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抱抱我》 第1页 [现代情感] 《请你抱抱我》作者：凯萨琳喵【完结】 文案： 甘雨：“你把赚的钱都给我，不怕我卷钱跑路?” 陈征把她捞过来，抱住：“你那么喜欢让我抱，跑不了。” 第一抱，是乌龙。 第二抱，是情动。 第三抱，是捉弄。 第四抱，是演戏。 第五抱，是心动。 第六抱，是安慰。 第七抱，是表白。 第八抱，是阻止他去死。 第n抱是…… 甘雨回忆了一圈，在他的怀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到底是谁喜欢谁的拥抱。 —————————————————— 你有多久没有拥抱一个人了? 1vs1,剧情慢热，绝不弃坑! 娱乐圈相关内容会在整篇文中段出现~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甘雨，陈征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陈征时差还没倒过来，强打精神睁开了眼，估计他回国的第一项任务已经下来了，要是再不开机他妈肯定就要杀到公寓来，然后把他拖回家去住，不准他自己在外面生活，最主要老头子肯定要生气。 他摸索了一下遥控器，按下，窗帘自动拉开，他被阳光晃地皱起了眉。腿有痛意，他拉开被子看，还好，这次的伤口很浅。 床单上，美工刀上的血已经干涸，暗红的颜色在黑色的床单上有一种诡异的魅惑。 他随手把刀扔到床头的抽屉里。开手机，果然听到“叮叮叮”一连串的通知音，32通未接来电，11条留言，17封邮件。 第一条留言：“陈征，f*ck you!你凭什么甩了我?有钱了不起吗?我他妈也有的是钱!你有本事接电话啊!你……” 好的，前女友曹青青，切断。 进浴室，沖凉。他熟练地简单处理了一下腿上的伤口。 第二条留言：“陈征……我好喜欢你的，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嘛，呜……我不要跟你分手啊，我要跟你结婚的!” 好的，喝醉了的曹青青，切断。 刮鬍子。 第三条留言：“餵?少爷啊，老爷要你今天去跟东港大学敲定奖学金颁奖典礼的事宜，你一定不要忘了啊，你知道老爷一向看重社会形象。还有，夫人说你要再不开机她就要去你家……” 是jason，果然，下任务了。 “少爷!你可算回电话啦，老爷……”jason接到了陈征的电话差点喜极而泣。 “我知道，学校那边我会去搞定的，你告诉我妈晚上我回家吃饭。”他一抬头看到一屋子没开封的箱子，“再给我找个靠谱的保姆。挂了。” 陈征扫了一眼堆在客厅的没开封的箱子，箱子外的标籤有标着“dvd”的，有标着“黑胶唱片”的，有标着“录像带”的……其中标着“胶片”和“相机”的箱子最多，装着衣服和鞋子的箱子完全不知道被堆到哪里。 打开冰箱，也是空的。他裹着条浴巾在冰箱门前面打了个喷嚏。房子太大太静，他发梢的水滴到地板上“嗒嗒”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被前所未有的空虚感笼罩。要不，再逃走一次吧? 他关上了冰箱门，套上了唯一能找到的牛仔裤和白t，坐上车，给王世云打了个电话。 “餵?王世云，我半小时后到你们学校，给我留时间。”这是他回国之后，第一次跟旧相识联繫。 “陈征你个混蛋，回国也不找我，第一个电话就为了公事?我好受伤!”王世云一听是陈征的声音，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行啊，不谈公事了，我跟老头说明天就撤资啊。” “别别别，你是我祖宗行了吧!”王世云吓死了，陈征是说到做到的人，“但是你这时间约的太突然了，我等会儿有个小会，我最近正在追的一老师也参加，我可不能为了见你错过展现我魅力的机会。” “男老师女老师?” “哎，别闹，就这样啊，待会儿见，我叫你小迷弟去停车场接你。” 王世云，陈征同学，他爸是东港大学的校长、董事长。王世云是王家三代单传，一毕业就进了董事会当了副董事长。他工作能力强，尤其在外人面前装的跟个人似的，长的也一脸正人君子，反正他爸的位子以后也是他的囊中之物，再加上陈氏的资助和支持，所以董事会的元老对他做副董也没有异议，只安心等着退休。 陈征开车出了地下停车场，大门的保安站的熘直敬了个礼，斜眼偷瞄这个新房主的豪车。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保安心里嘆。 车子开出了这栋坐落在在半山腰、俯瞰整个东港市的高级公寓，往东港大学开。 陈征的车一到学校停车场就引得行人侧目，有人故意放慢脚步想看看这个开豪车有钱人长什么样，拜託千万别是个秃头啤酒肚的油腻的大叔，女路人心中默默祈祷。 他一下车，她们简直想鼓掌欢呼。毕竟王世云曾深情对他表白：“征，你要是性格好点，我真的想追你啊。你说你这张脸不好好利用，倒是给我啊!”
第2页 “陈征哥!”元嘉尔一张露出八颗大白牙的笑脸越来越近，陈征朝他点了点头。 王世云对元嘉尔的定位特别准确——陈征的小迷弟。元嘉尔从小就在他屁股后面跟着叫哥，陈征在他心中就是他男神。 “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到。” “太好啦，咱们以后能常见面了。”陈征不忍拂了他的意，点点头，元嘉尔看他默认了很高兴，“王世云开会去了，我先带你去亦忠楼去转转，我有好多事想问你。”亦忠楼，陈征他爸陈亦忠捐的楼。 看到这俩人走在一起，路人心里默默八卦已经不够了，交头接耳了起来。陈征故意跟几个盯着他们看的人四目相对，有姑娘，还有几个小伙子，都羞涩地移开了目光，低着头抿嘴笑。 “哥你看什么呢?找人吗?” “你们学校美女是不是都被王世云藏起来了?” “哥你交往的都是青青姐那样的大美女，我们学校这些你肯定看不上眼啊，青青姐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分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元嘉尔不知道怎么接话，但是他知道王世云要是知道曹青青单身了肯定很开心，他才不要告诉王世云让他开心。 俩人一踏进亦忠楼，就有几个娇嗔的女生喊：“元会长，有事儿找你。” 陈征不想被一直跟着，示意三好学生会长嘉尔同学过去应付她们。 “那你在附近转一转，我等一下去找你。” 陈征点点头，走开。他听见背后学生叽叽喳喳地问：“会长会长，那是谁啊，好帅啊，你哥哥吗?有女朋友吗?” 他加快脚步往人少的地方走，边走边想：老头子平常抠的要死，捐楼出手真大方。 同时他也饿了，醒了之后什么都没吃。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一会儿，为等一下应付王世云留点体力。 越走越偏，渐渐没人了。陈征在一个他觉得应该很偏僻了的教室停住，门牌上写着“水彩社”，后门开着，他一抬眼，看到一个正在画画的姑娘的侧脸。 今天的阳光太好了，东港市常常有雾，很少有这么好的天气。阳光透过白纱窗帘，她整个人都被笼在暖橘色的光里。她额边的碎发，她的睫毛，她马尾辫的发梢，都沾着淡淡的光晕，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好温柔。 