进去。蹲在地上,捧起冰凉的雪塞进嘴里,以求维持生计的水源。 未过多久,她撑着帝灵,再次站了起来。墨黑色的裙衫在白雪皑皑中十分显眼,走走停停地留下一串沧桑的脚印。帝灵剑穗上的葵炉默默地发着光亮,那是修舞能为她的主人做的唯一的事——便是在这刺骨寒风中为她带来仅有的温存。 修舞不能帮她,昔洋之路无法凌空,每一步,皆是造化。 整整四个月,风餐露宿,单衣薄衫,冰天雪地。何寂从不说话,哪怕修舞站在她面前,她也是点点头而后一言不发。似乎唯一的活动,便是偶尔会收到来自远方的斯雷夫大陆,安瑟大小姐的信件。 到达昔洋的那日,何寂总算累得倒下了。即使仍旧是冰冷的地面,对于一个数月未曾歇息的人来讲都是如此的容易睡过去。何寂瘫在昔洋冰封千里的岸边睡着了,白皙的面庞瘦削了许多许多,完全看不出来二十来岁该有的样子,憔悴而狼狈。 修舞施法为何寂取暖,意在让何寂睡得更加安稳一些。何寂侧着身子,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在寒风下瑟瑟发抖着。紧紧蹙着的眉宛若噩梦缠身,修舞将手轻轻覆在何寂额头之上,紧蹙的眉登时舒展,难得安详了些的睡颜仍旧带着淡淡的愁绪。 俶然,一滴滚烫而泛着光亮的泪滴从何寂的眼角缓缓流下。修舞眉头轻蹙,双唇微启,欲言又止,却又停下,只是嘆息着摇了摇头,抹去那滴泪珠。 “原是千古逢奇才,不若安康舍矜傲......”修舞抬首,看着阴沉的天,道:“这世间,竟是连命定新神都无法逃脱这定律吗......” 闭眸,修舞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良久,再睁开双眸时,何寂早已醒了来。她没有发现修舞的甦醒,独自一人坐在冰封千里的昔洋侧,一笔一划地写着——已至所向,千里冰洋,名不虚传,寒风刺骨。前日闻君所练赤珠,不知何可?望指导一二,不定可复赤旗元灵,以安天下。且带贺予大白及小蝶,苦尽甘来,终成眷属,唯愿永世一处,再不分开。 湛蓝色的光辉颉着灵蝶传信,飞向了看不到的茫茫远方。 何寂坐在那,目送着灵蝶的离去后,将手中的葵炉拿出,淡白色的灵光有若破碎的星子般流入冰封的昔洋之中。 高大的身影安详地躺在了冰封之下,绝美的脸似乎仍旧带着丝丝笑意、令人恐惧。 何寂站在一侧,看着昔洋中熟悉的面庞,似乎趔趄了下,腿即刻虚了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良久,沙哑得辨认出来的声音在万里无人的空旷中响起。 “前辈,我想你了......”何寂抬着首,看着雾茫茫的空中,眼中泪光流转,道:“好想......好想......” “忽然之间发现,这么多年了,我竟一直是这么任性的人啊......不知不觉间,竟是被你们宠到不问世事的情况了吗...原来,这世间,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奇蹟。”何寂干涸的嘴角扯了扯,笑,道:“所谓奇蹟的代价,便是看着你们一个个的离去——方换来我的一机生还,坐拥这万里江山。”
第128页 “可惜啊....江山并未坐拥,反倒赔进去了我的半生冷暖。”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光滑的面颊,手中不断地抚摸着剑穗上玉佩间的丝丝裂缝。 “我......竟是遇到个骗子皇帝。说什么千古一帝,说什么登峰造极,说什么长生不老......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和痴傻奢望。他简直是个傻子......若是他无法独活于世,又怎能要我苟活于此呢?” “我这一生,孤寒数年,早已习惯孑然一身。”何寂眸光潋滟,看着玉佩的双眸愈加失神:“若是你要出现,为何不愿多多逗留?既然是註定分离死别,又为何要我识得你?比起遇到你,相识与你,相知与你,心悦于你,最后眼睁睁看你离去......” “我宁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 我的世界本一片孤寒,哪怕明知所对无人之巅,也一心登峰造极、扬名天下;自从你的出现,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却仍旧希望我的登峰造极有你的一方天地。 攥着帝灵的手紧了起来,何寂颤抖着低着头,瘦小的肩膀颤动得厉害,凝结着隐忍的哭腔的声音轻声否认道:“不......不悔......我,还是很想遇到你。我想再参加一次封后大典,完成没有完成的仪式;我想集齐原先的八个人,再攻一次帝阵;我想再跟你成一次婚,然后当着百万臣民,文武百官,当着大小姐、笑面虎、吟羡、七萝的面告诉你:‘我心悦你’。” 这样的画面真的很好,她泛着光亮的眸缓缓闭了上,几行滚烫的泪珠流下直至白皙修长的脖颈,成为冰封千里的唯一温暖。嘴角笑意微微颤动着,轻轻地呢喃着:“我心悦你啊......我心悦你啊......” 忽然间,她发现她从来没有正经地对陆扬说过这句话。 多可笑,明明从她收下玉佩的一剎那,便已然有了如此这般的心思。兜兜转转半生十数载,却仍旧没来得及与他讲说这句真语。 倏地,何寂蜷缩着的身子开始颤抖得更加厉害,口中发出痴痴的笑声,发出比这寒风凛冽更加刺骨凄清的笑声。缓缓地,顶着散乱长发的何寂抬首,红了的眼圈伴着已然布满泪痕的瘦削脸颊,惨白的嘴角展开的苦笑这般苍凉——仿佛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女从未存在一般。 修舞站在后面良久,眉头蹙着,不忍地将头偏向一侧。含泪的眸轻轻地闭了上,独留两行泪水在寒风之下格外冷冽。 “修舞前辈......何为寂?” 修舞垂了垂眸,轻轻嘆了口气,道:“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却若万里寒风,唯有一人。” “那......何为扬?” “人上之人,扬名四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何寂吸了吸气,道:“那......何为天?” “至高无上,万物之主宰,护得天下苍生,守得万里江山。” “如此这般......他原本是该如此这般的帝王啊......至高无上,万物主宰;而我,本就该是行遍万里江山,回首仍是唯有一人的煞星。” 修舞沉默了会,道:“你可知,赤旗之赤?” 何寂不语。 修舞继续道:“赤为烈焰之意;为忠诚之意;为鲜血之意。赤旗,便是这样。吾愿以血驱奉江山如画,宁愿烈火焚烧求得涅槃重生,也要鲜衣怒马名扬天下,孤身坦然面对千古独寒。神,便是这样守护天下,博爱世人——却,独独不能单爱一人,厮守终老。” “当你们二人已然踏上创始新神之路时,便註定只能活下去一人,护着我安非尔大陆乃至整个天下的臣民。”修舞顿了顿,缓缓蹲了下来,握住帝灵道:“合系命格,便是如此。” 何寂默默了良久,缓缓起身,屹立于昔洋寒风之内。玄衣摇晃,墨发飘扬,幽黑的瞳孔泛起了阵阵红光,不带一丝笑意的冷漠双眸傲视着偌大的昔洋,道: “本宫承诺过他——天下归赤。” ——————————————————远征篇 完—————————————————— ☆、生辉1 辅缘 72 小蝶微微眯起了湛蓝色的双眸,眸中晶莹的光亮满是憧憬,他道:“赤旗是我在这世上见过最强大的东西。若说是武器,倒也并非;若说它是普通战旗,更加不对,因为它是那样威力无穷。对于斯雷夫大陆和安非尔大陆的元应政权来讲,它......便是信仰。” “创世之争时,元帝便只有两件物品,帝灵与赤旗;唯有一个神兽,便是烈焰火凤。赤旗威力无穷,是全民的信仰支撑,是赤灵的承载物,是整个安非尔大陆的最高物。赤灵是元帝的元灵为雏形,集万物精华,各神之灵于一身,是所有赤灵修炼者的信仰。而赤旗,只有历代元都之主配拥有,且必得是明君方可驾驭。” “它的强大,甚至超出了元帝所预料的样子,至今都没人能真正驾驭它——包括元帝。前些日子,安非尔大陆灵光大显,赤灵空前强大,却转瞬即逝,匆匆几月便黯然失色,不知为何。” 安瑟听着,微微垂下眸,道:“信中说......赤旗已毁——乃是向葵所为。”
第129页 小蝶蹙眉,诧异地看向安瑟,竟是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半晌方道:“到底是个祸害。想当初初入蛮夷东遥,便已感觉到这人气息不对,本想着一探究竟,却一时大意被下了青蛊,终日昏昏欲睡,疲惫不已。” 安瑟挑眉,疑惑道:“莫不是因为你怠倦方日日沉睡的吗?竟是他所为?” 小蝶嘆息道:“主子怎会对我有此误解?我安蝶虽说平日浪荡了些许,但也是护主之人,主子当日贸然到了一个蛮夷的陌生之处,怎么着我也是要去勘查一番的。只是刚刚出来却被下蛊,迷糊了数日方清醒些许。” “而后主子与誉王殿下通信,他本是怀疑的,谁知信件内容十分幼稚,便也是放下了疑心。如此我才有机会悄悄瞄到了他的真身——竟是一条蛇。蛮夷之处从未有过修习灵法之人,因为地处偏僻,除了化作青山的玄武根本就没有神兽。只有......数年前的死神之乱,金龙趁乱扔进蛮夷的那条蛇了。” 安瑟沉思了会,道:“死神之乱吗......倒是有些印象。夫子曾经讲过那段事迹,死神附身孩童潜入元都,金龙盛怒冰封万里昔洋封印死神。金龙竟还与这蛇有关联不成?” “这关联可大了......”小蝶摇了摇头,满目的感慨,道:“这还是白虎当初从金龙所传信件之中得知的呢......原是那向葵为龙族异种,唯一一条蛇的日子自是不好过,其母与他双双被赶出了家门。他的母亲本是十分高贵的龙族女子,出了名的貌美。可为了他竟是在生产次日便被扔出门,身子虚弱。狭路遇歹人,玷污了其母,其母不堪受辱且身子极虚,竟是活生生在那几个丑恶歹人身下含恨而终。” “其母为了护着他,一直将他藏在附近的草丛之中,他目睹一切,整整三日都守着其母尸首不肯动弹。可怜不过半月婴孩,便不会了哭泣。金龙殿下见他怜,便救了他,起名取字,悉心教导。谁知他不满于此,心思极重,竟是对金龙殿下起了那样的心思。” 小蝶嘆了口气,道:“之后如何,金龙殿下唯留了寥寥数字——吾教导无方,害我龙族满门,既已失吾所爱,此人亦入蛮夷,愿元神归帝阵,再不化人。” 安瑟摇了摇头,道:“果真是向葵干得出来之事。如今元都大乱,四处都是向葵暗青之阴影;应都也是并不太平,路易斯与费恩亦是由向葵所迫,方入此歧途。如此看来......向葵这志向,莫不是在整个天下......” 小蝶冷笑一声,道:“他志在天下,野心勃勃倒是不错。只是即便没有向葵,路易斯与费恩也是会行此途径。” “何意?” 小蝶看向安瑟,道:“难道你忘了是何人告诉你安辰之事?是何人趁乱灵音传声,引得你发狂杀人?又是何人使得本正直善良的路易斯变得疯魔至此?” “你是说......费恩?” 小蝶嘆了口气,道:“到底是我和白虎的错,曾经暗中调查费恩之时,隐瞒了一段。当时南青十年乱世,路易斯在外征战,费恩留守故乡。即便路易斯体贴入微打理好了一切费恩可能需要的物件和保护,却也是没能护住费恩。路易斯战胜时,因心软放了残兵败将即班师归来,本是图个和平,谁知那起个残兵败将不甘心,利用同为布朗尼家族的优势引出费恩......” “即将等到路易斯的费恩本就没什么防心,竟是上了圈套,四十五个残兵败将,将费恩□□至尘埃之中。费恩生来瘦弱似女子,更让这帮禽兽疯魔,灵仙本就没什么攻击力,如此这般竟是毫无反抗之力。” “费恩引爆了元灵,企图同归于尽,却不知布朗尼前家主——他的父亲曾经为护他周全,将自己的元灵护在其周遭,导致他竟是活了下来。他不堪受辱,觉得愧于其父所託,方开始了暗中的性情大变。路易斯对此并不知情,因为费恩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赶回去,只为给路易斯一个安心。” “我觉得,自那之后,他便开始筹划着名复南青的谋策。本来的目标是强盛的安非尔大陆,但他知道了向葵的存在,又得知了那时乔纳的事迹,竟是最早预料到了这一切的发生的人。故选择避重就轻,择同样富饶的斯雷夫大陆。你可还记得那日,向葵与路易斯在还政之战前的会面吗?” 安瑟点了点头,眸子霍然一惊,道:“莫不是......?” “我注意到了外面有人的气息,便跟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费恩。当初只觉得这南翼议长蠢的要命,也生不出什么事端,如今想来......怕不是那日便使他做了这一番算计。向葵这一番威胁虽说是为了还政之战,实则更是为了他以后侵占天下的计划寻求毁灭辅赤的帮手。此事路易斯不明白,费恩却是清楚得紧。他知道机会来临,更加清楚路易斯对自己一片深情和他的正直心软,断断不会冒用暴行。所以......” 安瑟抬眸,道:“你是说,他是故意设计的这一切,利用展棠,利用贺熠,利用安辰,再以此利用我杀了他,从而激发路易斯的疯魔,好借斯雷夫大陆的地方复南青的政权?” 小蝶点了点头,道:“这一切听起来就像个笑话,若非那日他故意激怒你,我也会以为这不过是场意外的悲剧。”
第130页 安瑟沉默着,良久,道:“这......本便是註定的悲剧。他不过是利用我们每个人的猜忌,忌惮,弱点,轻轻一挑,便是这一连串的事。” 小蝶小心翼翼地看向安瑟,故作不经意道:“你......大可不用如此自责。” 她笑了笑,看向小蝶,道:“谢谢你。不过你不用如此费心告诉我这些以安慰我,兜兜转转,我们都是这命格的刍狗罢了。我是该怨恨费恩的,他毁了我最美好的东西;我是该可怜他的,他最美好的东西也曾消失殆尽;我更是该感谢他的,他终究让我面对了这真正的现实。” 安瑟嘴角的笑容坦然从容,全然没了曾经的冲动之像,她道:“一直被保护着,不问世事,却能有如今的我,而非当初的费恩,怕是我三生的福气了。” “......那主子如今又该如何?” 安瑟眸色一怔,道:“我想助他一臂之力,复应都政权,还王姐毕生心愿的太平盛世。却是发现,离开了他们的护佑,我已然一无所有,毫无资本。” “......你想吗?”小蝶看着安瑟,试探着。 安瑟愣了愣,道:“怎么?” 小蝶垂了垂首,跪了下来,道:“主子赎罪,安蝶隐瞒了主子。” “什么?” 小蝶从袖口中缓缓拿出来了一个包裹着的丝帕,递了过来,道:“安辰......在您走后便回到了南封地,路易斯在那处守株待兔,却只抓到了身体虚弱的安辰,盛怒之下将他关了起来想要威胁您回去。安辰在牢狱之中自爆元灵,化作强盛的灵力护住南封地的六成领土,重伤路易斯。临终前,他曾灵法传信于我,将这物件给了来,留下两句话——一句赠我,好生护姊瑶;一句赠您......” “为父罪孽一生,自知不配苟活,只愿吾掌上明珠安好一世,此为为父最后可做。” “这是南封地的统帅灵石,可号令三军,助您东方再起绰绰有余。” 安瑟蹙眉,肩膀微微颤抖了起来,轻声道:“为何不愿告诉我?” “小蝶不想让主子......再忆往事,且不知主子又会作何想法......” 安瑟笑了笑,看着手中浅白色丝帕间殷红的宝石,道:“难为你们竟识得我这般人,为我着想至此,叫我该当如何......” “主子......” “放心,我不会怎样的。”安瑟拿起晶莹剔透的灵石,丝丝蓝光显现下,红色的灵石嵌在银蓝色的幻戒之上,散发着淡淡的氤氲。 安瑟缓缓地站了起来,将幻戒轻轻地从中指上拿下来,套在了食指上,道:“瑶,乃美玉之意。美玉褪去了遮盖,当,熠熠生辉。” ————————————待续—————————————————— ☆、生辉2 辅缘 73 安瑟利用幻戒来到了安辰的南封地,灵石的护体让她轻松通过了结界,面对着前来迎接自己的队伍,她的手微微的紧了紧。 南封地全名南安,果真如名,人民和乐,一片安康。安辰很会治理封地,这里的人民对他皆是赞不绝口——即便他背叛了应都政权,这里的人心还是向着他。如今,安辰为了安瑟能有一席之地,自爆元灵尽全力护住了六成方圆,更让军民感动到不行。 辅灵珠失踪,群龙无首,看似和乐实则人心惶惶。 领头的男子面目冷峻,冷冷地看着安瑟,居高临下道:“你是何人?为何拥有辅灵珠?” 安瑟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以平视着男子,道:“我是安瑟,安姊瑶,安辰钦定的南安之主。” “如何证明?大人死前乃是在那大牢之中,路易斯那厮遍寻无果的物件,竟跑到了你手里。你说亲传,叫我如何相信你会是我们安辰大人的掌上明珠呢?” 安瑟道:“我并非安辰之女......不,我便是他的女儿。若你们不信,我有其书信亲笔所证。” 将那张信纸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放到那人手上。男子挑眉,道:“笑话。你当我武城是什么人?信你这等手段。学的倒是像,仿这寥寥几句,根本是无用!本将军倒是不信,你还有些什么?” “没了。”安瑟坦然地看着武城,挑眉笑道:“你这人有点意思。我初来此处,的确证据不足;可毕竟辅灵我手,你不行叩拜大礼也罢,竟然如此言辞无礼——企图何在?” “笑话!你竟敢怀疑本将军!本将军自十五统军起,连安辰大人都不曾疑心,何来企图?你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就算亲传,我武城也是第一个不服!” “你以为你在跟谁讲话!”安瑟声音大了起来,忽来的一声怒吼让武城愣住,安瑟嗤笑道:“信不信,服不服,本小姐......都是你的主子。如今我是南安之主,坐在你最想坐的城主之位,你是忠心是异心,是好是坏,是尊是卑都由我来决定。本小姐警告你,以后跟我讲话,不准大声,不准竖眉,不准不用敬语——否则,你就好好体会一下你十五岁以来从来没体会过的无礼下场吧!” “我......!”武城语塞,道:“你居然敢威胁我,简直是不可理喻!”
