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不准》 第1页 [gl百合] 《孤王不准》作者:恶犬噹噹【完结】 文案:正剧,不虐,主甜,架空历史。 一个莫名其妙的重生成了大魏万人之上的王,因十年之约而女扮男装,承天受命,了结因果。 一个父亲‘为国捐躯’,家世衰落,又被人陷害流言所累的世家娘子,心念之人许她做妾,宴会之上被求和亲。 深陷传闻漩涡中的两个人从相遇、相知、到相爱,相守,只为心中彼此。 【愿此后,生生世世两不疑。】 【山川大海,琉璃风光,与你与我相伴终生。】 1. 大魏景惠六年,春末,肃州骠骑大将军府。 一只白色信鸽在将军府上空盘旋。 “殿下,来信儿了。”童润抬头望天。眯着眼看到了白鸽足部的玄青色的绸带,心里顿时有了底。是从天长观来的信鸽。 司马怀停下了挥动长刀的动作,收刀入鞘,活动了一下微涨的右手。对着庭院枯树上站着的大鸟挥了挥手,它瞥了司马怀一眼,金色瞳仁中泛出不满,像是一尊黑色的雕像一般站在原处。 “极风,回去。” 司马怀不满的眯了眯眼,递了个眼神过去,叫“极风”的黑鹰不自觉的抖了抖羽毛,孩子气的发出了一声轻啸,展开宽大的流光黑翅,转眼间,如同旋风一般钻进了司马怀的卧室。 “它又调皮了。”童润看着挫败的黑鹰,心中一阵舒坦。 庭院上空的信鸽看到危险分子撤离,飞了下来,落到童润的手臂上,他把玄青色绸带取下,打开信筒的塞子,拿出一张带有墨迹的黄纸,恭敬的递给了司马怀。 司马怀接过,打开。 只有一行字,“稚子速回,可解其忧。” 可解其忧? “忧”字和解? 那老道能解战事?不能。司马怀摇了摇头,大魏与犬戎的战事,远在盛京不问世事老道如何能解? 好友云旗的内伤?应是如此,前日去信,提过一句寻药之事,没想到老道竟是上心了。 司马怀把信团成球状,抛给童润销毁,吩咐道:“明日动身,回京!” “是”。 正当司马怀刚要踏进屋内沐浴时,童润接着又道:“殿下,蔺苍可随行?” 脚步停在门前,转头沉吟道:“也好。” “是。”童润低头行礼。 ···· “驾,驾,驾。”三道身影骑着马在黑夜中疾驰。 “殿下,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天长观了。”童润对着身边的“少年”说道。 “再快一点。”司马怀点了点头,骑行速度越来越快。 童润对着和自己并排前行的蔺苍点了点头。 三人如闪电一般消失在黑夜之中。 而天长观门口,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隐匿在大门的阴影中,静静地等待着三人的到来。 司马怀所处的大魏王朝,以盛京为国都,洛州为陪都,佛道两教都极为兴盛,其中着名的有位于盛京东郊宣奉山的天长观和青元宫,于陪都洛州的鸿云寺,还有盛京南郊的法楞寺。 宣奉山脚下,空中飞鹰盘旋低啸,司马怀缰绳一拉,对着身后的童润和蔺苍,说道:“下马步行。” “是。”童润和蔺苍点了点头,一齐低声道。 下了马之后童润紧紧就跟在司马怀的身后。一旁的蔺苍身形高大,武艺极高,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三人都习过武艺,各自的坐骑也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不多时就天长观门口。 司马怀把手中的缰绳交到童润的手中,向那个等待已久的身影走去。 童润明白司马怀的意思,领着三匹马走向天长观马厩,临走时还不忘给蔺苍眼神交流。 蔺苍坚毅严肃的脸上嘴一抿,瞭然的点了点头,紧紧跟在司马怀身后戒备着。 司马怀从肃州到京郊一路马不停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唯有那一双明亮的双眸,在黑夜中如星光般璀璨夺目。 “恒远道长,久等了。”司马怀对着那挺拔身影说道。 两人许久未见,可司马怀还是一眼认出了尘舷道长的得意弟子。 “宁王殿下客气了。”恒远淡淡地说道。 “道长带路吧。”司马怀说话时还不忘打量,恒远道长已是及冠之年,倒是比以前越发高深莫测了,一袭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恒远颔首,领着司马怀进了天长观内部。 恒远面子上冷淡,但心中也是思绪不断。六年时间,不长不短。足够让一个孩童成长为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年”。 多年的清修反而让他的心性更近了一层,一向不问世事的他,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听到一些传闻,比如说身边这个常年驻扎在肃州的少年王爷的“风流韵事”。 想到与此,恒远的脸上的表情更加清远淡泊。 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袇房门口。恒远道长对司马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司马怀打了个手势,蔺苍站在尘舷道长的袇房门口戒备着,夜空中,一个黑影俯冲了下来,落到袇房门口的古树上,隐匿了踪影。 走进室内,司马怀打量了一下,还是一如从前的模样,一排高高的书架,两个蒲团,一个矮桌,两只烛台,甚是简陋。
第2页 入眼是一名正在打瞌睡的中年男子,男子红面黑须,有着极为浓密的黑发,身上穿着道袍,正席地而坐,一只手撑着矮桌,昏昏欲睡的模样完全让人想像不到此人正是鼎鼎大名的尘舷道长。 “咳咳。” “恩,来了啊。”尘舷道长慢慢抬起了头。他眼皮耷拉着,不甚清醒。 司马怀眉毛一抽,耐下性子说:“何以解忧?” “嗝,丫头,还是那么不可爱。”尘舷道长看着司马怀的冷脸觉得甚是无趣,这么多年一见面就那么直接,一点都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幼时虽是冷淡,却没有现在那么···唉,也罢。 尘舷道长忽视了司马怀正摩挲刀柄的动作,漫不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漆盒子,随手一扔。 司马怀一伸手,盒子平稳的出现在手掌之中。 “星棘草,可治内伤。” “······”司马怀打开红漆盒子,星棘草通体碧绿,上面分布着点状斑纹,在昏暗的袇房里泛着丝丝微光,这株星棘草品相极好,那老道也是用心了。 司马怀查看后,又用红漆盒子仔细的密封好,揣进怀中。司马怀定定的望着尘舷道长,语气不自觉的加重了一些,还带有一丝军人特有煞气在其中:“到底所谓何事,让我回来?” 她明白,星棘草虽稀有难寻,但还不值得声名显赫的大魏朝王爷为了一株草药而跑一趟,应该还有其他事。 尘舷轻嘆一声,神色有些复杂,司马怀身上的煞气,稍微感受一下就知道,这是真真正正从战场上,从生死线上徘徊特有的气息。 当时的选择你可有后悔? 煞气欲浓,瀰漫在这个小小的袇房之内。 尘舷道长捋了捋自己浓密杂乱的鬍髯,轻咳了一声,声音洪亮夹杂着一丝内力道:“叫你回一趟不行?那陆云旗小朋友难道不是你的至交好友?” 司马怀看着尘舷道长死要面子的模样,平复了一下心情,收回了气势,静静等着老道下面的话。 尘舷看着这招管用,得意挑了挑眉,眉飞色舞的侃道:“就是嘛,我就知道小怀儿重视朋友,那么老远从肃州赶回来,不枉我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弄这星棘草回来嘛,小怀儿你说对不对,还有那个拿着星棘草的老头子,你不知道我···” 老道唾沫横飞的模样落在司马怀的眼里,心中泛起不悦。 司马怀递给尘舷一个冷冷的眼神。干净利落的转身走向门口,指尖触摸到粗糙的木门时停下,整个人都藏在烛火照耀不到的阴影之中,她眼帘微垂,浓密细长的睫毛轻动,音色冰冷低沉,好似在回忆什么,“若无事,本王就回肃州了。” 那低沉冷漠的模样好似又回到了五年前一般,尘舷道长有些恍惚。 只见司马怀推门而出,身影迈向更深的黑暗之中。 蔺苍在司马怀出门的那一刻就紧随其后,隐匿在古树上的黑鹰“极风”察觉到主人的气息,展开翅膀,闪电一般落到司马怀的肩头。 尘舷道长一个骨碌站了起来,想起了自己要告诉司马怀的话,立刻蹿到门口,对着黑暗用内力传音:“明日去洛州鸿云寺一趟,替我向崇觉大师带话,算是我帮你的谢礼。” 黑夜无声,一声鹰啸破空而来。 合上袇房木门,尘舷道长懊恼的用力拍着自己的脑袋,扯着鬍子向地上啐了一口。又急的毫无形象的在地上打起了滚儿。 折腾完之后,他拿起桌上的凉茶,狠狠的灌了两口。 长嘆一声,再无言语。 小怀儿,是大魏朝已逝先皇后对她的爱称啊。 方才竟是脱口而出,实在是失策。若不是和那崇觉和尚商量着诱她回京,今日怎会惹她伤心啊。 来到天长观安排的住处,司马怀命令童润和蔺苍先去休息,奔波许久,两人也是疲惫不堪。 一人一鹰站在庭院中抬头望那满眼繁星。 司马怀刚想伸手触摸璀璨星光,黑色的身影就落在小臂之上,正歪着头看着她,金色的瞳孔中闪着疑问。 她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收回手臂,用手抚摸着极风刚硬的翅膀,语气带着少许的宠溺,“没有叫你,只是记起了前世。” 极风听不懂,但它与主人心灵相通,能够感受对方的压抑难过的心情,它配合的用脑袋蹭了蹭司马怀温热的掌心。极风的脑袋没有那些毛茸茸宠物的手感细腻,带着少许的刚硬和几分霸道。 司马怀轻笑一声。这个傢伙~ 2. 翌日,清晨。 “咚咚咚” “殿下。”童润手持盛着热水的铜盆,在卧房外唤了一声。 “进。” “是。” 司马怀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头发未束,却衣着整齐的坐在床边,脸上带着些许的疲倦。 童润整理好洗漱用品,看着自家殿下披散着头发,心里发笑,也只有这个时候殿下才像个女子。面上却是不漏声色,声音有些轻快的道:“殿下要不要再歇息一会儿,现在还早。” “不了。”司马怀撩起鬓角的长发,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红漆盒子,递给童润,“阿润,让蔺苍即刻出发,把星棘草送往扬州陆云旗处,后直接回肃州。”
第3页 又道:“准备一下,去洛州。” “是,殿下。” 不多时,司马怀整理完毕打开房门,只有童润一人在门外候着,想必是蔺苍已出发,她不着痕迹的满意的点了点头。童润看着司马怀现在的模样,一扫之前的颓唐之色,玉冠束发,浅色瞳眸中泛着冷色流光,一袭黑衣更衬出她的冷冽气息,腰间别着惊麟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煞气,即危险又让人心生嚮往。 童润心中苦笑,自家殿下的气质,要惹弄多少女子的芳心啊!想着想着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忧,这份身不由己,殿下的未来···该如何? “阿润?在想什么?出发!。”司马怀不知童润的心思,看到他傻愣愣的不由的提醒道。 “啊?啊!是,殿下。”回过神来的童润,暗暗决定哪怕殿下这一生都身不由己,自己也誓死追随。 ··· 距洛州还有十里的官道上。 一道长长的车队正在向鸿云寺的方向前进。虽是一道车队,却分成两个部分,排在车队前方的是宋国公家的女眷,排在后面的楚侍郎的家眷。 楚家马车里。 “母亲,为何不去盛京的法楞寺,偏偏要来洛州的鸿云寺?”楚纯兮依靠在母亲楼氏的身上,撒娇的问道。 “宋国公夫人的邀请怎能不答应,听说宋国公家的女儿也在你们学院,这不正好趁此机会再多···” “好啦,母亲,我知道了。可为什么还要带着楚纯渊还有她母亲,想想就晦气。”楚纯兮一脸不耐烦的噘着嘴。 楼氏听到女儿无理的话非但没有生气,还笑着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楚纯兮的额头,“你呀。” “哼,就是嘛。”楚纯兮圆圆可爱的小脸蛋全是不满。 “莫要再说,省得被别人听去。”楚楼氏伸手颳了刮楚纯兮的小鼻子,安抚自己的女儿不满意的小情绪。 接着又道:“宋国公夫人邀请她们自然是有道理的,咱们只可静观其变就好。” “噫?静观其变?”楚纯兮在母亲怀中,眨着眼睛,细细体会母亲的话,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刚想再问,就被母亲从食盒中拿出的糕点吸引住了目光,忘却了追问的事。 楼氏看着女儿吃着糕点的馋猫模样,嘴角噙着慈爱的笑,眸光微移,似是在透过窗户凝望什么,眼中一闪而过的残忍,泄露了她内心的狰狞。 楚家另一辆马车内。 “母亲为何要应了那宋国公夫人的邀约?”一个温柔如娟娟清流般的声音响起。 “算一下日子也快到了,这几日本就打算去趟鸿云寺,加之国公夫人盛情难却,这才应下,实在不好再拂了她的面子”。 听了母亲的话,纯渊的情绪低落了几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娘知道你一向不喜他们。”楚纯渊的母亲裴云哪能不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 这些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六年前犬戎攻打大魏边境,纯渊父亲楚臻将军为国捐躯,噩耗传回盛京楚家,身体本就不太好的楚老太君因长子早逝,心中郁结不已,一年后也撒手人寰。 裴云失去了丈夫,纯渊失去了父亲和祖母。这几年母女俩一直在兖州楚氏祖宅中为楚臻和楚老太君守孝。去年才回到盛京,短短数年,楚家已是物是人非,之前老太君还健在之时,是长子的正室裴云掌家,现在则是楚家的三子楚繁的正室楼氏掌家,孤儿寡母的境遇自然是不会太好的。 “母亲,之前提到的去鸿云寺所为何事?”楚纯渊想起母亲之前提到的。 “自然是祈姻缘,保平安。”裴云拉过楚纯渊微凉的手安抚着自家女儿,熟不知自己心也是颇有些担忧的。 “姻缘?”楚纯渊惊异的抬头望着自己的母亲。在去鸿云寺之前母亲从未提过此事。纯渊今年已是十五岁,在大魏,这个年纪该到了的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之前因为尚在孝期之内,裴云没有想过这些,这次回到盛京之后,女儿已过及笄之年,这才起了去鸿云寺的心思。 “是啊,渊儿已经及笄,是该考虑一下了。”裴云的眼中带着少许的担忧和宠溺。看着自己女儿越发出众的模样,她的内心是极其不安的,脑海里先是想到先皇后曾经对自己提起过的事,又想到崔家,唉··· 纯渊看到母亲盯着自己,脸上顿时浮起两朵红晕,嗔道:“母亲。” 裴云回了神,看到纯渊的模样,心下一紧,问道:“渊儿可是中意那崔丞相家的公子?” 纯渊听母亲提起崔栖山,脸上的红晕更盛了,只是轻咬着下唇,不做声。二人自幼便相识,从兖州守孝回来后,崔栖山对自己照拂有加,让她朦胧的心泛起波澜,隐隐的有些什么东西在心中萌发,说不清,道不明。似有兄妹之情,再细想却有一丝酸涩的情感。 裴云见女儿不语,她也明白女儿对那崔栖山有了好感。虽未上升到男女之情,但也只有一步之遥。平日里见那崔家公子对渊儿的模样,怕是已经有了想法。心下一嘆,心底的忧虑更深了一层,时也命也。她挑起门帘望着近在咫尺的洛州城,只得在心中暗暗祈祷。 ·············
第4页 司马怀和童润到达洛州城,已是傍晚。 “今日在洛州留宿。”司马怀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看了童润一眼,似乎在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在往洛州的路上,童润一直在司马怀的耳边唠叨,听说哪里哪里有好吃的地方,哪里哪里最好玩,眼中满是兴奋。也不怪童润那么激动,幼时因家境贫寒被送入宫中成为内侍,因为身体和性格的多重原因,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经过一些事后到司马怀的身边成为宁王的贴身内侍,待遇才渐渐好了起来,后来又跟随年幼的司马怀前往肃州,肃州所处的位置註定不如洛州繁华。 到了洛州,没有公务在身,心情自是欢喜愉悦,所以现在的他怎么也掩饰不住少年独有的兴奋。 洛州自古被华夏先民称为“天下之中”。大魏以盛京为都城,而洛州作为陪都,有着非常重要的经济文化地位,繁华程度与盛京不相上下,在洛州还有许多从国外慕名而来的“留学生”和商人,僧侣。在肃州看惯了大漠和山石,望着洛州城一片繁华景象,司马怀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殿下,这次一定要找个好点的客栈住啊,昨天的床太硬了。”童润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家殿下。 一路策马从肃州到盛京,前日也只在天长观的木板床上歇息了一晚。这加起来的疲惫,把二人都折腾得不轻。自己殿下与自己吃住都是一样的,在肃州也极少有休息时间,童润担心她,才说了方才的话。 司马怀瞥了他一眼,殿下?洛州繁华,人多眼杂,这货怎么老是忘记? 童润看见自己殿下的眼神,瞬间秒懂,捂住了嘴,赶紧四处张望了一下,探查一番,发现没有什么异常,立刻笑嘻嘻的说:“公子~” 司马怀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童润牵着马,凑到自己殿下身边道:“公子~今晚住哪?” “庆丰客栈,很早就听说那里的清蒸鲂鱼很不错。”司马怀想了想道。 “好嘞,公子。”童润咧着嘴笑嘻嘻的道。 司马怀投过去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也丝毫不在意。在自家殿下面前,面子和美食相比,面子能吃吗? 到了庆丰客栈,二人要了两间上房,在二楼大堂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清茶,几道精緻的小菜,其中自然也有童润垂涎的清蒸鲂鱼。 吃饱喝足之后,司马怀抿着清茶,静静的望着灯火通明的窗外。童润坐在她对面,眼睛盯着桌上精緻的点心,皱着眉头不知道该从哪里先下手好。 “公子,道长为何让您来鸿云寺,他天长观小道士也不少,随便找个人来送不就得了。”童润嘴里塞着点心,问道。同时伸手摸了摸袖口里今早尘舷道长派人送来的一封信。 “不知。”那老道行事与常人不同,她也不知是何种原因,心里也有一丝怪异感,思来想去,仍是没有答案,便压下了心中的念头。 司马怀看童润吃得正香,也随手捏了一块点心,尝了尝,恩。味道不错。 二人吃饱喝足之后,便去歇息。 一夜无话。 3. 鸿云寺位于洛州城郊的金刚崖山之上,建于前朝。前朝末年战乱不休,鸿云寺被战火波及,几乎毁于一旦,在大魏开国明主魏武帝时期(也就是司马怀的祖父时期),重新修建鸿云寺,才得以让鸿云寺保留下来。 司马怀看着寺门前熙攘的人群,有些头大,然后果断的对童润说:“走后门。” “后门?”童润一脸懵的望着司马怀。 司马怀不做声,只把缰绳递给童润,便大步向一条隐秘的小路走去。 鸿云寺占据了一整座山头,面积极广,一般的香客通常都是从正门进入,进山的道路则因地势原因来上山观景的香客也是极少的,而司马怀恰好知道这鸿云寺的后门位置,只不过道路崎岖难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二人才来到后门。 后门位于密林之中,杂草丛生,流水声不绝于耳,在后门几百米处就是一条瀑布,平日里有一些苦行僧在此修行。 二人放眼望去,却是空无一人,又想到寺前面熙攘的人群,应是寺内在举办法会。 童润牵着两匹马,仔细的把缰绳拴在树上,又跑到后门处,用手推了推门,说道:“公子,门锁着,应该没人。” 门上的红漆有些脱落,门栓也有了几分锈迹,应是许久没有开过了。 司马怀指了指寺院外围高高的院墙道:“翻墙。” “殿下,求带。”童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望着这高高的围墙,自己的内力怕是到了一半就支撑不起轻功了。 “······”司马怀也知道他内力不足,拎着童润的后衣领施展轻功,轻易的翻过了围墙。 刚落地,就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宣着佛号,笑眯眯的望着他们。 “阿弥陀佛。” “啊!”童润落地后还没站稳,就看见一个人影,一哆嗦差点坐在地上。 司马怀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暗地里对童润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你说的没人? 童润捂着屁股瘪了瘪嘴,用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家殿下,殿下我也不知道门后面能藏着一个和尚啊,无辜啊。
第5页 三人就站在院中,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年轻和尚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两位施主,可是尘舷道长让两位来的?” 司马怀一边点头,一边试探这和尚的底细。刚才在后门外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个和尚的存在,一番试探之后发觉这和尚的内力不在自己之下,当下就生了戒备之心。 “师父让贫僧在此恭候,两位施主请随我来。”和尚说罢就向寺内走去。二人跟上。 “师父?可是崇觉大师?”司马怀道。 “正是。” 听到回答心下一松,崇觉大师应知晓她已来此。 “法师如何称呼?” “贫僧法号重无。” 重无和尚把司马怀带到禅房门口,宣了声佛号就告辞了。 童润把信拿出,递给司马怀,就乖乖站在禅房门口候着。 司马怀拿着信推门而入。 崇觉大师坐在蒲团上诵经,司马怀也不客气,坐在崇觉大师对面的一个蒲团上,静静等候。 客堂里瀰漫着佛香,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听着的崇觉大师诵经的声音,司马怀觉得有些口渴,拿过矮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清水饮下,水入口甘甜,让她焦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崇觉大师颂完经,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司马怀缓缓的睁开双眼,身上的煞气渐渐消弭,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崇觉大师。” “司马施主感觉可好些。”崇觉大师已是古稀之年,面容红润,眼神清明,一举一动都蕴含着佛性,整个人带着温暖的气息,如冬日暖阳。 “多谢大师。”说罢,司马怀把尘舷老道的信递到崇觉大师的面前。 崇觉大师接过,打开。之后眼角增添了一丝笑意。 “司马施主,今日就在鸿云寺留宿吧。” 司马怀一愣,回道:“也好。” 司马怀怀着异样的心情从禅房走出,思索一番,却是毫无头绪,干脆不想也罢。 跟随重无,二人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住下。 童润先去了后门把马牵到马厩,又去柴房烧了一些热水,供司马怀沐浴净身。 沐浴之后,去佛堂礼佛。 吃过斋饭后,司马怀在屋内小憩了一会,已是申时。 只听到窗边传来响声,司马怀打开一看,是自己的黑鹰“极风”,它正不满的用嘴敲着窗沿。 锐利金色的瞳眸在见到主人的那一刻,一下子变得可怜兮兮。 司马怀轻笑一声。这傢伙是饿了啊。 极风展开双翅,稳稳的立在她的右肩,小脑袋对着司马怀的耳朵蹭啊蹭。 这傢伙自小极为粘人,除了偶尔捕猎和传消息,其他时间一刻也不离开司马怀百米的范围。且鸿云寺所处的山上物产又极为丰富,极风看着那么多美味,有些蠢蠢欲动。非要司马怀陪着一起去捕猎才罢休。 司马怀摸了摸它的羽毛,极风蹭着她的手,发出低沉的咕咕声。 “好。”司马怀看着它撒娇的样子,不忍拒绝。何况在肃州时自己也是常常陪它捕猎的。 司马怀整换上一身靛蓝色的衣衫,把惊麟刀仔细的佩于腰间,又整理了一下野外必备的物品带在身上。极风兴奋的立在她的右肩,脑袋左顾右盼。 刚睡醒的童润眼中还带着几丝迷茫,揉了揉眼看清到自家殿下准备齐全的模样,就知道极风又要缠着出去捕猎了。 司马怀看着童润兴趣缺缺的样子,就道:“留下餵马。” “殿下···”童润一副要跟着去的模样。 “只去后山。留下餵马。”司她扔下一句话,就运气轻功,飞跃而去。 童润打着哈欠,看着门外远去的黑点,又对着隐秘在暗处的“黑点”点了点头,先是去马厩餵饱了马儿,回屋后又睡了过去。睡饱的感觉就是舒服啊。 金刚崖山虽然属于鸿云寺,但也有零星几户人家居住在此,且山上景色确实不错。鸿云寺的香客也会上山吟诗看景。不过道路难行,人并不多。 司马怀在山林中行走,却不是走已经开垦出来的道路,她时不时运用起轻功在树林间穿梭。 申时还距离日落有一段时间,在路上也碰到了几波人,只不过她在暗处,那些人没有武功的是发现不了她的。其中遇到的一波是几个女子,带着几个随从。司马怀多留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径直往山林深处走去。 司马怀陪着极风捕猎,心情极好,好久没像这两日如此放松了。待极风吃了两只兔子时,一人一鹰就向山顶走去。 曾听人说鸿云寺金刚崖山上的日出日落都是极美的,早时没看成日出,怎么也要看看日落才不枉此行。 金刚崖山的海拔不高,但地势难行,到达山顶时,没有那几波人的踪影,只她一人,想必那些人是因天色渐晚下山去了。如此正合她意。 司马怀盘膝坐在山顶的大石之上,极风立于她的膝上,一人一鹰在山顶沐浴着晚风,享受着这片刻的静谧。 夕阳虽美,但转瞬即逝。 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太阳就完全沉匿于群山密林之下。 司马怀见天色已晚,就向山下走去。正抄着近路回去的她,听到一声女子的闷哼,随之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第6页 敏锐的直觉告诉司马怀,这些声音有猫腻。 运起轻功覆于脚底,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慢慢的逼近。 两个身影树林间在灵活的穿梭,其中一个稍高的身影背上似乎背着什么,看轮廓应该是个女子。 绑架?司马怀脑海瞬间浮起着两个字。 两名男子一路无话,只是快速的移动着,司马怀紧追不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走了许久,在她都感觉到有些疲惫的时候,两人气喘吁吁的停在一个院子门口。 看样子这是鸿云寺所辖属村民的房子,难不成这二人是村民?他们为何绑一名女子? 待二人进了屋,司马怀躲在院子的一处阴影里,正好能听见屋内说话的声音。 “哥,贵人说如何处置了吗?”一个带着一丝紧张惶恐的声音响起。 “贵人说,今晚让我们自行处置,明日自有人来接。” “自行处置?这可是士族家的小娘子啊。” “得罪了人之后,还不是落在咱哥俩手上,况且贵人说了,事成之后还给咱一大笔银子,这样就能回老家讨个媳妇咧。” 紧接着司马怀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哥,你这是干啥,咋还···” 话音未落,司马怀一脚踢开了木门,木板在半空中碎裂,向着那两名男子砸了过去。 男子先是一愣,其中一个反应过来,这是有找茬的了,一手摸起地上的镰刀朝着司马怀挥了过去。 司马怀身子一侧,一手抓在了男子拿着镰刀的手腕上。 男人看着眼前这个清瘦俊美的少年面无表情的抓着自己手,像一只铁钳一样,怎么也挣脱不开,他脸上露出凶光,另一只手化拳直逼司马怀的门面。 司马怀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腕,腿猛然抬起,狠狠的踢中男人的腹部,与此同时,双手松开,男人的身体向沙袋飞了出去,司马怀没有理会另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子,径直走到拿镰刀男子的身边,脚踩在手腕上,用力一捻,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 男子嗷的一声疼晕了过去。 另一个男子在一旁吓得不行,看到司马怀的恶劣手段,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拿起身边的木棒朝着自己头上打了过去,也晕了。 正准备动作的司马怀,嘴角抽搐。这···这样也行,省了自己不少力气。 被绑架的楚纯渊在被男子带到屋里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听着绑匪的话,为保护自己,只能先装晕,再同归于尽。袖中藏着的长簪已蓄势待发,不成想在绑匪要解开绳索之时,竟有人破门而入。 那破门而入之人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并不壮硕还有些清瘦的身体里竟然能爆发出令人震惊的力量,把两人瞬间制服。 司马怀把绑匪二人的身体移到一处,让本来就狭小的房间稍稍宽阔了些。随后在屋子角落处的柴堆中翻找绳子,忽的感觉到有视线从自己身上扫过,司马怀猛然回头,两人的眸光正好撞在一起。 4. 司马怀停下翻找的动作,转过身来,一步步走近楚纯渊。 楚纯渊随着她的逼近,脸色泛白,强装镇定,心下早已乱成一团,袖子里抓着玉簪的手布满了细汗。额头上还有些的未干血迹。 怎么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司马怀走过去,刚蹭到衣角,还未碰到绳子,绳子就松了下来,一道白光从她眼前划过。她的手变幻动作,一把夺下楚纯渊手中的玉簪,手腕一翻,玉簪瞬间出现在石屋墙壁的缝隙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没等楚纯渊从惊悚中缓过神来,就拿起之前散落绳子走到那两名绑匪旁边,开始捆绑。 看到这一切楚纯渊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也为自己方才鲁莽的行径而羞赧。想说出一些道谢的话,却又道嘴边停住,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在这样的诡异的环境里面对着一个武力超群的陌生“男子”,她还是有些畏惧的。 司马怀只顾着做自己的事,没有在意那人复杂的心情。对于她而言,只是一次举手之劳的营救而已。 她走出门外,把两个绑匪扔到外面的废弃狗窝。处理好后,已是月上柳梢头,向山林深处望去,影影绰绰的树影在夜晚中显露出狰狞的面目,像吞噬人类的巨兽。 先前陪极风打猎时。在树林发现了有野兽出没的痕迹,自己还好,下山只不过多费些时间,若是再带一个人,在密林深处就是极其危险的,司马怀回头看了看屋内的那人,留了心思,还是在这里暂住一晚吧。 进屋后,收拾完一切的司马怀才注意到她额头上的血迹,掏出一个药包扔到她面前。 楚纯渊望着药包,一时不明所以。 “外敷。”冰凉冷清的声音响起。 纯渊没动。 司马怀无奈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的一个位置。 楚纯渊摸了摸额头,嘶,有些痛,原来受伤了。她拿着那纸药包,透过纸层都能闻见一股药香,她从小喜欢读些杂文传记,医药也有涉猎,光凭渗出的药味,都能分辨出有几种珍贵的草药,自己只不过是一点小伤,虽流血,却不危及性命。顿时手里的药包都变得沉重了,“他”已经救过自己一命了,加上这药,这恩情还能还清吗?一时间,有些犹豫,纸包被她放在一旁。
第7页 司马怀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知道是为何拒绝了自己药,冰冷的语气也渐渐的缓和下来,说道:“外敷,要不会留疤。” 楚纯渊还是坐在那里不动,额头的上的血迹愈发刺眼。 她要给的东西,不许有人拒绝。 司马怀走过去,俯下身子,双目对视,颇有耐心的说道:“女孩子额头上留疤会很难看的。” 楚纯渊与她靠着那么近,身子因尴尬而僵直,脸涨的通红,把头稍稍移了一个方位,避免和司马怀清澈冷然的目光直接接触。 “还是我帮你敷吧。”这次她用的是肯定句。打开纸包,手指挑起一块白色的粉末就要碰到那刺眼的红。 “不必。”楚纯渊一把拿过纸包,自己涂抹了起来。 司马怀把手上的药粉弹走,就倚在门框上不知在想什么。 天空中出现一声低沉的鹰啸,司马怀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冲着天空打了个手势,极风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落在了院子围墙的碎石上,她走过去,从袖子中抽出一条蓝色的丝带绑在极风的腿上。 “去。”一声令下,极风化作一道黑色疾雷飞向鸿云寺的方向。 现在已是春末时节,夜晚山里的气温有些低,进了屋打算关上门,却发现门已经被自己踢成了碎木块。看着安静的蜷缩在一旁,身子略微发抖的楚纯渊,皱了皱眉头。 司马怀随意打量了石屋,内里很是简陋,角落里堆着柴火和一些破旧的厨具,屋子正中是一个矮几,放着一盏油灯,屋里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它,在屋子右侧只有两张草蓆,楚纯渊正抱膝坐在其中一张草蓆上。 司马怀把另一张空余的草蓆捲起固定在门框上,当做一个简易的“门”,至少这样可以隔绝一些山里的凉气。 楚纯渊看着司马怀一脸认真的做事,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心里还夹杂着几分莫名的失落。 司马怀因常年习武,五感相较于他人而言,十分敏锐,感受到那人探究的目光,又身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被人盯着,她的脸都有些微微发烫,感受到自己异样,只能强按下心中的尴尬,专注于手头上的事。 忽的,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啸,司马怀挑起草蓆,一个黑影刺熘一下窜了进来,烛火都被那“黑影”带进来冷风弄得昏暗了几分。 极风停在矮几上,脚腕的蓝色丝带已经不见了,想必是的童润已经收到自己的讯息。司马怀往下看,极风的一只爪子还抓着一直青色的小蛇,应当是它再回来的途中发现的“宵夜”。 在极风进来的一瞬间,楚纯渊就发现了这个黑色的大傢伙和它脚底的蛇,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 极风听到呼声转过脑袋,用金色的瞳眸凝望着楚纯渊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司马怀毫无表情的脸,眼里带着疑惑,又把头转了回去盯着坐在角落里十分紧张的那人。 它脚下的青蛇不合时宜的抖动起来,只见极风的一只爪子着地,另一只爪子对着青蛇抓了抓,又向桌面蹭了蹭,仿佛不满自己的“宵夜”有逃跑挣扎的迹象。做这一切的时候,眸子还瞪着受到惊吓还强装镇定的楚纯渊,看起来很享受威胁人的过程。 黑色的流光翅瞬间张开,转眼间就要扑向角落里惊恐万分的那人。 “极风,回来。”一声呵斥在耳边诈响。那名为“极风”的黑鹰,瞬间从半空骤停,还翻了两个跟头在距离纯渊一米处停下,当然还不忘用爪子抓了一下“宵夜”。 楚纯渊被黑鹰的一系列的举动吓得冷汗直冒,额头上的血又有渗出的迹象,紧紧的咬着下唇,挺直嵴背,一言不发的坐着,如同静止的雕像。尽管最后极风捏蛇这个非常有灵性的动作让她稍稍惊异了一下,但还是掩盖不了内里早已被恐惧覆盖,她向来是对这种猛禽和“蛇类”动物避而远之。 她恐惧难言,强装镇定。鬓角间的乱发被冷汗浸湿紧贴在脸颊上,带着三分可怜,神情中却又有着三分倔强。司马怀对这女子有了浓厚的兴趣,若是普通的世家女子,先是经历过陷害,绑架,受伤,后又被猛禽恐吓,怕是早就抛弃己的形象吓得哭爹喊娘了,哪怕在前世地球那个开放的世界,也是如此。 当初在肃州,被极风恐吓的人,不论男女都不在少数。却少有像眼前这看似柔弱却又十分坚强的人。 极风金色的瞳仁泛着不满,把青蛇一点点吃光,然后立于司马怀的右肩,嘴里叽叽咕咕的,还不停的用鹰喙轻轻敲着她的脑袋。 司马怀抚上了它的羽毛,一把抓住。掀开草蓆,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它扔到了外面,训斥了起来。 楚纯渊无力的吸了一口气,终于不和这骇人的傢伙共处一室了。心里的疲惫一层接一层的袭来,想着今日的发生的一切,先是被人推下,后被绑架差点失了清白,又遇到一个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和一只爱吃蛇爱恐吓人的黑鹰。 这一切难道是梦吗?纯渊活动了一下因刚才紧张用力挤压而毫无血色的手,现在放松下来,指尖传来酥麻的痛感,才知道这真的不是梦。草蓆的缝隙里透过一点点的月光,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母亲现在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失踪了吗?是否派人来寻自己?被人设计沦落到此,背后的手笔是宋国公夫人和宋国公府的窦五娘?还是楼氏?或许是她们一起?
第8页 司马怀训斥完极风,把它留在外面反省,自己进了屋,拿了烛台,走到楚纯渊的身边问:“我能坐下吗?” 思绪被打断的她,抬起头,看了看草蓆,只剩一个了,另一个已经被司马怀拿去当门帘用了。她很想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在这种环境里,两人里的那么近,是不符合礼数的。可现在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是让一个草蓆的位置,还是可以接受的。 “恩···”楚纯渊只是迟疑了一下,就向旁边移了一个位置。 待到司马怀坐下的一瞬间,楚纯渊觉得在这个冰冷的夜里身边有了一个温暖的存在。 司马怀拿着木棍,无聊的挑着灯芯。现在她很想了解一下身边的人,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交朋友似乎也变成了一种奢侈。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发声,却发现从下午外出到现在一直没来得及喝水,嗓子有些干渴。解下腰间的水囊,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又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女子,嘴唇有些干裂了呢。 “给。” 一个水囊出现在眼前,楚纯渊却摇了摇头。 “你渴了,我能看出来。”司马怀实话实话。 这样的大实话,让楚纯渊都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依旧不接,因为与礼不合。 司马怀瞭然,她想让她喝水,却不能告诉自己其实是个女子。若是说了,会给她引来杀身之祸,自己也有诸多麻烦。 好吧,那只好··· 司马怀抽出惊麟刀,寒光一闪,被她嘴唇沾染过得水囊囊口被削掉,刀面平齐。然后递了过去,“可以喝了。” 楚纯渊一脸惊讶的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这人···的行为方式果然不太一样。在她发愣的时候,被“改造”过的水囊,就塞到了她的手里。她低头看了看充满诱惑力的水,又看看司马一脸正经的样子,这人当真是个“奇怪”正人君子。 水入口甘甜。 水囊回到司马怀手里,舌尖偷偷碰了一下嘴唇,但为了不让身边那人觉得尴尬失了礼节,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时间静静的流逝。两人从喝完水后,一直沉默的坐在一处,直到东方泛起来鱼肚白,司马怀才开了口:“送你下山。” 5. 纯渊因长时间久坐,四肢酸麻,猛地起身,身体不由得倾斜,司马怀站起身来,赶忙搀扶住。 这样的碰触,纯渊脸颊都微微泛起红色,小声道:“多谢。” 司马怀见那人站稳,收回了手,略微窘迫的摸了摸鼻尖,淡淡的说道:“不必。” 二人出了石屋,纯渊一眼就看到了在狗窝的两个绑匪鼻青脸肿的模样,惊呼一声,这二人为何这番模样,思索一番,看着身边一脸正色的司马怀,有些恍惚,一股暖流划过她的心尖。 “他们···” “无事,我自会处理。”司马怀冷冷的瞥了一眼两个绑匪,让暗卫来处理吧。 纯渊看着“他”,在心里猜测“他”的身份,此人身姿挺拔,面容冷俊,眉星目朗,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难掩的气势,应不是寻常人出身。猜想许久,才发现还未请教名字,便道:“还未曾请教恩公姓名。” 司马怀眉毛轻皱,动了动嘴角:“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纯渊知“他”不愿透露,也不追问。 随后二人下山。 下山途中,司马怀回头望了一眼那破旧的石屋,几个黑影闪过,她眯了眯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纯渊也回头望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二人行走在山林中,树梢之上传来悦耳清脆的鸟鸣,已是无暇欣赏。司马怀走在前面开路,山路崎岖,她的脚程极快,不多时,就听到身后那人大口的喘气和轻咳的声音。她不由得放下脚步,配合着那人的步伐走着。 楚纯渊嘴角淡淡一笑,耳根不由得一红。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就听到不远处有呼喊的声音。 “三娘,三娘~” “渊儿~渊儿~” “三娘~” 楚纯渊一把扯住司马怀墨蓝色的衣袖,两眼泛着泪花,激动地说道:“是母亲和渝香他们,她们来找我了。” 司马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有人来接应,那就此别过吧。” 楚纯渊松开了因失态而抓住“他”衣袖的手,又一次对司马怀道谢。 司马怀摆了摆手,看着越来越逼近的人群,运起轻功隐匿在茂密的山林之中。 在暗处看到那人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松了一口气,一个闪身,直奔向鸿云寺后门的方向。 回到鸿云寺时,童润顶着俩黑眼圈坐在院子门口的石墩上。 “殿下,你可回来···” “恩。都处理好了吗?” “回殿下,都处理好了,暗卫已经将那两个绑匪押送回肃州,那石屋也打扫了,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童润在接到极风带来的蓝色绸带就开始动用暗卫的力量着手调查并处理后续。
第9页 “很好。”司马怀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 童润看着自己殿下的表情,想着自己的黑眼圈总算没有白白生出来。 “殿下肯定想不到那位娘子的身份。”童润欲言又止。 司马怀眉毛轻挑,面露疑色,她只知那人出身士族,别的倒是没有猜到。 童润环顾四周,附耳上去嘀咕了几句。 “当真?”司马怀的脸上先是不可思议,又是震惊。脸色沉了下来,神情恍惚。 “殿下,据暗卫回报的消息,确是楚将军的女儿无疑。” “恩,孤王明白。”司马怀神情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纠结。一言不发的走向屋内。 童润在外面挠着头,殿下这是怎么了?知道是楚将军的女儿,反应为何如此奇怪? 片刻后,司马怀已经收拾好行囊,走出门看到童润还坐在石墩上,她抬起脚轻踹向童润的撅起来的屁股,道:“走。” 待童润收拾好后,又与重无和尚传话于崇觉大师,二人即刻策马返回肃州。 路上。 “殿下?” “怎么?”司马怀一回头,迷茫的眼眸就对上了童润担心的目光。 “殿下可是心情不好?” “有些不妥。” “殿下,什么不妥,属下这就去办。”童润一松缰绳,停下马,正色道。 “不必。”司马怀眯了眯眼,回头看着荒凉的道路,目光好似穿梭了千里。 “殿下可是很在意那楚家娘子?”童润小心翼翼的问道。 司马怀抿着嘴,脸上的线条也变得僵硬了,脸色瞬间由白变红,由红变黑。 “驾~”甩了甩马鞭,瞪了童润一眼,头也不回的踏风而去。 “殿下,慢些,不要丢下我。”童润一脸懵哔,亲眼见证了殿下“变脸神技”,一边喊一边扬起了马鞭追了上去。 ······ 鸿云寺,女居客堂。 “见过夫人,五娘子。”一个身穿宋国公府制式短衫的雄武男子行礼道。 “窦平,怎么样?”宋国公夫人崔氏面容姣好,只眉眼细长,下巴尖窄,她身穿龙鬚红色蜚襳垂髾,搭配着五光十色的镶珠步摇,整个人华贵非常。 “回夫人的话,安排的人消失无踪,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窦平语气中着难掩的疑惑。 “消失?这不可能!”在一旁的宋国公家的五娘子窦月茕惊呼出声。 “茕儿。”崔氏低喝一声。 “母亲,那可怎么办?”窦月茕生有一双柳叶眉,配上一对漂亮的杏眼,只是下巴随了母亲的尖窄,看起来清丽可人的她此时正慌张的皱着眉,眼睛湿漉漉的小声道。 “莫要慌张。”崔氏递给窦月茕一个安心的眼神,沉下心来。又道:“目的已经达到了,窦平让人撤回来吧。” “是,夫人。”窦平垂头行礼后,急匆匆的出了门。 “母亲?”窦月茕眼带疑惑。 崔氏一看女儿的模样,嘆了一口气,为何女儿没有遗传到自己的聪慧,无奈的解释道:“那楚三娘一夜未归,就算没有找到之前安排的那两个人,楚家那么多下人去找,总有那么一两个的多嘴的,所以这脏水从她身上是下不来了。” 说罢,嘴角露出轻蔑的一笑。 “母亲说的是。等她声名狼藉,那表哥定不会心念于她了。”窦月茕亲昵的挽着母亲的胳膊,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好似幻想着未来和表哥双宿双飞的场景。 崔氏笑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表哥,栖山也真是为何非得要那楚三娘,楚家自楚臻死后家业衰败,只靠楚侍郎一人扛起楚家,就单论这权势如何能与宋国公府相提并论。我的女儿与那楚家的小灾星可谓是云泥之别。这次栖山也该知道谁是最适合他的人了。” 窦月茕听着母亲的话,心底越发高兴。 崔氏看着女儿开心的模样,也未继续多说,嘴角勾起冷笑,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哼,要想在朝中得到宋国公府的支持,那楼氏也该在这件事发挥一下作用。还有那楚三娘背后到底有谁,也该好好探查一番。 ······ 从鸿云寺回到楚家已是两天后,楚纯渊一夜未归之事动用了许多人力,裴云勒令出去寻找的家僕严守此事,却还是透露出去一些,这两日盛京的士族圈子在私底下就已经传遍了。恰好纯渊此时正是待嫁的年纪,原本各府都蠢蠢欲动的青年才俊没有了动静,而那崔家公子这两日也未曾登门拜访。 裴云自知道纯渊在爬山途中跌落失踪时,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现在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她内心焦灼,却上有理智在,仔细回想家僕禀报纯渊跌落失踪之时,那同行的楚纯兮和窦月茕二人面露焦急神色,行动上却是不紧不慢,二人交流的眼神落在裴云眼中就像扎了刺一样,让她痛苦难忍。 自己的女儿受了罪,面对那罪魁祸首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认,后来询问女儿说有人相救,那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也未曾知晓。 这种关乎声誉之事,在任何解释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第10页 这世间对女子尚能存有一丝公平? 外有饿狼紧盯,内有恶犬伺机而动。 这一年来朝堂局势不稳,陛下为当世明主,面对这些混乱繁杂的士族圈子,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楚府现在看似太平,却也是危机重重,家族衰落,仅凭一侍郎职位如何立足于朝堂?这后院之事于朝堂也有千丝万缕的干系,她裴云虽为妇人,但出身世家,眼界也极宽,看事通透,她不言却是懂得的。 如今楼氏掌家,虽积极控制流言蜚语的传播,但裴云知道其中定有她的操作,楚繁为楚家家主,听过之后也曾勒令打压,维护纯渊,那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谁人又能知晓? 唉,裴云长嘆一口气。以后这盛京的麻烦事会愈发的缠人。 6. 一年后。盛京,楚府。又是一年春末时节。 “渊儿。”裴云的声音在楚纯渊的身后响起。 “母亲。”佳人立于窗边,身形比起一年前更加单薄,回过身,黯淡的双眸投过来,裴云的心不禁狠狠地揪了一下。 “药可吃了?”裴云道。 “恩。”纯渊点了点头,消瘦的脸颊上泛着苍白。 “渊儿,崔公子他来···”裴云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咳咳。” 渝香小心的把楚纯渊扶到塌上,又端了一杯热茶,让她服下。 裴云陪着女儿同坐在塌上,用手温暖着那冰凉的小手。 “母亲不必担忧,只是风寒过几日便好。”楚纯渊看着母亲投过来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略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裴云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那崔家公子让他回去罢。”楚纯渊嘴角淡淡的笑着,惨白清丽的脸映在微光里,如一枝淡雅清冷的梅花,傲然不屈。 他已与宋国公之女窦月茕定亲,还来纠缠作甚,当我楚纯渊下贱不堪吗? 裴云看着女儿的绝决模样道:“也好。母亲这就派人回绝了他。” 楚纯渊摆弄着矮几上的茶盏,望着水中淡青色的茶水,不禁会回想起一年前的事··· 许久,她深吸了一口气,停下手中的动作,视线从茶水中移开,转向窗外殷红如血的夕阳。 自鸿云寺事件后,有流言在盛京士族圈子里迅速发酵,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流言的源头隐隐指向宋国公府,而那源头的一端也必然掺杂有自家的痕迹。 这一年之中先是被栽赃陷害,去查证时却发现毫无痕迹,那两个绑匪不仅人间蒸发,那救命之人也是查无可查,无端引起世人的恶意猜测,崔丞相家大公子栖山听闻后,态度亦有所转变,隐晦的传出可让她委身做妾想法。 在大魏,妾就是高级别的丫鬟,男人取宠的玩物! 堂堂大将军的遗女!无论如何,断然不会与人做妾室,承认那莫须有的苟且之事! 一时间怒火攻心,内火虚旺,大病一场,稍有起色之后,在又庭院散心时吹了一阵凉风,感了风寒。 裴云正了正身子,想起来时的用意,脸上升起一丝带着快意的凄凉笑容,“渊儿,你叔父说边关传来捷报,宁王率领烽火营大破犬戎王庭。挥刃斩下呼维邪的项上人头。陛下下旨,准许宁王带呼维邪的人头回京,不日便到。” “边关,宁王,呼维邪!!!”楚纯渊听到那名字的时候眼睛瞬间睁大。 “母亲,宁王殿下真的斩杀了呼维邪!”楚纯渊反应过来,脸上不自觉的溢满了泪水。 “大仇得报!大仇得报!”裴云把纯渊揽到怀中,眼中噙着泪花,这六年来,丈夫的仇一直是她的一根刺,深深扎在心里,她一直等一直等。朝中的局势不稳,现在的大魏三面夹击,西北犬戎称霸,北有东胡族虎视眈眈,南有南蜀和南诏伺机而动,加之朝中局势紧张,兵力难以权衡。杀夫之仇不知何时能报,她只是将军遗孀,如何能号令军队?一年,两年,五年,时间流淌,在她的丈夫和楚家军的大仇今生不得报之时,却传来了天大的好消息,那犬戎贼人被宁王斩杀!了却了她今生一大心愿。 “父亲。”楚纯渊把头倚在母亲肩头,红肿着双眼,嘴里喃喃。 渝香看着喜极而泣的母女俩,也擦了擦眼角泛出的泪花,这是六年中对母女俩的最好的消息。 ······ 司马怀身穿墨色锦服,骑在马上,身边是蔺苍和童润随行,身后还有一千名烽火营的精锐将士,此次作为宁王亲兵一起回京。 她眯着眼睛远远望着熙攘的盛京城门,脸颊上俊秀英禀的线条也崩得微紧,又回来了。 出城迎接的人有丞相崔崇道,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为首的一众官员。她冷然的坐在马上用目光扫过一众官员,目光只在崔丞相的身上稍作停留。 又是这种无聊的寒暄,她的眉头耸动,看起来极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周围围观的百姓看到宁王神色冷然,周身萦绕着似有似无的煞气,又如此不耐烦的模样,心中恍然,摄于那些传闻,都微低着头,不敢直视。 没有穿官服的卢伯谦站在百姓的一侧,作为至交好友,理应在友人凯旋之时出门迎接。 卢伯谦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年”,一袭黑衣,袖口和下摆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异兽祥云,狰狞的附着在“他”的锦袍之上,好似随时都要把人吞入腹中,在“他”特有的气息中带着战争的冷肃。这种不安的感觉让周围的人都忽略了“他”俊秀逼人的容貌,令人不敢直视。
第11页 他的眼角闪过一抹笑意,怕是所有人都被这人给欺骗了吧。 在他直直的目光中,司马怀很快就找了那目光的来源。待发现是故交后,微微颔首示意,嘴角升起若有若无的微笑。 在一旁不知道再说什么的礼部尚书李固看到宁王嘴角终于带笑,一颗心放下,终于把小王爷哄高兴了。 司马怀带着部下向王府的方向前进,刚才在李固的诉说中,陛下允许宁王可先回府休息,晚些时候方可进宫复命。 周围的百姓看到宁王一行骑马入城,这才松了一口气,私下散开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宁王殿下这次率领烽火营斩杀了呼维邪立了大功。” “可不是,六年前身为犬戎大皇子的呼维邪在边境斩杀咱们大魏将士无数,连楚将军也战死沙场。这次宁王殿下可真是为咱大魏争脸。” “不过听说宁王十分残暴,喜杀戮。还坑杀俘虏。” “不就是杀犬戎嘛!该杀,这次我站宁王殿下。” “我也站宁王殿下。” “不仅坑杀俘虏,还在肃州□□独断,嚣张跋扈。” “你从何处知晓?” “嗨,我一远方表弟在肃州行商,他回来与我说的。” “真是没想到宁王还是这种人。” “不止如此,还有传闻宁王不近女色,疑似断袖!” “这道从未听说过。不过看宁王殿下的模样不像断袖啊。” “确实不像,我刚才偷瞄前面进城的烽火营里还有好些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咧。” “我猜宁王应是男女不忌。” “啧啧,这年头王公贵族就喜欢玩这种。听说在肃州,宁王专门喜欢笼络那些年轻才俊做入幕之宾。” “还有还有···” 卢伯谦听到百姓口中所谓的真相,心下苦笑,这些传闻又有多少是真呢?司马那傢伙也是云淡风轻,从肃州时就丝毫不理会这些诋毁之言。 不过,这些传闻倒是令人深思。他转头望了一眼身旁沉默压抑着怒火的洪阳。洪阳出身肃州烽火营,他在肃州担任主簿时被司马怀调派过来保护他的安危,直至今日已成为卢伯谦的心腹。 “洪阳?” “公子。”洪阳听到卢伯谦的声音赶忙回话。 “可是生气,听了这些不尽详实的传闻?”卢伯谦沉声道。 “公子···属下只是···请公子责罚。”洪阳也不辩驳连忙单膝跪下。 洪阳还未说完便被卢伯谦打断,他看着眼前这个精壮汉子的窘迫和紧张,说道:“人之常情,你曾在宁王麾下,愤怒说明你有情义,你听命于我多年却从未枉顾我的命令是忠,如此忠义之人我怎能责备与你,我身为他的好友自然也是气愤,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 “是,多谢公子。”洪阳红着眼道。 “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公子请说。” 他微微一笑,在洪阳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洪阳立刻瞭然,匆匆跟上方才说话之人。 卢伯谦望着远去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洪阳曾是烽火营斥候,武艺高强,头脑清晰,反应敏捷,对跟踪最是在行,派他去定能查到是何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他唤来不远处等候的小厮,坐上马车,低头说了几句,缓缓的向城内进发。 7.gl no.7(69kshu) 司马怀站在宁王府门口的牌匾下看了许久,已有六年未曾回来了。 下马,进府。 还是一如从前。 童润看着殿下自顾自的走进去了,也没有出声打扰,他先和蔺苍商量了一番,便指挥着烽火营众人在宁王府内安顿下来。 王府内不变的湖中亭,湖边葱郁的翠竹,还有自己幼时改建的木屋,时隔多年依旧崭新如故,不落一丝灰尘。 司马怀在王府内停留了半个时辰,便唤来了童润一起随行,进宫。 童润早就备好了马车,就等着殿下一声令下。 ······ 皇宫紫宸殿。 景惠帝司马纵身穿明黄色的龙袍,端坐于龙案前批阅揍章,空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太阳穴,身边的内侍元一赶忙递上一杯热茶。 司马纵轻轻押了一口茶,转头问道:“宁王可是进京了?” “回陛下,宁王方才派人传来口口信,估摸着时辰,此时已经到了丹凤门。”元一用尖尖的嗓音笑着回道。 总算回来了! 六年前他才刚刚登基一年,朝中局势不稳,十年之约一到,犬戎不断进犯大魏边境,南蜀也在大魏境地不断试探,小妹应了肃州百姓之愿,十一岁的她自愿前往肃州!十一岁本该是在宫中在自己的庇佑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享尽世间无限的宠爱与荣华!何苦去肃州这荒芜之地受苦!这些年来舅舅寄来的信件里,记载了她参与的大大小小的战争,信里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碾压作为一个兄长的心。杀人!遇袭!潜入敌人腹地!甚至有一次坠马失踪,大半年才从北方东胡族的地盘找到。他的心好痛,好悔,六年前就不该轻信这熊丫头的鬼话! “父皇已逝,犬戎进犯,你我身为皇族都身兼重任,我此去肃州自然有舅舅庇佑,你在朝中还需掌控天下局势。”
第12页 “······” “为了父皇的一统天下的遗愿,我也要去。” “······” “你最信任我不是吗?” “······” “哥,我不得不去。” “······” “十年之约里有我的一份责任。” “······” “我会平安归来。” “······” 离别之日的晚上,他懊悔,懊悔自己的残忍,懊悔自己为何会同意!还有犬戎提出的十年之约,如果没有那约定小妹何苦装作男儿多年而无法恢复身份! 司马纵越想越心焦,又押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调整了心态,沉声说道:“皇祖母那里可说了?” “回陛下,已经派人去送信儿了。” “安排一下,在永安宫备膳,朕与皇祖母皇弟一起用膳。” “是,奴这就去办。” 司马怀进入紫宸殿的时候,就看到兄长闭着眼坐在龙案前假寐,明黄色的龙袍称着他更加英武不凡,俊美的脸庞上带着疲惫,殿中只他一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高高在上。 “皇兄。”司马怀喉咙有些发涩,轻唤了一声。 “恩?”司马纵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她后,眼中迸发出惊喜。 “阿怀!”只见那身影快速起身从龙案前沖了出来。奔向她。 “皇兄···”司马怀被他抱得太紧,眉头微皱,身体僵直,连带着声音都冷硬了几分。 司马纵感到了她的不自在,讪讪的松开了手,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以前可是叫我哥的!!” “······”司马怀一阵无语。 许久才唤了一声:“哥。” “阿怀真乖。”这个年轻帝王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与她七分相似的脸庞上带着笑意。 “路上辛苦了,快休息”司马纵毫不忌讳的拉着妹妹做到龙榻上。 司马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刚在王府休息过了。” “那也不成,从丹凤门走过来就得一会,快歇歇。”司马纵脸上宠溺之意十分明显。 “我的阿怀长高了,模样也越发的出众了,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司马纵看着妹妹脸蛋上英禀俊秀的线条,修长的双眉,心中酸涩,这么多年没有见证妹妹的成长,让他遗憾更深。 “我没有成家的想法。”语气坚定的回道。 “胡说,早就过了及笄之年,趁着这次回京,一併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吧。”司马纵有些急了,不成亲可不行,再这种臭脾气可是没人会要的。 “我拒绝。” “拒绝无效。” “那我回肃州!”司马怀眯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杀手锏拿出来了,还怕他不妥协? 一听妹妹说要回肃州,司马纵立马急了,连忙说:“当我没提。”嘴里还咕哝了几句什么熊孩子不听话什么的,司马怀一併忽视了。 就在此时,元一进殿说永安宫来催了。兄妹二人起身去往永安宫。 来到永安宫,看到一黑发老人身穿深紫色的宫装正焦急的等待着。 “皇祖母。”黑色身影跑到老人的面前。 “我的怀儿回来了。”太皇太后眼中噙着泪搂着怀里的乖孙女。 “我回来了。”语气一下子变得轻柔。 司马纵站在一旁有些吃味,见到哥哥我都没那么热情,虽然这样想但他的眼里却满是笑意。 “怀儿,怎么那么瘦!在肃州慕容括那混小子可是苛待了我的怀儿。”太皇太后保养极好,年逾六十,手掌并不干燥,反而很细腻,轻抚司马怀的脸颊,痒痒的。 “舅舅没有苛待,只是严厉了些。怀儿这几年的功夫很有长进。”司马怀嘴角含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次得好好和皇祖母讲讲这几年事,你哥总是把从肃州来的信藏起来,不给看!”太皇太后幽怨的白了司马纵一眼。 这锅还是让皇兄来背吧! 司马怀嘴角弧度牵动着脸部的线条,只有面对亲人时她身上的煞气一扫而光,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看着妹妹的模样,司马纵嘴角抽搐,分明是熊丫头嘱咐过的不要把信给皇祖母看,怕她担心,现在面对皇祖母的责备,他是有理也说不清。 “别傻站着了,快进来用膳,这次准备的膳食都是怀儿最喜爱的。”太皇太后拉着二人进了殿。 有最心爱的两个孙儿在身边,这一顿饭吃得太皇太后是喜笑颜开,满意至极。 饭后,司马纵又提起了成亲之事,“皇祖母,阿怀今年已过十七,是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把皇祖母搬出来不怕你不妥协。 司马怀:“·····” 太皇太后:“十八了,不小了。” 司马纵:“皇祖母说的是,不小了。”
第13页 大魏十五女子便成亲。 太皇太后:“可这王位怎么处理,可是找个宁王妃。”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向司马怀。 司马怀:“······” 司马纵:“王位保留,朕的嫡亲妹妹自然可封王。朕就直说了,阿怀你别瞪我!咳,皇祖母,朕看中了卢家大公子卢伯谦,人品才气相貌具是一流,又从肃州任过职与阿怀也是旧识。” 太皇太后:“噫?有这事?”转头看向司马怀。 司马怀:“卢兄与我只是好友。”说话时坦坦荡荡脸不红心不跳。 司马纵:“好友更好,接受身份,成亲就更容易了。”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司马怀:“不行!”回答干净利落,斩钉截铁。 太皇太后:“哀家记得,绮玥曾提过楚家的···” 司马怀大惊,“皇祖母!” 司马纵:“什么楚家的?母后提过?” 太皇太后:“对啊,楚臻家的女儿当宁王妃的。”太皇太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炸的在一旁的司马怀汗毛直竖起来。 司马纵:“女儿??宁王妃?”他大脑当机中? 太皇太后:“恩。” 司马纵皮笑肉不笑:“兴许是母后说笑吧。”皇祖母莫非老糊涂了? 司马怀:“······” 司马纵:“那卢伯谦霁月清风,疏阔男儿,又拥有君子之风实在是上上之选啊!” 太皇太后是适当的打乱了之前的话题的,三人又聊了一会,紫宸殿又传来消息,说户部尚书求见,司马纵这才急匆匆的走了。 司马怀:“皇祖母,母后说的只是玩笑话而已。我是女子怎能纳妃。”嘴里泛着苦涩。前世起她就知道她的性取向为女,也有过暗恋的女孩。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此处,因十年之约成为了宁王,接受了这个身不由己的身份。在这个时代,爱,她从未奢望。 太皇太后:“怀儿,可记得思祖庙中的钰阳长公主···” 钰阳长公主····· 皇祖父的嫡妹,与皇祖父一起征战四方,共创了大魏基业的钰阳长公主?只传说自大魏建朝三年后便不知所踪。 她与我又有何种干系? 本想与皇祖母再询问一番,可看到皇祖母脸上已见疲态,司马怀也没有继续追问,只许了次日再来请安,就出了永安宫。 在花园中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母后仙逝前居住的凤梧殿。 目光所到之处,是大片大片的蔷薇花。 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 象徵着爱与思念之花,是母后生前最喜爱的。 她闭上眼,感受周围花香与微风,思绪一下子回到十年前。 “小怀儿,过来。躺在凤榻上美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 “母后。”六岁的司马怀颠颠的跑过去,趴在床榻边。白嫩的小手一把握住纤细柔弱的大手。一双大眼睛,盯着床榻上的皇后,司马怀用另一只手给母亲掖了掖被角。 慕容皇后一脸无奈的宠溺微笑,“小怀儿~”。 “恩?”小人头也不抬,正一脸正色的用小爪子按摩着母亲手上的穴位。 “小怀儿,裴姨还在这里呢。”慕容皇后摸了摸司马怀柔顺的发丝,对着裴云无奈的一笑。 “裴姨。”司马怀进来的时只心念母亲身体,完全忘却了周围了存在,经过的提醒,这才发现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只对裴云的方向点了点头。 “宁王殿下。”裴云正要行礼就被司马怀打断了。“裴姨不必多礼。” 在一旁的慕容皇后,看着自己孩子的举止如大人一般,不禁笑了一声。 司马怀抬头暖暖的一笑,又低头安静专注的替母后按摩。 身边不断的传来笑声。 重生后,母后的笑容是唯一能让她安心下来的。 “小怀儿,手酸了没。”慕容绮玥一直觉得自家小孩实在是太过懂事,忍不住那手指戳了戳司马怀的小酒窝。 “母后不要调皮,还没按摩完。” “你这孩子。” “母后刚才提到的裴姨女儿是不是在花园中的那个爱哭鬼?” “小怀儿不许没有礼貌,纯渊比你还小一岁,以后见了她可不能欺负她。” “没有欺负···” “那你的脸怎么黑了?”慕容皇后一脸调笑的说道。 “因为她实在太爱哭了。” “肯定是被你的冷脸吓哭的。” “不是···” “就是!不要妄想哄骗母后。” “好吧,是。” “哈哈,承认了吧,看你们那么投缘,下次你裴姨来了,讨了小纯渊来给你做小媳妇。” “不!要!”司马怀被自家调皮母后说了个大红脸,当即反抗。 “要!以后小纯渊就是小怀儿的宁王妃~”调皮的慕容皇后大大的拖长的尾音,让司马怀立刻就炸了毛。 “不要!我是女子~”她的声音闷闷的。