帘子随着风鼓起来又落下，鼓起来又落下，她戴着耳机，完全投入，没注意周围的变化，画笔没停，小翘的鼻尖出了汗。她画着画着，看着画上的人——一个少年，露出淡淡的笑容，眼神温柔。 陈征感觉他眼前的画面被定格了，他用两手的食指和拇指框起这个画面。他整个人像被蛊惑了一样，就这么靠在门口看她。这太反常了。 站在教室后门只能看到一点她的侧脸，他不满足，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后面，他想看看她画的是什么人，更重要的是，他想走近了看看她。 甘雨耳机的音乐声很大，她完全没察觉刚刚有人盯着她看，甚至还厚脸皮地走到她身后。她得抓紧把计划今天的部分画完，快到打工的时间了。 她抬头看了眼教室前面的钟，时间差不多了。她站起来离开椅子往右挪了一步，陈征也鬼使神差地跟着她挪了一步。她左抻一下腰，右抻一下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围裙和手都跟调色盘似的，她得去洗手，突然转身。 她撞上了刚想伸手拍她的陈征。 甘雨撞得踉跄了一下，胳膊扑腾着，重心不稳就要往后倒，陈征抓不到她的胳膊，赶紧伸手去揽住她的腰，抱住。 她慌忙抬头看，两人四目相对。 陈征对上她的眼，呼吸暂停了一小下。 以前在王世云的泡妞现场，他听到王世云跟人家小姑娘说：“喔darling，你的眼睛就是一汪清澈的湖水，我好想在里面裸泳!” 陈征真的反胃了，差点吐了。 可是他这会有点明白这种感觉了，当然不像王世云那么流氓。她的眼睛真好看，刚才只看到她的侧颜，这会儿面对面，虽然她的眼睛因为惊吓而瞪得大大的，但是她的眼里有星星，星星里面还有他的倒影。 甘雨被他揽着，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人刚才开始就在她身后了，这会她还被他抱着紧贴着他的身体，她出于本能使劲儿推了他一把，两手的颜料正正好好印在了他两胸的位置。 陈征的胸前，瞬时间五彩斑斓。 第二章 陈征被推了一把才想起来喘气，他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和鼻尖的汗珠，觉得好笑。 甘雨完全料不到陈征的心理活动，她自己的心理活动也很丰富了：这个人脑壳坏掉了吧，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了，太吓人了以后画画不能戴耳机了，他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他看我笑什么，变态!啊，可是我的颜料印到他衣服上了，他的衣服看上去很贵，完了，不会要我赔吧? 陈征看着她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他指了指耳朵示意她摘掉耳机，她摘了，他先开口：“我经过看到你在画画，想走近一点看你在画什么，不是故意吓唬你。”他开始说瞎话，明明对画不感兴趣，只想看她。 甘雨怼道：“不是故意吓唬我也是吓到我了。”看着他白t上的手印，“你衣服沾到颜料了，就算扯平了吧，你脱下来给我吧，快点去处理还可以洗掉的。” 快点给他洗掉就不用赔件新的了。
第3页 陈征没想到她要给他洗衣服。他在考虑要不要脱，脱了要光着去见王世云?不脱，胸前五颜六色的去见王世云?不管是哪个选择都会给王世云留下可以嘲笑他一辈子的把柄。 甘雨看他犹犹豫豫的，说：“我的储物柜里有件运动服，我等一下给你拿过来，你先给我脱了吧。”说完感觉语序不对，“你先把衣服脱了给我吧”她重说。 她一直盯着他胸前那两个手印看，快要盯穿了，现在又说有可以换的衣服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不能不脱。 陈征脱掉了白t。他在国外没少泡健身房，整整齐齐结结实实的八块腹肌，外国妞儿看到都赞不绝口。但是甘雨没反应，她没脸红，没低下头抿嘴笑，也没避开，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然后没任何的反应。 陈征感觉脸上一热，真的，非常的，尴尬。 甘雨把身上的围裙脱了下来，递给他，他嘴角抽了一下，没有接。 她是不知放弃的人，走过去踮起脚把围裙套在了他脖子上，陈征脸更红了，别过脸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大闺女一样娇羞。然后她转到他背后给他系了个蝴蝶结。 “同学，虽然是夏天，但是现在流感很严重，还是不要感冒的好。”你要感冒了我还得给你买药。 陈征系上围裙之后露出一大片后背，比刚才更性感了，他现在非常非常庆幸这个地方很偏，没别人。 甘雨的手还没洗，她让他把白t搭在她的胳膊上。她斜眼扫了一眼标籤，倒吸了一口气，然后镇定地说：“同学，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洗这件，然后就去给你拿衣服。” 陈征点了一下头说：“嗯，好。” 甘雨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了，心想不是着凉了吧，得快点回来。 她抱着一定要把颜料洗掉的决心快步走出了教室，没看到陈征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 他走近画架，看到旁边的小桌子上有个没开封的菠萝面包，他想都没想就打开，一边吃一边看画。 画上的男生很好看，在笑。这画画得很好，能感觉出来画上的人很开心，画画的人也很用心。 “嘁。”陈征有了点小情绪。然后他被自己吓到了，他刚刚一系列的反应太反常了，他还没能细想，就听见元嘉尔的声音：“陈征哥，你在这里吗?”他赶紧把围裙脱了下来，卷一卷扔到了地上。 元嘉尔一进这间教室就看到一个光着上身的人在白纱帘后面看风景，背部线条可以说是很好看了。 “陈征哥?” “嗯，是我，你里面是不是还穿了背心?把你的t脱下来给我。”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 “啊，好，但是你衣……”嘉尔边脱边问。 “不要问!”陈征在纱帘后面接过衣服。 “……好。”嘉尔满脑子问号，但是陈征让他不要问他就不问了。 陈征刚套上嘉尔的衣服，电话就响了，是王世云。 “餵?嗯，好，我现在去你办公室。”陈征从纱帘后面走出来，说：“带我去王世云办公室吧。”他看到元嘉尔在看这幅画。 “这是甘雨的画啊，她怎么不在?”元嘉尔问。 “甘雨?你说画这画的人叫甘雨?”陈征挑眉。 “对啊，我们金融系的。她怎么把画放这人没在。你没看到她吗?大概这么高，长得很清秀的女生。”元嘉尔给陈征比划。 原来她叫甘雨。 “嗯，没看到。”陈征莫名地不想跟别人共享刚才的片段。但是为什么元嘉尔知道这么多? 他们两个出教室门之前，陈征突然转身，按住元嘉尔的肩膀，说：“不要告诉别人今天的事，尤其是王世云!” 元嘉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甘雨很丧气，衣服上的印子没洗掉。 “同学，不好意思，颜料没有洗掉，你先换上运动服吧。” 她进了教室一抬头发现没人，只剩下一个空的面包包装袋。她的午饭没了。她的围裙也在地上皱巴巴的，她一点都不觉得抱歉了，再见不到他才好。 甘雨收拾了一下画架，把湿着的白t找个塑胶袋包好，又塞进了背包里。都是一个学校的万一哪天又碰见了呢，反正这个牌子她是赔不起的，回家再试试尽量把这件洗干净吧。 她带上门。白纱帘又被风吹的鼓了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在这间教室发生过。 陈征和元嘉尔走到王世云办公室门口，元嘉尔说：“我任务完成了，先走了，我就不进去了，哥你有空给我打电话咱们聚一聚啊，我妈听说你回来了也想见你请你吃饭呢。” “好。”臭小子去哪，不会是去找她吧? 陈征一踏进王世云办公室的门，一个“蛇女”就迎了过来——蛇精脸，水蛇腰，走路恨不得把胯甩出去像个蛇精病。 “您好，是陈总吧，这边请，王副董在等着您呢。”陈征看着她，对比之下，强烈地感觉刚才遇见的女孩真的好看。元嘉尔到底是不是去找她了?这么一想陈征变得有点烦躁，一进门看到王世云那张脸就更烦躁了。 “啊，我的征，我的心，我的肝，你可捨得回来啦。”王世云一个大大的拥抱就要扑上来，陈征坐到沙发上“啧”了一声，又斜眼飞过去一个眼刀，王世云这个拥抱马上抱住了他自己。