第131页 “啪!” 显眼的戒指印在了武城的侧脸上。他侧过头去,愣了好一会,余光睨着周遭数万臣民,怒极拔剑,道:“你竟敢打我?!” 安瑟看着面前的剑锋,抬了抬下巴,冷笑地看向武城,道:“恼羞成怒了吗?你这无礼狂徒,也配反驳本小姐!” 剑锋带着愤怒而来,安瑟手中蓝光潋滟,直直挡住了剑锋的攻击,双瞳微微泛起蓝光,道:“区区寒法十阶,竟敢如此嚣张。” 额间泛起晶莹的蓝色光亮,九尾图案显现,双瞳湛蓝,幻戒闪闪发亮,身后九尾狐的长尾骤现,只是一只便让他没有还手之力地被紧紧锢住脖子,无法动弹。 眼看着苦苦挣扎在雪白毛色的巨尾中的武城被勒的面红耳赤,安瑟面露嘲讽,一把收回尾巴,武城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急促地呼吸着。安瑟嘴角勾起冷笑,走上前去,弯下腰,道:“怎么?服不服?” 瘫在地上的武城看着湛蓝的瞳浑身一颤,连忙跪了下来,道:“末将无礼,请主上赎罪。” 安瑟笑,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如今知道自己错处的武将军,是该做些什么的吧。” 武城领会,连忙行叩拜大礼,朗声道:“末将武城,拜见主上。我主安瑟,万寿无疆!” “我主安瑟,万寿无疆!” “我主安瑟,万寿无疆!” “我主安瑟,万寿无疆!” 安瑟眼瞧着臣服的百姓跪成一片,趁热打铁,举起手,食指上的灵石闪闪发光,她道:“起!” “如今局势紧张,斯雷夫大陆遭此大难,安非尔大陆也是不甚太平,天下大乱之势无法阻挡。前任主上乃我父安辰,曾背叛应都政权,引得天下大乱,我心存愧。纵然如今我南安太平盛世,我们也无法忽视外面的血雨腥风。战争,迟早要打起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随我而起,携辅赤,灭南青,复应都——结束这乱世纷纭。” “斯雷夫大陆是我们的家,可它如今惨遭毒手,应都皇室拼命反抗却留得横尸遍野。路易斯残害我们的同胞,摧残我们的家园,害得我们只能萎缩在这六方土地之内不得自由。我有辅灵珠,愿以灵力锻造辅赤之灵,助大业之成。我的将士们,若你们愿意跟随我,我便愿与你们并肩作战,复这应都繁华;若是不愿者,告老还乡,我也不拦。” “此刻,愿意跟随我的将士们听我命令——护好南安地,奉武城安蝶为将,集训开始,不可懈怠!” “诺!”齐齐又是跪倒了一片,整齐洪亮的声音很让安瑟满意,她笑了笑,看向武城,道:“武将军,你可有异议?” 武城垂首,道:“末将不敢,主上所言极是。” 自那后没多久,安瑟便放出了安蝶,白日理政,晚上修炼。三载过后,整个南安都是一片清明之景。在一切稳定之际,安瑟闭了关,专心钻研辅灵,五载未曾再出。 八年春秋,安瑟唯一的闲余便是与何寂的通信。除此之外,忽然发现,她竟是断了与许多昔日故友的联繫。梦回之间,安瑟总会想起远在穹赫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竟是这么久了。自十六年前离了元都,她再便没有归去了。如今陆扬亡,元都沦陷,应都毁灭......啊啊,真是世事无常。 安瑟升阶了,是在钻研出一些谜底时冲破的灵法十三阶。本来,是可以十四阶的。 灵法十四阶需要灵兽心神合一,而小蝶终究还是有了什么放不下的心结,无法合一,便无法登上十四阶。 安瑟再次出关,便是为了这般事。 “说吧,怎么回事?”安瑟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水,道:“你近日本就心神不宁,本宗一出关不要紧,你怎的紧张得腿都在发抖?到底是行了什么缺德勾当?” 小蝶缩了缩脖,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安瑟挑眉,道:“你这在幻戒里待得倒是惬意,胭脂都用上了,这香气闻起来便知道价值不菲......渍渍,怎么,刚去见过白虎不成?” 小蝶摆了摆手,道:“怎么会呢,主子说笑了~只是随便碰个面罢了。” “结果还是去了吧。”安瑟轻轻地抿了口茶,道:“去了便去了,为何这样遮遮掩掩?一副鹌鹑的怂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找大白做了些什么呢。” 小蝶面色泛红,道:“没有的事!主子多年不出关,怎的学的如此油嘴滑舌?简直不像个大姑娘说的话。” “油嘴滑舌的是你吧,怎的又把这话锋转到别处了?本宗想知道的是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躲躲闪闪的,看来多半是真的跟你有关系咯?” “主子说什么啊......” “安蝶!” “唔......”小蝶委屈巴巴地低下头,面颊绯红了起来,道:“这十四阶不好升不是正常嘛,跟我有什么关系!主子入了三十岁竟是如此不讲理!” 安瑟面色一僵,道:“这跟本宗多大有什么关系。不讲理的是你才对,明明知道本宗即将十四阶,便是差那临门一脚就可以成功,偏偏被你的什么个心结给绊住了脚。如今,作为一个灵兽,你活了这些年为老不尊地顾左右而言他也罢,竟然还反诬本宗,怕不是想挨打了!”
第132页 小蝶吃瘪地缩了缩脖子,嘟起嘴,道:“不想......而且我说过了,不要用‘为老不尊’四个字形容我,我明明不老!” 安瑟挑眉,瞪向小蝶。 小蝶撇了撇嘴,妥协道:“好吧好吧,告诉你就是了!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亏你还是一方之主,竟然如此不知羞!” “说!” “唔......又凶我......”小蝶梗了梗脖子,全然没了前辈之像,道:“我与那只臭老虎彼此心悦,却被迫分离,情缘未解,便是理由了。” 安瑟不出意外地点了点头,道:“早该料到你们二人关系匪浅,却不知两心相悦至牵动神兽情缘。既如此,怎的不早些告知本宗?偏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方被逼说出,本宗到底是有多么不尽人意?若是心悦,你们一处即可,怎的还情缘未解?” “礼乐未成......我终是欠他一场婚礼。” 小蝶低落下来,又抬头笑道:“不过自然以主子为重,若是主子不愿去......去见那人,安蝶也只能如此这般现状了。” “装甚可怜?明明知道本宗一心登峰造极,报仇雪恨,如今卡在这节骨眼无奈心焦,定是会答应你的;还装出个可怜巴巴、委曲求全的样子,果真是狐狸本性!” 小蝶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道:“那您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我如何不同意?你这藏着掖着至今,怕不是蓄谋已久就等着我碰壁问你这天呢。罢了罢了,断袖难得,本宗便成了你们这桩事便罢。” “嘿~小蝶多谢主子。” ——————————————待续—————————————————————— ☆、生辉3 辅缘 74 灵环之内,大白站在打坐的贺熠身侧良久,静静地等着贺熠结束。到贺熠真的结束时,竟是难得的慌了慌。 “怎么?今日有何急事,你竟直接在此等候了吗?”贺熠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道:“是来告诉我十四阶的阻碍,到底所为何事吗?” 大白浑身一颤,连忙跪了下来,道:“主子赎罪,是贺白之错,不曾在主子十三阶之初便告诉主子灵仙十四阶的奥秘。” 贺熠挑眉,摇了摇头,嘆息道:“我何时说过怪罪于你,是你自己又多想了才是。此事蹊跷,我并非毫无察觉,这缘由也能猜得到七八分。只是不知,你们二人没少背着我们见面,早已互通心意,如何又能算是情缘未解呢?” 大白垂首,道:“若非明媒正娶之大婚,名正言顺之合寝,本是算不上解了情缘。且我们二人,本就欠彼此一场婚事。” 贺熠点了点头,沉默良久,道:“你已然拖了这么些日子,今日竟想起告诉我这事,莫不是......安瑟也发现了?” 大白点头,道:“安瑟小姐如今已然是南安主上,精兵百万,苦练辅灵,意在复国。刚执政三载便闭关五年,活生生五年不眠不休熬上了十三阶,刚巧卡在了十四阶上。小蝶早知如此,解释一番,安主子......也是应了的。” 贺熠的眸色深了深,道:“你明知道我不会有什么异议的,便是来通知我的对吧。怎么,这婚礼怎么办?要知道我北,她南,我们中间隔着路易斯所残害着的半壁江山,如何婚成?” “通灵空境即可。”大白拿出一块晶石,道:“主子将手放在上面,灵环幻戒空境合併,便可创造新处,成为我们二人成婚之处。” 贺熠垂着眸,笑,将手放在上面,蓝色的光阵阵氤氲着,他道:“成婚之处如何够?由此作为婚房,作为你们自己的空境不是更好?” 大白受宠若惊地跪了下来,道:“主子隆恩,贺白受之有愧。” “无愧。”贺熠扶起了大白,眼看着灵环周遭蓝气涣散,灵光点点,正在与遥在远方的幻戒相连,他眸色愈来愈深,道:“你还能让我再看上她一眼,我才是受之有愧的那个人才对。” 大白起身,看向灵环那侧的阵阵蓝光,又看向贺熠有些幽深的瞳孔,道:“主子仍旧放不下安主子的......为何八年有余,还不愿意忘记呢?” “大白明知故问吧。你等了安蝶千年,怎么一直没放弃,还守到至今呢?”贺熠笑了笑,笑的十分释怀坦然,道:“这个问题你答不上来,我也是......就像我至今仍是记不得,我到底何时心悦上了这个傻子......” 啊啊,当初怕不是迷了眼;如今呢......?如今,是盲了心。 贺白垂首,道:“贺白无父母,只有主子算是有恩,不知主子可愿一同?” 贺熠愣了愣,道:“我看着就好了......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啊......” “婚宴总是可以的,主子早晚还是要面对。若是实在没有勇气,便只当婚宴上没有这个人便是了。你我缘深,方有今日之情谊,如此这般一生大事,贺白如何缺的了主子您呢?” 贺熠垂了垂眸,呼了口气,道:“那便依了你罢。不过场婚事,寡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哪里是怕她,不过是怕自己思念成疾,做出什么不得体之事。原来如今的贺熠,竟然也会考虑到得体与否这般事了吗......忽然发现这点的贺熠垂首笑了笑,道:“果真是世事沧桑。”王姐啊,如此这般的我,便是您所期盼的吗......