第14页 慕容皇后也不再打趣,嘴角飘起淡淡的微笑问道:“那又如何?难道小怀儿不想要王妃?软软糯糯的很可爱哦。” “不要~哼”司马怀别过头去,气鼓鼓的红着脸叫到。 “噫~小怀儿脸都红了~” 凤梧殿中来的笑声在风中飘荡了许久许久。 有母后在的凤梧殿是这座偌大的皇宫中最最温暖的地方。 今时今日,回想起那些往事,司马怀已是在凤梧殿门口站了许久许久···却始终没有进入··· 8.gl no.8(69kshu) 宁王府,木屋。 “殿下,找的书都在这里了。”童润搬着一大摞书,气喘吁吁的道。 “恩。”司马怀养在软榻上,努了努嘴,示意童润放在矮几上,她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拿着书,正聚精会神的观看。 “殿下?都看了两个时辰了。”童润好心的出声提醒道。 此时回到盛京已是半月有余,前些日子陛下大肆封赏,让殿下在兵部任了职,可从未见殿下去上朝,除去向宫中请安的时间,殿下一直窝在王府中,深居简出,平时不是练刀就是看一些奇闻杂记,怪异小说。童润都开始怀疑殿下再这样下去会闷出病来,不过当事人现在却看得津津有味。 “想出去吗?”司马怀头也不回。“如果想出去就让蔺苍陪你去,他现在应该会有时间。” “不要,殿下不去,我也不去。”童润瘪了瘪嘴,赌气似的说道。身为殿下的贴身内侍,自然要以殿下的思想贯彻到底。 “恩。”司马怀无视他,淡定的翻了一页书。 童润看着殿下还是那么专注,无奈只能出去端上来的一壶温热的蜂蜜香栾茶。 看了许久之后,童润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殿下这几日在书中寻找什么?” “一些前朝旧事杂谈和民间异志。”司马怀合上书本,喝了一个杯香栾茶,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因长时间看书产生的疲惫去了大半。 司马怀示意童润坐下,又递给他一只杯子。 童润知道司马怀最讨厌那些繁文缛礼,也不纠结,坐下听殿下的讲述一些旧事。 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认真。 听完之后,童润的脸上神色并不轻松,司马怀抿了一口香栾茶,眼角的余光扫过,发现的童润的眼中带了一闪而过的难过与懊恼。 司马怀似是没看见,只拿着茶壶,往童润的杯子到了一杯香栾茶,随意地说道:“很甜。” 童润眼中泛着水色,捧着杯子。娃娃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孩子气来。 司马怀轻笑一声,“快喝”。 童润重重的点了点头。喝了一大口,入口轻柔,带着微微的果香,却不甜腻,殿下骗人说什么很甜,不过真的好喝,连带着也温暖了他的心。 正当童润起身去安排午膳的时候,门外传信说陆云纷求见。 过了一会,陆云纷身穿一身白色的轻甲,后面飘洒着如血般鲜红的披风,大步走了进来。英气的眉毛,高挑纤细的身材,一举一动都带着难掩的英气,如外人所见定会大呼,好个英姿飒爽的女儿郎!在肃州时就有大批男子仰慕,表示可以纷纷拜倒在陆云纷的铠甲之下。她到司马怀面前,单膝跪下。 童润看到来人,低下身子,全身尽量缩在矮几后,身子微抖,似乎是打了个哆嗦。 司马怀无暇顾及小伙伴的感受,问道:“何事?” “回殿下,慕容将军从肃州传来消息,犬戎九皇子呼贺亭携犬戎使臣已进入大魏地界。” “哦~”司马怀眉毛一挑,嘴角带着挑衅的笑容。“这呼贺亭来我大魏可是要回呼维邪的项上人头?” “正是。”陆云纷抿着薄唇,偷偷的打量着司马怀的表情。 “怕是还有别的目的吧。”她指尖摩挲着书页,沉思了片刻说道。 “据说为两国邦交,延续十年之约,要向陛下求娶和亲。”陆云纷闭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真是妄想。” 想像中的暴怒并未来临,司马怀口中说出的简简单单四个字,童润和陆云纷二人听得却是胆战心惊。 “还有何事?”司马怀道。 陆云纷摇了摇头。 “退下吧,此事我已知晓。传信给舅舅,让他派肃州烽火营密切监视犬戎的动态。”现在的犬戎王室怕是正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是,属下告退。”陆云纷深深的忘了一眼司马怀。起身离开。 陆云纷离开后,童润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阿润,还那么怕她?”司马怀嘴角一勾。 “怕,陆将军太可怕了,殿下你可不能再罚我跟她习武了。”童润哭丧着脸道。 “到底为何事,你没有与我讲过。”司马怀皱着眉,什么事还瞒着。 “不讲,讲了陆将军又得扒我一层皮。”童润连忙摇头。 “也罢。”看童润不愿说,司马怀自是不会强求,她性子微冷,却不是那种强人所难性格,前世所受的教育的,让她在这个不平等的时代,愿意给予人尊重和理解。 ······
第15页 蔺苍刚从殿下的私人别院回来,面上蔺苍是宁王的贴身护卫在兵部挂有闲置的昭武校尉,暗里是王爷的暗卫统领。不过现在一切步入正轨,还算是清闲。 刚要进王府门,被在一旁盯梢的慕容朔和卢伯谦整了个正着。 “蔺兄弟。”只见慕容朔挑着眉毛,一脸笑意,与卢伯谦的走了过来。 “驸马爷,卢公子。”蔺苍抱拳,深邃的双眸微闪。 “你家王爷近日可好?”混蛋司马,这几日竟闭门见客,连他也都不放在眼中。 “好。” “我与卢兄今日前来,要与宁王叙旧。正好一起进去吧。”慕容朔说的风轻云淡。 “···”为何不通传一声?蔺苍疑惑,他近日在别院时候较多,闭门见客的消息根本没有传到他这里,所以并不知晓。蔺苍是疑惑的,王爷与则两位的交情颇深,却也没有多想,引着二人便进了王府。 慕容朔露出尖牙,对着卢伯谦挑眉示意,得逞的笑了。 卢伯谦还是一派君子之风,一袭白衫,宽衣广袖,如若谪仙。 正躺在软榻上小憩的司马怀,接到消息,起身来到了前厅。当见到二人时,不由的一阵头大,又看看旁边的蔺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被慕容朔那个混蛋忽悠了。 “宁王殿下可真是悠闲啊。”慕容括拿着摺扇挡住半边脸,眉开眼笑。他身材高大,却穿着一身亮色长袍的,长袍之下都能看到他结识的肌肉,这样的他非得拿着一把摺扇,装作风流公子的模样,好在相貌英俊,要不司马怀真以为他是行走的绿色仙人掌。 “见过王爷。”卢伯谦倒是一如既往。 “······”司马怀脸有些黑。 “哎呀,听说王爷近日闭门见客,你皇姐可是想念的很,一直叨叨念着你,这不派我来,非要带王爷您去别院,做了一些你小时最爱吃的糕点,就等王爷您大驾光临喽。”慕容朔搬出自家媳妇来。 司马怀下意识了舔了舔唇瓣,已快到中午,看了那么久的书页着实饿了,又想到萱平公主的手艺,有些动容。 “你皇姐可说了,若我今天带不了你去,你表哥我晚上就要跪搓衣板了。”慕容朔高大的身材做出小媳妇似的泫然欲泣的神态,司马怀一阵恶寒。你这货跪一百条搓衣板你都没一点事。 连一旁的卢伯谦都打了个哆嗦。 “好吧,看在皇姐的面子上。”司马怀妥协了,一方面想念皇姐的手艺,一方面是怕慕容朔再来噁心自己。 “要不要换身衣服?”慕容朔看着司马怀身上的胡服得寸进尺的说道。 “怎么?”皱眉中。她习武,窄口胡服穿起来更方便快捷。 “你皇姐看你这幅模样,要问你肃州之事,又得担心许久。”慕容朔很是真诚。 “恩。”说的也对。 大魏信奉道释两道,服饰也是长袍宽袖,衣着翩翩为佳,司马怀进屋换了一身暗玉紫色纹金瑞兽长袍,一举一动华贵天成。 叫着童润,坐上慕容朔的马车,一行人前往公主府。 一路上慕容朔喋喋不休,司马怀也懒得搭理他。慕容朔也不恼,按着童润询问肃州之事。 司马怀得了空,瞄了旁边一眼正对着自己笑的卢伯谦,又想皇兄提过的事情,有些不自在。 “卢兄···” “宁王殿下···” 两人同时开口。 司马怀有些头大。 “不必叫我殿下,还是唤我司马吧。” “司马兄,自城门一见后,再见你一面也是难,只得其物,不见其人。”卢伯谦眼角弯弯,声音清亮如高山细流。听着他的声音都是一种享受。 自回京后,慕容家,公主府,卢家还有那楚家他都备了礼安排蔺苍送去,自己窝在家里,远离喧嚣尘世。现在只能故作高深。不言不答。 卢伯谦看她模样,只能转了话题,聊起肃州之事,这才引起司马怀话引子。 “卢兄可还未娶妻?”卢伯谦比司马怀打了两岁,今年已是及冠之年。 “未曾。”他的眼睛中带着亮光,目光灼灼的看着司马怀。“司马可有心仪女子。” “未有。”司马怀回道。但脑海中闪过年幼时与一年前的重合的身影。 不知为何卢伯谦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司马怀不懂他为何这样笑,自己的身份他肯定是不知晓的。 在一旁的慕容朔眼神微暗,大大咧咧的拉过童润四人聊了一会京城趣事就到了盛京城边公主别院“逸风苑”。 刚下马车,就看到的萱平公主小腹微隆站在逸风苑的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 “皇姐。”司马怀唤了声,就看到那肚子。又看看慕容朔。 皇姐怀孕了!责备不满的眼神扫过慕容朔,来时竟没有提起。 慕容朔毫不在意,屁颠屁颠跑到夫人身边的,搀扶着。 萱平公主司马湘笑着看着司马怀:“阿怀,真是许久未见。” 萱平公主为司马怀庶姐,其生母是李太妃。李太妃为人温厚,与先皇后矫情颇深,所以司马怀与司马湘关系也是极好。
第16页 “皇姐已有身孕,还是快快进去。”司马怀连忙说道。 “不碍事,才四个月。”萱平公主看了丈夫一眼,带着满满的幸福感。 众人来到前厅寒暄了一阵。司马湘又派人端来司马怀爱吃八宝云片糕,和一些吃食,边吃边聊。 “阿怀也快十八。”司马湘前几日进宫,听皇祖母隐晦的提了几句,便记在了心里。 “恩。”司马怀捏着云片糕含糊的恩了一声。果然还是皇姐做的味道最好。 “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今日下午的茶会,阿怀也来一起,别整天闷在王府里,都不来看皇姐一眼。”萱平公主给过一个幽怨的小眼神。 在司马怀身后站着的童润在心里直点头,公主您真是说的太对了。 “茶会?”司马怀知道盛京官宦之家喜开茶会,是青年才俊品茗会诗的活动,她生活单调,又去肃州多年,这种茶会从未参与过。 一旁的卢伯谦一听,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宽袖下的手紧紧握着。 慕容朔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水,拍了拍卢伯谦的肩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卢伯谦看着慕容朔瞭然的神情的,心中咯噔一下。 9.gl no.9(69kshu) 在慕容朔和萱平公主的鼓动下,卢伯谦和司马怀这两个大龄多金“男”青年去参加了这个“相亲”茶会。 慕容朔扶着夫人去内室休息,又扣留了童润,说道:“别去打扰你家王爷。” 驸马爷你不知道我家殿下是女子,可是我知道啊!被美食绑架的童润一边在心中欲哭无泪,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一边拿着慕容朔塞给自己美食。 公主别院“逸风苑”在盛京圈子里很是有名,青年才俊各府娘子,都以能收到萱平公主的逸风苑请帖为荣,原因无他,在位于北方的盛京之中,逸风苑能观到南方的如画美景,亭台楼阁,假山奇石,最最奇特的是居鸟湖与居鸟林,这个季节正是鸟类活动最频繁的时候,此时居鸟湖周围还分布着各种鸟类,这种奇特的景观在盛京士族中最是追捧。 二人一进到逸风苑中,迎面就走来一人,对着的司马怀身边的卢伯谦笑道:“呦,卢兄今日竟也来了。” “闻兄。”卢伯谦看是熟人,礼貌性的笑了一下。闻司柏骨子里就带着浪荡公子的风流劲,但做人极有原则,卢伯谦对他并不反感。 “这位是···”闻司柏看着司马怀,有些惊讶,这人的身上自带着一股难掩的气势,相貌出色,贵气十足,却从未在盛京见过,盛京竟还藏着这样的人物? “这位是宁···” “宁怀。”司马怀就打断了卢伯谦的话。 “这位是宁公子。”卢伯谦瞭然,顺着话对闻司柏道。 “宁公子,在下闻司柏。”闻司柏听到宁字时,又望了望卢兄,心里有了猜测,自知是宁王殿下驾到,也不戳破。偷偷打量的司马怀冷然的模样,结合外界的传闻,似乎着宁王殿下行为举止并不如外界那般,当下来了兴趣,有了结交之意。 应了一声,三人向居鸟湖湖边的长廊走去。 截然不同三人格外引人注目,风流不羁的闻司柏,霁月清风如同谪仙的卢伯谦,还有一脸冷然的司马怀。 周围人都窃窃私语,猜测司马怀的来历,能让卢家大公子和闻太师的孙子混世魔王闻司柏同行的人,身份怕是也不简单。不过在此聚集的青年才俊,能收到萱平公主的邀请,谁的身份又低呢。 坐在长廊上,听着周围人的高谈阔论,又有着各府小娘子打量的眼神,司马怀坐立不安,明知皇姐安排的是个“相亲”茶会却不好驳了皇姐的“好意”。 她五感敏锐,对那些目光最是敏感,感觉不到危机,却被那些探求仰慕的眼神灼伤。 “宁兄,再过半个时辰会在湖心亭中会诗,可有兴趣。”闻司柏问道。 “······”作诗,天知道的司马怀最不擅长的就是作诗。前世上学时她通读史书也背过不少诗词歌赋,可这一世她没有深入了解过大魏的诗词体系,并不擅长这些。 闻司柏刚结识司马怀,看“他”沉默的样子,一时也拿不准。 卢伯谦却是瞭然,认识司马怀三四年从未见过“他”做过诗,应是不擅长的。只得解围道:“闻兄那诗会可有什么要求?” “哦~卢兄竟然有了兴趣。”闻司柏早就听闻卢伯谦作诗水平一流,连当代大儒栾齐盛老先生都夸赞有加,只不过卢伯谦不喜参加什么劳什子诗会,众人也无从知晓他到了何种水平。 “也可一试。” “好好好。”闻司柏抚掌大笑。卢伯谦成功的把闻司柏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司马怀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正好对上卢伯谦璀璨的双眸。 接下来闻司柏一直拉着卢伯谦扯东扯西,司马怀趁机藉故离去,走到居鸟林中无人的小草亭。 刚坐下就感到一个眼神盯了过来,司马怀一转头就看到极风仰着头站在居鸟林的树上瞪着自己。 司马怀好笑的沖它招招手。 接到讯息的极风,带着风从树上俯冲下来,惊起了居鸟林一片众鸟骚动。
第17页 极风贴着司马怀的脸颊蹭了蹭。 “真是缠人。”她感慨一声。就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居鸟林竟然有老鹰!”楚纯兮本在居鸟林中寻找一种特殊的鸟羽,眼前晃过一阵黑影,生了好奇之心,跟了过去。就看到一个身穿华贵锦袍的俊美公子和“他”肩头的老鹰,站在林中,俊俏公子嘴角含笑,带着如雪山融化的温暖笑容,那老鹰竟也通人性,蹭着俊俏公子的脸蛋,这一奇特的场景深深触动了楚纯兮。 “这老鹰是你养的吗?”楚纯兮凑到司马怀面前。 “······”司马怀一脸冷漠,也不回答。转头对着极风看了一眼。 极风瞭然,张开流光翅,从楚纯兮的脸庞擦过,伴随着一声挑衅的鹰啸,后携风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面对冲过来的黑影。她站在原地捂着脸惊呼大叫起来,引得众人纷纷往居鸟林方向靠近。 司马怀用小指掏了掏耳窝,因受到声波攻击的耳膜这才好受了许多。 众人还未看见她之时,运起轻功,向着一旁无人的楼阁上飞跃而去。 落脚之后,一个蓝色的身影闪过。 司马怀站稳了脚跟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她身穿鸢尾蓝色长裙,身材单薄,原本红润的脸蛋上带着大病初癒的腊色,也掩盖不住她出色的相貌,秀丽的峨眉微蹙,唇瓣上带着一抹嫣红,琥珀色双眸中带着些许惊愕与不可置信。 “是你。”司马怀开了口,眼前的人显然与一年前不同,那在绝境中都明亮的眸子为何黯淡了许多? “公子?”楚纯渊望着司马怀,她从未想过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见“他”。 一年前毫无踪迹的“他”竟然出现在了公主别院之中! “发生了何事?”司马怀看到纯渊这幅模样,心中泛起莫名的烦躁。语气也重了许多。 “······”纯渊不语,这如何作答。 司马怀大步走到纯渊身边,轻嗅。淡淡的草药味传入鼻息。 纯渊被司马怀的突然靠近吓得后退了一步,后脚不小心绊在门槛上,整个身子向后倒去。 只见司马怀挥手一揽,温香暖玉尽入怀抱。两鬓的碎发随风而动,扫到楚纯渊耳根,顿时怀中的佳人脸红了一片。动手推开了她。 为何如惊弓之鸟一般。 你如此害怕我吗? “小心一点,我并无恶意。”司马怀原本揽着她手垂下,清澈冷然的目光与纯渊惊慌无措的目光交汇。 被怀中人儿推开时,手掌还带着些许的余温,那温度从手传到心脏又到了脸颊,司马怀的脸上竟泛起了红晕。 远处的湖心亭传来鼓声,会诗活动要开始了。 二人从尴尬中摆脱出来,站在楼阁的围栏边。从三层高的楼阁远远望去,碧波湖水中飘荡着几艘精緻画舫。湖边的居鸟林,绿意央然,百鸟齐飞,闻着鼓声踏风而去。 这逸风苑也算是一奇观了。 “你为何不去参加?”司马怀看着她正望着湖水发呆。 “······” “不喜?”司马怀又问道。 “恩。”总算有了简单的回应。 “我也不喜。” 纯渊转头望着司马怀,不同于先前的冷彻,那人沐浴在阳光中,带着淡淡的暖意。 “楚纯渊。”司马怀轻轻唤了一下她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完整的说出这个名字。 纯渊眉头微蹙,她的闺名“他”又如何知晓! 刚想发问,楼下传来渝香的声音:“三娘子~” 司马怀听到,一跃,便直直的立于栏杆之上,她站于高处,似与太阳平齐,却没有居高临下之感。嘴角淡笑说了一句:“怀,我的名字。” 说罢,展开双臂,暗紫色的身影闪着光如同一只大鸟向下俯冲。 “小心。”楚纯渊看到此景倒吸了一口凉气,担心话刚说出口,司马怀已稳稳的落在地上,随后不见了踪影。 “三娘子,刚才那影子是什么,好大的一只鸟儿。”渝香走到楚纯渊身边,以为是从居鸟林飞来的鸟儿。 “是一只鸟儿。”一直很自由很安心的鸟儿。 “三娘子,你病还未好,快快进屋吧。” “也好。”楚纯渊望了一眼那人停留过的痕迹,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司马怀走到前院,安排下人分别给给慕容朔和萱平公主,卢伯谦与闻司柏传信,说是有要事先行一步。又让童润牵了两匹马来,二人立刻策马回了王府。 童润看到殿下心急的模样,知道在别院中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回到王府殿下就立刻召来了蔺苍。 “去查一查楚三娘近一年的过往,越详细越好。”司马怀火急火燎的对蔺苍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蔺苍深知司马怀性子,他极少见过殿下这般急切的模样。 “殿···殿下,刚才可是看见了楚家娘子。”童润递给殿下一杯水。 “恩,见到了。”
第18页 “殿下好像对楚家娘子颇为在意。”童润小心翼翼的询问。 “故交。” 童润不答,只能在心里吐槽,哼,我看殿下你就是心念那小娘子了。 不到半个时辰,蔺苍急匆匆回来。双手递过一封整理好的书信。 “殿下,都在这里了。” 司马怀接过,打开书信,刚看了一会,就眉头紧皱,身上的煞气欲浓。 童润打了个哆嗦。 蔺苍一脸瞭然。 看完之后,仔细叠好,放入怀中。 宋国公府,崔家··· 有点意思~ “阿润,备厚礼,送往楚家。” 童润得令,与蔺苍一同退下。 10.gl no.10(69kshu) 逸风苑。 慕容朔放下手中千里眼,笑眯眯对着自家的公主夫人说道:“为夫的方法可是好用?” 萱平公主嗔怪道:“哼~算你厉害。” 夫妻二人一直关注着司马怀的动向,慕容朔还专门拿出从西域花大价钱买来的“千里眼”用来观察。千里眼可视百米,绝对是居家必备的偷窥圣品。 萱平公主在宫中得到皇祖母的暗示后,挑选了各家适龄的未婚男女广发请帖,齐聚这逸风苑中,就是想能有一女子可以入自家“弟弟”眼。阿怀性子冷淡,从未听过“他”有心仪之人。生活自律简单,身边也只有自小一起长大的童润,通房更是没有,怪不得皇祖母与皇兄如此担忧。 当排到楚家时,萱平公主的心里是极为犹豫的,楚家三娘的名声在这一年中她也有所耳闻,才气品行具不了解,家世更是在各家娘子中垫底的。询问过丈夫后,才听闻阿怀那“臭小子”回京之时也往楚家备了礼,这可是真是令人寻味,阿怀是相中了楚家哪位小娘子?萱平公主大笔一挥,也罢,多一个也不多,就添了楚纯渊的名字。 最最让人没想到,阿怀竟然与这个随便加上的小娘子有了交集! 熟不知,这一下弄巧成拙,却坏了司马纵的大计! ······ 楚府。云臻院。 “童总管,这是何意?”裴云看着童润指挥着宁王府的侍卫抬着几大箱礼品进了院子。 童润表现的十分谦逊有礼,笑着道:“这只是我家王爷的一点心意。”他可不敢得罪楚三娘子的母亲,回去殿下肯定会对他扒皮抽筋。 “前些时日,已承了宁王殿下的礼,今日怎可再收,童总管可否回禀殿下,收回去罢。”裴云为难道。 “殿下之礼怎可收回,楚夫人可知,我家殿下自幼时就极为钦佩楚将军为人,如今此番只不过是代为照顾一二而已。”童润说的极为诚恳,又搬出楚将军,话里话外都让裴云无法拒绝。 “这可如何是好。” “楚夫人放心收下,我还需回王府复命,告辞。”说罢,童润带着众侍卫撤出了云臻院。 裴云望着这众多贵重礼品,无奈只得安排下人前去清点。 清点之时,楚繁正夫人楼氏携同众下人婆子到了云臻院。 楼氏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又穿了一身花青色牡丹长裙,头戴玉质步摇,看起来庄重典雅,冲着裴云的淡笑道:“大嫂。” “弟妹今日怎么有事来云臻院。”裴云看到楼氏带这么多下人来,在心中冷笑。 “嫂嫂这是哪里的话,听下人说云臻院好一番热闹,这不弟妹也来跟着来看看。”话语之间极为诚恳。 “只不过是宁王殿下送过来一些物件罢了。”裴云知道下人早就通报与她,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原来是宁王殿下,宁王也真是客气,还有前些时日送来西域进贡的瑞麟香,绝对是价值连城的珍品。”楼氏眼中笑意更大了。 “宁王殿下待我楚府不薄。” “就是就是,大嫂,我看你这云臻院中人手不足,所以今日带了几个下人和粗使婆子帮你一併清点吧。”楼氏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裴云脸上还带着笑,不过眼神更冷了些,她并非是贪财之人,可也不是能被人欺负到头顶上的。“就不劳烦弟妹了,云臻阁地方小用到下人的地方也少,让他们清点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大嫂这话的说,我如今掌管府中中馈,帮着清点也是我的责任。”楼氏递了眼神给一旁的下人。 几个高壮的下人撸起了袖子,就要走到那几大箱礼品前。 “且慢。我看谁敢乱动,此乃宁王赐下,你们如此粗莽,不怕弄坏了一两件东西,宁王怪罪下来嘛!”裴云一挥袖,皱着眉,浑身上下透露出不怒自威的感觉。 那几个高壮下人停下了动作,望向自家主人,他们知宁王位高权重,为陛下唯一的“胞弟”,又听坊间听闻宁王喜杀戮,在边境坑杀万人,如地狱归来的罗剎。 楼氏一脸铁青,喝道:“还不动手,不知这楚府是谁当家吗!”东西已到了楚家,宁王若是想管也管不到了! 下人们知道楼氏手段,蜂拥而上。 就在这时,一个微尖的声音从云臻院门口传来。 “二夫人莫急,方才我一时疏忽,忘记交与大夫人礼品清单,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没有打扰到二夫人吧。”童润笑着道。在他的身后站的是整整齐齐的宁王府侍卫,这些侍卫都是从烽火营退下来,每一个都身手了得。
第19页 二十多名侍卫齐齐散发的威压,除了裴云之外,让在云臻院中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不适。 童润大步向前,对裴云双手奉上清单,连看都不看楼氏一眼,“大夫人,这清单您可一定要收好,若是王爷知道有什么差池,肯定要怪罪于我的。” “童总管客气了,替我谢过王爷。”裴云接过清单,只觉得那一张普通的纸都带着直抵人心的温暖。 “那大夫人二夫人,那在下告辞了。” 童润的娃娃脸笑着,露出尖利的小牙,楼氏看着莫名的打了个哆嗦。 “童总管慢走。”楼氏强压下心中的恐慌说道。 童润点了点头,带着人回了王府。 楼氏自知夺宝无望,冷哼一声,带着下人撤出了云臻院。 回去之后,楚四娘楚纯兮刚好从茶会归来,感到母亲如此愤懑模样,连忙过去问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楼氏见女儿回来,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大房那里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得了宁王的青眼,刚才又送了不少东西来。” “母亲,难道大房她们把东西扣下了?”楚纯兮不可置信睁大眼睛道。在她眼中裴氏与世无争,这些年从不主动招惹,今儿这是转性了? “正是。” “这是为何,她们当知任何物件来都应充于府库之中,由母亲保管。”楚家的当家主母的位置于几年前已从裴氏到了母亲手中,就算是她裴氏现在也应当遵守规矩。 “宁王只给裴氏女母女二人。”楼氏皱着眉头思索,裴氏何时与宁王交好了。那些宁王赐下的物件若是在自己手中运作,夫君的官路必然亨通,楚家也能恢复往日的声望。 “宁王?”楚纯兮听到这名字有些发憷,残暴喜杀之名她早就有所耳闻。 “这事不提也罢,日后自有计较。兮儿,今日茶会可还顺利。”楼氏问道。 “顺利,我在居鸟林捡了好些鸟儿的羽毛,不过···”还没说完,楚纯兮的脸上回忆着在居鸟林看到的情景,脸上浮起了两朵红云。 “不过什么?” 楚纯兮深吸了一口气,撅着小嘴说道:“不过居鸟林中竟然有老鹰,还扑了过来,差点把我吓哭了。” “兮儿,可有受伤?”楼氏急忙问道。 “没有,母亲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裴云整理完之后,女儿也从茶会上回来了。拉过纯渊,替她拿来一件披风披上。 “受了风寒还没完全好,快快披上。” “母亲~” “说起来宁王殿下今日送来的东西里,有几株上好的草药,专治你这风寒之症。”裴云说着又安派人下去煎药。 “宁王殿下?”楚纯渊疑惑的问。 “恩,今日宁王殿下又送来了不少东西,唉~”裴云嘆了口气,又看着自家女儿,登时心乱如麻。 “宁王殿下他这是何意?”纯渊本与母亲打算在她病稍好之后,就去宁王府拜访,谢过宁王斩杀呼维邪,报了杀父之仇。 “渊儿,其实你与宁王殿下的有口头婚约。”裴云望着女儿艰难的说出了着许久都未曾说出的话。 “婚约?母亲为何从未提起过?”纯渊大惊,这事她从未知晓。 “你舅舅和外公都曾慕容括将军手下任职,我与先皇后自小熟识,先皇后生产身子却一直不见好转,我常去宫中探望,先皇后又喜欢孩子,你那时年幼,宁王殿下只比你大一岁,先皇后便与我说,何不结为姻亲。那时我只当是玩笑话而已。”裴云回忆着过去,提起闺中密友之时,面露伤感。 “母亲说是玩笑话,应是当不得真的。”纯渊并没有把母亲说的口头婚约放在心上,自己于宁王殿下未曾见过,加之现在名声尽失,无论怎么都当不得真。 裴云看着女儿,若是没有发生被人陷害之事,现在应以婚配了人家。可惜造化弄人,前几日打探女儿心思,竟发现女儿已有终身不嫁的想法,这可如何是好。以女儿现在的名声,要想嫁与宁王,得一侧妃位置都是难上加难。前些时日父亲从燕州来信,说是手下有几个好儿郎尚未娶妻,其中一五品郎将,性情相貌俱佳,就等她的同意,可如今宁王殿下的态度让她感到不安,所以迟迟没有给燕州回复。 如此,再等待一些时日吧。 ··· 丞相府内。 “宁王今日派人去了楚家?”崔栖山拿着摺扇站在院子中,皱着眉,对着一旁的的观砚问道。 “回公子的话,正是。”观砚回道。 “为何去?” “听说是宁王看在已逝楚将军的面子上才会照拂一二。” “恩,确有其事。”崔栖山知道楚臻生前在肃州任职。 “三娘近日可有什么消息?”崔栖山道。 “三娘子今日去了萱平公主的茶会,未曾参加任何活动。” “恩,再等些时日,下去罢。” “栖山,在院中作甚?”一个声音带有磁性的中年男子走到崔栖山面前。 “爹。”崔栖山弓身行礼。
第20页 “天色已晚,在此作甚?”崔崇道问道。 “无事,孩儿只不过出来透透气而已。”崔栖山脸上带着笑。 “为父与你说到礼部任职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孩儿···孩···”崔栖山面露难色。 “怎么?还没有考虑清楚吗?”崔崇道面带厉色,喝道。 “孩儿···孩儿无心仕途。”崔栖山说出这话之时,脸已涨得通红。 “放肆,你是崔家未来家主,不入仕途,如何为家族效力!你已与宋国公之女定亲,两府的未来,你必然要承担起来。”崔崇道喝道。儿子自小聪慧机敏,喜读书,重感情,却无权利之争,让他颇为烦恼。 “爹~”崔栖山咬着唇,别的话却没说出口。 “若是你去礼部任职,爹就准许你那心念女子进府,许她个贵妾之位,宋国公那里为父去说,你可愿意?”崔崇道抛出诱饵。 崔栖山立刻面露喜色,之前爹一直不同意他与三娘往来,三娘前些时日对自己拒之门外,应是顾忌那宋国公府,现在爹爹发话,宋国公府定不会为难三娘,再有自己的照拂,以后的日子也会好些。再说那礼部不过是一闲职,他心知早晚都要走这一条路,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应下。 “孩儿愿意,不日便去礼部任职。”崔栖山强压心中欢喜说道。 崔崇道稍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要同意任职,来日多加磨鍊,以后便是想要不做官也难上加难了。 11.gl no.11(69kshu) 犬戎九皇子呼贺亭快要进京的消息已传遍朝中。 司马怀在王府听着陆云纷的汇报。 “大约十日后到?” “回殿下的话,没有意外的话,十日后清早呼贺亭就会进京。”陆云纷看着司马怀阴沉不定的脸色。 “恩。” “殿下,那呼维邪人头将如何处置。” “此事,还需皇兄决断。”司马怀说道。 “那呼贺亭提出的和亲之事,殿下意下如何?”陆云纷咬着牙问道,额角都漏出了一层热汗。 “绝无可能。”司马怀回的干净利落。 “那朝中若是···若是同意,殿下您···如何决断。” “云纷,你信本王吗?和亲并不能停止战争,本王在边境这些年见过太多,犬戎人的性子岂不知晓?和亲只是平战的藉口,本王绝不会让任何一女子去牺牲自己!”司马怀目光灼灼的望着陆云纷。 “殿下···云纷相信!”陆云纷的眼中含着泪光,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此时也被司马怀的真诚所动。 “吾大魏将士从边境出生入死得来的战果,凭什么由那些只在京中动动嘴皮子用和亲藉口就能打发了的!” “殿下英明,这是我大魏将士用鲜血浇筑的胜利。” “无事便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得了确切回答的陆云纷,急匆匆的走了,她要回烽火营传达这一消息。 司马怀在杀入犬戎王庭,斩下呼维邪头颅的那一刻起,这草原狼已然衰落了。和亲不过是他们的权宜之计。还有四五个月,冬日来临,这犬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童润沏了一壶热茶,端了上来。 司马怀端起青釉色茶杯,与视线平齐,望着那升腾的热气,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虚无说道:“阿润,你说那时若父皇没把我装作做皇子,是不是十年之约时我已经去和亲了。” “殿···殿下。”童润的声音都颤抖了。他不敢往下想若是殿下去和亲··· “怎么?”司马怀看着脸都白了的童润问道。 司马怀不知,自童润知道她女子身份之时,他是有多庆幸,有多感激当时先皇的决定。 “殿下没有若是,先皇已经做出了决定。”童润抿着唇,娃娃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严肃神情。 “是啊,父皇那时已经做出了决定。”司马怀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 大魏王朝,昭文七年。春雨如绵,湿寒刺骨。 昭文帝司马慿身穿赤红色龙袍,在产房门口不停地踱步,脸上写满了担忧,每当听到产房传出来的尖叫声,昭文帝眉头就加深了几分,指甲狠狠嵌入肉中的。 要不是因为祖训限制,他恨不得立刻冲进产房,将自己深爱之人揽进怀中。 绮玥···朕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安宜年手中捧着一把油纸伞,弓着身子从偏门进来,蓝灰色的宦官服早已被湿寒的春雨浸透,他整了整衣衫,深怕身上的湿气沾染到昭文帝。 “陛下,先去偏殿休息一下吧,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定能平安诞下小皇子。”安宜年恭敬的弯着身子站在昭文帝的身边,看昭文帝没有反应后又不着痕迹的把油纸伞夹在手臂之间,语气笃定。 “最好是如此。”昭文帝先是瞥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安宜年宽慰的话而松开,心中依旧是焦急万分。 安宜年偷偷的看了一眼产房门口,产房中慢慢的从悽厉的尖叫声转化为浅声的呜咽,他在心中长长的嘆了口气,自小在昭文帝身边侍候多年的他怎能不知这个年轻帝王的担忧。
第21页 “他们还跪在那里吗?”昭文帝头也没回的问道。 “回陛下,齐丞相、李太傅、冯御史、李尚书、还有···”安宜年瞭然,垂下头,把跪在紫宸殿的人一一报出。 还未等说完,就被的昭文帝打断了。 “够了,这些老贼连朕的话都要忤逆了吗?等朕的皇儿降世,朕要把他们统统的贬到边境去!!”昭文帝的眼中泛着狠色,英俊的脸上被气得发红,周身围绕着帝王的威压。 初春时节本就凉寒,有着深冬还未褪的寒气,又加上这春雨洗涤,帝王威压,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站立在产房门口侍候的宫女和内侍,头抵地面,齐齐跪下。 “陛下!陛下慎言啊。”安宜年眼中划过惊恐,噗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 现在世家大族与皇室的关系微妙,陛下的这番话要是传到的他们耳中,朝中的局势肯定会因其变动。 昭文帝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安宜年,又紧张的望着产房的红色雕花漆木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装作平静的说道:“宜年起来吧,崇道现在在做什么?” “回陛下,崔尚书也在紫宸殿,不过崔尚书方才与齐丞相和李太傅等人发生了争执,现在应该也在气头上。”安宜年看到昭文帝稍稍平复了心情,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当时的情况如实告知昭文帝。 “恩。”昭文帝点了点头,崔尚书的反应显然让昭文帝满意。 安宜年偷偷的观察着昭文帝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李贵妃带着一众嫔妃去太后娘娘的佛堂给皇后娘娘祈福,保佑皇后娘娘平安诞下皇子。太子殿下也在太后娘娘处,与李贵妃等人一起祈福。” “恩。”昭文帝的脸色终于好了几分。 紫宸殿。 崔崇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因暴怒而满脸通红的崔尚书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揉着太阳穴。 之前的一番口舌之争并没有结果。 崔崇道坐在软垫上,清俊的脸上布满了雾霾的,嘴角勾起冷笑,抬眼看着正跪在大殿中央的齐丞相。 领头的齐丞相已有六十三岁高冷,鬍子花白,依然挺着身子跪在那里,丝毫不让步。而他背后那所谓的国之栋樑,也用同种姿势跪着,果然是有着“不傲”风骨。 呵。 崔崇道喝了一大口内侍刚刚端上的热茶,稍稍驱赶了一些心中的寒意。细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眼下阴鸷之色尽显。 这背后到底是谁操纵着与犬戎的合约? 永安宫。 “皇祖母。”大魏王朝太子,昭文帝与皇后慕容绮玥的长子司马纵(六岁)正乖乖的坐在太后的身边,黑色的大眼睛盯着太后手中不停转动的佛珠,周围的紧张气氛让司马纵忍不住出声。 太后手中的佛珠随着司马纵的呼唤顿了一下,而后又转了起来。四十多岁的太后保养得极好,岁月似乎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司马纵看着太后没有什么反应,一墙之隔的佛堂时不时传出来嫔妃诵经的声音。他越发不安的扭动起来。 “皇祖···”司马纵还没说完呢,就被太后打断。 “纵儿。可是担心?”太后抬起温和的眸子,细腻的手抚摸着司马纵柔软的头发。 “恩,孙儿担心母后,担心妹妹。”司马纵认真的点了点头。 听见那声妹妹,太后心中激涌出一番苦涩。问道:“纵儿,怎么知道是妹妹。” “纵儿喜欢软软糯糯的妹妹,就和萱平妹妹一样可爱,不,纵儿的亲妹妹肯定比萱平还可爱。”司马纵年岁尚小,那份喜爱那份期待也是最最纯真的。 太后垂下眼帘,恐怕这整个皇宫的如此单纯期待这个孩子出世的没几个人了。 她眼角流下一滴清泪,若是皇儿和绮玥还知道了尘舷道长的批命的话,怕是···唉。 若为男则是早夭之命,若为女则是福泽深厚,乃是大魏之福,治世之能臣。尘舷道长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裊裊不绝。 况且近一个月犬戎使臣来朝,指名道姓的要求绮玥肚中的孩子要与犬戎的小王子递百年之约。为此还下了一个赌注,如若为皇子,大魏与犬戎缔结十年和平之约,互不侵犯,若为公主,则是免不了要和亲的结果啊。 可是尘舷道长的话时不会错的,为男则早夭,绮玥本就身体不好怎能忍受这丧子之痛?更别说一直期待这个孩子的慿儿?为女,一个女儿怎么能为治世之能臣?福泽深厚,大魏之福?难道只能用这还未出世的孩子来维持短暂的和平? 无论为男为女,对大魏皇室来说这都是一个死局!必输无疑。 太后的思绪一时间百转千回,心中郁结不已,手中的佛珠也越转越快。 “嗡”的一声,佛珠发出一阵低鸣,金丝楠木的佛珠散落在地上,太后呆愣望着地上的佛珠,整个灵魂仿佛被寒冰冻结,屋里烧着正旺的炉火跳动着,她坐在软榻一阵晕眩。 “皇祖母!”司马纵看着太后的模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底不安起来,急急的喊了一声,扑到皇祖母的怀中。 太后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他,司马纵伸出温热的小手,握着太后冰冷的手,说道:“皇祖母,去看看母后吧,去看看小妹妹,纵儿担心。”
第22页 太后被司马纵的小手温暖回过神来,,清醒了过来,连忙说道:“对对对,去看看你母后,去看看那可怜的孩子。” 起身牵起司马纵快速走出佛堂内室。 产房门口。 一道孩童的啼哭声刺破了凝结的空气,激起一阵涟漪。 昭文帝听到孩童的哭泣声,再也忍不住,一头冲进产房,周围的宫女和内侍一时间没反映过来,竟没有拦住皇帝。 “屏蔽左右。”昭文帝在产房中对安宜年说道。 安宜年知道,陛下现在已经不想管什么祖训,所以乖乖的让宫女和内侍下去,自己则在不远处侍候,不远不近,即不会听到产房中的声音又能让昭文帝更好的传唤。 躺在软榻上的大魏皇后慕容绮玥已经昏睡了过去,两个侍女正在服侍。昭文帝先是去查看了慕容皇后的情况,看到无碍后放下了心来。 皇后的贴身女官冬凌抿着嘴跪在一旁,指尖还沾染着鲜血,抱着已经停止啼哭的孩子。 “可是公主?”昭文帝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医官,从她脸上不忍的神色看去,昭文帝已经猜到了答案。 冬凌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把孩子···给朕。”昭文帝强忍着苦涩,这可是绮玥和朕的孩子啊! 冬凌转头看了看皇后,又抬头看了看昭文帝,纠结了起来,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 昭文帝此时心乱如麻,苦笑一下,“这毕竟是···朕的亲生骨肉啊。冬凌,把孩子递给朕吧。” 正在此时,慕容皇后心念着孩子,刚过了一会儿就清醒了过来,用虚弱的口吻说道:“咳咳,冬凌···把怀儿递给陛下吧。” 昭文帝接过孩子,坐到慕容皇后的身旁:“绮玥已经背着朕取好名字了吗?” “司马怀。怀,想念,思念。”慕容皇后浅灰色的瞳眸映着难以言喻的感情直直刺进了昭文帝的心中。 久行怀思,无它异也。 慕容绮玥她一直知道,身为天下之主,越是深处高位越是身不由己。可她呢,她不仅仅是一国之母,更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啊。她不想每日以泪洗面,不想每日都思念自己的孩子。她想参与孩子的生活,看着她健健康康的成长,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愿望。 昭文帝无法直视深爱之人的眼神,抱着孩子的手已经颤抖起来。 此时,刚刚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司马怀,已经睁开了滴熘熘的大眼睛,听着和重生前相同的名字,感受着自己的重生,还不能说话的她,伸出的小小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昭文帝的衣襟。 被抓住衣襟的昭文帝,完全没想到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竟然有那么明亮的双眸,还有那么大的力气?从少时就成为太子后来一步步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已有数个孩子的昭文帝,在这一刻看到怀中这个暖暖糯糯的婴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抓着自己衣襟的小手用力的晃来晃去,昭文帝心头一头,一个念头不可遏制的蔓延。 若怀儿成为皇子如何?刚出生就有这般力气,以后定不会是个柔弱的性子。 若是皇子,即可以成全那十年之约,又可以免去何和亲,说不好那犬戎蛮子以后还得给我家小怀儿送个公主来!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昭文帝心下一定,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的皇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司马怀。怀,意为心怀天下!” 慕容绮玥身子一震,一脸震惊的望着昭文帝,这,这可是? “绮玥,怀儿是你我的孩子,她也是咱们大魏的四皇子!!”昭文帝嘴角一勾。 “好!”慕容皇后立刻明白了昭文帝的意思,虽然心中有异,可是这的确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纵然是假凤虚凰的过一辈子,也要保住怀儿在自己身边。 昭文帝伸出手抓住司马怀的小爪子,轻轻的摇了摇,语气轻快道:“怀儿,想不想当王爷?” 司马怀不太明白,什么王爷?不过身体还是很坦诚的点了点头。 “绮玥,你看这小子还点头呢!哈哈。”昭文帝心中没有了顾虑,脸上也有了笑容,把孩子递到慕容皇后的怀中。 慕容皇后揽着孩子,心中无限欢喜。 昭文帝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冬凌和一众瑟瑟发抖的侍女,为了孩儿,除了冬凌这些人真的不能留,作为帝王的狠辣从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冬凌。”昭文帝唤了一声,递给她一个眼神。 冬凌瞭然,带着众人下去。 昭文帝看着冬凌出了门,仔细的替皇后掖了掖被角,又从软榻上拿了一条绒毯,仔细的裹住了司马怀,抱起,冲着绮玥一笑,一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出了房门。 宁王司马怀,为心怀天下,安国宁家之意。 12.gl no.12(69kshu) 这几日盛京中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在朝中,其中最头痛的就是宋国公窦乃丰,宋国公掌握南方兵力大半,以抵抗南蜀与南诏,这两年南蜀与南诏毫无动静,兵力一直在南蜀边境囤积。 前些时日,那宁王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上了早朝,二人因兵力问题展开了唇枪舌战,那稚子小儿竟抨击他治军无道,不懂军政,就算身为圣上胞弟,宋国公却没有留一点情面。
第23页 那小儿只是在慕容括的羽翼下在边境待了几年,学了一点歪门邪道的兵法,就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不料,陛下竟十分贊同宁王的话,当场就让他下不来台。幸亏有崔丞相打圆场,才勉强和平收场。 最奇怪的当属户部侍郎楚繁,几日下朝之后,都会被人紧盯,去找却没有任何发现。大魏近年来风调雨顺,并无重大灾害,他身为户部侍郎每日公务繁忙,平日里做一些掌稽核版籍、赋役实征等统计工作。若无问题,便不必启奏圣上。可早朝之时,陛下更是数次问起户部工作,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楚繁觉得受宠若惊。 在坊间又有几个关于宁王殿下的八卦在传播。一日宁王下朝之后并未回府,在路上闲逛,就来一登徒浪子有眼不识泰山,非要把宁王拉去做相好,宁王殿下当场把那人手脚全部打断。后来听说那登徒子还与崔丞相家沾亲带故。这事闹到了圣上面前,把崔丞相好一顿呵斥。 还有一个便是与那卢家大公子。大魏风气开放,男风之事盛行。一个是如谪仙般的翩翩公子,一个是从战场上踏血而归的王爷,引得一批有心人士作出一些话本、小说,描写极尽风流。 紫宸宫内,司马纵正拿着那些话本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时不时还发出一阵大笑,还非要扯着妹妹一起看。 司马怀接过话本,里面正描写在肃州时王爷英雄救美,把卢伯谦从强盗手中解救出来,卢兄对自己暗生情愫之事。 揉了揉太阳穴,把话本扔回兄长的怀中。 “阿怀,这写的不错嘛。”司马纵偷瞄着妹妹。 “我与卢兄只有朋友之情···”司马怀说罢整个人都低沉了许多,无力的垂着双手,满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无奈与困苦。 “卢伯谦性子温和与你倒是互补,若你同意,哥立刻下旨,他不敢不从。”司马纵以为是妹妹因为身份问题所以才如此低沉,还欢快的说道。 司马怀缓缓抬头望着哥哥的幽深黑眸,冷然一笑,呵,鲜红的血珠从嘴角滑落,唇角随着的血液的浸染愈加鲜红迷离,狠狠覆在唇上的尖齿,用它最凌厉的姿态刺破了最后的防线,只有疼痛才能望清现实。 “阿怀。”司马纵心里咯噔一下,现在的模样与母后去世她的模样重叠,又是那种同样的虚无而触不可即。 “在这个世界上,别逼我好吗?”司马怀身上的煞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疼的气息,望着自己的同胞哥哥带着渴求和奢望。 “好好好,哥不逼你了,别这样!再也不会逼迫你,你娶谁嫁谁哥都不逼你了。”司马纵被鲜红刺痛了眼睛,他们流着一样的血,才会感同身受。 他抓住她冰凉的手,在这个初夏时节,司马纵第一次知道,人的手会这样冷冰。 接下来日子,他果然没有再提过此事,上朝之时看到妹妹恢复了正常,悄悄了松了一口气。 ······ 三日后,犬戎呼贺亭及使臣进京。景惠帝司马纵派鸿胪寺卿冯虢迎接,置犬戎众人于鸿胪寺内。 “王子,这大魏皇帝分明就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壶缇气急败坏的叫道。 “稍安勿躁,壶缇,你是使臣代表。”呼贺亭拍了拍壶缇的肩膀的,褐黄色眸子扫过壶缇的粗狂的脸庞,带着温和的笑容。 “王子,他们实在太过分了,王子身为未来储君候选,这皇帝只拍了一个小官来迎接,是什么意思!”壶缇大声用犬戎语说着,下巴上的卷鬍鬚都跟着颤抖。 “今时不同往日。”呼贺亭还是用温和的语调说话。 “我们是草原上最凶猛健壮的狼,魏以前是一只肥羊,现在依旧是一只肥羊。”壶缇昂着头。 “壶缇忘了那大魏王子了吗?”呼贺亭眯着眼,透出的褐黄色中闪着暗芒。 “那个无耻的大魏王子,偷袭王庭,这次势要让他好看。” “壶缇不要忘了我们来的用意,是取回王兄的头颅放在嘎科山上,让王兄的魂灵得以升天,现在我们还不能得罪大魏的王子,还要与魏结百年之好。” “是,我的王子。可是与大魏王子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壶缇单膝跪地,抬起高傲的头颅望着他的王子。 “是的,壶缇,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呼贺亭俯身,双手扶起这最忠诚的勇士。 是该联繫一下他们了。 ···· 童润唤了一声殿下,急匆匆冲进书房。 “有什么消息。”司马怀一边挥动手中的笔,一边毫不在意的问道。最近她一连几日都没有上朝。 “就在今日,呼贺亭携犬戎使者壶缇在殿上递交了国书,希望可以让陛下可以把呼维邪头颅归还。” “还有呢?”应该不止这些吧。 “同时希望求娶一名贵女,以续两国和平之约。”童润认真的把得到的消息都传达给了殿下。 “皇兄在殿上怎么说。”司马怀丝毫不意外呼贺亭会提出这些。 “陛下只同意把头颅归还,却没有说明时日。和亲之事只说了一句再议。” “恩。”司马怀点了点头,只把紫毫笔轻轻的搁在案上。又问道:“那呼贺亭近日可有什么举动?”
第24页 “据蔺苍传来的消息,他与壶缇二人似乎对咱们大魏文化很感兴趣,什么茶馆、酒楼、赌坊、青楼、唱坊都去了个遍,感觉像是来咱们这儿游玩一般。” “让蔺苍撤了暗卫吧,皇兄会安排的。”司马怀吩咐下去,童润立刻领命去找蔺苍。 她拿起刚写好的字,吹了吹未干字迹。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 微风入夜,倒是比白日凉爽了许多。 司马怀让童润找来自己的短袖换上,柔顺的黑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在院子里拿着一块生肉餵着极风。 “殿下,披上外衫吧。”童润拿着外衫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面。 “有些热,不披。”司马怀瞥了一眼童润身上被汗水微浸的长袍。 “殿下~”童润看这她搂在外面的手臂,在黑夜里向两节发光的白藕。殿下是女子,这要是被别人看去多不好嘛。 “不。” 听到一个字的回应,作为殿下的贴心近侍,童润只能撇了撇嘴,嘟囔道:“冰蚕丝做的,不会热的。” 司马怀扔了一块肉给极风,道:“去库房拿,你也做一件,衣服都湿透,看着就热。” “······”我的殿下,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嘛~童润无奈的在心里吐槽,其中却带着暖意。 二人在院子里,一个餵着鹰,一个拿着衣服心里在不断吐槽,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 蔺苍穿着与司马怀同款短袖,手臂和腹部结实的肌肉在衣服的衬托下隐约可见,他手握长刀,满脸大汗,看到二人后,打了个招呼。“噫,殿下。阿润?” “恩。” “你这熊人怎么也穿成这样。”童润眉毛一挑,把给蔺苍起的外号也叫了出来,说话表情颇为傲娇。 “天太热。”蔺苍老实回答。 “天太热也不能穿成这样!”童润撅着嘴。 蔺苍看了看殿下,又伸手扯了扯自己的短袖,发现没有什么不妥。这小包子在生什么气? 小包子是蔺苍给童润暗地里起得别名。因为他皱脸的样子很像包子。 “看什么看!”童润跑过去一把抓住蔺苍,让他的视线从殿下的身上移开。作为最最贴心的阿润,他可是为殿下的所有都操碎了心。 “看什么?”蔺苍不知道有什么不对,深邃的脸上泛起了疑惑。 童润恨铁不成钢拉着蔺苍去教育了一番。 “我出去逛逛。”司马怀看着童润和个小怨妇似的,有些头大,不管二人,丢下一句话,就运起轻功。 司马怀翻身上了屋顶,肩膀上搭着那件暗金纹冰蚕丝衣服。 童润这小子武功不怎么样,这种事做的倒是麻利。心中想着,手上却把那件衣服仔细的穿好。 与她一起上了屋顶的还有极风,这傢伙正瞪着金色眸子,满含着期待的望着司马怀。 “好吧,出王府玩一圈儿。”说话间摸了摸它的翅膀,极风这才高兴了,一个直冲飞上了夜空,围着司马怀头顶上方盘旋了几圈。 乘着风,在屋顶上飞跃,落脚之处悄无声息。 没有目的地的乱走后,不知不觉就到了楚家。 站在高处,看着在的灯火摇曳中的云臻院。 她有点犹豫,自己这样算是什么? 去看看,看一眼,看看那人病好了没。 进了云臻院,一下子就找到了楚纯渊的卧房,里面只有微弱的烛光。 进不进去?进不进去?思索中,鼻息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药香。 蹑手蹑脚的打开窗户,手心都布满了细汗,第一次干这种事还是会有些紧张的。 好在有惊无险。 进屋之后,跃到长樑上蹲下。 透过烛光,能看到那人的俏丽迷人的侧脸已有了血色。 病,应是好多了。 司马怀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的呢? 是幼时花园中不愉快的惹哭?还是一年前令人惊讶的坚强?还是前些时日的偶然相见? 好似,一直都很在意呢。 回忆着许久,司马怀蹲在樑上,脚都酸麻了,勉强移动着,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这响声传到睡梦中那人的耳朵里,她闭着眼不安的侧了一下头,浓密的睫毛轻颤。 在屏息观察的司马怀,看到那轻颤的浓密睫毛,差点乱了气息。 好想用手指轻触,看看是否如想像中那样动人心魄。 13.gl no.13(69kshu) 从房梁跃下,落地轻巧无声。 指尖停留在半空,有些犹豫,望着额角因细汗沾染的凌乱发丝,轻轻的抚上。 把睡梦中的那人发丝规整好,又饶有兴致了打量了起来屋内陈设,昏黄的烛光摇曳,轻轻走到柜子前,看到一把做工精良的团扇,拿起细细把玩,竹柄入手清凉光滑,仔细看去手握之处有稍微的褪色痕迹,如此应是她的心爱之物。团扇上绣着几株兰花,栩栩如生,在兰花一侧绣着陶公的幽兰生前庭的前两句:幽兰生前庭,含熏待清风。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这团扇倒是有趣的紧。 把团扇拿在手中,也不放回柜子里,眼神不经意的一扫,发现放团扇的那一格柜子之上,竟还有东西,怎么有点眼熟。
第25页 拿起柜子上摺叠的手帕,轻轻展开,微微的兰香传入鼻息,一个动物图案诡异的出现在手帕之上,她的嘴角在黑夜中无声的勾起,心中尽是欢喜之意。 又望向柜子中其他的物件,其中一个柜格中随意丢着一封信件,上面落了一层薄灰。 司马怀也不在意,拿起来,信封之上没有任何笔迹。 把信封抬起,对着微弱的烛光,能看到里面是带有字迹的信件。 她有点想看,一直压着心里念头,最终这个想法还是冒了出来占据了整个心,回头瞄了一眼那人,呼吸平稳悠长,应还在熟睡中。 打开信件,眼睛微眯。 看完脸上泛起不愉之色。 信是从丞相府寄来的,执笔者乃是丞相府公子崔栖山,其中所述之事是崔丞相已经同意让纯渊以贵妾身份进府,描写之欢快,叙述之夸张。 司马怀脸都黑了,她拿着摺扇狠狠扇了两下,才觉得火气消了几分。 把信折好,放回原处。 拭去手上的灰尘,心才平静下来。 那人眉头微皱,不知做梦梦到了什么,纯渊头上又泛起细细密密的热汗。 司马怀心中一紧,从屋子里的角落处搬来一个矮凳,坐到床边。 团扇轻轻的摇晃,清凉柔和的风儿从她的脸颊飘过,过了好一会,那人的表情才舒缓了一些。 司马怀手持团扇,扇了许久也不嫌累,看着眼前人的睡颜,多年来冷清的心也被暖化了一点,自己好像有些稍稍不一样了。 本以为这一世不会动心,也不敢动心。 却在你这失了心。 喜欢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一个举动一句话,她都想在意,在意眼前人的一切。 我想把我的真心付之于你。 在这个时代,可以吗? 这一晚她想了许久。 快到卯时,窗外传出一阵鹰啸之声。 把所有东西放回原处,化作一个暗影从窗户飞跃而出。 躲过楚府的下人,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翻墙而过。 司马怀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就闻到一股香味。 楚府距西市不远,西市商业繁华,有各类客栈,酒肆,摊点,这才天刚蒙蒙亮,已经有人出摊叫卖了。 西市上叫卖的小贩看着一俊美公子那么早独自一人走在街上,都瞧着好奇,却也不惧。 大魏风气开放,女子也可经商,做一些小买卖,一些未婚女子看着司马怀,都面露羞涩,在案台上展露自己的独门绝技,临街小贩的打趣声叫卖声掺杂着食物的香味,别有一番生活的味道。 感受到胃的抗议,环顾四周,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摊点坐下。 老闆迎了上来,看到来人,麻利的把案台矮几矮凳都擦了一边,生怕怠慢了贵客。 “不用麻烦。”司马怀一摆手,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坐下。在前世时上学吃早饭也是在路边卖着吃,朋友聚会偶尔也会在大排档,现在虽然生活优越精緻,她还是觉得市井之内生活才有真实感。 “得嘞,这位公子想吃点什么?”老闆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带着妻子在小摊忙活,司马怀观察到他的小指断了一节,似是利器所伤,身上还带着一股军人气势,司马怀对此最为敏感,这老闆应该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有什么?”司马怀喝了一口那妻子端上来白开水,爽口甘甜。 “豆腐脑、包子、凉面、豆汁、馕饼,各种口味都有,公子喜欢什么?”老闆憨厚的笑着。 “来一碗豆腐脑和一个饼。” “好嘞,公子稍后片刻。”老闆得了话,立刻去忙活了,此时小摊上的人并不多,除了司马怀一桌还有几个商人打扮的男子,听口音是从燕州方向来的。 一碗豆腐脑一个馕饼,还有两碟小菜端了上来。 “公子,这两碟小菜是内人自己做的,先给您尝尝鲜。”老闆笑着道,看到这位贵公子不嫌弃自己地方小,特意端来。 “多谢。”拿起筷子,品尝一下果然清凉爽口。 喝一大口豆腐脑,咬一口酥软热乎的馕饼,味蕾被挑起,果然好吃。 听着周围人的闲聊和小贩的吆喝声,享受着市井生活,心下轻松了许多。 吃饱喝足后,她放下一块碎银子,打算转身离去。 “公子留步。”老闆娘拿着的碎银叫住了她。 司马怀回头。 “公子,还未找您钱。”老闆娘翻着抽屉,努力的找着零钱。 豆腐脑和馕饼加起来不过六文钱,小菜是免费赠送的,司马怀放下的银子有二两之多,这小本生意,一般不会放银子在摊上的,所以很难找钱。 “不必了。”司马怀挥了挥手。 “不可。”老闆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到老闆娘身边一起翻找。 司马怀看着二人,含着笑,说道:“二位先照顾生意,银子先放在这里,以后我来时再从中扣去就是了。” “好嘞,公子,以后您常来。”老闆一想也成,一时半会那么多银子也凑不出来。笑呵呵的招呼让“他”再来。 “这是自然。”司马怀应下。 吃完早饭,天已大打量,周围的人看到司马怀出手阔绰,也纷纷吆喝吸引她的注意。还有几个小娘子听见司马怀和卖豆腐脑老闆的话,知她是个善心人,没有那些个贵公子清高气儿,纷纷拿着包好的糕点往她怀中塞去。
第26页 “公子,这是我做的桂花糕。公子回去一定要常来哦~”一个小娘子不过十五六岁,脸蛋红扑扑的,穿着一身团粉色长裙,从自家糕点店冲出来。放在她的手上就跑。 司马怀拿着糕点,想叫住那小娘子,周围又围上了人来。 最后双手拿满了送的礼物,实在拿不了后众人罢休,她杀出重围,才回到王府。 童润看这殿下手上一大堆的糕点,一副略微幽怨的模样,仰头大笑起来。 殿下的人气还真是高啊~ “呵。”司马怀看着他那副模样,解开纸包拿出糕点,就往他张大的嘴里塞去。 童润吃了一大口甜腻的点心,差点噎的翻了白眼,抓起水壶喝了一大口才缓过劲来。 “殿下,你谋杀亲卫啊。”表情幽怨。 司马怀递给了他一个别啰嗦的眼神,就躺在软榻上补眠。 “殿下昨日去了哪?一夜未归。”童润贼兮兮蹲在她旁边。 “·····” “嘿嘿,可是去了楚家小娘子那里~” “······” “肯定是·····” “别啰嗦,困。” “囧~殿下您回来之前,呼贺亭派人递来了请帖。”童润试探性问道。 “不去。” “那属下派人回绝了他。” “恩。” 童润起身下去,不再打扰殿下休息。那眼底带着青黑,应是累了。 他房走到门口就听到殿下的声音:“阿润,去往楚府云臻院送一些冰过去,消暑。” “是~”童润笑了,晚上还不是去看那小娘子了。 童润安排了几个人从宁王府的冰窖中凿了一些冰,放在冰鉴里,又叫陆将军安排了一些女兵带着冰鉴送往了云臻院。 云臻院中,楚纯渊看着穿着宁王府制式的女兵们,忙里忙外往的把冰鉴放在几个卧房的四周摆好。 渝香正拿着冰镇好的酸梅汤分给干完活的宁王府的女兵们,女兵连连道谢,喝完后也没多待,就回去复命了。 渝香也带着一碗来到自家娘子身边:“三娘子,喝一些吧。” 楚纯渊接过,抿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甚是解暑。 “这宁王殿下真是好人,听刚才那些女兵说,这个月每天都会来咱这送冰呢。”在夏日中,能有消暑的神器,难怪渝香如此开心。 “恩,宁王殿下有心了。”楚纯渊在记忆中从未见过宁王,前些日子宁王的传闻她足不出户也能知晓一些,有人说“他”冷酷非常,有人说“他”凶残暴戾,有人说他“骄纵跋扈”,有人说“他”风流成性,有人说“他”断袖分桃等等···这些传闻中真真假假她也无从知晓。不过,这个奇怪的宁王,在她眼中却是个真实有情义的好人。 宁王为何不理会那些传闻,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她走到柜子前,拿起心爱的兰花团扇,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那手帕的叠法有些不一样,拿起来观察,自己叠的时候是图案在里侧叠着,现在的那图案与柜面贴着,露出来一点棕黄色的绣线。 有谁动过吗? “渝香,这柜子今日有人打扫过吗?”她唤来了渝香。 “没有,三娘子不是一向不让别人碰吗?”渝香回道。 “恩。” “三娘子,有何不妥?”渝香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问道。 “无事,应是我多心了。”嘴上说着无事,心里却还是记下了。 今日清晨窗户也未关呢。昨日是她亲手关的窗,不可能记错。难道有人进来过? 云臻院中的丫鬟不少,也许是谁不小心动过了吧。 楚纯渊看着手帕上的奇怪图案,宛然一笑,若是再能相见,一定让她讲一次那个没听完的故事。 她对着手帕看了许久,把手帕按照自己惯用的方法叠好,仔细的放到一个精緻的红漆雕花牡丹盒中。 14.gl no.14(69kshu) 司马怀醒来之后已是申时,揉了揉双眼,起身。 童润早就嘱咐厨房备好了膳食。吃完饭,司马怀问道:“有消息吗。” “有,早晨殿下拒了呼贺亭的邀请,他午时就去了紫宸宫。” “他们坐不住了。” 呼维邪的人头落地已是两月有余,加之天气如此炎热,现在的技术无法长时间保存,从犬戎到盛京策马也需半个月,犬戎人讲究三个月内必须把尸身完整的带到嘎科山,献给山神,魂灵才会安息。可现在最重要头颅无法回归,就代表呼维邪的灵魂不得安息,无法回归山神的怀抱,这在犬戎人眼中是非常重要的事。 司马纵此番拖延一是为了给犬戎一个下马威,二是向各国展示大魏的实力。 “还有呢。” “东胡族的代表今日带着商队进了京。” “带队人是谁。” “拓跋琮羽,以及拓跋焕。” “他们竟来了~”司马怀嘴角含笑,这二人可是有趣的紧。 “殿下,各地藩王与南蜀使臣为参加朝庆节已在进京的路上了!”