第4页 “哼，一点都不热情，世云我好伤心，哼，哼。”王世云喜欢看韩剧。 “我走了。”陈征要起身。 “别别别啊。” “谈公事。” 王世云哀怨地拿出了下周奖学金颁奖典礼的流程说明和名单，挺厚的一叠资料，陈征没伸手去接。 “好，我来过了，你把这些发给jason就行。”他说。 “jason?!你哪来的新欢!”王世云戏特别好，嘴唇都开始嘚嘚瑟瑟的了。 “王秘书的儿子，以后跟我。还有，王世云……”陈征皱眉，一脸嫌弃。 “嗯?” 世云听到自己的名字嘴唇马上不嘚瑟了，一脸欣喜，等着听陈征说话。 “现在要不是在你家大学里，我肯定把你打的你家老爷子都认不出你了。几年没见你病越来越重了，怪不得嘉尔都不进来。”陈征臭着一张脸。 王世云不接他说要打他这茬，因为他感觉陈征确实想打他，而陈征又是说到做到那种人，他赶紧把话题转到不在场的人身上：“元嘉尔那个小子，选上学生会长全靠脸，连后援会都有了!成天就知道追小姑娘，人家姑娘拒绝他多少次了，我，一个当领导的都知道了。再这么下去他毕业前肯定要耍单身了，何必呢。”王媒婆很操心。 “哪个小姑娘?” 不会吧。 王世云没想到陈征接话了，赶紧八卦起来：“叫甘雨，也是大三的，跟他一个系，成绩好，长得也是清新脱俗啊，其实他俩郎才女貌啊，不过要是真在一起了以后肯定也结不成婚，门不当户不对，甘雨家里太穷了，都靠奖学金才能继续学业，元嘉尔他妈肯定看不入眼啊。” 王世云自己八卦得如痴如醉，没有注意陈征脸色越来越暗，他突然想起一个人，问：“啊对了，曹青青呢，没跟你一起回国的吗?哎，磕还没唠完呢你去哪啊?” 陈征坐不住了。他得再见她一面，他得告诉她他叫陈征，再假装不知道她叫甘雨，也问问她的名字，他们俩得认识。 他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但是肯定不能问王世云，他能给他编出三百集韩剧来。他也不想问元嘉尔。他不想问任何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在教室的片段，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甘雨这个人。最好还是只有他们俩，她就画画，他也就看着。在教室里看着她画画的时候，他的心暖暖的满满的痒痒的。 这种满足感好到让他有点害怕，害怕不会再拥有这种感觉了。 陈征很快走到了那间教室，空的。 他倚着门框，后悔没给她留个电话，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回来没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呢，跟看到他的腹肌一样没反应没表情收拾收拾就走了吗。他对她看到他的腹肌没反应这件事耿耿于怀。 甘雨在便利店里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回头看了一眼搭在货架上晾着的白t，皱眉想着到底用什么方法能把剩下的印子给洗掉。 陈征在教室发了会儿呆，手机响了，他接起来，“餵?妈，嗯，我还在王世云这，现在就回去吃饭。” 第三章 陈宅离市区有一段距离。虽然称为“宅”，但是加上小型人工湖和花园，更像是个庄园了。 院子大门自动打开，陈征在车上看到那座房子就在眼前越来越近，他想逃跑的冲动却越来越强。 车停在门前，他把钥匙给了佣人，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大宅，走上了楼梯。 “云嫂。”门开了，陈征点头叫人。 给陈征开门的人是云嫂，她是陈家的管家，也是陈亦忠的亲信王秘书的妻子。两夫妻是陈家的左膀右臂。 “哎，少爷你回来了。夫人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云嫂看着陈征长大的，声音里掩不住的高兴。 “哎呦，我的宝贝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季绮华给了她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你说你，回国了也不回家来住，还非要在外面自己住，是不是烦我这个老妈子了。” 她顺便再跟儿子撒个娇。 季绮华拉着他到客厅坐下。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在家住多不方便啊。”陈征坚决不要回家住。 “妈也理解，住家里你带个女朋友回家都不方便。” 陈征心想这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曹青青她妈昨天来跟我哭诉，说你甩了她女儿。”原来是要接这个茬，“我觉得你甩的好，妈真后悔当初让你跟她交往。她当初装的可真贤淑啊，为了你都追到国外去了，现在看来她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听说她还在准备进演艺圈?啧啧啧，你说家里有头有脸的还要去趟那淌混水，怕不是脑子坏掉了喔。妈妈跟你说，选媳妇还是要选……”季绮华说起来没完。 “妈，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好吃的，我一天没吃饭饿死了。”就吃了一个她的菠萝包。 “哎呦，你看我，说着话把正事忘了，我去看看那盅佛跳墙好了没。等你爸回来就可以开席了。” 季绮华起身去了厨房。陈征抬头看到了壁炉上的全家福照片，默默又低下了头。 真不该回来。他想。 “老爷，少爷回来了。”云嫂说跟刚进门的陈亦忠说。