第133页 寂收: 近日十四阶在即,却受所阻。原是灵兽情缘未解,闹得喜剧一出,贺白安蝶即日成婚于空境之中。引得闲余遐想,不想数年一瞬,细细想来,竟是十六年未归元都。极寒之地甚伤身,料想汝心中亦是不舒,无所可行,唯剩一句——望汝安好。 南安,安瑟,姊瑶留。 撂笔,安瑟抬首,一抹惊艷的颜色在眸中闪过,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道:“不愧是狐狸,果真适合这大红嫁衣。贺白有佳人如此,夫复何求。” 这是安瑟唯一一件留着的从前衣衫,并非安辰所予,而是贺茶所赠——本是为了她与贺熠的婚事准备的嫁衣。安瑟仍旧清晰地记得在攻帝阵前夕,贺茶兴致沖沖地带着这身衣衫来找她,让她换上试试不妥之处,再加以修改。 仍记得那时这衣裳有些过大,贺茶嘟嘟囔囔地要在腰身和后摆上改上一改,最后实在没了耐性,又决定重新做一件。贺茶本是要扔掉这件的,却是安瑟不捨得,那花色面料实在让安瑟喜欢得紧,虽知道贺茶定会送她一件更好的,仍是选择保留了起来。 没想到,竟是没了所谓更好的,只剩下偶然留下的样品嫁衣在原本琳琅满目的幻戒之中,放了数年。 如今,安蝶和贺白的婚事中,两人都主张简约而办,需要准备的不过是那新创之境和婚衣罢了。安瑟本是想不到这衣裳的,却是安蝶在幻戒里翻惯了,早早盯上了这衣裳,藉此契机提了出来向安瑟索要。 安瑟自是同意了。虽是为了安瑟准备的嫁衣,却是安蝶穿上正正合身。鲜红的丝绸上淡淡薄纱散发着点点灵光,柔滑的布匹上用金线绣上栩栩如生的凤穿牡丹的经典图样。腰身一束,纤细有若女子的杨柳之腰不堪一握,高瘦的身姿在嫁衣下显得十分娇媚。 白皙的面庞有些瘦削,一双勾人桃花眸微微含水,泛着希翼幸福的光芒。狐妖绝美的魅颜令人惊艷,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着,柔顺地散落几缕发丝到身前,显得更加柔情似水。 安蝶笑了,更似百花争艷般的美好,他道:“小蝶还以为主子从不会夸人,不想竟也是能从这小狼狗的嘴里吐出来象牙的吗~” “都是要成亲的了,居然还愈发不正经了起来。”安瑟翻了个白眼,嘲讽地说道:“恕本宗直言,就算是断袖成婚,你这骚狐狸也不过是个‘娘子’,还能当得起人家白虎的‘相公’不成?瞧瞧你这柔情似水的狐媚样子,可打小心成婚次日起不来榻。” “你!”安蝶面颊泛起不自然地红晕,怒道:“你瞧瞧你这幅样子才是。哪里像个未曾出阁的姑娘家?都说安城主勤于政务,八载春秋忙里忙外,我瞧着这都是忙到了那家子春宫画本里去了不成?如此言之凿凿,口若悬河,对此事毫不避讳......竟还说我不正经,你才是!” “怎样不正经?你心中有鬼,且我言之有理,你断是无法反驳,方摆出这一揽子的大道理来压本宗。说到底,这本就是事实,又有什么可羞的~” 安蝶语塞,吃瘪地转了过身,不满道:“好歹我也是你的前辈,纵然你是我的主子,也不该如此调侃,简直可恶至极!” “调侃调侃怎么?从前不是脸皮厚到都能在地上打扫吗~如今果真是要成亲的人了,都被那只臭老虎宠到矫情了,真真是腻死了~” “你这丫头忒不正经,简直令人恼火,今日怕不是抽了什么风,讨厌得紧。” 安瑟垂下眸笑了笑,道:“是啊,当真是有些抽风。只是没想到,最后留在我身边便只剩你了。这一成婚,明明知道仍在一处,竟还是舍不下许多......” “你这‘吾家有女初长成’之像何意?我可比你老几千岁呢!”安蝶坐到安瑟身边,道:“瞧瞧,竟还说我矫情,你才是最矫情的。这才几年,你都变成一个满嘴哀愁感嘆的老太太了。如你所说,我定是会回来的——往好了想,总比不回来要好。” 安瑟眸光动了动——是啊,总会回来的啊...... 安瑟挑眉,笑了笑,看向安蝶的面庞,道:“既成婚,新娘子怎能没有个得体的妆容呢?不如本宗帮你?” 安蝶下意识一躲,却被安瑟一把钳制住,安瑟笑着,将安蝶的身子对向面前的铜镜。她道:“想当初本宗也是娇蛮大小姐,也是曾点过胭脂,试过新娘嫁衣的大家姑娘——虽说如今本宗不如当初,却是可靠。且除了本宗,又有谁有资格为我的狐狸画上胭脂,勾勒蛾眉呢?” 安蝶垂首,嘆息着,道:“......好。” 纤细的手执起一个精緻的小盒,修长的手指沾了沾盒中月白色的粉末,一点点地扑在了安蝶本就足够白皙的面颊。淡扫蛾眉间硃砂一点,双颊的腮红不浓不淡,红唇微启,精緻的面庞令人眼前更加清丽。 木梳轻柔地梳着长发,白皙的双手行云流水般熟悉地在墨发中来回穿梭,簪在了头后顶发髻上,摇摇晃晃的步摇是安瑟特意命人买来的首饰。高贵的发饰配着奢华的珠宝,上好的布料配着散发光亮的金线,铜镜中的安蝶有若安瑟初见他一般——美丽妖媚,绝世无双。 怎会想到,他竟是陪她到最后之人;而她便要为他纶发,看着他步入幸福。
第134页 ————————————————待续———————————————————— ☆、生辉4 成末 75 红绡罗帐如梦似幻,空境中自带的点点蓝色星光氤氲着烛火通明,简单质朴的房间满是精心准备的阵阵花香。 大红色的衣衫显得贺白高大的身影显得更加有神,贺白墨发半冠,清冷的面目带着丝丝柔情若水,眸中的柔和宛若可以滴出水一般,凝神盯着那抹缓缓而来的身影。盖头遮住了安蝶的面目,安瑟扶着他一步步走向贺白。 “白虎殿下,好久不见。”安瑟冲着贺白笑了笑,不着痕迹地瞥了瞥贺白周遭,意外地没有看到贺熠的身影,眸子回过神来,看着贺白,道:“愈发丰神俊朗,难怪小蝶朝思暮想。” “贺白见过安城主。多日不见,您也愈发貌美清秀。” “行了,可务必不要这般一板一眼地夸赞于我了,听着总是如此怪异。如今,你我也算是亲家了,相识不短,将小蝶交于你本宗自然放心。”安瑟将拽着的一侧红色喜绳递到贺白的手中,道:“今日既然尘埃落定,情缘已牵,无所赠与——只能愿你们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多谢安主子。”贺白郑重地接过一头红绳,看着安瑟的面目严肃了起来,他道:“定当不负所托,尽我贺白毕生所能,护其后生安康。” 安瑟垂首一笑,道:“愿得如此,本宗即刻离去,以防扰了你们二人的清净,祝新婚快乐。” 语罢,安瑟转身离去。贺白牵着红绳握住安蝶的手,朝着准备好的婚房走了去,平日里话痨得紧的安蝶此刻竟是安静得出奇,直到房间内,都不曾发出一字半句的感慨。 微微暗了些的烛火下,掀开盖头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瘦削白皙的下巴率先露出,随后是欲滴的红唇,绯红的面颊,再是低着的魅眸和顺着的长眉,眉间一点硃砂是应都新娘特有的标志,在他的面目上竟是如此的貌美勾人。 简约却贵重的发饰个个皆是安瑟毕生挚爱珍藏,在灵光阵阵下反射着莹莹光亮,墨发盘成新妇发髻,项间的金玉项圈是安辰赠与安瑟婚成之日的物件,却是被拿来讨了个这般彩头。虽然他见到他的第一面,便是红妆婚装,但他仍旧被这样的狐狸惊艷到了。 今日的嫁衣,是安蝶为了贺白而穿的。 贺白冷漠的神情中难得地绽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道:“臭狐狸,你今日很美。” 安蝶垂首笑,道:“哪有对着刚过门的新娘子讲着‘臭狐狸’的?难怪前些万年,皆是个一成不变的老童子——除了风华绝代的我,哪家有姑娘愿意与你一处呢?说来可笑,上古神兽双翼白虎是个断袖,还是一只骚狐狸所为......想想都觉得有趣~” 贺白不可置否,默默地端起合欢酒递了过来,道:“姑娘也好,男子也好,我不需要除你之外的任何其他任何人。” 安蝶耳根烧了起来,他接过酒,道:“惯是会说这些个肉麻之言。要知道你我天生灵兽,必定是为了护着主子而活的。如今天下大乱,大势即将大变反转......说多无益,只是归根究底一句,乱世中,兜兜转转之下,又如何长久唯一?” 贺白凝视着安蝶,一口饮尽手中的酒,道:“生,则同生;亡,则同亡。不求长久唯一,但愿今朝有酒,生前一刻仍有你。” 安蝶轻蹙的眉头打了开,他笑得没心没肺起来,道:“我便是喜爱你这样的回答。生死同舟,甘苦共济,此生竟有如此这般人——真真是被我所寻得了。” “我也从来没有预料到,在我偶然来访应都之际......这里竟还有个你。” 安蝶笑出了声,有若多绽放在盛夏的花一般,明艷开心。他放下了一切顾虑,饮下手中的酒,道:“你这闷葫芦臭老虎......千年来,谢谢了。还有就是......” 安蝶凑近贺白耳边,轻轻道:“我很心悦你。” 安瑟并没遇到贺熠,因为贺熠刻意地避开了安瑟送亲的时刻。算着有了个把时辰,方出来透透气,本是那贺白说有宴席,谁知不过是二人成婚,两人观摩罢了,根本没什么所谓的宴席。 贺熠当然知道贺白的用意,他不过想让他学会面对,再看看她罢了。可笑的是,此刻的他,就算再怎么思念成狂,也无法动弹一丝一毫,只敢远远地看着她送亲贺白,又转身离去的清瘦身影。 为什么八年了,她仍旧那么瘦呢?贺熠没忍住地悄悄跟着,他的修为略高于安瑟,恰好让安瑟无法察觉他的跟随。 一路跟着,安瑟不过是找了个大树侧坐了下来,看着贺白精心为空境打造的花园发呆。她抱着膝盖坐在树下,本就清瘦的身影显得更加孤寂凄清,淡然了许多的气息让贺熠有些恍惚。他站在不远处,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安瑟在落花间昏昏欲睡的容颜。 安瑟本就是过于操劳,随便歇一歇便能迅速入眠。此刻难得宁静,安瑟半梦半醒地依靠在树上,有些迷茫地看着这片小花园。 不觉间,仿佛想到了元都安宅的花园。她本身是没有席地而坐这个习惯的,却是何寂硬生生把她带了偏,两人总是坐在树下谈天谈地直到即将入睡。展棠次次都会变得跟老太太般唠叨,一边告诉她们这样做对身子不好,一边递来披风示意穿上。
第135页 那时候,她身侧的何寂在一个劲地灌酒,空隙间还不耽误两人的谈笑风生;七萝坐在不远的石凳上,淡漠安然地翻着手中换了一本又一本的医书;展棠通常会用娇小的身子搬来了她们的披风和暖炉,甚至还会带了一盘的小糕点。 如今......便只剩她一人坐在树下,没有温暖的披风暖炉,没有精緻可口的小糕点,只有她在回忆当中满目踌躇哀伤。 贺熠看着安瑟连睡觉都瑟瑟发抖的模样,手下一空,下意识地轻轻抚摸下安瑟白皙稚嫩的脸颊,一滴热泪从她眼角滑落。贺熠轻悄悄的抹去那抹泪珠,默默地看着呼吸逐渐均匀了起来的安瑟,他侧对着安瑟坐了下来,仰首,瞧了瞧酷似外面的天。 月朗星稀,墨蓝色的夜空中的几点星光亮眼非常,柔和的光轻轻抚摸着贺熠的脸颊。贺熠感受着灵气所造的一切带来的舒适,闭上双眸,小心翼翼却心满意足地体会着时隔数年的独处时光。 “这糕点......怎么还是这么甜啊......” 安瑟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仿佛又吃到了展棠做的糕点。展棠擅长厨艺,口味偏甜,安瑟却是最不爱甜的,口味偏辣。因此,她总是一边调侃展棠的糕点太甜,一边却还是一口不剩地全部吃掉。灵气过于柔和舒适,让安瑟陷入了梦乡——一个此生难求的美梦。 青色的身影纤瘦如常,嘴角温婉的笑容一如既往,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吃下糕点,在被调侃后亦是无奈一笑地坐在一旁,为她披上衣衫,还道着:“好,下次会改良的。你啊,简直难伺候的紧。” 温柔的笑颜侧对着她,安瑟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感受着这份温存。 忽地,一片美好的场景炽热了起来,周遭变得压抑不已,安瑟感到有些呼吸不畅,梦境变的模糊奇怪,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梦醒之际,安瑟发现自己的嘴唇被两片温暖的唇堵住了,舌长驱而入,撬开牙关,攻城略地,在每个角落都留下粘腻的记号。 下意识地想要睁开双眼,却被一只炙热的大掌紧紧地捂住了双目,力气大得无法反抗。 本是靠在树上的安瑟竟然完全躺在了地上,她简直来不及思考。 过于浓郁的复杂情感促使这个吻霸道而不容拒绝,安瑟甚至有了窒息感。脑子刚刚有了些许的反应,却发现自己已然被吻到疲软不已,想要反抗却被对方的另一只手镇压,两只纤细的手腕被一齐握住,不由分说地被拉到了身体上方。 似乎时间太久了,那人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伴随着阵阵热气,他松开了依然有些红肿的唇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力气仍旧大得很,禁锢得安瑟无法逃脱甚至无法动弹,只能感受到他的喘息声逐渐变得无力,甚至带上了哭腔。 “啪嗒” 两滴滚烫的泪滴在了安瑟的脸颊上,迅速氤氲开来,泛起了丝丝凉意。 安瑟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静静地不再挣扎。 良久,捂着双眼的手抖了抖,微微有了些许的光亮。安瑟依稀透着指缝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他愈来愈靠近,轻轻地啄了下她的唇,即刻便松了开。瞬时蓝光一闪,那人消失不见,只剩下安瑟愣愣地看着繁星点点。 安瑟收回了被禁锢的手,撑着缓缓地坐了起来,轻轻抚向自己的唇瓣,手微微握起拳,她垂了垂首,千言万语化作一呼嘆息:“......仍旧是个傻子。” 贺熠落荒而逃了,在他看到了指缝中的眸一剎那便慌了神。 原来哪怕多年过去,在面对你时,我仍是如此把持不住;纵然世事变化,在你面前时,我仍旧是初遇你时般的少年心性。 原来......我仍旧是如此心悦你。 贺熠一言不发,却是傻傻地笑了起来,疯癫一般的靠在一旁的栏杆上,眸中泛起丝丝水光:“果真,痴癫。” ——————————————待续———————————————————— ☆、生辉5 成末 76 那晚,虎狐花烛洞房夜,熠瑶双双心慌时。成婚三月后,贺熠登唤灵夺天阵灵法十四阶;不久后,安瑟也冲破了人灵合一的瓶颈,登圣羽幻舞阵灵法十四阶。 贺熠和安瑟皆再没去过空境。 安瑟登十四阶后,南安震动,举城欢庆,她却选择了整日整日地闭关,潜心研究辅灵珠的奥秘,有时甚至废寝忘食;贺熠登十四阶后,便开始了一边理政一边修习辅赤的忙碌日子。与此同时,路易斯不停地在所占领土内剥削人民,杀戮百姓,最轰动的便是斯雷夫大陆灵气中心的应都灵山,被路易斯一把暗青鬼火烧得面目全非。 曾经最是繁华的应都却是最惨烈的地方。 贺熠和安瑟是忍不住的。登十四阶的第二年夏,贺熠带领复应大军百万,大举南下进攻路易斯的侵占区;与此同时,安瑟带领南安数十万将士北上包抄,意在破了路易斯严密的防守。 路易斯认主暗青十分彻底,暗青使得应都以及周围城镇犹如地狱般被笼罩着,无法逃出,也无法拯救。 南安政权与复应政权目的相同,配合得当,即使这是两个完全不同性质的政权,两支毫无交集却同样强大的军队。