第27页 “恩。” “方才太皇太后派冬凌姑姑传来信,朝庆节宴会时说要为殿下您选妃。” “咳~什么?!!!”皇祖母子在搞什么么蛾子。 她如何选的了妃。 “殿下您没听错就是选妃,不光是您,淮安王司马揭,昌平王司马昙王妃之位也还空着呢。冬凌姑姑说,一周后的朝庆宴上太皇太后要亲自挑选,陛下也答应了此事。届时身份合适的世家娘子们都会去参加。” 司马怀听了之后有些头大。这都是什么麻烦事~ 先帝司马慿共有五子,太子司马纵,公主司马湘,皇二子司马揭,皇三子司马昙,皇四子司马怀。 景惠帝与宁王为皇后嫡出,萱平公主司马湘和昌平王司马昙为李太妃所出,淮安王司马揭为齐太妃所出。 大魏重嫡子而轻庶子,司马怀虽为皇四子,但身为嫡出,且甚得太皇太后宠爱,因年龄差距并不大,婚嫁之事排在司马揭和司马昙之前,今年已是及冠之年的淮安王司马揭,两年前就往京中请旨纳妃,他身边两个侧妃之位已满,孩子都有了几个,景惠帝却迟迟不给答覆,司马揭对此颇有怨言。昌平王比宁王大上半岁,身边只有一名侧妃,对立妃之事倒是不急。 “阿润,去给冬凌姑姑回信,说我明日就去永安宫请安。”司马怀皱着眉,挥了挥手。 “是。” 白日里补了觉的司马怀,到了夜里毫无睡意,辗转反侧许久,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出去透透气。 夜里,月朗星空。 司马怀抿着嘴坐在屋顶之上,在王府日子看似清闲,实则诸多事物缠身。 多少年过去了,母后的病,父皇的毒,只查出一点头绪。 幕后黑手潜藏在黑暗之中,其背后势力盘根错节。 十年之约,犬戎,肃州,盛京,南蜀都与这势力产生了微妙的联繫。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的惊麟刀柄,再等等吧,此事急不得。 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遥望着远方的夜色美景。 这美好奢靡之下到底有多少阴谋与骯脏呢。 不过,身在其位,需谋其政。 万事都需努力。 那么,去见见她吧,也为了自己努力一下··· 想到此,身影闪动,往西边的方向奔去。 有了昨晚的经验,这次自是轻车熟路。 避过夜里的护卫,到了云臻院,看了坐在房前已经熟睡的值夜丫头,不禁有些好笑。 依旧是从窗中翻过。 这时她才想起早晨竟忘了关窗~ 应不会被发现吧。 蹑手蹑脚的走进,一股凉气袭来,是白日里她差人送来的冰鉴。 凉气围绕在屋内,很是舒服。 走到榻边,看着那人耳边的碎发整齐,也没有如昨夜泛起细汗,她薄唇殷红,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娇态。 白皙的脖颈与锁骨,在昏黄的烛光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 她薄被已滑落到至腰间,司马怀脸上挂着宠溺无奈的淡笑,俯身,伸手轻轻的拉起被角,替她盖好。 就在此时,一只细腻白皙手一把抓住司马怀的手腕。 司马怀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额头的冷汗一下被楚纯渊突然的举动吓得齐齐冒了出来。 糟了被抓住了! 本想用力挣开,又却怕伤了那人。 明净冷清的眸子瞬间睁开,看到来人时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愤怒和淡淡的尴尬。 “是你!”楚纯渊用力的抓着司马怀的手腕,却不松手,双目怒瞪。 “·····”司马怀抿着嘴,也不说话,一张俊脸涨的通红,耳根都泛的火红火红。 二人还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司马怀俯着身子,一手被抓,一只手压在床榻上。 姿势很暧昧,气氛尴尬又紧张。 沉默中,感受到身边人的强烈气息,楚纯渊又怒又气的松开自己手,起身用力把司马怀推开。 本来有些蒙的司马怀,被推开时清醒了许多。 脸上看似冰冷紧绷,心下却乱成了一团,被发现了! “你来做甚?”楚纯渊看着司马怀的样子,怒笑道。她的手抓着被角,手背上的青筋都在微微抖动。 她心中自是又气又急,本以为这人是个正人君子,不成想却做出夜探未婚女子闺房的荒唐事! “对不起···”声音压抑低沉中带着愧疚,司马怀微微低下头,隐身于黑暗之中。 在这个时代,她的做法已经碰触了眼前人的底线。 “你真当我楚纯渊如外界传闻一样下贱不堪,任人染指吗?” “你说什么?!”司马怀本在想怎么解释,听到这话,怒气在血液中翻涌,身上散发出摄人的煞气! “难道不是吗?怀公子。”楚纯渊丝毫不惧冷冷的看着“他”。 司马怀本以为楚纯渊是个柔弱的女子,此情此景,她却丝毫不惧。 仅仅是这一点,对她的喜欢更深了些。 “你怎么能那么说自己!” “不是吗?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世人都不可免俗,大多数人都耳听为真,这一年她已见了太多。 “不准这么说!”司马怀面露狰狞,气急败坏低喝。
第28页 “你无权干涉。”楚纯渊回道。双眸微瞪。 “谁说无权,孤···”说到这里,司马怀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纯渊等了许久,看着司马怀站在原地不动,胸前因压抑的呼吸不断的起伏,俊美脸上寒霜满布,如一座黑色的雕像。 “怀公子还不走吗?!” 司马怀见她心情不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从窗户翻了出去。 楚纯渊见“他”走了,松了一口气,身上的冷汗也落了下来,起身把窗户关好。 她回到床上,蜷缩着自己,像在黑夜中舔舐伤口的幼兽。 一夜无眠。 ··· 司马怀回到王府,想到方才的种种,心中愈发的难过。 那人对她说的话如一根带毒的尖刺狠狠的刺在她心上。 你真当我楚纯渊如外界传闻一样下贱不堪,任人染指吗? 如外界传闻一样下贱不堪,任人染指······ 下贱不堪,任人染指··· 她抽出腰间的惊麟刀,身体化成一道黑色暴风在院中席捲呼啸。 一时间,刀光飞舞,院内的奇石、树桩、竹林全部被惊麟刀得斩的七零八落。 当童润起床后,看到殿下的这般癫狂模样,急急去药房拿来了酒、绷带和药粉。 “殿下,您为何如此不爱护自己的身体!”童润小心翼翼的用烈酒处理司马怀因练到太狂暴而开裂出血的虎口。 “······”司马怀不想说话,也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 对那人的心疼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房。 “您今日不是要去永安宫请安?让太皇太后看见不怕她老人家担心吗?”童润熟练的用绷带把司马怀的右手缠好系起。 司马怀长嘆了一口气,沙哑的说道:“阿润备马,去永安宫。” “是。”童润嘆了口气,下去安排了。 来到了永安宫,太皇太后刚用完早膳,冬凌身为宫廷女官统领这时却也在此。 “皇祖母。”司马怀声音沙哑,礼貌的躬身行礼。 “好好好,怀儿快过来。”太皇太后今日穿了一件绛红色朝凤宫装十分喜庆,脸上带着笑,招呼着司马怀。 “冬凌姑姑。”司马怀到了皇祖母身边,对冬凌点了点头。 “殿下。”冬凌此时正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抬起头笑着道。 “怀儿,你这手···”太皇太后牵起司马怀的手,担忧的问。 “无事,晨练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司马怀对着皇祖母安抚的一笑。 “怀儿,这不是战时,不需如此拼命。”太皇太后摸着司马怀干燥的手掌。 “孙儿知晓。”说着把手覆在太皇太后的手上。 15.gl no.15(69kshu) “这是···”司马怀拿起在书案上冬凌刚写好名帖。 “还不是为了给你们选妃,所以哀家让冬凌来整理一下各家的娘子名帖,好从中挑选合适的人选。”太皇太后看着整理好的名帖,翻弄着,不时的点点头。 “皇祖母···”司马怀说着向永安宫内四周望去。 太皇太后知她意思,说道:“都退下吧。”连着在一旁服侍的女官都退了下去,只剩下她们三人。 “孙儿如何能选妃···这身份···”说着还露出苦涩的微笑。 “怀儿是我大魏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如何不能。”太皇太后说一挑眉,端庄典雅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连一旁的冬凌也笑着点头。 “······”司马怀站着不语。听到皇祖母的话,神色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怀儿喜欢,哀家都能替你做主。”太皇太后宠溺拍了拍的司马怀的头。 “皇祖母~”司马怀心中感动,二十一世纪都难得有如此开明的人,跟何况还是在古时。在前世她虽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但是她很明确的知道,她的性取向一直都是女。 前世,司马怀与父母亲情缘薄,父母都在国外做研究,只留她一人在国内和小姑姑一起生活,小姑姑平日里也极为繁忙,做着神秘的工作,常常几个月不回家,吃饭上学都是独自一人,早年亲情的缺失养成了她现在清冷淡漠的性子。不过好在她还有为数不多却非常可靠的好友。 今生有了疼爱自己的亲人,或许这就是重生的补偿吧。 “怀儿看上谁家公子和娘子了?哀家看那云都候薛以山的嫡女就很不错,才貌性情一流,还有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模样十分俊俏,哀家看了都十分喜欢。还有还有····”太皇太后拿着名帖,眉飞色舞的介绍着。 司马怀无奈,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艷若桃李,皎若秋月,又喜女装,这在盛京城中众人皆知。 皇祖母的思想果然是要突破次元壁了。 太皇太后丝毫不在意自家孙儿在想什么,还滔滔不绝的说着,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
第29页 “对,还有那楚家三娘子,你母后先前就与哀家提过,不过她在盛京圈子里并不出众,哀家派人去兖州打探过,此女性情才气绝不输于云都候的嫡女,样貌生的也是极好,不过这一年里好像发生许多事,名声却是落了下乘。” 太皇太后说的很委婉,司马怀听得是又酸又涩,想起夜里发生的事,就有些抓狂。 “孙儿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凶厉残暴,嚣张跋扈。”司马怀自嘲道。 “那不过是市井谣传,不可信。”皇祖母皱着眉说道。 “那楚家娘子也受市井流言所害,亦不可信。”司马怀心底生出对烦闷,是该再照顾照顾宋国公府了。 “你这孩子,莫不是相中那小娘子了。”太皇太后听到抚掌大笑,冬凌姑姑也在一旁笑着。 司马怀一脸正色,眼中写满了认真坚定,“是。” 承认也没什么不好,眼前的人都是她最信任的人。 “好好好,等着到了朝庆宴,哀家便把她指给你。” “孙儿不要。”司马怀果断的答道 “为何?”太皇太后面露疑色。 “孙儿不想强迫她人,所以皇祖母,几日后的朝庆宴先给淮安王和昌平王指婚吧。”司马怀跪下,一字一句的说道。 ····· 朝庆节,是魏武帝时期所创,十年一轮,最初是用于彰显国力,不过经过几十年的演变渐渐成为官民同庆的大型盛典。 这一日,皇宫会举办朝庆宴,凡是的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带家眷一齐参加,一些外国使节也在期内。 民间的朝庆节,官府会下发取消宵禁的消息,大魏的百姓们自发组织了各种娱乐活动,庙会,游船,各州商人一掷千金的事也层出不穷。 在朝庆节前夕藩王,各国使臣陆续到京。 淮安王府内。 “可恶!”司马揭仰头了喝了一口酒,进京时与昌平王司马昙前后脚进了京,宁王竟只派人去接了的司马昙,并未理会自己这个皇兄,当场在众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 宁王与淮安王自小就不对付,司马怀看不惯他仗着皇子身份目中无人,欺凌他人,司马揭看不过司马怀自小受尽宠爱,假装清高的模样。所以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好。 与昌平王正好相反,司马昙自幼身子骨弱,稍微吹个风就会卧床一段时间,性子温和,司马怀也多次派人搜寻灵药给这昌平王,长大之后这昌平王的身体才渐渐好转起来,二人的关系也一直不错。 “王爷,少喝点~明日就是····”淮安王旁边内侍荣喜小心的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用得着你管本王。”司马揭一脚把荣喜踢翻在地。 荣喜一个骨碌爬起来,双膝跪下,以头抢地,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司马揭看着荣喜不停用力的磕头,地上都沾满了血迹,又饮了一口酒,嘴角开咧,露出了狰狞快意的笑容。 “叩叩叩。” “谁。”司马揭不耐烦的吼道。 “王爷,撒库求见。”一个蹩脚的口音从门外响起。 “进来。” 撒库进了屋,向司马揭行了一个不标准作揖礼,撒库身形高大,眉骨高耸,一眼望去就知道他不是中原人。 大魏风气开放,在盛京,洛州,青州,燕州等地都有外族人,还有一些贵族一方面喜僱佣外族人是因为外族人战斗力强劲,一方面用此来显示自己的权势地位。 这撒库就是魏人与东胡族的混血,而在司马怀麾下的蔺苍是古鲜卑人的后裔。 “撒库,先把他给我拖出去。”司马揭随意的指了指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晕倒的荣喜。 撒库把荣喜交给了外面的护卫,又进了屋,把门掩好。 “有什么事。”司马揭的语气比之前稍微好了些。 “王爷,有消息犬戎人。”撒库用蹩脚的大魏语说道。 “犬戎?”司马揭眉毛一挑,犬戎找他作甚。 “是,说要拜见王爷,犬戎人。” “不见。”司马揭没好气的说道。 “明日朝庆宴,要事相商···”撒库还未说完,一个黑衣人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跳到司马揭身边,一把镶着宝石的银色匕首抵在了司马揭的脖颈之上。 “只是让王爷帮我们一下而已,不必拒绝的这么快吧。”壶缇拽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他标志性的鬍鬚。 “你是谁。”司马揭感受着匕首的冰冷,却是不惧,冷笑着。 “王爷好胆量,我是犬戎使者壶缇。”壶缇把银色匕首从司马揭的脖子移下。 司马揭瞬间出手,右手化作爪状直冲壶缇的咽喉,左手夺过匕首扔在地上。 “哟,犬戎使者。”司马揭把壶缇按在墙上,卑劣的笑着。 壶缇的脸变成了酱紫色,心中却是翻江倒海,据消息司马揭是不会武功的!这在盛京也是众人皆知的。 “王爷,死了快他。”一旁的撒库出声提醒。 司马揭慢慢的松开手中的力度,新鲜空气进到壶缇口中,以为司马揭要松手的壶缇,想大口地喘气,却不成想,手又飞快掐住他的咽喉,司马揭笑着说:“别拿匕首抵着本王脖子,本王很不开心呢,呵呵。”
第30页 壶缇把瞳孔的艰难的对着司马揭,看到了一只暴戾嬉笑的双眸。 喜怒无常的恶魔。 司马揭看着壶缇的模样觉得无趣,撇了撇嘴,挥手一掷,壶缇身体化作一道弧线撞到柜子上,各种精美瓷器因柜子的剧烈碰撞掉了下来,碎了一地。 壶缇的额头被一片溅到地上的瓷器划了一道口子,血溢出。 他也顾不得擦,蜷缩在地上看着司马揭那平淡无奇的脸。 这司马家的兄弟都是一样的恶魔!宁王是恶魔!这淮安王也是恶魔! “说吧,犬戎使者,找本王什么事。”司马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喝了一口酒。 “咳咳咳。”壶缇看着他。 “我数到三。” “三。” 壶缇看着不按常理出牌的淮安王,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咳,王子···想让王···王爷···在明日的额···咳···朝庆宴上···咳咳···祝我们一···一臂之力。” 司马揭用小指挖了挖耳朵,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一臂之力。” “与魏帝提···出····咳咳···和···和亲。” “这关本王何事?” “有关···宁王···咳咳咳。”说着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刚才因缺氧窒息,嗓子里竟咳出了血来。 “哟~宁王,这事儿本王有兴趣,速速说来。”司马揭笑了,给自己“弟弟”添堵的事儿他都喜欢。 壶缇咽了一口唾沫,缓了一下才说道:“宁···宁王,‘他’自回···回京之后···对····” 司马揭听着壶缇的话,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不断点着头,示意壶缇快说。 听完之后,司马揭示意撒库把壶缇扶起,对着他和颜悦色说道:“此事本王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16.gl no.16(69kshu) 朝庆节,作为大魏的重要娱乐节日,街上的行人自是极多,童润骑在马上看着前方拥挤的人群。 “殿下,前方人多,咱们绕过去,从西坊街去丹凤门如何。”他拿起绯色衣袖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徵求着殿下的意见。 “也好,走,驾~。”司马怀骑着一匹棕红的汗血宝马,马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步伐轻灵优雅,她身穿墨色瑞兽暗金纹锦袍,紫冠束发,腰间挂着螭龙纹羊脂白玉,整个人显得华贵十足。 在司马怀身后跟着一队宁王府制式的随从,个个都骑着宝马,威风凛凛,颇具气势。 众人骑着马在街道上疾驰。 “律~前方发生了何事,阿润你去瞧瞧。”快要到达丹凤门时,司马怀看着眼前突然混乱拥挤的西坊街,皱着眉头指挥道。 “是。”童润在马背上躬身行了一个礼,策马向前。 “殿下,前面楚侍郎家的马车和拓跋姐弟俩槓上了,楚侍郎夫人的马车在经过西坊街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拓跋姐弟的车撞了。”不多时,童润带着消息回来。 “恩。”司马怀皱着眉头沉思。 “殿下,要不过去看看?”童润偷瞄了一眼自家殿下。 “也好。”眼看就要到丹凤门了,顶着这大太阳,她也没什么耐心绕远路。 司马怀带着众人上了前去,她坐在马上,抿着嘴角,眼神带着不悦,鼻尖都泛起了的汗珠。 “何故在此喧譁。”玉树般挺拔的身躯高垣睥睨的坐于马上,声音寡淡冷漠。 一行吵吵闹闹的众人看着一队高头大马,领头的是一个俊秀华贵的公子,都是一愣。又看着她身后的随从制式。 其中一个望着司马怀锦袍下摆的螭龙瑞兽纹高呼道:“是王爷!是宁王殿下。” “参见王爷!”呼啦啦一群人齐齐跪地行礼。 连带着坐在马车中的女眷都下车恭敬的行礼。司马怀扫了一眼,发现没有自己想见到的人。 便挥了挥手,让众人都其起身,楚府的一众四散开来,为宁王府的人让出道来。 放眼望去只有两人站在原地,正是拓跋姐弟俩,拓跋琮羽与拓跋焕。 拓跋琮羽大大咧咧的穿了一身蓝色长袍,身材高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上带着纶巾来掩饰她微卷的秀发,嘴唇之上有着两撇小鬍子,不过高耸的胸脯一下子就暴露了她的是女子的身份,虽然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身上却带着吸引人的野性之美。 而那拓跋焕恰恰相反,他身材不高,穿着一身鹤红色的窄袖短袍,两鬓的碎发编成小辫垂下,小辫尾部带着小金铃铛,垂到在肩膀上,脸蛋比一般女子都细腻白皙,乍一看倒像个俊俏的小娘子,让任何人看了都会起保护之心,他站在拓跋琮羽身边,眼睛湿漉漉的抓着姐姐的袖子,望着司马怀。 拓跋琮羽看到来人是老熟人,也不客气,躬身行了朋友之间常见的礼节,挑着眉毛笑着道:“哟,宁王爷。”语气轻快完全没有之前的吵架的泼辣。
第31页 “琮羽,别来无恙。”司马怀把马鞭握在手中,抱拳说道。 在一旁低头站着的楚纯兮偷偷的瞄着司马怀高居与马背之上,心乱如麻,在居鸟林的那个俊美公子竟然是宁王殿下,传闻中那个凶厉冷酷之人,竟然是自己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那位公子。 宁王~宁王~ 司马怀感受到目光,淡淡的回看了一眼,楚纯兮登的脸通红。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楚纯兮身边的楼氏,说道:“今日之事暂且算了,这二人与本王有些渊源,楚夫人可否将二人交与本王。” 楼氏听着司马怀冷淡的语气,哪敢不从,只得连声称是。 “琮羽,你这马车···也罢,你们随本王一起入宫吧。” 拓跋琮羽也没什么意见,在大魏跟着宁王混,吃喝不愁不说,还无人敢惹。 “阿润,备一辆马车。二人与本王一起入宫。” “属下遵命。”说完,后面的宁王亲卫赶来一辆马车。 拓跋琮羽神了个懒腰,拉着自己弟弟的上了马车,临上车之前的还大声说了一句:“谢了,司马。” 司马怀加了一下马肚,对着楼氏说道:“楚夫人,告辞。”说完便带着一堆人策马向丹凤门疾驰而去。 待得宁王走后,楚家一行人才送了口气,收拾好后才缓慢的向着皇宫的方向进发。 楚纯兮坐在马车上红着脸,两手拿着手帕拉扯揉搓,不知在想什么。 “兮儿,可是有些不适?”楼氏看着女儿脸色潮红,略有担忧的问道。 “···”楚纯兮依旧红着脸不做声。 “兮儿!~”楼氏稍稍抬高了声音。 “母亲?”楚纯兮这才回过神来,圆圆的包子脸上带着些许的婴儿肥,有些娇憨可爱。 “兮儿,可是不适?方才问你也是不答话。” “母亲,那人真的是宁王?”楚纯兮抓住母亲的衣袖,迫切的问道。 “这还能作假。” “宁王看起来没有传闻中的那番渗人,听到那些传闻时女儿一直以为‘他’是那种面露狰狞,脸上带有疤痕的糙汉,想不到却是如此俊秀的公子。” “人不可貌相,宁王虽面容俊美,心也是个狠的。不狠如何能平了那犬戎。”楼氏听着自家女儿的话,哪里还能不懂她的意思。 “不过,宁王为何对那楚纯渊上心,三天两头的派人登门,难道王爷不知那楚纯渊是个灾星嘛,怎地对她如此之好。”楚纯兮忿忿的说道。 “你呀~这是对宁王上了心?”楼氏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哭笑不得。 “那么好看的人,那么迷人的气息。”楚纯兮脱口而出心中所想。 楼氏哭笑不得,人人都对宁王避而远之,独独自己女儿趋之若鹜。 “母亲,您说这次的朝庆宴宁王会选妃吗?”楚纯兮黑漆漆的眼睛滴熘熘的转着。 “应是会吧。先前国公夫人提起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已经看过各府娘子的名帖,而太皇太后又最宠爱宁王,这次宁王应会被指婚。”楼氏想起之前宋国公夫人崔氏在茶会上提起过此事。 “指婚···王府中可有妻妾?”楚纯兮声音极小,要不是楼氏注意观察女儿,还听不见她的呢喃之语。 “没有,不过坊间传闻王爷身边有一女将军,相貌出众,甚得王爷心意。” “那之前还传闻过王爷是断袖呢,肯定是不可信的。”楚纯兮撅着嘴,不满道。 “好好好。”楼氏无奈摸着女儿的秀发,安抚着她。 楚纯兮嘟着嘴想着,若是能在宁王身边做个侧妃也是极好的。 ··· 众人来到丹凤门门口,宁王的步辇早已备好。入了宫内就不能骑马。几个宫人从路上就得知了消息,也给拓跋姐弟安排了轿子。 到了麟德殿才刚过巳时,已有不少人。司马怀带着童润和蔺苍走进殿内时,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大魏的官员和各国使节、代表,女眷倒是一个未见。 犬戎九皇子呼贺亭始终挂着的面具般的笑容和壶缇等犬戎众人立于一旁,司马怀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 淮安王司马揭随意的坐在一个位置,仰头喝着酒,看着司马怀还咧出一丝坏笑,拿着酒杯对着司马怀拱了拱手。 她眉头一抽,别过脸去。 司马揭今日算是心情不错也没计较,继续喝着。 昌平王司马昙正站着与卢伯谦闲聊,二人倒也是志趣相投。看到司马怀走来,司马昙连忙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卢伯谦依旧是谦谦君子之风,站在皇子权贵面前也是丝毫不落下成的,今日他的脸色却有些苍白。 司马怀走过去担忧的问道:“可是旧疾犯了?” 卢伯谦的眼眸中好似幽蓝大海,平静无波中隐含着滔天巨浪,司马怀被他看得一惊,出声道:“伯谦。” 他回过神来,苍白的嘴唇勉强勾了一个弧度,“无事,你知道的。”那旧疾在肃州就已好的差不多的,现在的我患的只是锥心之症。 “如此便好。”
第32页 三人正说着,一个蓝色身影蹭了过来,此时的拓跋琮羽换了一身与之前同色的长裙,裙摆之下镶嵌着宝石,头发微散,深棕色的捲发披在肩膀上,墨色的眼珠如草原星空中闪烁的宝石。 拓跋琮羽一来就把胳膊挂在了司马怀的身上,司马怀身子一僵,不着痕迹让她胳膊从自个身上挪下来。 “哟,小王爷怎么这番薄情寡义,你先前可不是这样的。”拓跋琮羽露出魅惑的笑,一举一动自带风情,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司马怀不想搭理她,这人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都乱说话。 “哦~宁王殿下先前如何~?”卢伯谦苍白的唇瓣张合,询问话说出了口。 “那可是热情似火哦~宁王殿下您说是吧。”说着还对司马怀抛了一个媚眼。 也是够了,她站在一边不去看拓跋琮羽,什么热情似火!那半年里她和童润受重伤落到东胡,被东胡族公主拓跋琮羽所救,可是受尽了“折磨”。这傢伙不懂药理还偏偏要为他俩疗伤,热情似火还不是被你乱配的药弄得浑身起满了火泡。 好在拓跋琮羽身边还有个乖宝宝拓跋焕,要不她与童润二人还指不定被剥几层皮。 “休要再提。” “呦呦呦,还不让人说了~害羞了啊。”拓跋琮羽凑过去戳了戳她的脸蛋。 这女人也真是大胆,大殿之上也不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正巧这这是拓跋焕进来了,拓跋琮羽的注意力也转移到自己弟弟身上,不再戏弄司马怀。 司马怀松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另外两人说道:“伯谦,三皇兄,入座吧。” 司马昙还是一脸温和的笑意,方才对着拓跋琮羽的行径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能让四弟不反感还能在“他”身边存在的人,应该是极好的人吧。 巳时四刻,景惠帝同皇后,太皇太后一齐入殿,身后跟着是官员女眷。 已经在左侧第一排端坐的司马怀,看着缓缓走进来的众人,目光一下子聚集在那人身上。 17.gl no.17(69kshu) 司马怀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目光从楚纯渊身上移开,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心中便觉得有些酸涩,当下这般该如何应对? 楚纯渊坐在靠后的位置,叔父楚繁身为的户部侍郎官职仅为正四品上,母亲虽是二品诰命夫人,但父亲亡故只能伴随在的叔父身旁,与楼氏楚纯兮同席。 司马怀坐在左侧第一排的位置,楚纯渊一时间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麟德殿规制宏伟,面积极广,殿本身由前、中、后三殿聚合而成,故俗称“三殿”。在宴会时可容纳千人汇聚。 这次主由礼部同司星鉴一同主持朝庆节,众人行过礼后,景惠帝司马纵宣读祝文。 祝文之后便是接见各国使节。 太皇太后端坐在凤案前,眼含笑意,目光投向司马怀。 司马怀感受到目光,笑着对皇祖母点了一下头。 太皇太后的笑意更深了,眯着眼睛,望向楚纯渊的位置,看到此女端庄秀丽,一举一动颇具大家之气,脸上带着病色,从面相来看也能讨人喜欢,心里的那点担忧和不满也都慢慢消散。 如此,甚好。 不过又想到孙儿之前说的那句话。 “孙儿不想强迫她人,所以皇祖母,几日后的朝庆宴先给淮安王和昌平王指婚吧。” 这该如何是好,难不成怀儿要孤独终老不成? 在太皇太后思考之时,姑墨国、于阗国、龟兹国、乌孙国、疏勒国、温宿国,大宛国、东胡国、扶桑国都纷纷在宴会上的献上贡品,其珍贵程度都是世间罕有。 司马纵嘴角一直浮着浅笑,明黄色龙袍在这麟德殿中是最耀眼的存在。先祖武帝司马明训平定前朝之乱,统一北方。昭文帝司马慿仁者之心,开创了大魏繁荣昌盛的局面,而继位七年的景惠帝,少年称帝,却没有年少之人的骄躁之气,一上位便励精图治,稳定朝局,以雷霆手段整治朝纲。 三十多年沉浮,大魏王朝已经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强盛的国家之一。 而司马纵也是这个最强盛国家的君主。 南蜀使臣是南蜀汉中王世子陈高定,他携南蜀众人献上南蜀的“四奇六珍 ”。 看着大殿上罗列的十个形貌各异的“美人”,司马怀在案前修长纤细的手指摩挲着青瓷茶杯,眼睛眯着欣赏着茶杯上的暗纹,轻笑一声。 真当我大魏君主如前朝商帝一般昏庸? 这南蜀王是聪明过头了呢,还是愚蠢过头了呢? 司马纵坐在龙案前不语,既然妹妹有意,便随她去吧。 “哦~宁王殿下可有兴趣。”陈高定笑着对司马怀行了个礼。瞄了一眼身边的十个俊男美女。 司马怀缓缓的说道:“有点兴趣。” 说罢,便从案前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站在司马怀身后的童润有些懵,殿下什么时候喜欢出风头了,这真是破天荒头回见。 在座的众人有些哑然,难道这宁王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要在大殿之上和魏帝抢美人。 楚纯渊本就听着宁王的声音就格外熟悉,当那墨色身影起身的时候,面上平静毫无波澜,心下却惊起了一团惊涛巨浪。
第33页 “他”竟是宁王! “是‘他’。” 鸿云寺的相救,居鸟林的偶遇,还有在卧房的尴尬相见,以及自“他”回京后被抑制的流言,云臻院中一箱箱的礼物,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他”在她身后。 怀,司马怀,她为何没有联想到,母亲曾经提起过的宁王名讳。 司马怀走到的那堆美人的身边,挑起其中一个俊俏如女子的男人下巴,眼角闪着莫名的暗芒。 男子惊恐的面容映在司马怀透彻而又清冷的浅眸中。 接下来,她走到一个倾城国色,眼中带着媚意的女子面前,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司马怀环顾这十个美人,对着司马纵弓身行礼,说道:“臣弟斗胆,能否向皇兄讨了这几个人去。” 众人譁然,这宁王在这朝庆宴上乱搞什么。 连大魏的大臣都一头雾水。 “哦~为何?”司马纵语调平缓,没有不满也没有诧异。 “臣弟看这四珍六奇,颇合心意,这个手指修长有力,正好给臣弟的马儿刷刷背,这个容貌倾城,又带着男子的英武之气,臣弟麾下的好几个女将军,正是合适,还有····” 司马怀把这十个人的用处都说了一遍,当场让景惠帝和大魏众臣各国使臣乐的哈哈大笑。 这宁王沉着脸说着笑话的样子,倒是有趣,都被她认真的样子打动了。 不过除了少数的几个人都不会相信宁王是真的要让这些美人去做这些粗活,应该是带回家一齐享用了。 大魏风气开放,在大部分的贵族子弟中谁人不养几个私奴,金屋藏娇几个家妓。 不过这宁王也是胆大包天,这美人还没从陛下手里捂热乎就转手要了人。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司马纵大手一挥,也不询问陈高定,直接敲定了主意。“好,朕准奏。” 这几个人定是有什么猫腻! 陈高定看到大魏皇室的奇葩兄弟俩,站在大殿中央和个木头似的。这不对啊,为何和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这兄弟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十个专门为魏帝精心培养的美人,转手就给人。 不可能察觉出什么的,就算察觉出也不可能按照这种走向发展的··· 先前安排好,美人送到殿前,身为帝王都会以拥有女人的数量的来显示自己的权势,况且是在朝庆宴上,从未听过有皇帝还未接过献礼而当即赐下的。 就算这十人入不了后宫,对以后也是对大有益处的。 现在这可如何是?竟然一个不落的到了宁王手中。 淮安王司马揭因一直在饮酒,平淡无奇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微红,“哟,陈高定陈世子怎么了这是?怎么还不下去?难道不捨得把小美人给四皇弟?” 陈高定当即表示没有,说谨遵魏帝圣旨。 “可是我看你那模样倒是个捨不得呢?” “淮南王说笑了,我南蜀这些还是捨得的···” “捨得好啊,相信在座的不少人也是对这些个小美人很是垂涎,连本王也看的赏心悦目的。”说罢喝了一口酒,对着别国使节,轻佻的一笑,意味深长。 “这···”陈高定的脸上一阵青一战白,心里暗骂一个宁王不够,还来个淮安王凑热闹! 司马纵眸光微暗,还是出口笑着打了个圆场,南蜀退下。接下来时犬戎九皇子呼贺亭和使臣壶缇。 司马纵看见呼贺亭,心里就一阵翻腾,若不是那时十年之约小妹被父皇封王,扮作男子,是不是就和眼前的犬戎男子··· 他不敢往下想去,再想怕是要掀桌了。 在坐的大魏人一听九皇子的名号,就知道这人就是十七年前十年之约的另一个主角。 不少人在心里庆幸,幸亏天降麟儿。命运的选择没有向犬戎倾斜。 熟不知,命运的选择是没有向犬戎倾斜,但是真相却不是如众人所料。 “尊敬的大魏皇帝,这次我们带来的五十匹骏马、百只牛羊、十箱宝石愿与大魏结百年之好。”壶缇的额头上还带着昨日被司马揭弄的伤痕。 一开始就看门见山。 景惠帝也是一愣,一旁的太皇太后想起十七年前的事情就坐立难安。 “百年之好何解?”司马纵问道。 “我犬戎愿求娶大魏的一位贵女,作为的我们九王子的王妃,与大魏共结百年之好。” “哦~”司马纵眉头皱起。 贵女?这犬戎有何打算? “我们想求娶楚侍郎家的贵女。” 壶缇说完,楚繁的腿立刻就软了,眼睛圆瞪,一旁的楼氏脸白如纸,楚纯兮睁着眸子不可置信,眼里泛起了泪水。 司马怀一听,怒上心头,知他们什么打算。咬着牙按兵不动,手不自觉地想抹腰间的刀,却是空空如也。 刀是不许带进麟德殿的! “楚家在座的可是有两位娘子,不在坐的也有数人,你们是想要哪一位?”司马纵的语气让人听不到任何的波澜,也无法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什么。 这句话说出口时,裴云在心底直呼不好,手心布满了冷汗,左手紧紧握向女儿的手,那手亦是寒冰刺骨。
第34页 她转头看向女儿,渊儿也是察觉到了? 手越发的紧了。 裴云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坐在前方的宁王,只见宁王的脸微绷,尖牙外漏,脸上尽是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慄。 裴云现在只得一切希望寄予司马怀,望‘他’还能记起先皇后的话。 “当然是楚臻将军的遗女。若大魏皇帝恩准,我犬戎再奉上十匹纯种汗血宝马。”壶缇的一句话让楼氏和楚纯兮松了一口气,心里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朝中众人听后也没有表示反对,这女子被流言所累,婚嫁之事对她而言也是虚妄,还不如去与犬戎和亲,至少还能些作用。 十匹纯种血汗宝马,一个女人与宝马相比又算的了什么。这是朝中大多数人的想法。 有了这十匹汗血宝马经过培育,未来大魏的战力会跃到一个新的高度,在一旁与大魏关系紧张各国使节脸色都变得有些难堪,尤其是南蜀的陈高定。 崔栖山坐在距离楚纯渊不远处的地方,他呆呆的望着纯渊平静的面容,没有想像中的哭泣,绝望,她坐在那里的,等待命运的裁决。 他就这样望着,等着她能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一秒两秒,若是她转头求助,他一定让父亲救她,不会去和犬戎和亲! 望着一秒,两秒,三秒,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之时。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一个带有暗纹的精緻青瓷茶杯与白玉石地面激烈的碰撞在一起。 这一声也撞进楚纯渊绝望如寒潭的心里。 所有人似乎都被这响声吓了一跳,转头望向司马怀。 犬戎使臣壶缇一脸铁青站在原地,扭动僵硬的脖子,转头瞪着司马怀。眼神里夹杂着恨意。 司马纵只是一愣,然后眉毛一挑,坐在皇位上不动声色。 “呵”,只见这司马怀拍桌而起,踢翻了案台,什么都不能阻止她走到壶缇的面前,她居高临下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说道:“汝可知,此女乃是本王未来的王妃!” 语闭,满座皆惊。 壶缇眼中恨意与怒意交缠。 司马纵眼眸闪过一丝惊讶,又归于平静,又想起先前妹妹和自己说的话,嘴角轻抿。 众大臣的脸色此刻可谓是精彩纷呈。 楚纯渊的叔父楚繁,面色可谓是红了紫,紫了黑。刚从狼窝边走了一遭,又掉进了虎穴? 18.gl no.18(69kshu) 孤王不准glno18 “哦~四皇弟说此女是你的王妃,可真是荒诞不经。”淮安王司马揭听了司马怀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的,期间还打了个酒嗝儿。 大殿之上安静至极,回荡的是司马揭的笑声。 “此女为何不能是我的王妃的?”司马怀瞪了的一眼的壶缇,咧着嘴冲着自己名义上的哥哥问道。 “一者陛下并未下旨赐婚,其次大魏讲究这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最后,四皇弟这般清高冷煞的王爷哪能让一个小小的孤女做你的王妃。”司马揭摇了摇酒杯说道。 “淮安王可是同意让楚家娘子去和亲?”司马怀冷静下来,也不恼。 “犬戎献上十匹纯种的汗血宝马,其价值不可估量,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司马揭嗤笑一声。 裴云本在宁王出头时,送了一口气,此时听到淮安王心又提了起来。伸手在案底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手,以示安慰。 却不成想,那楚纯渊却回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自司马怀拍案而起之时,她的心不知为何便平静了下来的。 “一个女人?来与本王说说,在座各位有多少人同意和亲之事的?”司马怀不怕闹大,望了一眼坐在龙案前的兄长,递过去一个眼神。 司马纵瞭然,坐在龙案前喝着茶,还贴心的递给身边的小皇后萧凝一块点心,摆明了不管此事了。 宋国公窦乃丰起身立于殿前,先对着景惠帝行了个礼,又对司马怀道:“微臣认为此女可和亲,淮安王讲的甚有道理。” 有了出头鸟,大部分的文官当殿启奏表示同意淮安王的看法。 兵部中只有零星几个人站出,剩余的人都脸色紧绷,煞气毕现。 崔丞相面色如常,没有站出来声援同意。 司马纵暗地里记下了这些人的名讳官职。 “哦~有了今日和亲之事,必会有二次三次,听说淮安王的侧妃前日又给你诞下了一千金,这次你折辱于本王王妃,下次本王也要献上你的女儿作为和亲礼物,你当如何!” “竖子尔敢!”司马揭摇晃的身体的站起。怒目圆瞪,很不得上前撕了司马怀。 司马怀不理会,走到窦月茕的身边,俯身眯着眼打量着,说道:“还有宋国公家的嫡女。” 窦月茕感受到司马怀身上浓烈的气息,身子微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阻挠。 “宋国公家的嫡女容貌很是出挑,皮肤细腻光滑,双目清亮有神,正是犬戎人最喜欢的一款呢。”司马怀摸着下巴。 “宁王殿下!你只是亲王,这等大事还不劳您费心了,此事应由陛下决断。”宋国公企图用陛下名号压制于她。 可是司马怀不在乎。 又指名道姓了点了几个同意和亲的官员家眷,殿上的气氛被司马怀的几句话搞得剑拔弩张。
第35页 各国使臣也乐得看一齣好戏。 “方才听淮安王说起,本王与那楚家娘子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么楚大夫人,淮安王此话可是真?”司马怀那目光投向裴云。 “小女曾与宁王殿下有过婚约,此事在先皇后在世时早已定下。”裴云先行了个礼,说道。 她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明了。 “哀家也插上一句,却有此事,当时皇后未逝,曾多次与哀家提起过。”太皇太后也发了话。 “诸位是大魏的国之栋樑,可有话说?” 站出来的众人,脸色难看,太皇太后在朝中威望极高,她老人家发话了,此事自然是真。有这一层的关系,今日和亲之事难料。 “怎么?淮安王可有话说。”司马怀说道。 司马揭冷哼一声。 “本王幼时便仰慕楚将军为人,在宫时便听着楚将军的故事长大,自七年前犬戎与我大魏一役,楚将军战死沙场,乃我大魏英雄!今日犬戎皇子与使臣竟求娶我朝英雄之女,是何居心?我朝竟还有人同意?你们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良心被狗给吃了。”这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 殿上的大臣听了,头上纷纷冒下冷汗。想到宁王的凶厉,腿也软了。 司马怀一边在殿上踱步,一边说道:“先抛开本王与此女的婚约,若将楚将军遗女同犬戎和亲,本王真怕楚将军地下有知,化作厉鬼对你们挖心吃肝啊。” “还有边境的大魏将士,他们挥头颅洒热血只换来和亲?” 大殿上同意和亲的大臣听到此话,一语不发。 大魏国力日盛,她常年在边疆坐镇,实在是不需要用和亲来巩固关系。和亲葬送的不止是一个女子的生命,还有身为一个人选择尊严的权利,以及千千万万边疆将士的心。 他们不需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去维护和平,换取利益。 和亲只是和平之下那些人虚假的藉口。 身处异位,看法自是不同。 司马怀趁此机会,躬身行礼:“臣弟斗胆,望皇兄下旨,给臣弟赐婚。” 司马怀低着头,埋在宽大的墨色衣袖里,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等着司马纵的回答。 司马纵在龙案上,手指无意识的敲击龙案,未应。 太皇太后老神自在,没有丝毫担忧,心中喜悦,怀儿说不许皇祖母赐婚,现在这番情景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犬戎九皇子呼贺亭的脸色泛红,胸腔起伏。壶缇咬着牙道:“尊敬的大魏皇帝,我代表犬戎也向您提出请婚。” 司马纵还是未应。 坐在殿上的拓跋琮羽看到这番好玩的事情,早就想插上一脚,从案前和兔子似的蹦了出来。 “大魏的陛下,我拓跋琮羽以东胡族公主的身份来给宁王送上一份贺礼,阿焕叫人抬上来!” 各国使节大惊,此女只是东胡商队领头的怎么成了东胡公主? 拓跋焕傻傻的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大魏市井中随处可见的水哨子,从杯子里倒了一点水,吹了一声。 八个大汉抬着箱子进来的,拓跋琮羽把四个箱子全部打开,里面是各种奇珍异宝,引得众人大惊,这东胡公主果然财大气粗。 司马怀低着头,嘴角抽搐,这个暴发户公主! “再加二十匹东胡的胡赛马。”拓跋琮羽道。 壶缇听见了脸色黑的吓人,恨不得去撕了拓跋琮羽,这臭女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东胡的胡赛马以耐力出众,品质比汗血宝马略低,但是好培育,生命力强横,也是马中难得的精品。 司马纵看时机已到,清了清嗓子,“将楚家娘子赐予宁王,为宁王···宁王正妃,择日成婚。” 楚纯渊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种种思绪,眼角不小心瞥到一旁的崔栖山,只见他双拳紧握,脸色紧绷,如同雕像一般坐在那里,眼中燃着晦暗不明的光。 她来到殿前,与司马怀站做一排,行礼领旨。 司马怀沖她安抚的一笑。 司马纵又道:“犬戎使臣,朕深知你们缔结和平的心意,我大魏愿加开一条与犬戎各部的通商关口,以示心意。” “尊敬的大魏皇帝···”壶缇还预再说,却被呼贺亭拉住。 二人回到位置上。 太皇太后也趁此机会一併给淮安王和昌平王赐了婚事。 接下来便是宴会的娱乐项目,歌舞昇平,气氛慢慢好了起来。 司马怀对此无甚兴趣,她不喜酒气故不擅饮酒,只坐在喝着茶瞄着纯渊的一举一动。 不知此番请婚,纯渊···会作何想法··· 崔栖山面无表情的看着殿上的歌舞发愣,手指不断地握紧,松开,握紧再松开,双目通红。 自己心爱之人在大殿之上被陛下赐婚··· 为什么不是自己?为什么··· 若是那时站起来呢··· 是不是纯渊就不必嫁给宁王··· 她心里是不是还有我··· 她刚才看过来了··· 她在怨我吗····
第36页 还有机会吗··· 那宁王凶狠冷厉,刚求了陛下南蜀进贡的十个美人,又来抢我的纯渊,“他”定是个薄情寡义的好色之人··· 以后若过得不好怎么办··· 一定要与纯渊说··· 宁王不是个好东西··· 崔栖山心思极乱,又喝了不少的酒,崔丞相看到自己儿子的模样,挥手唤来身后的内侍,让他们把他带下,临走时崔栖山嘴里叨念着什么成婚坏人。 卢伯谦看着前方的司马怀,狠狠的灌了一口酒下去,呛得他眼泪直流。 “伯谦~”邻桌的慕容朔递给他一杯水。 卢伯谦摆摆手,又灌了一口,这宴会上借酒消愁的人不止一人。 “伯谦,你这是何苦?”慕容朔嘆了口气。 萱平公主唤来身边人,让她们去给卢伯谦准备醒酒汤。 何苦? “‘他’从未知晓,又哪里来的苦呢。”卢伯谦苦笑一声。 “我那时年少,怀着一腔热血奔赴边关,遇‘他’时,他才十三岁···”卢伯谦红着脸,扯着慕容朔的衣袖。 “慕容兄,你可见过?大漠孤雁,‘他’孤单一人于黄沙之上,手持刀落,挥刃向前···” “你可见过,星空之下的独自凝咽···” “你可见过,传闻中凶厉如恶鬼修罗的‘他’也会害怕,也会渴望···” “够了,伯谦,你醉了!”慕容朔眉头紧皱,低喝制止了他。 “不,我没醉,那女子又知晓什么?她可曾知晓那人的一切?她知道他受过多少苦难吗?都没有····咳咳。”卢伯谦脸颊殷红似火。 “我要与他说,与他去说···”说着身子前倾。 慕容朔一把拦住,点了他的穴位,嘱咐人把他带了下去。 走之后,慕容朔摸了一把汗对萱平公主说道:“咱这个‘小弟’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萱平公主白了丈夫一眼。 “祸水!”他摸着下巴的短胡茬,想了一会儿,幽幽的说道。 萱平公主无语的伸手捏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 19.gl no.19(69kshu) 朝庆宴之后,司马揭回到的淮安王府。身上带着酒气,头脑却是清醒。 他揉着太阳穴,半仰在软榻上,随意的说道:“撒库,去查查犬戎人的行踪。” 撒库从暗影中走出。 “是。”撒库深邃的眼眸中带着疑惑,没有多问,出了淮安王府。 一个时辰之后。 “可有消息?”司马揭坐在书案前喝着荣喜端上来的醒酒汤。 撒库行了礼,附耳上去。 “自从回到鸿胪寺便毫无动静?呵~有趣。” “是。” “你是疑惑在大殿之上本王的所作所为?明明答应过犬戎,却只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却让宁王在大殿上大显威风?”司马揭呵呵一笑。 撒库老实的点了点头。 “宁王虽然与本王不对付,本王也乐得做点坏事,可是撒库,你可知‘他’毕竟是我的兄弟啊。”司马揭咧着嘴,眼中满是恣意嬉笑。 司马揭摸着下巴,这四皇弟大殿之上的话可真是不留情面的啊~ 不过这才是‘他’! 年少时期的一幕幕在眼前重叠显现。 “兄弟···兄弟···”撒库重复着两个字。 司马揭嬉笑着,摩挲在书案上折起的信封,眼眸深谙。 ······ 鸿胪寺内,壶缇和呼贺亭站在一处。 二人对面是一个浑身包裹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此人身材修长,隐身于黑暗之中,让人无法分辨男女。 “天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让我们提出和亲,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壶缇在殿前被司马怀气得急火攻心,现在看见这个背后的始作俑者,忍不住质问。 “壶缇,不得无礼。天师大人请恕罪。”呼贺亭拍了拍壶缇的肩膀的,又对那天师行了一个汉礼。 “王子!”壶缇不服气的也冲着黑衣人行了一个礼。 “和亲之事,本座从没有打算过你们能成功。”黑衣人天师声音沙哑悠远。二人从中没有听出任何的感情。 “那天师这番又是为何?朝庆宴前晚还让壶缇去试探淮安王?”呼贺亭问出心中疑惑。 “只是看看的司马揭的态度罢了。” “那淮安王在殿上只是说了几句话,一点作用也没起到!”壶缇说着还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痕。 “壶缇!”呼贺亭低喝一声,让他不要胡言。 “天师可是已经得知了?”呼贺亭转头望向天师恭谨的问道。 “这不是你该的关心的事。” “是。”呼贺亭低着头。 “本座今日前来,只是叮嘱你,回到王庭之后,切勿妇人之仁。”天师黑白分明的眼眸在黑暗闪着厉芒,紧紧盯着呼贺亭。
第37页 “是。”呼贺亭垂头低声道。 “不要学你娘亲,也别辜负本座的期望。”天师瞥了一眼,说完又隐身于黑暗之中,无影无踪,如暗夜幽灵凭空消失在原处。 呼贺亭眼底带着阴霾,望着那空无一人的黑暗,许久不语。 ······ 宁王府内。 “殿下,今日的朝庆宴真真是太刺激了!”童润絮絮叨叨的在司马怀耳边重复。 她无奈的揉了揉耳朵。 “蔺苍蔺苍!我和你讲,你在殿外不知道,今日殿下大显神威。当众求亲,气得那犬戎使者都摸不着北了,哈哈···”童润看着殿下的神情,又扯着蔺苍的胳膊讲着。 “······”一路上你都讲了十多遍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以后咱王爷可是有王妃的人了,嚯哈哈哈······” 司马怀:“·······” 我有王妃你那么开心干什么? 蔺苍挑眉:“···········” 殿下有王妃你开心什么? 两个人齐刷刷的看着童润。 眉飞色舞的童润看着两人都看向他,话一下子止住了,仰着娃娃脸弱弱的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笨蛋~ “······”蠢萌的笨蛋~ 司马怀嘆了口气,冲着童润肩上拍了一下,吩咐道:“先安排南蜀的那十个人,找人监视着。然后今晚派人去楚府通知一声,明日我亲自去楚家。” “好嘞。” “蔺苍,立刻去信给拓跋琮羽,多谢她的出手相助。” “是。” 次日一早,司马纵就把妹妹招到紫宸殿。 “昨日,可真是胆大刺激啊,刺激,刺激啊。”司马纵一边批阅奏摺,嘴里也不闲着。 司马怀一头黑线,怎么和童润一德行。 “你真想好了,娶那女子?”司马纵批完一叠奏摺,又取了一摞,手握着毛笔不停写写画画。 “恩。” “你真心喜欢她?” “是。” “可她是女子!” “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子!有什么问题吗?” “她知晓你身份吗?” “不知!” “那以后····”司马纵目光从奏摺上移到司马怀的身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对上的是司马怀坚定的目光。 “既然如此,朕就下旨了····” “且慢,我先去···问问····她是否愿嫁于我。”司马怀打断了自家兄长话。 半个时辰后,司马怀坐在云臻院的前厅饮着茶,裴云和楚纯渊坐在下座。 “昨日多谢宁王殿下临危相助。”裴云很是感激,拉着的纯渊就要行礼。 “裴姨,对我还需多礼吗?”司马怀制止了她的动作。 裴云笑着,自先皇后慕容绮玥病逝之后的,这是她与宁王的第二次相见,第一次是在昨日的朝庆宴上,二人并未深交。 “我今日来,是想与···与纯渊说一下成亲之事。裴姨可否回避一下。”司马怀说明来意。 裴云望向自家女儿,纯渊点了点头,才应道,带着前厅的下人退了下去。 “怀公子,不···宁王殿下,多谢昨日在大殿之上···”纯渊心中微涩,莫名的情感涌到心头,没有欣喜,只有无措。 “你还在生那晚的气?”司马怀试探的问道。 “不曾。” “赐婚于我,可是不愿?”司马怀问出思虑许久的话,一步一步走向她的身边。 司马怀低头望着她无措的双眸,眸光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占据了她所有的目光。 “····”纯渊不语,‘他’的眼中没有传闻的凶厉的,反而很清澈平和,如在山涧穿梭的细流,带着一丝丝渴求流到了她的心里,感觉很是微妙。 “我已被陛下赐婚与你。”愿又如何,不愿又如何呢? “若不愿,我自不会强求,并保你周全。” 司马怀心念于她,昨日于纯渊来说似只是权宜之计。 于大魏众臣来看,她此番作为是嚣张跋扈,目无章纪之行。 于部下来看是对大魏千万将士荣耀的维护。 于怀自己,愤怒是真,请婚是真,那心自然也是真。 既然是真,在没有经过纯渊的同意就擅自当殿请婚,司马怀只能趁着正式的旨意还未下发之时,来询问一下,她若不愿,自有手段护她与家人周全。 楚纯渊抿着红唇,在司马怀说她护她周全之时,眼中的真实并非弄虚作假,‘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应是有办法的。
第38页 司马怀很耐心等待纯渊的答案。 许久,两个字飘到司马怀的耳中。 “我····嫁·····” 纯渊眼前这个几次三番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人,那份恩情她不知如何相报。又想起以往的种种和母亲这些年来的担忧,还有陛下赐婚之时,母亲舒心的笑容。 嫁于‘他’,应是正确的吧。 “不后悔吗?”司马怀的眼里闪着光的。想到自己的身份忍不住再问道。 是不是真的可以····得到···得到那份埋藏心底的奢望··· “不后悔。” 待司马怀得到确切答案离开楚府后,赐婚的圣旨就到了楚府。 纯渊这才明白,原来宁王是真的在等她的选择。 心中划过一丝暖流的。 司马怀愿意给予珍视之人选择的权利,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20.gl no.20(69kshu) 大魏历,景惠七年六月廿二,宁王大婚。 “渊儿。”裴云轻轻唤到。 “母亲。”纯渊坐在铜镜前,青丝垂下,落到红色衣衫之上,她回过头,轻轻倚靠在母亲身上,双手环住。 “你这孩子。”裴云偷偷的抹去眼角的泪花,抚摸着女儿轻柔的发丝。 渝香穿着一身桃红色绣花裙,眼中也闪着泪花,今日她作为陪嫁丫鬟一同随纯渊到宁王府去。 “我的渊儿长大了,嫁到宁王府,我也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裴云这一年中看着日渐消瘦的女儿,心疼不已,现已尘埃落定,她此生也无憾了。 听到这话,纯渊抱着母亲的手更紧了些,以后母亲就要一人在这楚府之中了吗?清泪划过脸颊,无声滴落。 “渊儿进了王府,便是王妃,一切都要以殿下为重,切不可胡乱任性,殿下虽然性子冷了些,却是个至纯至善之人,莫不可被市井流言所扰。”裴云语重心长的道。 “女儿知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身为王妃,应早日诞下子嗣,有孩子傍身总是好的。殿下位高权重的,以后身边的女人自是不少,应多加注意。”裴云想到此,又担忧了起来。 世间男子多薄情,她怎能不担心。身处高位之人,更是如此。 裴云并非不信宁王,只是‘他’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纯渊沉眸,母亲的话她自然是明白的,心中又酸又涩,那人也会同大多数男子一样吗? 与此同时,楚府外面一片欢腾景象,楚繁作为家主,接待宾客,兄长的女儿出嫁,他自然要尽心尽力。虽对宁王平时所作所为颇有微词,但‘他’却解了和亲之围,从这一点上,楚繁是感激宁王的。 云臻院外的鼓乐声越来越大,裴云看到时辰不早了,便招了全福人给女儿“开面”“梳头”。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完这三千青丝,也快到了这齣嫁时刻。 司马怀从王府中出发,一身大红色的纹金螭龙袍,腰间的金丝龙纹带上挂着白玉,脚上登着一双龙凤喜靴,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没有带往日的煞气,俊秀逼人的容貌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好些个女子直呼后悔,怎未曾听过宁王有绝世的容貌与风姿。 偏偏让那楚家娘子勾了去。 她身后跟着一条长龙迎亲队伍,宁王府的侍卫跟在迎亲队伍两侧,以免发生意外,就连他们身上都带着大红花。 陆云纷作为司马怀的部下,也列队其中,她今天的任务是保护好未来的王妃。 看着前面骑在马上的心上人,自知她于殿下只是奢望。 能让殿下当众求娶,必然是殿下真心珍视之人。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楚府。 司马怀看到那一抹红色身影,红色的嫁衣上纹着凤凰金纹,裙摆之上的滚云金边点缀着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覆上她温热手心,司马怀的呼吸一滞,强忍下心中的悸动。 待把佳人牵到花轿上,才明白原来真的不是在做梦,真的要成亲了。 在一个与前世截然相反的时空,拥有了曾经奢求的一切。 回到王府中,景惠帝与太皇太后、萱平公主、淮安王昌平王、以及慕容家、卢伯谦、闻司柏等与司马怀交好的都已聚集在此。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拜完天地,把纯渊送入洞房后,婚宴正式开始。 因司马怀不喜酒气,身为宁王府总管的童润全部把司马怀酒壶中的酒换成了清水,经过一轮又一轮敬酒,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喝醉的人。 已是傍晚,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下,司马怀喝了一大口凉茶,穿着喜服瘫坐在软榻上。 “殿下,王妃还在屋里等着呢。”童润凑过来贼兮兮的说道。 “恩,之前派人送吃食给王妃了吗?” “送了,殿下不必忧心。” “恩。”司马怀还是没有动弹,闭着眼不知道想什么。
第39页 “时辰不早了,殿下!”童润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本小书,塞到司马怀的袖子里。 “什么啊?”司马怀甩了甩手,把小书拿出来,眯着眼看了看。 看清是什么之后瞬间睁大了眼睛,瞪了一眼童润,把书砸到他身上。 阿润这死小子从哪里搞来的百合姿势大全。 “殿下,快去嘛,良辰苦短啊~”说完还抛了个眉眼,一熘烟跑了出去。 司马怀捡起地上的书,偷偷打开看了几眼,脸烧的通红,又飞快的合上,塞到衣袖的暗袋中。 窗外夜色渐深,司马怀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冲到卧房门口,看着门口悬挂着红灯笼,窗上贴着的红色“囍”字。 又一次踌躇了。 在门口踱步。 “渝香,门外可是有动静?”纯渊盖着盖头坐在床案边。 “娘子,外面有个影子一直在乱晃,要不要叫人来看看。”渝香走到门口道。 “不必~”应该是‘他’吧。 “殿下您别走了,属下看着眼都晕了。”在卧房门口值夜的女侍卫无奈的说道。 “····”司马怀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二人,继续踱步。 又过了半刻钟,司马怀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咬了咬牙,进了卧房。 渝香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推门而进,先是一惊,见到是王爷,是行了个礼。 “参见王爷。” “退下罢。”司马怀挥手让渝香退下。 “是。”渝香不放心看了一眼自家娘子,自己作为陪嫁丫鬟进府,以后她就是王府的丫鬟,对于王爷的命令是必须要遵守的。 纯渊听着渝香关门的声音,身子一下子崩得僵直。 手中的喜帕被她狠狠揪起。 这人也是在紧张呢,司马怀心中发笑。 纯渊感受到司马怀的靠近,想像中浓郁的酒气没有传入鼻息,相反则是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和茶香掺杂起来的味道,很好闻。 用喜秤轻轻挑起盖头,司马怀把红巾与喜秤放在一旁的案台上。 乌黑的青丝盘成鸾凤髻,两侧插着金色的凤舞流光步摇,小巧精緻的耳垂上悬着一对镶珠耳坠,黛眉青染,脸颊红润饱满,一抹嫣红扫过唇瓣,如江南烟雨般精緻可人。 司马怀被眼前的景色晃花了眼。 “很漂亮。”她想了半天,才干巴巴的夸赞道。 纯渊抿唇微微一笑。 这一笑,司马怀耳根一红,看着桌子上未动酒菜,说道:“累了一天,一起用膳吧。” “也好。”纯渊也一天未进食,听到她的提议,欣然同意。 二人面对面坐着。 司马怀拿起筷子先给她夹了几个小菜,盛了一碗温热的白粥。 纯渊红着脸点头称谢,细緻斯文的品尝起来。 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 司马怀正胡思乱想着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她的身份可如何是好,是坦诚相待,还是再隐瞒些时日? 若是现在便坦诚相待,那纯渊她今后如何自处?新婚之夜司马怀自然不想无故的再生事端。 还是先不暴露自己吧。 想着想着,端着白粥的手一抖,司马怀呛了一大口,随后剧烈咳嗽了起来。 红着脸低咳的她,心里暗暗叫糟,竟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对着纯渊出丑了! 一只手覆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温热的手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她的轮廓,司马怀呼吸一滞,心中悸动就要呼之欲出。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椎一直冲到大脑。 司马怀喉头发紧,声音沙哑低沉,“多谢。” 纯渊看着司马怀强装冷然的脸上却泛的通红,抿嘴一笑,拿起手中的喜帕想替司马怀擦一擦唇角。 司马怀本就十分紧张,被着突然的举动下了一跳,就要向后躲去。 纯渊的手停在半空中的,以为司马怀不喜她人碰触,行了个礼,说道:“妾身逾越了。” 司马怀听见她的话,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自己为何如惊弓之鸟一般? 果然越想靠近,却越不敢靠近。 “不要叫妾身,我不喜欢。”她抓住纯渊停在半空中的手,声音闷闷的说道。 “那王爷想让妾身···”停顿了一下又道:“如何称呼?” “称我便是,王爷也不许再叫,我也不喜欢。”司马怀把拉着她手腕的手想自己拉近,看着她。 “那王···”纯渊与司马怀四目相对,对方有着难掩的炙热,似乎能灼伤魂灵。 “怀,我的名字叫司马怀。” 纯渊羞涩的别过头去,小声道:“你那日说过了···我知你的名讳。” 大红色嫁衣在摇曳的烛光里愈发的迷人。 司马怀轻轻松开牵制住她手腕的手,修长的手指有意识的划过纯渊细腻温热的手心,酥麻酸痒的碰触,让纯渊身子一抖,霎时脸上又染上了一抹嫣红。 “咳,该喝合卺酒了。”司马怀轻咳了一声,掩饰方才的莽撞。 “恩。”柔柔的回应了一声。 司马怀拿过酒壶,倒了两杯,沁人心脾的酒香在屋内瀰漫。她摸不着痕的点了点头,她一向不爱饮酒,只有这种秘制的桂花酿她才能勉强喝上几口。
第40页 酒入口绵长香甜,无平常酒的辛辣。 纯渊第一次尝到如此香甜可口的酒,眼前一亮。 司马怀一直在观察她的小表情,见她喜欢,心中自是愉悦。 纯渊感受到那人的目光,抬眼望去,只见那人嘴角含笑,眉眼弯弯,依旧是俊美逼人,脸上的线条也不若先前那般紧绷,身上尽是柔和的气息。 柔和的气息散发出来,让纯渊有一剎那的恍惚的,这人长得还真的清秀如女子一般,若是穿了女装,应也是个绝冠天下的美人。 与‘他’的每一次相见都会发现不一样的一面,倒也有趣的紧。 “就···就寝吧。”说出这话时,司马怀感觉她的舌头都打了结。 “恩。”纯渊羞的面红耳赤,轻轻的应了一声,在出嫁前一夜,母亲传授叮嘱过这方面的事,还塞给她一本书,翻来看过一眼后却羞的再也没拿起来。 纯渊坐在床边,手放在膝盖上,紧张一会儿攥起一会放下。 “睡吧···天色不早了,明日还需进宫。”司马怀把外衫脱下,只留着身上的浅色短袖,她摸着不痕迹的碰了碰胸前的布条,还算系的结实,现在正值夏日,衣衫单薄还是小心为上。 把喜烛吹灭,床帏放下,司马怀蹑手蹑脚的爬上床铺,在外侧躺好。 纯渊此时也脱了红裙,在床里侧一动不动。 静静地,二人似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在剧烈的跳动。 正值仲夏,屋内摆放着冰鉴并不闷热,还有微微的凉意,司马怀起身把红色的冰丝蚕被仔细的盖到纯渊身上。 纯渊身子一抖,又想起那天晚上这人夜探她闺房的时候,动作也是这般轻柔。 撅着嘴轻轻的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司马怀听到这动静的,就知她所想,解释道:“我那晚不过是去看那冰鉴是否起了作用,怕你睡得不适,并无他意,莫要再气了,好吗?” “哼~”还是一哼。 “纯渊,别生气了。”司马怀拉了拉被角。 在黑夜里,胆子也稍稍大了一些。 “王爷不必如此~我已是你的妻子。”纯渊嘆了口气,怎么从没发现这人还有些孩子气。 “纯渊···你嫁与我是不是并非心念于我。”司马怀顿了一下,情绪低沉的问道。 纯渊呼吸一滞。 司马怀感受到她的异样,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尽量不让自己情绪起伏的太厉害。 “可是因为我就救过你?还是因为我杀了呼维邪,还是因为我···”说罢,苦涩的一笑。 纯渊侧过身来看着她,一根手指轻轻的抵在司马怀的唇瓣上。 清冷如‘他’,令人闻风丧胆如‘他’,这时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可是···? “我心念于你。”司马怀抓住纯渊的手,转过头,浅眸在黑暗中闪着光,一字一句的对着纯渊说道。 纯渊的脸颊上能感受到司马怀呼出的温热气息,这句‘我心念于你’直直的撞进她的心里。 纯渊的心乱了。 “自许久之前,我便心念于你······” 21.gl no.21(69kshu) 司马怀一边抓着她的手,一边挪动的身子靠近她。 纯渊不自觉的后退一下,在黑夜中依旧能清晰的分辨司马怀脸颊的轮廓。 她一个转身,上半身悬空覆在纯渊的身上,手被司马怀压在床铺上,与之十指相扣。 司马怀怔怔的望着她,慢慢的逼近,把唇贴在她的耳垂,压低了声线说道:“你的心跳的好快。” 砰~砰~砰~ 此刻,你是否也对我稍稍动心了呢? 被碰触的耳垂的纯渊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气息带着岩浆般的炙热在耳畔流淌。 司马怀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雪白细腻的脖颈在暧昧中变得越发诱人。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纯渊感受到那人的情绪,微微向里侧缩去,司马怀下意识的舔了舔唇。 “我想吻你。”声线低沉中带着魅惑。 还未等纯渊反应过来,一个柔软便印在她的唇瓣上。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那个吻很轻很柔,没有想像中的霸道和强硬,只有令人沉溺的温柔气息。 司马怀看着她黑夜中微颤的睫毛,仿佛闪着零星的璀璨星光。唇瓣移到眉眼之间,又是一个短暂而温柔的亲吻。 嘴角一勾,强压心中叫嚣着的名为‘’的怪兽,回到自己位置躺好 。 纯渊发现那人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心中的茫然和感动交织在一起。 唇瓣上的轻吻,带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深情。 那份深情也随着碰触传递到她的心里。 “睡吧~晚安。”司马怀轻轻的说道,语气中带着喜悦。 “恩。” 婚礼果然是令人疲惫的,心境发生了剧烈变化的纯渊也渐渐在身边人的气息中安心睡去。 司马怀替熟睡中的纯渊整了整碎发,看着那安静的睡颜,很是满意。 保留了两世的初吻,倾尽于一人,她亦无悔。