第5页 陈亦忠走进客厅，陈征起身叫了一声“爸”，陈亦忠点点头，没什么表情，说了声：“回来了。”转身上楼去换衣服。 陈征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气压越来越低，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等陈亦忠换完衣服，菜也上齐了。 季绮华一个劲儿地给陈征夹菜。 陈亦忠皱眉道：“他自己会夹菜。” 季绮华撇了撇嘴，不夹了。陈亦忠说什么都是要听的。 “你今天去东港大学了?”他问陈征。 “嗯。”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还问。陈征想。 “你就穿这身去的?”原来在这等着呢。 “嗯。” “你以后不是一个学生了，出去代表的是陈氏，注意一点形象。” “嗯。”陈征觉得这顿饭是很难消化了。 “jason以后跟着你，你的工作王秘书会跟他接洽，转达给你。”云嫂朝着陈征微笑，陈征也回了个微笑，jason是她和王秘书的儿子，“这个季度最重要的项目是和李氏的度假村合作案，你安排时间跟李综见见面，你们老同学聚一聚，对合作有好处。” 陈氏的主营业务一直是房地产，这几年开始进军了不少其他领域都很成功，酒店业是陈亦忠近期的目标。 陈征皱眉，他不喜欢李综这个人。 季绮华听到李综的名字也搭茬说：“哎呦，那个李综可不是什么好孩子，见他干嘛呢，能少就少见。”说着又给陈征夹了一块鱼。 “生意上的事你不懂，少插嘴。”陈亦忠斥道。 “好了好了，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在家里就不要谈生意了，多吃菜多吃菜。”季绮华听惯了这句话，并不放在心上。 然而这个家里，不谈工作，陈征和陈亦忠之间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互相都怕提到什么不该说的，还不如不说。所以之后饭桌上都没什么话。 陈征又想起来今天下午，在那间教室里，就算不说话，只静静待着，看着她画画，都很好。比待在没有什么话的餐桌旁，和只有他住的房子里，都好得多。 吃完饭，季绮华问陈征：“你的房间我让他们每天都打扫，今天在家住吧?” 他马上拒绝：“不了，爸，妈，我先回去了。” 跟父母道了别，他就离开了。车开出大门，他才感觉到了空气，能够畅快呼吸。 回到家，陈徵发现早上还堆着的箱子已经都被收拾好了，jason找到了保姆，效率还算高。 他最先走进一间房，房中两面墙的架子上，碟片摆的整整齐齐的。但他只扫了一眼，就拨通了jason的电话。 “餵?少爷。”jason不知道这个时间老闆打过来是什么事。 “把今天来我家的保姆辞掉。”陈征说。 “啊?为什么?她是应聘者里资质最好的一个了。”jason没想到是为了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好的保姆，在一天内帮陈徵收拾好了房子，效率已经很高了。 “我的碟，不是按首字母排列的。就这样，挂了。” “啥?少爷?”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老闆?”jason两眼一黑，觉得自己前途渺茫。 陈征把碟都搬了下来，自己坐在地上，默默开始排列。有点事做，总比失眠，比噩梦，比漫漫长夜强多了。 三天后，在董事会上，陈征被任命为陈氏集团的总经理。 陈氏的员工炸开了锅。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个总经理，今天一见简直满足了他们对于一个富二代总裁的所有幻想。就是不知道他是绅士型、暖男型、还是霸道型。啊，这个雕塑般的脸部线条、雕塑般的五官、雕塑般的身材，再加上陈氏继承人的这个身份，什么型都行啊。 只有jason知道，这位主子是什么都不在乎型。因为在他心中什么都无所谓，他什么都不关心，所以什么都不强求。 jason跟在陈征身后，经过一排排一道道灼热的目光回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陈征全程冷漠脸，一点笑的模样都没有。然而各位员工不仅没有被打击，反而很兴奋的在员工群里发：“报!是霸道总裁!是霸道总裁!”员工聊天群都炸了起来，各种讨论此起彼伏。陈征俨然已成陈氏的流量小生。 “陈总，李氏的总经理李综那边约你明晚九点聚会，呃，地点是l酒店的wine club。” jason知道那个地方，也知道陈征不喜欢李综，不喜欢去那里。 陈征蹙眉。 李氏在东港市主营酒店业，李氏的众多酒店中， l酒店是最奢华的一个。酒店地下的wine club是金字塔尖儿的人才有资格进去的地方，採取会员制，会员带会员进去，就算有钱但不是圈子里的人也进不去。 l wine club不是低俗的声色场所，是专门给会员品酒、谈生意的地方，私密性很好。里面的员工不叫服务员，叫侍酒员，只有经过挑选、培训，掌握了丰富的酒类知识，面对客人的问题可以对答如流的美女才能成为侍酒员。客人不可以在wine club对侍酒员有太出格的举动，但是客人要是私下有邀约，管事的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那里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是去找乐子的，谁也不会找没趣去破坏李氏的规矩。
第6页 陈征不得不去。昨天陈亦忠已经在饭桌上提了跟李氏的度假村合作案，今天在会上又着重讲了这个事情，并让陈征跟进这个项目。这个项目是块肥肉，做好了可以算他打好了头炮。陈征知道，这个项目他不努力也会做好的。陈氏聚集了全国最有能力的人才，他们都在努力做这件事，所以压根不需要他出什么力，他只是需要出几次面，开几场会，签几个字就好了。只要他不要故意去把这事搞砸，这个项目肯定能成功。 他回陈氏不是为了自己回的，他没有资格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 他的余生，也就是这样了吧，不用努力，就这么平稳地过去就好。 他又想起来了那个天气很好的下午，他觉得在那间教室，他的心好像又活络了一阵子。 “jason。”他打了jason的内线电话，想让jason去查一下甘雨，到底是个什么人，但是他踌躇了。 他想了解她，但是又不想以调查的方式得到关于她的信息，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他想自己知道她这个人就好。 “陈总?”jason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什么指令。 陈征改口：“嗯，你让他们整理一下度假村项目的资料，只把重点整理出来给我，不要给我一大堆没用的图片和介绍，不要太长的ppt，只要重点。” 放下电话，陈征想的是，怎么才能再见到她。 第二天晚上，jason在九点前把陈征送到了l酒店的门口。 “你们就在此处等我。”陈征说完下了车。 jason一激灵，以为他下一句要说“我去买点橘子”呢。 “王秘书，咱们就在这等着吗，进了这酒店，没有一晚上怕是出不来吧。”司机没忍住问jason。 “就在这等着吧，他应该坐一下就出来了。”jason了解陈征，他在这待不久。 “啥?没见过这样的人啊，我可没听说过进了这间酒店还能一会儿就出来的老闆，咱们陈总还真是有点怪哈，看上去脾气也不咋好的样子……”司机没有恶意，只是想跟jason套套近乎，但是说完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斜眼瞄jason的脸色。 还好jason也没放在心上，望着车窗外的灯红酒绿，仿佛在自说自话：“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只希望陈征别跟李综发生什么不愉快，毕竟他以前可是把人家打得进了医院…… 陈征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从幼儿园到大家出国前，都是在同一所学校的，全东港最好最贵的学校是哪个，他们就在哪里做同学。