第136页 僵局。 这么一僵,竟是僵了足足七载。 瑶收: 谅爽约十载光阴,不过为修行刻苦,自封昔洋十载,以求成就。 破冰封千里,方得帝武八阶,果真寒门出孝子,时势造英雄。若非刺骨寒风与万里昔洋所逼迫,日以继夜运转元灵,怕是再过几个十载也是不为过的。如此可见,苦中有乐足矣者,泥泞前行不弃者,日以继夜刻苦者,方为成事之态。 赤旗新灵已出,恰是因为此番劳心劳骨,坚持不懈,竟于万丈寒冰之下修得赤灵之身。葵炉萦绕,此为蒸蒸日上之态。望有所启发于尔,然安好而复应都。 何寂留 安瑟看着何寂的信,反覆读了好几遍,重复着看着那句‘苦中有乐,泥泞前行,日以继夜’,她静静地思忖了会:论努力,她简直是拼尽毕生之力气;论坚持,多年来的磨练心性,早就退了许多的浮躁,自是无此般矛盾。 可是,为何何寂却炼出了赤灵呢? “主上,大事不妙。” 急匆匆的步伐和喊叫打断了安瑟的思绪,她转过头来,安蝶正朝着她快步走来,而武城跟在他身后奋力阻拦。 安蝶一脸不耐烦地推开武城,道:“誉王攻破暗青防御,奈何辅赤受限,被困灵山,情势紧急,危在旦夕。” “你说什么?”安瑟一脸的不可置信,她蹙起眉头,下意识地抚下了食指上的幻戒,道:“多年来的修炼,凭他的天赋,早该登峰造极......迟迟未曾登封,如今又因辅赤被困,莫不是......这最后一阶的突破点,便是辅赤吗?!” 武城推开安蝶,道:“甭管是或不是,主上您不能去!” “你这莽夫闭嘴!你也敢阻拦主上的言论吗?” “此去凶多吉少,主上怎能为了誉王冒险?那贺熠可是应都政权。纵然我们如今同仇敌忾,到底还是不同立场,且安辰大人与那贺熠誉王世仇于先王贺茶,若是日后成事,必是个极大祸患!不若此时借那路易斯之手除掉他,以免日后有人非议主上不仁不义。” 安蝶气急,道:“誉王并非那样的人!” 武城瞪向安蝶,道:“死断袖闭嘴!不过是心念你的那位神兽白虎罢了,亏你还是主上的神兽,竟然如此自私,难道要为了一己之私赔上主上的性命吗?” “你......!” “闭嘴!”安瑟制止两人的争吵,看着黯然无光的辅灵珠,又看向武城道:“若是日后有两权对峙之时,也该是我安瑟死。活到最后的人,必须是贺熠。” “若是突破点确为辅赤,便更该是我去。这是本宗欠他的,该还了。” 安瑟拉起安蝶,蓝光乍现,凌空消失在空中,唯留幻戒直奔灵山方向。 武城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远去的幻戒,眸中尽是伤神,轻轻握起了拳头:“何谓欠或不欠,你为他疯魔修炼五载,为他挡半数兵力七载,早该还清了......” “不过是因为你心中有了一个他罢了。” 到底是什么能让何寂十载炼出赤灵?今时今日她真的很需要这份答案。安瑟在幻戒急速前行时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考。 莫不是......昔洋葵炉?古书中曾经记载过这古神器葵炉,集天地日月暖灵于一处,可融化寒冰千尺万丈,万物之源头,千古之初始。元帝开凿帝阵之上古古剑铸铁时,葵炉应运而循,穷可护己身周全,达则可威力无穷以救天下。 创世神元帝之物,定是好的。且赤灵本为赤旗之灵,与同为元帝之物的葵炉定是有所关联。安瑟这样想着,忽的灵光一闪,眼光看向手指上银蓝色的戒指,眸中异色一闪而过,嘴角微微勾起——那,她也可以。 幻戒是圣使之物,而圣使是灵法至尊巅峰,更是斯雷夫大陆的创世灵神最得力的伙伴。辅灵珠的源头便是前任圣使殿下。 创世之争元帝修出尽风头,扬名天下,赤旗帝灵烈焰火凤天下无敌,安非尔大陆富饶安泰,人人和乐;与此相反的武尊木却成王败寇,伏诛于斯南蛮夷之地,永不得出;而灵神时因帮助元帝修而获得斯雷夫大陆这般富饶之地,凭藉着灵环精明之用,斯雷夫大陆也曾繁华鼎盛。 圣使则是灵神最有力的助手。所谓灵神有圣使,元帝有神兽,赤旗方天下,元应定四方,便是如此。 灵神与圣使皆是修为极高且面容俊秀的男子,圣使一心倾慕于灵神,灵神却浑然不知自为义气。圣使心结未结,恰逢灵山灵气遭遇荼毒,他身体逐渐虚弱,辅赤与赤旗几乎同时走向了下坡路。 原辅灵珠本是好的,却因此而浑身散发着青紫——正如元都帝阵一般。圣使最先察觉是末世来临先兆,为避免百姓遭难,他倾尽所有灵力于辅灵珠之内,助辅赤再次崛起,护得斯雷夫大陆一时安宁。 因此,圣使灵力尽失,葬身灵山。灵神后知后觉情根深种,后悔不已。他固守千年灵山,将毕生神力倾注于辅灵珠之内,随后自爆元灵,抑郁而终。 赤灵和辅灵珠的力量同样都是强大的,但却同时被暗青灵法所害,荼毒青紫可怖,黯然失色难以再次发挥作用。而安瑟便是想要这个曾经法力至尊的辅灵珠不被这平庸的表面所限制,再次发挥强大的力量。
第137页 辅赤是为了赤旗而生的,赤旗冠绝天下、无可匹敌,那么加上辅赤便是绝世无双、不可超越。若是赤灵受损如此严重,却可以用葵炉所复,那么辅灵珠也可以用同为上古神器的幻戒来试上一试。 灵山之上熊熊的烈焰和刺眼的蓝光发出阵阵强大的光波,点点星光乍现,安瑟纤瘦的身影凌空于灵山正中央之上。 她闭着眸感受着炽热的火光,俶然睁开已然泛起湛蓝的双眸,元灵急速运转,九尾印记飞速摆动,幻戒蓝光阵阵,星光点点。赤红色的珠子黯然失色,被安瑟猛地从幻戒之上弹出,在黑夜空中旋转着。 安瑟摘下戒指抛到辅灵珠之下,散发着蓝光的幻戒飞速旋转着。 “万物有灵,神使有情,辅赤归应,天下归赤!”蓝色的光芒中氤氲出了鲜艷的赤红,照亮了安瑟希翼的眼眸,她双目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空中的辅灵珠,凌空而上,道: “我以圣使的名义,唤醒迷茫的众生。” 九尾妖狐再现,与安瑟的身影交融一处。地动山摇之际,成千上万的湛蓝灵蝶飞向安瑟纤瘦的身影,团团将她围住,幻戒和辅灵珠在她之上旋转的愈来愈快。 “漫天的星羽啊,听从我的召唤。” 百万灵蝶团团聚在一起,勾勒出安瑟纤瘦的身影,瘦弱的身后俶然钻出九条同样被灵蝶所覆盖的狐尾。伴随着红色的氤氲愈来愈大,辅灵珠总算有了光亮,安瑟猛然睁开双眼,额间淡蓝色的印记下多了一点赤红的硃砂,发着耀眼的光芒。 “圣羽幻舞阵!” 灵蝶之阵登时破碎,安瑟的身影冲破重重蝶群,九条散发着淡蓝色氤氲的白色狐尾在安瑟身后缓缓摇晃,背后的灵蝶双翅周遭还有着星光阵阵。只多不少的阵阵灵蝶化作湛蓝的灵气捲入辅灵珠之中,辅灵珠的光芒愈来愈盛,直到冲破最后的一点黑暗,彻底绽放出耀眼的红光。 巨大的光波狠狠袭向路易斯,路易斯鬼火接招却是应接不暇地连连败退。 耀眼的蓝色光芒响彻半个斯雷夫大陆,万蝶归巢,辅灵重现——安瑟,圣羽幻舞阵灵法十五阶,登峰造极,已然巅峰之力。 幻戒归回安瑟食指,辅灵珠缓缓落在安瑟的手掌心中,散发着好看的红色。她缓缓睁开双目,恢复了正常的幽黑之色,口中吐出一口寒气,看着辅灵珠的成功,勾起了喜不自胜的微笑——好啊,她做到了! ——————————————待续——————————————————————— ☆、生辉6 成末 77 安瑟将手中的辅灵珠一把扔向贺熠手中的辅赤,辅赤登时通体发亮,精緻的万灵图案在杖身上散发着亮眼的红色。看到安瑟拖住路易斯,贺熠即刻懂了这般意思,他将手划破,从上到下划向辅赤杖身。 辅赤淡红色的旗卷在了一起,覆在了杖身之上逐渐消失,辅赤杖缓缓放大,精緻的图案中透出的灵力愈来愈强。贺熠的鲜血滴了进去,辅赤登时展出了直窜云霄的赤红光亮。 “万物有灵,神使有情,辅赤归应,天下归赤!” 整个灵山上一片漆黑的灰烬瞬时破裂,露出原本该有的颜色,辅赤之上的灵珠飞速旋转、莹莹发亮。贺熠灵环蓝光闪闪发亮,额间虎纹光芒乍现,一双凌厉的眸再无少年模样,泛起了幽蓝的光亮,薄唇轻启:“我以灵神.的名义,唤醒迷茫的众生。” 破裂的灰烬登时消失,满目疮痍的灵山震动得厉害,黑压压的乌云开始有了阵阵光亮。 “神圣的灵兽啊,聆听我的召唤。” 百万灵山灵兽破山而出,灵光大现,百兽朝神。贺熠举起辅赤,闭上眸,上有百鸟,下有百兽,双翼白虎凌空咆哮,双瞳湛蓝。 “唤灵夺天阵!” 乌云登时消散,刺眼的阳光覆盖了鬼火的光亮。双翼白虎仰天长啸,百兽相鸣响彻天地,众兽之灵集于辅赤之中,赤色的光芒愈来愈盛,伴着蓝色的光亮,狠狠击向路易斯的腰腹。 赤蓝色的光柱直击云霄,千里之内皆有回声。 贺熠已是灵法至尊,唤灵夺天阵十五阶,登峰造极的辅赤之主、万兽之王。 路易斯青紫色的瞳孔一剎那的失神,嘴角喷出阵阵血迹后不堪重击地跌倒下去,周遭阵阵的黑气仍旧萦绕、阴魂不散。 暗青的结界解了,斯雷夫大陆安全了。路易斯跌倒在了灵山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不顾虚弱重伤的身子,他即刻撑了起来,朝着山下走了去。 安瑟轻轻蹙眉,跟上去道:“成王败寇,你休想再生事端!” 贺熠拉住她的手腕,看着路易斯狼狈趔趄的背影,道:“不会了,他知道他没有这个能力了。” 安瑟停住了脚步,道:“那......” “他,自然有自己的事。”贺熠看着他的离去,道:“事已至此,随他去吧。” “他可是你的亡国灭家之仇人,你竟这样让他走?” 贺熠垂眸,道:“若非我们,他那样刚正怎会有今日?若非他,又何来今日之你我呢?安城主,怕是早就知道这个理了。”
第138页 安瑟垂首,看向拉着自己手腕的手,轻轻地挣开,道:“誉王您也早知道了吧……他的执念费恩·布朗尼,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本王知道。可是那又如何呢?”贺熠看着安瑟背对着自己的背影,眸中尽是悲切,道:“当爱一个人时,就算被骗、被害、被厌,仍旧还是爱啊。到一定地步的爱,终会发现,就算只不过一场戏,一场梦,仍旧愿意唱下去、睡下去。” 安瑟的唇颤抖着,她闭上双眸抬起首,再睁开又是一番净土。她笑了笑,道:“曲终人散,终归梦醒。人这一生,又怎么可能永远都在美好之中呢?或许......这便是登峰造极之点吧。” 贺熠沉默不语,安瑟保持着笑容,轻声道:“王上,南安定不会危及皇权,望王上保百姓平安,天下太平。” 她转过身来,终于正面看到了贺熠。时隔数年,他的脸颊更加瘦削,小麦色的皮肤硬气了许多,眉眼褪去了所有的稚气唯剩帝王该有的霸气,即便那双眸仍旧含着光亮,却再也并非初遇时那般美好单纯、无忧无虑。黑色的衣衫在清风中飘荡着,墨发披散,他仍旧那样英俊如画,却终究不再有那个少年的大话。 “罪臣安辰之女安瑟,将这江山归还王上,恭祝王上复还应都,辅赤归来。”安瑟摆起手势,稳稳地鞠了一躬,行了大礼,道:“愿王上君临天下赢苍生爱戴,远离如我这般命定祸害。” 转身,浅蓝色的衣袂飘扬,贺熠终究是没忍住地抓住了一方衣衫,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道:“安瑟,你这个傻子......我从未怪过你。” 安瑟身形一僵,双目中水光泛起,她红唇微启,无声地哽咽许久,却只是闭上双目,流下两行泪,道:“多谢......” 浅蓝色衣裙从手中抽去,安瑟的背影决绝而孤寂,贺熠有些失神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牵起一抹笑,盯着那抹背影直到消失,方动了几步。 她竟然真的没有回一次头;还好她真的没有回一次头。 这若大的灵山竟然如此破败,山头被削去,只剩下山脚山腰的崎岖山道。贺熠向反方向走去,站在灵山正中间之处,缓缓坐了下来,靠在一个只剩一半的树桩上。 蓝光一现,贺白缓缓走向贺熠,欲言又止道:“主子......” 贺熠看着满目疮痍的灵山,轻轻道:“大白,还记得这吗?” “......自然记得,灵山才使得我使得主子和小蝶。” “不......”贺熠抚摸着坐着的山路,陷入了什么美好回忆般笑了起来,道:“这是我们那天一起喝酒的地方。原来就算这被夷为平地,本王也能找到。” 他拿起一旁石头凿树桩旁边的一片地,一坛被埋的极深的酒被挖了出来。贺熠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出来,土都还没擦干净便抱在怀里。 “这是王姐酿的酒。”他的眸中含起了森森泪珠,却仍旧笑道:“我们当晚说好的,打完帝阵便回来干了这坛酒。谁知,一迟竟迟了二十载。” 贺熠打开了封酒的封印,猛地灌了几口,嘴角冰凉的酒汁流至颈间,眼角滚烫的泪珠也随之掉落。贺白站在一旁看着,缓缓地垂眸。 贺熠爱酒,却已经十二载未曾喝酒了;正如贺熠爱她,却已经十二载未曾正眼面对过安瑟了。 终究,他是一代帝王,而非当初......那个眼若清水的单纯少年了。 路易斯有些精神恍惚,仅凭意识地回到了应都,应都已经是人间地狱般的地方,灾民见到他都跑的无影无踪,破败不堪的偌大街道只剩他一人歪歪扭扭地走着。 不知哪人有了胆子,竟朝他身上扔了石子,他一个趔趄却没有反抗。如此反覆,满街的的难民都向他扔起了东西。 恍惚之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人,灰色的、毛茸茸的——那是他的费恩啊。 已经有人开始拿起棍子抡打路易斯了,路易斯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都泛起了血迹,却仍旧毫无反应。 “路易路易,喝豆羹啊~” 灿烂的笑容在眼前若隐若现,他的眼忽然有了凝神,一把推开周围殴打的人,喉咙间低低的嘶吼声让众人不敢靠近,他从血泊之中缓缓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前方。 似是这人过于疯魔,黑气萦绕令人生畏,让人不敢靠近,一路之上的人最后只敢扔些东西,却是不敢再上前殴打。 路易斯到了——应都的王宫。他所住的寝殿奢华无比,那是累死了十三万人的一座宫殿,仅仅是大殿正中央的一个金台便耗了六成的人力资源钱财,而金台上的物件竟是一碗早已坏成腐物的豆羹。如此之物,动一下便要死十个人。 路易斯再到这里时,几乎虚脱了,看到金台的一剎那瘫了下来,失神地趴在金台上,试图伸手把住那碗烂掉的豆羹,仿佛耗尽所有力气才拿起豆羹,竟是一口不剩的喝了下去。 他满足地躺在一侧,看着上方金碧辉煌的顶棚,道:“总算......结束了。” 水汪汪的眸仿佛期待着他的评价,路易斯笑了笑,青紫色的瞳孔缓缓失掉了黑气,恢复成最初犹如天空般的湛蓝色,牵扯着满身的青紫笑出毕生的柔情,道:“好吃......”