第41页 直到寅时,怀着激动地心情的司马怀才慢慢睡去。 睁开眼时,已是辰时。 看着外面照射进来刺眼的光,司马怀揉了揉眼睛,都那么晚了,想伸手伸个懒腰,不料,却在被中碰到一片细滑。她身子一顿,这才想起,昨日是洞房花烛夜,身边还躺着人。 司马怀乖乖把手缩回,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旁边装睡的小妻子,也不揭穿,嘴角浮起一抹笑,起身穿好衣衫。 拿着元帕仔细端详,下了决心,拿出靴子里的匕首,撸起宽大衣袖,对着胳膊轻轻一划,血慢慢溢出,滴了几滴血到帕子上,放在书案上自然有宫里的人来回收。 做完这一切,司马怀打开门让渝香等众侍女服侍纯渊更衣。 一起用完早膳后,二人乘着马车缓缓向宫内驶去。 司马怀看着身边人,牵起她的手,说道:“皇嫂为人端庄娴雅,你们二人见面定会十分投缘,皇祖母为人更是亲善,不必如此拘谨,李太妃性子温和,齐太妃倒是有些不好对付,见她二人不用多做寒暄。” “记住,你是我的妻子,除了皇祖母和皇嫂其他人大可不必理会。” 纯渊抬头望向司马怀,见‘他’说的一脸陈恳,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从一开始,纯渊知道这件婚事本身就是不对等的,‘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而自己却是幼时丧父,清誉尽毁,身后又无显赫家世。 是什么让‘他’选择了自己? 果真心念于自己吗 只道是世间多薄幸,痴情亦难寻。 是不是可以尝试相信‘他’,依靠‘他’? 司马怀感受到她情绪的起伏,牵着的手也变得微凉。担忧的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纯渊摇了摇头。 司马怀皱着眉,对着车厢外唤了一声:“阿润,停车。” “王爷,妾身···我无事。”纯渊看着司马怀越皱越紧的眉头这才改了口。 “若无事手怎么变得冰了?” “只是想起要进宫有些紧张。王爷,莫要耽搁了时辰。”纯渊咬着唇,脸泛着羞涩,这人那么紧张作甚~ “真的没事?” “恩。” “阿润,继续走。” 童润在外面应了一声,马车继续前进。 到了永安宫,太皇太后,皇后萧凝,齐太妃、李太妃都殿中。 二人对着行了礼,几人都纷纷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接下来又是一阵寒暄。 “来来来,孙媳妇来哀家这里。”太皇太后兴奋地招呼着。 纯渊看着太皇太后慈祥的笑容的,放松不少,笑着走过去,唤了一声:“皇祖母。” “真好~怀儿这王妃选的真是好,哀家也很是欢喜,来,怀儿也过来,哀家还有一件礼物送给你们二人。” 司马怀也好奇走过去,还有礼物? 太皇太后招了冬凌过来。 司马怀唤了一声:“冬凌姑姑。”纯渊也随着唤了一声。 冬凌想起先皇后的嘱託,看着二人很是欣慰。她拿着一个锦盒恭敬的递到太皇太后的面前。 太皇太后打开锦盒,里面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噫~这不是钰阳长公主的玉?”齐太妃首先惊呼出声。 “双锦游鲤玉佩?”皇后萧凝一眼就叫出了名字。这是传说中玉佩,竟在太皇太后的手中保管。 “没错,这正是钰阳长公主留下双锦游鲤玉佩,你们倒是识货。这玉佩哀家一直好生保管着。”太皇太后看着锦盒里的玉佩,眼中带着一丝回忆。 “双锦游鲤玉佩?”司马怀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听说过这玉佩的名字。 “怀儿,渊儿都靠近些。”太皇太后取出玉佩,轻轻扣动玉佩上的机关,一块玉佩瞬间分成了两个上下叠加的正圆形玉佩,大光晕也变成了两团小光晕,光晕之下有锦鲤浮动。 太皇太后起身把玉佩一人一块戴在二人的脖子上。 司马怀看着手中玉佩,手一抖,眼神立刻就变了犀利。 这玉佩怎么好生眼熟? 这不是重生前自己一直带着的那块!在前世小时候不小心摔倒,磕破了下巴,血滴在上面,她怎么擦也没干净,在白玉上变成了粉色,留下了一个很小的梅花状的痕迹。现在皇祖母给的这一块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梅花状痕迹,大小颜色都毫无差别。 这钰阳长公主留下的双锦游鲤玉佩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联? 还有皇祖母提到过思祖庙?她幼时去过一次,也未曾发现什么端倪。 “怀儿,怎么了?”太皇太后担忧问道。 纯渊也回过头来望着她不寻常的反应。 “无事,皇祖母,看到这块玉佩如此精妙,孙儿也觉得十分惊奇。”司马怀冷静下来,安抚的一笑。 “无事便好,这玉佩哀家可就託付于你二人了。” “是,皇祖母。”二人齐声答道。 “好好戴着,切不可摘下来~”太皇太后还嘱咐了一句,让司马怀更觉得其中有蹊跷。 在永安宫吃了午膳,二人才告退。 走在花园中,司马怀的神色凝重了起来,手不断的抚上胸口,隔着衣料确认着玉佩的存在。
第42页 “王爷,怎么了?”纯渊也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发热的暖玉。 “这玉越发烫人了····” “这玉贴在皮肤上微微发烫,倒是有些奇异。”纯渊说道。 “你也觉得发烫?”司马怀正色问。 “恩。”纯渊点头。 司马怀更是遏制不住心里的喜悦,不仅仅是玉失而复得的喜悦。前世时,玉也会发烫,但是只有在她身上才会这样,所以就找来自己的好友展珩,她精通神异之术,对这种事涉猎极广,那时展珩说了一句话,让她至今难忘。 干坤玉生温,情丝灼人心。 司马怀笑了,紧紧牵起她的手。 花园中过往的内侍侍女,都捂着脸,不去看宁王和宁王妃。 纯渊看着那些宫人的模样,脸上微窘。 现在时间还早,心里的疑惑没有被完全解答,司马怀对着自家王妃说道:“有没有兴趣去思祖庙?” “思祖庙?” “恩,与太庙不同,思祖庙悬挂所有先祖画像,是司马家私人供奉的地方。” “王爷可是好奇那钰阳长公主?”纯渊瞭然。 司马怀看着王妃如此聪慧,笑着道:“知我者,纯渊也。” 22.gl no.22(69kshu) “参见宁王殿下。”在思祖庙门口把守的禁军恭敬的行礼。 “恩,先退下吧。” “是。”两名禁军在一炷香之前就接到宁王来此的消息,也不阻拦,乖乖退下。 司马怀推开厚重的红漆雕花木门,凉气扑面而来,纯渊打了个哆嗦。 握着的手又紧了几分。 思祖庙的前殿占地极大,正前方供奉着祖先牌位,左右两侧则一排排金色望柱,望柱上雕绘悬浮着金龙,一进来就会在心中产生一股肃穆之感。 殿内阴暗,只有金龙巨目闪着微光,空气中也瀰漫着潮湿的气息。司马怀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火摺子,把殿内的烛火,全部点燃,感觉好了许多,不似刚才令人生畏。 她带着小王妃,依次对着皇祖父,父皇,母后的排位各上了几炷香。 又跪在排位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整个过程中十分安静。 祭拜完之后的,司马怀说道:“去中殿,那里有钰阳长公主的画像。” 二人慢慢的向中殿走去。 “纯渊可曾听过钰阳长公主的名号?”司马怀转头问道。 “自是听过的,大魏开国,钰阳长公主功不可没。书中记载,她不仅聪慧过人,且治军有道,还提出了许多建议,如女子入学,朝中可设女官等,这些制度都延续了下来。不过在我朝刚建立仅仅三年,钰阳长公主就消失匿迹,朝中民间均不可见其踪迹。”纯渊喜读书,杂书奇谈也多有涉猎,对钰阳长公主的事也略知一二。 “不仅如此,这位皇姑奶奶可是个奇人。”司马怀在少时读过钰阳长公主留下的兵法,各种奇异的阵法和诡谲的用兵之道都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先前回京时,皇祖母也提起过钰阳长公主,说她与自己有些地方颇为相像,让司马怀更加确认了心底的猜测,翻阅杂记野史和询问曾经的宫人得到的结论,让她对钰阳长公主有了更全面深入的了解。 “奇人?”纯渊好奇的望着司马怀。 她微微一笑,说道:“恩,一会说与你听。” 说罢,二人就到了中殿,中殿与前殿相似,面积稍小,没有摆放排位,两侧的雕龙望柱后面是一幅幅的画像。诸多画像大小等同,高十尺宽五尺,画像前是一排整齐狭长的桌案。 司马怀走在前面,看着一幅幅画像,尤记得上次来还是六年前的一个晚上,当时传来消息,犬戎骚扰边境,肃州大乱,人心惶惶,应边境百姓之愿,以续和平,她自愿请命前往肃州。当日那晚,她只在母后的画像面前跪了整整一夜,却未曾留意过钰阳长公主的画像。 来到长公主的画像前,纯渊一声惊呼,张大嘴巴看向司马怀:“长公主与王爷···” “恩,是有些相似,不过我还是和母后的容貌更为相像。”司马怀领着纯渊走到慕容皇后画像前,果然有七八分相似。 二人又回到长公主画像前,画像中的钰阳长公主没有想像中端庄典雅的模样,一身戎装,长剑立于胸前,眼神上挑,目望远方,周遭有一股肃杀之气环绕。 “这位皇姑奶奶自幼便做男子打扮,于皇祖父麾下大将,冲锋陷阵,平定中原后册封为长公主。” “果然巾帼不让鬚眉。”纯渊赞嘆道。 “不止如此,这皇姑奶奶也是专情之人。” “专情?”纯渊凝想,从未有过记载长公主是有驸马的。 “恩,当年皇姑奶奶游历天下之时,认识了一女子名为泷漓。二人先是义结金兰后定下终身。建朝三年后的失踪,应也和泷漓姑娘脱不了干系。” “钰阳长公主是对一女子专情?”纯渊脸上难掩的惊异。 “正是。纯渊,你可觉得不妥?”司马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问道。 纯渊摇摇头,并不言语。神色间看不出鄙夷和异样。
第43页 司马怀有些吃不准,说道:“龙阳断袖这男子之情在我朝已是常见,女子之情也是有的,这世间情只要是真,男男女女又有何妨。” “恩,想钰阳长公主那般传奇人物,若是有女子倾心也是自然。”纯渊觉得司马怀说的有理,没有深究司马怀话中深意。 司马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听王爷所述,长公主的失踪也和泷漓姑娘有关,她们二人现在在何处?”纯渊想起前殿之中并未摆放长公主的排位,才问出口。 “她们应该是隐居山林,逍遥自在去了吧。”司马怀对此也不知晓,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如此,倒是一件幸事。” “说的也是。”司马怀心情显然不错。语气也欢快起来。 二人谈论完,司马怀才想起来思祖庙是为了找玉佩的线索,画像前转了一圈,看着画像上长公主的目光所到之处,心思一转,拍了拍纯渊的肩膀,几个轻跃就到了房梁之上。 司马怀对着目光所在慢慢移动,果然发现有一个小盒子。 拍了拍锦盒上面吼吼的尘土,飞跃而下。 把锦盒放在手心,其中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声。 司马怀神色一怔,迫不及待的打开礼盒,里面躺着一块瑞士出产的怀表。 “果然不出所料。”她嘴角一抽,按了一下怀表上的按钮,表盖打开,指针还老老实实走着。 “这是何物?倒是奇异。”纯渊第一次看见此物,好奇问道。 “怀表,是钰阳长公主留给我的东西。”司马怀在说道‘留给我’的时候,咬了咬牙。 “留给王爷的?” “这锦盒放在这里多年,她早知我会来此取这东西。”司马怀看着锦盒的颜色都褪了大半,所以十分肯定。 纯渊不解,并未多问。 司马怀把怀表揣进袖子里,玉的来历和答案已清晰明了。 她牵起纯渊的手,“回家吧,明日是归宁日,回去还需好好准备一番。” 纯渊点了点头。 蔺苍在王府大门口等了许久的,才看到殿下的马车缓缓的驶来。 “参见殿下,王妃。”蔺苍行礼道。 “何事?” “殿下,肃州慕容将军来信。” 司马怀接过信件,并未打开,安排了渝香和众侍女陪着纯渊回去休息,才与童润蔺苍一起来了书房。 打开信件,先是舅舅恭贺自己成亲,又说婚事急促,新婚礼物还在半路上,得再过些时日才能收到,最后提到犬戎大乱,几个部落竞相脱离的事。 司马怀看完后把信收起。 “殿下还有一事,云旗姑娘后日便会到京。” “恩,好。” “殿下,昨晚看那书没,可是得了?”童润凑过去,贼兮兮的问道。 司马怀脸一红,一掌拍到童润的头上:“想什么呢!” 童润递给蔺苍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看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肯定没得! 蔺苍一头黑线,殿下得没得你担心个什么劲啊。 ······ 纯渊回到卧房,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才仔细打量起整个屋子。卧房宽敞明亮,四周通透,採光极好,周围的布置大都用着暖色,分为外室和内室,外室像个小型书房,书案书柜一应俱全,布局新奇考究,风格强烈,清冷自然,简约中无一丝奢靡之风。 走到柜子旁,上面摆放形态各异的摆件,有竹雕,有都是前所未见的。 纯渊正认真观察这些物件,没有听到司马怀进门的声音。 “感兴趣?拿下来看看也无妨。”司马怀凑过去,对着纯渊的耳边吹了一口气。 脸红了一片。 不再逗她,拿下柜子上的一个小瓷杯递给自己好奇的小王妃。 瓷杯呈青釉色,杯身上有几条简单曲线,构成了一副山水画卷。 “寥寥数笔,就能勾勒出不一样的景致。”纯渊把玩着,兴致勃勃的道。 “还好。这柜子上只不过是我幼时的拙作。”司马怀淡淡道,心里却是得意极了。 “王爷做的?” “恩。” “大才。”纯渊好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眉眼弯弯。 “谢谢。”司马怀浮起一抹笑。 纯渊见到他这一面,心里也是暖暖的,随着深入的了解认识,能发现‘他’更多的闪光点,现在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是一个有趣的人。 司马怀看着眼前人轻松愉快的模样,心中道:先从朋友做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23.gl no.23(69kshu) 司马怀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此时天刚刚泛起了鱼肚白。 “殿下,起那么早~”童润睡眼朦胧的打着招呼。 “恩,睡不着~” “睡不着~嘻嘻。”童润一听来了精神,凑了过来。 司马怀白了他一眼,对着童润的的头狠拍了一下。 “哎呦,殿下下手太重了,肯定是欲求不满~”童润装模作样的抱着头哇哇大叫。 “就你知道!就你知道!”司马怀追过去,又赏了几个爆栗。
第44页 二人在院子里追逐了片刻,困意全无,才停下来。 “归宁礼都准备好了?” “殿下您瞧好吧~绝对让咱家王妃挣足了脸面。” “甚好。” 自二人大婚之后,盛京内流言又起,翻来覆去无非就是说她们二人感情不和,地位不等,宁王娶妻不过是为了掩盖断袖的真相,连在朝庆宴上求的南蜀美人都拉出来编排一番。 有时候还真的很佩服人民群众八卦的力量。 “阿润,把莲峰园收拾出来。”司马怀拿着一块生肉逗弄着肩膀上的极风。 “莲峰园?”童润疑惑道,那院子一直闲置着,有谁要来吗? “恩。尽快安排下去,我从楚府回来的时候就会用到。”司马怀摸着极风的脑袋,淡笑道。 “是,这就派人安排。”童润笑着答道,殿下还是那么贴心~ 早膳时,饭桌上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膳食,各种口味的小馒头,水晶包,还有种类繁多的各式小菜。 司马怀给小王妃贴心的盛了一碗芙蓉鸡丝粥。 “谢谢。”纯渊接过粥,品了一口,口感清爽不腻,很合她的口味。 “不客气。”司马怀笑着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平日里早膳只有她与童润一起,偶尔蔺苍没有公务时候的,也就只有他们三人一起用膳。 现已成亲,用膳时身边只有小王妃,心里别提多美妙了。 纯渊看着那人只顾着喝粥,也体贴的夹了几个小菜到司马怀的碗中。 渝香站在纯渊身后,拿着帕子捂嘴偷笑,没想到王爷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在娘子被下旨赐婚于宁王的那段时间,她是吃不好睡不好,生怕宁王殿下朝庆宴当中请求赐婚只是为了和犬戎对峙,或是隐瞒自己断袖真相,只为诞下子嗣,会对三娘子进门后视若无睹。不过经过这两日的相处,渝香是完全放下了心,不光事事体贴周到,连王爷眼中那纯粹心意连她一个奴婢都能瞧得出来。果然如夫人所说,王爷是顶顶好的人,三娘子有福气。 早膳很快就结束了,夫妻二人坐上马车,后面跟着一长队的车队,向楚府方向驶去。 ·········· 楚府。 “老爷,今日是三娘子的归宁日,宁王殿下会不会来府上。”楼氏问道。 楚繁刚刚下了早朝回家,正坐在前厅喝着茶,听到妻子的话,说道:“应是会来。” 楚纯兮乖巧的坐在一处,仔细听着父母的谈话。 “这三娘子也是个有福气,竟成了宁王正妃。”楼氏语气之中满含醋意。 “总比去和犬戎人和亲好。”楚繁淡淡的说道。他对宁王印象一般,他官职不高,在朝上与宁王说不上几句,更多关于她的消息,都是从宋国公家传来的。 宋国公与宁王一向不对付,想必也传不了什么好话到他耳朵里。 楚纯兮拉了拉母亲的衣袖,眼神中满是渴求。 楼氏会意,又道:“兮儿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老爷可否有合适的人选?” 楚繁凝想了片刻,“此事我也考虑过,有几个人选,太常少卿与我多年好友,他那长子我也见过,品行极佳,人也安分,不是个风流的,兮儿嫁过去····” 他还未说完就被妻子打断了:“老爷,太常少卿职位虽是四品,但却手无实权,咱们家兮儿怎能嫁过去。” 楚繁想了想也是,又道:“千牛卫统领?他还未娶妻,人也不错。” “年纪太大,与兮儿不配。” “上府折冲都尉?少年英才,未来不可估量。” “家族根基太浅,时常不着家。” “那你说什么才好!”楚繁听见妻子一一否决,顿时怒喝道。 “老爷莫要生气,这不是为了咱们的兮儿嘛。”楼氏看到楚繁急了,立刻服了软。 “那你说,谁家的公子才能入的了你的眼。”楚繁脸色有些不好,语气却稍稍缓和下来。 “宁王殿下身边只有三娘一人,侧妃之位还空着。”楼氏小心翼翼的观察楚臻的表情。 楚繁眉毛一挑:“你是说二女共侍一夫?” “正是。” “简直荒谬!”楚繁拍桌而起,怒目圆瞪。 “老爷,有何不妥?!”楼氏也站起来。 “你问我有何不妥?呵,三娘不过刚刚成亲,今日还是归宁日,我作为她的叔父,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要是兮儿入了宁王府的门,以后姐妹也有个照应,而且老爷您的官途有了宁王殿下在背后,自然亨通无阻!”楼氏也不甘示弱的回道。 “你这无知妇人!侧妃说的好听,不过是高级的妾!我怎可让兮儿去做妾!还是宁王的妾!兮儿你说,你要做王侯妾吗?”楚繁把问题抛给女儿,女儿平日里心高气傲,怎么会去做妾。 “兮儿想做宁王殿下的侧妃!”楚纯兮鼓足勇气站起来,对着父亲说道。 “什么?真是荒谬!荒谬至极!”楚繁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不可置信的吼道。 “兮儿自从那日见了宁王殿下,就已倾心于‘他’。”楚纯兮红着眼睛道。
第45页 “不可能!为父不允许!” 楚纯兮和楼氏还要再说什么,厅外下人传来消息,宁王的马车就快到了门口了。 楚繁横了她们一眼,低怒道:“此事切不可再提起!” 说完就头也不回出了前厅,楼氏和楚纯兮整理了一下仪表也出门迎接。 司马怀夫妻二人来到楚府时,楚府众人一起出门迎接。 “参见王爷,王妃。” “恩。”司马怀道。 纯渊来到母亲身边,把裴云扶起。司马怀见状说道:“岳母大人不必多礼。” 楚繁招呼着:“王爷王妃快快进府。” “也好。” 众人一齐进了前厅,被无视的楼氏和楚纯兮心中不满,但并未表现出来。 纯渊现在为宁王正妃,入皇家族谱,其身份自然不是她们能比的。 先是在前厅与众人一阵寒暄,纯渊与司马怀知会一声,便和母亲一齐到了云臻院的。裴云看着女儿发髻也变成了妇人髻,心中感慨万千。 “渊儿,这几日可好?”裴云见女儿面色红润,气色好了不少,在王府应是不错。 “恩,很好,王爷很是贴心,母亲不必担心。”纯渊脸上一红,老实说道。 渝香捂嘴一笑,“夫人可真不用担心,王爷对三娘子可是上心的很呢。” “渝香~”纯渊嗔道,打断了八卦香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知道啦,奴婢不说啦。”渝香吐了吐舌头。 随后谈论起云臻院几日发生的趣事,气氛倒也是轻松愉快。 裴云转念对女儿说道:“这楼氏母女二人近两日也是奇怪,来云臻院打听宁王殿下的事。话里话外透露出不寻常。” “打听王爷的事?”纯渊眉毛一皱,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正是。” “倒是有些奇异,她们二人之前对王爷印象并不好,此番这是为何?” “渊儿,我看她们应是打了王爷侧妃的主意。” 纯渊心中一突,急问道:“母亲,此话怎讲?” “她们昨日前来,我看那楚纯兮神色有异,几番试探,那楚四娘也不知何时对王爷生了念想。”裴云皱着眉的,脸上满是不屑,这楼氏母女打的算盘她怎能不知。 “念想·····”纯渊咬着下唇,她成亲不过三日,就有人打起了的王爷的主意,那人还是自己姐妹。 裴云看着女儿情绪低落,安抚的笑着道:“渊儿不必忧虑,母亲不过是给你提个醒。” “恩。”纯渊情绪低落,抓着衣襟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裴云看着女儿的小动作,又火上浇油的说道:“渊儿,你可还想着那崔栖山。” 纯渊眉宇之间越皱越紧,母亲这话是何意,“我已是王爷的妻子。” 裴云压低声音,对渝香使了个眼色,渝香带着侍女退下。 “渊儿,你与我说实话,你心里还有崔家公子吗?”裴云一脸正色。 “这······”这可怎与母亲说。 “若是心中还有,也趁早断了念想,宁王对楚家有大恩,你作为王妃,须以王爷为重。那崔栖山人品尚可,但让你做妾之事,母亲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能轻易被他人流言所左右,是不值得你心念于他的!” 纯渊把手覆在母亲手上,淡笑道:“女儿知晓,我与他是有过往日情义在,但在病时女儿也想明白了许多,他让我做妾也是为了护我,可他终究不明白女儿的坚持,那时女儿明白以后与他再无可能。现我已为人妻,自然不能再做他想,王爷待我真心,我当回以真心。” 裴云听后,心中大石落下,抚掌大笑道:“如此甚好!” 24.gl no.24(69kshu) “王爷,今日便留在府上用膳吧。”楚繁盛情邀约。 “也好。只是麻烦楚侍郎了。”司马怀点头。 “不麻烦不麻烦,王爷能来乃是我府荣幸。”楼氏见司马怀神色冷淡,笑着道。 “只顾着和楚侍郎说话,还未正式拜见岳母。”司马怀丝毫不理会一旁的楼氏和楚纯兮。 “大嫂此时应和王妃在云臻院,下官这就派人引王爷去。”楚繁道。 “恩。”司马怀应了一声抬脚便走。 楼氏趁着楚繁还没安派人引路,急忙朝一旁使了个眼色,说道:“兮儿,快带王爷去云臻院~” 楚纯兮应了一声,红着脸跟上。 待宁王走后,楚繁才黑着脸道:“你这妇人!这不是把兮儿往火坑里推吗?!” “老爷哪里的话,难得兮儿喜欢。看那宁王也不似传闻冷酷,做宁王侧妃有何不可?” “无知妇人!无知!” “老爷您就安心吧~”楼氏赶忙走到楚繁身边,安抚道。 司马怀大步流星向前走,随着记忆走向云臻院的方向,后面的楚纯兮一边红着脸一边小跑。 “殿下,殿下~慢些~”楚纯兮喘着粗气,在后面唤到。 司马怀不耐烦,嘴角一抽,猛然停下身子。
第46页 楚纯兮猝不及防撞到了司马怀的背上,捂着鼻子,疼得她眼圈都红了。 “楚四娘子,跟着本王有何事?”司马怀回过身子,语气冷淡,她双手环胸,瞥了一眼可怜兮兮的楚纯兮。 “殿下~”她面目含羞,鼻头红肿,幽怨的望了司马怀一眼。 司马怀眉角一抽,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着。 “楚四娘子若无事,本王就先行一步了。”司马怀不想和她多做纠缠,转身就走。 宽大的袖袍被紧紧抓住。 “殿下,为何走的如此急促?难道殿下不喜欢兮儿嘛~自从居鸟林一见,兮儿就对殿下倾心~” “······”司马怀在心里冷笑,真是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虽喜欢女子,但不是所有女子我都要喜欢的。 “殿下为何不语?”庭院之中草木茂盛,二人站在这幽静小路上,四下无人,楚纯兮更加大胆了些。她看着司马怀冷清的模样,在心中暗喜,王爷应是不好意思了。 她嫣然一笑,尽量摆出最好看的仪态来吸引司马怀的注意。 司马怀看着她造作的模样,鼻息之下还隐隐带着血迹。 “哦~楚四娘子可知本王已与纯渊结为夫妻。”司马怀嘴角一勾,坏笑道。 楚纯兮看她笑了,娇嗔道:“兮儿知晓,可兮儿就是倾心于殿下,殿下身边只有姐姐一人,兮儿是不是也能有机会···” 还未说完,就被司马怀厉声打断,“你也知道本王身边只有纯渊一人,还敢来在本王面前放肆!”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身上泛起冷煞之气,脸色狰狞渗人,吓得楚纯兮哆嗦了一下子,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她看着司马怀的神色,心中的喜欢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理智,噘着嘴哽咽道:“可是···可是···兮儿···” “呵,你说你喜欢本王,你可知本王手上有多少条人命,沾染过多少鲜血?”司马怀眯着眼睛进一步靠近她,伸出修长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摩挲,轻轻的说道:“兮儿?!哼!本王这一手指下去,怕是你命将休矣!” 司马怀恐吓着眼前的小妞~ 松了手,横了她一眼,便走了。 楚纯兮在后面哭着大喊:“殿下,你可知道楚纯渊她不仅清誉尽失,还和崔家公子相好过!” 她停下脚步。 楚纯兮看到司马怀动容,抹了把眼泪,恶意的笑了。 只听司马怀道:“那又如何,纯渊已是我的妻子,对她的过往本王还没有小气到那种程度,对妻子追根究底,惹她不愉。” 司马怀笑着摇了摇头,直直走向云臻院。 楚纯兮看着殿下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中,跺了跺脚,哭着跑了回去。 云臻院前厅。 “裴姨。”司马怀先唤了一声,觉得不妥,又改口道:“岳母···” “好好好,宁王殿下请坐。”裴云笑着道,又让下人去准备茶水。 司马怀坐下,望着小王妃。 纯渊心情不好? 在与裴云谈话时,司马怀心不在焉,担心的看着纯渊。 纯渊神情恍惚,和二人说了一声便去了出嫁前的闺房。 司马怀把疑惑的目光投给裴云。 裴云笑着,喝着茶水,并不多言。 与裴云道了一声,也随着小王妃进了屋。 “纯渊···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司马怀迅速靠近,用手裹住小王妃冷凉的手。 “手那么凉,可是病了?”把一只手放在小王妃的额头上,温度还算正常。 “王爷,我无事。”纯渊低着头的,看着自己的手被那人紧紧包裹。 “心情不好?发生了何事?”司马怀耐心问道。 纯渊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她,眼神复杂,司马怀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红着脸微微侧了侧头。 “怎···怎么了?”司马怀被盯着,差点以为自家小王妃发现了她的女子身份。 “方才我本想去找你,却在庭院中看到你与纯兮···”纯渊咬着唇,才问出想说的话。 “你看见了···?”司马怀讶然,神色如常,没做亏心事,自然坦坦荡荡的与她对视。 “纯兮可是对你有意?若王爷愿意,妾身愿意让纯兮进门的。”纯渊先前从母亲那得知了此事,刚又亲眼所见的,虽未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远远看去,举动也是十分亲密。 “哦~王妃愿意?”司马怀试探道。感觉到手心中那人的手愈发的冰冷,心中竟浮起了一丝喜悦,她现在开始在乎我了吗? “自是···愿意的···”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心中挥之不去的是刚才二人的亲密的场景。 司马怀轻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的说道:“王妃愿意,我可不愿意,先不说你我二人成亲不过三日,纯渊,你忘了那晚我与你说的话了吗?” 眼神真挚冷彻。 纯渊回想到成亲的那一晚,想到那句‘心念于你’,心现在依旧砰砰直跳,记起那个轻柔的吻,嘴角似乎还有余温。
第47页 “我心念于你并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随口一说。” “方才在庭院小径时,我被那楚纯兮缠的厌烦,才凑过去,对她威胁恐吓了一番。估计现在还在哭鼻子吧!”司马怀详细认真的解释道。说着猝不及防一把把纯渊揽到怀里。 “王爷···你···”纯渊惊呼。 她被司马怀的双手环住,头埋在‘他’宽大的锦袍之中的,贴着‘他’精緻的锁骨,闻着身上淡淡的茶香。 “你难道不信我?” “没有···” 紧紧的怀抱,似乎有着让人沉浸的魔力。 纯渊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她的心曾低到尘埃,却被这人沉敛的热情所燃烧。 每一次的相处,她能感受这人对她的尊重与爱护。 “若我与你说···我今生只得你一人如何?”司马怀松开她,一字一句说道。 我愿将我心倾覆与你,无论最终结果如何。 纯渊伸手捂住她柔软滚烫的唇,眉眼微垂摇了摇头。她怎能奢望? 司马怀把她的手拿下,与之十指相扣。 “摇头作甚,只怕纯渊到时还不想与我共度余生了呢?”声线低沉而饱含深意。 司马怀难得调皮的沖她眨了眨眼睛,她纵使不想欺瞒于她,却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悸动,再等等,等一些时日,我便与你坦白。 她想要仅仅是一颗可以完完全全接受她的心而已。 到了午时,在云臻院的众人一同前往前厅用膳。 一路上司马怀都牵着纯渊的手,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到了前厅,楚纯兮眼睛还红的和兔子一样,司马怀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目不斜视,视线片刻都不离开小王妃。 饭桌上认真的替小王妃布菜,裴云的脸上笑开了花,楚繁一脸不可置信堂堂王爷竟然能如此平和的做这种事,还看似很熟练的样子,楼氏和楚纯兮的脸色就更难看,饭局才进行到一半,楚纯兮就退了下去。 独独这两个当事人最是淡定坦然。 这顿饭吃得可是各有各的滋味。 饭后,一般归宁的夫妻都会直接返回家中,但司马怀却坐下喝起了茶。 裴云在一旁叮嘱着纯渊。 司马怀轻咳一声,众人齐刷刷的望着她。 “楚侍郎,岳母,本王有一事。” “王爷请讲。” “本王府中大多都是些粗人,侍候的人也不多,王妃先前生了一场大病,现在身子骨还有些弱,所以本王想请求岳母,能否去府上小住几日,给纯渊调理一下身子。”司马怀淡淡的说道。 楚侍郎一愣,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 裴云把目光投向女儿,发现女儿也是一怔。看着司马怀脸上神色平和,明白了其中用意。 “王爷问问大嫂便是,王妃的身子是得好好调理一下。”楚繁道。 “岳母意下如何?” “渊儿身子骨确实弱,只怕到时打扰到了王爷。”裴云道。 “不打扰,岳母能来本王欢迎之至。”司马怀看裴云明白自己的意思,心情大好。 “那老身就打扰了。”裴云笑道。 司马怀唤进来守在门口的亲卫,童润今日在王府看家,并没有跟来,只得让渝香带着他一同去云臻院收拾东西。 王爷的手下,自然办事效率极高,不多时,云臻院的东西都搬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 司马怀看事情已经办妥,也不再多留,带着人浩浩荡荡回了王府。 楚繁在书房就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楼氏进来就道:“老爷,那裴云怎么就去了王府?” “那是你大嫂!怎么直呼大嫂名讳,没规矩!”楚繁又道:“王妃身子骨弱,大嫂去王府照料几日而已。” “照料几日?云臻院的东西都被王爷搬空了!”楼氏急道。 “什么?”楚繁一惊。 “老爷,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还不是你们做的好事?!”还能什么意思,不过是与我楚府划清界限罢了。 楚繁颓然坐下。 楼氏哭哭啼啼的闹了起来,扰的人心烦意乱。 对楼氏母女俩,司马怀终于要出手了。 25.gl no.25(69kshu) 在回王府的路上,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 “王爷。”纯渊轻轻唤了一声,看着司马怀柔和的侧脸。 司马怀回过头来,露出浅浅的酒窝,“恩?” “母亲的事,王爷有心了。” “岳母一人呆在那楚府,也是无趣。家中空房甚多,留在王府也能有个照应不是?”司马怀笑道,说完宠溺的捏了捏小王妃白嫩的小脸蛋。 聪慧如她,怎能不清楚司马怀此番作为的深意。 既然王爷不提,她也不再多问。 纯渊站了眨眼睛,伸手把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爪子的拿下,轻轻握住。 司马怀呼吸一滞,这是自家王妃第一次主动牵起她的手。 她的手细腻纤长,带着微微的凉意,在夏日中轻易抚平了司马怀躁动不安的心。
第48页 纯渊面色如常,雪白的脖颈却微微变成了粉红色。 被小王妃轻轻握住的手,调皮的勾了勾的她的掌心。 红色从脖颈蹿到了脸颊。 司马怀觉得甚是有趣,继续用手指的挑逗。 纯渊微恼,用力的握了握,抬起头正好看到司马怀的嘴角残留的坏笑。 这人真是~ 打算把手抽离··· 感受到小王妃动作,司马怀控制好力度,在不把小王妃弄疼的前提下微微用力,她的手被钳制在掌心之中。 纯渊撅了噘嘴,别过脸去。 司马怀看着小王妃端庄秀丽的模样上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轻轻松开了手。 预想着将要抽离的手老老实实的呆在司马怀的掌心中,一路上再也没有松开。 回到王府之后的,司马怀立刻让童润带着岳母到莲峰园住下,小王妃也随着的母亲去了住处,司马怀一人到了前殿。 刚到前殿,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就扑了过来,司马怀早有防备,侧身躲过。 陆云旗扑了个空,也不恼,大大咧咧的道:“呦,我还以为咱家王爷沉浸在温柔乡里,武功也退步了呢,今日一见,身手还是那般的敏捷。” 她身穿一身淡绿色的广袖长裙,衣带翩翩,眉眼细长,乌黑的头发并未梳成发髻,而是随意的扎了起来,很像地球流行的丸子头,右耳垂上带着银色弯月耳坠,手持长剑,腰间别着一个陈旧的葫芦酒壶,整个人带着一股侠客风情。 “哦。回来了~”司马怀应了一声。 “哎呦~怎么那么冷淡,姑奶奶为你上天遁地,你就用这个态度来欢迎我啊。”陆云旗白了司马怀一眼,拧开酒葫芦,屋内顿时酒香四溢。 她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几滴清酒顺着嘴角流下,陆云旗伸出粉色小舌舔着嘴角的酒渍,还享受似得的砸吧了几下嘴。 司马怀看着她没出息的样子,无奈的说道:“别做出这种样子!我让阿润在酒窖里为你留了好酒~” “哎呀,果然还是你最在意我啊~”陆云旗得儿意的大笑着,嘴里还嘟囔着:“你的酒窖以后就是本姑娘的了,嘻嘻嘻嘻嘻。” 司马怀在一旁装作没听见。 陆云旗打了个酒嗝,说道:“你成亲本姑娘也为你准备了贺礼,省得你以后说我没良心。” 她扔给司马怀一个精緻的小瓷。 司马怀一把从空中接过,定睛一看,瓷之上描绘的竟是两个人在交合欢好!这是什么鬼贺礼!!!“这!是!什!么!”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脸色冷硬。 “贺礼啊,没看见啊~我给你详细说说哈,此药能让女子···” 陆云旗还没说完,司马怀把子一掷,扔回她的怀里。 “什么嘛,你不要啊~这可是好东西啊!我可是从南蜀那边好不容易弄来的,听说是贡品呢~”陆云旗小心翼翼的捧着小瓷,眼睛眯着,一脸恨铁不成钢。 “不要!”这熊货不靠谱!司马怀只想吐血。 “哎哎哎,别气。”陆云旗蹭到司马怀身边,身上的酒气让她鼻息发痒。 陆云旗贼兮兮的瞧了瞧四周,又在司马怀耳边小声道:“看你那模样,对小王妃没得手吧~” “我还未与她说我的身份。” “啊!还没说!你混蛋啊!骗子!不负责!”陆云旗立刻大呼小叫! “·····” “没说你就娶人家,不怕小王妃知道恨死你啊。”陆云旗口无遮拦,把司马怀心底最担忧的事情硬生生扯了出来。 “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对。”司马怀眉眼微垂,一天的好心情被陆云旗完全破坏光了。 “行了行了,别哭丧着脸~我刚才胡说的,来来来,教你几招撩妹大招,保证小王妃对你死心塌地。”陆云旗嘀嘀咕咕要传授大招。 “不要。”司马怀闪身,这人潇洒惯了,又是青楼常客,要是听她的那些歪门邪道肯定惹纯渊不快。 “来嘛来嘛,我给你说说。” 司马怀好不容易制服了这个大活宝,摸了一把汗,端起茶案上的凉茶喝了一口。“说正事。你去南方这一段时间查的怎么样了。” “那宋国公窦乃丰的马脚露的差不多了。这豆奶粉贪墨军饷,纵子行凶,与南蜀密切联繫,现在都在明面上摆着呢~”陆云旗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的软垫上。 “豆奶粉···”这货又乱起代号。 “怎么,现在就要办豆奶粉?” “不急,再过一段时间。”司马怀想了想道,得先和皇兄通通气。 “我知道了,我猜你再等一段时间,肯定是因为你的婚假没过完,不想去上早朝,在家多陪陪小王妃不是?” 回应陆云旗的只有一声冷哼。 晚膳时,司马怀还叫了陆云旗的堂姐陆云纷陆将军,又命人搬了好酒为好友接风洗尘。 自来熟的陆云旗一直和小王妃答话,纯渊也对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很感兴趣,两人很快就熟识起来,惹得司马怀在一旁嫉妒的都想拿刀砍她。 童润和蔺苍乖乖坐在桌前埋头吃饭,他们俩看见这魔头就要触了殿下的逆鳞,也不掺和。
第49页 陆云纷心情也不错,喝了一些酒就要扯着童润唠叨。 童润最是怕她,一个劲的往蔺苍身上钻。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热闹。 休息之前,司马怀偷偷把童润叫来,命他把酒窖的所有酒全部搬走。 童润得令,喜滋滋的下去安排了。 司马怀闻揪起衣领闻着身上的沾染的酒气,皱了皱眉头,奔向浴室。 在王府,司马怀的专用浴室就在她居住的潜风院里,她找来工匠仿建前世的淋浴间,利用水压改造了抽水通道和排水通道,夏季里用起来十分方便。 她拿着换洗衣服正往浴室去,就听到哗哗的水声。 “噫?”司马怀一惊,谁在里面?难道是陆云旗那个滑头~ “叩叩叩。”保险起见,她还是敲了敲门。 水声持续了一会就停了下来,没有了动静。 司马怀穿着短袖短裤站在门口,一手撑着门框,静静等着。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白色身影急低着头匆匆的沖了出来,一头栽到马怀的身上。 司马怀立刻龇牙咧嘴,撞到了胸上,好痛··· 纯渊抬起湿漉漉的小脑袋,才发现面前有个穿着很奇怪衣服四肢半露的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王爷! 司马怀也看到是小王妃,垂着头,尽量使自己的脸不那么狰狞扭曲。 这不低头还好,一低头眼前就看到白花花一片。还有若隐若现的··· 纯渊看到她盯着自己发愣,也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太匆忙出去,撞到了人后衣襟松开了许多。 她顿时蒙了,从司马怀的胳膊下逃走,飞快的窜进了卧房。 司马怀看着小王妃不到十秒的时间就消失在自己眼前,也忘了叫住她。 环顾潜风院,院内空无一人,幸而她一向不需别人侍候,所以刚才的场景只有她一人看见。 司马怀捂着胸口,进了浴室,闻着小王妃留下的气息,开始沐浴净身。 着急忙慌回到卧房的纯渊,飞快关上了门,紧了紧衣襟,摸着额头上遗留的触感,有些不解,那触感似乎很是柔软。 不过刚刚自己太过惊慌,那一下可把王爷撞的不轻,心下又生出愧疚,在床边坐立难安。 26.gl no.26(69kshu) 司马怀沐浴完,独倚庭院长廊的红柱上,听着草丛中传来的蛐蛐声,想到一会又要和小王妃同床,就有些头大。 与小王妃同床的这两晚,司马怀都要等到她熟睡之后才开始浅眠,生怕她发现自己的身份。 刚刚被她撞了一下,她应该发现什么了吧,司马怀用手拍了拍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 要不今日向她坦白? 不可不可···那之前的所有努力岂不白费? 说自己不能人道? 似乎又有些丢脸··· 她捂着头,真是太纠结了! 黑夜越发的深沉,司马怀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决心,走向卧房。 进了外间,屋内只有一盏烛光,映衬在暖色家具上,气氛很是柔和放松。 只见小王妃趴在书案前,手边放着几本翻开的江湖异志。 “纯渊?”司马怀蹑手蹑脚走到她身边轻轻唤道。 “······” 原来是睡着了··· 司马怀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应她的只有微弱绵长的呼吸声。 俯下身子,右手从小王妃胳膊下环过,左手用力,把她轻轻抱起。 这动作似是打扰了小王妃的美梦,朱唇微启,嘴中呢喃,睫毛微微颤动,好像随时都能醒过来。 司马怀看着的怀里的小人,低下头轻吻她光洁的额头。 纯渊熟睡时,感到额头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很是舒服,下意识的转头靠近那个怀抱,轻轻的蹭了蹭。 感到怀中的小人正蹭着她的胸,一阵气血翻涌。司马怀不由的低笑一声,这小东西还真是~ 她步履稳健,走到床边,把小王妃放在的里侧。 纯渊闭着眼感受到周围的空间变的空旷了许多,嘴角发出的几声细小的轻哼。 司马怀出开薄被,手指不经意间碰触到细腻光滑的肌肤。她手一抖,揪着的被角正好覆在小王妃胸口上,露出大片香肩。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回忆着刚才的触感,手不自觉的又想伸向那美好的触感。 就要碰到,却猛然收回了手,大步走到案几边上,饮了一大口凉水的,才强压下心底涌起的情丝。 做了几个深呼吸,回到床边,扯着被子两端,向上一拉,只露出了王妃的小脑袋。 脱了鞋上床,平躺着,手放在小腹上,嘴里叽叽咕咕的背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背到第十五遍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拍到了司马怀的半边脸上。正专注背经的她,没有一丁点防备,这一下差点把她拍出泪来。 疼疼疼!!! 把小王妃的胳膊塞回被子里盖好,揉着自个通红的鼻头,《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也忘记背到了哪个地方,不得不又重新开始。 在一旁不老实的小王妃,蹙着秀眉,用手扯着被子,鼻尖上泛起晶莹的汗珠。 司马怀看她睡得不舒服,先是替她整了整衣领,把被子搭到小腹盖好,又一把捞起床边案台上的兰花团扇,侧着身子轻轻扇动。
第50页 清风扫过脸颊,小王妃的表情舒展开来,鼻尖的细汗也渐渐消失。 司马怀看着她的侧脸,笑着心想:今日这是怎么了,那么不老实? 就这样望着她,过了许久,扇动扇子的左手手腕有些发酸,司马怀打了个哈欠,困意袭上心头。 放好扇子,拉过自己的被子随意一搭,正在迷迷糊糊中,一只手伸进衣服里,放在她结实的小腹上,那手不老实的还有向上的趋势。 司马怀猛然一惊,苦笑不得的按住王妃的小爪子从衣服里拿出来。 还让不让睡觉啦! 纯渊感到手离开那片冰凉湿滑的皮肤,不满的哼哼了几声,侧过身,与司马怀面对面。 司马怀叫苦不迭!这可如何是好~ 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令人沉溺的暧昧味道。 替小王妃理了理碎发,手指在柔软的秀发上打了几个转,司马怀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事情,兴致勃勃的抚弄着她的头发。拿起一撮,扫过她的眉眼,所到之处都会浮现出令人着迷的粉色。 纯渊被她逗弄的晃了晃头,恍惚的伸手摸了抹脸颊,正好碰到司马怀冰冰凉凉的小臂,顺着小臂摸索到她身上环住,寻了个合适的姿势钻了进去。 司马怀一时间无语····· 两个人贴在一起,她用头发逗弄的动作被打断,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感受着小王妃的柔软隔着衣服贴在自个身上,刚刚被拍疼的鼻子微微的发痒。 湿热的呼吸在脖颈里不断刺激她紧绷的神经。 她喉头发紧,咬着牙强忍着想喝水的,悬空的手早已发酸,狠下心,把手搭在她腰部玲珑的曲线上,一动不动。 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司马怀睁着眼直到天亮。 纯渊醒时,就看到自己的脸埋在一片漆黑之中,回过神来,才发现竟是在王爷的怀中。自己的手还紧紧环着‘他’。 司马怀眼底青黑,脸上带着昨晚被拍的红痕,尤其是鼻息之下还能看到一丝血迹。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知她已经醒来,沙哑声音说道:“纯渊,早。” 仅仅三个字,纯渊仿佛能感受司马怀语气中淡淡的幽怨··· “早。”说完,红着脸迅速从撤出司马怀的怀抱。 司马怀佝偻着腰,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扭头说道:“天色还早,再睡会吧。” 纯渊这才看清她的脸,一半红一半白。 (⊙o⊙)…王爷这是···怎么了? 司马怀穿上外袍和靴子,走到外室,拿起惊麟刀,直直的向外走去。 司马怀连着几日都休息的不好,强打起精神去洗漱,才来到练武场,开始每日的练习。 “殿下今天不在状态啊。”童润环着胸,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蔺苍。 “恩,应该是没休息好。”蔺苍老实回答。 “哼哼~王爷是不是得手了所以晚上···嘿嘿嘿。”童润嘴里嘟囔着贼笑了起来。 “看着不像。”蔺苍瞥了一眼童润,淡淡的说道。 “怎么不像?殿下今日眼底泛青,腿脚虚软,这不就是~”童润挑着眉,又得意的撞了一下蔺苍。 司马怀收刀入鞘,黑着脸,走到童润身边,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我都听见了!” “额····”童润用手捂着嘴,坏了!刚才太嘚瑟,说话声音太大了。 “一周三餐减半。”司马怀凑到童润耳边说道。 童润脸一下子就垮了,呈石化状,哭喊着:“殿下不要啊~刚刚是开玩笑!” 司马怀嗤笑一声:“再喊,我就让陆将军把你带走。”后转身离去。 童润捂着嘴巴,硬生生把那句“不要啊,殿下”憋住了。 蔺苍在一旁抿着嘴笑,傲娇的阿润自己刚被殿下欺负完,转身挥舞起小胳膊小腿对蔺苍“上下其手”。 早膳过后,司马怀来到木屋,这小木屋里面大部分的家具和所有装饰物都是她亲手制作,也许在这个时代看来很奇怪,但在司马怀心目中木屋代表着隐藏于灵魂深处的记忆和自由,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天地。 随意在书柜上抽出一本书,半躺在软榻上,把书展开,盖在脸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当童润带着消息进来的时候已是午时。 司马怀听到声音,头从书本中探出,“怎么?” “殿下,东胡族的拓跋姐弟传出消息近几日便要回国。”童润道。虽然早上被殿下罚了,此刻对待正事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恩,去封帖子,今晚邀琮羽姐弟到停云楼一聚。” “是。”童润应了一声,急匆匆下去办了。 下午,司马怀一身玉冠锦袍,对纯渊传了话,今晚不在家中用膳,就带着童润和蔺苍骑着马去往停云楼。 停云楼,是根据前朝陶公的《停云》系列诗词而命名。 停云,思亲友也。 霭霭停云,濛濛时雨。 八表同昏,平路伊阻。 静寄东轩,春醪独抚。 良朋悠邈,搔首延伫。 停云楼作为京中前三名的大酒楼,其背后老闆身份却是十分神秘,只有零星几人知晓这酒楼的幕后老闆正是当今的宁王殿下。
第51页 停云楼凭藉着背后及其庞大的财力和新颖独特的菜式,短短几年就在京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此楼位于秦水河畔,拥有京中最大的画舫和唱馆,是暗卫最重要的情报来源之一。 她做人极有原则,旗下产业无一家青楼,娼馆和赌坊。基本上都是一些酒楼唱馆和舞坊的正当产业。 停云楼作为产业支柱,自然是最顶尖的存在,受到无数的文人墨客和年轻世家子弟的热烈追捧。 司马怀三人策马,不多时就到停云楼,门口的小厮们见来了贵客,笑眯眯的招呼三人进去。 停云楼的掌柜雁夫人也是司马怀的心腹,是先皇后慕容绮玥留下来的人。 雁夫人刚过三十,身姿曼妙,优雅有度,一举一动都有着成熟女人的魅力,亦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一进到停云楼,悠扬婉转的秦水小调就传入耳中。 大厅之中尽是掌声。 司马怀被引到前台,却没有见到雁夫人,小厮恭敬的说道:“殿下稍等,掌柜的去楼上了,一会儿便下来。” “不急。”司马怀也不恼,找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认真听着台上的演奏。 小厮麻利的端上最好的茶叶和糕点,在一旁候着。 一曲终了,大厅又恢复了热闹景象。下一首曲子在一炷香后开始。 童润这一周的膳食都被减半,中午吃的少,只能现在对桌上的糕点扫荡。 司马怀和蔺苍只喝着茶,他们二人对甜食的热爱远远不如童润。 另一个小厮急匆匆从楼上跑下来的,弓着腰对司马怀行了个礼,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司马怀点了点头,小厮回去向雁夫人复命。 就在此时,一个高昂的男声门口传来。 “崔兄,我在停云楼订了最好的包厢,今日与你一醉方休。”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门口出现。 司马怀眸光一闪,竟然是他。 27.gl no.27(69kshu) 卢家四公子卢贤易拍着崔栖山的肩膀:“崔兄,来来来,别愁眉苦脸了~” 崔栖山站在他身边兴致缺缺的样子。 “今日小爷要最好的“玄”字号包厢。”卢贤易拿着手中的扇子,不耐烦的敲了敲柜檯。 “卢公子,崔公子,“玄”字号包厢今日已有了贵客。”在柜檯站台的小厮不好意思的说道。 “什么!本公子之前不是派人来预定了嘛!到了这里你和我说有人占了?”卢贤易压着火气说道,在丞相公子面前还是需要维持形象的。 “卢公子您确实派人来过,可那时我们已经告知有了贵客,要不您换成“青”字号。”小厮也不慌乱试探性的问道。 卢贤易挑着眉想起在家中时,僕人来报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但并未在意。贵客?能有丞相公子的身份高贵? “快去叫雁夫人过来,本公子今日就要“玄”字号包厢!”卢贤易不肯让步,今日邀崔兄来,必须要最好的。 崔栖山站在一旁,并未多言,他神色恍惚,周围的事情好似与他无关。 小厮一脸为难,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坐在角落中宁王。 司马怀坐在一处,不做任何反应。 卢贤易随着小厮的目光看去,是一个身穿锦袍的俊美公子,旁边坐着两个人,看似是‘他’的属下。 卢贤易嗤笑一声,这人也是奇怪,竟与下人同席,京中还有这等自降身份的士族,真是给士族蒙羞。在京中他卢贤易人脉极广,却从未在见过此人,想来也就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走过去,嚣张伸手敲了敲司马怀所在的桌子,冷笑道:“那小厮刚看的是你吧,是你定了那“玄”字号包厢?” 崔栖山走过来,看到司马怀时心中大骇,面色难看了几分,对着卢贤易说道:“卢兄···他是宁···” 还没说完,就被卢贤易一手挡住,扭头道:“崔兄,今日兄弟请你来这停云楼自然是要最好的包厢,我与这位公子只不过是在商量此事,崔兄不必劝我。” 司马怀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卢贤易身材矮小瘦弱,与卢伯谦有三分相似,眉宇之间带着桀骜之气。崔栖山身材单薄纤长,长相英俊,一举一动之间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贵气,他眉头紧锁,面容憔悴,看起来心事重重。 蔺苍的手指微动,想要出手,却被司马怀一个眼神制止。 司马怀心中不悦,说道:“是我定的,卢公子可有意见。”她稳稳的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说道。 卢贤易冷哼一声,“自是有意见。” “哦~卢公子想怎么做?” “让出包厢,算我卢贤易欠你一个人情。”他没参加朝庆宴,自然不知晓司马怀的身份,眼神之中带着高人一等的尊贵之意,让人心生反感。 “卢兄!!!”崔栖山拦着卢贤易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哟,这不是卢公子和崔公子?你们二人这是作甚?”雁夫人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雁夫人的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都聚集了他们身上。 “雁夫人~我与这位公子只不过是商量一下包厢之事。”卢贤易挑着眉毛笑着道,雁夫人虽年纪略大,但姿色不是一般美人可不,这卢贤易的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第52页 “哦~可有结果?”雁夫人似笑未笑的走到他们跟前。 “还未有结果,不如雁夫人来协调一下?” “卢公子,这事我这个掌柜的可做不了主。”说罢,雁夫人笑意盈盈的对司马怀行了礼:“见过宁王殿下。” 卢贤易听了,一脸狐疑,对一旁的崔栖山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崔栖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卢贤易顿时脸色发青,这就是之前闹的沸沸扬扬与大哥断袖,又在朝庆宴上大出风头,夺走崔兄心念女子的宁王? 停云楼的众人一见是宁王殿下,都俯下身子行礼。 崔栖山不情愿的躬身,面对在朝中有实权的宁王,他官职不高,对这礼数更是不能少,至少不能让人落下口舌。 司马怀对仗势欺人之事也没什么兴趣,但看到前情敌自然是不爽至极,身上煞气欲浓:“崔公子,卢公子,可还让本王让下这包厢?” “不敢。”卢贤易在心底咬着牙,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再桀骜也不能得罪一个手握重权的亲王,哪怕自己的堂兄与这宁王私交甚密。 在停云楼一楼大厅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就是宁王殿下啊,果然少年英才,器宇不凡。” “那是,在朝庆宴上可为咱们大魏出了口恶气。” “那犬戎人也好意思来求和亲,咱们大魏根本不需要和前朝一样用和亲来为维持和平。” “说的也是,多亏这么多年有殿下和慕容将军在,犬戎蛮子才不敢进犯我大魏。” “殿下如此魅力,吾纵然身为男儿,此时也倾心于殿下~”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引起了大厅的一片骚动。 司马怀听到那‘豪言壮语’,嘴角抽搐,一旁童润捂着嘴憋着笑。 “那楚家娘子也真是有福气,一个孤女成了宁王正妃,果然是世事无常。” 众人听到此话纷纷附和,崔栖山脸更加不好,手握成拳,情绪就在爆发边缘,他捂着头,难受的紧,对一旁的众人低吼:“闭嘴!” 司马怀眯着眼睛,这崔栖山还未对纯渊死心! “呦呦呦,这崔公子可好大的脾气。”拓跋琮羽穿着胡裙,捲发披散在肩膀上,身边跟着乖巧的拓跋焕。 崔栖山望着进来二人,眼底染上了怨恨,朝庆宴宁王求亲成功,这二人也起了极大的作用。 若不是他们,纯渊如何能嫁给宁王! 纯渊,你现在过得可好? ······ 与此同时,宁王府。 纯渊看着窗外,夕阳落下,天空染上了墨蓝色。她拿着火折把房内的烛台一一点亮。 屋子里映着暖暖的烛光。 纯渊嫁到王府几日,她作为王妃倒是难得的清闲,上午去莲峰园陪母亲,下午开始处理王府后院事务,府中虽大,管理却是有条有理,她刚接手这些事务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她立于书柜前,看着上面满满当当的书籍,有最常见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这些书籍都落了一层薄灰,随意拿起一本,都是崭新的,没有任何摺痕和注释,看来那人并不喜欢这些。书架上还有一些历史文献,各府州县记事,人文传记,江湖怪诞小说,看起来这些是被时常翻阅的。 伸手掠过,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突然一本很陈旧的小书进入到她的视线,那书很薄,贴在江湖小说《云州五义》的一侧,若不仔细寻找,根本不会发现这本小书。 纯渊好奇的拿过这书,此书名为《愉卿梦》。 貌似是这书写的是情爱之事···· 《愉卿梦》的书皮泛黄,页脚有些破损,看起来有些年头。 随意的翻开,却看到里面竟然有很多密集的批註。 批註的字体似乎不太一样,相比现在的文字更加简洁,不过勉强可以读出其中意思。 那些批註字迹潇洒之中带着些许的锋芒,一看就是王爷的笔迹。 纯渊见过司马怀放在书案上练字的纸,所以一眼就辨认了出来。 她拿着书端坐书案前,怀着好奇仔细的翻看,期间还停下思考司马怀留下来的批註。 烛火发出簌簌的微弱响声。 书很薄,故事也很短暂。 翻阅完,她克制住微微颤抖的手,许久才把书合上。 《愉卿梦》的这份情···还有王爷的批註···让她久久都不能忘怀··· 28.gl no.28(69kshu) 孤王不准glno28 拓跋琮羽眨了眨眼,黑宝石眼睛的似笑非笑看着司马怀,手随意的搭在她的肩头。安静的拓跋焕则站在司马怀的身后,玩着手中水哨子,很是乖巧。 司马怀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子,拓跋琮羽也不恼,手指挑着自己的捲发,一举一动都带着野性之美。 崔栖山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些人,手指紧握,眼睛紧紧盯着司马怀,一旁的卢贤易也察觉出不对劲来,凑到崔栖山身边,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 一旁的雁夫人眉眼一沉,招呼小厮拿了些银子把大厅的宾客都打发,客人们也知道宁王和丞相府大公子在此,也不敢造次,都纷纷离去。不一会儿,大厅只剩下崔栖山卢贤易和司马怀一众。
第53页 崔栖山先恨恨的瞪了拓跋琮羽一眼,后走上前去,二人的身高差不多,站在一处,目光所到发出激烈的碰撞。 蔺苍和童润刚想上前拦下崔栖山,就被司马怀的手势制止。 司马怀嘴角冷哼一声,咧开一个弧度,眼中的煞气含着血气扑向崔栖山。 这么多年,她的手必不可免的染上了许多鲜血,那股子本被她藏得好好的摄人煞气,被眼前这人一下子挑了起来。 崔栖山额头冒着冷汗的,他身为丞相府公子,身上也是气势十足,但司马鹰隼般的目光却把他的气势逼的节节败退。 崔栖山咬着牙不肯让步。 ‘他’与纯渊刚成亲不过几日,就在这停云楼与东胡女子私会!看起来还甚是亲密。 ‘他’怎么对得起纯渊? 什么狗屁宁王! 那日若不是他在麟德殿上求亲,纯渊怎么会甘心嫁给‘他’! 崔栖山的眸子里染了疯狂,心中的怨念和不甘心放大到了极致,把自己的懦弱无能统统在心中推给了司马怀。 “若不是你!纯渊怎会嫁给你!她本该是我的妻子!”崔栖山低吼道。 一旁的卢贤易惊得的目瞪口呆,他虽桀骜却也知当着正主的面不能说出这惊人之语,崔兄如此自制高雅之人,怎么脱口而出这大逆不道的话。 大魏律法,当众折辱皇族,五品以下人等,可有权当场惩杀。 更何况折辱的是那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宁王殿下的正妃。 哪怕那宁王妃是崔兄心念的女子,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当着宁王的面,这可怎么收场?!崔兄糊涂! 卢贤易还算是个有情义,就要扑上去堵住崔栖山的嘴。刚要动作,就被蔺苍从后面拽住了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卢贤易转头望向蔺苍,高大的身形发出摄人的压力,深邃的脸上毫无表情,蔺苍拎小鸡仔似的把他扔到角落里。 他不敢反抗,因为在余光里,他能看到蔺苍的手指有意无意的碰着腰间的武器。 司马怀听着崔栖山的“豪言壮语”,不怒反笑。 “哈哈哈哈,崔栖山,你这话真是当真的紧啊!”司马怀大笑着。 崔栖山脸色冷硬,站在一旁不语。 “若不是我,纯渊今日已经在去和亲路上了!一年前在鸿云寺纯渊因为你而被你那未婚妻陷害,若不是我,她今日又是怎样一番场景?!”司马怀一字一句盯着崔栖山,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拳打向崔栖山的门面。 崔栖山睁大眼,看着拳头沖向自己,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去闪躲,那拳头速度快且力量惊人。 被打的连连后退,倒在地上,狼狈的用手捂着鼻息喷涌的鲜血。 拓跋琮羽看着这个场景,心中大呼好爽,挑着眉对崔栖山吹了个口哨,讽刺意味十足,拓跋焕看着那么血,浑浑噩噩站在姐姐身边。 司马怀抬起脚重重的踢在他的小腹上,冷然道:“现在你还觉得她是你的妻子?在你毁掉她的坚持与尊严让她做妾时,你就没有了资格。” “楚纯渊的命和心我司马怀都要了!” “无论曾经还是未来她只属我一人。” “我司马怀可对天发誓,终其一生,只得她一人尔!” “崔栖山,你能做到吗?!” 这些话重重的砸在崔栖山的身上,被人狠狠撕开了名为懦弱的伤口! 是的,他让纯渊失去了尊严,窦月茕是宋国公的女儿,他怎能不知道她背后的手脚,可为了两府的关系,只能装作不知。 纯渊外表柔弱实则内心坚强,让她去做妾,只不过是自己心存侥幸。 麟德殿上,纯渊被求和亲他没有站起来,他是怕父亲责备,怕自己没法改变局势。 对,是他的懦弱失去了她! 崔栖山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起来,什么丞相公子!什么混蛋阴谋!是自己把心念之人一步步推开!他崔栖山就是一个胆小鬼! 司马怀抬起脚,对着正痛哭流涕的崔栖山的小腿上重重一踩,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她对着崔栖山说道:“这一脚是你侮辱本王王妃的代价!” “也仅仅是这一脚,本王没废你,只不过是不想让本王的妻子难堪而已。” “崔栖山你死心吧!” 说罢对着童润和蔺苍挥了挥手,向停云楼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转身,头也不回的说道:“琮羽,今晚的一切花销都可记在我的帐上,今晚···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拓跋琮羽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快走快走,本公主今日一定把你吃穷了!” “多谢。玩的开心。”司马怀说罢,转身出了门。 拓跋琮羽看着在地上的崔栖山和角落里的卢贤易,对一旁的小厮说道:“快把这两个人带下去,别污了本公主的眼睛。” 小厮麻利的把二人抬了下下去,又找了大夫并传话给丞相府让他们把人带走。 拓跋琮羽看着大厅里只有自己的傻弟弟和雁夫人,看了一场好戏的她心情大好,对着美艷无比的雁夫人说道:“雁美人,来,给本公主笑个~” “·······”雁夫人一阵无语。 就在这一晚,拓跋琮羽带着拓跋焕在停云楼消费了司马怀整整一年的俸禄。
第54页 ······ 司马怀驾着马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中穿行。 “殿下~”童润唤到,没收到消息有急事啊,殿下放了拓跋姐弟的鸽子是不是不太好。 “恩?”司马怀在前面应了一声。 “把拓跋姐弟就这样放在停云楼好吗?”童润有点担心,他们俩会不会把停云楼吃穷。 “无事。”司马怀随意道,甩了甩马鞭,速度又快了几分,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自己的小王妃。 回到王府后,司马怀先去沐浴净身一番,就迫不及待的窜进卧室,她现在只想把纯渊拥入怀中。 进了屋,就看小王妃坐在书案前沉思。 她轻咳一声,纯渊抬起头来望着她,目光中带着疑惑和茫然。 “怎么了?”司马怀靠近她,并扫了一眼干干净净的书案,问道。 纯渊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拿起衣架上的一件冰蚕丝长袍给司马怀披上。 司马怀道了声谢,抓过纯渊握着长袍的手,把她揽入怀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纯渊身子一抖的,听着司马怀胸腔中砰砰的心跳声,张了张嘴,始终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 感受到司马怀的情绪,在怀中抬起头,看着司马怀光洁的下巴有些出神,过一会儿,担忧的话终于问出:“王爷,怎么了···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爷?叫我怀好吗?”司马怀声音很闷,感受到怀中人的温度,她心里的彷徨和害怕才渐渐安定下来。 “怀···”纯渊老老实实的改口。 “我今日在停云楼碰见了···崔栖山。”司马怀感受到怀中人身子的僵硬,心下一片苦涩。 纯渊抿着嘴角,把头靠在司马怀的脖颈间,在赤橙的烛光下,能看到她脖颈见细小的绒毛。 “我断了他一条腿,纯渊你会不高兴吗?”司马怀闭着眼,轻轻的说道。 纯渊能感受到司马怀语气中带着的小心翼翼。 “那怀是因为什么?” 纯渊的气息在司马怀脖颈间缠绕,痒痒的。 “因为···”司马怀止住了话,这些事还是不和纯渊说了吧、 “恩?”纯渊的眼眸对上司马怀略带愧疚的眼眸。王爷她··· “无事,他冒犯了我而已,我就动了手。”司马怀尽量让自己镇定,刚才纯渊的眼神让她有一瞬间感觉到,她看穿了自己。 司马怀眼神一瞬间的慌张没有瞒过纯渊。 纯渊垂下眼眸,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至少不能让眼前人知道她看过《愉卿梦》。 有些事还需要验证和发现,再等等吧。 29.gl no.29(69kshu) 成亲已有半月。 司马怀拿着鱼食洒向池塘,一旁的极风金色眼珠滴熘熘望着水中的锦鲤,这些日子冷落了它,刚刚可是对着司马怀好一番闹腾,羽毛上的水珠还没有蒸发掉。 童润走过来,看着极风落汤鸡的模样,心里舒坦极了,这大鸟平日里仗着殿下的宠爱,净是在王府为非作歹,把王府新来的人都吓得不敢出门,让他不得不亲自收拾残局。 司马怀这几日很是清闲,前些时日因在停云楼殴打崔栖山,又因着手下人出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在朝堂上被崔丞相和宋国公联合参了一本,罪名是殴打朝廷命官,纵容部下殴打士族,说要给她个无视朝纲,治军不严的罪名。作为兄长的司马纵自是知晓事情原由,不过自家妹妹近日得罪了不少人,朝中诸多大臣对宁王颇有微词,无奈之下,罚俸一年,在兵部给她挂成了闲职,也不用上早朝。这个惩罚正合她的心意,平时就在家浇浇花、练练刀、喂喂鹰什么的,很是舒坦。 她把手里全部的鱼食都洒向池塘,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锦鲤们都聚做一团化成莲花模样。 “殿下,洛州别院都安排好了!”童润娃娃脸上满是笑意,这次肯定很合殿下的心意。 “恩~”司马怀眯着眼,嘴角淡笑,心情不错的说道:“阿润,去莲峰园通知王妃,早膳后出发去洛州。此行只你与蔺苍随行,暗卫的工作交给陆云旗,她正闲的没事干,这次你们俩也好好休息一番。” 童润听了,立刻兴奋的蹦的老高,直呼殿下英明,蹦蹦跳跳的下去通知。 司马怀看着童润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傢伙~ 去洛州的路上,阳光明媚,官道上有不少行走的商人和旅客。渝香和童润坐在马车前,童润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和她斗嘴,一旁的蔺苍骑在骏马上,津津有味的听着二人的谈话,深邃的脸庞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浅笑。 司马怀挑起车帘,随意的看着窗外景色,明日便是七夕了。 手覆上纯渊微凉的手背,纯渊心头一紧,转头望去。 司马怀道:“明日便是七夕,盛京这些日子待得也腻了些,未与你提前说,便擅作主张来了这洛州。” “恩。”纯渊淡淡的应了一声,望着她的笑脸。这几日的疏离与猜忌,那人心思细腻也应察觉的到吧。 司马怀嘆了一口气,自从停云楼归来后,纯渊便有些不对劲,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殴打崔栖山惹了她不悦,可之后的表现发现并不是。自那一日起,二人便再也没同房过,这样不会暴露身份,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平日里纯渊对自己也是关怀有加,但每当自己想要亲吻想更亲近一步时,却是不行。这是为何?