他一直是被众星捧月的对象之一，因为他的家世，因为他的脸，也因为他的性格。从小认识他的人知道，他的性格，以前是很好的。 李综以前也算是他的朋友吧，他也跟着李综来过l wine club，虽说是个还算正经的场所，但他在这里也见到过不堪，他不喜欢。真正导致两个人关系恶化的原因是，随着李氏做得越来越大，李综这人却越来越不是个人了，在学校里组织自己的团体，霸凌他看不上眼的同学，把圈子搞得乌烟瘴气。陈征完全不能忍受，他打了李综一顿之后，两人再无交集。 陈征一踏进l酒店，就有人上来迎他。 “陈总您好，我是l wine club的经理，欢迎您的光临，请走这边。” 他一点都不意外这个人认识他，李氏有全国有头有脸的富豪的所有基本资料，只要是进过他家任意一家酒店或者会所的人，他的喜好都会进入李氏的资料库，以便于他下次能得到更好的服务。 他们停在一个特别不起眼的门前面，经理输入了密码，门开了。 “陈总，请，李总在vip房等您。” 门开之后别有洞天。李氏的每个酒店和会所都很豪华，这家是其中极尽奢华的一个。但是陈征觉得这就是包着金箔的屎，他只想憋着气快点跟李综寒暄一下，然后买点吃的打包，回家看个电影。 陈征一进vip房间的门，除了李综，所有人都马上站起来，满脸堆笑走过来跟陈征握手。李综反而翘起了二郎腿，往沙发一靠，颇是玩味地看着他。他没想到陈征真会来。 陈征边握手边认出了这几个人，都是以前李综校园小团体的人，在学校里跟在李综屁股后面，进了社会更是要为了自己家里的生意扒着李氏。陈征心里烦的很，但还是礼貌地握完了手，接过了那些名片。 李综吊儿郎当地说：“来啦，来坐这。”他拍拍自己旁边的沙发，好像他们是多年的好兄弟一样。 陈征没理他，坐到他对面，说：“李总，我来是聊度假村的合作案，我之后还有安排，速战速决。”别耽误我回家看碟。 李综也没理陈征，自说自话：“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先叙叙旧，工作的事以后有的是时间。”他叫了声“张经理”，刚才出去迎陈征的人，带着一排美女侍酒员鱼贯而入。 张经理笑得谄媚，“李总，这些是新招进来的侍酒员，正好您今天在这里，要不要再把把关?” “不用了，张经理你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李综痞里痞气地说，“陈大少爷，选个看的过眼的人帮你侍酒吧。” “李综，我不需要。”他没叫李总，直叫他的大名，也没抬头看进来的美女们，语气硬邦邦。
第7页 别人都在尴尬地笑，李综却以惹怒他为乐。 “别呀，你好歹也抬眼看看不是。我们的侍酒员和外面的服务员可不一样，个个又漂亮又有文化，跟你聊个风花啊雪月啊的肯定没问题。我记得你不是喜欢摄影啊电影啊这些嘛，她们也能聊的起来。哎，你们谁看电影多?” 有几个人抢着回答，在她们眼里，为陈征服务可比服务在座其他人强多了。 陈征决定抬头看一眼，讥讽一下这些所谓的有才有貌的侍酒员，然后再给李综竖个中指，开门回家。 他抬头扫了一眼，刚要开口讽刺，眼睛却钉在了一个人身上。他的大脑突然“嗡”一声当了机。 甘雨脸上糊着大浓妆，穿着超短裙，在队伍里低着头垂着眼，心里暗嘆着怎么这么倒霉在这里都能遇见他，努力缩着肩膀不想被他发现。 陈征还在死机状态。 李综发现陈征盯着这个名牌上写着“sophie”的看，故意装着很惋惜地跟张经理说：“她们根本入不了我们陈大少爷眼啊，换，换，换一批。” 没想到陈征抬手指了指刚松了口气准备要出去的甘雨，不带一丝情绪地说：“她留下。” 第四章 李综只是想换着法地招惹陈征生气，他没想到陈征真会留下个人。 张经理不明白这个陈总为什么挑sophie，她明明不是这里最漂亮的，但嘴上还是说：“陈总真的很有眼光，sophie是我们这最漂亮的，今天第一天刚上班。”说着把甘雨推了出来。 李综眨了眨眼，跟张经理说：“就让她一个人留下吧，别人都出去。”那就来捉弄一下他指名的这个人吧，李综邪恶地想。 张经理心想这是什么套路，一个侍酒员怎么招呼这么多人。但是李综的话最大，他给了甘雨一个眼神，示意她留下，带着别人出去了。 甘雨被指着的时候，很慌，她没想到他会特意指名她。但是她想明白了只要按照经理教的，给客人倒酒，跟客人聊聊天，镇定地工作就好了。 想好了她就不怎么慌了。如果那个该死的陈总可以不要一直盯着她，她就更不慌了。 李综看陈征盯着人家眼睛都不眨，更来劲儿了。他勾了勾手指，让甘雨先给他倒酒，在她倒酒的时候，结结实实地揩了一下油。 甘雨一惊，强装镇定。她想过在这里工作多多少少会被揩油，但是没想到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揩油，果然就算是高端club也一样黑。没办法，这里给的酬劳特别高。 甘雨仍然尽量保持微笑，悄悄闪躲。李综的胳膊却一下揽住了她的肩，这回她真不知道怎么脱身了。 陈征咬紧了牙，挤出一声：“张，经，理。” 张经理马上进来，“我要带她出场，现在，马上。” 张经理看着李综搭在甘雨肩上的胳膊，面露难色。 李综很吃惊，“哟，陈总，咱们叙旧也没叙，生意也没谈呢，你也太猴急了吧?” 陈征来，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陈征点名留下一个人，他觉得他已经不认识他了，而他现在要带人出场? 陈征喊道：“老子饥渴难耐了，不行吗?”在场的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甘雨也目瞪口呆看着他。 他接着对甘雨说：“你，还不快过来?” 甘雨回神，马上离开李综身边，陈征拉着她就往外走。 李综给了张经理一个眼色，张经理小跑着追上陈征和甘雨，塞给陈征一张卡，然后给了甘雨一个“小姑娘挺有本事呀，好好干”的鼓励眼神。 今天正式工作前，甘雨想到过会被揩油，但这里美女太多了，她在这里根本排不上号就是个充数的，所以她压根没想到过眼下这种情况。现在的情况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留在这会被占便宜，跟他走，他不会真要…… 甘雨开始挣脱他的手。陈征感觉到了，拉得更紧了。 他没有要安抚她的意思，板着脸回头跟她说：“你现在回去那个人会把你吃干抹净，然后炒了你。”他指的是李综，“你要是喊，他们会有一百种方法治你，这里不是讲理的地方。” 甘雨跟着他进了电梯。 3020房，顶楼总统套房。 一进房间，陈征松了手。转过头，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把妆卸了。”她浓妆实在不好看。 甘雨逃进浴室。这浴室比她租的房子还大，洗手台上有整套的高级护肤品。她卸了妆，又在裙子外面套了浴衣，紧紧地系了个结。 她在浴室里面磨叽了一会，给镜子里的自己打气，“没事的，他看上去不是什么坏人，应该可以讲理的，会没事的。” 她从浴室出来，看到陈征正坐在沙发上看菜单。他抬头看她刚洗完白净的脸说：“嗯，好多了，过来点菜。” 甘雨走过去，说：“我不饿。” 陈征回：“我很饿。”顿了一下又说，“这些都是李综付钱，就是刚才摸你的那个变态。” 甘雨马上说：“有龙虾吗，我要两只。” 陈徵用菜单挡着脸，笑得很开心，龙虾一定要点了。 甘雨没看到他的笑，只想这人到底是有多饿，脸都埋到菜单里了。