第139页 抱歉......没能打胜仗......也能没能保住你...... 贺熠再回到王宫时,路易斯的尸体已然冰冷苍白,嘴角幸福的微笑和眼角干涸的泪花为他的痴狂画上了终点。 贺熠沉默了良久,终是让贺白把路易斯葬在了费恩墓边,两人的墓都在灵山之上,终究是不算遗憾。 应都辅赤政权得以归来,贺熠大赦天下,广济灾民,励精图治;南安政权崛起,守着一方水土,百姓安乐,繁盛一时。 两权当政竟然意外和谐,南安宣称属于斯雷夫大陆,城主安瑟却不愿意觐见大王。大王也不予其上朝,可却是封南安城主为平青王,允许两权并存,设立同等高位,自愿共享天下。 与此同时,贺熠称王,号为誉,封已牺牲将领顾简为候,赐千里封地,特名为‘忆安’,以纪念烈士捐躯。 一时间,天下太平。无论是贺熠还是安瑟都是好评如潮的绝代君主,两人登峰造极,辅赤无敌,治国有方,相处和平,从一开始的备受质疑倒成了一段佳话。 “瞧瞧,多好看的姑娘啊~” “渍渍,真可惜有伴了,不然这么个人间极品,我非得......” “非得怎么样?你什么也做不了,瞧人家俊男美女的,你可是喝你的茶吧。” “我就看看嘛......” 浅黄色的衣裙显得娇羞可人,安蝶蒲扇遮脸,靠在贺白身侧,轻声道:“听到没,说咱俩呢~怎么样,早跟你说过:带我出来,保准你有面子。如何,长脸否?” 贺白淡定地喝了口茶,道:“若非我在,面对这起子流言蜚语,你如何做?” 安蝶耸了耸肩,道:“妙龄美女必是会有此阶段的,有何大不了的?实在不行陪他们玩两下子,还好蹭蹭酒啊呜......” 腰间一软,安蝶被这一掐掐的浑身都软了,只能瘫在贺白怀中,服软道:“错了~自然是告诉他们我是有主的美女了才是嘛~” 贺白挑眉,看向安蝶,道:“这才对。此时还不是尘埃落定之时,还是少出来为妙。” “路易斯都死了,怎么还会有事端?” “他死了,可暗青还在。”贺白看向门外,眼神逐渐凝重,道:“安非尔大陆还是缺了一个创世新神。” 不过,快了。 ———————————生辉篇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篇预警 ☆、归赤1 帝神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系列开始日更。 最近长久未更未上榜,就是为了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结局,多谢各位的不离不弃和鼎力支持。 谢谢o(* ̄︶ ̄*)o 78 寒冷,冷到没有知觉。 上万里的昔洋伴随着斯南大陆冬日的到来,终是成了千丈的寒冰。天很沉,灰压压的乌云下飘着一如既往的大雪。昔洋冰面灰暗,散发着寒气,正中央的一抹赤红光亮微弱,那是帝灵的光亮。 修舞并不记得自己炼了多久的剑。只记得,已然有八千四百三十一次的日出了。 除了十三年前,终于修出了赤灵雏形,破冰千里而出一回,何寂便再未出来过—— 何寂让修舞将她封印在昔洋之下,受寒刃之苦,以求倍速修炼之果。昔洋的确是很好的地方,比南洋更冷,又集斯南大陆和安非尔大陆交界的灵气和怨气于一身。且西利魂魄消逝后的一丝残魂被收进了葵炉,死神残魂使此处更加的寒冷刺骨。 修炼之境地愈苦愈寒,所修速度便愈快,灵力便愈强。帝武是修炼巅峰之术,灵怨并存,集刺武之暗与法武之灵于一身,且还自带帝王之息,若非痛彻心扉一番劫,当真少人可登峰造极于帝武之巅。 何寂从来不信这个邪。从前修法武,她登峰即是唾手可得,只是事务繁忙,多年辗转,终是无法全心投入。 如今,她有了这般之境——封灵修赤沉昔洋,只待一朝破冰长。二十三载亦有余,誓必成神成帝扬。 她,做到了。便是在第八千四百三十二天的日出。 偌大的昔洋本一片昏暗,唯有帝灵之上的赤灵微弱的散发着红光。太阳缓缓探出头,万里朝霞照亮了整片昔洋,稀稀疏疏下着的小雪被一股赤红色的光流卷到一起直冲天际,破开层层乌云,照亮了万里昔洋。 赤灵飞速旋转,所发之光芒耀眼至无法直视,晶莹剔透的赤红灵珠散发出了强大的灵力,逐渐升于光柱正中央。 冰封的昔洋开始震动了起来,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帝灵矗立之处的寒冰开始有了微微的裂开之声,缓缓显现出来了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长,由帝灵周围的一小块,到上万里的昔洋之冰皆出现了裂痕。 朝阳缓缓地探出了一半的头,将这愈来愈深的裂缝照的更加明显。 晃动的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响......俶然之间,响彻天地,震撼云霄的一声巨响响起,震得斯南大陆和安非尔大陆的半壁江山皆开始剧烈的摇晃。 赤红色的光柱散发着淡白色的灵气,愈来愈大的赤灵之力在云霄之内一圈一圈的扩散着。万里昔洋彻底冰裂,一抹纤瘦的黑影破冰而出,娴熟地操起剑凌空而上,飞身在光柱正中央。黑影映照在赤红色的光辉之中,她将长剑举起,剑鞘的剑穗迎风飞起,赤红色的光柱登时飞速扩散。
第140页 她缓缓睁开双眼,一双与西利一样的赤红色瞳闪过一抹光亮,张开了因为多年未说话而苍白如纸的唇: “龙纹成杖,凤腾为章;今有赤灵,听我号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光柱登时散开,化作壮观的万里赤灵之气。何寂黑色身影彻底显现于朝阳的光亮之上,她手持帝灵挡于面前,急速旋转的赤灵珠被一把嵌在了剑把之上,剑穗的葵炉赤光大显,西利残魂显现,化作丝丝灵气萦绕于整个剑身。 何寂向正上方举起帝灵,万里赤灵之气聚集一处,整个天下的赤灵残余都被忽如其来的力量震惊到了——那便是了,赤灵归来。 白玉玉佩在朝阳与赤灵交相辉映之下,透出了美好晶莹的光亮。 “我以帝神.的名义,召唤凤灵之元神。” 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一丝一毫曾经的声音,没有了意气风发和自信洋溢,只剩下了寒气冷漠的严肃语调。 葵炉光芒大显,烈焰萦绕整个剑身,愈来愈盛、愈来愈盛,终是化作巨大的烈焰火凤——比二十三年前更加纯正的的烈焰之光。 刺耳的凤鸣之声响彻天地,本就被破的坚冰更是因此而融化破碎。何寂持剑凌空至火凤背上,娴熟地驾驭着火凤的翱翔。 “东升的旭日啊,听从我的命令。” 朝阳完全的升了起来,照亮整个天下的初阳光芒更甚,赤灵于剑把上运转的更加迅速。烈焰火凤扬天而鸣,直冲九霄,席捲淡淡清雪和阵阵寒风,携带着阵阵火焰和盈盈赤红,飓风如怒,何寂于顶空驾驭火凤回身,赤瞳紧盯前方,道: “赤凰九天决。” 何寂站在火凤之上,手中是陆扬教的招招式式。她控制剑凌空而上,直指前方,双掌骤分,百万剑影显现,有若雨水般纷纷落下——万里坚冰,无一所剩。 二十三年,帝武巅峰绝学,赤凰九天决十三阶。 何寂的容貌被定格在了二十四岁的样子,定格在了她......再次在元都见到他的年龄。 玄衣飘扬,何寂缓缓落下,脚尖轻点冰水,凌空飞身至沿岸,正襟危坐。她实在需要坐一会,这是她能宽恕自己最大极限的歇息。 烈焰火凤褪去阵阵火焰灵气,浅红色衣裙的修舞化身而来,站在何寂面前,看着何寂额间赤灵之主的标识,心中敬佩心痛感慨五味杂陈。她跪了下来,道:“神兽修舞,恭迎主子归来,祝贺主子恢复赤灵,练出帝神。” 何寂缓缓睁开双眼,赤红逐渐消散,幽黑的瞳孔深邃而不见底,纯净无暇却有着令人不忍直视的沧桑与淡漠。 “......多谢。” 寥寥两字再无其他。修舞起身坐在了一旁,道:“主子,我知道您很累,但是......此地不宜久留。” “孤知道。”何寂看向安非尔大陆的方向,玄色的瞳红光一闪,道:“我们自有去处。” “您是说......”修舞想了想,道:“可此事十万火急才是,这次您破封固然是好事,却是有了震慑天下之势,不出半个时辰,便是向葵绞杀时刻了。” “孤会傻到等死吗?” “主子自然不会。” “孤刚刚破封重生,自然珍爱新生灵力与性命,你知道孤不会随意放弃来之不易的如今......”何寂的瞳色深了深,道:“向葵自然也知道。” “您的意思是......” “向葵自以为十分了解孤,定是会兵分三路,一路拦在去往斯雷夫大陆的水路,一路是拦在去往霆盛之路,一路再来扫荡昔洋。孰轻孰重?他知孤重生之仇,自是要东山再起,霆盛便是最有可能之地,三路兵马,向葵定在霆盛之路上。” “昔洋寒风刺骨,且赤灵之气大盛,那帮扫荡的乌合之众来了,也不过是送死。”何寂起身,道:“如此这般,我们的最好去处......便是斯南大陆。” 修舞蹙了蹙眉,道:“如今的斯南大陆虽说一片空旷,但是毕竟有半壁江山是向葵的。” “是谁的不重要,不过一片蛮荒,重要的是那里的人——是北苏旧民。既然是前辈之子民臣下,定然是忠贞不二的。且前些年弗雷大战向葵抢斯南大陆前,弗雷寻得的新大陆那样肥沃优越,前斯南居民基本上都受弗雷庇护离去,唯独这些北苏的人不愿离去,誓死捍卫北苏旧土。” “近些年,孤修于寒冰之内,亦能感知道昔洋和北苏的丝丝关联,他们的渴求与信仰亦是强大的赤灵之力。”何寂轻轻抚了抚剑穗,道:“且若非西利前辈半载教导,首创赤灵,何来今日之何寂?于情于理,北苏之人都该是首要重任。” 修舞点头,道:“主子圣明,修舞这就带您去往北苏封地。” “好。” 陆御和七萝十三年前回到了安非尔大陆。若非弗雷提醒他们不要回元都,并简单警告了他们此处形式,两人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安非尔大陆的——这个曾经寸土寸金,金碧辉煌的地方,满目疮痍,横尸遍野,哀嚎满是。 也许是因为愧疚,弗雷为他们安排的路线是直接到霆盛都城汇城的。陆扬何寂的旧部与臣民都在霆盛安歇,他们回来的赶巧,刚好是霆盛易主之时。本来新主暴戾年轻,不得民心,偏偏前主唯这一子,正当众人不甘不愿地助他登基之时,陆御的归来为他们迎来了希望。
第141页 在元都大军和北苏大军的呼声下,陆御成了霆盛军的主。天下未安,友人未聚,两人的婚事便这样被一桩桩的围剿和反围剿中耽搁了。 七萝不相信何寂死了的传闻,正如整个元都北苏军民对何寂信仰一般,陆御和七萝一直坚信着有一天,会有何寂的归来。 天色巨变的那一日,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整个霆盛的人都在大街上欢呼着看着天空中的阵阵赤光,望着昔洋的方向欢呼雀跃。赤灵归来,那便是何寂归来——便是他们的后,他们的领袖归来。 陆御准备了许多迎寂后归来的事务,而七萝只是待在房间里,用灵法之气传书于何寂。她不知道能不能传达到何寂处,因为已经三十年有余未曾相见了,但灵仙的直觉说:少年之心,无论如何都是一样的。 那么,琉璃幻,帮我找到她吧——我的挚友,天下救主,何寂。 ——————————————待续———————————— ☆、归赤2 帝神 79 何寂看到眼前的北苏原土,眉头微微一蹙,民众警惕防备的眼神宛若尖刀一般刺痛着何寂的心——前辈一定不希望他的子民如此这般,受尽苦楚,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警惕地如同野兽。 防备起来的人们穿着褴褛,瘦骨嶙峋,一个拿着锄头的人一脸厌恶地看着何寂,上前用蹩脚的前斯南语言说道:“你们是谁?是如何走入我北苏结界的?” 何寂举起剑,瞬时引起一片恐慌,拿着锄头的人吓得一抖,握着锄头的手紧了紧,道:“你想做什么?你是向葵那孙子派来的人吗?我警告你休想从我们这得到任何!” 修舞上前护住何寂,却被何寂轻轻拉开。 “看清楚了。”何寂开口,用着流利而标准的前斯南语道:“这把剑的剑穗配饰,是葵炉。” 周遭的人一愣,拿着锄头的那人亦是如此。犹豫半晌,脸上的表情由惊恐警惕变得诧异吃惊,他缓缓向前挪了挪,看清那物后登时目瞪口呆,踉跄地撇开锄头跪在何寂面前,道:“死神殿下的葵炉......是死神殿下葵炉!没错,是葵炉!” 四周的人纵然十有八九体虚清瘦,却十分利索地全都跪了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殿下最贴身的葵炉?” 何寂垂眸,道:“孤本是安非尔大陆赤旗政权的皇后,后因种种事故而借北苏昔洋之宝地修炼帝武尊法。如今当归回本土才是,却知诸位忠心耿耿,不忍忠者惨死饥荒,意欲带北苏诸位一同,与北苏元都大军团聚。” “至于诸所说的死神殿下,他......”何寂抬眸,眸中红光乍现,赤红色席捲整个瞳孔,赤灵莹莹发亮,她看向众人道:“他是我的前辈,是我这一生之中,最好的师傅。” 修舞沉默地垂首,一直窃窃私语的人们却是安静了下来。 何寂道:“他的死讯与死因想必诸位是知晓的。我为此感到痛惜,他是第一个能成功驾驭我元都赤旗之人,却为爱而亡,可敬而可悲。如今,孤闭关二十三年,有幸新成赤灵,虽说赤旗不在,但仍是有了很大希望。” “孤希望你们能相信我们,我将代替前辈照顾你们,照顾视死如归、忠心耿耿的你们。北苏数十万大军在安非尔大陆等待着赤旗的胜利,而你们,也将作为西利·伊万诺夫曾经的庇护者,见证这场代表着终结的腥风血雨。” 何寂衣袖一挥,道:“诸,可愿随行?” 之前拿着锄头的人磕下了响亮的头,道:“誓死跟随殿下之友。” “誓死跟随殿下之友!” 誓死跟随殿下之友......何德何能,我也能成为前辈的友吗...... “诸位起身,我......也将誓死捍卫北苏诸民安泰。” 淡白色的星光在何寂脖颈后一闪,何寂眉头一蹙,这久违的感觉让她恍惚——创世琉璃锦?这是......七萝! 她抬起手,手心间莲花花开的淡白色灵光图案显现,一串熟悉的字迹凌空浮现在半空中: 何寂: 今闻赤灵归来,昔洋动乱,即知有汝重生,便是胜利在望。于种种变故下,子靖携吾归于霆盛汇城,辗转之间,子靖被拥成王;战乱之际,已然十有三载。 今朝大局为此如下,暗青荼毒势力极大,唯霆盛五城坚持抵抗。而今天下大势暗青奎主优势正盛;南有梅斯特瑞斯大陆弗雷闭关不出;东有斯雷夫大陆誉王青王共政,却力仅自保; 西斯南大陆痛失玄武,实成蛮夷,无处可用。 霆盛待真王归来,力挽狂澜夺君权;苍生待真神拯救,天下归赤正此时。 未曾知晓,少时一别竟三十余载未见。甚思。 七萝 何寂沉默了,剑锋一闪,帝灵出鞘,何寂手持帝灵在空中书写八字便传了回去。 回身,道:“征途,霆盛汇城。” “是!” 管他,吾乃阎罗。 陆御看着回信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皇嫂,仍是如此可靠。” 七萝点了点头,道:“她的气息很强大,琉璃锦显示......帝武的某种至尊剑法,阿寂已然十三阶。”