第55页 她越是想不通,这思绪越是往上涌。 纯渊看着司马怀眉头紧锁,闭着眼睛,呼吸不畅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清亮坦然的眼眸望到了纯渊的心中,她呼吸一滞,怀她······果然与愉卿梦的主角相似,眼底交杂的着低沉与深情,这···让她如何回应。 从一开始的惊讶愤然到后来的心疼与纠结,怀的一生···到底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困苦?这个问题一直纠缠了纯渊十几日。 自读了《愉卿梦》以来,她一直把司马怀代入其中,一步步的猜想更加接近了事实真相。初见时的君子行径,居鸟林的恣意,夜探闺房的窘迫,大殿之上无人能及的风姿,新婚之夜隐忍克制的亲吻,那日沐浴后无意间的相撞碰触,平日里的事事为先体贴有加。 怀,你不知道吗?有些事男子是不会知晓,更是那份体贴让你露出了马脚。 真的如《愉卿梦》中所述,怀对自己也是抱着那一份算是情的情吗? 书中的每一个批註都刻在了她的心里。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人曾说爱情是灵魂对灵魂的态度,而不是器官对器官的反应···” “爱中没有异类,它与性别无关···” “我想我的喜欢也是那种深入灵魂的喜欢···” “愉卿,愉卿,浮华清梦。愿与她不是一场梦···” 一场梦?一个手握重权的王,她也会担心失去。? 她的身份,她的欺瞒,她的情,到底该怎么办? 已经是她的妻子了啊~ 司马怀看着拍着自己后背的人发起愣来,担心她坐着马车不舒服,从暗格里拿出一盒自己亲手腌制好的青梅递给了她,“难受了吗?吃一颗就会好的。” 纯渊回神,接过她的心意,拿起一颗青梅,放进嘴中,酸涩中带着清甜,随着她的思绪从胃里直直传进心里。 这味道与她还真像呢~ 到达洛州别院时,已是深夜。 洛州别院为于洛州城郊的闲和山脚下,整座山都是别院的一部分,风景秀丽,草木茂盛。司马怀对建筑的方面天赋极高的,她对整座闲和山都进行了布局规划,一步一景,美不胜收。这别院之中最奇特的是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温泉。 司马怀褪下身上的长袍,把衣服长靴玉冠放在一旁,拿着一根红绳随意的束成马尾,身体浸在温热的泉水中,毛孔舒展,很是舒服。她拿着面巾敷在脸上,闭上眼,双手平搭在石头上,听着草丛中悦耳的虫鸣。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中,有人?阿润守在门口,能进来的只能是··· 司马怀一个翻身翻进草丛中,光滑的脚一下子踩到凹凸不平的小石路上。 唔,好痛~ 扭曲着脸蹲下用手揉搓着脚掌,身上只披着一件湿哒哒的浴袍,凉风吹过还打了个哆嗦。 纯渊俯下身,拿起温泉旁边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衣物,一如既往的墨色衣衫,衣衫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茶香,果真是那人的气息。 环望四周,温泉和走廊上空无一人。想到进来前,童润嘴角的坏笑,好似明白了什么。 轻声走向温泉旁的小路,白色的衣角在草丛中若隐若现,走廊上昏黄的烛光映着看的并不真切,但纯渊很确定走了过去,只看到那人正蹲在地揉着脚心。 湿漉漉的浴袍贴在身上,雪白的肌肤透过浴袍在黑夜中泛着莹光。 司马怀感觉到眼前一黑,强忍着痛抬起头来,却是自家小王妃拿着长袍,正望着自己。 糟了!被发现了! 她猛然一动,却因蹲着时间太长腿脚酸麻,一下子向后仰了过去。露出修长纤细的双腿和一条黑色短裤,上半身的浴袍散开,结实的小腹左侧有一道明显的浅色疤痕,再往上,浴袍正好遮掩住两侧,露出白皙的胸膛和精緻的锁骨。还未看清那浴袍两侧的突起,司马怀脸色苍白,咬着唇角,渗出了丝丝血迹,她忍着腿部的酥麻,侧过身去。 纯渊眼底一沉,把手中的墨色锦袍展开,飞快俯下身披到司马怀的身上。 “王爷,夜露慎重,小心着凉。”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温柔。 司马怀站起身,系好松松垮垮的外袍,神色恍惚,抹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鲜血,淡淡的说道:“本王先休息了,王妃请自便。” 转身快步离开。 纯渊听着她冷漠的声音,本想抓住她的衣角,却因司马怀的速度太快,而从指尖熘走。 司马怀踉踉跄跄的走回卧房,关上门,捂着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是被发现吗?为什么还能那么镇定? 司马怀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柔软却不突出,相比正常女子来说实在是太···· 她走到卧室的铜镜前,解开衣衫,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道疤痕······ 纯渊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到水里。 不自觉的想起刚才的情景,想起那人眼中难掩的惊慌与心痛。 她是如此害怕吗?害怕自己得知她的身份?害怕被发现那不容于世的深情? ········
第56页 司马怀衣着整齐的平躺在床上假寐,开门声,关门声,吹灭烛火的声音,宽衣声,越是想强迫自己逃避睡着,声音越是在耳边清晰。 她的一举一动,司马怀都能用声音分析并在脑中还原。 一个温热的躯体在自己身边躺下。司马怀强忍着没有睁开眼睛。 随着那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司马怀长长呼了一口气,才睁开眼睛。 如此安静的睡颜。 这应该是没发现吧。 司马怀转过身来,尽量不吵醒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细腻光滑的脸颊。 伸出手指轻蹭着她的红唇,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压下想要亲吻的冲动,嘆了口气,收回手,转过身去。 如果被她发现了,至少···至少以后不会被她所讨厌。 也该找个机会与她说了。 纯渊睁开眼,看着那人不安身影,刚刚哑然而止的动作,怀的心想必是很煎熬的吧。 ······· 次日,清晨。 司马怀打了个哈欠,隐隐约约中只睡了两个时辰,不过她的精神还算不错,今天可是个特别的日子。 “早。”司马怀看着一旁缓缓醒来的小王妃,若无其事的问好。 “王爷早~” “昨夜,我···”司马怀迫不及待的试探道。 “昨夜?王爷昨夜可是着凉了?脚还痛吗?”纯渊接过话题,关心道。 司马怀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并未看出什么端倪,心隐隐的放下。还好,还好。 “不痛了。纯渊,七夕节快乐。”司马会笑着道。 真是好奇怪的问好方式,纯渊笑意盈盈的回道:“同乐。” 洛州金刚崖山鸿云寺。 司马怀把马车寄存好,今日没有走后门,就带着小王妃,随着众多的香客一齐徒步进寺。 一路上,拾阶而上,过往的香客有带着自家女儿儿子上山祈福寻得好姻缘的,也有单身男女独自一人山上求籤,更多的是夫妻二人一齐上山还愿祈福的。 司马怀与纯渊再次重游故地,心境却是大不相同。相比之前于窦月茕和楚纯兮在鸿云寺中的小心提防,现在在她身边更加安心舒心。 司马怀犹豫了一番,牵起了小王妃的手。 纯渊并未闪躲,轻轻的回握。 来到大殿,祈福求籤的人不在少数。 二人在后面等了一会儿,才双双跪在佛像前。 司马怀双手合十,看着高大金碧辉煌的佛像,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了几句,磕了一个头。 纯渊在一旁虔诚的行礼跪拜。 到了求籤的环节,司马怀拿过签筒,望向纯渊,二人各用一手执着摇晃,一只签从签筒中掉落,司马怀拾起,定睛一看,签上有几句话。 刚读了一句,另一句还未看清,手中的签就被拿走了,司马怀看着拿着签语的年轻和尚,皱着眉道:“重无法师?”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好。”重无宣了一声佛号,笑着道。 “法师好。”纯渊礼貌的回道。 “二位施主可是要解签?”重无看了一眼签语,把签收进袖中。 司马怀看签是拿不回来了,只得点了点头。 “前世今生情起,天鹊架桥良缘。上上籤,二位是天赐的好姻缘,此签甚好。”重无说着还看向纯渊。 司马怀先前看签时读到的也是这一句。却是还有一句并未看清,追问道:“法师,还有一句,您未明言。” “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施主既已知道是天赐姻缘,又何必追问,这签先保留在贫僧这,日后自然知晓后一句。”重无笑着道。 也没办法,总不能从和尚手里抢东西吧,司马怀拿签的心思只好作罢。 细细读着这一句话,纯渊转头偷偷望着司马怀的侧脸,前世今生情起,天鹊架桥良缘。 司马怀感受到小王妃的目光,转头对视,虽不知下一句,但在这个日子里求到姻缘上上籤,到是应景。 脖子上的双锦游鲤暖玉感受到主人的心愿,也微微发烫。司马怀摸了摸怀中暖玉,不知道她的那一块是不是也同自己的一样滚烫。 纯渊看着司马怀的举动,手也不自觉的碰触胸前的暖玉,隔着衣料都能清晰感受到温度。 与她,到底是良缘还是孽缘? 30.gl no.30(69kshu) 在鸿云寺品尝完特色素斋后,司马怀驾着马车进了洛州城。 到了洛州城刚过未时,把马车安排给暗地随行的暗卫,夫妻二人步行于街道上。 洛州为大魏陪都,人口众多的,但治安极好,洛州府尹是闻太师四子,能力卓越,深受司马纵的器重。 在街上闲逛的人不乏一些异族人,这些白种人和黑种人在街道上格外引人瞩目,连纯渊都好奇的瞄了两眼。 大魏风气开放,男女之间的相处并不如前朝那般苛刻,一路上瞧见好些个成双入对的情侣夫妻,也只有在七夕这日,藏在府里的小娘子们纷纷打扮起来,寻找自己的意中人。 头上顶着大太阳,额间冒着热汗,司马怀自小怕热,汗水从两鬓滑下,鼻尖也泛起了汗珠。 她皱着眉捲起着袖子下意识的扇了扇,这时候要是手里能有一杯冷饮或者冰淇淋就好了。
第57页 纯渊注意的身边那人的举动,拿起手帕帮司马怀轻拭两鬓的汗水。 一股幽香传来,汗水被轻轻拭去,司马怀转头看着纯渊脸上也泛着红色,还为自己认真擦汗的模样,有些心疼。 环顾街道上的小铺,正好有一家正在卖油纸伞。 司马怀拉着纯渊到了铺前,看着眼花缭乱的油纸伞,挑选起来。 “这位公子,喜欢哪种类型的,我家的油纸伞都是祖传的手艺,在这洛州城也是独一份的。”老闆长相白皙,还有一股子书卷气,但言语之间却没有读书人的迂腐之气。 司马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些都是你画的?” “正是。”小老闆笑着道,看着穿着华服的公子和身边端庄秀丽的夫人,暗暗称奇,这公子夫人好生般配啊! 司马怀点了点头,这画工很是不错。发现老闆在打量自己,淡笑着对身边的纯渊说道:“夫人,喜欢哪个?” 纯渊一愣,听着司马怀的称呼,脸又红了几分。 司马怀看她发愣,笑了一下,随手挑了起来,一把绘着水墨莲花的油纸伞映入眼中。 “就这把吧。”两人齐声说道,而后相视一笑。 “好嘞,公子夫人还真是恩爱,羡煞旁人啊。”小老闆把油纸伞收起,双手递给司马怀。 司马怀从摸出半两碎银递去,接过了伞。对着小老闆道了一声谢。 小老闆就要找钱,司马怀随意的摆了摆手,轻轻的撑起伞,与纯渊执手迈向人流中。 他看着二人的背影,思索一阵,执笔蘸墨,对着空白油纸伞绘制起来,不多时,栩栩如生的画作出现在伞面上。他摸着下巴,满意的看着伞面,挂在铺子的最明显的地方,周围的行人看到此画,驻足于此。 司马怀撑着伞,把炙热的阳光隔绝在伞外。纯渊依靠在她的身边,心尖有些微微的发烫。 行人投来打量的目光,司马怀蹙眉,余光瞥向偷瞄的人,那些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纯渊有些好笑,也不怪那些行人,这世人皆女子撑伞遮阳,怀她身着男装在街头执伞,自然也会成了这洛州街头的一景。 男子侧目,路上女子却投来羡慕之色,能有心爱之人不顾身份执伞给自己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自此七夕时节,洛州城形成了一种风尚,七夕当日男子需执伞于心爱女子,以示爱意,当然这是后话了。 司马怀被人瞧着不舒服,神色之间带着不自然,但手中的水墨荷花伞还稳稳的攥在手中,不让小王妃收到一点烈阳的侵害。 纯渊看出她的窘迫,朱唇微启,轻轻的说道:“王爷,找一处休息一下吧。”拿起手帕又替她擦拭额间的热汗,这人只顾替自己打伞,却总是忽略自己。 “在外面不要叫王爷。”司马怀压低声音,把唇轻轻的靠近纯渊的耳畔,唇角微动,柔软的唇擦过她的耳垂。 “我方才唤你夫人,你当唤我什么?”司马怀又道。 “夫君?”纯渊咬着唇,仰着头,看着司马怀近在咫尺的脸颊。 “好的,夫人~”声线拉长,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行人看着那俊美公子从刚才的冷然到因和妻子说了几句话而变得温和,都惊掉了下巴,引得周围单身女子纷纷侧目。 脸颊的轮廓都变得柔和了起来,她拉着还在呆萌状态的小王妃,进了最近的一家店铺。 “公子夫人请坐。”店小哥拿着肩膀上白色抹布擦了擦桌子,笑着招呼着。 司马怀拿过菜单,看到菜单上庆丰客栈这四个大字,才回过神来,也是巧了,一年之后竟又来此了。 “夫人,想点些什么?”司马怀把菜单递给纯渊。 “王···夫君决定便好。”纯渊把菜单推回去,午时在鸿云寺食了斋饭,现在并不饿。 “也好,小哥有什么推荐的吗?”司马怀把问题投给店小哥。 “公子客气了,现在才未时,两人贵人定是刚食过了午膳,不如点一壶我们客栈特制的凉茶和点心,还有各类刨冰,清热解暑。”店小哥看到司马怀没有贵人架子,推荐的格外用心。 “恩?刨冰?这客栈中也有冰窖?”司马怀问道,没想到这里竟还有刨冰?倒是稀奇。 “公子问的好,我们庆丰客栈比不上盛京的停云楼,但也是有些小冰窖的,不过价钱稍高而已。”店小哥自豪的说道。 “倒是不错的。”司马怀比对着菜单,掏出一块银子,对着店小哥道:“来一壶凉茶,糕点小食各来一份,两份桂花刨冰。”她记起纯渊格外喜爱桂花的味道,所以点了两份桂花刨冰。 “得嘞,公子夫人稍等。”店小哥笑眯的收了银子,去后厨安排了。 此时庆丰客栈内只有零星的几桌,客栈中央有一个小戏台,一个年约二十的女子在上面唱着小调。 仔细听来竟是前朝诗人所作的《鹊桥歌行》。 司马怀喝了一口凉茶,舀了一勺桂花刨冰,香甜冰凉的滋味浸入喉咙别提多舒服了。 纯渊看着那人都舒服的眯起了眼,嘴角淡淡一笑,也舀了一勺冰,果然味道很好。 听着温柔细腻的《鹊桥歌行》小调,时间轻轻的划过。
第58页 司马怀望着窗外渐落的夕阳,从袖中掏出两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对着店小哥道:“一块给你,一块给那唱曲子姑娘。” 店小哥双手捧着银子,搜刮着肚里仅有的几个词彙,笑道:“多谢公子夫人打赏。愿公子夫人琴瑟和鸣,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司马怀点了点头,心情极好,“多谢小哥吉言。” 一手拿起捲起的纸伞,一手牵着纯渊出了客栈门。 司马怀捏了捏纯渊的小手,提议道:“刚在听那小哥说,今日娘娘庙那里很是热闹,有放河灯,猜灯谜,夫人要不要一同去凑凑热闹。” 纯渊看着她,柔柔的一笑,眼中泛着光,如秋夜湖水中泛起的粼粼波光。 父亲健在之时,常常带她与母亲一同出行游玩,也去过不少地方。但父亲战死,祖母去世,她随母亲回兖州守孝,一行一言,一举一动都要符合的规矩。回到盛京之后,又遭遇了那事,只得守在深闺。回想起幼时放松玩乐,虽心有憧憬,但只能在心中当做回忆,现作为王妃,自然要克己守礼。却不成想,那人竟起了玩乐之心。 与想像中不同,她身处皇室,在外却毫无姿态,这两日这般安排,是不是因为···· “可好?”司马怀见她未应,略有些紧张的问道,纯渊是不是乏了? “勉强答应你。”纯渊想到那人是因为自己在府中太闷才做了安排,看到她小心翼翼的神情,忍着笑说道。 “好!”司马怀听后放下了心,兴致勃勃的护着小王妃向人潮拥挤的人群中走去。 ······ 娘娘庙,猜灯谜活动。 “啊~又猜错了!得不到奖品了。”童润懊恼的看着手中的小纸条的。 蔺苍面部柔和了许多,站在一旁沉默额看着。 渝香凑到童润身边,拿着一把小纸条,得意洋洋的道:“啧啧啧,我可要去领奖品喽。”说罢还对着童润扮了个鬼脸。 “你!····你····你这个的小胖球儿,得意什么!快把纸条匀给我一张啊。”童润咋呼的冲着渝香的方向跑过去。 过了一会儿灰头土脸的回来,可怜巴巴的对着蔺苍说着他的外号:“熊人帮我~” 蔺苍冷漠的翻了个白眼,看着童润的模样回道:“你这个小包子。” 说罢,走向猜灯谜的方向。 过了一会,手中只有两张全是褶皱的纸条。蔺苍的眼底低沉昏暗。 童润看着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也忘记了先前没有奖品的沮丧,大笑道:“哈哈,你这熊人真笨。” 他是古鲜卑人后代,对中原的诗词歌赋并不精通,就这两张,还是他闷着脸硬是把人吓到,才让给他的。 渝香蹦蹦跳跳领着自己得到的小花灯,回到两人身边,看到一脸苦瓜相的蔺苍也大笑起来。 蔺苍本来因没猜到而心情不愉,看到童润和渝香二人笑脸,也撂下刚才的心思,嘴角浮起淡笑。 猜灯谜的另一旁。 “夏兄,战果如何?”一个身穿白袍的瘦高男子问向身边的人。 “还好,只得了这一只玉镯。”被唤为夏兄的男子名为夏固安,带着书卷气儿,面容清秀却不英俊,带着一丝干净的气息,让人心生好感。 “那也不错啊~ 一会要拜魁星了,夏兄我们早些去,争取抢个头香,以佑此次能高中。”瘦高男子拍着夏固安的肩膀说道。 “也好。” 31.gl no.31(69kshu) 华灯初上,漫步于人潮拥挤的街道。夫妻二人来到猜灯谜活动台前,猜灯谜已经进行了大半,但还有不少人蜂拥而至,就为的是那台上的终极奖品。 猜灯谜本是元宵时的活动,大魏崇文,对猜灯谜这种沾染了文人气息的活动,百姓们自然是乐此不疲。由此这项活动一直衍生到了各大节日,每人缴纳十个铜钱便能参加一次。 猜灯谜共有四十道题目,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答对二十个可得到一个做工精緻的小花灯,答对二十五个可得到一条七彩流苏穗,答对三十个可得到一对玉坠子,答对三十五个可得到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全部答对四十道便能获得一把玉骨摺扇。 司马怀抬眼望去,台上的七彩流苏穗和小花灯还剩不少,玉坠子本有五对,现在也只剩下了一对,玉镯的盒子空着,仅有的一个应该已被换走了,只剩下那在华灯之下,清冷孤立的玉骨摺扇。 她掏出二十个铜板递给主办方,二人各拿着一个小牌子到了花灯前。 司马怀拿着小牌子,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精美雅致的小灯,有些头大,狠了狠心,随手拽下一个灯笼下的纸条,上面写着“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 还好还好,难度还算能接受。这灯谜答案是油灯。与一旁看管灯谜的小哥说了答案,拿到了第一张合格的纸条。 旁边是笑意盈盈,对答如流的纯渊,当司马怀答对了一道题的时候,自家小王妃手里至少已经有五六张纸条了! 在纯渊答到第三十个时候,管事小哥把灯笼转了个圈,增加了难度,他心下惊嘆,这小夫人文采斐然,比刚才那位的白净公子回答的还要迅速准确,不知道今日能不能破了这三年无人全对的记录。
第59页 呆呆的望着正低头凝思却不慌乱的纯渊,在昏红的灯火下,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微风抚过蝶黄色裙角,乌黑顺直的发丝在她柔软小巧的耳垂边不安的浮动,白皙纤细的手指展开纸条,嗅着墨香。朱唇微启,声音悦耳如山涧溪流,在微燥的夜晚带着有让人瞬间平静下来的魔力,精緻秀丽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自信。 现在的纯渊,没有初见时的小心翼翼,没有再见时令人心疼的病容,没有深处绝境时的困窘,也没有了···前些日子的疏离·····有的只是一个十六岁少女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坦然。 真漂亮!司马怀在心中赞嘆,歪着头含着笑,靠近着妻子,手不自觉的抚上她后背柔顺乌黑的秀发。 纯渊笑着接过管事小哥递过来的纸条,转过头去,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司马怀对上那一双明亮的双眸,璀落的星光,似是能穿越深空,越过荆棘。无视周围的喧闹人群,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令人沉迷的脸庞,心就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 这样的纯渊,她从未见过。她只想把眼前的景色深深的印在心里,永世不忘。 纯渊拿着手中四十张纸条,对着正在发愣的那人的眼前摇了摇。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行为举止依旧优雅有度,连一旁的管事小哥都摇头晃脑的赞嘆道:“公子真是好福气,夫人不仅文采惊人,更是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夫人大才啊!” 司马怀听着小哥夸赞自家小王妃,心里更是高兴,“夫人的才学,我可是远远不及~”说罢,晃了晃手中二十五张纸条。 “王爷谬赞了~”纯渊把头凑近司马怀耳边的,调皮的说道。 感受着耳边吹过的温热呼吸,心软的一塌糊涂。 从袖子掏出一颗小金豆扔给管事小哥,管事小哥接过金豆连连道谢,拿起腰间铜锣木锤一敲。 “恭喜夫人,获玉骨摺扇一把。”说罢,就有人捧着玉骨摺扇送了过来。周围的参与者眼中尽是羡慕之色,一边是羡慕纯渊不输于男子的文采,一边是羡慕司马怀竟能娶得如此才气的女子。 司马怀拿过自己奖品是一条七彩流苏穗,编织方法很是奇特精緻,颜色搭配恰到好处,也算是不错。 纯渊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摺扇,玉骨入手微凉,晶莹无杂质,显然价值极高。这小小的猜灯谜竟也有这等好东西,轻轻展开扇面,竟是一面空白扇。 管事小哥看出二人的惊讶,解释道:“公子夫人不必惊讶,这奖品不止是这一把摺扇,之所以是空白扇子,是因为我家先生可以为夫人免费绘字。” 司马怀眉毛一挑,一把扇子竟还搞了名头,对着管事小哥问道:“你家先生是何人?” “正是老夫。”一个身材高瘦,面色红润,留着白色长须的老人从灯谜台子后面走出。 “栾老先生!?” “栾公?是那个能比肩前朝陶公的大儒!” “栾公竟会出现在此!” 周围人议论纷纷。 司马怀打量着眼前这个精神抖擞的老人,竟然是栾公栾九思。司马家与栾家也有些渊源,在肃州时,伯谦时常提起他的大名,栾公名为九思,因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故为九思。 栾九思书画双绝,世人皆知。 若是他来题字,这玉骨摺扇的价值将不可估量。 这猜灯谜倒是有趣,司马怀在心中想着。 “唉,没想到竟是这位小夫人得了这灯谜的头筹。”栾九思意味深长的感嘆道。 司马怀看着栾公神色异样,脸色一变,冷声出口道:“栾公何意?” “小公子莫急,本来老夫是想从这头筹中找一位嫡传弟子,最后这五个灯谜是老夫苦思许久才做出,不成想小夫人竟全部答对。”栾公笑道。 “哦?”司马怀挑眉,“夫人文采学识不在世间男子之下。栾公可是失望?” “哈哈哈,小公子误会了,老夫并非看不起女子,就算是想让小夫人当老夫的弟子,小公子定是不愿意的,老夫只是可惜丢了这么个好徒弟罢了?”栾公老人精怎么听不懂司马怀的意思,听着司马怀冷淡的语气解释道。 “恩。”司马怀语气缓和了些。点了点头。这栾公倒不似别的读书人迂腐。 纯渊还是带着那晶莹笑意,听着司马怀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又暖了几分。 把手中的玉骨摺扇递给栾公,栾公接过,摸着下巴的长须,哈哈一笑,执笔挥墨。 着名的栾公竟然是猜灯谜的幕后老闆!还要当众题字的消息迅速席捲洛州城。 众人聚在台下,静静等待着。 栾公停笔,把玉骨摺扇的递给纯渊,入眼的便是由鹊桥,山峦,碧水,飞云,组合一副缠绵悱恻的水墨画,明明没有人物,却能感受到画中有情。在画的一侧有两排小字,正是午后在庆丰客栈听过的《鹊桥歌行》。 司马怀看了,心中也是一惊,栾公的画功果然精妙。 栾九思看着二人的反应很是满意的,司马怀携纯渊向他道谢后,便飞快下了台,围观人群还在周围聚集,纷纷要再参加灯谜,栾公嫡传弟子这个名衔,对读书人来说是有着非常大的诱惑的。
第60页 纯渊轻轻的吹着未干的扇面,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司马怀看她撅着小嘴的模样,偷偷舔了舔了嘴唇,想起新婚之夜难以自制的那个亲吻,心尖都颤了几分。 纯渊抬起眼,浓密细长的睫毛似乎闪着光,她戳了戳司马怀的手心,拿过她手中七彩流苏穗,认真的系在玉骨摺扇尾部,把已经干了的扇子折好,塞到她的手里,说道:“送给你啦!” 司马怀回过神来看着手中摺扇,有些惊讶,“给我的?” “恩~”刚才没猜灯谜前,怀的目光就落到这把扇子上,送给她,她应该会喜欢吧。这玉扇,配她的气质正合适。 “谢谢。”司马怀摩挲着手上的扇子,想到扇子上的画和诗词,脸颊都染了红晕,“我会好好珍惜的!” 纯渊点了点头。看着司马怀脸红的害羞模样,心道,怀只有在害羞才会像个女子嘛~ 二人的气氛正好,前方有个声音传来:“三娘?是你吗?” 司马怀把摺扇收好,抬眼望去,一个高瘦男子正一脸兴奋,奔向自家小王妃。她身形一闪,侧身微挡在纯渊身边。 “你是?”司马怀脸上红晕褪去,又换上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固安?”纯渊低声道。 “是我,三娘你怎么来了这洛州城!”夏固安激动道。 被无视的司马怀嘴角抽搐,自己这个大活人在跟前,这男子怎么还能熟视无睹的和纯渊打招呼?! “咳咳咳。”司马怀出声。 “这位是?”夏固安面露疑色,目光还是黏在纯渊身上,没有移走。 “这是王···”纯渊道。 司马怀又是轻咳一声。 “固安,她是我的夫君···”纯渊对夏固安说道。司马怀在一旁飞快的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夫君?···三娘你成亲了?!!!”夏固安一愣,惊呼道。把目光投向纯渊的发髻,已经是妇人髻了啊,她···竟然成亲了···成亲了····夏固安把手垂下,他紧紧的握住隐在袖中的玉镯。 “这位是?”司马怀问道。 “在下夏固安,是三娘在兖州时的故交。”夏固安藏起自己小心思,回答道。 “恩。司马怀。”青梅竹马吗?哼~ “在兖州,楚家与夏家是远亲。”纯渊感受司马怀气息变化,解释道。 司马?皇姓?夏固安心里一惊。他在洛州求学,家书中并未提到三娘婚嫁的消息。他不知家中父母为不影响他读书的心思,没有把纯渊与宁王成婚的消息告知于他。宁王的名讳在民间知晓的人也是不多。 32.gl no.32(69kshu) 三娘怎么会嫁与皇族,这期间到底出了何种变故?夏固安正怀着不安的心情,站在原处。只听得身后传来同伴的声音:“固安~” 这声音正是之前与他同行之人。 方明洋急匆匆走到夏固安身边,说道:“固安,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船了。” 说罢就看到司马怀纯渊二人,苍白的脸上升起温和的笑意,发出了邀请:“这两位是固安的朋友吧,如不嫌弃,可一同进船赏景。” 司马怀撇撇嘴,他不是我的朋友好吧。面上不漏声色,把目光投向小王妃。 夏固安望着纯渊,带着一丝期翼说道:“司马兄和三娘若不嫌弃可一起进船赏景,洛水比之盛京的秦水也别有一番风光。” 纯渊在以为司马怀不会同意时,就听到那人缓缓的说道:“有劳了。” 方明洋和夏固安在前面带路,夫妻二人在后面跟着。 纯渊看着司马怀正欣赏着周围街景,面上一副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模样,但在袖中的右手不断把玩着刚刚赠与她玉骨摺扇,左手却牢牢握着自己的手,这人~ 到了洛水河畔,几艘画舫停靠在岸边,也有几只零星的画舫在水中央,岸边的长廊上悬挂着红灯,旁边还有以供休息的小亭,等待登舫的人不算少,大多衣着光鲜靓丽。租用或者购买画舫的价格并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承担的,大多数都是商贾和贵族才能拥有画舫。 方明洋家住洛州,祖上世代经商,家业丰厚,所以也在洛水河畔有一只画舫。四人登上方明洋家的画舫,画舫不大,却有两层,舫内灯火通明,布置的清新雅致,比之外面的奢靡华丽的大画舫,给人的感觉轻松了不少。 “司马兄,司马夫人,夏兄,我这画舫小,虽比不得外面的大画舫,却也是五脏俱全。”方明洋在路上就知晓了司马怀的名号,称呼也就亲近了些。 “方兄这画舫精细雅致,今夜劳烦方兄了。”司马怀对方明洋的印象还不错,说话也不如平时待人冷淡。 纯渊在司马怀身边颔首称是。 夏固安的目光一直没离开纯渊,司马怀心里别扭却按住不发。 方明洋招呼大家坐下,又安排小厮端上准备好的茶水果盘,吩咐下去,画舫缓缓的驶进洛水。 坐在第一层的中央位置,四人喝着热茶,在画舫的晃晃悠悠中,谈论起来。 司马怀颇有耐心给纯渊剥着葡萄,纯渊红着脸拉着她的锦袍袖子。她依旧不为所动,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果肉传出淡淡的果香,整齐的放在小碟子里。
第61页 在一旁谈论学业的方明洋和夏固安神色各异,方明洋笑着道:“夫人真是好福气。” “能娶到夫人也是我的福气。”司马怀一边擦着手上葡萄汁液一边说道。 夏固安嘆了口气,坐在一旁垂头不语。方明洋看好友神色有异,不明所以,只能岔开话题,突然看到司马怀茶杯旁边的摺扇,惊呼道:“噫,司马兄,这可是猜灯谜的玉骨摺扇?” “正是。” “司马兄果然好文采,猜灯谜我与固安也参加了。”方明洋说道。 “哦~”司马怀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在袖子下的嘴角勾起坏笑,坐在身边的纯渊正好瞧到。 “小弟不才,得了一对玉坠,固安得了一只玉镯。话说,固安你不是要把那玉镯送给心念女子吗?可是送出去了?”方明洋把转头问道。 “没有。”夏固安颓然的看了一眼的司马怀,又深深的瞄了一眼纯渊。本想这个秋试时入京见她一面,把玉镯送给她,现在她身边已有良人,这玉镯怕是送不出去了。 司马怀把扇子拿起说道:“这玉骨摺扇并不是我得来的。” “哦~那是何人?”方明洋和夏固安抬头,夏固安的眸光一敛,心下有了猜测。 她笑着把手搭在纯渊的膝上。 “竟是夫人!夫人好学识。”方明洋苍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了一抹红色,毫不吝啬的称赞着。 “谬赞了~”纯渊回道。 司马怀展开扇子,对着露出上面画与诗,随意的扇了两下,眼神若有若无的警告着对面夏固安,举手投足之间露出的气势,让夏固安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司马怀看的通透无比,顿时坐立难安。 而一旁的方明洋却不受影响。 画舫微微晃动,外面的传来歌声。方明洋起身掀开帘子,说道:“青衣舫献艺了。司马兄,司马夫人,固安,出去赏景如何?” 三人点头称好。 司马怀带着纯渊上了画舫二楼,上去时还冷冷的瞪了夏固安一眼,手中的摺扇晃动着。 夏固安被司马怀一瞬间的凶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身上好似像是被冷水泼过。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的读书人,对上从战场下来冷血王爷,自是落了下乘。 他站在一层挪不动脚,方明洋走过去担心的询问了一番,才缓过神来。 这司马怀到底是何人?三娘怎会嫁与‘他’? 压下心底的疑问,站在一楼的围栏边任清风拂过,七月七的风儿吹过波光水面,激起层层涟漪,听着周围画舫的莺声细语,他的心却如死水,静止在繁华景象之下。 从袖中拿出玉镯,留恋的看了一眼,噗通一声,玉镯落入水中,幽深的水面只溅起了几朵水花,随后又恢复了平日的幽深。 司马怀倚靠在二楼的雕花围栏上,纯渊看着幽深的水面,颇有些担心的揪住她的衣角。 两人立于船头,欣赏着洛水风光。 群山隐匿于黑夜中,只能隐约的辨认出轮廓,洛水沿岸都是灯火通明的走廊长亭,倒映在水面,有一种虚无之感。向着远处眺望,能看到洛州城外金刚崖山上发着光的菩提塔。近处,洛水上的‘青衣舫’传来悠扬缠绵的曲调。 纯渊见司马怀正专注的望着远方,犹豫了一番,拿出准备好的香囊,仔细的给她繫于腰间。 从腰间捧起釉蓝色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仙鹤,正立于水上,顶部还绣着祥云,这香囊绣工精湛,色调和图案也都是司马怀喜欢的,里面还隐隐的透出药香。 “送给我的?”司马怀睁大眼睛,她没想到今日七月七,纯渊竟然还为自己准备了礼物。 “恩~香囊有药粉,可驱蚊避虫。王爷不是最恼蚊虫叮咬吗?” “恩恩。”司马怀点着头,今日纯渊送给两件礼物,相比于价值连城的摺扇,她更喜欢纯渊亲手为自己绣制的这个小物件,心下自是无限欢喜。 她也掏出准备好的礼物,一只羊脂白玉簪。把漆木盒子递给纯渊,示意她打开。 纯渊接过,打开盒子,玉簪造型新颖,上面雕刻着图案并不繁复,有许多流线型的装饰,她突然想到王府中柜子上摆放的小装饰品,问道:“是王爷自己做的吗?” “恩~”司马怀见她猜到,面上有些微微的得意。在动手能力方面她自信不会输! 司马怀接过她手中的玉簪,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嗅着她身上飘来的幽香,把玉簪插在她的发间。 “很漂亮。”司马怀终于有机会说出了心里话。 “谢谢。”纯渊扬起一个笑容。 司马怀一手撑在栏杆上,仰头看着星空,想起前世的一首词,低声念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词作的极好。” 司马怀难得开怀的笑着,与小王妃天南地北的谈论着。 画舫慢慢悠悠靠近了‘青衣舫’,歌声更加清晰,还时不时的听到舫中女子欢笑打闹的声音。 同样站在舫外观景的姑娘们,看到一艘小画舫靠近过来,都聚在一起低声交流着,姑娘们看着在第一层的方明洋和夏固安都纷纷出声调笑着,拿着手帕向船上扔。
第62页 也有姑娘想把帕子扔给司马怀,却看到她身边已有佳人作陪,只是调侃了夫妻二人几句,也没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司马怀看天色已经很晚了,问道:“纯渊,还记得那日在居鸟林吗?” “居鸟林?”纯渊想起来她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场景。 她欺身上前,一个横打把纯渊抱起,说了声抓紧。就带着小王妃,跃到栏杆上,眯着眼俯瞰着漆黑的水面。 伴随着纯渊的惊呼,司马怀提起一口气,脚在几艘画舫上借着力,在河水上飞跃。 在她离船的瞬间,从湖中冒出了一群身穿黑衣的刺客追向司马怀的方向,刚上了岸,所有的画舫上都窜出了一众人影,与那些黑衣刺客对起阵来。 纯渊被她抱在怀中,稍稍转头就能看到后面刀剑飞舞的场景,这是怎么回事?! 33.gl no.33(69kshu) 司马怀没有回头,背对着洛水,站在岸边,调动起体内的内力,冷声道:“格杀勿论,勿伤他人。” “是。”十个声音一齐答道。方才从画舫钻出的一众人影正是的司马怀的暗卫。 暗卫与刺客刀剑碰撞,画舫上的人们惊叫成一团,在船板上如热锅上的蚂蚁各自逃窜着。 画舫上的方明洋和夏固安也是惊得不知所措,平日里哪能见到这般的景象。暗卫队长知道殿下刚从他们的画舫上下来的,也派了两名暗卫保护他们的安全。 司马怀抱着纯渊的手紧了紧,对怀中的小王妃说道:“不必担心,方兄和夏固安自有人保护。” 蔺苍从树影中窜出,手上的长刀滴着血,身上也溅了几滴血星子,“殿下,王妃,请随属下 来。” “带路。”司马怀对蔺苍点了点头。 蔺苍和司马怀施展起轻功到了一处隐秘的楼阁旁,一辆马车隐在楼阁的阴影中。童润打了个手势。司马怀抱着小王妃钻进的车厢,蔺苍与童润一同坐在马车外坐着驾车,他脱下沾了血迹的灰色胡服,只穿着黑色短袖,结实的肌肉鼓鼓的,引得童润在一旁多瞧了两眼。 钻进车厢里,正好看见渝香一脸担忧的揪着衣角,嘴唇都泛白了。看到二人进了马车,婴儿肥的小脸蛋上一下子迸发出惊喜的,先是行了个礼:“见过王爷王妃。”又带着隐隐的哭腔对纯渊道:“王妃可还好,奴婢担心极了。” 纯渊拍了拍渝香因惊吓还冰着的手,她与渝香一同长大,虽说是主僕关系,但是情同姐妹。说起她们二人的关系与司马怀和童润有些相似。 纯渊刚目睹了之前那段打斗,仍心有余悸,却还是低声安抚着渝香。 司马怀把在腰间的油纸伞抽出,立在车厢的边侧。掀开坐垫内侧的暗格,拿出自己的惊麟刀别在腰间。因想着今日是七夕,不方便携带武器,下午在逛洛州城时就把刀解了下来,放在马车里。 抚摸着腰间的惊麟刀,冰冷的触感让她的紧绷的神经渐渐平静下来。 极风盘旋在黑夜中,金色鹰眸时刻注意的周围不寻常的动静。它自小就粘人,有司马怀在的地方它绝不会超过她百米的范围,这几日它备受冷落,可保护主人的职责它一直铭记于心。 夜已经很深了,游玩的百姓也都回了家,街道上闪着零星微光,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 贴在墙角的刺客头领,用密语传音道:“必须赶在府兵来之前解决,看准时机立刻动手。” “是!” 刺客首领刚才收到消息,洛水河畔的所有人都被清理了,洛州府尹已率兵朝着宁王的方向赶来。 一声鹰啸传来,本在闭目养神的司马怀瞬间睁开眼睛,眸中闪着寒光,她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这是两拨刺客···! 纯渊察觉到不对,一下子抓住司马怀的手,低呼道:“怀~”。 司马怀无暇顾及纯渊现在改变了对她的称呼,欺身上前,手覆上了她的唇,沉声道:“你们不要出声。” 刺客们窜了出来,蔺苍抽出长刀与他们纠缠在一起,童润额头冒着汗,从靴子里抽住短刃,护在马车前。 司马怀用刀柄挑起车帘,露出一条细缝,外面至少有十四五个人,纵使蔺苍武艺高强,应付这些训练有素的刺客也有些吃力。 她半蹲着,从车厢里翻腾着,头也不回的问道:“纯渊,可会弓箭?” “略懂一二。”纯渊声音微颤,尽量保持冷静。 “很好。”司马怀泛出一把□□和一只匕首,把□□递给纯渊,匕首递给渝香。 定定的望了一眼小王妃。转身冲出了车厢,纯渊一手拿着□□,一手前伸,墨色衣袖从她的指尖滑走。司马怀的动作太快,她完全没有拉住。 司马怀出来,瞥了一眼正戒备的童润,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童润被殿下一脚踹进了车厢,就要再次出去,只听到司马怀的急促的声音:“滚进去,保护她们!” 童润听到,竟能从中感觉到殿下急促的气息之下,隐含着一丝兴奋的杀意。他不敢大意,也顾不得什么,把纯渊和渝香护在身后,戒备着。 司马怀抽出惊麟刀,刀光闪烁,她刀法精湛,一出手就缓解了蔺苍的压力。
第63页 “殿下危险!回去!”蔺苍看她蹿出来,暴喝之时又挡住从头顶飞来的飞刀。 “这一批里留个活口。”司马怀才不管蔺苍的担心,给他传达了指令。 刺客见二人还有闲情逸緻聊天,攻势愈发强劲。司马怀对上的是一名用软剑的高手,身姿轻灵如灵蛇一般,剑尖几次都扫到了她衣襟,一次差点戳到司马怀腰间的香囊。 她无法空出手把香囊塞进怀里,只能处处小心,不能让纯渊刚刚送给自己的礼物损坏。刺客分析着她的动作,手上的细剑朝着司马怀的腰间扫去。 别的刺客看到司马怀漏洞百出,也见缝插针的向她袭来。 纯渊握着□□,看着手中这个做工精巧的武器,她曾在父亲的遗物中见过这种弩,好奇之下也拨动过几次,相比与父亲的留下的□□,这一把重量明显轻了许多,握在手中大小也正合适,她能肯定若是拨动机关,这个弩的操控会更灵活更便捷。 纯渊在童润身后,听着外面的打斗声,也不知道怀能不能抵挡住这些人。她学着司马怀刚才的样子,偷偷的挑起靠近自己一侧的车窗帘,那墨色身影持着刀,手腕翻飞,面色冷然的对阵杀敌人,敌人鲜血飞溅依旧面不改色,果真像在鲜血中杀戮的修罗。 这一刻,纯渊才发现司马怀的另一面,能在肃州参战杀敌,又深入犬戎王庭腹地斩杀皇子的她,到底经历怎样的童年?她身为天潢贵胄大可不必练就这一身的杀人功夫啊! 她母族是武将出身,父族多为文官,可父亲却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她明白,想练成这样精湛的武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还有昨日在温泉旁,看到怀腹部的那条长疤,这些年怀的身上定还有更多伤。成亲数日,为了不让身份在自己面前暴露,一向怕热的怀身上的衣物一件也不曾褪下,她不敢问这些年怀到底经历了什么,她还没有办法直视自己的内心。 对怀,自己到底抱有了一份怎样的感情? 想着想着,纯渊握着□□的手掌冒出一层滑腻的湿汗,只见一个刺客对着司马怀腰间的香囊就要刺去,后面软剑也朝她靠近,司马怀身子一弓,看看剑尖扫过她腰间的螭龙玉佩,幸好没碰到的香囊,后面持软剑的刺客也适时迎上,眼中闪着阴狠的光,剑光就要刺到司马怀。 纯渊大惊,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上的□□。 不!不!不不不!不可以!她不能有事! 无措的眸子瞬间变得坚定,她拨动□□的机关,瞄准发射! “嗖”的一声,一只小箭没入了司马怀身后刺客的太阳穴。软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从思考到射箭期间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司马怀回头看看着倒下的刺客,惊愕的张着嘴,望着从车窗帘露出头来的纯渊。她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咧着嘴对着小王妃笑了。 周围的刺客看到目标停下了动作,也顾不得车厢里谁射的□□,仅剩的五人齐齐越过蔺苍,扑向司马怀! 纯渊看到刺客群攻,还没给司马怀回应,先是高呼一声,声音尖锐嘶哑:“小心!” 司马怀早就料到,把内力灌注到惊麟刀中,刀气迸发,一个闪身对着刺客不断的噼斩。蔺苍配合的从后夹击,四人当场毙命,一人断了一只胳膊。 在司马怀和蔺苍配合时,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当蔺苍拎起最后一个活口要拷问时,洛州府尹闻修领着士兵举着火把匆匆来迟。 “参见王爷。”闻修带着众士兵行礼高呼,司马怀看着眼前三十岁的洛州府尹,身上衣衫微皱,唇上的黑须都挂着汗珠。 “哼。”蔺苍闷着脸冷哼,身高达到一米九的他如小山一般,站在司马怀身后,略带着敌意看着眼前的闻修。 “下官来迟,请王爷恕罪。”闻修说道。 “起身吧。”司马怀也不想多费口舌,随意说了一句。 闻修和身后士兵纷纷起身,行过礼的他们开始收拾现场,地上躺了十多具刺客的尸体,血液喷溅的四处都是,有一些士兵身体不适,当场干呕起来。 这宁王殿下真不愧是能斩杀犬戎皇子的人物,士兵们虽然胃里难受,心里却很是佩服,大多数士族都是过着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有多少人能做到如此杀伐果断,干净利落。 蔺苍拎着活口,司马怀走近,打量着他,冷笑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呸。”活口朝地上啐出一口血,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盯着司马怀。 “卸了他的下巴,废了他的武功,带回去。”司马怀想了想,现在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对着蔺苍吩咐道。 刺客听到,就要自裁,蔺苍的动作极快,上一秒卸了他的下巴,下一秒就废了他的武功,刺客瘫软无力的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34.gl no.34(69kshu) 蔺苍牵了一匹闻修带来的马,把刺客绑成了个麻花拎在手里,对殿下点头示意后,策马而去,他要先回洛州别院审问这名刺客。 闻修带来的人已经处理完了街道上的尸体和血迹,他恭敬的对司马怀说道:“王爷,今晚到府上休息吧,下官一定彻查此事。” “不必,派一队人护送王妃到本王别院。今晚的事由本王去查。”司马怀把惊麟刀入鞘,眸光暗沉冷声道。
第64页 “王爷,此事陛下···”闻修有些为难,他是陛下近臣,自然知晓陛下有多宠爱宁王,在洛州城遇刺如此惊险的事情,以陛下的雷霆之怒,这事怕是不好收场。 “皇兄那里本王自己去说。”不容置疑的语气。 “是。”闻修低下头,不再劝阻,宁王的脾气他也是有所耳闻。 洛州府兵在马车两侧戒备着,之前他们姗姗来迟,宁王殿下没有责备他们的失职,所以这回去的路上必须更小心谨慎,不能有一点差池。 司马怀钻进马车,就看到三人神色各异,童润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佩服,渝香的是惊恐,纯渊则低着头直勾勾的看着手上的。 童润看到殿下进来,对于渝香使了个眼色,扯着惊魂未定的她出了车厢,把空间留给二人。 司马怀的身上还带着血腥气,这血气一时半会无法消散,她怕惊扰了自己的心上人,只好脱下身上的锦袍塞到暗格里,露出与蔺苍一样宁王府制式的黑色短袖。 “纯渊···”司马怀坐到她身侧,说话的声音极其轻柔,伸出右手,把她轻轻揽入怀中。 手中的跌落··· 她上半身僵硬的靠着司马怀,她的手沾血了···就在刚才毁掉了一条生命··· 司马怀没有说话,她能理解纯渊此刻的心情,当她十二岁那年拿起手中长刃杀掉那些罪孽深重的犬戎畜生的时候,她的心也是同样的不安与彷徨,纵使那些人是该杀之人,但也是一条曾真实存在过的生命,毁掉一条生命给人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纯渊···如果难受可以哭出来···”司马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是因为救自己才杀了那刺客的啊。 “恩···幸好···幸好你没事。”纯渊从司马怀的怀中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有泪水在眼眶中汇聚。 司马怀抿着嘴,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纯渊的眼睛里有担心,有对她劫后余生的喜悦,有愧疚,茫然,惶恐,难以置信,司马怀不知道她为什么能从纯渊的眼睛里看出那么多复杂的情感。 这一刻,那份复杂灼伤了司马怀的心。 纯渊低下头,头顶在司马怀的锁骨上。她的肩头微微耸动,眼泪悄无声息的滴落在司马怀的腿上,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别院,童润和渝香也没有了闹腾斗嘴的心思,四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司马怀抱着哭累沉睡的小王妃下了马车。 别院有士兵把手,闻修也不再多留,向宁王告了辞,带着兵回了洛州城。 司马怀抱着小王妃到了卧室,伸手想解开她的衣衫。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正纠结着,纯渊睁开了红肿的双眼,迷茫的说道:“王爷···” “恩。先好好休息吧。”司马怀摸了摸她的柔软的头发。 纯渊却是先摇了摇头说道:“王爷···妾身···我先去沐浴。” 她刚睡醒还有些昏沉,一时间忘了司马怀不喜欢这个称呼立刻就改了口。 坐起身,穿上鞋子,刚要站起,腿脚一软,向前栽去,司马怀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扶住了她:“小心。” 纯渊点了点头,在司马怀的搀扶下站起,唤了渝香,沐浴净身去了。 司马怀也拿好衣服打算去沖个凉。出了门,发现童润在院外候着。 “殿下。”童润急匆匆走到司马怀身边说道。 “有什么事?”司马怀问道。 “带回来的刺客死了···” “恩?为何?”司马怀蹙起眉头,不是留了活口了吗?蔺苍办事一向认真,到底怎么回事? “带回刺客后,蔺苍按着正常流程,先把他口中的□□取出再进行审问,这刺客也是个硬骨头,一句话也不肯透露,在审问过程中会涉及到一些必要的刑罚,以蔺苍的经验断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刺客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暴毙,最后进行全身检查,在他的心口处发现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什么样的银针?”能再蔺苍的眼皮子底下把银针准确的刺到刺客的心脏,这人应该不简单。 “针灸的银针···”童润很确定,他武功虽然不高,但跟着殿下这么多年,他自然也有一技之长,那就是医术,童润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殿下在外不能暴露身份,处理伤口的活不是由暗卫冬蜻来做就是由他来做。 “针灸的银针···”司马怀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恩。” “这件事我知道了。阿润,你和蔺苍先去休息吧。明日回到王府后再商议此事。把那刺客的尸体留下,回去交给冬蜻。” “是,属下告退。”童润难得的绷着脸,走出了院子。 司马怀刚起步,就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她心中瞭然,无奈的说道:“出来吧。” 极风在树影里一闪,就到了司马怀的左小臂,她抚摸着极风的翅膀:“今日做的不错。” 在街道上,那一声鹰啸后,司马怀示意它守在马车旁,极风浑身漆黑,隐匿了气息一直站在车厢顶端,连刺客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它一直遵循的司马怀的命令守护着小王妃。
第65页 “唳唳唳唳···”极风歪着脑袋,眼睛熘熘的转着,发出低沉的唳唳声。 “怎么?”司马怀与它心意相通,似乎有什么问题。 “唳唳唳。”它扇动着翅膀,头转向洛州城的方向。 “你知道有人在暗处?”司马怀大体能猜测到。 极风如同黑色旋风钻进了树林,回来时鹰喙上叼着一块五厘米长的细布条。 这是何物?司马怀从它的嘴里把东西那拿出来。 这布条呈深蓝色,材质是冰蚕丝!她把布条放在鼻息下嗅了嗅,有一股奇特的药香··· 司马怀的脸色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这不可能!这味道怎么那么似曾相识?!!! “唳唳唳。”极风叫着。 她把布条掖起来,把心思压下。摸了摸极风的脑袋,说道:“乖,明日加餐。” “唳唳唳。”极风得了许诺,一熘烟就飞的没影了。 司马怀去浴室沖了一个凉水澡,强迫自己使大脑冷静下来。沖了许久,打了喷嚏,才穿上衣服回到卧房。 进屋之后,纯渊已经沐浴歇下。司马怀吹灭了烛火,也躺了下来。 一只微凉的小手窜进司马怀的薄被中,轻轻的握向她的温热的手掌。 “还没睡吗?”她用手回握。 “恩。刚才在马车上睡了,现在睡不着···”纯渊缩在薄被里,她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司马怀差点被刺中的场景,以及那名刺客因为自己而倒在血泊中场景。那刺客前一秒眼中还带着就要刺中目标的狂喜,下一秒就变成了临死之前的惊愕。 这些都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今日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纯渊身子又靠近了司马怀几分,才找到一点安心的感觉。 在如此美好的节日里,为什么会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情? “恩。”司马怀声音很闷,今夜的事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纯渊,对不起···” 还是把道歉的话说出了口。 “怀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纯渊把头倚在她的肩头。 “没有我,你不会经历这一切···也不会拥有这样的遭遇。”也不会被人盯上。这一句话司马怀没有说出口,她不想再给纯渊平添烦恼。 “如果没有你,也许我现在已经在犬戎了吧。”纯渊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说的事情与她毫无干系。 “·····”握着纯渊的手紧了又紧,心怦怦跳着。 “怀,我一直很感激你,感激你给予我的一切。” “我···”喉咙发干,心里酸涩的难受。 只是感激吗?司马怀的心里乱极了。 “所以···”纯渊继续说道。 司马怀安静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纯渊没有继续说下去,冰冰凉凉的唇印在司马怀的那份炙热的柔软上。 她身子一僵,原本乱成一锅粥的大脑瞬间被捋成了一条直线,只有一句话停在了她的脑中··· 怎么回事···自己竟然被纯渊吻了····!!!! 35.gl no.35倒v开始(69kshu) 纯渊的轻吻勾起了她灵魂最深处的颤抖! 这个吻很短, 只维持了几秒钟,司马怀的心思却在这段时间里百转千回。冰凉的唇瓣离开,心底的悸动愈发的汹涌, 侧过身,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纯渊~” 纯渊应了一声,感受到司马怀的急速转变的情绪, 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了。 夜里,司马怀能清晰感觉到她的脸颊的滚烫,一只手悄然无声的伸到她的脖颈之下, 用手掌轻抚,引得身下人一阵战慄。 在不知不觉中, 司马怀的上半身悬浮在纯渊的上方,用炙热滚烫的唇瓣亲吻着她的眉眼。 纯渊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淡淡的茶香瀰漫着, 是怀的专属气息。 两唇终于找了各自的归宿, 司马怀笨拙的轻啄着, 湿乎乎的吻着,只觉得那份柔软是这个世间上最美好最珍贵的。 心底的压抑着, 不满足这种浅层次的碰触, 她鼓起勇气,用舌尖轻轻扫过那薄唇,挑逗的点了几下。 这极其暗示性的动作, 让纯渊越发的无措。想起刚才主动的亲吻, 在心里自责着自己的莽撞。 此时司马怀早已经等不及了, 趁着她走神的空子,灵活的钻进她的唇瓣里,本能的逗弄着。 没有霸道疯狂的汲取,只有起起落落的极尽缠绵,二人真正亲吻碰撞的时候,灵魂深处的那份颤动更加剧烈,身体里叫嚣着异样的情感,,快乐,羞涩,坦然,感动,深恋,怯懦,各种复杂的词彙在舌尖互相传递。 吻了许久,唇瓣轻轻的分开,二人遵循着本能,带着同样的青涩完成了这个美好而神圣的仪式。 这一吻不仅是身体触觉的碰撞,更是灵魂归宿的碰撞!她们的灵魂在此刻完整的嵌合在一起。 脖颈间的暖玉微微颤动低鸣,无声的诉说着潜藏在深处的秘密。 纯渊把薄被拉至耳边,掩盖住自己方才的失态,身子被她亲吻的虚软无力,脑袋里的那些纷杂的思绪都被这个吻抹平了。
第66页 司马怀平躺下,喘着粗气,纯渊的唇像是让她迷失心灵的魔药。亲吻过后,用着她强悍的自控力才没有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目前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王妃已经猜测到了她的真实身份,用舌尖蹭了蹭唇角,回味着刚才的一切,心底的愧疚渐渐扩大,若是有朝一日纯渊知道自己女子身份,并且对她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她会如何?司马怀觉得这一次真的做错了,早知在成亲之日她就应该告知纯渊事实真相,而不是今日这种骑虎难下的境地。就算想让纯渊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应该是这样生活在假象欺瞒之中。 司马怀用手摸了摸嘴唇,想了又想,这样欺骗下去也不是办法,在长久的平静中开了口,“纯渊,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与你说····” “······” “也许知道这件事后,你会觉得疯狂,觉得我是一个世间最大的欺骗者。” “······” “但是我不得不向你坦白这一切。” “······” “其实,我是一名女子···”司马怀艰难的说出这句话,等待着纯渊的反应。 “······” 回应她的还是只有沉默。 司马怀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如此事情揭露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正常人应该也会有所反应吧。 “纯渊~纯渊~”司马怀轻轻唤几声,还是毫无动静。 沉默了片刻,她知道自家的小王妃原来已经睡着了,苦笑一声,双手交叠,看着床帏发起愣来。 司马怀一夜未眠,加之昨日发生了太多事,导致了她今天的精神并不好。 把别院中的事物安排妥当,带着人启程回京,原本的计划他们还要在洛州游玩几日,出了昨天刺客的事情,司马怀现在要赶回王府处理一些事物。 坐在晃晃悠悠的车厢里外明显,纯渊的精神还算是不错,虽然用早膳时没什么胃口,但是休息的时间却是足够了,比司马怀的气色略好一些。 纯渊也顾不得昨日的尴尬,看着司马怀强撑着的模样,拿出的早上就准备好的吃食。司马怀自然不能拒绝自家小王妃的好意,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纯渊替她在一旁忙活着,司马怀心里过意不去,表示不用那么麻烦。 “你早上吃得不多,一起吃一些吧。”司马怀发出邀请。 纯渊摇了摇头,想到昨日之事,哪怕是胃里的抗议,她现在也没有胃口。 司马怀吃着小王妃给自己小碟子里新添的食物,食不知味,心思飘忽,昨夜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现在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了。 无声的咀嚼着,落寞之意不言于表。 纯渊如何不知她所想,怀在她面前从来掩饰不住心思,昨晚的话她都听到了。 在成亲前,如论如何也没想到过怀竟然是女子,清瘦的身材完全看不到女性特徵,听闻先皇后也是才貌出众的奇女子,怀随了皇后,这相貌自然是极其出众。 这么些年来无人发现的她的身份,何尝不是因为她一身对外人的冷厉气息。外人多关注的是她的权势,她的身份,她的战功。 独独到了自己这,她心底蕴含的温柔体贴的才慢慢展现出来。 身处浮华,却没被世间奢靡所沾染。 这样的在尘世中带着纯粹的感情的怀,让她怎么不心疼?怎么会拒绝她的深情? 她还需好好想想,才能给怀一个完整的答案。此事还需装作不知。 从洛州回盛京,驾着马车也得一个白天的时间,到了王府已经是黄昏。暗卫冬蜻和蔺苍早就带着活口的尸体回京进行解剖的工作。 进府后,司马怀先把纯渊安顿好,“好好休息,今夜我怕是不能陪你了。”说这话的时候司马怀自个都觉得有些面红耳赤,难道是因为昨夜深吻的缘故? “好,王爷也不要太过操劳,注意身体。”纯渊十分自然的替她整了整衣襟。在别人面前她一向是唤怀为王爷,她身为王妃是不能坏了礼数的。 “恩,明早还要去宫中请安,快去歇息吧。”司马怀突然想起明日要进宫的事情。 “好。”纯渊点头称是。 司马怀这才放心的出了院子,与童润一同走向王府隐蔽的地下密室。 进了地下密室,没有想像中的憋闷,经过改造,有气流在里面密室环绕,进了内间,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穿着白袍子,带着白口罩出现在二人面前。 童润拿出一旁柜子里的白袍和口罩递给殿下,又从水桶里抽出透明的不明物体递过去。这透明物体是司马怀根据前世的医用手套,用动物的肠衣洗净消毒等一系列繁琐的程序制作出来的。 司马怀和童润穿戴好后,走到蔺苍和冬蜻身边。 “结果怎么样?”司马怀问道。 “与昨夜检查的一样,这活口的致命伤,是因为针灸银针穿体所带的毒素而让其无预兆的暴毙的。”冬蜻一手翻弄着尸体,一边说道。 “毒素?”昨日没有提起过。 “恩,是一种来自南蜀的莽沟蛇毒。”冬蜻语气肯定道,她精通医药这些判断是不会错的。