第8页 陈征给酒店的餐厅打电话。 “嘭”，窗外，烟花在天空绽开。 l酒店在海边，有人在这里的餐厅或是沙滩求婚的时候，可以付钱给酒店放烟花。 甘雨很久没看烟花了，没有机会，没有时间，生活也不许她有那种闲情逸緻。 陈征专注于点餐，她走到房间的大露台上。 她想起上次看烟花还是她们一家四口在游乐园一起看的，那个晚上的烟花真的特别好看，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很快乐。看着今天的烟花，想起来那个时候，她笑了。 今晚的烟花也真的很美啊。 陈征点了好多的菜，因为烟花的响声，对面又听不清，浪费了点时间。放下电话，他听见烟花的声音只觉得吵，走出来找她。 甘雨看烟花看得入神，陈征站到她身旁，看了一眼夜空，觉得就是普通烟花啊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他转过头来看她的脸。 陈徵发誓他之前真的没什么非分之想，拉她上来也是看不下去她被李综揩油，同时也想吓唬吓唬她，让她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待。 但是这一瞬间，烟花绚烂的光映着她白玉一样的面庞，她露出了他们遇见彼此之后的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这个画面又在他眼中定格了，好像那天在教室里的画面一样。 这一刻，两个人都忘了他们今天是因为什么见面的，又是因为什么在这个房间里独处。他们现在就是两个在看烟花的美好男女。现在这幅画面，如果是一对情侣，正是男人应该下跪求婚的时机。 甘雨感觉到陈征在盯着她看，突然清醒了，现在不是看烟花还笑的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收了笑容也回头看他，想着这样他应该就会收回目光了吧。 陈征没收。他两手抓着她浴衣的领子，把她拽到身边，亲了下去。 完了，居然没控制住，陈征想。 但是吻到她之后，他特别欣慰他没控制住。 她的唇软软的凉凉的。好像第一次吃到焦糖布丁的滋味，甜和涩同时化在嘴里。 味道嘛，是又甘甜又清爽。口感嘛，是又湿润又丝滑。感觉可以一直吃，哦，不，是吻下去。 甘雨瞪着眼睛看着闭着眼睛的陈征，马上推他。他马上改变姿势，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让她贴着自己，一手扶住她的头，不让她跑。 甘雨没辙了，去踩他的脚，他感觉到了马上躲开。她一直下脚去踩，他一直抬脚躲。俩人就一边亲一边跺脚。 陈征没憋住笑了，一边吻着一边嘴角上扬，一睁眼看到她在瞪着他，眼睛里都是他，他很满意，又加深了这个吻。 甘雨开始感觉身上麻酥酥的，一定是因为亲太久了她呼吸不了。 她跑也跑不了，踩也踩不到，晕晕乎乎地想，如果初吻是给这个人，也不差吧，起码比今天在场的其他人要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闭上眼开始回吻他。 陈征感觉到了，不可置信。他已经做好了被推被扇巴掌的准备，但是没想到她的招是踩脚，现在她居然也在吻他，她总是让他意外。吻得越来越深。 烟花达到灿烂的顶点，两个人体温越来越高，周遭的空气越来越暧昧。陈征的手滑下来，摸到她浴衣腰带上打的结，然后他停止了动作。 他不想这么发展他们的关系。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的第二次相遇不是在这里，不是在l酒店。 他们的第二次相遇可以是在书店、咖啡厅或又是那间教室，只要不是这里哪里都好。但是他不后悔把她带出来，不后悔开始这个吻。但是一想到如果自己今天没来，她可能就被别人吃干抹净了，他很生气，一股气上来感觉肝儿疼，咬了她的唇一下。 甘雨嘴上吃痛“呜”了一声，这声让陈征更加情动。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他真控制不住自己了，赶紧主动分开。 烟花结束了。沙滩上的男人已求婚成功，但是3020的这个男人却满脑浆糊。 陈征不确定自己要怎么跟她发展，这个吻可能就是在气氛渲染下的一时的意乱情迷，在没想好之前他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他的人生里，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的，是有位置的，但是对于甘雨，他不知道是要把她放到什么位置，要怎么对待。 陈征现在很纠结。甘雨也很纠结，她在想万一他要进行下一步怎么办。 “咳咳。”，陈征假装咳了两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甘雨突然紧张，心想完了他要是发出 “邀请”怎么办。 “你……你怎么在这里工作?”陈征酝酿了一下，问她。 居然问这个，简直废话，她在心里怼他，难不成我是来体验生活的吗? “你怎么来这里消遣?”她问回去。 陈征没想到她会反问他，一愣，道：“你也没回答我问题啊。” “你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啊。那我问你点别的吧。你为什么带我出来?为什么……亲我?”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平时真不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但在他面前却忍不住。 她不应该问这些的。从今天的场子看来，他可不是什么普通大学生，她应该像跟别人伪装一样，在他面前也伪装的。她一向擅于伪装。面对元嘉尔这样的富二代的追求，她拒绝的时候虽然坚决但也是态度很好的，起码保持了一个算是朋友的关系，她知道这些人她惹不起。但是在这个人面前，她没能伪装成功，没能戴上平常的那副面具，变回了真实的自己，她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现在后悔了。
第9页 陈征有点懵，好像小学时候被老师点名但是站起来不知道老师在问什么问题的那种懵。 他也回答不上来她的问题，只懵懵地说了一句：“你也亲我了。” 对啊，她是回吻他了嘛。 第五章 “你也亲我了。”这可赖不掉。 甘雨耳朵根刷一下红了，正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又听见他说：“你不要在这里工作了，这里不是正经姑娘该来的地方。” 她也知道这不是一份什么体面的工作，她也努力在隐瞒，不想让认识的人知道她在这里工作，但是听到他这么说，她很生气。他是她的什么人呢?他自己不是也在这个地方玩吗?他凭什么这么命令她? 她不应该这么生气的，这些年为了挣钱，她已经放弃了所谓的尊严。别人怎么说都行，只要钱能到手，她什么都不在乎。真是奇了怪了，遇见了他，平时的“不应该”都出来了。 “我会继续在这里工作，这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来管。我该走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说。 