第142页 “十三阶?”陆御一愣,转瞬即笑道:“不愧是何寂。能从一个空荡荡的重塑元灵练出帝武十三阶的尊法,能二十三年练出赤灵......比从前的她更加疯狂。” 七萝眼神悲伤了起来,轻声道:“那是因为......阿寂已经被逼到极致了啊。她的气息寒冷无比,少说有二十年是埋在至少千丈的寒冰之中加速修炼的。” “......皇兄若是知道,定会心疼的。” “他若是仍能知道,她便不会如此拼命。便是因为挚爱的离去,痛彻心扉过后才只剩绝望的努力了。怪不得呢.....创世新神的必经之路,便是断情绝爱。弗雷如此,何寂亦是如此。” 向葵在昔洋去往霆盛的路上寻人未果,急匆匆地赶回了昔洋,何寂又趁着此时携北苏幸存者数百人于葵炉之中,乘火凤直奔霆盛。 烈焰火凤由天而下,玄衣飘扬,何寂稳稳地站落于汇城。七萝预知到了何寂所至的地方,恭候多时之际,这样的何寂还是让她一惊。 因为失了羽翅,她无法感知到何寂的心思,只能微妙地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那便是没有波动。 何寂的双瞳深邃空洞得绝望,三千墨发披散着,几缕碎发在前额两鬓间随风而动,显得本就清瘦的吓人的面庞更加瘦削。曾经娇嫩得滴出水的脸庞苍白清瘦,黛眉依旧却无意气风发之气,唯剩一股子成熟冷漠的英气,凤眸依旧那样摄人心弦,却再无少时的莹莹光亮,只有漆黑的瞳孔带着淡漠的沉稳。 玄黑色的衣裙飘扬,手中帝灵剑剑穗随风而动,葵炉和圆玉的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加上冷漠疏离的面容,恍惚间,陆御宛若看到了当初的陆扬朝自己走来的样子。 “臣弟陆御,参见皇嫂,愿皇嫂长乐无极,恭贺皇嫂归来。” “妾身七萝,参见皇嫂,愿皇嫂长乐无极,恭贺皇嫂归来。”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愿皇后娘娘长乐无极,恭贺娘娘归来。” 何寂站立,道:“起。” 陆御七萝起身,只见何寂手一挥,赤光大显,数百北苏难民出现,有些恐慌地看着这些人群。何寂安抚道:“莫要慌张,此为霆盛汇城。” 何寂看向陆御,道:“温特将军何在?” “末将在!” 温特褪去了小伙子的稚嫩,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霆盛之内,因为何寂当初的提拔,他早已成为了举足轻重、受人敬重的将帅。先霆盛之主有子不孝,意欲篡陆御政权,温特及时发现,阻止大乱,为陆御称王打开了大路,立下大功,如今也成为了陆御的心腹之人。 何寂看着这样的他,心中欣慰,面却无波澜,道:“此乃北苏旧民,孤特前往斯南旧地带归,因其誓死不降,北苏原土被向葵封锁,由开始的富裕逐渐饥荒。二十三载,我感知到他们的绝望和倔强,深受感动,带归之际,望善待。” “末将多谢娘娘,护我北苏旧部!”温特有些激动地跪,道:“末将自当肝脑涂地,为娘娘效忠。” “起。” “诺!” “多年来,你该更加沉稳才是。”何寂拍了拍温特的肩膀,转身走向陆御和七萝,道:“你们......也是如此。” 七萝看着何寂不苟言笑的样子,恍惚间看到了何寂曾经肆无忌惮的笑颜,道:“阿......阿寂?” “不必如此拘束,你仍可这样叫孤。” “......孤?” 何寂垂了垂眸,道:“先皇后何寂随着先皇而去了,重新向诸位介绍一下——孤是赤灵之主,帝武十三阶的帝神,名为寂。” 陆御看着何寂的侧脸,眸子深了深,道:“不知所姓其字?” 何寂看着霆盛前来迎接她的北苏军民和元都军民诧异的神情,她眸中终于有了些许的亮光,道:“我姓陆,名寂,字子赤。” 以陆御和七萝为首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看着何寂面无表情的神情,陆御却是重新跪了下来,道:“臣参见帝神殿下,愿殿下千秋万代、长乐无极,恭贺吾主归来。” “恭贺吾主归来!” “恭贺吾主归来!” “恭贺吾主归来!” 安非尔大陆的规矩,女子出嫁随夫姓,随夫家同辈之字。而陆家皇族中,陆扬和陆御这一辈的字,是子字辈。 以汝之姓,冠吾之名。陆扬,这是活着的我,唯一能向你表达心意的方式了。 当晚,陆御七萝和何寂家宴小聚。陆御本来准备许多坛酒,却不知何寂竟然不喝酒,反而要来了一壶茶。 看着何寂穿着玄色衣衫,半梳墨色长发,面目淡然地喝下茶,若非喝下去是那一刻下意识的蹙眉,陆御一定会以为眼前的何寂便是陆扬。 何寂放下茶杯,蹙着眉,嘆道:“这茶果真是好东西,苦涩而清香,宛若人生。” “......皇兄也曾说过这话。皇嫂,你...”变了好多。 “由借酒浇愁、盲求潇洒,到轻品香茗、漠看红尘——人,便是如此的。” 并非有意,却是实实在在的活成了你的样子。不是我因你而判若两人,而是因为你我本就当合二为一。
第143页 ———————————————待续—————————————— ☆、归赤3 再会 80 大战在即。 陆御训精兵五万,骑兵二十万,步兵三十万,只为了有朝一日何寂的归来,结束僵局,开启反攻之战。 向葵有两百万东遥暗青大军,其中二十万精兵干将,八十万骑兵,一百万步兵。向葵待东遥军兵实在不薄,整个安非尔大陆都交给这帮狂徒罪犯宰割,他们皆是由安非尔大陆的人贬入蛮夷的罪者,怨念深重,如此一来自然忠心耿耿。 打赢,是很难的。即便何寂重启了赤灵,依旧还只有赤旗三分之一的力量,没有赤旗,赤灵再强也无用武之地。 她,需要帮助。 “我们现在便是孤立无援,整个安非尔大陆,只有我们在坚持反抗,无人可以帮忙。” 何寂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和手掌,一青一蓝两道印记不容忽视,她道:“那便找别的大陆的人。这天下,又不是孤一人与向葵那厮有仇。” 七萝垂了垂眸,蹙眉道:“平青王安瑟约摸着倒是可以,誉王与你们有些交集,又是个明主,多半是可以的。只是斯雷夫大陆天下刚刚安定不久,辅赤虽说练成,却也是万万抵不过暗青多年的怨气的啊。” 陆御点头,道:“而且距离甚远,兵力最多不过三十万,还没有骑兵。” 七萝看着桌上的地图,指向元都中央道:“二十三年前的动乱,虽说先皇魂祭帝阵,却也是无法挽回大大削弱的帝阵之力。帝阵护元都,元都护大陆,帝阵出事,才是这些年都不安生的缘由。” “其实孤一直很奇怪,从儿时有记忆起,帝阵便散发着青紫色荼毒气息,一直到后来完全荼毒,都不明缘由。” 陆御转过身来,看向何寂,道:“缘由有三。一是死神之乱,二是战乱纷争,三是上古神剑。” “向葵与金龙死神之事,我从温特那里听闻,核对在然神家乡预测景象可知——向葵,即奎者,是天下大乱的阎罗剎,而他出现之时,便是帝阵开始出现问题之日。此人聪明绝顶,在怂恿并目睹元帝献灵帝阵后,竟头一个的钻研出了命格与帝阵的奥秘。” “他得知自己的降生是末世的到来后并没有什么意外,或许他本就厌恶这世间。得知自己的危害后,他一直选择性的忽视这件事。直到三十万难民魂归天,他又目睹了数万冤魂荼毒帝阵,阴差阳错,更加明白了一层。” “死神之乱时,金龙心软未杀他,将他贬责入蛮夷需经过帝阵。便是那短短半刻钟的传送,他竟然故意将自己的伤口剖开,蹦出的鲜血在帝阵阵法中留下了最大的隐患——因为他是奎者。自那之后,帝阵便更加容易被荼毒影响。” 何寂听后,挑了挑眉,道:“所以,安非尔大陆多年战乱便是与这事因果关系。帝阵影响凡人心智,能促进罪恶之心,即有了战争——而战乱之中,亡魂元灵更甚,以此荼毒帝阵,反反覆覆。” 七萝点头,道:“的确。不过这只是帝阵虚弱的小部分方面,最根本的虚弱原因,是缺了一把剑灵。” “剑灵?帝阵共五把古剑,个个威力无比,怎会缺失?” 七萝却道:“的确缺失。最初帝阵之乱,我们一起抗击帝阵之时我便注意到了。我在你们后施琉璃幻为你们提供灵力支撑,明显知道你们体力和灵力的急速下降,唯有吟羡那角不同,灵力法力皆很稳定,几乎不需要琉璃幻的支撑。” “常理来说,不该与你相比。当日你破晓凌寂斩升阶,法力高涨,自是无法相比较。可是安瑟总归是与展棠实力相当的,安瑟召唤灵兽纵然费些灵气,可展棠操控冰雪同样也该十分吃力才是。谁知安瑟反而有些支撑不住,展棠却抗的好好的。” “安瑟与另一位公子吃力得紧,展棠和又一位公子却是相较轻松。”七萝道:“实力均衡情况下,便是剑的问题了。被捲入蛮夷时,我无意间擦到了那把剑,却只是个小口子——要知道,帝阵的古剑,不小心靠近都会被重伤。” “如此种种,能想到的情况,便是缺失一把剑灵,唯剩空壳。” 陆御点头,道:“古书记载过,创世之争时,元帝用赤旗赢得天下,为维护苍生安定,才设帝阵于祭台之上。而铸造这些五把剑的人,便是古神,他是创世神中最神秘的一个,不苟言笑,自从创世之争后,便不知行踪。” “只留下一本书,名曰《生典》,当中记载着他所铸造的所有兵器。而在帝阵那时,有这样一句话‘瑕疵足以。’七萝说起这,我便重温了一遍《生典》,发现他的所有兵器都是缺点什么的,威力无穷但总有缺憾。生典的最终奥义,便是憾美。” “如此,便能知晓帝阵为何缺少剑灵了。” 何寂蹙眉,思忖了好一会,道:“古神......?的确未曾有什么印象,不过......总觉得有些熟悉。” “顾简!”何寂豁然开朗,道:“逃婚之后,孤随安瑟去往斯雷夫大陆,识得两位友人。一位是那誉王贺熠,一位便是顾简。曾经偶然听得他在发招之际的口诀,便是古神。顾简兄所持之剑,名曰寒尘,通体冰寒,乃是难得的好剑。”
第144页 “便是那日与吟羡一处的男子吗?” “正是。” “那便是了。”七萝舒展眉头,道:“我亲眼看到他用那剑接住了那把帝阵中剑的攻击,甚至还反了回去。修炼寒法之人倒是不多,谁能练得古神之法也是厉害,有得古神之兵器更是令人敬佩,这位顾简公子,今在何方?” “亡于暗青。” “什么?”七萝有些震惊,摇了摇头,道:“怎会如此......” “具体事宜孤也并不清楚,只知道斯雷夫大陆巨变,展、安二人分道扬镳,原因便是因为顾简之死。而展棠,以顾简夫人的身份,定是拿走了那把剑。” 七萝手中白色灵光阵阵,她轻轻闭上眸,道:“吟羡的气息不在这里......远在,斯南大陆。” 何寂垂了垂眸,道:“无论如何,一试即可。斯雷夫大陆若能来三十万兵马,梅斯特瑞斯大陆也能来至少五十万兵马,如此,总算有了抗衡的资本。” 七萝诧异道:“梅斯特瑞斯大陆?” “没错。”何寂看着手腕上的青雷标志,道:“弗雷的承诺终将兑现了。” 姊瑶: 二十有三载闭关结束,归赤大战将于今年九月十五爆发,今有兵不够,望支援。且今赤灵成型,却是无赤旗之身,愿得辅赤相助,重造赤旗,扬我赤灵光辉,振我赤色政权之志。 得知帝阵之谜,恐与顾简兄有关。帝阵五剑缺一剑灵,便是顾简之寒尘,今人去茶空,想来是剑归吟羡。吾多年未曾见得吟羡,不定有所拘谨,望汝相助,请其出山助天下归赤。 七萝言吟羡于斯南青山原址,须知解铃还须繫铃人,安好。 寂 誉王殿下: 吾乃元都帝神寂,今破封而出,得以重生,愿扫平暗青恶人,使得天下归赤,奈何兵力不足,赤灵仍弱。愿求得元应合作,辅赤赤灵再造赤旗。 战期正于今年九月十五日,望得兵力支援,除末世奎者,还太平盛世。感激涕零,溢于言表,今后有难,定当相助。 寂 弗雷: 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吾乃元都帝神寂,想必汝已听闻赤灵重生之事,定当知晓大战在即。想你料事如神,怕是早知吾将信于汝,请求兵力援助。 的确如此,血海深仇、国雠家恨,吾没齿难忘的同时,也相信汝定当也永远记得挚爱离去之痛。虽说青杖赤旗本该水火不容,可是末世当道,奎者乱天下,当有赤青合作之时,共抗小人险恶。安非尔大陆如今面目全非、满目疮痍,实则亦有汝之因,于情于理,皆该鼎力相助。 且二十余年前之诺,有求必应之言,此时恰好该兑现。 愿汝遵守诺言,助吾天下归赤。 大战之日即金秋九月十五。 寂 吟羡: 国破家亡万骨枯,唯汝一人终踟蹰。 回首遥望有永安,不想转瞬无归宿。 本该长世人吟羡,却是哀嘆红颜苦。 不只可否忆曾时,矜傲闺秀青衣处。 天下大乱奎者怒,满目疮痍人间墓。 几时欢笑随风过,血流成河染赤襦。 帝阵五剑有一憾,寒尘有灵欲合铸。 金秋风冷有如初,九月十五战与吾。 锦瑟美瑶今长成,海棠花开就归途。 仍记初时年十六,如花美眷闯江湖。 沧海桑田恍惚梦,聚散有时难相濡。 知己终究成陌路,万里江山无处诉。 寂。 何寂书信四封,灵传三方。她面目淡然地看着最后一个送出的展棠之信,眸中惆怅的情绪转瞬即逝,冷静地看向陆御道:“今日是九月十日,十二日晚,发动全面攻击。孤带精兵五万,你和七萝一处,带三成骑兵和四成步兵迂回而上,帮我拦住安非尔大陆西北方向的援军。剩下的兵力全部守城,若非斯雷夫大陆和梅斯特瑞斯大陆任何一波援军到来,切勿让他们出来。” 陆御点头,道:“有理,让温特领着就行,若我们失败,这便是唯一的后路。” “便可,执行!” ————————————————待续———————————— ☆、归赤4 再会 81 何寂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九月十二日夜,她一板一眼地将要穿的衣衫叠好,细緻地将帝灵从剑鞘到剑把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赤色的灵珠莹莹亮光,宛若西利赤红色的双瞳,能看透人心,且美丽至极。 前辈,陆扬......你们能看得见的吧...... 我将奋战到底直至死亡,我将所向披靡哪怕重伤,这条路,我将替你走下去! 何寂携五万精兵从汇城开始一路北上,杀出一条宽阔的血路。两天两夜,暗青大军已然损失二十万大军,各方东遥大军赶来支援,纷纷被陆御所带部队迂回截胡,僵持不下。 元都,何寂所剩三万精兵兵临城下,虎视眈眈。 九月十五日,金秋,晨。 元殿,月白色的衣衫上不着尘埃,向葵一手撑着脑袋闭目而息,绛红色裙衫的一绝代佳人在一侧不停歇地吃着银盘中的糕点。