第67页 司马怀没有说话,掏出之前极风叼来的那片冰蚕丝布条递给冬蜻,说道:“这布条的气味是属于哪一种药物?”她心底有了猜测,但还需要专业的冬蜻来证实。 童润一看那布条就知道是冰蚕丝材质的,皱着眉道:“殿下,冰蚕丝是皇室专用的···” 司马怀点头。冬凌接过布条,嗅了嗅。一整天的气味挥发,让布条上残留的药味变得可忽略不计。 冬蜻很仔细的反覆确认,“殿下是鹤涟灵药!” “什么!!!”蔺苍和童润一起惊呼,眼神中发出难以置信的光! 鹤涟灵药是世间难得的精品,身患疾病的人吃了后,体内顽疾可随时间慢慢去除。身体健康的人食用可使体质大增,极少患病。不过这药有一个不能算缺点的缺点,只要食用此药,身体就会散发出淡淡鹤涟灵药的药香味,几十年不会消散,因为这正是药起作用的结果。结合冰蚕丝布料,殿下前些年又曾把鹤涟灵药赠给过··· “灵药的事情今日作罢,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司马怀沉思片刻,语气很淡。没有愤怒,只有失望。 “是,属下遵命!”冬蜻神色照常,蔺苍和童润回应的时候无一不是咬牙切齿。 “冬蜻,把尸体处理掉吧。蔺苍后续的调查依旧由你经手,不可打草惊蛇。”司马怀吩咐下了命令,带着童润走出了密室。 “殿下!”童润再欲说些什么,司马怀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 “不要再提。”确定了这件事后她的心很累很累,这生活就没有平静的时候。 “是···”童润乖乖的闭上嘴,跟在司马怀的身后,朝着木屋的方向走去。 36.gl no.36(69kshu) 已是夜深人静时, 司马怀来到自己常待的木屋,算是才真正的放松下来,躺在软榻上揉着太阳穴。 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了,童润端着两个食盒进来,后面跟着的是蔺苍。 童润把食物在桌上摆放整齐, 温热的白粥加上几道精緻的饭菜,殿下今日进食不多,他特意多准备了一些。 司马怀闻着饭香从软榻上下来, 蔺苍站在一旁,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大部分的烛光, 屋里一下子显得狭小起来。她知道蔺苍是有消息要禀报,想必也没有时间用晚膳,挥手说道:“坐下, 咱们三个一起吃。” 童润和蔺苍也不客气的盘膝而坐, 童润没什么胃口, 只小口抿着碗里的粥,眼睛滴熘熘的在蔺苍身上转着。 蔺苍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吃饭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司马怀怎能看不透童润的小心思, 夹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有什么进展。” “殿下,在洛水河畔的刺客和后来遇到的刺客并不是一批人。”蔺苍抹了抹嘴角, 闷声说道。 “不出我所料。”司马怀点了点头, 表示蔺苍的调查方向是没有错误的。 “这刺客出现的时间如此紧凑?为何说不是一批人?”童润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隐匿手段, 刺杀手段,下手风格皆不相同。”蔺苍说道。 “的确,无论是刺杀手法和方式还是目标都不同。”司马怀手指下意识的敲击着桌面,灯火摇曳,面上神色晦暗。 “目标?”童润还是不明所以,第一次的刺杀他的任务是接应,第二次的刺杀他的任务是保护,这两次都没有直接参与其中,所以心底的疑惑是最深的。 “第一次在洛水,那些刺客的目标是纯渊···”司马怀勾起一抹冷笑,身上也浮起煞气。从画舫上看到那幽深湖面时她就觉得不对劲。这种诡异冷煞的风格,像极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王妃!”童润惊呼,竟打气自家殿下的心头肉的主意! “第二次在洛州街道,他们的目标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在交手过程中,她能敏感的感受到杀手的目标。 “这么说那人与这第一次刺杀毫无关系?”童润一脸沉思。 “不,有关系。他们的信息是共享的。但各为其主,应该是合作关系!”蔺苍回答的格外认真,从种种蛛丝马迹可以看出来的。无论是对手的针对性,还是刺杀计划中对他们动向的掌握,都说明这两批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合作关系·····”童润的神色也沉重了许多。 还有那莽沟蛇毒,事情开始复杂起来了。 “这件事,我心里大体有了猜测。”司马怀打破了沉默,她眸光深掩,压低声音:“蔺苍,你还记得我培养暗卫目的是为吗?” 蔺苍心里一惊,深邃的眼眸寒光一闪。 “这事怕是与那‘天师’脱不了干系,我当年成立暗卫就是为了调查此事。”司马怀说道。 童润坐在一旁,听到‘天师’那两个字后,脸瞬间变得煞白,额头的冷汗落下,一滴,两滴,三滴······蔺苍看着他的反应,呼吸一滞,急忙扶住他道:“阿润~阿润!” “殿下,他这是····”蔺苍目光灼灼的望着司马怀。 “带阿润下去休息吧。”司马怀深深的望了蔺苍一眼,没有解释什么。
第68页 蔺苍没有得到答案,一把把童润抱起,出了门。 司马怀见二人走了,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叫下人把剩下的饭菜收拾走,一个人坐到书案前。 屋子里只有书案的烛台亮着,司马怀从身后的柜子机关里拿出一个锦盒,正是成婚后第二日,她从思祖庙拿出来的,是钰阳长公主留下的。 打开锦盒,怀表静静的躺在锦盒中,她走到书案边坐下,拿出怀表,对着上方的按钮按了下去,令人熟悉的錶盘映入眼中,十二个数字排成整整一圈,表上的时针分针指在三点二十五分的位置。 司马怀看着一旁的铜壶滴漏,上面显示的时间不过是三更天。 她轻轻转动表的发条,转了几圈,调好时间后,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双手叠在书案上,把头埋在手臂里,昏昏沉沉的有了一丝睡意,眼前不断地闪烁着模糊的画面,忽然一个机灵司马怀被自己的一个想法惊醒! 不对,自从思祖庙回来后,这怀表在锦盒里无人动过,今日打开怀表的指针已经不走了,可是自己在思祖庙打开时这钟表还在走动!怀表上弦最多走一天半,一块表怎么能走十几年!自己竟然现在才发现!实在是失策! 她猛的一拍桌子,钰阳长公主原来一直在暗处!从大婚到宫里,从宫中到思祖庙自己的动作都被她看在眼里!这钰阳长公主十多年不现身为何在此时现身?! 姑姑这是在搞什么鬼啊! 是了,看到表的那一刻她十分确定钰阳长公主正是她前世的姑姑,今生的皇姑奶奶! 司马怀愤懑捶着书案。‘天师’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明白,姑姑又来插上一脚!自己组织暗卫多年,查到事,杀死的人根本不能动摇他们的根本。‘天师’的能耐她早就见识过了 。 皇祖父驾崩时,年三十八。 父皇驾崩时,年三十五。 母后薨时,年三十三。 他们的死都与这个‘天师’脱不了干系! 该死的!现在那些人又把矛头对向了纯渊!该死的!该死的!这次的刺客事件不像是刺杀更像是在挑衅与威胁。想到此思绪越来越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砰”的一声,书案被拍的四分五裂,烛台跌落,在内力的冲击下,跌落的瞬间烛火也熄灭了,司马怀垂手站在漆黑寂静的屋子里。 在外巡逻的护卫,上前敲了敲门,“殿下?有何吩咐?” “退下,本王无事。” “是。”护卫知道自家殿下的脾气,也不过多追问,继续巡逻。 司马怀一屁股坐在地上,发泄过后终于冷静了下来,维持着一个姿势,沉默了许久许久。 次日,司马怀依旧是一夜未眠,她穿好冬蜻送来亲王制式常服,来到前厅,纯渊和裴云已经在此等候了。 “岳母。”司马怀打了声招呼。 “殿下。”裴云回了个礼,“殿下,莫要太过操劳,注意身体。” “这是自然。”司马怀看了一眼纯渊,得知她没有把遇刺的事情告知裴姨,松了口气,若是知道,也是徒增烦恼罢了。 马车在王府门口已经准备好了,这次随行的只有蔺苍和一队护卫,童润因昨日之事司马怀让他在府中休息几日。 坐在马车里,司马怀头脑昏沉,身子却依旧做的端正。 纯渊心疼的望着她,看样子许是这人又是一夜未眠吧。忍不住出口道:“王爷离丹凤门还好有一段距离,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恩?我不饿。”她没听清楚小王妃在说些什么,胡乱答道。 这怕是真的累乏了。 纯渊看着她愈发消瘦的侧脸,心思一动,移出一个位置,拉起她的手。 司马怀感受到手上的温度,脑袋清醒了许多,转头对小王妃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正巧马车颠簸了一下,纯渊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边一带,司马怀没有坐稳,身子不小心倒向了纯渊的方向。 “额···”司马怀尴尬的正预起身,纯渊按住她的肩头,安抚的说道:“休息一下吧。一会若让皇祖母见了定会心疼。” 司马怀转念一想也是,以皇祖母的性子,又得好一番叮嘱,乖乖躺在小王妃的腿上,眯起了眼。 现在的她真真困得不行,脑袋里也没什么旖旎的想法,嗅着她身上的幽香气息,很快就陷入了睡眠状态。 纯渊替她轻轻地整了整带了褶皱的衣襟。睡颜里,常常的皱起的眉宇舒展开来,很清晰的就能看到她英气十足的眉毛,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樑。身上也没有带着常年环绕的气势,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的,才会散发出属于女子的柔和气息。 37.gl no.37(69kshu) “殿下, 王妃,丹凤门到了。”蔺苍在马车外说道。 司马怀用头蹭了蹭纯渊的大腿,不捨得起来, 完全忘记身处的环境。 纯渊红着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还是依旧没什么反应。忍不住笑了一下, 用手指勾起一丝她的头发,放在她的鼻息之下,轻轻的逗弄着。 司马怀皱了皱鼻头, 才慢慢转醒。她迷茫的睁开双眼,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正在马车上,耳朵贴在纯渊的腿上,隔着布料, 腿上的温度传到她的耳朵上, 不禁红了一片, 她赶忙起身,正襟危坐。
第69页 “王爷, 该下车了。”纯渊说道。 “哦哦, 好。”司马怀低着头连忙回答。她看着小王妃裙摆的褶皱,脸越发的红了。自己竟然毫无顾忌的在纯渊身边睡着了。 纯渊整理了一下裙摆,随着司马怀一起下了车。 在丹凤门口早有人备好了步撵。 蔺苍持刀在前, 司马怀和纯渊乘坐着步撵在后, 缓缓的朝着永安宫的方向前去。 ······ 芷祈宫到永安宫的路上。 “哟, 妹妹这是去哪啊?”齐太妃穿着绛紫色宫装,身材曼妙,保养得极好,柳叶眉丹凤眼,完全看不出的她已经三十七岁,不过眉宇之间带着桀骜之气,这一点淮安王司马揭可是真真的随了她。齐太妃排场极大,身后带着一队侍女。 “姐姐,是去永安宫给太皇太后老人家请安。”李太妃福了福身子,李太妃风姿绰约,面带温和笑容,身上带着一股江南女子的温婉气息。 “哦~那正好,姐姐也正要去永安宫,一起吧~”齐太妃声音尖细的,瞥了李太妃一眼说道。 “也好。” 两位太妃带着人在宫中步行,李太妃忽的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女官说道:“去,把哀家宫中的灵参拿来。” “是,太妃。”女官应了的声,急匆匆去了芷祈宫方向跑去。 李太妃见齐太妃面露疑色,想必她还不知道,露出淡笑:“姐姐可是不知?宁王前日去洛州遇刺,这灵参可是用来给宁王妃压惊的。” “哦~还有这等事?”齐太妃眉毛一挑,这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萱平和驸马昨日进宫与妹妹说的。”李太妃面色依旧,毫不在意齐太妃的怀疑,温和的解释道。她深处深宫,一生不得出,幸而湘儿未曾远嫁 ,在宫中也是能时常见到女儿。昙儿在封地也有自家人照顾。能再京中有一个孩子伴身也是极其幸运的。 “哼~”齐太妃冷哼一声,心里甚是不服,有什么可嘚瑟的!她只有司马揭一个儿子,不像李太妃那般儿女双全,所以打心底里她还是很嫉妒李太妃的。 齐太妃压下心中的嫉妒,今日怎么也不能在太皇太后面前落了面子,咬着牙对着身边的女官说道:“文宓,去,把哀家的雪莲取来,给宁王妃压压惊。” “是。”文宓眼中眸光一闪,应了一声,也匆匆离去。 李太妃抿嘴笑了笑,齐太妃脸色冷硬,带着人往永安宫的方向走去。 到了永安宫,太皇太后正转着佛珠,嘴里不停的念念叨叨着。 司马怀和纯渊进了永和宫,太皇太后坐在正席,左手边是司马纵的皇后萧氏,右手边是齐太妃和李太妃。 “皇祖母,皇嫂。”司马怀对着太皇太后和皇后萧氏躬身行礼,又对着一旁的两名太妃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太妃。” 纯渊随着司马怀也一一行礼。 “怀儿,渊儿,快来哀家这边,让哀家好好看看?”太皇太后放好佛珠,急忙对夫妻二人招呼道。 “孙儿没事。”司马怀虽口上说着没事的,但还是乖乖牵着纯渊到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急急站起来的,把两人好生打量了一番,才放下心来,“你二人这次去洛州游玩,怎么不多带些护卫,一会哀家就与纵儿说,让他多安排一些人在身边的。” “皇祖母~不必劳烦皇兄。”司马怀苦笑道。 “不行!你不劳烦,哀家劳烦,总不能让渊儿陪你一起受难。”太皇太后眉毛一横,烊怒道。 “好好好,皇祖母莫急,孙儿听话。”司马怀无奈只能妥协。 纯渊在一旁看着她们祖孙俩,不由得想起去世的祖母,她若在世应该与皇祖母一样。 太皇太后见到纯渊神情略有些落寞,拉过她的手,轻拍几下,让她一同坐在凤榻上。 这一举动,让在座众人纷纷侧目,皇后萧氏面带微笑,端庄大方,李太妃一脸淡然,只有齐太妃脸上神色冷凝,眼眸里满是不服气。 齐太妃在一旁不耐,喝了口茶水,挥了挥手中的方巾:“文宓把东西拿上来。” 文宓听令,把雪莲呈上。 “听说宁王殿下这次在洛州遇刺,特地备了东西给宁王妃压惊。”语气间不乏幸灾乐祸的成分。 “哦~齐太妃有心了,本王替王妃收下了。”司马怀眼眸里的郁色明显,大步走到文宓身边,接过那雪莲。她打量着手中的雪莲,成色极好,这齐太妃也算是个大方的。 “来,把东西取来。”李太妃也适时唤了身边人来。 司马怀没有接过,目光灼灼的望着李太妃,“多谢太妃心意,不过昌平王兄的身子也需要这灵参···” “殿下客气了,多亏殿下这些年来寻来的灵药,昙儿的身体已然大好,灵参请殿下务必收下。”李太妃眼中满是真诚和感激。 司马怀不好推辞,只好收下。 齐,李太妃请安请完了,东西也送出去了。又说了身子乏,便向太皇太后请辞。 太皇太后本就看齐太妃不悦,也就允了。 两位太妃行礼退下。 司马怀坐在一处,侧耳听着皇祖母与纯渊的谈话,留了几分心思。她坐在位子,唯一能说话的只有当朝皇后萧凝。
第70页 萧凝的父亲是刑部尚书,萧爷爷是皇祖父最忠心的部下,因战功卓越被封为赵国公。萧凝与司马纵乃是青梅竹马,在先皇未逝之时,就已是太子正妃。而司马怀自出生时便被封为亲王,虽在外建府,但平日里还是住在宫中,与皇后萧凝也是十分熟悉。那时母后去世,她心情郁郁,住在东宫的太子妃,时常做些卖相奇怪的糕点吃食,大多都进了司马怀的肚子。 “阿怀。”萧凝让身边的女官取出一个黑漆雕花盒子,递给司马怀。 “皇嫂这是?”司马怀接过并未打开。 萧凝笑而不语,只看了一眼纯渊。 “好,臣弟收下了。” “收下便好!”司马纵身穿明黄色龙袍,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进殿中。“这可是你皇嫂的心意,不可推辞。” “这是自然。”司马怀眉毛一挑的,才不和你们俩客气。晃了晃手中的盒子,塞进袖中。 “今日便留在宫中住下,与哥哥我好生说道说道。”司马纵端起袍子,大咧咧的坐到皇后身边,端过自家皇后递过来的茶水,大口饮了一口,笑着道:“凝儿倒的茶果然好喝,正合朕的心意。” 萧凝无奈的给他再倒了一杯,这么些年来自己面前油嘴滑舌的性子还是没变。 司马怀转过头去,瘪瘪嘴。在心里暗地吐槽兄长是个假正经。 太皇太后也不理他们,眼前的孙媳妇是越看越喜欢的,与纯渊聊的是热火朝天。 司马怀看着秀恩爱的秀恩爱,自己媳妇还被皇祖母抢走了,瞬间感觉自己在这有些多余。只能把目光投向小王妃,企图用眼神传递怨念。 纯渊感受到,微微转头对她歉意的一笑的,继续和皇祖母聊天。 “······”司马怀自觉得尴尬,喝了口茶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司马纵一旁观察着妹妹神色,心道,这么些年来都没有见过她有今日这么多的表情。这桩婚事还算不错,那楚家娘子与阿怀也是相配。 司马纵在皇后身边嘀咕了几句,萧凝点头称是。他先和太皇太后说了一声,得了允诺,就要拉着司马怀要去紫宸殿。 司马怀不动,还是盯着纯渊。司马纵在心底暗骂她个没出息。 太皇太后自知纵儿有事与怀儿说,暗地翻了个白眼,又摆了摆手道:“怀儿还怕哀家把你的小媳妇给卖了吗?” 纯渊看到太皇太后如此孩子气的表现的,心里更是轻松了许多,听到太皇太后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登时红了脸。 最后,司马怀只能随着兄长去了紫宸殿。 在紫宸殿,司马纵在妹妹肩头拍了一掌,把她拍到座位上,后屏退左右,只剩下元一在一旁侍候。 “说!这次事情你不让闻修插手,这是为何?”司马纵已经收到了闻修从洛州递回京的密折。 “闻修是兄长麾下能臣,其办事能力我自是相信。”司马怀淡淡的说道。 “这是自然,你哥哥我看人的眼神也是有的。”司马纵回了一句,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司马怀也不反驳,继续往下说:“这件事与那‘天师’组织有关。即便他是插手也是毫无用处。” “你说什么?!”司马纵眉头微拢,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威压。 一旁的永安宫。 太皇太后双手握着纯渊的手,慈祥的脸上带着真挚,对自家孙媳妇说道:“怀儿生性纯善率真,喜怒哀乐都逃不过哀家的法眼,刚刚她那样子,连哀家都未曾见过。想必她对你的心思你应是知晓的。” 纯渊清澈的眸中带着回忆,记得归宁日那天,她恰巧看见楚纯兮与怀站在一处,自己心中泛起醋意,后来怀的一句让她的心开始渐渐沦陷。 我今生只得你一人如何? “王爷待臣妾自是极好,臣妾也知王爷的心意。”纯渊望着太皇太后,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嘴角噙着笑,说道:“那么渊儿,怀儿的女子身份你可知晓?” 38.gl no.38(69kshu) “‘天师’又开始动作了?”司马纵手紧握龙座上的雕金龙头。 “是。”司马怀很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天师’简直是兄妹两人心中一根无法拔除的毒刺。 司马纵扶额,眸中寒光闪烁,“他们还真是不死心, 觊觎我大魏基业数十载!” 司马怀端坐沉默不语。 “时隔六年,先对你下了手!” “不止我,还有纯渊。”司马怀昨晚思考一整晚, 心已经冷静下来。“这次不过是试探,他们深知这次行动,动不了我们分毫。” “试探?试探背后的原因···”司马纵沉思片刻, 脑海里联繫起最近发生的事。 “皇兄,这六年中, ‘天师’一刻也未曾消停。”司马怀道。 “何以见得?”听到此,司马纵的脸色更沉重了几分。 “自六年前的清洗,我们让他们元气大伤, 却始终没有动摇根本。朝中势力与其盘根错节, 犬戎和南蜀的不安分也有他们的痕迹。楚将军战死和他们扇动民意到引我不得不前往肃州, 光这两件事就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不过在舅舅庇佑下,这几年还算平安。”
第71页 “平安?你流落东胡的半年难道他们就没有插手?”司马纵横眉, 心中的怒气值积攒到了临界点。 “到东胡族地盘是我自己的失误。”司马怀只说了这一句话, 路上受到的伏击虽也与‘天师’脱不了干系,但看现在皇兄的神情,还是不与他说了吧。 “哼!”司马纵冷哼。 “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参与其中, 我会派人再继续探查。”司马怀适时的从自己身上岔开话题。到底是为什么, 最不会投靠敌方的那个人会做出这等事··· “意想不到的一个人?”司马纵狐疑的看着她。 “恩, 现在不能与你说。”司马怀淡淡的回答。 司马纵嘴角抽搐,他身在皇位,也就只有眼前这人敢跟自己那么说话。 “皇兄在宫中也要多加派人手,皇祖母和皇嫂那里格外重要。”司马怀正色道。 “这些年来宫中一直平安无事,我自然也做了一些安排的。”司马纵冷笑,只要那‘天师’在宫中有一点动静,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好。”司马怀回了一声,就要起身向外走去。 “走那么急作甚?!难道哥哥我还能困住你不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哥。”司马纵对妹妹现在的态度十分不满。 在一旁服侍的元一,本听到陛下和宁王殿下的谈话,身子就颤的直打哆嗦,可听到陛下话锋转的如此迅速,他赶忙用宽大的紫袍挡住嘴角渐渐咧开的弧度。 司马怀站在远处直勾勾的望着司马纵。 “咳,元一先退下。”司马纵轻咳一声,他绝对不能承认被妹妹的眼神给弄尴尬了。 “诺。”元一退出了紫宸殿。 “怎么样,这几日玩是可尽兴?”司马纵一手撑着下巴,一只手下意识把龙案上的奏摺翻开再合上,翻开再合上。 “还好。”除去刺客事件外,还算是比较圆满。 司马怀摩挲了腰间的香囊,眼中闪着璀璨的笑意。 司马纵看到妹妹的表情,心里很是欣慰,至少有一个人可以不碍于她的身份,陪伴她,爱护她,想到此便问道:“你们家王妃可是知道你的秘密···”最后的秘密二字,他没有出声,只是用唇语比划了两下。 “不知。”司马怀摇头。 “还不知?!司马纵从龙座上蹿下来,亏他刚才还想有人能爱她护她!现在连那个秘密都未曾透露,以后的情路岂不是更坎坷?他双手握住司马怀的肩膀,摇晃着。 “你这般隐瞒,我看你今后如何收场?!” 司马怀任他摇晃,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 永安宫。 太皇太后嘴角噙着笑,说道:“那么渊儿,怀儿的女子身份你可知晓?” 纯渊先是一愣,飞快的环顾永安宫四周,发现永安宫里的宫人不知何时便退下了,就连皇后也刚刚请辞离去,永安宫中的现在只剩她与皇祖母两人而已。 纯渊松了口气,才把心思回到皇祖母的问题上来,皇祖母是如何知道自己已经发现怀的身份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知晓。” 太皇太后得了答案,不禁开怀大笑,嘴里叨念着:“甚好甚好,哀家果然没看错人。” “皇祖母···” “渊儿可是疑惑皇祖母如何能看出?”太皇太后调皮的眨了眨眼。 “是。”纯渊乖乖的点了点头。 “哀家一开始并不确定,方才只不过是试探。” “试探,若臣妾不知,那王爷···”那怀岂不是暴露了? “若是不知,哀家自然会浑科打岔的糊弄过去,可不能坏了怀儿的大事。”太皇太后心情极好,脸上的笑意一丝也未曾消散。“不过依渊儿的聪慧,哀家心里也有极大的把握你会知晓。” “皇祖母谬赞了。”纯渊被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皇祖母问你,渊儿可要仔细回答哦~”太皇太后眼眸深处带着一丝狡黠。 纯渊点头,“皇祖母请问。” “既然话已经说开,那皇祖母就大胆的问了,渊儿是如何看待怀儿的?” “王爷···她以女子之身身居高位,其中艰辛是常人所不能想,后立下赫赫战功,世间更是无人能出其右。”纯渊看着太皇太后的并不浑浊范反而很是明亮的眸子,十分认真的说道。 太皇太后点头的,能体谅到怀儿一生艰辛就说明渊儿对怀儿起了心思。 “王爷是女子之事,臣妾也是不久前才发现,当时心中何尝不是又怨又怒,王爷的欺骗让臣妾无所适从···” 她自发现怀的秘密后,便一直憋在心里,突然出现一个人能替自己分担秘密,心态更放松了些。 “渊儿,可是苦了你了··”太皇太后看到她受伤的神情,拉过,揽进怀中,手轻拍着纯渊的后背。 “臣妾虽怨虽怒,却无法恨···王爷一年前就救臣妾于水火,又立下战功,在几月前杀了杀害父亲的凶手,在朝庆宴上让臣妾免于和亲,王爷的恩情总比一个女子身份要重的多。”
第72页 太皇太后继续拍着她的后背,等着纯渊接下来的话。 “臣妾在那些时日里,翻了不少书,都无法解答里臣妾内心的烦恼。”自看过《愉卿梦》后,她找了许多野史杂记。都没有怀批註那几句对她的触动深刻。 “但看到王爷受伤的神情,眸中深含的惶恐不安,自己却又不自觉想要关心她,了解她。皇祖母···女子与女子之间可会有与男女一样的情吗?” “渊儿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太皇太后慈祥的说道,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女子与女子之间也是有的···”纯渊笑了,这一刻她放下心中那越来越小的芥蒂。 怀的吻,怀的气息,怀的一切都让她心动不已。 她是女子又如何?那份情,那份与灵魂契合的悸动,终究是做不得假的。 “怀儿能遇到的你,是她的福分。”太皇太后心中感慨。绮玥,你的远见,哀家自愧不如。 “皇祖母说笑。”纯渊从太皇太后怀中起来,一番诉说之后,心情畅快了不少。 “怀儿性格坚韧,自出生起就展现不同与于常人的能力。她对长辈孝顺,从不惹人气恼。那时皇后去世,怀儿心里难过,自此对谁性子都会冷上几分。她能吃苦,小小年纪就练出一身武艺,这也是哀家和陛下能放心她去边关的原因之一。”太皇太后回忆着往日的场景,就算过去那么多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司马怀对纯渊一向只讲喜不提忧,这些事纯渊自是无法知晓,所以此刻听得格外认真。 “怀儿那孩子冷倔,哀家在朝庆宴前派人整理好的名帖,她却没有一个感兴趣的,提了你的名字时才有了反应,还下跪固执的说不要赐婚,不想强他人所难。怀儿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她跪下的那一刻,皇祖母知道她对你的心怕是揪不回来了,唉~”太皇太后假意的嘆了口气,一边偷瞄着纯渊。 纯渊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揪着胸前的衣襟,脖子上的暖玉发出的灼人的暖意,眼圈微红,晶莹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的,强忍着不让它掉落。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只饮了一口微凉的茶水,心道:怀儿,皇祖母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莫要辜负这世间愿疼你伴你的人儿啊! 39.gl no.39(69kshu) “纯渊···”司马怀出现在永安宫的门口, 就看到自己的小王妃眼圈泛红,快步走过去的,狐疑的看着皇祖母。 “怀儿, 如此紧张作甚,皇祖母可没有欺负渊儿。”太皇太后笑意盈盈的道。 司马怀冲着皇祖母点了点头,躬下身子紧张兮兮的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纯渊摇了摇头, 把头埋进司马怀臂弯里,沉默着··· 司马怀一脸惊疑,自己去紫宸殿打了个来回, 不过才一个时辰。皇祖母和纯渊到底谈了什么? “唉,哀家歇息去喽~”太皇太后动作飞快的进了内殿, 把空间留给二人。 司马怀看着皇祖母如此麻利的动作,一阵无语,留下自己一头雾水。 无奈之下, 一挥衣袖便把纯渊裹在怀里, 她最见不得别人哭, 尤其哭的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一时间更是手足无措, 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来。 司马怀抿着嘴, 低头看着纯渊抖动的肩头,心疼不已。 纯渊倚在她的怀中,自觉自己的失态, 在她身上蹭了蹭, 才抬起头, 红肿着双眼:“王爷···” “纯渊,你怎么了?” 回应她的还是摇头。司马怀瘪瘪嘴,到底纯渊和皇祖母有什么秘密?还要瞒着自己不成? 纯渊看到她的模样,心下不忍,只能道:“只不过是聊起了一些关于王爷的陈年旧事···” “我的事···”司马怀一惊,皇祖母说了什么事?还能惹得一向坚强的纯渊眼都哭红了。可是自己的秘密? “不过年幼往事而已。”纯渊看司马怀模样,怎会不知她在想什么。 司马怀长吁了一口气,也不再追问。犹记起七夕那晚,好不容易一鼓作气,却再而衰,三而竭,时至今日到底该如何是好。 在宫中待了许久,太皇太后顺势把她们留下来用膳,司马纵也放下手边的政务携皇后又来到了永安宫。 这次算是家宴,气氛和谐融洽。太皇太后又想起了让司马纵派些人来保护二人的事,司马纵答应的也是痛快的,顺便把京外驻守的一百名羽林军编入她麾下的烽火营中。 司马怀本就要制止,却被皇祖母狠狠的瞪了回去。 “这一百名羽林军是慕容朔亲自操练的亲兵,虽挂名在你的烽火营旗下,却是朕赐给弟妹的私军。若是弟妹以后再跟着你受伤,看朕不扒了你的皮。”司马纵夹了一口菜,说的倒是轻巧,他对妹妹从来不自称为“朕”,现在他用这个字来压她,一是为了保护,二是用来敲打。敲打这榆木脑袋竟诓骗妻子! 哼哼,今日赐给弟妹私军,看日后弟妹会不会打的你屁股开花。 司马纵想着想着,得意的夹了一些皇后爱吃的菜到她的碗中。果然哥哥我才是护妻爱妻的典范,臭丫头学着点吧。
第73页 纯渊听到那一百名羽林军竟是自己的私军,这可是违反祖训的,当时就坐不住了。司马怀在桌子地下捏了捏她的手背,纯渊惊诧的回望,司马怀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并摇了摇头。 纯渊无法,只咬了咬下唇,对司马纵致谢。 其间太皇太后又提起让她们二人在宫中留宿,被司马怀婉拒了,不过她却表示可在宫中稍作休息后再出宫回府。 太皇太后没办法,只能让人收拾出司马怀出府前居住的宫殿,让二人休息。 在永安宫稍作停留,见皇祖母面上带了疲色。司马怀带着纯渊,朝着皇祖母行礼请辞后,离开了永安宫。 带着纯渊在皇宫内闲逛,不知不觉中就走到凤梧殿。 凤梧殿的蔷薇花期已过,入眼的只有一片盎然的绿意。 “凤梧殿···凤栖于梧···”是先皇后所居住的宫殿···纯渊转头望向身边的人。 来到这里,皇祖母说过,自先皇后去世后,怀的性子也变冷了···可是现在她望着怀侧脸的轮廓似乎都变得柔和起来,这是为何? “纯渊?”司马怀发现小王妃正对自己发愣,忍不住出声道。 “恩···?”纯渊这才回过神来。 “要不要去凤梧殿···说起来,你我第一次初识也是在此。”司马怀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 纯渊还是一头雾水,初次相见不是在一年前在鸿云寺后山的石屋吗? 司马怀深吸一口气,牵起纯渊的手,时隔六年,她才鼓起勇气踏进凤梧殿。 刚进入凤梧殿的前院,布局同多年前一样,院内的石桌石凳上面没有落下一丝灰尘。看样子,皇兄依旧把这里打理的很好。 院中的石榴树枝叶繁茂,树干也粗壮了几分,上面结满了沉甸甸的石榴果实。 司马怀在树下抚摸着石榴树树皮,上面还有几道浅浅的刀痕,是自己调皮留下来的痕迹。 这凤梧殿一切的一切都在,唯有母后,你不在了··· 纯渊靠近她,把手叠放在司马怀的手背上,她手掌之下是那几道浅浅的痕迹,顿时心中一暖。 母后,你看见了吗?小怀儿的身边也有了心爱的人呢··· 她心念一动,趁着纯渊不注意,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只听到“啾~”的一声,脸颊上传来的温度转瞬即逝。 纯渊灿烂一笑,手指合拢,在司马怀的手背上一掐。 唔,司马怀吃痛。 纯渊收回手,转过身去。 额,这算不算是报应~司马怀轻笑一声:“纯渊,你可知,我方才说的初见正是在这树下。” 纯渊想了许久可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司马怀挪动几步,看着背对的人儿,弯腰把头抵在她的肩头,轻轻的说道:“那年你不过六岁,你随裴姨进宫看望母后,正在这树下盯着那还未成熟小石榴。” “我那时正巧去给母后请安,见到你很是惊讶,凤梧殿一向外人不多,我便走到你身边,问道:咳,哪来的小孩儿,可是在觊觎我的石榴?” “你穿着一身雪色纹锦小裙子,软糯的样子很是可爱,你沖我问道:石榴树是什么?那些小果子好像金鱼的脑袋。” “我听着那句好像金鱼的脑袋,心中一阵发笑,便道:那些小果子就是金鱼的脑袋,是我把金鱼的脑袋吊在石榴树上的。” “那时的你信以为真,眼泪不停的眼眶里打着转,对我说道:你好残忍!哥哥原来是坏人!而后开始嚎啕大哭。” “我当时就想,这小人儿是不是爱哭鬼转世?然后我从树上摘了一颗未成熟的石榴给你,百般解释才哄得你不哭。纯渊,你说这小人儿是不是可爱至极。” “那王爷岂不是从小就欺负我了。”纯渊回过身,司马还维持着弯腰的动作,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到一起。 “欺负又如何?”一个吻落在纯渊的嘴角。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司马怀,现在还是在宫中···伸手就要动作,司马怀更是快了一步,唇从纯渊的嘴唇上移走,从手里变出一个红色小石榴,递到她的手里,在耳边轻语:“喏,给你的补偿。” 圆滚滚的小红石榴躺在掌心中,那人不知何时就蹿到了石桌边上,远远的沖自己做了一个鬼脸。 纯渊仰头,枝叶间洒落着斑驳的阳光,掌心中躺着一颗鲜红炽烈的果实,在不远处站着的真心相待的爱人,眼前的一切,都是在这夏末时节中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在凤梧殿前院停歇了一会,二人来到司马怀曾居住的翀华宫,翀华宫与凤梧殿相连,不过走了半刻钟的时间,就进了内殿。 风格布局和王府很是相似,若不是知道身处宫中,纯渊还以为现在已经回到了王府内。 “休息一下吧。”司马怀把纯渊带到床边,自己则是去了外屋的软榻上假寐。在进宫前马车里的睡得那一小会儿,不足以全部消除她的疲惫。 只是在软榻上闭了闭眼,就飞快的进入了梦乡,纯渊此刻的睡意却不强烈,拿着薄被,走到软榻边,替她轻轻的盖上,才回到床边歇下。
第74页 司马怀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衣袖中的黑漆雕花盒子硌的她生疼。从袖子里掏出,才发现是皇嫂上午送给纯渊的,抬手把盒子放在一旁,身上的薄被滑落,司马怀一把抓住,仔仔细细的盖在身上。纯渊的心意可不能辜负。 下午这一觉睡得是格外的香甜。 醒来之后,已是半个时辰后,司马怀把薄被叠好放在一旁,拿起黑漆雕花盒子,皇嫂送的这是什么东西?根据重量计算,里面应该不是很重的东西,盒子周边也没有的药香散发出来,想必也不是药材。 打开盒子,这是何物?几层摺叠好的布料? 司马怀揪起布料的一角,从盒子里拿出,是一件蝉衣。蝉衣在大魏并不稀奇,但是皇嫂送的东西肯怎么可是寻常物。 蝉衣入手光滑,弹性十足,用力拉扯后也没有凹凸变形,她用内力注入其中,蝉衣依旧没有变化,坚韧无比,果然是好东西!这蝉衣轻薄贴身,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司马怀拎着蝉衣蹑手蹑脚的进了内间,发现纯渊已经坐在书案前,认真的看着她的藏书。 “看的什么如此入神?”司马怀凑过去的问道。 纯渊嗔怒的看了她一眼,这人走路都是没有声音的吗?也不答话,只是把书合上,在一旁放好。 40.gl no.40(69kshu) 司马怀用命令似得口吻让纯渊穿上了蝉衣, 见此时天色已晚,不便在宫中多做停留,就差人去紫宸殿和永安宫报了信, 二人坐着马车回了宁王府。 回到王府后,司马怀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恰好看到童润正抱着一大摞公文站在原地。 “阿润?”司马怀上前问道。 “殿下您回来啦。”童润额头满是热汗的。 “恩。不是让你休息吗?” “殿下, 身为宁王府的管事,这些事谁来做我都不放心。这不,陆将军刚从城郊烽火营驻地递来的公文。还有陛下在午时下的旨意, 一百名羽林军的收编问题。还有肃州慕容将军···还有京中的一些产业,这些殿下都需要一一过目。”童润笑着道。 “好, 搬去书房吧。”她拍了拍童润的肩膀。 “是。”童润道了声。 书房中,司马怀翻阅着公文。烛火在黑夜中呲呲作响,童润在一旁, 又给她添了一杯热茶。 司马怀奋笔疾书, 头也不抬地说道:“阿润, 去和王妃说声,今晚···不过去了。” “殿下要在书房过夜?” “恩。今夜都要处理完”这些时日懒散了许多, 再拖下去, 怕是会出什么岔子。 “是,属下这就去办。”童润放下茶壶,掩好房门, 便去了潜风院通报。 童润回来时, 手里多了一条薄毯。 “殿下, 这是王妃让我送来的。”童润咧着嘴笑道。 “哦~拿过来吧。”司马怀抬起头,看着他手中那条蓝色薄毯,脸上浮现出一丝暖意。 接过之后,司马怀把薄毯出开,盖到腿上。童润凑过去,盘膝在司马怀身边乖乖坐好。 “怎么?”司马怀眼睛盯着公文,问的却是一旁童润。 “殿下自从成亲后,身上的冷煞之气都消散了,嘻嘻。”童润贼兮兮的道。 “哼。”司马怀嘴角微勾。 “殿下可是得了?”童润挑着眉毛,眼角弯弯。 “得什么得!”她就算是想得,也得问问纯渊愿不愿意啊,现在自己这番模样,怎么得?!这个笨蛋,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司马怀收起笔,对着童润的脑门就是一阵猛敲。童润捂着脑门,向后退去,“人家不过就是问问嘛~” “人家?给我好好说话!”司马怀握着笔桿的手青筋爆了几分,冷笑道。 “额···”童润不过是想调节一下气氛。没想到殿下还是那么凶。他坐在一旁百无聊赖,抱着一盏油灯,挑着灯芯。 “殿下,你可还记得南蜀在朝庆宴上献上的那十个人?” “恩,不都是在冷雨阁囚禁着吗?可是有什么动静?” “动静倒是没有,这十个人表现的也太过乖巧了,反倒是不正常。”童润道。 “说的也是。南蜀真以为我大魏皇室都同他们南蜀皇族一样荒淫无道吗?这十个人只不过是棋子罢了,不过如此昂贵的棋子拿在手中倒是灼人。” “殿下的意思是把他们送走?”童润很是疑惑。 “不,先在冷雨阁关着吧,日后我亲自处理此事。”司马怀眉头紧锁,懒得再想那十个人,专注着看着手里从肃州递来的公文。 这份公文上面详细了犬戎王庭近几月所发生的事。 自呼维邪身死后,犬戎各部大乱,犬戎王已年迈,在呼贺亭和壶缇去往大魏的途中,三皇子阿祁聊立刻就收编呼维邪的部下,又笼络一些小部落成为自己的辖属部落,犬戎五皇子和八皇子联合上书犬戎王斥责阿祁聊,阿祁聊当殿就与五皇子八皇子大打出手。犬戎一向强者唯尊,五皇子八皇子落败后不甘,犬戎部族开始分裂。 呼贺亭带着呼维邪的人头回到犬戎后,在各部的声望渐高,成为阿祁聊和犬戎五皇子八皇子争相笼络的主要目标。
第75页 这呼贺亭是个有野心的,看来犬戎这场内战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爆发。 在公文的最后,舅舅指出因犬戎各部分裂,食物分配和战力的不均衡,在冬日极有可能会有一部分犬戎人挥兵骚扰周边国家,来掠夺食物以及女人···而大魏作为犬戎口中的‘肥羊’自然是首当其冲。 大约在九月底十月份就会再次爆发一场战争。 司马怀看到此,沉默了许久。她经历过生死,也见惯了生死。战争鲜血她熟悉的都有些麻木了,可想到犬戎人所犯下的种种罪恶行径,她心底的战意遏制不住的翻涌上来,再过些时日便是这草原狼的堕落之日。 夜更深了,书房只剩她一人,方才司马怀见童润昏沉的模样就先让他下去歇息去了。待童润走后,她耐着性子,伴着夜晚的虫鸣,继续翻阅着剩下公文, 纯渊送来的薄毯被她披在肩上,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冰凉入喉,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仔细的把书案上的公文堆叠归类。 司马怀咧了咧嘴,扶着身后的矮柜站起身来,揉了揉因久坐而酸麻的双腿。 把薄毯叠好,放在架子上。 她带开窗户,清凉的晚风袭来,深吸一口气,一股极淡的幽香传入鼻息。 司马怀神色一禀,装作不知,手掩在衣袖中,一只飞刀从手腕上滑到指缝间。 手掌翻动,飞刀破空而出,飞出窗外。 铮的一声,只有飞刀没入树干的声音。 没有射中?这人行踪境如此诡异,眸光扫过,还是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司马怀大脑飞速的转动着,宁王府内部的护卫都是烽火营出身,个个都是武艺高强,能躲过他们,这人的武艺定是比自己高出许多。 有人已经潜伏到自己身边了吗?那潜风院里的纯渊岂不是更危险!司马怀就要翻出窗外,在黑夜中,一只手从身后握住了她手腕。 心咯噔一下!这个人什么时候进的屋子! 司马怀全身紧绷,身上的肌肉紧缩到了极致,她缓缓的转身,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打算爆发体内积攒的全部力量来挣脱这只手。 正当她要反击,一张熟悉面孔出现在眼前。 一瞬间蓄积的力量剎那间消失殆尽。 司马怀脸色泛白,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嚅嗫道:“姑···姑姑?!!!” “噫,这么多年,还没有忘了我的样子,不错!”此人正是钰阳长公主司马容双! 司马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色狰狞的由红转白,握着拳头直直的扑向司马容双。 “这‘见面礼’姑姑可消受不起。”司马容双随意的躲闪着司马怀冲过来的拳头。 司马怀见一击不中,手上的动作加快,却没有一拳打中,气血上涌,鲜红的血迹出现在鼻息之下。司马容双看着她的模样,还是心疼了,不再闪躲,硬生生挨了一拳。 司马怀停下手,把鼻息下的血迹抹掉,直挺挺的站着,瞪着她一刻也不肯放松。 “何必如此气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司马容双用小指挖了耳朵,懒洋洋的说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司马怀低吼,见到司马容双的那一刻,她真的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整整十七年,司马怀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她原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累很累! “恩,说来话长···” 司马怀看着她淡然模样,气急败坏的扯了扯衣襟,拽出双锦游鲤玉佩属于自己的那一块。“皇祖母说是你留下来的,你看见了吗!这梅花状的血痕是我辈子跌倒磕了下巴弄上的?我的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还有从思祖庙上拿来的那块怀表,你是不是一直在我身边?那么久你为什么不出现?” 她的思绪很乱,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今夜见到姑姑一齐迸发了出来。 “此事说来话长。”司马容双依靠在窗边,对司马怀挥了挥手。 司马怀站在原地急速的喘息着,她需要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司马容双见她这样,也不说话,静静等着。 司马怀把玉佩放进衣襟里,走到窗边,打量着姑姑,月光落下,映在司马容双年轻的脸上。与前世别无二般的容颜,现在的她不似思祖庙画像般英气逼人,也没有带着刚才的懒散表情,眉宇间只有看破红尘的沧桑,只单单身着一袭白色长裙,整个人就显得淡雅了许多。 “冷静了吗?你只能问三个问题。”司马容双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的说道。 “你的容貌为何毫无变化?”这是最令她惊讶的,按理说在这个世界上,姑姑与皇祖母同岁,不可能如此年轻。 “我不会一直呆在这里。” “为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吗?司马怀发现纵使姑姑和自己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自己也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不能说,下一个。”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这是司马怀心底最深的疑惑。 “不知。” “不可能!”司马怀立刻反驳。 “确实不知,你出生时我不在。”司马容双回望她,眼神中没有欺骗的。“那个不能说的问题不算,你可以再问一个。”
第76页 “今天你现身的目的。”司马怀问道。 “送东西。”司马容双从袖中掏出一块檀木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漓”字,递给司马怀。 “这是什么?”司马怀接过的,翻来覆去的看,没发现什么端倪。 “迟到的新婚礼物。”司马容双上前轻轻抱住司马怀,这孩子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啊。在司马怀看不到的位置,她笑了。拍了拍司马怀的后背,在她的耳畔低语:“阿怀,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姑姑走了。” 说罢,身形一闪,翻窗而过。 司马怀伸手想把她揪住,却是迟了一步。 41.gl no.41(69kshu) 司马怀看着手中带有“漓”字的檀木牌子, 若有所思。 她的指尖轻轻碰触木牌,随着“漓”字刻痕无声的勾勒着。 漓,泷漓姑娘。 这东西应该和泷漓姑娘脱不了干系, 今日姑姑一人前来,这泷漓姑娘又去了何方? 把木牌放入袖中,她闭上眼睛, 窗外微凉的风吹过,双手环胸站于窗前,神色禀然, 世间诸事繁杂,身处迷局, 这迷何解? 细细思索,眼眸睁开,眼中尽是无限光华。 在大魏朝, 最了解姑姑和泷漓姑娘也只有···皇祖母了。 天亮后, 还需进宫一趟。 司马怀一直站到天亮, 与纯渊吃了早饭,嘱咐了一番后, 匆匆骑马进了宫。 到了永安宫的时候, 冬凌正在与太皇太后说着什么。 “皇祖母。”司马怀快步上前。 “怀儿,如此匆忙,可是发生了何事?”太皇太后脸上布满了笑意。冬凌垂手站在一旁。 “皇祖母, 孙儿有要紧事问您···”司马怀用目光扫过永安宫的宫人。 太皇太后一挥手, 冬凌带着殿中的宫人一一退下, 把空间留给祖孙俩。 “怀儿,何事?”太皇太后把她招呼道身边。 司马怀乖乖的坐到皇祖母的身边,把袖中的刻有“漓”字的木牌递过去,“皇祖母可知道这是何物?” 太皇太后看到那“漓”字时,脸色大变,呼吸瞬间一滞,眼中带着怀念与一丝不可置信。 “怀儿从何处得到此物?”太皇太后颤抖的捧着这块牌子。 “钰阳长公主处。”司马怀老实回答,皇祖母是她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之一,这件事她没有必要有所隐瞒,何况还要从皇祖母处问出这块牌子的用途。 “钰阳···容双···怀儿,你见过她了?”太皇太后用着全身的力气抓着她的胳膊,紧盯着司马怀眼睛。 司马怀点头,此时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皇祖母紧绷的手,“昨夜,钰阳长公主找到了我。” “消失了几十年了···”太皇太后神色恍然,木牌从她手上滑落,司马怀反应极快,弯身用手一捞,木牌回到了她的手中。 太皇太后从司马怀过于急促的动作中反应过来。正色道:“这牌子哀家只见到过两次而已。这个‘漓’字不会错,是泷漓的笔迹。” “泷漓姑娘,是钰阳长公主的爱人。”司马怀道。 “不错。说起来怀儿你与钰阳许多地方,很是相似。”太皇太后强颜欢笑道。 “那这木牌?”木牌被司马怀夹在手指中,这迟到的新婚礼物,到底是什么? “钰阳作为先皇武帝最得力的助手,旗下自然有一番属于自己的势力。在平定中原后,钰阳消失,她组织的力量也瞬间瓦解。这‘漓’字木牌正是信物。” “信物?”力量瓦解,这木牌就没有用处了? 太皇太后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钰阳的势力和兵力虽表面上瓦解,但木牌尚在,以钰阳的性子,怎么可能没有留下后手?哀家猜测,这股力量依旧在暗地里运营着。泷漓姑娘是江湖出身的,钰阳凭着江湖势力把自己力量从明转暗。藏了几十年,哀家也无法描述出这股势力,只能由怀儿你自己去挖掘了。” 司马怀握着木牌的手紧了紧,这力量若是运用得当,那对付‘天师’的把握就更大了些。“这泷漓姑娘一直出现在有钰阳长公主的地方。孙儿从野史杂记也了解一些,她究竟是何人?现在身在何处?” “泷漓姑娘,是钰阳外出游历结识的侠女,在江湖颇有义名。二人出双入对,互相暗生情愫,后出入江湖朝堂,她们的情令世人惊嘆。可惜,泷漓姑娘在钰阳消失的一年前就已经重病身亡···”太皇太后面上全是愁绪,过去了那么多年,这些往事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泷漓姑娘死了?!”司马怀顿时一惊,她看的记载秘史均说钰阳长公主和泷漓姑娘二人情比金坚,在建朝后,二人为重拾昔日江湖时光,一同消失在世人眼前。可皇祖母的话更是不会错,她身处那个时代,与姑姑和泷漓姑娘又是故交,自然比记载更准确。 这泷漓姑娘死了,姑姑该是怎么度过这些年的··· 司马怀看着檀木牌上的字,心底越发沉重了几分。 若是纯渊离自己而去,自己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想起昨晚姑姑平静面容之下的沧桑,自己早该察觉到的。
第77页 太皇太后见她沉默,拍了拍她的肩膀,担心的问道:“怀儿···” “皇祖母,那泷漓姑娘离世,钰阳长公主她···”司马怀低声道,心中的滋味不言而喻。她前世唯一能感觉到亲情的就是这个姑姑,与姑姑的情义自是一般人比不得的。方才听到皇祖母的话,心里很是压抑,姑姑的难过,她似能够感同身受。 回应司马怀的只有太皇太后长长的嘆息声。 本想着今日能知道这木牌的用处,却得知这个令人不安的消息,虽然离泷漓姑娘逝世已经四十多年了,司马怀的心还是起了不小的波澜,脑海里不断的呈现出纯渊的身影。 司马怀收好木牌,对着去皇祖母行礼请辞后,就离开了永安宫,马不停蹄的回到了王府。 把缰绳扔给一旁的护卫的,急匆匆进了王府。 司马怀拿着木牌倚靠在长廊上等待着,早上纯渊一般都在岳母大人的莲峰园,她所在的长廊正是纯渊回潜风院的必经之处。 纯渊领着渝香,身后宁王府的一众侍女跟在后面。她远远的就看到长廊红柱旁黑色的衣角。 她停下来,打了个手势,渝香及众侍女行了个礼,一一退下。 纯渊出现在她的身后,调皮的惦着脚拍了拍她的右肩,司马怀淡笑朝右方望去,却是毫无踪影。 一抹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覆上她的双眼。 这抹凉意瞬间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她朱唇轻启,轻声道:“纯渊···” “王爷猜错了。”纯渊嗔道。 “那是夫人?”司马怀转身,一把抱住对自己使坏的那人,微微用力,似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纯渊似是察觉到司马怀心里略带哀伤的情绪,双手环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王爷···可是不舒服?” “恩,知我者夫人也。” “所为何事?” “·····” 童润刚从门口的护卫得知了殿下的去向,就急匆匆的拿着名单去找寻殿下。经过了前厅,书房,木屋,潜风院都没有殿下的踪迹。他细想了一下,步伐坚定了许多的,从潜风院向着莲峰园走去。 他看到长廊上的黑色身影,松了口气,可把殿下找到了。走近一看,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刚才竟然没看到王妃,可不能误了殿下的好事。 就算他这么想,却是已经暴露了自己。司马怀五感敏锐,如何察觉不到没有经过任何掩饰的童润。 司马怀正想回答小王妃的话,现在童润来了,想必是有事禀报,晚些再和纯渊讲述吧。 纯渊头埋在她的肩头,正好可以看到童润躲躲藏藏的身影。她微红着脸松开环着司马怀的手。 司马怀见状,毫不顾忌的握住自家小王妃的手,对着童润的方向道:“阿润。” “见过殿下,王妃。”童润夹着名单,屁颠屁颠到了二人的身边。 “这是什么?”司马怀看着童润手中的名单。 “回殿下的话,慕容将军送给您的新婚贺礼,今日到了。”童润把一叠名单递了过去。 “今日才到,舅舅这贺礼送来也是极慢。”司马怀展开名单,发现里还夹杂着一个信封。打开信封,里面是慕容括先是恭贺她新婚的祝词,又说赐婚之事太过仓促,舅舅他都没有好好准备一番,所以才耽误了许多时日。 “肃州到京城路程遥远,又是那么多贵重物品,慕容将军可是派遣了一个连队的人运送过来的。”童润道。 “一个连队?!”有宁王府的名头再前,这一路上自是无人敢惹的。舅舅麾下的一个连队就有上百人,只为运送贺礼?也太夸张了吧。 “是的,这次一个连队护送的不光是慕容将军对殿下和王妃的贺礼,还有一个人也被护送来京了。”童润眸光闪过,吞了口口水,眼神不自觉地飘向王妃。 “谁?”没有皇兄传召,与她在肃州相识的将领,都不得入京。 “是岚姑娘。” “岚之来京了?”司马怀听到后,心里一暖,脸上浮出浅浅的笑意。 纯渊观察着司马怀面部微表情,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惊喜。 “阿润,备宴,中午为岚之接风洗尘。”司马怀手一挥,嘱咐下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童润道,他在心底苦笑一声,殿下啊殿下··· 待童润下去后,司马怀眼底的喜意还未散去。纯渊看着司马怀的模样,心底泛出莫名的不悦。 怀她竟因为一个女子的名讳露出笑容··· 这岚姑娘到底是何人? 42.gl no.42(69kshu) 午时, 停云楼。 陆云旗毫无形象的翘着腿半仰在塌上喝着酒,堂姐陆云纷换下一身戎装,穿了一件白色清新淡雅的长裙, 原本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的俏丽佳人。 岚之姑娘则安静的坐在一处,身穿一件茶花红色长裙,容貌昳丽, 艷若牡丹。 众人都是肃州旧识,也不算生疏。 “岚之姑娘,许久不见。”陆云纷笑着问好。