没说再见，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陈征没说话，他确实没有立场不让她做这份工作。只能沉默回看她。 甘雨趁着他沉默，脱下浴衣，离开了3020房。 陈征转头看到烟花留在夜空中的残烟，突然觉得心情很差。“叮咚”，这时候送餐的来了，看到两只大龙虾，他的心情更差了。 他下楼，把房卡丢给了jason和司机，“车钥匙给我，你们两个去3020房间吃饭，吃完自己回家。” 他开车走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他到家，没开灯，一头扎进床里。 他一会儿想到那个烟花下的吻，暗搓搓的开心，把脸埋到枕头里。一会儿想起李综占她的便宜，还有她说会继续在那里工作不要他管，又气得想跳脚。 他这一晚上情绪波动很大，血压一直很高，没怎么合眼。第二天早上他的黑眼圈快掉到了下巴。 jason觉得平常的陈征就看上去很难搞了，今天他看上去又疲惫又格外难搞，很危险，需要注意。他在员工群里发了个警告的表情，人人自危。但茶水间还是有几个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八卦的勇士。 “哇塞你们有没有看到陈总今天的那个黑眼圈喔，不知道昨天是哪女人那么幸运噢，哦吼吼吼吼吼吼。”众人开始无节操脑补陈征挥汗如雨的画面。 jason来泡咖啡，听到她们的聊天内容吓死了，“你们几个，活着不好吗?快去干活!” 他轻手轻脚把美式咖啡送到陈征跟前，又把东港大学传来的颁奖典礼的资料放到了他桌上。 “颁奖典礼是明天下午三点。王副董说你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信息，他秘书送了个录音笔过来……”jason心里吐槽，都什么年代了，送什么录音笔。 “放来听听。”陈征说，听听王世云到底在搞什么。 jason按下播放键， “是否很惊讶讲不出说话 没错我是说你想分手吗 曾给你驯服到就像绵羊 何解会反咬你一下你知吗” 王世云哀怨的声音伴着《好心分手》，“征，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我改，呜呜呜呜呜……” jason看着陈征脸色越来越黑，瑟瑟发抖。 “关了，把这段洗掉。” jason照做。 “陈总，好了。” “给我。” 陈征接过录音笔，按下录音键，气沉丹田，嘴里蹦出一个单字：“滚!” 他把录音笔又递还给jason，“找人把这个给他送回去。” jason快步出了办公室，在门外顺了顺气。在群里发了一个骷髅头表情，表示警戒升级。 陈征这一嗓子之后顿感神清气爽，黑眼圈都褪了大半。他看到那叠资料，想到东港大学，想到她，又皱起来眉头，还是打开了资料。读了一遍流程，然后翻到奖学金获奖名单那页，看到了一个让他昨晚失眠的名字——甘雨。 他马上给jason打内线电话。 “十分钟之后开下午一点的会，下午三点的会提到十二点开，跟许大翔约下午两点在他工作室量尺寸。” 许家是做雪花膏发家的，后来跟着时代发展做起了护肤品化妆品，现在许家的“至美”是国内美妆护肤品牌的扛把子。 许大翔在圈子里，从小到大都是被陈征罩着的。他学生时期出柜后，在学校受到了李综和他的小团体的霸凌，也是陈征帮他解决的。他在巴黎读设计的时候就开始参加比赛崭露头角，今年毕业回国开了自己的工作室，被媒体评为“时尚界的核弹”、“拯救中国时装界的设计师”…… 许大翔的工作室就开在他自己的别墅里，他决定放弃至美的继承权，许家自然也不资助他了。 陈征一下车就看这栋粉色的别墅，他想开车就走，但看到到一个萤光绿的物体向他逼近，大喊着：“陈征!你是不是跟你秘书说我叫许大翔?!为什么他叫我大翔老师?!跟你说了一百遍了不要叫我本名!人家叫wings!”萤光绿的许大翔眼角带泪。 陈征一脸嫌弃，“翅膀?那不还是翔么?大翔，你穿绿色可以，但是你可不可以把那个绿帽子摘下来?”
第10页 大翔破涕为笑，“死鬼!这么久不见了就跟人家说这个。”他给了陈征一个拥抱，陈征没躲，拍拍他的背。 他领着陈征上到别墅的第三层，开始给他量尺寸。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倚在墙角拿着笔等着记录陈征的尺寸，陈征觉得他看着有点面熟。 他看看许大翔，意思问这是谁，许大翔会意了，说：“这是我的助手，十一。” 陈征朝十一点点头，十一也点点头，俩人算是打了个招呼。 然后许大翔的话匣子就开了：“这么多年你可没让我给你做过一身衣裳啊，说什么时尚好无聊好浪费，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开窍啦?” “……”是为了见一个女人，陈征说不出口。 “啊，我知道了，你现在回陈氏上班了肯定不能像以前那么邋邋遢遢的了，陈董是不是数落你了?”许大翔这个话痨自问自答。陈征的朋友都是话痨。 邋邋……?遢遢……? 陈征没想到他的穿衣风格在许大翔眼里是这样的，但是他确实在饭桌上被老头数落了穿的随便，“嗯，老头确实说我了。” “你看，我这都能猜出来，我太厉害了啊哈哈哈哈哈。话说你这身材练的不错啊，这腹肌。” 他拍了拍，“钢铁般坚硬啊，小姑娘看了哪受得了哦。” 陈征心想，可是甘雨看了之后就无动于衷啊。 “什么场合穿的?” “东港大学颁奖典礼。” “哎呦，王世云他家啊。怪不得他前几天也来做衣服了，就那件。” 陈征往许大翔下巴一抬的方向看去，一套骚气的酒红色西装。 “我跟你讲，王世云那厮太能巴巴了，我就没见过嘴那么碎的直男，我都没什么开口的机会啊，你想想我都没什么开口的机会啊。”大翔老师一边量尺寸，一边嘴也不停，“啧啧啧，他大部分都是在抱怨你不联繫他，那个哀怨哟。对了，他说这套衣服急要，我熬了几个晚上给他赶出来的，他说今天要亲自来取，没准你们能碰上。” “大翔!” “哎呀都跟你说了别叫人家这个名字……” “快点给我量。”许大翔明白，他这是不想跟王世云打照面，加快了速度。 陈征又给jason发了条消息：“录音笔今天务必送到王世云手里让他听。” 尺寸飞快量完，陈征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将他的帅最大化。 许大翔送陈征上车，车门打开，车窗落下，陈征说：：“衣服明天上午十二点前送到我办公室。” “你开玩笑吧?哈哈哈，一点都不好笑哎，别闹!”许大翔一甩手，捂嘴笑道。 陈徵发动引擎，说：“不，是真的，必须送到。”车子开动。 “陈征!我要杀了你!”许大翔看着远去的车在原地嘶吼。 王世云都快到许大翔门口了，接到了秘书的电话，说陈氏那边送还录音笔，请他务必要听。 他马上掉了个头回办公室，没有看到陈征的车正好出来，完美错过。 王世云欢欢喜喜地回到办公室，听到陈征铿锵有力的声音，哭出了声。 第二天，许大翔的助手在十二点把衣服准时送到了陈征办公室。他说wings老师肝疼，做完这件就送去医院了。 jason跟陈征传达了大翔老师进医院的消息。 陈征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去中山路那家angelina法式甜品店给他订一个最大尺寸的拿破崙，给他送去。”陈征很了解，大翔老师真的很好哄，从以前开始，一个最大号的拿破崙足以拿下他。 jason帮陈征整理衣服，陈征平时随便穿穿就很好看了，今天这套西服穿上简直是要上天。 嗯，王世云应该会被闪瞎然后气死。