第145页 真真,岁月静好。 “报!”来者满身尘土,深受帝武重伤,面色惨白地跪在向葵面前,道:“奎主,大事不好!霆盛大军兵临城下,元帅是帝神重生,携有赤灵珠,恕末将等无能阻挡。” 向葵眸子动了动,慵懒地睁开双目,幽黑的瞳孔深不见底若深渊,好看的嘴唇勾起,挑了挑眉,道:“帝神吗......” 向华闻此讯息面色不变,乖巧地坐在一侧,看着向葵的侧脸,悄然道:“何为帝神?何为赤灵珠?” 向葵戏嚯的眸在看向向华一剎那登时柔情,他柔声道:“什么都不是。遥儿放心,葵定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绝不让你身陷险境,只待我归来即可。” “唔......那,你要去多久啊?” “不大清楚,不知晓那狂妄的孩子是否更加难缠。不过应当不会超过半日,葵便会提着帝神的人头归来,将所谓赤灵珠赠你把玩。” 向华懵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向葵转过身去,又喊道:“等等!” 向葵回首,向华跌跌撞撞地从衣袖中拿出一个月白色绣红梅的香囊,递了过去,面色绯红道:“这是前些日子遥儿学会的物件,东遥的姑娘们说,这物件便是用来赠予心爱的男子的,可保平安。我没做过这个东西,学着做了做,你凑合着戴,一定能平安归来的!” “平安......吗?”向葵接过香囊,看向向华绝美的眸子良久,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笑道:“葵很喜欢,多谢遥儿。只是......葵此番定会获胜,哪里捨得戴这宝贝香囊上战场,这物件可以不拿吗?” 向葵看着向华的双眸,试图在那双眸中找到些许的光芒,却只能看看到一片茫然后的坚定。向华愣了愣,道:“当然...可以...这物件已经赠与你了,遥儿怎么说了算呢?这事...是我太过迷信了,居然蠢到相信这些......” “......遥儿想要葵戴吗?” “唔......” 向葵扳正向华的肩膀,看着向华的双眸,凝视着瞳孔中的任何一丝情绪,眼看着向华肯定地点了点头后,向葵眸中一瞬间闪过一抹失落。他将香囊放到了贴身处,冲着向华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道:“遥儿要,葵都给。遥儿不蠢,蠢的......应该是我才对。” “你不蠢的,我是说......” “嘘——”向葵将食指竖在两人中间,双瞳泛起了微微的青色,他笑着道:“该结束了。” 向葵转身走向大殿之外,手中墨青色的光辉萦绕得渗人,暗青杖光芒大显浮现于掌上,纯白色的衣袂飘扬,三千墨发随风而动,高瘦的背影愈来愈孤寒。向华看着这样的向葵,眸中波动万千,眉头微微蹙起,再无刚才的懵懂单纯。 他看着向葵的背影在大殿之外消失后,轻轻嘆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哑然道:“人生大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一错再错而不改之。你......才是个狂妄的孩子。” 元都城门大开,东遥霆盛大军四杀千里。祭台之上,白龙现世,风起云涌,何寂腾空而上,烈焰火凤羽翅大展,在黑沉沉的乌云之间开出一条异常耀眼的光明之途。 一双暗青色的眸在暗黑色地阴云绵绵中异常显眼,向葵勾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缓缓朝着何寂走来。他上下打量了一圈何寂,玄黑色的衣裙和赤红色裙带腰佩,长发半散,面容英气冷漠,双瞳赤红如血,向葵笑,道:“多年未见,何寂大人风采更甚。” 何寂由火凤之上落地于祭台之上,摩挲着手中的帝灵,面色不变道:“彼此彼此,向葵议长风姿依旧,半点未变。” “你变了倒是很多。”向葵笑得愈发戏嚯,一边上下打量着何寂,一边绕着何寂转圈走,道:“从前我认识的何寂大人不是这样的啊~学会说敬语,不借各种理由激怒人,内敛含蓄,冷静沉着......怎么,先皇死的太惨了?” 何寂面无波澜,嘴角微微勾起,看向向葵,意味深长地道:“向葵,看好了,这场仗,孤要赢。” “哈哈哈哈哈哈~”向葵大笑,道:“年轻人狂妄的毛病还没改吗?是该让作为长辈的我好好教训教训你了呢。” “拭目以待。” 何寂额间印记发起光芒,手中帝灵出鞘,赤灵飞速运转,萦绕着强大的灵气。纤瘦的身影凌空而起,烈焰火凤长鸣而来,接住纤细的身子。乌云之下,人影若隐若现,一双赤红透过层层迷雾紧盯向葵。 何寂张开双臂,帝灵携风席捲万物,赤灵珠旋转的愈来愈迅速,火凤翱翔天际: “我以帝神.的名义,召唤帝灵之元神。” 烈焰火凤旋转凌空盘旋而上,口中嘶鸣之声异常震撼: “东升的旭日啊,听从我的命令。” 狂风大作,乌云大散,明媚的初午亮光俯瞰整个大地,温暖的阳光久违地洒在了安非尔大陆之上,聚集成刺眼异常的光线于赤灵之间。何寂将帝灵抛掷在空中,双手交叉,赤红色的光芒乍现,帝灵剑锋直指向葵。 “赤凰九天决!” 双手狠狠地紧了紧,手周围赤色的星光点点发亮,帝灵剑影分身,百万帝灵之剑天际旋转,散发着危险的赤灵刀锋。何寂迅速向前倾去,烈焰火凤极速前进,何寂拿起正中央的一把帝灵直指正中间的向葵,引领百万之剑齐齐攻击。
第146页 登时,百万剑身刺在了祭台之上,向葵却没了踪影。剎时,何寂猛一回头,躲过暗青杖致命的一击,狠狠地抵住了几乎无懈可击的暗青攻击。 向葵甚至轻松地有些想笑,他道:“帝武十三阶,真是了不起~你当初变成一个向我摇尾乞怜的废物时,也是十三阶。” 何寂一言不发地专心接招,向葵没有放弃,一遍遍道着:“那时的你脏污满身,血色渗人,简直是我认识你以来最美的画面了。” 向葵忽然靠近,笑得愈发阴寒,道:“说实在的,我还想再看一遍骄傲半生繁华的何寂大人,如何卑微入尘?” 何寂敏捷地躲了开,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只苍白的手攻击曾经的腹部重伤处,那人却被强大的帝王元灵所挡了回去——她现在用的元灵,是皇帝的元灵与魂魄结合而成,除非本人愿意死亡献灵,否则无人能够成功通过。 何寂被触碰到旧伤,眉头狠狠一蹙,一时没忍住吐出一滩鲜血。她被迫后退踉跄,紧紧地捂住腹部,面色惨白,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珠,多年前的恐惧与无力感让她心有余悸。 由丹田开始的无力感那样真实而疼痛,何寂的伤口已然开始渗出鲜血。 “你这双眼睛,真好看~”向葵笑着看着这双赤红色的双瞳,道:“上回要了你这伶牙俐齿的嘴,这次便该是你这妙目传情的眸了~” “呵~”何寂撑着剑站了起来,看着向葵朝自己一步步走来,冷笑道:“怎么?你沉不出气了?一开始就用你这巧舌如簧的本领,是代表着什么呢?” 凤眸微眯,泛着危险的赤色光亮,道:“你怕了。” 向葵勾起唇角,饶有兴趣道:“怕什么?” “你怕赤灵重现,你怕帝神归来,你怕元都崛起,你怕你所破坏的、所憎恶的安非尔大陆居然又有了一线生机,你怕孤活着——因为孤活着,你向葵便註定是孤的奴!” 向葵面色不变,笑道:“做奴的手下败将,主人可真是厉害。” 何寂同笑道:“奴无论爬得多高,都改变不了卑微的本性。正如向葵议长你,就算用各种手段凑得这一身雪白美丽的龙身,骨子里也终究不过一条孤苦细蛇——永远都配不得这世间的光亮。” “若是孤苦细蛇也能成就末世;为奴为婢却可天下无敌——我又为什么不愿意呢?”向葵笑着看着何寂,道:“没有人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尊严,在乎的人都已经死了。更准确的说,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是最有尊严的一个,而中途死亡的人都不过是以尊严为名掩盖自己的弱小罢了。” 何寂不可置否,道:“你活到今日,一手遮天确实有你的本事,一张嘴加上一个脑子就能祸乱天下万年和平,只可惜......” ————————————————待续—————————————— ☆、归赤5 再别 82 “只可惜......你遇到了我。”何寂又用回了‘我’,她眸中再次浮现出狡黠,道:“你是祸乱天下造就末世的奎主,而我,是拯救天下成于末世的帝神。这场仗的结局,只能是一个——” 何寂靠近向葵,一字一句道:“天下归赤。” 红光乍现,帝灵再次泛起杀气腾腾的剑锋,向葵暗青回挡,赤灵红光闪闪发亮中氤氲着森森缭绕,暗青青光阴寒之气倍增,赤青两色交织,向葵看着赤灵珠,笑,道:“年轻人可曾读过些什么书?” 向葵趁着僵持状态靠近何寂道:“‘赤’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字,它可以是伟大宽宏,可以是热情似火,可以是你所说的赤旗天下,也可以是......” 他附在何寂耳侧,轻声道:“万物皆空。” 何寂一愣,她的确从未想过这类语境,向葵嘴角一勾一把推开何寂,暗青光芒乍现,何寂口中鲜血自流,猝不及防地跌倒在祭台之上。 向葵手中暗青色的光芒愈来愈大,萦绕着整个向葵的身子,他双瞳青紫,直指何寂腹部旧伤,一把将何寂捲起扔向天际中的帝阵。 登时,帝阵五把古剑出现,纯白的不带一丝颜色的帝阵迎来了新的祭品。何寂那一剎那的感觉有些恍惚,那时的陆扬是否也会经历此时此刻面临魂飞魄散的恐惧呢?万物皆空......多么可怕。 哪怕二十三年,她仍旧不如向葵看得透彻。最可怕的并不是暗青多么强大,而是向葵所言有多么的一针见血。他们一伙人嚷嚷了一世的天下归赤,到最后活着的人终究是一无所有,可不就是物是人非,万物皆空...... 她手里还紧紧地握着帝灵,在被卷进帝阵之中的那刻,帝灵脱手而出,她只能拼力攥住剑穗上的圆玉,冰凉的触感如此真实而熟悉,葵炉逐渐放大,散发出阵阵红光,释放出阵阵灵力。 向葵看着帝阵包围住何寂之时,嘴角一勾,手中暗青灵光大现:“呵,帝神。” 凌空而上,向葵蓄力飞身而上,预备给正在被吸收灵气的何寂最后一击,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嘶吼声:“死吧!” 寒冰之气骤然袭来,黑压压的乌云登时下起了鹅毛大雪,坚冰挡在了何寂面前,百万冰箭朝着向葵飞射而来。向葵不得不放弃对何寂的攻击,回身看向凌空踏雪而来的一抹玄青色身影。
第147页 三千青丝披散如瀑,只半簪了一个髻,黑色的纱笠随着寒风而动,隐约露出红唇欲滴和白皙精緻的下巴。纤细的身姿不堪一握,玄黑色的衣裙不带配饰,水青色的腰带被风吹得飘扬,腰间宝剑寒气缠身,手中宝弓灵气强盛。 飞身向向葵,纱巾一闪,幽黑的瞳孔泛着水青色,眸中尽是淡漠疏离。展棠凌空拉弓,水青色的烟雾缭绕于侧,大雪瞬时凝结成冰,伴随着弓箭一开,百万冰箭朝着向葵杀来。 向葵愣了一瞬便迅速闪开,眉头不禁一蹙——这是什么人? 葵炉的灵力愈来愈多,红色的光亮逐渐凝聚,形成熟悉的赤红色元灵。倏地,祭台上开始剧烈的摇晃,西侧一片废墟之中发出不安生的响声,一束红光直冲云霄,两束、三束......直到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光柱直冲九霄。 响彻天地的一声龙啸震惊整个大陆——那是沉睡了二十三年的水渊青龙,战神之刃。 向华手中点点金光显现,看到青龙腾空的一剎露出惊喜的笑容,龙族的家族召唤无论何时都如此有用——骑上水渊青龙,向华直奔祭台之上。 向葵看到向华的时候,并没有表现的很诧异,只是用那双幽深的瞳孔盯着向华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展棠的攻击都不躲藏。 一次次成百上万的冰箭刺入肺腑,又被暗青所融化,他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 向华到祭台便下了来,一手推着水渊青龙的龙身飞往何寂。水渊青龙围在何寂周围绕了一圈又一圈,赤红色的元灵愈来愈亮。 登时,何寂额间再次浮现出了战神的印记,完美的与帝神之印结合在一起,青龙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形成漩涡又到水渊,包围住了何寂的身影。 向葵一步步走向向华,向华看着面前的向葵宛若看着魔鬼一般,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后退。向葵手中暗青的颜色氤氲得愈来愈浓重,周遭的青色也变得越来越暗沉——他说过的吧,如果得不到,那便该是死了才听话。 “遥儿......你背叛我......” 向华衣袖中刀锋一现,狠狠上前扎向向葵的胸膛,之前的红梅香囊登时开始席捲暗青灵力。向葵一愣,看着胸前的鲜血横流,他赤红着双目看向向华,眸中满是悲切与扭曲,双唇颤抖之间,道:“你逼我的......” 向葵将手中的暗青一把甩到帝阵之上以防灵力外散,他一把握住刀锋,看着鲜血淋漓,笑得十分扭曲,一步步、一步步地逼近。 向华闭上双目,等待着预料之内的死亡。 良久,却没有任何动静。他缓缓睁开双目,一个浅蓝色的高大身影站在他面前,手中同样青光阵阵。 深蓝色的眸宛若深海,英俊的面容绽起微笑,弗雷手中青杖颜色浓郁纯正,龙纹神圣而强大,完全抵制住了暗青的怨气浓浓,只听他道:“我养的狗,总是这么不乖。” 弗雷俯视着向葵,漠然而笑道:“好久不见。” 向葵一瞬间的愣神,随即跟着笑,道:“好啊......弗雷大人也来了......” 沾了向葵鲜血的暗青于帝阵之上,青紫之光萦绕整个阵法,本就乌云密布的安非尔大陆更加阴沉压抑,暗青登时破裂,周遭一圈巨大的青紫色荼毒波动席捲整个大陆。 向葵,便是要安非尔大陆为他陪葬。 “我以圣使的名义,唤醒迷茫的众生。” “我以天使的名义,拯救苦难的黎民。” 暗青荼毒登时停滞,亿万灵蝶密密麻麻地萦绕在青紫之侧,湛蓝色的光芒泛起洁白的星光阵阵,化解了一大片暗沉沉的青紫之色。 “漫天的星羽啊,聆听我的召唤。” 女子身后展开九条雪白长尾,在空中缓缓地摇晃着,双眸骤睁,湛蓝色的光亮照亮了整片黑压压的乌云之下。 “迷途的可怜人啊,请诉说你的心结。” 所有人身侧都萦绕起了点点白色星光,形成淡白色的保护层,七萝凌空跟在安瑟身后,双手合十,周遭散发着莹莹灵力。 “圣羽幻舞阵!” “创世琉璃幻!” 带着琉璃幻的九尾大开,整片荼毒区域都被覆上绝美的点点星光,化成了数年未曾见过的奇景——漫天星雨。 水渊愈来愈大,愈来愈大,黑色的身影终于在帝阵的光芒下若隐若现。霍然,一双赤红色的瞳于暗沉之间睁开,泛起绝美的光亮;随后,创世神的印记散发着赤红色的光辉,泛着莹莹星光。 两颗赤红色的元灵合二为一,化作巨大的灵逐渐凝聚,形成最后的元灵飞速旋转。 “我以战神.的名义,召唤寂刃之真躯。” 水渊褪去阵阵水光化作青龙神身,长啸九霄围绕在何寂旁边,赤红色的印记重新显现在了青龙的额头之上。 “黎明的曙光啊,听从我的命令。” 何寂张开双臂,万里乌云瞬时散开,露出久违的阳光,她双手合十交叉,控制青龙腾空而飞,直指向葵。 “破晓凌寂斩!” 水渊青龙长啸着急速击向向葵,半隐龙身,半透剑灵,穿膛而过。 向葵口中瞬时喷出鲜血淋漓,伤口大量流散着阵阵青紫色的怨灵之气,招架不住的他半跪下来,喉咙间发出沙哑的痛苦呻.吟声。