第78页 “陆将军~”岚之朱唇轻吐, 声音轻柔,如春风扫过心尖。 “岚之姑娘入京, 何不提前知会一声。我等好回禀殿下安排一番。”陆云纷笑着发了话,心中带着隐隐的危机感。陆云旗在一旁不语,她与岚之相识, 关系只能算一般朋友。 “此行随慕容将军的军士进京, 一路上十分平安, 不敢再叨扰宁王殿下。”岚之说道。 “岚之姑娘不必客气,殿下知你要入京, 内心定是十分欢喜的。”陆云纷道。 岚之浅笑, 听到这话心里满是欣喜。 陆云纷看着她,低头押了一口茶,眼眸微垂神色晦暗。 ······ 此前司马怀突然接到城外烽火营的消息, 处理完手边的军务, 才带着小王妃去往停云楼。 童润和蔺苍紧随其后, 当他二人进到停云楼的“天”字号包厢的时候,看到眼前的陆云旗、陆云纷将军、岚之姑娘三个别具各色的美人齐聚于此,都有一种闪花了眼的感觉。 “见过殿下,王妃。”陆云纷行礼,身有官职,在任何时候礼数是不能少的。倒是陆云旗依旧潇洒自在,喝着酒,一脸笑意对着纯渊挑着眉毛。她平日里没少找纯渊闲聊,二人现在可是闺中密友。 岚之对着司马怀福了福身子,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眼底深处却带着深深的落寞。 半年未见,那人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不必多礼,今日是给岚之的接风宴,大家不用如此拘束。”司马怀一挥手,让众人入座。 早上从皇祖母那里得到的消息,让她的心焦郁不安,现因故友的到来,压下那些心思,心情也渐渐转好起来。 司马怀牵着纯渊手坐了上座,她的左手边是岚之姑娘,纯渊右手边则是陆云旗、陆云纷,之后是蔺苍和童润。 陆云旗把酒葫芦放在桌案上,顿时一股酒香溢出,她砸吧着嘴,瞟了瞟司马怀身边的这两位。 一位如夏日灿花般绚烂明艷,一位如冬日雪梅傲骨清泠。 啧啧,司马可真是是艷福不浅啊~ 岚之姑娘的情谊明眼人都能看得到,看你今日如何收场。小心小王妃回去让你跪搓衣板儿! 纯渊坐在司马怀的旁边,脸上一直带着和煦的微笑,她偷偷打量起岚之来,岚之姑娘看起来约莫二十,从发髻来看此时还是待字闺中,并不是梳成了夫人髻。 在大魏二十未婚的女子也是少见。 很快,精緻的菜餚一一上齐,司马怀不善饮酒,这次上来的不仅有停云楼的秘制佳酿停香醉,还有司马怀最中意的蜂蜜栾香茶。 她拿起茶壶先贴心的给小王妃倒了一杯茶,才给自己倒上。茶杯溢出的果香味儿甚至压过了陆云旗的酒香。 岚之在一旁看着,眉眼带笑却是多了几分不自然,她何时见过殿下如此体贴细腻的一面,一言一行,对自己都从未亲近过。这宁王妃自是生的极好,端庄典雅,颇具大家风范,可殿下回京不到半年,这宁王妃难道能有自己了解殿下? 她虽是岚家最后一人,但自从被殿下救回肃州将军府之后,她决定她的生命都将倾覆于殿下。这些年,何曾没有奢想过能到殿下身边侍候,王公贵族,权贵子弟哪一个不是极尽奢靡风气。殿下从不近女色,与那卢主簿走的倒是极近,她曾数次怀疑殿下是否有断袖之癖,可一月前传来的婚讯却彻底推翻了这个想法。 殿下‘他’成婚了,站在‘他’身边的却另有其人。 这些年的情谊,殿下将她置于何处! 岚之回答着司马怀的询问,眼底的深情不自觉的流露。 纯渊看在眼里,桌案的精緻菜餚入口如同嚼蜡一般,食不知味。 司马怀敏锐的察觉出自家小王妃的异样,挽起袖子,仔细的替心上人剥着虾。红白相间,鲜美非常的虾仁整整齐齐的叠在纯渊面前的小碟中。 纯渊回以微笑,心念一动,见碗里的鸡丝汤已经见底,又替她盛了一勺,又挑了几道小菜夹到她的碟中。 陆云旗一边挑着鱼刺,一边噘着嘴嘟囔着:“唉,单身狗单身狗,喜欢的狗不出现,出现的狗不喜欢的。到底什么时候我身边也能有个温柔可人的啊。” 陆云纷在一旁听着堂妹的话,没好气从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这孩子闯荡江湖惯了,净说些胡话。 陆云旗毫不在意撇了撇嘴,嘀咕着:“哼,你不也是单身狗,暗恋司马那么多年也不是没下手。” 陆云纷更是一阵无语,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不再管她。 幸而这一番陆云旗说的小声,若是被一旁的童润听到,绝对会笑喷掉。 蔺苍和童润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在女人多的地方,他俩一向奉行少说话,多吃饭的原则,免得引火上身。尤其是陆家姐妹,童润一想到这俩姐妹欺负人的手段虽各不相同,但总是把他治的服服帖帖,在饭桌上别提有多老实了。 岚之一直注意着身边的夫妻二人,看道司马怀碟中的胡芹,先是装作惊讶道:“噫?” 在坐的众人除了童润和蔺苍在扒着饭,其他几人都把疑惑目光投向岚之。 岚之故作好奇:“王爷的碟中怎么会有胡芹?” 童润停下筷子,饮了口茶水压了压惊,暗道糟糕。
第79页 纯渊一看,正是她刚才帮司马怀夹到碟中的,“这胡芹可是不妥?” 司马怀眸光一闪。不语。 岚之笑着道:“胡芹本身并无不妥,只是王妃有所不知,殿下用膳时最不喜这胡芹的味道。” “这···”纯渊望着司马怀,回忆平日里的膳食也有过胡芹,怀确实从未吃过一口。果真如岚之姑娘所述··· 这岚之姑娘如此熟悉怀的饮食习惯··· “胡芹,有平肝清热,凉血止血的功效,在此时节食用正好,王妃果真贴心。”司马怀夹起碟中的胡芹放进嘴里,咬一口,汁液在口腔中漫出,这味道让司马怀打了个轻颤,面上却未有异样。待把碟中的胡芹全部吃光,才把筷子放下,手隐在袖中紧紧握着,指甲都嵌在肉里,才没有让自己的表情露出破绽。 纯渊怎么会感觉不到她的勉强,心突地疼了一下,这个傻瓜。 司马怀沖纯渊安抚一笑,立刻转移了话题对着岚之道:“岚姐,肃州到京城这一路可还好?得了空就让云旗带你转转,这里可是与肃州大不相同。” 这一句岚姐,司马怀就把二人的关系摆到明面上。司马怀的前一句暗含着关心,后一句且带着轻微的不悦。 岚之明艷的脸上染了几分晦色,紧紧捏着手帕。 陆云旗看着气氛不对,打着圆场:“就是就是,京城可是比肃州繁华多了,秦水河畔,陶公故居,望鸣台,这几日我带岚姐姐好好游览一番。” “云旗说的是,岚姐姐是王爷的故友,又从肃州远道而来,自然要在京中好好转转。”纯渊说道。 司马怀也在一旁点头称是。 “那岚之在此先谢过王妃和云旗姑娘了。”岚之面色恢复如常,心中却分外苦涩,在肃州时他们都住在将军府中,现在到了京中自己彷若一个外人一般。宁王妃一副主人姿态,令她心下不爽,在肃州何时这般憋屈过。 陆云旗适时也发挥了自己活宝的能力,调节起气氛,总体来说这顿饭吃的还算可以。 午饭后,众人回到王府,童润把岚之安排到王府的客室。 纯渊回到潜风院,渝香抱着一摞王府帐目进了门。进府已有一段时间,作为宁王妃,也需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渝香把帐目整齐的摆放在书案上,又端上一壶热茶和一些茶点,安静的站在一旁。 纯渊细细翻阅着,时不时的做些批註和计算,脑海里却不停的翻涌着中午所发生的事情。这岚之姑娘的确对怀有意,她的言行举止,话语之间都透露出二人的亲近关系。 正出神,墨滴落在帐目上。 渝香忍不住提醒道:“王妃~” 纯渊才回过神来的,发现帐目上落下了好大一块墨迹,赶忙拿起书案上的白纸擦拭,而那墨却是凝固了,可见她出神了许久。 “罢了。”纯渊停下手中的动作。 渝香把桌子上收拾干净,又拿来备用帐目。纯渊拿起笔,认真的抄写了一份。幸好宁王府所有的帐目都有备份,若是全被墨迹污了,耗费的人力物力又会增加。 渝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纯渊认真的抄录,松了口气,中午回来时王妃就心不在焉的。 纯渊放下笔,把帐目整齐的摞在一起,饮了一口茶,脸上才泛起了疲色。 “王妃可是有烦心事?”渝香作为纯渊的贴身丫鬟,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为王妃分忧是她的责任。 纯渊挥了挥手,让渝香坐下。 渝香乖巧的在一旁坐好,小圆脸上的黑珍珠似得眼睛滴熘熘转着,午膳前就听说王府有个从肃州来的美人,王爷又在肃州任过职,想必是王爷故交,现在王妃不悦,肯定是与这个新来的脱不了干系。这一刻,渝香把前因后果猜了个七七八八。 “王妃,可是和刚来的美人有关?”渝香试探的问道。 43.gl no.43(69kshu) 纯渊不语, 只动作一顿,被渝香猜中,脸上泛起了几分不自然, 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渝香见王妃没有回应,自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夫妻之间的事情让她如何插得上话。不过有一个人一定有办法, 她与殿下是好友,与王妃的私交也是不错。 渝香的眼珠滴熘熘的转着,又看到自家王妃的茶水已空, 麻利的收拾好,飞速的退下。她把茶具交给门旁守着的侍女, 后提起裙摆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 陆云旗正在房内饮着酒,这些日子她没有任务,算是宁王府最最清闲的人, 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一副慵懒的模样半躺在塌上, 晕晕乎乎的听完了渝香的烦忧,就被她拉出了屋子, 莫名其妙的来到了潜风院。 渝香一脸期待的看着陆云旗, 又大又亮的眼睛里闪着光芒。 陆云旗被渝香的亮闪闪的眸子看的不自在,只好挪动脚步,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纯渊应了一声, 看到来人也是一愣, “云旗?” “恩。”陆云旗红着脸蛋, 腰间的酒葫芦不停的溢出酒香。 纯渊先是把陆云旗扶着坐下,又伸着头唤到,“渝香,快快去厨房端来醒酒汤。” “唉~不可,不可。”陆云旗挥了挥手,摇头晃脑道。
第80页 渝香从门口探进来一颗圆圆的脑袋,眨巴着的眼睛。纯渊沖她点了点头,渝香会意,去了厨房。 纯渊也不知怎么照料醉熏状态的酒鬼,一时无措。 陆云旗酒量极好,虽然看上去一副糊涂模样,心却和明镜似的。她拍了拍酒葫芦,便道:“担心作甚,我本无醉,醉的只是这一波秋水。” 她目光清明,脸上嬉笑,直直的望着纯渊如湖水透亮的双眸。 纯渊无奈,“还说未醉···” 陆云旗不服气,坐直了身子,叫嚷道:“论其酒,世间之人胜我极少,尤其是司马,那傢伙喝酒最是不会。” 纯渊点着头,除了新婚之夜的合卺酒,她从未见过怀饮酒。 大魏风气开放,这些年也是风调雨顺,禁酒令早就放开,世人多饮酒,哪怕是深闺女子在应时应景下也会饮上几杯。 “嘿,咱这宁王府蜜汁的桂花酿,香气逼人,入口绵长,倒像是桂花味的熟水,不够辛辣。”陆云旗嘴上吐槽着桂花酿,舌尖可不自觉的扫过她红润饱满的朱唇。 “桂花酿入口香甜,是世间难得的味道。”纯渊此时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这是自然,司马脑子里的总有一些奇怪的点子,以后你便能发现更多。不过我还是喜欢烈酒,爽快!”陆云旗饮了两口酒,一脸陶醉。 纯渊有些无奈,这人还真是爱酒,此时渝香也端上了醒酒汤,纯渊盛了一碗,陆云旗未动,渝香看到自己找来的援兵,只顾自己口舌之欲,完全忘却了要她来的初衷,嘴角带着不满的,伸出脚对着陆云旗的白色锦靴上踩了两脚,白了她一眼便出了门,气呼呼的在门外候着。 陆云旗吃痛,低头看到白鞋上的大黑印子,自知理亏。想着刚才渝香眼里的警告,在心中暗恼,这小胖球儿可真够凶的。只能无奈的喝了醒酒汤。 纯渊看到二人的互动,她们何时那般熟悉了? 陆云旗如何不知纯渊的想法,她平日里都是拜託了小胖球儿给童润传话,才能得了酒喝。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陆云旗喝了醒酒汤,打了饱嗝,凑过去,眼里闪着精光,“噫,中午可是不悦?” 纯渊正想别的事情,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哈,还不承认?”陆云旗笑着,“肯定是因为岚之!”语气笃定。她面上笑着,心底却有着隐忧,司马这个混蛋,小王妃分明对你起了情谊,你还如此诓骗,懦夫,呸。 可她陆云旗身为司马怀好友,现在也不能漏了底不是。 纯渊因想法被揭穿而尴尬的脸红着。 作为好友助攻,现在她要充分体现自己的价值。她随意的用手指敲击着桌子,“唉,司马也真是的,都是成婚的人了,这岚之姑娘就应该留在停云楼的客房里,还带回府干啥,还当这是肃州将军府?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岚之姑娘照顾嘛。”她一边说着,一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纯渊脸色一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照顾?以前在肃州不是童润跟在怀身边吗?现在怎么成了岚之姑娘?岚之知道怀的身份吗?若是知道,那她们的关系···岂不是很不一般。 “岚之姑娘是···王爷的何人?” “这个嘛···我想想···”陆云旗做思考状,姐姐?帮忙做饭的?下人?奴婢?还是暖床的?好像都不是。 纯渊看着陆云旗纠结模样,更是觉得不一般,心里不禁泛起醋意还有深深的恼意。只是现在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淡定。 “你也知道我是司马的手下,平日里在肃州时间也不多,这事我不好说,还是小王妃自己去问吧。” 纯渊蹙眉,手上的骨节泛白,想起司马怀先前的隐瞒和承诺,心里很是憋屈!同为女子,她身居高位难道也要学那些男子习气吗?把人带到家里算什么! 陆云旗坏笑,目的达到,嘿嘿嘿,推波助澜也是好友的责任啦,晚上一定要跪搓衣板啊,谁让你诓骗小王妃。 她从怀里掏了半天,才猥猥琐琐的摸出一个小瓷,放在桌案上,“送你了,我珍藏的好东西,小王妃可和王爷共饮哦~”说罢,便屁颠屁颠的出了门。 渝香见屋内没有动静,就进了门,看到王妃的脸色比先前还要差,在心里暗骂陆云旗的没用。 纯渊起身,摇晃了一下身子,心里隐隐有股闷气,她深吸一口气,想出去透透气。 纯渊在王府的院子中散步,身后只有渝香一人,其他的侍女都被她遣散退下了。 王府庭院一步一景自成一派,既带着北方建筑的大气,又在细节上带着南方庭院的精緻细腻,两者极好的结合起来的,构成了现在所在院子。景色虽美,纯渊此时却无暇观赏,心里全是司马怀听到岚之名字的惊喜和中午时怀对岚之脸上泛起的笑意,她向来对别人不假辞色,可在岚之这里破了例。 走着走着,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渊儿?” 说话的正是纯渊的母亲裴云。 “渊儿。”裴云正带着侍女在院里赏景,就看到自家女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母亲。”纯渊强撑起脸上的笑意。
第81页 “这是怎么了?”裴云看到女儿的表情,怎能猜不到她心情不好。 纯渊摇摇头,“······”。 早上女儿来请安时,神色与往常别无二般,只是几个时辰,心情为何变得如此低落?难道是因为那个肃州远道而来的殿下故友? “与殿下有关?” 纯渊依旧紧咬着下唇。渝香对着裴云身后的几个侍女使了个眼色,便一齐到了不远处等候,不打扰母女二人的谈心时间。 “岚之姑娘从肃州而来的,是王爷的故交。”纯渊这才说出口。 裴云这才明白过来,这岚之姑娘应该就是女儿烦恼的来源,她嘆了一口气,心也凉了几分,她拍着女儿的手,说道:“渊儿,你已嫁进了王府,殿下乃是我朝亲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说句你不爱听的,殿下在朝中权衡势力,自然需要各个世家的支持,会有越来越的人嫁进王府。咱们楚家势弱,你能坐稳着正妃之位也是因着殿下对你的尊重和爱护,只是一个肃州故交便让你如此,那日后你可如何是好?还需要早些诞下子嗣,用来傍身~” 裴云的担忧不无道理,自古男子多薄幸。宁王府虽在宫外,但它毕竟是皇族嫡支!司马家人丁不兴,开国武帝只子嗣三人,先帝子嗣五人,当今陛下也只有一个子嗣,有了孩子才能真正的在王府站稳脚跟。 纯渊面露苦笑,若是怀她只是一个普通亲王还好,偏偏她是个女子,她与怀至此也尚未同房,更别说子嗣,难道孩子还能凭空蹦出来不成? 裴云看女儿模样,以为她还没听进去,语重心长的道:“渊儿,皇族比之普通世家更是如此,楚家没落,你叔父只是个户部侍郎,家中也有几房妾室。殿下以后更是···唉,渊儿,母亲倒是希望你能有你婶娘一半狠厉,在王府中还有殿下相护,以后的日子自然不会太差。” 纯渊知晓母亲的担忧,心中被陆云旗激起的不忿又待发作,忍不住红着眼问道:“母亲,您与父亲不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裴云听着女儿的话,顿时一窒。她与楚臻年少相识,少年夫妻自然情深,自始至终身边只得她一人。若不是六年前的战事,两人必定会一生恩爱,可现在却是天人永隔。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说得容易,世间繁华,又有几人能抵挡住人间美色?她不是不信宁王殿下,她是不信这花花世界。女儿对殿下的情分之深,竟让她有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若真是如此,那女儿的下半辈子岂不难过? “渊儿···”裴云无法再说出让女儿忍耐宽容的话,谁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身边能有个专情之人可以陪伴她一生一世。 “母亲,她答应过我的···”纯渊尽量使心情平静下来,眼眸波光闪烁,母亲的一席话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她答应我的···今生只得我一人···恕女儿无法贊同母亲的劝慰之词···” 44.gl no.44(69kshu) 裴云看着女儿的倔强模样, 忍不住笑了,“既然殿下对你有如此承诺,母亲往后也不会再提。你呀, 也真是倔强。”裴云慈爱的抚摸着纯渊的柔软的发丝,性子果真很像你父亲呢,心里的担忧却没有少上半分。 纯渊噘着嘴, 脑海里浮现司马怀的模样,心里还是颇有不忿,这人身边的花花草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哼。 “你这孩子~”裴云看着女儿,想必殿下对渊儿也是十分宠爱, 才能让这一向端庄秀丽的渊儿有了这般小女儿姿态,比之崔丞相家的公子,嫁与宁王实在是渊儿天大的福分了。 在庭院中又与母亲说了一会话, 见天色渐晚, 纯渊便领着渝香回了潜风院。 进了屋, 就发现司马怀身着单衣,头发湿漉漉的, 扎成马尾状, 正红着脸拿着方才陆云旗送来的小瓷子。 “王爷?”纯渊没料到怀这个时间竟然也在屋内,还拿着云旗送的小瓷。 “纯渊···这是何物?”司马怀一脸古怪,眼神漂移, 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 “这···是云旗下午送来的。”纯渊老实回答, “王爷, 可是不妥?” “并无不妥,陆云旗说这瓷的作用了吗?”司马怀说道陆云旗的名字的时候,脸上克制不住的浮现出一丝狰狞之意。 “她说···这可以和王爷共饮。”纯渊也察觉出司马怀的不自在,心下疑惑,却毫无头绪,这子有什么魔力,能让怀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番表情。 “共饮···”呵,陆云旗竟然敢把这东西带到纯渊面前!皮痒了吧。 司马怀捏着小子的手青筋暴起,忍着怒意说道:“我先出去一下。”她也不管自家小王妃惊异的表情,把小瓷放在桌案上,整了整衣襟,大步走出屋外,纯渊急急的跟到门口,就看到司马怀对着庭院里的冬竹林走去,天渐渐染了墨色,纯渊看的并不真切,只能模糊的看到司马怀折下一枝细竹,风风火火出了潜风院。 奔到陆云旗住的院子,司马怀一脚踢开她的房门的,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酒鬼,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挥竹抽向某人。一声杀猪似得惨叫响起,陆云旗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起,红着眼瞪着正在行凶的司马怀,不明所以。
第82页 司马怀也不解释,又踢了她两脚,陆云旗怎能不还手的,晃晃悠悠的她怎么可能是司马怀的对手,立刻就被司马怀揍得满院子乱窜,极风在房樑上跳跃,嘴里发出激动‘唳唳’声,似是在叫好。 司马怀刚刚才沐浴过,现再又出了一身热汗,就对着极风招了招手。 极风一个俯冲落到司马怀的手臂上,司马怀递给它一个眼神,瞬间金色的鹰瞳里闪着精光,流光翅展开,如旋风般沖向陆云旗。 陆云旗如猴子似的在院子里上蹿下跳,躲着极风的鹰喙,模样狼狈至极。 “啊,混蛋司马怀,老娘怎么招你了!就算被你揍,被鹰追,也得让我明明白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陆云旗边喊边跳。 “以后少去给我的人送!东!西!”最后三个字司马怀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东西!我靠!就为了这个你揍老娘一顿!我可是在帮你啊!你丫的!极风别追我了!司马怀你等着,我祝你跪一晚上搓衣板!!!” 司马怀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跪纯渊的搓衣板,我乐意!”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的,简直堪比城墙啊!!老娘佩服!!” 司马怀听着陆云旗依旧中气十足的叫嚷着,不再搭理她,径直走出了陆云旗的居所。回到潜风院,又去洗了一遍澡,感觉清爽了许多,才回到卧室。 纯渊正扶着琴,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起舞。桌案上的香薰炉冒着几缕青烟,悠扬的曲调传入耳中,司马怀刚才的气恼,一扫而光。 她拿起火折,点燃屋内的烛台,坐在纯渊身边,静静的听她抚琴,悠扬的曲调一转,司马怀诧异的抬头,纯渊沉浸在琴音中,感觉到司马怀的目光却并未回应,自顾自的弹着琴。 司马怀虽不擅抚琴,却对于音律也多有了解,此时纯渊弹奏的曲子正是《问情十二拍》其中的一 拍,曲调凄切哀婉,直透人心。 《问情十二拍》是十二拍琴曲,也是十二个故事。纯渊奏的这一拍是《问情十二拍》中的移情三问。 一问君心红唇姝。 二问君心玉藻投。 三问君心何转移。 噫?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怀听着琴音,满肚子疑惑得不到解答,只能等着这一曲结束,不料这一曲到了尾声又变了曲子。 司马怀在一边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说出打断的话。 一个因琴声而恢复冷静,一个因琴声而坐立难安。 纯渊给她投过去一个嗔怪的眼神,司马怀再也坐不住,伸手握起她的手,“弹了许久,小心累着。” 纯渊把手从那炙热的手心中慢慢的抽回,说道:“王爷刚刚去了何处?” “额···”司马怀摸了摸鼻尖,难道是说去揍人?“去了云旗处说了几句话而已,以后她若来找你,不要理会她。” “哦~?” “恩。”陆云旗这货在江湖自由惯了,若是常来,我的纯渊岂不是要被她带坏了? “王爷让我不理会云旗,那若是岚之姑娘呢?”纯渊终于问出了口。 “岚之?”纯渊怎么会提起她?可是中午那事引的心尖宝贝不悦了? “恩,岚之姑娘好像很了解王爷,妾身日后要多向岚之姑娘请教才是。”纯渊直直的看着司马怀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司马怀一怔,沦陷在纯渊的双眸中。“她并不了解我,纯渊你想了解我,何须经过她人之口。” “岚之姑娘若不是了解王爷颇深,怎会知晓王爷不吃胡芹?我嫁到王府许久,了解还不及她半分。” “岚之在肃州将军府是客人身份。我把她救回之时,她非要报答我的恩情,便要作为侍女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因为一些原因,除童润外,我并不喜欢别人接近我的生活。岚之无法,便时常给我做一些吃食药膳,久而久之便知晓了我的一些喜好。”司马怀在说起一些原因的时候的,情绪带着些许的低落。 “哼。”纯渊听了她解释,心情稍好,也难得的娇嗔一声。“那岚之姑娘对王爷有情谊在,难道王爷不回应吗?岚之姑娘艷若牡丹,乃是一等一的美人。” “难道是个美人我都要喜欢吗?纯渊怎会如此想我?”司马怀皱眉。 “王爷身居高位,位高权重,有多少名门贵女,大家闺秀想入王府大门,希望能在王爷身边相伴朝夕。”纯渊转过头,不再看她。 “可我只想与你相伴朝夕···” “权利,美人,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多希望有朝一日捨去这一身荣华,像曾经一样当个普通人。” “身边能有相伴一生的爱人,有三四好友,一生足矣。” 司马怀把纯渊揽入怀中,诉说着自己心底最深的渴望。 纯渊听她所述,心底的情丝泛滥成灾,心里不是已经知道怀心中只有自己一人了吗?何故还用那小女子脾气来为难她。 把头埋在司马怀的肩头,感受着她柔和温暖的怀抱,闷闷的说:“怀,对不起。” “纯渊,你不必和我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司马怀眉眼弯弯,嘴角却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苦涩。
第83页 窗外传来敲击声,已经二更天了。 司马怀轻拍小王妃的后背,“早些歇息吧。” “也好。”纯渊道。 司马怀忙碌了许久,这是她几日里睡得最香甜的一觉,一沾枕头的,就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纯渊给她塞了塞毯子角,手穿过薄毯缝隙,轻轻的环住她的小臂,也沉沉的睡去。 45.gl no.45(69kshu) 转眼间就到了八月中旬, 空气中也染上了渐渐地凉意,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 卢伯谦一下朝就坐着马车到了宁王府,一身绯色官服更衬得的他清冷高雅, 他一进到前殿就看到司马怀正清闲的饮着茶。 心腹洪阳也跟在身后,看到司马怀的那一刻,眼里充满了感激和些许的激动。 “伯谦~”司马怀道。 “殿下, 你我二人可是有一段时日未见了···”卢伯谦坐下,微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淡笑,眼眸深敛尽量让自己不泄露心中不断外溢的感情。 “也是, 自从被皇兄下旨反省后是有一段时日了。” 司马怀面上看不出是喜是忧,卢伯谦却能从司马怀的小动作感受到这段时日‘他’应是过的不错, 他从未见过的司马怀如此放松愉快的状态,抬眼望去,能感受到‘他’眼底的笑意, 眼角都闪着细碎的星光。而这份笑意自然是来源于一个人, 而那个人永远也不是自己。 “伯谦今日前来, 可是早朝上有什么动静?”司马怀问道。 “果然瞒不过殿下,与南蜀边境交界处出现了流军悍匪骚扰百姓, 兵部上书请求陛下彻查此事。宋国公并不贊同兵部所言, 宋国公窦乃丰表示其子窦启良驻扎边境期间治军纪律严明,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诡辩是南蜀流军所做, 让陛下不能听信兵部的一面之词。陛下当时虽怒却不能确定到底是我朝还是南蜀流军所做, 便派了人前往南方彻查。”卢伯谦把朝堂上发生的事仔细的讲了一遍, 面上带着微微的古怪。 “哦~派的是何人?”司马怀问道。 “是我的族叔,也是卢家下一代家主最有力的继承人,卢邑。” “卢邑,据说他与崔丞相同出一门。”司马怀脸色如常,并无惊异之色。 “正是。”卢伯谦点头称是,他虽有卢家大公子的盛名在外,早些年他却因身体原因退出了士族之争,正因如此,他才能不顾家族前往肃州,当了几年清闲主簿。 “皇兄派与丞相宋国公交好的人去调查,应自有考量。”司马怀在心里暗道,皇兄果然开始动作了。 “的确。”卢伯谦点了点头。 “伯谦来此,肯定不止这一件事。”司马怀道。 “恩,还记得殿下刚回京的时候,流言四起,我当时就觉得并不寻常,后让洪阳探查了一番,得到的消息却是令人震惊。”卢伯谦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哦?”司马怀面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洪阳,你来说。”卢伯谦转头吩咐道。 “是。回禀殿下,那日进京时,一名可疑人员向四周百姓不断讲述殿下在肃州之事,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污衊之词,随后属下跟着那可疑人员,顺藤摸瓜,辗转数日,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 洪阳是烽火营的斥候出身,心思缜密,武艺高强,且很有头脑,若不是卢伯谦是司马怀的好友,一向惜才的她可不会把这个得力助手拱手让与他人。 “什么线索?”司马怀来了兴趣,心下生出一丝不安。 “线索到了昌平王的侧妃许氏一族的地盘上后,线索就断了。”洪阳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在卢伯谦的手下做事,搜集消息也是一把好手,他怎会不知道殿下与昌平王关系也是极好的。 “这事有几个人知道。”司马怀听了,知道心底的不安来自何处。 “只有我与洪阳二人。”卢伯谦道。 “伯谦,洪阳,我希望你们可以继续帮我保守这件事情。”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 “这是自然。”卢伯谦一向重诺,答应了的事他必定会做到。 “是,殿下。”洪阳更不用说,身为烽火营的前军士他自然答应殿下的所求。 “多谢。” “殿下不必客气,下官告辞了。” 卢伯谦传达完消息,便带着洪阳出了宁王府。 司马怀坐着深吸了一口气,才平息了心中激起的波澜。先帝共有五子,她的嫡亲兄长司马纵继承大统。二皇兄司马揭封为淮安王,因为性格原因,司马怀与他关系并不融洽。三皇兄昌平王司马昙是萱平公主的胞弟,他天生体弱,性子温和,司马怀与他十分要好。在这些兄弟中,除去自己的亲哥,她与昌平王关系最好。可就关系十分要好的他,却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隐藏之深令人发指。 先有刺客之事与他纠缠不止,今日又得知那坊间流言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是什么让他枉顾多年的亲情,做出残害手足之事。 每每想到这些,司马怀就觉得一阵无力。 权利真的会令人迷失心智,手足相残,身为皇族更是如此。 她又唤来蔺苍,吩咐他派些人手严加监视司马昙的侧妃许氏一族的动静。既然早就是敌人,她必定不会再给敌人伤害身边人的机会。
第84页 司马怀看距离到午膳还有一段时间,就让童润牵了马来,二人策马去了在城郊驻守的烽火营营地,去看看皇兄赐下的那一百名羽林军的训练情况。 烽火营营地除去军士们居住的场所,占地最大的就是训练场,里面有各种地形的模拟,用来训练不同类型的士兵。先是在营地巡视一遍后,才来到训练场,就看到陆云纷将军正指挥着那一百名羽林军进行操练。 那些羽林军是自家小王妃的私军,她必然对这一百人格外上心,特地嘱咐陆云纷狠狠的操练他们。这些羽林军受不了高强度的加训和变化多样的模拟训练,一向高傲的他们现在一个个都面带菜色。 他们与烽火营的普通将士不同,司马怀的烽火营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出身,经过公平公正的选拔测试才能加入到司马怀的亲兵队伍,享受烽火营的这一荣耀的称号。而羽林军大部分是士族旁系分支子弟,也有少数的低等士族的本家子弟,他们希望加入羽林军后,有朝一日能得到陛下的青睐,立下功劳,从此自己可以在家族中得到更多的重视,或者是带领自己的家族在朝堂上拥有一席之地。 现在让这些高傲的士族与平民士兵同处一地,自然而然的激起了他们的不满。不过因为后来陆将军的高压政策和对宁王恶名的惧怕,还是乖乖的投入到训练中,这才有了现在模样。 这些羽林军虽是在家族中地位不高的,但从小也是锦衣玉食,会武功懂兵法。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大助力。司马怀虽然对他们的表现不是很满意,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命令陆云纷对他们‘多加照拂’。 司马怀最后又到了一个半开放式训练场,里面训练的人都是女子,那些女兵们身披轻甲,个个英姿飒爽,眉宇之间带着不输男儿的气势。 司马怀看着眼前的女兵,非常满意,突然心里燃起了一个念头,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 巡视完之后,没有多待,便回了王府,家中还有人在等她用膳。 回到府中,纯渊早已经把饭菜在书房备好,这几日司马怀在书房处理事务,都是在书房用的午膳。 司马怀先去洗了手,才盘膝坐在桌案前,眼前桌上摆放的饭菜全部都她爱吃的。 在书房里没有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规矩,二人对坐在桌案前的,享受着独处时光。 司马怀看到自家小王妃后,那些烦闷心思一扫而光,依旧细心体贴的照顾着她。 纯渊带着笑意,却隐隐有着心事。 “怎么了?”司马怀吃了一口纯渊刚夹给自己的虾仁。 “今日收到了丞相府的帖子。”纯渊望了司马怀一眼,神色莫名。 “哦?”司马怀挑眉。“何时发来的?” “今天一早,看帖子内容是关于崔窦两家的亲事。”纯渊蹙眉回答道。 “纯渊若不愿,拒了便是,还没有人能拿宁王府的名头说事儿。”司马怀冷哼一声,眼里带着睥睨他人的气势。 “恩。”纯渊又替她夹了一些菜,这人还真是随心所欲。她本就不喜这些场合,也不喜崔窦两家,现在王爷发了话,她自然也不用顾忌太多。 “纯渊,明日去骑马如何?在王府待着也是无聊。”司马怀捨不得自家小王妃整天闷在家里,也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嘛。 纯渊眼眸亮起,显然很是喜欢司马怀的提议。相比之下,她更喜欢与怀二人的独处。 “那帖子一会儿给我,让童润去办,随便找个理由拒了便是。” “好。” ······ 入夜。 崔栖山脸色惨白,站在书房里,面对着父亲。 被司马怀踩断的腿已经好了八成,现在他可以正常的站立行走。这一个月里,崔崇道为了儿子,请来了各大名医,用了许多珍稀药材和内力孕养,才好的如此之快。 “爹。” “混帐!竟然去给宁王妃下帖子!你还嫌自己之前不够丢人吗?!”崔崇道拍着桌子上宁王府发来的回绝帖,唇上的青须都在抖动。 “孩儿···”话到了嘴边哑然而止。 “那楚家娘子已是宁王正妃,你还想她作甚!那腿还被教训的不够?!”崔崇道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唯一的儿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崔栖山颓然的站在一旁,受伤期间他想明白了许多许多。 一步错步步错,自从纳妾的想法起了之后,就错了。 三娘的尊严和坚持被他的‘纳妾信’践踏的体无完肤。 他却还不知悔改,自以为自己多么的深情,其实只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 纵使倾其一生,也不会拥有她。 只不过想在成亲前再见一面罢了,却也那么难。 “爹,孩儿知错了。”崔栖山闭着眼,恭敬的行礼,宽大的衣袍遮盖住他落寞与忧伤。 “也罢,明日宋国公的娘子及诸位宾客到来后,切不可失了风度,再过一个月你便要成婚,为父不希望再出现什么差错。你懂吗?”崔崇道沉声道。 “是,孩儿懂。” “在朝堂之事上也多上点心。再过几月有年末考核,为父希望你能更进一步。”
第85页 “是···” “退下罢,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最近的所作所为,做事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崔崇道看到儿子蔫蔫儿的模样,生怕自己情绪再次失控,便让他退下了。 待到儿子走后,崔崇道坐下,看着宁王府发来的回绝帖,苦笑一声。 闭上眼,想起宁王的面容,心道,如果宁王是自己的孩儿该多好,做事杀伐果断,干净利落,虽恶名在外,却是难得的好苗子,栖山如果能有她的一半果决,也不至于现在这番困苦模样。 46.gl no.46(69kshu) 街道上。 陆云旗走在前面, 难得的没有一身酒气,对着身边的人念念叨叨:“岚姐姐,前些日子去了陶公故居, 今日咱便去那望鸣台。省得在王府呆着无趣。” “麻烦云旗姑娘了。”岚之身穿一身水绿色长裙,更显得她身姿婀娜。 “哈哈,不麻烦~不麻烦。”陆云旗嬉笑道。 “王爷今日可是带着王妃出门了?”岚之下了决心试探性的问道。 “应该是吧, 好像要去城郊骑马。”陆云旗随口答道。 “王爷可是从前大不一样了。”岚之喃喃道。 “是啊,司马自从有了王妃,对我越发的残暴了。”陆云旗语气带着不满, 前段时间被司马和极风那两个混蛋欺负了一番,现在自己还是怨气满满。哼哼, 下次,我一定要撺弄小王妃让你跪搓衣板。 “你和王爷还是那般要好。”岚之神色落寞。 “还成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人时好时坏的。”陆云旗如何不知道岚之的小心思, 只能敷衍的回答,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在街道来来回回的, 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的,看到好吃好玩的, 便都买了下来的, 不一会儿,手上就拎了不少东西。 陆云旗刚刚吃多了糖,觉得有些腻味, 这才大方把手里的两根糖葫芦递了过去。 岚之以不喜山楂的味道而拒绝了, 陆云旗隐隐的撇了撇嘴角, 又把糖葫芦递了岚之身后的丫鬟。 丫鬟一脸惊异的摆手拒绝。 “噫,让我想想,我记得岚姐姐身边有个叫芷儿的丫头才是啊。”眼滴熘熘的转着,翻动着脑海中的记忆。 “云旗还真是好记性,芷儿她在肃州时就出嫁了,现在这个是葵儿。”岚之笑着道,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哈哈,也是,我许久没回过肃州了,这些事情自然是不知晓的。”陆云旗又晃着手里的糖葫芦,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岚姐姐真的不吃吗?拎着这些东西真的很累啊。” “多谢云旗妹妹的美意,可我实在不喜这个味道。葵儿,快帮云旗妹妹拎着。”岚之指挥着。 “那算了,我可不忍心让葵儿妹妹拎这么多东西,这样吧,帮我拿着这两根糖葫芦就成。”陆云旗掂了掂手里的刚刚扫荡的‘战利品’,只把两根糖葫芦接了过去。 葵儿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岚之,岚之微笑的点头的,葵儿才从陆云旗手中接了过去。 陆云旗拎着东西一挥胳膊,叫嚷道,“望鸣台,出发!” 岚之看着她活宝模样,也忍不住笑了。 唯有葵儿还是一脸呆滞模样。 ······ 城郊。 “没想到夫人的骑术也相当不错啊。”司马怀极其罕见的穿着一身白衣,袖口和衣摆上绣着泼墨兰花图案,整个人显得阳光了许多,没有身着墨色锦袍时的冷煞摄人之气。 “那是自然,驾~”纯渊坐在一批栗色俊马上,挥动马鞭。她同样是一身白衣,连图案都与司马怀的如出一辙,衣着款式像是胡服与裙装的结合体,骑在马上十分方便舒服。 “夫人莫逃。”司马怀挥动的马鞭,边喊边追,在外她一般都唤纯渊为夫人,她可不想让外人知晓小王妃的闺名。 纵然纯渊会些骑术,却也比不过在边境征战多年的司马怀,瞬间就被她超越。 纯渊到了司马怀身侧停下,撇过脸去。哼,跑那么快作甚。 “夫人~比试一番可好?”司马怀目光灼灼的望着纯渊。 “王爷想如何比试?”纯渊通红的小脸带着认真的表情,想必是起了好胜之心。 “夫人可看到远处的那个小亭,谁先到谁便胜了。” 纯渊眯着眼,看到远方果然有一小亭,立刻应道:“好!” “若是我输了,那这匹栗色宝马便送给夫人。”司马怀目光灼灼的望着自个的小王妃,抛出了诱饵。 “若是王爷胜了呢?”纯渊问道。 “我胜了的话···”司马怀嘴角勾起坏笑,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那就求夫人献吻一个。” “哼~”纯渊脸瞬间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光天化日之下又不在府中,竟说出这番轻薄之言。 她挥动缰绳,“驾~”。栗色骏马奔向小亭的方向。 司马怀本在等着纯渊的回应,没成想夫人竟耍起了赖皮,看着纯渊的背影,她轻笑一声,这才是一个十七岁姑娘该有姿态,自由,快乐,洒脱。 “驾~”为了那个吻,自己也不能输给夫人啊~身下的枣红马瞬间发力,如红色旋风般就追上了纯渊的栗色马。
第86页 司马怀控制着速度,尽量把差距拉小。到了小亭,纯渊以一步之差输给了她。司马怀看纯渊略带失望的模样,笑着道:“夫人输了,不过这马还是要送给夫人,但是这个却不能少。”她又点了点唇。 纯渊瞪了一眼她,嗔道:“回家再说。” “好!”司马怀心情大好,脸上洋溢着笑容。能得到纯渊的这个回答,很是满意,毕竟在外面,自家小王妃脸皮薄经不得自己的调笑。 “下马休息一下吧。”司马怀一个翻身,潇洒的从马上跃下。然后走到纯渊的栗色马旁边,把心上人从马上扶了下来。 把两匹马拴在小亭外的石柱上,拿了水囊,牵着纯渊进了亭子坐下休息。 司马怀解开水囊口,递给纯渊。 二人相视一笑。 纯渊接过饮了一口,又把水囊还给了她。 看到这水囊,二人不自觉的想起在鸿云寺后山的石屋中的那一晚。 同样的水囊,同样的两个人,时隔一年多,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夫人竟嫌弃我喝过的水囊。”想到那晚自己用惊麟刀削断了水囊口,司马怀就故作难过的摇了摇头。 “那时王爷不过是一陌生人而已~”纯渊一脸淡然,心里却是觉得有趣,怀现在是在装委屈吗? 司马怀见装委屈被识破,尴尬的起身,望着周围的美景。 小亭所处的地方,东侧是广阔的草地,西侧是一片连绵的矮山,山势起伏的轮廓形成一道道流畅动感的曲线,也算是难得的景色。 不远处南北走向的小道,时不时有上山游玩的马车、行人和担着货物的百姓。 正巧有一辆马车,后面跟着几个人,缓缓的向小亭驶来。应是沿途劳累的旅人要在小亭修整。 司马怀见有人要来小亭,便说道:“夫人休息好了吗?” “恩。”纯渊应了一声。 正解开拴马的缰绳,马车也到了小亭,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看到司马怀和纯渊也是一愣。 楼氏和楚纯兮一脸惊讶,没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能碰到宁王和宁王妃。 纵使心中千百般不愿,也不得不行礼道:“臣妇(臣女)见过宁王、宁王妃。”一旁的护卫也呼啦啦跪下。 纯渊见到二人也是一惊,楼氏脸色阴郁,看起来十分疲惫抑郁,楚纯兮则脸色蜡黄,眼底泛着青黑,一看就是病气入体。临近中秋,二人为何这时出京? “起来吧。”司马怀淡淡回一声,刚刚还带着愉悦的脸上,立刻恢复了冷硬姿态。 “是。”楼氏一行一齐答道。 楚纯兮眼睛直勾勾望着一袭白衣的司马怀,又看着一旁装束相似的堂姐,眼眶里的泪水无声的跌落。 司马怀拍了拍马儿,牵过栗色骏马,扶着纯渊上了马,才牵来自己的马儿,正要翻身,就听到一旁的楚纯兮叫道:“殿下~” “何事?”司马怀不耐的回头。 “我···”楚纯兮话刚出口,就被母亲一把拉住。楚纯兮急促的咳嗽起来,挣开母亲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殿·咳咳··殿下···姐姐,纯兮···咳···知···知道错了···” 司马怀沉默着,纯渊抿着唇不知作何回应。 “那···纯兮···是否还···还有机会···能在殿下身边···不···不求其他。” “兮儿放肆!怎能与王爷如此说话!”楼氏脸色扭曲,低吼道。 司马怀看着她们,说道:“楚二夫人,若你的女儿管教不好,本王不介意亲自管教。” “王爷息怒,臣妇自当严加管教。”楼氏赶忙行礼,言语之中带着恳切之意。 “也罢···”司马怀翻身上马,“驾~”不再理会她们。 纯渊听到司马怀要管教楚纯兮,刚要求情,她话锋一转竟放过了楼氏二人,不再做他想,跟在司马怀身边,消失在楼氏一行人的视线中。 骑马走了一会儿。 纯渊忍不住道:“王爷,她们二人···” “怎么了?” “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我不知。”司马怀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真不知?”纯渊表示怀疑态度。 “确实不知。”司马怀肯定的回答。 “暂且信你~哼。” 她是真的不知道楼氏母女的近况,她公务繁忙,怎会关心这些事情。不过在裴云搬到王府的莲峰园后,她确实派人做了一些手脚,纯渊在楚家受苦,她们脱不了干系。自己只不过是委託萱平公主一些小事,比如说类似哪种茶会诗会的活动故意忽略她们二人,比如故意敲打那些与楼氏交好的妇人,有了公主那一层关系,平日里觉得楼氏不错的贵妇们也开始远离她们,就这一段日子里,她们二人已经被隔离出了士族圈子。 若说楼氏最在乎什么?自然是人脉,关系,权势,当这些最看重的失去的时候,那种绝望受冷落的滋味会冲垮一个人的内心。
第87页 司马怀并不是真正的残暴之人,只是用了一点‘小小的’并不暴力的惩罚而已。只是这些,就足够让楼氏二人反省自己的过错了。 不再纠结楼氏的问题后,司马怀领着纯渊骑马到了烽火营的营地。 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的烽火营将士们在训练场上整齐得操练着。 纯渊看到眼前气势十足的军士们,目不斜视,身姿挺拔端正,在心里赞嘆不已。仅仅是从眼神上,她能感觉到烽火营军纪严明,心里隐隐的骄傲起来,只因为烽火营是怀的军队。 身为女子,做到这些,付出的努力和代价非常人所能及。 “如何?”司马怀拿过一件披风,替纯渊披上,刚刚天气突然转阴,颳起了风。 “精兵强将,所向无敌。”纯渊给了极高的评价。 “夫人谬赞了~”司马怀心情大好,能有心爱之人的赞嘆是对她所有努力的肯定。 在烽火营吃过了午膳,见天气阴晴不定,司马怀便带着纯渊返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 前殿,纯渊看着窗外的大雨,感嘆道:“幸好这雨来的迟了些。” “正是。”司马怀道。 她们好运气的没有淋到雨,童润还是端来两碗热汤,让二人饮下。 可是,命运不会眷顾每一个人。陆云旗拎着大包小包从大雨中,窜进了屋子。 看到司马怀面前的热汤,毫不客气的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司马怀有些愣,这货难道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男子?在纯渊面前这么不客气不顾及! 好在其实纯渊早就知道了司马怀的身份,又对陆云旗的性格十分了解,所以对此并不在意。 纯渊看到陆云旗浑身湿透,与她们说了一声,便去了后殿,替陆云旗找面巾和干净的衣衫。 陆云旗看到的纯渊离开,神色立马变了。 司马怀察觉到了不寻常,警觉地问道:“怎么了?” “你猜我今日去了何处?” 司马怀看着那大包小包,肯定的说道:“逛街。” “废话!我今日与岚之一起去瞭望鸣台游玩,顺便逛了个街。” “可是和岚之有关?” “恩,我觉得她有些不对,所以才这么着急来告诉你。我有些时日没在肃州待着,但是身为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岚之很不寻常。”陆云旗格外正经的说道。 “怎么发现的?”司马怀也觉得蹊跷了。 “她竟然不吃糖葫芦!还有岚之的丫鬟芷儿换成了葵儿,她说芷儿已经在肃州成婚了。”陆云旗知道自己说的理由有些搞笑,但这些细节对确定岚之的身份非常重要。 “芷儿成婚的事情我略有耳闻,这件事我记在心上了。”司马怀道。 “那就好,你小心点吧,岚之对你心思不纯,可别伤着你的小王妃。” “这是自然。”司马怀在心里暗下决心,纯渊决不能受到伤害! “好了,我走了,和小王妃说一声不用找衣服了。”陆云旗说罢,拎着东西,上蹦下跳的冲进雨中。 纯渊拿着衣服出来,看到殿内只有司马怀一人,把疑惑的眼光投给她。 “云旗走了,说是不用麻烦了。” “恩,那我差人去给她送点姜汤,受凉了可不好。”纯渊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走去。 “纯渊,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司马怀赶忙拉过她的手。 “什么事?”纯渊一脸疑惑。 “这里!”司马怀用手碰了碰她的唇。 47.gl no.47(69kshu) 手腕被司马怀紧紧的拉住, 纯渊凑过去,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吻很轻很柔,勾的她内心火热。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童润的声音:“殿下, 蔺苍来了。” 纯渊听到有人来了,唇瓣分离,看到司马怀一脸不满, 轻笑着啄了一下她的脸颊,便去了内殿。 “进来吧。”司马怀平缓下心情。 “殿下。” “传信回肃州,派人查一查岚之先前叫芷儿的丫头, 快到中秋了,备些礼品给舅舅、舅母。”司马怀道。 “是。”蔺苍道。 “用最快的速度回报。” “是, 殿下。”说罢,蔺苍便匆匆退下。 司马怀打开窗户,看到窗外渐小的雨 , 长呼了一口气。 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 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 前日, 陛下下旨,在宫内举行中秋国宴, 在京凡五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家眷赴宴。 司马怀安排了几辆马车, 她与纯渊坐一辆,裴云坐一辆,岚之坐一辆, 岚之为岚家最后一人, 陛下特别恩准, 共赴佳宴。 司马怀一行人到了丹凤门,众人下车,童润眼尖,立刻就看到了在门后候着的元一。 “殿下,是陛下身边的元一公公。”童润道。 “恩。” 元一看到司马怀立刻喜笑颜开的小跑过来,恭敬的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不必多礼。” “陛下让奴请王爷到紫宸殿。”元一道。
第88页 现在距离午时开宴还有一段时间,司马怀对蔺苍说,“带着王妃和岳母,岚之先去麟德殿。” “是,殿下。” “童润随我来,元一公公带路吧。”司马怀道。 一行人瞬间分成了两拨。 司马怀走在去往紫宸殿的路上,问向元一:“皇兄可说了何事?” “应该与战事有关。”元一恭敬的回答。 司马怀皱起眉,一脸郁色,心里已经有了底。 到了紫宸殿,元一通报一声,司马怀大步进了殿,元一和童润在殿外侍候着。 司马纵穿了一身红色常服,中央绣着团龙纹,他正面无表情的一手撑在龙案上,一手拿着手里的密信反覆琢磨。 “皇兄。”司马怀出声道。 “来,看看。”司马纵敲了敲桌子。 司马怀毫不顾忌的走到龙案旁,拿起的桌上的密信。密信讲述了呼贺亭收编各部,把犬戎四皇子的羽翼剪除的详细过程,同时犬戎的派遣小股骑兵,骚扰村庄,在边境蠢蠢欲动。 “这呼贺亭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司马怀轻笑一声,呼贺亭母亲身为魏人,深受犬戎王喜爱,他能多年隐藏而不被的其他皇子针对,韬光隐晦多年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人? “的确。今年应该会再起战争。”司马纵说道。 “不到一月,我朝与犬戎定有一战。”司马怀笃定的说道。 “何以见得?”司马纵一惊。 “土地的沙化,让犬戎人很难维持军需,他们的食物酒水大部分都是通过与我朝或者西域各国互市所得。而现在犬戎王已老,几个皇子因王位竞争而收编各部,付出的代价必然不小,而收编的条件自然是粮食,马匹,女人。就算呼贺亭整合势力,犬戎上下也是一盘散沙而已。缺少粮草,军队离心。我猜下一步呼贺亭的计划应该是一边出兵攻打边境城池,以巩固他在犬戎的势力,一边清除异己。”司马怀说着自己的看法。 “恩,你说的没错,现在朕就拟下旨意,准备粮草,派兵防备。” “要尽快。”司马怀催促道。 这一战应该是大魏与犬戎的最后一战。 草原狼也到了落幕之时了。 司马纵望了妹妹一眼,嘆了口气,“元一,入殿。” 元一匆匆进了紫宸殿。 司马纵又道:“阿怀,先去麟德殿。今日是中秋佳节,也别闷着脸了,我先拟旨,一会便到。” “好,我先去了。”司马怀道。 “恩。” 出了紫宸殿,司马怀进了花园,打算抄小路去麟德殿。刚从一处假山中钻出,就听到噗通一声。童润道:“殿下,有落水声。” “是有水声。”司马怀随口应道。 说罢,就听到一阵哭喊,“贵妃落水了!快来人!” “救命!” “有人落水了!” “救人!” “啊!水~水。” “谁会泅水?!来人救救贵妃!”一众内侍和宫女惊慌着叫着。 司马怀大步向前,就看到不远处湖水中一个蓝色身影在水中起起伏伏。 她也不做多想,运气轻功一跃,一头扎进了水里。 童润愣住,他从未见过殿下泅水,边跑边大叫起来:“殿下殿下!!!” “太好了。得救了~得救了。” “贵妃得救了!” “是宁王殿下~” 内侍宫女都在岸上焦急的呼喊着。 司马怀一手拎着崔贵妃的衣领子,一手游着。不一会就到了岸边的。 岸上的宫女帮忙把崔贵妇托起,司马怀喘着气,童润大哭着:“殿下,你可吓死我了!呜呜。” “哭什么哭!”司马怀没好气的道。 “殿下从未的学过泅水的,怎么能不担心。” “······”她今生没学过,不代表她前世不会啊,当然这不能和童润解释。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这几日都有雨,天还凉着,现在浑身上下湿漉漉很是狼狈。 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匆匆赶来,是刚才一个小宫女从太医院请来的太医。司马怀也认得他,是时常给皇祖母把脉的秦太医。 秦太医先给司马怀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先去给贵妃瞧瞧吧,本王无事。”司马怀一挥手道。 秦太医从箱子里掏出一颗药丸献给司马怀:“王爷,可驱寒补气。” 司马怀接过,嗅了嗅,后一口吞下。 秦太医走到崔贵妃旁边号起脉来。 童润也从一旁小宫女的手中要来了一个薄毯给自家殿下披上。 “殿下,先去翀华宫换身衣服吧,这种天气着凉会过病气的。”童润眼圈红红的。 “也好,先去换身衣服。”湿乎乎的衣服黏在身上很是难受,。 翀华宫内,有专门的御汤池,就算她不在宫内居住,也是有人打理的,立刻就能沐浴净身。 童润轻车熟路的从翀华宫找到司马怀的备用衣物。 司马怀对他说道:“宴席快开始了,你先去麟德殿与王妃说一声,我晚些过去。”
第89页 “是,殿下。”童润把衣物放下,仔细的把御汤池的门关好。又看看四下无人人,便匆匆去了麟德殿。 司马怀试了试水温,褪下衣物,把纯渊送给自己的香囊摘下来,鼓动身体内的内力,一点点把香囊的水份蒸发掉,放到干净衣服的一侧。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走进御汤池里。 身子泡在温水里,很是舒服,她把玉冠摘下,整个人沉浸在水里,把身上的湖水腥气洗去。 秦太医给的药丸也发挥了效用,整个人暖和和的,御汤池边的香炉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司马怀在池子里舒服的想要昏昏欲睡。她休息的时间少,此时在自己的宫殿中,神经也渐渐的放松下来。 檀香气儿在池边缭绕,司马怀闭着眼假寐,脖颈间的双锦游鲤玉射出发出一道淡粉色的光芒。光芒一闪而逝,玉又恢复原样,变得灼热起来。 纯渊在麟德殿中与云都候的嫡女薛荀晗闲聊,忽的感觉颈间有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热感,是双锦游鲤玉发出的。神色一下子变得不自然起来。 “王妃?”薛荀晗疑惑唤到。 就在此时,童润进了麟德殿的门,来到纯渊身边。“见过王妃,殿下传信说晚些才能过来。” 晚些过来?纯渊忍着那股灼烧感,觉得不太寻常,看到童润和兔子似得红眼睛,急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童润抬起头来看了薛荀晗一眼,不语。 薛荀晗会意,吐了吐舌头,便识相离开了,纯渊对着薛荀晗道了声抱歉,又把目光投向童润。 “在回麟德殿的过程中,贵妃落水,殿下跳入湖中去救,现在···” 童润还未说完,纯渊便焦急的打断:“王爷落水了!现在可还好?” “王妃不必紧张,殿下无事。现在殿下正在翀华宫内沐浴更衣,所以才来给王妃您传信。”童润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翀华宫?!”纯渊听了不禁蹙眉,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那股灼热感愈发的强烈。 “正是。”童润不解,王妃为何会露出那番表情? 纯渊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脚下一动,环顾四周,焦急的到了母亲旁边,强忍着镇定道:“母亲,岚之姑娘去了何处?” “岚之姑娘去了朝华宫。”裴云回答。 “朝华宫···朝华宫···”听到了答案,纯渊并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焦急。 那玉为何如此灼热? 不顾母亲疑惑和周边人探求目光,对着童润道:“童润,快快随我去翀华宫。” “啊?是!”童润看到纯渊一脸凝重,心中一紧,若是去了翀华宫知道了殿下身份可如何是好!正犹豫着,见王妃已经拎着裙摆大步出了麟德殿。童润咬了咬牙,放下念头,只能随机应变了,跟着跑出去。 看到殿外站的笔直且候在一旁的蔺苍,打了个手势。 蔺苍会意,抿着嘴与童润并行,跟在王妃身后。 三人向翀华宫的方向快步奔去。 48.gl no.48(69kshu) 纯渊一脸凝重的走在路上, 额头都浮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怎么也克制不住心里的焦躁。 时间回溯到半个时辰前。 纯渊、裴云、岚之三人进了麟德殿。 此时麟德殿聚集了不少人, 宫中的内侍引领这三人到了位置上,此时云都候的嫡女薛荀晗正与纯渊行礼寒暄。 岚之坐在位置上,与裴云闲聊, 裴云对肃州风俗也颇有了解,二人聊的还算愉快。 此时,麟德殿的侍女们正摆放着宾客所需的膳食的, 行迹匆匆,颇为忙碌。殿中的宫女也见多好些个贵族娘子, 看到岚之如此明媚动人的美人,也忍不住停下来多瞧上几眼。正巧身后跟着的侍女没注意前面的人,脚下绊了一下, 手中的托盘滑落。 岚之身边的葵儿也是机灵, 护在主人身前, 托盘滑落葵儿的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顿时托盘上的葡萄美酒四下飞溅, 溅到了岚之身上,霞光色的裙衫上落下了几块深紫色的污渍。 侍女当场一愣,连忙下跪磕头认错。 葵儿被银制托盘砸的生疼, 在一旁一言不发, 眼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阴霾与戾气。 岚之今日的精心打扮, 被一个小小的侍女搞砸了,心中微微不爽,却偏偏不能发作出来。在周围人的目光中,她自然不能落了下乘,明媚的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容,语气温柔亲切,对那名痛哭流涕的侍女说道:“无事,先退下罢,以后不可如此莽撞~” 麟德殿中的司膳女官见状,派人把那犯错的侍女拉下。 葵儿拿着帕子在岚之衣衫上擦拭着,那葡萄酒水落下的痕迹无论如何也擦拭不掉。 就在为难之际,司膳女官急急走到岚之身边,询问道:“岚姑娘可有备用的衣物?” “并无备用的衣物。”岚之回答道。 “这····”司膳女官顿时有些为难。一般贵女参加大型礼宴时都会备两套常服,以防止突发事件的发生。岚姑娘的衣衫脏了,在陛下面失了礼节,责罚必定会到司膳属头上。 这岚之姑娘从肃州来,怕是不知道规矩。
第90页 司膳女官也是无措,葵儿恭敬的在一旁低语了几句,岚之瞧了瞧不远处的纯渊,二人身形相似,点了点头,同意葵儿的提议。 葵儿来到纯渊身边行了一礼,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纯渊打心眼里不欢喜岚之,但在这种场合里,能帮还是要帮的,若是在陛下和众臣面前失了礼节,落得可是宁王府的面子。毕竟岚之这些日子里一直住在宁王府中。 她唤来渝香,嘱咐她把马车里备用的衣物拿来一件,交给岚之。渝香听了命令,立刻就去了丹凤门停放马车的地方。 葵儿到了声谢,回到了岚之身边回报。衣服有了着落,司膳女官也放下了心来,对着岚之说道:“岚姑娘,等衣服来了,可去与麟德殿不远处的朝华宫更衣。” “那多谢女官了。” “岚姑娘客气了。”司膳女官说完便退下了。 麟德殿与丹凤门相距很远,随着宴席的时间临近,渝香还是没有赶回。 等了许久,岚之匆匆对裴云说了一声,先去了朝华宫沐浴,而葵儿则去接应渝香,拿到衣服后直接去朝华宫。 直到童润前来通报,纯渊才带着匆匆赶去翀华宫。 去往翀华宫的路上,童润并不知晓王妃的担心和不安,他额头不停落着冷汗,看着王妃格外凝重的侧脸,不禁问道:“王妃,殿下只是在翀华宫沐浴更衣而已,王妃不必过忧,让属下前去即可。” 纯渊抿着嘴角,靛蓝色的裙摆猎猎而动,精緻的妆容带着强迫的冷静和克制,她瞥了一眼童润,细眉蹙起,那惊鸿一瞥的坚决,直直砸向了童润的心头。 童润第一次看到王妃有这样的一面,不复曾经的端庄温婉,那一瞬间的气势,真真像极了殿下,从这一刻开始他才从心底真真正正的承认了纯渊的王妃地位。蔺苍也拉住了童润,对他摇了摇头。 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出阻拦的话,只能在心底为自家殿下暗暗祈祷。 一名侍女领着岚之朝着朝华宫的方向走去,葵儿就捧着衣服出现在了岚之面前。葵儿出去迎渝香时,渝香就已经到了麟德殿外的走廊上,葵儿拿过衣服后一会儿的功夫就找到了岚之。 葵儿捧着衣服,抬起头,给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转了个方向,领着二人去了翀华宫的方向。 葵儿在岚之耳边低语了几句,岚之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跟着侍女迫不及待的到了翀华宫。 侍女引着岚之到了翀华宫的侧门,福了福身子,意味深长的对岚之笑道:“岚姑娘里面右拐就可到御汤池,姑娘可在此沐浴净身。奴还有些活计,就不在此处多做停留了。” “多谢。”岚之到了声谢,领着葵儿就进了侧门。 司马怀闭着眼清嗅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吸进鼻息,她慢慢的睁开眼,迈着沉重的步伐,取下浴袍,系好。 此时她的眼中泛着红丝,盯着石板,眼前一阵恍惚,怎么回事?! 她运起内力,想保持灵台清明,内力在丹田里如石沉大海一般,怎么也调动不起来,身子绵软无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对着大腿狠狠的掐了一把,才有一点清醒,迷迷糊糊的唤着:“阿润···阿润···。” 却是无人回应,软弱无力的感觉很是令人讨厌,这是中招了啊! 童润之前检查过御汤池和檀香,他通晓医术,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就连她本人对医药方面也多有涉猎。能在她身上下药的,怕不是寻常的敌人。 手在一旁湿透的长袍里摸索着,找到药,摸出隐在暗处的匕首的藏在浴袍中,拿起药,里面是冬蜻做的解□□,服下两颗,脱力感消失了一点,尝试运起内力,一丝微薄的内力被唤醒。要等药效完全退下,内力才能彻底恢复。 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身子里的那股灼热愈发的明显。 忽然御汤池的门被推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司马怀迷茫的仰起头,那身影伴随着刺眼的光芒走了进来,让她忍不住抬手挡住。 光透过指缝,她开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纯渊···?” 那月白的身影慢慢靠近过来,司马怀眼球一阵刺眼的疼痛,只能用嗅觉判断,是纯渊的气息,理智在渐渐的消散,只能喃喃叫道“纯渊···是你吗···” 月白色的身影一顿,伸出手环住她的脖颈。 “不···不···不行。”司马怀感受到越来越靠近的柔软。不···不能···还不能让纯渊发现自己的身份···此时的她正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强行激起内力,血液直冲脑门,从鼻息激涌出来,鲜血落到地板上。 她会生气的···· 她不会原谅我的··· 是我骗了她··· 骗了她··· “我是骗子···”司马怀大脑变得混乱起来,潜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一瞬间的爆发出来,立刻攻占了她的心灵···把月白色的身影重重的推开,踉跄着脚步逃离着。
第91页 “王爷···你流血了···慢些。”月白色身身影追上来。 司马怀见状不好,摇摇晃晃的走着,一个不经意之间跌落到了池中。 浸在水中,并没有让身体异样的感觉缓解,反而愈加浓烈。 好热啊···这是怎么回事 月白色的身影把她从水中拽了上来,司马怀的脸涨的通红,嘴角都咳出了鲜血。 是强忍着药力的结果。 “王爷,您何必逞强···难道我比不过你那王妃吗?”岚之穿着纯渊的月白色长裙,正替司马怀整理着两鬓凌乱的发丝。 “咳咳咳···纯渊···我···好难受啊”司马怀的眼眸睁开,尽是鲜红的血丝。 她咬着牙,忍耐着。 “王爷,我来帮你可好。”岚之凑到司马怀的耳边低喃着,一手扶着司马怀,一手解开自己的长裙。 纯渊带着童润蔺苍来到了翀华宫的御汤池,小葵正站在门外等候着,看到气势汹汹的三人,顿时一惊,转身就跑!蔺苍运气轻功,如炮弹一样追扑上去,把她一把揪住。 纯渊看到小葵,眼前瞬间一黑,摇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子。 果真如自己所料吗···!!! “王妃,这人如何处置?”蔺苍对童润使了个眼色。 “打晕,听候发落!”纯渊咬住牙,眼眸中的戾气升腾,才从嘴中说出这几个字。 一步一步的走向御汤池的大门。 开门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怀和岚之痴吻缠绵的场景不停的在脑海中浮现。 摇晃着,一步又一步,下唇被自己的利齿刺破,溢出一丝鲜红,在精緻妆容的映衬下,带着令人心悸的凄冷之美。 不会的···怀她不会的··· 童润在一旁急的直跺脚,看到葵儿的那一刻,就明白发生什么事,坏了!坏了!现在的他是冲进去也不是,不冲进去也不是。 眼看着纯渊就要推开那扇门,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噗通一声跪下。嘶哑的哭喊道:“王妃,还是让属下先进去吧!” 纯渊的手覆在门上,转头对童润凄凄一笑,“那可不行,怀的身体岂是你能看的。” “王妃···”童润一脸惊愕的望着王妃推门而入的背影。 49.gl no.49倒v结束(69kshu) 岚之看到仰在自己身侧的司马怀, 往日里见到‘他’,始终都是一脸冷然,从未见‘他’如此软弱的模样, 轻吻着‘他’的耳垂,听着‘他’嘴角溢出轻唔,随后是几声喃喃的“纯渊···纯渊···” 心中酸涩还带着几分羞怒。 什么时候你的眼中才只能有我一人··· 纯渊···纯渊···你与她认识才多久, 就忘记了你我的往日情分了吗? 是不是今日占有了你,在你心里也将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衣衫一点点的滑落···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纯渊深吸了一口气, 走了进去,越过屏风, 就看到司马怀紧闭双眼,面色潮红,鼻息和嘴角的还带着血迹, 她的衣襟微开, 露出精緻的锁骨, 一脸妩媚的岚之俯下身子,二人的唇瓣只差一点就要贴合在一起, 双白皙的手顺着在她结实的小腹渐渐向下滑去, 左侧腹部的衣襟敞开,露出那条浅色疤痕。 “住手!”纯渊高喝一声。强忍着怒意,顺手拿起屏风的上的衣衫, 跑到司马怀身边, 用力握住岚之不老实的手, 力气之大,令岚之的脸上浮出痛苦之色。 岚之才挣脱开,被纯渊异样的目光盯的浑身发毛。 司马怀轻哼一声,嘴角又溢出鲜血,纯渊连忙把手中的衣衫裹在她身上。 纯渊一手把司马怀圈在怀中,一手轻抚着她的嘴角,把血迹擦去,又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仔细的感受司马怀的脉搏。 岚之已经整理好了衣服,看着纯渊的紧张模样,轻笑着,呵。 纯渊把司马怀安放好,站起身来。 两人四目相对,纯渊如同大海的深眸中积攒着翻天巨浪,对上岚之带着喜悦却满是悲切的眼眸。 岚之笑得肆意狂妄:“王妃,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呢。” “一家人?”纯渊冷笑。 “是啊,我与王爷已有夫妻之实,以王爷重情义的性子,你我怎么会不是一家人呢。”岚之明艷倾城的脸蛋上闪过一丝癫狂。 “夫妻之实?”纯渊听到这话,不禁宛然一笑。 她抬起手。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 整个宫殿似乎都带着回响。 一巴掌落到了岚之的脸颊上,她随即跌倒在地。 愕然!不可置信!愤怒! 谁能想平时端庄秀丽,性子软弱的宁王妃,会如此果决的下手。 这一巴掌便是绝杀! 岚之轻抚上脸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月白色裙摆上染了上了大片的水渍,发髻凌乱,上面插着的金步摇也东倒西歪,真真是狼狈至极。
第92页 “咯···哈哈哈哈。”她睁大泛红的双眼,面目狰狞仿佛地狱归来的恶鬼罗剎。 纯渊望着她,在一身靛蓝色宫装映衬下,更显得端庄素雅,精緻的妆容配合着倾城之貌,以无可挑剔姿态站在岚之的面前。 如傲骨寒梅般,带着难掩的一身风华,绝立于世。 此时此景,二人对决高下立见! 纯渊手掌的酸麻感觉还未散去,心中已如古井般平静无波,如果说刚才对岚之是愤怒的,现在只觉得她可悲的。连怀的身份都未曾发觉,还妄言二人有夫妻之实?! “你敢打我?‘他’不光是你一个人的!”岚之扑了过去。纯渊一把钳制住她张狂挥动的手。 “刚才这一巴掌是你污衊她的惩罚,而这一巴掌是你···” “啪”纯渊挥手,岚之另一侧的脸颊上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警告你,她的确是我一个人的。”一句轻飘飘的话,让岚之的扑喊挣扎的动作一顿。 “妒妇!” “没错,我是。可你呢?确是真真正正的恬!不!知!耻!”纯渊靠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是妒妇没错,她楚纯渊要的就只是司马怀一个人而已!岂能被她人染指?! “童润,蔺苍,进来!”纯渊喊了一声。 童润和蔺苍破门而入,单膝跪下。 童润看到自家王妃手中‘提’着的那个人,脸颊红肿,发丝衣着凌乱,这是岚之姑娘吗····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王妃好猛···好厉害啊··· 蔺苍只是眸中划过一道诧异,用胳膊碰了碰一脸震惊的童润,低着头恭敬的说道:“王妃有何吩咐?” “童润,把王爷带到内殿,派人去请太医。” “是。”童润回神,小跑到殿下身边,用手指探了探殿下脖颈上的脉搏,找到穴位,用力一按,见殿下不再轻语,昏睡了过去,才找了一件薄毯,盖到殿下身上,把她背进了内殿。 “蔺苍,即刻把岚之带回王府关押!” “是,属下这就去办。”小山似得身子站起,走到岚之边上,纯渊松开钳制住她的手,蔺苍毫不客气的把她一把拽起。 “你无权那么做!今日之宴,我可是带着陛下的旨意,”岚之心中胆怯嘶吼着。 那份胆怯并不是对着威名赫赫的‘肃州杀神’蔺苍,而是她眼前的宁王妃! “陛下那边,本妃自会去解释,岚之姑娘大可不必担心。”纯渊带着不容质疑的语气。 岚之正要辩驳,蔺苍一个手刀,一起一落把岚之打晕,一手一个拎着晕过去的主僕二人出了翀华宫的门。蔺苍把二人带到丹凤门,交给留守在此的宁王府护卫,又立刻去了紫宸殿禀报。 在翀华宫的假山暗处,一个较为年老的内侍摩挲着袖中的银牌,看到这一切结束后,便安心的离开了翀华宫。银牌被他塞进袖中,上面却只有一个大大的‘漓’字。 正是泷漓姑娘的‘漓’! 司马纵刚处理完公务,刚要前往麟德殿,就听到外面的内侍通报。 蔺苍进了紫宸殿,对着司马纵行了一个臣下礼,用极为简练的语言叙述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什么!”司马纵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差池! “王妃正在翀华宫陪伴殿下。”蔺苍面无表情的道。 “那岚氏呢?”司马纵咬牙切齿。 “岚氏及其从犯已经先由守在丹凤门的护卫们押送回府。” “这事朕已知晓,朕立刻着手调查此事,让宁王和宁王妃先回府,一会的中秋宴上,太皇太后那里朕自会去说,退下吧,小心护着,千万不能让宁王再有差池!”司马纵道。 “是,陛下。微臣领命。”蔺苍行礼退下,急急的出了紫宸殿去往翀华宫。 “元一!”司马纵道。 “陛下。” “派遣千翎卫调查宁王出了紫宸殿的之后的所有行踪,一个疑点都不要放过!再派一部分人调查岚氏及其从犯入宫后的举动,有关人等一律秘密关押。不可打草青蛇。”司马纵道。 “喏,奴这就去办。” “所有消息,即刻回报。” “喏。”元一退出了紫宸殿。 司马纵在龙椅上,沉思着。直到内侍前来催促,才从紫宸殿出发。 童润把殿下背进内殿,没有去请太医,凭藉着记忆,在殿内的暗格里找到药箱。 取出药箱中的宁香露放到殿下的鼻息下,昏睡中的司马怀,表情渐渐缓和了许多。 童润把脉后,发现脉象不稳,气血两虚,全身经脉紊乱,先是用银针针灸暂时压制住体内乱窜的内力和药力。他从殿下的衣袖中翻找,果然发现了冬蜻配制的解/毒/药,殿下先前应该是中了一种非常奇异的合香/毒,配合着冬蜻的药和内力,暂时压制住了,才没有做出那般举动。 在宫中毕竟不方便,还是得等到回王府后,让冬蜻熬制药浴才能大好。 纯渊进了内殿,看到塌上的司马怀头上和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封穴银针,红着眼睛凑了过去,帮她整理衣衫。
第93页 此刻的纯渊身上的气势慢慢褪去,又变回成了往常的模样。 “殿下无事,已经用银针压制住了药性。”童润把位置让出来,恭敬的站在软榻旁边候着。 纯渊点了点头,神情疲惫,抚上司马怀露在一侧的手,轻轻握住。 麻烦的事情解决了,童润看着王妃欲言又止,心里的那些疑问蹭蹭蹭的往上冒。 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王妃,殿下的身份···” 纯渊望着司马怀安静的侧脸,没有回头,轻声道:“我早已知晓。” 童润已有所准备,听到答案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王妃竟然早就知道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喜还是忧?想到岚之姑娘之前红肿脸颊,王妃肯定是气得不轻,才会下那么重的手。殿下,你还是晚点醒来吧。 “王爷中的是什么毒?” “是一种合香。不相关的两种药物激发在一起所产生的毒/素。”童润解释道。 “这毒有何作用?” “额···”童润想了一番,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可急速增强某一种···功效和冲动,额···刺激···刺激体内的···” “恩。这毒除了这个,可还对身体有何损害?”纯渊眼眸幽深。 “脉象上看,殿下经脉受损,气血两虚,已有脱阴之兆。不过好在殿下发现及时,曾服下解/毒/药,后用内力强行调息,这合香的药力已经去了大半,回府后泡几桶药浴便能好全,以后只调理经脉即可。”童润没有丝毫隐瞒。 纯渊沉默着,握着司马怀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 “殿下的意志绝非常人所能及,这合香十分霸道,多亏平日里的苦修。若是···若是寻常男子或是女子怕是已经中招到不能自已。”童润看着王妃的神情,为了殿下日后坎坷的感情之路的,又火上浇油的说了几句,果不其然,王妃的手因紧张而抖了几下。 “幸而殿下福泽深厚,才能免于此难。”童润在一旁念念叨叨。 纯渊听在心里,童润的每一句都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头。 若不是双锦游鲤暖玉给了提示,让她早早察觉到不对,那怀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她人的囊中之物··· 怀的身份必然也会透露出去。那时朝中大乱,隐在暗处的敌人也会蠢蠢欲动···那她的性命岂不··· 幸好,幸好··· 来的···还不算晚······ 50.gl no.50(69kshu) 敲门声响起, 蔺苍站在殿外,低沉的说道:“王妃,步撵已经准备好了。” 童润算了算是时辰, 把司马怀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小药箱里。 “童润,去把王爷的衣物取来。”纯渊看着她身上单薄的浴袍, 吩咐道。 童润应下,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包袱和一件干净衣服, 把衣服放到软榻边的矮桌上,退出了内殿, 与蔺苍一齐在殿外等候的。 纯渊把薄毯掀开,略微颤抖的手凑近浴袍,轻轻解开袍带, 光滑的肌肤上浮出诱人的粉色, 唯有那一道明显的疤痕格外刺眼。最终, 她的女子秘密展现在纯渊面前。 看到如此确定的一幕,手停止了颤抖, 心反而愈发的平静, 二人之间那淡淡的隔阂也逐渐消失殆尽。 昏迷中的司马怀眼前变换着场景,岚之与纯渊的脸在重叠,令她分辨不清。 “王爷···” “王爷···” 二人齐声喊道。岚之的脸明媚动人带着笑, 纯渊红着眼睛站原处, 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纯渊···”梦里的司马怀想要过去询问心上人。 步伐越来越沉重, 纯渊的脸越来越模糊。 手臂突然一紧,眼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却不能挪动分毫。她回过头去,看到的岚之眉眼间带着惑人风情,不断叫着自己的名字。 用力挣脱换来的只有令人绝望的窒息纠缠。 下意识胡乱摸着腰间,却是空空如也,刀呢···惊麟刀呢··· 香囊···纯渊送我的香囊怎么也不见了··· 不要···松手!对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岚之怒喝,岚之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仍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 急的头上都冒了冷汗,胸前传来的一股股灼烧感刺痛了她,那股热流顺着颈肩一直流淌到小臂上,岚之被热流吓得躲避,松开了手。 司马怀不顾一切的向着纯渊快要消失的方向跑去,紧紧的抱住。 为什么要骗我···纯渊失望悲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这个骗子,女子如何能娶妻··· 骗子···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纯渊推开她,不远处又出现崔栖山的身影,脸上带着得意。 宁王又如何?一个女子罢了,纯渊她还是我的···
第94页 这种情当真令世人嗤笑,纯渊绝不会和你这种人相伴终生的! 什么今生只得她一人,你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讥讽的话不断地重复,重复···永无止境··· 司马怀看着站在一处的纯渊和崔栖山的身影消散,崔栖山的得意和鄙夷,纯渊的失望和厌恶。眼神传递来的每一个词彙,都在碾压她的尊严和那一腔毫无保留的爱意。 就这样站着,身体想被绳子捆住一样,不能动弹。身体麻木没有任何知觉。只能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不该骗你。 她在原地哭喊着,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第二次流下眼泪。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里,纯渊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司马怀,她眉头紧锁,紧闭的双眼里不停的溢出泪水。替她擦拭,反而愈加的汹涌,不可遏制。 泪水流下来。擦~ 流下来。继续擦~ 擦的她眼圈都红肿起来,此时纯渊才手足无措起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再擦下去肯定会伤着她。 就在此时,司马怀的嘴角张开,全身绷直,仿佛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发出呜呜声。 “不···我···不想骗···纯·····” 断断续续的声音,纯渊听了许久才把她的意思猜了七八分。 这人做梦都是带着愧疚。 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发丝,另一手放在她微凉的脸颊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皮肤传入到梦中。 泪水戛然而止,不再发出呜呜的声音,恢复安静状态。 到了王府,冬蜻在外面接应,童润背着殿下到了木屋中,各种珍稀药材和热水都已经提前准备好,只等着确认殿下所中的合香/毒成分,便可炮制药浴。 蔺苍一进府,两个宁王府的护卫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神色一禀,担架上的那名受伤男人,正是押送岚之和葵儿回府的护卫之一! “怎么回事!” “蔺校尉···路上遇到了截杀···兄弟们除了我全部重伤···押送回来的只有岚氏一人,那名侍女被贼人劫去了···咳咳。” “只劫走了侍女?”蔺苍为了再确认,冷硬的问道。 “正是。那岚氏是···是兄弟们拼死才押送会来的···幸好有冬蜻大人接应···咳咳····才没有都被劫走。” “好,下去吧,好好养伤。” “是。” 说完,便把那名伤员抬了下去。 蔺苍了冷着脸,身侧突兀的出现了一名暗卫,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他点了点头,暗卫退下。径直去了关押岚之的刑室。 在木屋里,冬蜻把完脉后,对着那些药材挑挑拣拣选了几样,拿起笔墨写了一张清单,清单里是用药的计量。 童润接过单子,看到最后一样,问:“冬蜻姐,必须要用这响尾阳阴蛇吗?” “这是药引,你说呢?”冬蜻抬起眼皮来,瞪了他一眼。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快去备药!”冬蜻拿着手中的小镊子玩弄着。 童润恐惧的咽了口唾沫,乖乖的下去准备了。 纯渊一直陪伴在司马怀的身旁,并未注意到二人的谈话。 药很快就准备好了,童润进屋时,提着几个小挎篮和一个竹编长筒。 他和冬蜻把药桶里填满水,放上药材,冬蜻对童润使了个眼色,他会意,泡药的事情已经用不上他了,把门带上,乖乖的退下。 冬蜻走到纯渊身边,“王妃,可否帮忙把殿下的衣衫脱下。” 本来以往殿下受了重伤时,都是由她做这些杂事,现在有王妃在身边,自然不用她经手。 纯渊点头,把司马怀的衣衫一一脱下。有冬蜻在,那一丝羞涩感也消失,唯有耳根还泛着潮红。 冬蜻看到纯渊正要冷汗,赶忙制止:“王妃,这个不用脱。” “哦,好···”纯渊尴尬的回应着。 二人把司马怀抬进木桶,冬蜻拿起童润带来的竹编长筒,把两条一公一母响尾阳阴蛇抓出,夹在手中。 纯渊见到两条带着恐怖花纹的蛇也是一惊,面上露出悚然之色。 “请王妃把殿下的两条手臂拿出,放在木桶边侧。” 纯渊点头照做,把手臂拿上来,带着棕色的药汁颜色,屋里飘着浓烈的中药味道。 冬蜻刚要把两条扭动的小蛇放到司马怀的手臂上。 纯渊问道:“这蛇可是响尾阳阴蛇?” 冬蜻停下动作,赞嘆道:“王妃好眼力,如此僻冷的毒蛇也能知晓的。” “看过一些杂书,这响尾阳阴蛇身带剧毒···王爷她可否承受的住?”纯渊道。 “殿下身体坚韧,若不用这种毒物,怕是不能完全逼出毒素,况且殿下中的是春/毒,除非···”冬蜻顿了一下,不再往下说。 “除非什么?”纯渊疑惑,还能有更好的办法?
第95页 “除非王妃现在帮殿下···破身!” “这···”纯渊看着昏迷状态的司马怀,有些犹豫,破身这等大事···她貌似不会··· 冬蜻看着王妃为难的模样,趁着她正在思考,拿着两条蛇,对着司马怀左右两只胳膊就凑了上去。 蛇口张开,一公一母响尾阳阴蛇紧紧的咬住了司马怀的左右两臂,毫不客气的释放着体内的毒素。 不过三秒,冬蜻飞快的夹住两只蛇,把它们塞回了竹编长筒中。 解毒流程完毕,冬蜻退下。纯渊找着了个矮凳放在木桶边上,静静等待着她的甦醒。 “咳咳咳咳···”纯渊昏昏沉沉中,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连忙起身查看,看到司马怀的口鼻中涌出深紫色的血沫。这一幕可刺激到了纯渊,拿起一旁的面巾替她擦拭,那深紫的鲜血还是不停外流。 她扔下面巾,就要破门而出去寻冬蜻。 就在此时,冬蜻打开门,拎着一个食盒,若不是她反应快,就要和小王妃撞个满怀。 “冬蜻,快···”纯渊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木桶跟前。 冬蜻诧异的看了一眼纯渊,小王妃的力气还真是大啊。 当她看到的殿下脸上的毒血,自然明白了王妃为何如此急躁,安抚道:“王妃莫惊,流出毒血是排毒的先兆,再泡一个时辰,毒素清除殿下自会转醒。” 纯渊松了一口气。 冬蜻把食盒打开的,把饭菜整齐的摆放到桌子上,“已经申时了,王妃还是用些膳食吧。” 纯渊摇了摇头,表示拒绝,怀不醒,她实在是没有胃口吃饭。 冬蜻拿着筷子,也是,今天本是团圆日子,却发生了这等事,任谁也没有胃口吧。 这时,一声轻微得咕噜声传到冬蜻的耳中,她医术超凡,内力卓绝,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声是什么呢。 她看着那抹红色从耳根扩大到了脸颊上,小王妃还强装镇定的样子。一反平时严肃冷谨的样子,把筷子放到王妃手中,调笑了几句:“宁王府的谁人不知,王妃可是殿下的心尖尖,等殿下醒来指不定又得怎么心疼。饭还是要吃的,省的殿下醒来怪罪于我。” 纯渊无奈,只能接过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冬蜻看小王妃听话很是满意,刚从童润那里听说王妃在翀华宫如何大显神威,把岚之教训的多么狼狈,现在却变成了软糯乖巧的小白兔,实在是有趣有趣啊! 51.gl no.51(69kshu) 当司马怀醒来时, 看到依靠在一旁熟睡的纯渊时,泪水不自觉的从脸颊上滑落,嗫嚅道:“纯···纯渊···” 她没跟崔栖山走!她还在我身边!原来, 原来那一切只是梦··· 幸好···幸好我还没失去你··· 从木桶里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 啊!!!! 刚才只顾着关注着小王妃,没有发现自己的上半身竟是空空如也! 她正站在一个一米多高的木桶里, 身上满是粘稠的深棕色的药汁,伸出双臂,一阵刺痛感袭来, 左右小臂上各有两个红色的小点。 这···这是怎么回事? 活动了一下双腿,想要跨出木桶, 却是一阵阵绵软无力。 纯渊听到动静,在睡梦中低喃了几句。 司马怀赶忙半蹲下,躲在木桶里侧, 只露出了半张脸, 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的看到纯渊微颤的睫毛, 现实中的她,没有对自己的失望与厌恶。 不自觉的伸出手, 却又怕打扰了她的美梦。 轻嘆一声, 强忍着刺鼻的味道,回到桶中坐好,整个人浸泡在药浴中。 想必纯渊已经发现了自己是女子了吧··· 现在该如何解释··· 她对自己···是否还能一如从前··· 若她真的不愿, 自然不可强求··· 醒来看到心上人的兴奋被沖淡, 转而是难掩的忐忑和不安。 “王爷把脸埋住, 不会闷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司马怀当场石化,她醒了!转动着僵硬的脖子,俊脸被脏乎乎的药汁染得颇为滑稽。 瞬间就对上了纯渊清澈的美眸。她拿起面巾,细细的替司马怀擦拭脸上的药渍。 “唔···”司马怀被自家小王妃的举动吓了一跳。这种淡然的反应,难道纯渊她早就知道了? 帮她擦拭的纤纤细手不经意蹭过脸颊,司马怀看着纯渊认真温柔的神情,心下软的一塌糊涂,一股难以言明的冲动从小腹升起。 纯渊把面巾拿到铜盆中清洗,回来后看到她脸颊上染了几分嫣红,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难道是药效还没下去?把手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细细感受,没有发热的迹象。目光下移,就看到她略带迷幻的双眸。 顺直的长发,英气的眉毛,迷茫诱人的双目,脸上带着如饮了桂花酿般的沉醉微醺。 纯渊何时见过司马怀这般诱人。 什么煞气戾气,与往日的模样有着强烈的反差。
第96页 正是这种反差,在纯渊看来,更是有一种别样的动人心魄。 纯渊下意识的俯下身,手指摩挲着她水色的双唇,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怀可真是个美人呢~” 司马怀等到这句话,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悸动,长臂一挥,把滚烫的手掌覆在纯渊的后颈上,慢慢压低,唇紧紧的贴上那期待已久的禁忌之地,颤抖的轻吻着。 闭上眼睛,感受着心上人的气息,心中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名字,纯渊···纯渊··· 对不起,就算你日后想要逃离,我绝不会放手。’ 是女子又何妨?吾乃大魏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王,我不准你离我而去。 是的,我霸道又自私,隐瞒了身份也要把你留在身边,因为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司马怀今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你···楚纯渊··· 纯渊感受着她温润炙热的唇,舌尖透过缝隙钻了进来,依旧青涩的舔舐,舌尖相触传递来复杂的情绪,欣喜、坦然、占有、愧疚、霸道。 这人~受了伤变得诱人软弱,都免不了她性子里的那几分霸道。 灵魂相触的碰撞融合。一个吻便让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诠释。 吻了许久,唇瓣分离的那一刻,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司马怀端坐回刺鼻的药浴中,纯渊则整理了一下去开门。 冬蜻在门外狐疑的看着王妃红肿的嘴唇,强忍着尴尬,自己不会破坏了二人的好事吧,故作自然的进了屋。 “殿下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无事了。”司马怀摇了摇头。 “那属下这就安排人去准备水,给殿下沐浴。”冬蜻受不了屋里的暧昧气息,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司马怀摸了摸鼻子,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一向严肃淡定的冬蜻如此风风火火的一面。 沐浴过后,身子轻快了不少,内力还没完全恢复,需要日后好好调养才是。在屋里吃着纯渊端来的清粥小菜,美美的吃了一顿,身心疲惫的她一扫所有的负面情绪。 童润在冬蜻和陆云旗的哄骗怂恿下,进了屋。看着眼前的和谐气氛,挠了挠头,没办法还是得禀报啊。 纯渊见童润来,肯定是有要事。刚要离开,手腕被司马怀抓住,只听她道:“先去休息,晚上···晚上我给你解释。” “好。”纯渊笑着点点头,离开了。 童润松了口气,“殿下,罪人岚氏现已关押到刑室中,罪人葵儿逃脱,不过她身上有冬蜻的流香粉,狼犬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只等待时机便可抓捕。” “很好。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司马怀对自己手下的办事效率很有信心。 不过在自己昏迷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童润的眼中带着是对的纯渊···的崇拜? “之前殿下让蔺苍传信回肃州调查岚氏的侍女芷儿,半个时辰前飞鸽传来了消息。”童润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捲筒,上前呈上。 司马怀打开捲筒拿出一张纸条,看到上面所述。眉毛一掀,纸条瞬间在手中爆成碎片,化为浓浓的苦涩。 “还有什么消息,一併说了罢。” “陛下给殿下赐下不少东西,还传来信让殿下好好养伤,一定会彻查到底。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派冬凌姑姑前来探望,被冬蜻用并无大碍挡了回去。卢公子,公主驸马都派人送了不少东西,朝中现在都在猜测殿下的事情···” “······”司马怀沉默了一下,又道:“去刑室,我要亲自审问‘岚之’。” 现在是酉时,天已大暗,童润拿了一件银色大氅,披在殿下身上,二人便迈进了黑暗里。 一路上,司马怀问着童润在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所有事,听到自家王妃多么霸气十足的把‘岚之’制服时,司马怀的脸上也莫名的染上了几分惊讶,看着童润不作伪的崇拜眼神,才相信了他的说词。 当然作为小王妃的新晋迷弟,童润自然要把那令人的震撼的场面和殿下讲的绘声绘色,明明白白。 到了地下,走进刑室的门,一股寒气袭来,昏黄的烛火呲呲作响,如鬼影般激烈的舞动着。 蔺苍脸色冷硬,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倔强癫狂的女人。 司马怀和童润一进门就能感受到周围凝固的气氛。 ‘岚之’一身白衣,沉默的依靠在墙上,凌乱的发丝,憔悴恬静的侧脸,她的模样都和癫狂这二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可蔺苍早就见识过她在翀华宫多么过分,所以对着这个女人没有一丝好感,满是厌恶。 二人维持现在的姿态已经许久,任蔺苍如何威胁都不肯透露一句。 当司马怀进来时,‘岚之’终于有了动作,她转过身来,对着司马怀的第一句话便是:“是我输了。”输给了一个平日软弱的,内里坚强的宁王妃。 “输?你从未有过资格,何谈输赢。”一句没有包含任何感情的话。 ‘岚之’笑了,眼神淡漠无光,深处带着对自己的深深讥讽。一步一步走到刑室的栅栏边。
第97页 她望着眼前一身华服的司马怀,想要记住‘他’的眉眼,‘他’的一切,‘他’的笑容。 三年,‘他’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杀伐果断的王。 她所有的一切,都不曾被‘他’看在眼里。 多少年的苦心经营都败在了那份情上。 “是,我从未有过资格。” 岚之···岚之···司马怀深吸一口气,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个的名字,带着淡淡的怀念,越过眼前的‘岚之’传递给的是另一个女子的哀嘆。 “岚芷,这才是你的名字吧。”司马怀盯着她。 岚芷瞬间脸色一白,眼中闪过的慌乱没有逃过在场的三个人的眼睛。 “我不知你再说什么。”岚之别过头去,手紧紧的抓住栅栏,手指泛白,青筋暴起,显然因紧张而格外用力。 司马怀伸出手,蔺苍把牢房的钥匙递过去。“你们先下去。” 二人退下,司马怀打开牢门,岚芷身子轻颤,手松开栅栏,向后退直墙根。 一步一步,单薄挺拔的身子遮挡住了岚芷眼前所有的光。 “说,从你成为她开始,全部说出来。”不喜不怒,唯有深深的哀伤刺进岚芷的眼眸。 “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岚芷受不了司马怀与她长时间的对视,承认了自己是岚芷。 “一刻钟前。” “哈哈哈哈哈哈,一刻钟前?看来我隐藏的很好嘛。”她笑着,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断的落下。 “很差。只是我没有深想。”一年半前岚芷代替了岚之,她出征回来察觉出她的情谊,自然是避而远之。她把曾经的岚之当做姐姐,岚芷却把自己当□□人,只不过那时她平日里苦修,连年的战事都让她没有时间深想。也就是这一年半里的二人的关系才会如此疏远。 当得知‘岚之’来京时,她是满怀喜悦的,曾以为‘岚之’想开了,舅舅才会允许她来京,可是她在停云楼为难纯渊时,自己就明白了,与‘岚之’再也不复初见时的那般轻松。 疏远···距离···她从未怀疑过‘岚之’不是岚之,而是‘岚芷’,一个顶替他人的欺骗者。 52.gl no.52(69kshu) “没有深想, 只是因为不在乎,包括曾经的岚之。” “······”司马怀不语,没有反驳。 “岚之是岚家嫡系的最后一人, 我与她一起被你从大火中救出,作为她的侍女,没有人在乎过我的名字是叫岚芷还是芷儿, 我明明也是岚家后人啊。每个人都因为血统来决定一个人的地位,处境,待遇。世人只知道她明媚动人, 有倾国之色,却从未注意她身边还有我。两年前, 我被将军府中的人排挤厌恶,在争执中扭伤了脚,王爷你刚下战场, 身上的每一处都带着血腥味道, 只有你扶起了我, 那冷漠的脸我至今都记得,你只低声说了一句话:隐忍只会滋生更多的阴暗, 人生是可以反抗的。” “就是这句话, 我站在了这里。光明正大的站在你面前,我反抗了···”岚芷泣不成声。 司马怀记不起自己是否曾经对她说过这句话,但还是解释道:“你理解错了这句话的意思。” 隐忍, 只会滋生更多的黑暗。 刚从战场上下来, 身上还带着屠戮的血气, 这句话并不是对你说的,而是我自己。 长时间的压抑让司马怀怀疑了自己的存在,整日隐藏着真实的自己,不哭不笑,不悲不喜,人生里充斥的是难以隔绝的灰色地带。 多年的磨砺没有压垮她,幡然醒悟出人是可以反抗生活的,她只想做自己而已。 “我没理解错,我杀了岚之,简直轻而易举!剥了她的脸皮变成了另一个‘岚之’,没有人发现我与她的不同,不用再做那些粗活杂货,整日锦衣玉食,谁人都喜欢这幅好皮相,反抗的生活果然很舒服很自在。”岚芷面带讥讽,眼里深沉的恨意与快感交错。 “轻而易举?那葵儿呢,不要妄想矇骗我。”司马怀又一步逼近。 “果然被你发现了,这一切,自然是有她的一份。”岚芷索性不再隐瞒。 “她是什么身份。” “我只是一颗不重要的棋子。” 司马怀这一句话就明白,看似铁桶一般的肃州将军府,也暗藏着嗜血的毒物。尽管这些潜藏在暗处的毒物如蚂蚁般微小,但也会蜇伤皮肤,一个伤口不可怕,若是千千万万个小伤口所凝聚的毒素,也会让人丢去半条性命。 是“天师”在背后吧,能这样锲而不捨给自己添堵的组织,也只有它。阴魂不散,惹人生厌! “在将军府还有何人是‘天师’的人?” 岚芷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先是讶然,接着是释然,以‘他’的聪明,怎么能猜不到是‘天师’。 “那你能不能先回答一个问题。”岚芷仰起头,终于有勇气直视司马怀的眼睛。 “你没有资格和本王谈条件。” 岚芷从墨色瞳仁的倒影中看到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
第98页 “你是不是一个女子?”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得到答案,面对死亡也会坦然一些。 司马怀面对她,不慌不忙,墨色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变化。冷静的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果然···你是女子···”岚芷苦笑,她输了。输的彻底。她做不到宁王妃那般不在乎。 “你可以说了。” 岚芷说了几个人名,司马怀越听越皱眉,却没有打断她。 “好,本王知道了。蔺苍进来。” 蔺苍一身杀气的走进来,瞥了一眼岚之,似是看死人的眼神。 司马怀挥挥手,蔺苍进了牢房。 “把她押送进宫,让皇兄处置吧。” “为何不杀我。”岚芷老实的任由蔺苍捆/绑。眼里带着期翼看着一侧的司马怀。 “只是不想再手染鲜血。”这是今生司马怀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出了刑室的门,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仰头望天,明月当空。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 这如此良辰,岂可辜负。 “阿润,在潜风院中备膳。”司马怀道。 “殿下可是要和王妃在院中赏月。”童润笑嘻嘻的说道,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空。 “哼。”回应他的只有一声低笑。趁着童润呆萌的时候,大步向前。 童润急急追上去,不满的叫嚣道:“殿下,殿下,等等我啊。” “殿下,我觉得你变了许多。” “哦~是吗?”司马怀好笑的看着他 童润掰着手指头,细细盘点,“很多,温柔了许多,心软了许多,鲜活了许多。” 不再有隐藏至深的忧郁,不再像一个游离世界的魂灵。 微风浮动,望着影影绰绰的竹林,她淡淡的说道:“因为她,我的灵魂得到完整,找到了存在于这个的世界的真正意义。” 现在终于可以坦然的面对这一切,面对心爱之人。 “这个世界?是因为咱们家的小王妃嘛~”童润看着殿下心情愉悦,自个也打心眼里开心起来,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殿下而生。 无论如何,殿下都是他最最重要的人。 “滑头~”司马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着精光,“那阿润你可有心上人?” “殿下,我可是内侍啊。”童润一下子涨红了的脸,眼神漂移,手足无措。 司马怀不再逗他,二人一起回了潜风院。 院中的长廊上悬挂着灯笼,微风摇曳,烛影绰绰。 童润正指挥着下人布置,厨房也备好了膳食,本来今天王府中的都覆盖着沉重的气氛的,殿下受伤,谁人能高兴起来?到了晚间殿下就赐下的了赏赐,就连重伤的护卫都照顾到了。至此宁王府才回复了往日的平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欢愉笑容。 蔺苍拎着岚芷到马厩中,一脸冷凝,要说今夜谁的脸色最难看,非他莫属。今日中秋佳节要不是手里的这个女子,殿下何须受苦,而今晚,自己也不能伴在他身边了吧。 牵过马儿,翻身跨上,正要挥动马鞭,一股酒香传来。 陆云旗依靠在马厩外石柱上,一袭翠竹衣衫,腰持长剑,手上握着她的酒葫芦,银色弯月耳坠闪着微光,如此恬静的一面,在皎洁的月光映衬下,一反平日的江湖习气,恬静如画中的月光仙子。 蔺苍嘴角一抽,持着马鞭的手没有落下,看着她。 陆云旗把所有的酒饮光,把葫芦繫于腰间,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转过头来,笑着道:“呦呵,脸色还真臭啊~” “·······”她又想搞什么么蛾子? “别那样看我,把手里的人交给我吧,我替你进宫交差。”陆云旗撇撇嘴,伸出了手,恢复了平日里的状态。 刚刚恬静静谧,仿若另一个人。 “你如何知道我要入宫。” “切~你绑了个大姑娘,咱王府又不是没有刑室和地牢,除了进宫你觉得还有别的地方关押的她吗?木头啊~” “······解释理由。”听到木头的时候,高大的身影瞬间一僵,细细想来的,这句话好像没办法反驳。 “我孤家寡人一个,比不得你心有牵挂,啧啧~”一脸坏笑。 自己的小心思被同僚发现,蔺苍不羞不怒,装作没听见。刚刚的陆云旗说的理由不足以让他把人交给她。 陆云旗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木头的回应,一摊手,无奈的说道:“就你心有牵挂,老娘进宫也是去看故人。”白了他一眼,心道:这下你满意了吧~放心了吧~木头大哥! 蔺苍下马,左手拎着岚芷,右手拿着入宫的腰牌递给。 陆云旗先是笑着接过腰牌,才把昏迷的岚芷扛起,“多谢了,大哥。” “不必,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蔺苍宠溺的摸了摸马头,把马儿牵回马厩,转身走进了夜色中。 陆云旗嘴角一勾,望着那高大的轮廓,握着腰牌的手紧了紧,在心中又对蔺苍道了谢,策马奔向皇宫。 在潜风院中布置完后,童润口中哼着小曲,一手拎着个油纸包,一手提熘着着七八只鲜红硕大的螃蟹,回到他和蔺苍的居所。
第99页 蔺苍换上便服,挽起袖子搬着厚重的桌案走到院子中。 “噫~不是进宫了吗?”童润蹦蹦跳跳的窜过来,没有拴紧的螃蟹也随着他的动作张牙舞爪的乱晃着。 蔺苍脸不红心不跳的放下桌案,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上勾的薄唇泄露了他内心的情感:“陆云旗去了。” “那你今晚是不是没有事了,我刚从厨房拿来的大闸蟹和月饼,不如一起赏月?”童润一脸兴奋,好东西肯定要一起分享啦。一个人在院子里赏月多无趣,还是有两个人比较开心。 “无事。”被童润发自内心的愉悦所感染,哪怕是极其简练的两个字,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雀跃。 童润把东西放下,说了一句我去拿酒,咋咋呼呼进了屋子翻箱倒柜。 宽大粗糙的手伸向油纸包,仔细的解着。 童润拿了酒,正要迈过门槛,看到那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站在桌案前正对着油纸包的绳子较劲。 忍不住轻噗一声,拎着酒壶,昂着头,得意洋洋地走到他身边的,夺过纸包,手指轻翻,不过几秒钟绳子松开。 童润把纸包和酒壶放到桌上,咧着嘴露出尖尖的小牙,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道:“哈哈,真是个熊人,只会练武,连个绳子都解不开。” “有你在。”蔺苍的三个字,童润却能清楚的知道他藏在心底的话,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所以这些事不会也罢。 他嘿嘿一乐,看着他深邃眼眸中暗含的情感,面上一红,敲了敲桌子,“来来来,就你穷酸,喝酒~”一边说着一边拔出木塞子。 酒香,微醺,月光,你与我。 53.gl no.53(69kshu) 潜风院。明月当空。 她脱下身上的银色大氅, 披在纯渊的肩头,“夜里凉。” “不可。”纯渊制止了司马怀的动作,一脸正色, 银色大氅又回到了她的身上。“毒才刚解,怎可任性!” “怎么任性,只是有些燥热。”司马怀瘪瘪嘴, 手抓着大氅领子。 “燥热~?”纯渊横了她一眼,“可是捨不得送入怀中的温香暖玉,所以才燥热难当吗?” 转过身去, 不再看她。 司马怀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面上微囧。唇瓣轻启, 不知该作何解释,许久,别别扭扭的说道:“纯渊···你知晓的, 我···没捨不得。” 纯渊背对着她, 肩头微抖。 司马怀一惊, 以为纯渊因白天的事而气急,赶忙从后面抓起她微凉的双手, 急急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披上而已, 莫要气了。” 见纯渊还是不应,随即又道:“我司马怀发誓,在翀华宫, 我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 如有违誓, 此生···” “嘘。”纯渊转过来,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手指抵住司马怀的唇瓣,“我知怀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司马怀看着纯渊的坏笑,松了一口气,微微苍白的脸上浮出淡笑,“这是自然。” 手臂一挥,霸道的把那刚使坏的小人拉近,银色大氅严严实实的盖在两人身上,“这样就不算任性了吧。”司马怀低头看着怀中变得乖巧的心上人,笑着道。 “勉强不算。”纯渊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疤痕的位置。 她本就穿的不多,不老实的小手,在她的小腹上轻柔有节奏的动作着,痒痒的热热的。 “纯渊你是何时发现我的女子身份的?”司马怀鼓起勇气,问出憋在心里的话。 “刚成亲不过几日。”纯渊老老实实的回答。 “啊?!”司马怀瞳孔紧缩,张大了嘴巴。顿时脑袋一蒙,这些年如果不是她主动承认,几乎没有人发现过自己是女子,哪怕是自己的亲人兄弟。纯渊是如何发觉的? 纯渊抬起头,淡淡的道,“是一本名为《愉卿梦》的书。怀,你的批註很难不让我多想。”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司马怀的下巴上,让她一阵心思恍惚。 纯渊见她不答,又道:“你的伪装自是无可挑剔,怀身姿挺拔,气势摄人,远超男子,世人大多被你的气势所摄自然不会多想。而那本书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最大的破绽···还有别的破绽吗?”司马怀收起心底的旖旎心思,问道。 “自然是有,比如对待女子的月事儿,你平日里性子冷,云旗也同我说过,你从未亲近过任何女子,若你是男子,这种事如何知晓的?除非···是你亲身经历过。”纯渊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 司马怀来了兴趣,低下头正好对上纯渊的闪亮的美眸,催促道:“还有呢?” “洛州别院时,在温泉旁你摔倒,衣襟大敞,我虽未言,实则早就发现了你的女子身份。” “还有吗?” 纯渊把所有的细节一一描述出来,听得是司马怀是目瞪口呆,这些年的辛苦隐藏,在纯渊面前变得简直没有秘密可言。 “怪不得成亲几日后,你对我愈发的冷淡,原早已知晓我的身份。夫人果然聪慧极了。”司马怀苦笑道,想到在洛州街上游玩,猜灯谜时的惊人表现,以纯渊的聪慧,自己的心思早就都被她摸的七七八八了。
第100页 纯渊在她怀中轻笑不语。 “那先前,你对我···可生出过厌恶之心,因为我对你的不伦之情。” “不伦之情?那《愉卿梦》里的批註我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你有认为女子之间的感情是不伦之情。”纯渊隔着衣服在她的锁骨上轻咬了的一口,娇嗔道。 “额···”司马怀的脸越发红了。 “爱中没有异类,它与性别无关,不是吗?”纯渊借用了司马怀在《愉卿梦》中的批註的,又顺势轻枕在司马怀的肩上,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脖颈,浓密细长的睫毛轻轻扫过她的肌肤。配合着这一句撼动人心的话,司马怀萌生出一种无法克制的冲动。 那股冲动并非来自于身体的原始,而是一种深层次的交融。 似是感动,似是明悟。 始终是小看了怀中的小人儿。 她的心,远比自己想像的更坚强。 经历过什么,才会诞生出如此有趣的的灵魂~ 楚纯渊,认识你——真的是我最大的幸运。 纯渊听着她心跳声,砰,砰,砰··· 突然想起七夕时在鸿云寺她们求得的签语:前世今生缘起,天鹊架桥良缘。 凤梧殿初见时的懵懂,鸿云寺从天而降的相救,逸风苑中的微微心动,夜闯闺房的羞怒,朝庆宴上毫不犹豫的挺身维护,成亲后的每一次承诺,每一次感动,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引着她靠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纵使怀是女子又如何?与其压抑着自身的情感,苦闷的执着于世间阿德死板规矩,与她快活的相伴一生岂不是更好? 纯渊环住她的腰,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璀璨的繁星,温柔的低语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怀,中秋节快乐。” “纯渊,中秋节快乐。”暖暖的回应着,一个轻吻落在心上人的额头上。 两个都曾经孤独的灵魂,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彼此温暖着。 ······ 皇宫,丹凤门口。 陆云旗策马疾驰,正好赶上宫门关闭。拿着腰牌的手满是湿冷的汗水,好在驻守丹凤门的羽林军看到腰牌后立刻放行,随即宫门关闭。 刚把身上的物品寄存在丹凤门的守卫处,就来了一个前来接应的千翎卫。 那名千翎卫一言不发的引着陆云旗到了紫宸殿。看到紫宸殿的牌匾时,嘴角不由的一抽,谁他丫的能想到交个犯人还能见到皇帝! 紫宸殿灯火通明,整个大殿上只有两个人。 一个身穿的明黄色金龙纹金绣袍的英俊男人,正端坐在龙椅上认真的批阅着奏摺。另一个身穿深绯色的宦官服饰,身材不高,安静的站立在一旁。 “陛下,人带到了。” 陆云旗站在殿上颇有些不自在,把昏迷的岚芷放到地上,面无表情的行礼道:“臣女陆云旗见过陛下。” “恩,你是阿怀的朋友?”司马纵瞟了她一眼后,姓陆,这小姑娘应是出自西北大族陆氏,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又拿起毛笔,奋笔疾书。 “正是。”陆云旗毫不避讳的看着司马纵,龙案前的他与司马怀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容。 果然是亲兄妹,有些表情还真是像啊。 司马纵也没抬头,轻咳了一声,陆云旗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说道:“奉殿下之命,押送罪人岚芷入宫。” 司马纵抬头,手边的政务处理完毕,押了一口茶问道:“岚芷?” “罪人岚芷,一年半前杀害岚之,顶替她潜伏在肃州将军府,属‘天师’组织。” “呵,还真是无孔不入啊。”司马纵轻笑。 陆云旗点点头,这组织确实烦人。 “也罢。”司马纵一挥手,一旁的千翎卫带着岚芷退出殿内。 元一在一旁提醒道:“陛下,今日可是去兴庆宫?” 陆云旗徒然一愣,手紧张的蜷起。 “这是自然,今日朕要与皇后一同赏月。”司马纵站起身来,又看着陆云旗说道:“宫门已关,陆姑娘也辛苦了,不如今日便宿在宫中罢。” 陆云旗杏眸瞬间睁大,她本就想着借个什么由头留宿在宫中,没成想,却被皇帝亲口提起。 “多谢陛下。”陆云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情也变得极其复杂。无论如何,今晚留下便好。 “元一,你去安排陆姑娘的住处吧。” “喏,陛下。”元一应道,走到陆云旗身边道:“陆姑娘请。” 陆云旗深深望了司马纵一眼,“陛下,臣女告退。” “恩。”司马纵随意的应了一声,把凌乱的奏摺一一归纳整理。 元一拎着灯笼,走在一旁,嘴里叨念着,描述着陆云旗要居住的燕罄宫。 陆云旗第一次入宫,看着眼前这一所所恢弘的宫殿,高耸的宫墙,心里带着难以自制的压抑。 她看着眼前灯火通明却格外冷清的宫殿,问道:“元一公公,这是?” “哦~这是崔贵妃所在的盈月宫,陆姑娘您所住的燕罄殿就在前面,与这盈月宫一墙之隔而已。这一宫一殿布局建筑相似,也难怪陆姑娘认错。”元一唠唠叨叨的说道,他还以为是陆云旗因为自己刚才的描述而认错了宫殿呢。
第101页 崔贵妃···崔贵妃···陆云旗在心中低声轻喃,手摸向腰间,才记起自己的酒壶也同着佩剑留在了丹凤门。 不多时,就到燕罄殿。 “陆姑娘好好休息,还得去跟陛下复命,就不打扰了。” “多谢元一公公。” “不必客气。”说罢,元一便匆匆离去。 陆云旗无力的瘫坐在燕罄殿的软榻上,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冷清宫殿,隔壁的盈月宫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坐了许久,才迈出殿门,看着夜空皎洁的明月,深吸了一口气,这应该是未见的第三个中秋之夜吧。 崔芮瑶···芮瑶··· 静静的依靠在墙边,感受着那一墙之隔的背后。闭上眼,记忆里她的眉眼已经模糊,唯记得她嘴角常常噙着的那一抹笑意,不断唤着的自己的名字,“云旗,云旗。”伴随着的是银铃悦耳般的笑声。 芮瑶··· 现在的你早已是宫中的金丝雀,而我却成为了宫外的囚鹰···始终飞不过那高墙青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