第148页 弗雷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手中青杖灵光乍现,冲着向葵一拂而过,向葵身上的伤以惊人的速度开启了痛苦的癒合。 死,是最容易的。你必须死,但是,要慢慢来。 青龙回首到何寂身侧,何寂凌空踏青龙之上,手中红光显现,帝灵出鞘,她声音空灵,宛若个罗剎般俯视着向葵。 “我以帝神.的名义,召唤凤灵之元神。” 帝灵腾空而上,烈焰火凤的元神飞身而出,绕着帝灵飞旋; “东升的旭日啊,听从我的命令。” 何寂一把握住空中的凤灵,青龙迅速动身,何寂全速沖向向葵; “赤凰九天决!” 何寂挑起向葵,扔向空中,一把用剑刺过:“第一式,天上人间,为幻。”这一招,为天下,所有的幸福安泰被你所破坏。 又是一剑,保证不让他掉下来的一击:“第二式,阡陌亡徒,为仇。”这一招,为我、弗雷和向华前辈,还有所有因你而痛苦的人,我们的挚爱皆因你而亡。 “第三式,心火缭绕,为怒。”这一招,为千万亡灵。 “第四式,心意通灵,为悦。”这一招,为我们被暗青摧毁的一切欢乐。 “第五式,音史担悠,为愁。”这一招,为我们因失去而拥有的一切愁绪。 “第六式,命定缘灵,为爱。”这一招,为我毕生的挚爱——陆扬。 “第七式,圆镜冲破,为别。”这一招,为我此生所有的挚友。 “第八式,泪洒旧襟,为悔。”这一招,为曾经意气风发的何寂。 “第九式,合二为一,为信。”这一招,便是我要谢谢你,因为这条路,我将代他,走下去。 ——————————————待续———————————————— ☆、归赤6 再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亲的鼎力支持,恭贺本书完结啦~~ 所有认真看、愿意看、喜欢看我的书的小可爱们,我爱你们,谢谢各位的支持。 完结之后还有五个番外哦~不要错过,我还会回来的! 元旦快乐,谢谢各位。 83 血渍浸染祭台之上神圣的龙纹,向葵双眸间的暗青之色骤然停滞,千疮百孔的身子释放出渗人的黑气阵阵。 帝灵剑刃鲜血淋漓,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祭台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雪白的圆月玉佩在久违的阳光下莹莹发亮,赤灵珠缓缓地运转着,散发着美丽的赤红色光辉。 何寂一步步走向躺在地上的向葵,缓缓蹲下,一把攥起他的衣襟,将帝灵穿过向葵的手插在祭台之上。向葵一声闷哼,额上满是冷汗,雪白的衣衫满是血污,他费力地抬眸看向何寂,道:“可......笑......” 何寂同样抬眸看向向葵,眼眶中泛起红丝,她道:“可笑的是你。” 一把拽起被穿而过的手,森森鲜血流淌而出,看着仍旧死死攥着的拳头,何寂道:“就算你握得再紧,有些东西,也不是你的。” 向葵牵扯嘴角的伤痛,笑,道:“可有些东西,曾经是你的,你没有握住,后来,就再也不是你的了。” 何寂手骤然发狠,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她红着的眼眶泛起狠厉。向葵笑容不变,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道:“向葵恭贺何寂大人,万里江山颂形影一人,扬名天下享孑然一身。” “嗯唔......” 纤细修长的手一把伸入向葵的丹田之内,何寂握住异常寒凉的元灵,顺势掏向那副豢养多年的龙骨—— 何寂一手扳着向葵的肩膀,一手将龙骨和元灵一併抽了出来,向葵一声痛苦而嘶哑的龙啸终究是没有抑制住,若隐若现的龙身顺势化作云烟破灭,了无踪迹。 赤灵珠登时飞速旋转,黯淡的元灵即刻被赤红色的光辉所包围,修长的龙骨缠绕着赤灵散发着莹莹光亮,龙骨飞腾竟显现出赤旗的龙纹图案。何寂诧异地看向眼前的一片赤红,一时竟说不出什么。 安瑟睁大双眸看着眼前的奇景,惊喜到发抖的声音大声道:“此时不归,更待何时?何寂!” 手中灵光乍现,辅赤杖在重重灵蝶的包裹之下凌空飞跃而来,何寂一把接住辅赤,龙骨围绕着辅赤杖飞腾,赤灵辅灵将被荼毒的金龙元灵净化,凝聚成了一个散发着淡白色灵光的赤红灵珠。 何寂手把赤灵一把嵌在了辅赤杖之中,杖身登时发出刺眼的束束光柱。栩栩如生的龙纹瞬时睁开双眸,赤红色的瞳光乍现,龙纹竟在杖身之上游走至顶端,灵珠飞速旋转,赤光愈来愈盛。 帝灵登时从祭台之上窜起,剑锋骇人,周遭散发着浓浓烈焰,巨大的羽翅瞬时展开,帝灵登时化作烈焰火凤之身形。 烈焰火凤仰天长鸣三声,瞬时地动山摇,成千上万的灵鸟神羽聚集而来,层层云层之间的赤色光芒不容忽视。凤凰展翅,百鸟朝圣。 “龙纹成杖,凤腾为章;今有赤灵,听我号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何寂狠狠地将手划向杖身,血光潋滟间,她手中赤光乍现,一手握住赤旗,一手一把展开手臂,显出大面整齐的红光。红色的灵气伴随着阵阵星光逐渐形成了凤腾龙纹的赤旗旗面,何寂双瞳赤红色达到了最纯正的程度,额间赤灵之印已然变成了创世神的红色标识。
第149页 寂刃脱去刀刃,化作水渊青龙凌空飞身,缠绕着何寂带着阵阵水渊,盘旋直至九霄云端之上,长啸之声带着天下归赤的叫嚣与畅快。 青龙接主,一把驮起何寂凌空腾飞,烈焰火凤归回帝灵被何寂收鞘,水渊青龙绕着层层云霄直奔高处长啸而游,纤细的身姿手持帝灵赤旗站在青龙之上,眉宇间尽是颤抖的英气。 赤旗认主,寂刃归来——帝武尊法赤凰九天决十五阶,法武尊法破晓凌寂斩十五阶,开天闢地双灵振,登峰造极终成神。 “呃——啊——!”伴随着何寂一声吼叫,青龙急速向前,赤旗坚硬的旗杖一把插进了向葵的肺腑之中。何寂站立在祭台之上,长发飞扬,白皙的面庞染上了零星的血渍,青龙围绕在身侧一遍遍地盘旋着。 手中的赤旗触感这般不真实,向葵双目彻底无神,除了紧紧攥着的手毫无生机可言,惨白的面庞与沾染血色的雪白衣衫终是化作了点点灵光——只剩下一个被攥坏了的香囊,香囊中内的药草散发着阵阵芳香。 何寂垂首看着向葵无声无息的消亡,再次抬眸时,双目泛起精益剔透的水光,眼眶微红,眸光潋滟,她抬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方,却只能看到空荡荡的一片。愣了半会,何寂缓缓抬首,看向乌云尽散的蓝天和迎风飘扬的赤旗。 眸中早已水光潋滟,何寂哽咽地张着嘴想要讲些什么,终是咽了下去,看着碧蓝的天,笑了笑,轻声道:“终有一日,天下归赤。看,我做到了......” 点点灵光碟旋而升,帝阵瞬时青紫光芒大显,五把剑灵迅速运转,青紫全无,赤红之灵再次显现出剔透的光芒。 纤瘦的身姿被青龙所围绕,灵剑鲜血淋漓,手扶着高大的赤旗,看着帝阵归常,缓缓回身,眸中的泪花若隐若现,眉眼间凌厉英气,与忧伤的瞳孔格格不入却又无比协调。 展棠缓缓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寒尘郑重地递了过来,黑色的纱笠后波澜不兴的眸微微泛起涟漪,道:“恭喜。” 何寂将帝灵归鞘于腰间,接过寒尘,看向展棠,只道:“多谢。” 寒尘出鞘,何寂举起寒尘剑锋,青蓝色的光芒伴随着阵阵冷气围绕整个剑身,万千灵气聚集一处直直窜入帝阵之中。帝阵中的空剑登时泛起阵阵灵气,剑阵循环而动,中间凝聚成了纯白色的灵元散发着阵阵灵力,周遭扩散出一圈又一圈强大的灵气,再次护住了整个元都,直至整个大陆。 寒尘归鞘,何寂将剑灵已空的剑身递给了展棠,展棠接过,转身即要离去。 “等等。” 纤瘦的身子一滞,展棠道:“何事?” 何寂手中赤色光芒大显,恢弘的赤旗登时化作赤灵珠嵌回帝灵之上,青龙化作寂刃隐形于葵炉之中,唯剩腰间的帝灵散发着森森剑气。她缓缓走向展棠,轻声道:“待会吧。” “......”展棠背影一怔,随即道:“不必了。秋日里,梨园的枫叶还没有扫干净,来年......还要用作肥料呢......” 何寂道:“梨花年年皆能看,人去楼空何望永安?” 展棠的身子僵了僵,何寂继续道:“吟羡,就待几日......你总该看到子靖与七萝的婚礼才是。为此,他们二人等了数十年了。” “......好。” 东遥大军全军覆没,元都北苏大军大获全胜。 赤旗之主的帝神何寂重归元都,推举陆御为新帝,号翊帝,恢复穹赫名号。元都百废待兴,翊帝登基大典省去,直接上朝,册封北苏元帅温特为武之首将,赐北苏众军沿江八省,告老还乡者,归;保家卫国者,收归精兵。追封北苏死神为殿圣,册封金龙向华为耀神,册封七萝为皇后,册封大典择日举行。 册封大典筹备了三个月,是全穹赫的人共同支持下才得以办得盛大的大典。本来此时百废待兴,不该大兴土木,奈何百姓热情高涨,斗志昂扬,陆御左右思量,承诺励精图治、回报诸民,终是接受了子民对帝王的恩惠。 安瑟这段时间住在幻戒之中;贺熠则是归回了斯雷夫大陆,等待着婚日再来;展棠回到了安家旧宅,却听闻了展苏因反抗东遥而亡的消息,一个人在安宅孤青中默默了良久。 十二月二十日,是陆御和七萝商定的日子。 破晓,何寂端坐在铜镜前,有些生疏地拿起了眉黛,打开了一盒盒上等的胭脂,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样子,何寂有些恍惚——上回这样认真地梳妆......是什么时候来着...... 不大记得了,只记得那时,陆扬还在。 她本是不会化妆的,是当初十六岁时,即将嫁于陆扬,教习姑姑教的。 愣愣地坐了半晌,门外的侍女进来了,娴熟地拿起胭脂水粉,在何寂清瘦的面庞上画上庄重的妆容。 正如何寂要求的,她要大婚之妆,册封之服。 晨光,偌大的元殿大门打开,鹅毛大雪中,玄黑色的大氅显眼而突出,黑色的曲裾是金丝绣着的龙凤交织的图样,裙摆三尺之长,配着金丝缕缕,赤红色的腰带上是一把灵气摄人的宝剑,剑穗之上配饰着白色的圆月玉佩和金色的祥龙葵炉。 盘发发髻的墨发之上是特定的龙腾凤冠,额间帝神印记红的纯正,两侧远眉如黛,英气难敌,瞳孔的赤红被墨黑色掩盖住,凤眸淡然地目视前方,赤红色的唇毫无弧度,何寂挪移莲步,端庄地走着这条路。
第150页 她十六岁的时候,因为一时冲动任性,让他一人走了这后半程——如今,她要补回来。 为此,她耗费心思的找到了与当初相似的昏服,画上了与那时一般礼仪的妆容与发饰。 ...... 如果他能看到,多好。 击鼓声响起,文武百官齐齐俯首,何寂站上元殿正前方,缓缓回首。 “帝神受百官跪拜!” “帝神殿下千秋万代,愿殿下长乐无极!” “起。” “谢殿下!” 安瑟、贺熠、展棠、向华站在百官前方,看着何寂走上此处的全程,向华微微有些恍惚......恍惚间,好像她便是他一般。 当初,陆扬一人的大典,亦是如此——孤傲,淡然。 鼓声再响,元殿之外的阶梯上,一对新人在大学之中,一步一个脚印,缓缓登上了元殿门口。 陆御身穿大红婚服,上面是精细地腾龙出水之景,面目俊朗,却是照着当初少了几分青涩,而多了几分稳重和帝王的霸气。 七萝凤冠霞帔,淡扫蛾眉,澄澈的双眸泛着希望的水光,面颊泛红,脸庞白皙,勃颈上佩戴着金镶玉的项圈,有若仙人一般不沾尘世。 在被宽阔的阶梯分开后,两人相聚,陆御抬眸,微笑,道:“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七萝含羞笑,道:“幸好,我是你的妻。” 十指相扣,两人并肩,踏入元殿,走向正前方的何寂。 展棠也有些恍惚,仿佛想到了最初得知陆御要娶七萝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了?大概十六七吧,真没想到,这一拖,已经是四十载。 安瑟看着两人,嘴角勾起微笑,她不敢去看对面的展棠,只能全身心地看着面前的新人——还好,他们之中,至少有两个人摆脱了孤独的诅咒,得到了爱。 “陆家第五代帝王,翊帝陆御,参见帝神殿下,帝神殿下千秋万代、长乐无极。” “陆家第五代皇后,翊后七萝,参见帝神殿下,帝神殿下千秋万代、长乐无极。” 何寂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道:“我以赤旗之名,正式为你——陆御,加冕为王。愿今后励精图治,安.邦定国,可见长安天下。” 陆御伸出手,垂首,道:“谨遵帝神殿下之诲,在此立誓,此生此世,以国为家,以家为国,定赤旗天下。” 何寂手中赤光乍现,龙纹玉符出现,她将玉符缓缓放到陆御手中,道:“帝神寂,恭贺翊帝登基大喜,新婚之乐。起。” 两人起身,走向龙椅凤位。 “帝后受百官拜贺!” 何寂站在两侧百官正中央,微微俯身。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帝后情深,江山永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帝后情深,江山永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帝后情深,江山永驻!” 穹赫复国,登基大典,帝后大喜,翊帝赐翊后字子柒,皇后七氏随姓陆。婚后,梅斯特瑞斯大陆送来大量财宝,用来支援穹赫国库。翊帝励精图治,多用于政事,唯有两奢。一于昔洋之侧建立行宫,名为北苏圣殿,用来纪念北苏死神;二于锦城之内建立宫殿,名为玄赤圣殿,为纪念先帝陆扬。 青灵之主弗雷·怀特送来黄金白银各万两,还有十五箱的金银财宝,作为青灵对赤灵的支援。 誉王同样送来了不少价值连城东西;平青王安瑟除了送来金银外,还送来了一幅据说无价之宝的画。 婚后,安瑟贺熠回了斯雷夫大陆,展棠回了斯南大陆。向华因被向葵灌输三分之一的灵力而长生不老,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向华得知此事倒是沉默了许久,次日便不见踪影。只知道向华走后,有人在他桌上发现了被补好的香囊,却不知为何没有带走。 而何寂......她辞别了陆御和七萝,腰间别上一把剑,一壶酒,依旧是玄色衣裳和赤色飘带,便转身离去,不知去向。 一时间,天下太平。 何寂走后,七萝打开了安瑟送的画,笑了笑——这是一幅水墨画,细柳花开的景象前,是几个熟悉的年轻身影。 他们笑靥如花,个个澄澈无暇,在有若世外桃源般的安宅之中,嬉笑怒骂,侃侃而谈——那便是了,年少的他们曾经是如此这般的。 七萝笑的很满足,她双眸泛起水光,轻轻闭上,流下滚烫的两行泪珠。 有缘相聚,唯愿天下归赤;天下归赤,方知万物皆空。 ——————————————归赤篇 完———————————————— 本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