jason想。他以为陈征这么大费周章去做身新衣服完全是为了搞王世云，全然不知道甘雨的存在。 陈征对这套实在是很满意，完全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把他的帅最大化。 他又跟jason说：“再给许大翔送一束郁金香，白的。”白郁金香，花语纯洁的爱，大翔的最爱，连前女友曹青青都没收到过他送的花。 jason跟着陈征一出办公室的门，他就听到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陈氏集团的员工，不论男女，虽然保持住了成年人的矜持没有尖叫，但目光全程跟随总经理，并暗自发誓要在陈氏干一辈子。jason在陈征身后轻轻摇头摆手示意大家不要盯着总经理看，然而一点用没有，大家灼热的目光已把他盯成了筛子。 陈征完全不顾周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今天的造型居然还能起到巩固员工忠诚度的作用，也不知道jason在他身后全程冒汗。 他满脑子都是，又要见到她了。 她在颁奖典礼上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他嘴角上扬，员工们第一次看到他笑，目眩神迷。 第六章 东港大学的学生们不是陈氏集团的员工根本不需要保持矜持了。 陈征从大学停车场到礼堂，所到之处惊艷一片，少女们一边原地跺脚一边捂着嘴无声尖叫，有人拿出手机就要拍照，都被陈征的眼神一一杀死。jason很同情他们。 王世云见到陈征下巴差点惊倒掉下来。惊，为，天，人。他脑中出现四个大字和三个嘆号。
第11页 陈征见到王世云穿着酒红色的西服脑中也出现四个大字——骚气沖天。没有嘆号。 王世云今早在镜子前面实在是很满意的，他仿佛已经感觉到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全场观众都倒吸一口冷气，沉醉于他的美貌，顺便提升一下自己在东港大学帅哥排行榜万年老二的排名，超过元嘉尔登上顶峰。 他考虑到了陈征可能会吸引一些眼球，但是陈征平时不热衷于打扮，一直靠的是纯粹的一张脸，所以他特别选择了骚气的酒红色，想要以骚取胜。然而万万没想打陈征不仅打扮了，而且一看衣服的风格和版型就知道他也去找了许大翔，活久了真的什么都能见到。以前劝他做一身衣服他都不做，说衣服就是块布那么讲究就是浪费时间。他今天这身深色宝石蓝的西装不仅和他的脸很配，而且剪裁鬼斧神工，紧贴着他的身体线条，他的身材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这一身西装魅惑但不骚气，还性感得很高级，衬得王世云好像他身边穿红戴绿的小丫鬟。 王世云站在那死盯陈征看，心中伤心难过悔恨嫉妒羡慕喜爱等情绪交织着，最后他决定把它们都化为对许大翔的恨意，为什么给他做的衣服没有这么走心?!他实在对陈征这张脸产生不了恨意，事实上他看到陈征终于打扮了，心里还有些老母亲般的骄傲。 许大翔躺在医院里输液，突然感到冷意，打了个大喷嚏。 王世云的蛇精女秘书沉迷在陈征的美貌里，回过神来发现王世云还在盯着陈征看，陈征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身后的jason掩不住一脸的贼笑。 她假咳了一声。王世云醒了，迎了上去。 蛇精秘书跟在他身后微笑，然后她的微笑僵在脸上，因为她看到王世云走过去不是跟陈征握手、，而是拿出来手机跟陈征自拍，脸上洋溢着一种见到自己儿子出息了的微笑，一定要把陈征这个样子，在世云的心中收藏。 陈征看到手机屏幕里自己头上出现了兔子耳朵，脸颊两边出现了爱心，眯起了眼睛。 “笑笑，你笑一笑嘛。”王世云说。 “王世云，你手机不想要了?”他冷着一张脸问。 王世云迅速连拍了几张赶紧收起了相机，恢复了副董的脸。 “陈总，咱们上台就坐吧，典礼马上要开始了。” jason看到王世云脸换的这么快，又想起来许大翔，合着少爷的朋友都是奇葩，跟他们比少爷显得非常正常了。 陈征跟王世云上台，他扫了一眼台下，没看到甘雨，却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元嘉尔，点头一笑，元嘉尔怀疑自己是不是弯了一秒，不会的，他是喜欢甘雨的! 陈征跟先就坐的王世云他爸、还有其他校董成员握手寒暄。底下的学生发现了这个台上的陌生人，刚才还算安静的会场马上充满了叽叽喳喳的八卦声。 甘雨坐在会场后排，很困，她昨天也在l wine club工作到天快亮。 本来张经理知道她没有把陈征“照顾”好，怕得罪了陈征，二话不说就把她解僱了。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打了电话叫她回去上班。不管是为什么，这份工作报酬太丰厚，她不会拒绝。 由于根本没怎么睡，甘雨心里盘算，除了需要她上台领奖的时间，其他时间，她要在这个典礼全程放空，充分休息，因为这个典礼开完后她还要把给甘哲的生日礼物画完，晚上还得去打工。 “你不要在这里工作了，这里不是正经姑娘该来的地方。”她脑中又响起那个人的这句话，啊，真的好生气。她闭目养神。 这两天他的声音总是以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效果出现在她脑中。 还有那晚的烟花，和那个吻，每天以imax的形式在她脑中循环放映。 甘雨甩甩头，酝酿着小眯一下，旁边的宋可佳用胳膊肘使劲捅了她一下。 “哇靠，甘雨你快看，王世云旁边那个人超，级，帅!我的妈，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帅的男人了，我手机呢?啊，在这里。甘雨你醒醒，睡什么睡起来看帅哥!” 宋可佳是中文系的，平生最爱帅哥，她曾经是元嘉尔后援会会长。宋可佳从前对甘雨很是看不惯，她觉得甘雨拒绝元嘉尔完全是在使欲擒故纵的小把戏，跟甘雨斗法几次都没成功。后来她知道了甘雨是很干脆地拒绝了元嘉尔并不是什么欲擒故纵，而且别的粉丝欺负甘雨欺负得太狠了，正义的她看不下去了，于是决定对元嘉尔脱粉，还成了甘雨在东港大学最好的朋友，帮助甘雨抵御其他元嘉尔粉丝的攻击。 再后来王世云看上她曾经作为后援会会长的能力，于是在王世云的威逼利诱下，她不得已当了王世云的水军，每天在校园里帮助王世云宣传他的脸和工作能力。 此刻，这个王世云的水军，却举着手机大喊了一声：“王世云!你别挡镜头!” 宋可佳作为原后援会会长，长期实战锻鍊出来的嗓门不是盖的，全会场都听到了，转头往这边看。 甘雨被宋可佳一嗓门震的脑袋“嗡”一声。宋可佳看到全会场的人都转头朝这边看，迅速颓了，整个人跟泥一样开始瘫坐在椅子上，怎么不会被发现怎么瘫。 甘雨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大家都往这边看，她又往台上看。呵，这回她看清了宋可佳为君一怒吼的帅哥是谁了。
第12页 “找到了。”俩人对上了眼，陈征笑了。 台下的人看到他的笑立刻有尖叫，没人再看甘雨和宋可佳这边。 甘雨赶紧避开陈征的目光，也瘫了下去。陈征转过头去跟王世云说话。 “可佳，一会儿颁奖我不上台了，等一下元嘉尔要是来找我，你就跟他说我去医务室了。”甘雨心想得快点跑，要不真要在台上跟他面对面了。 “甘雨你哪里不舒服啊?” “就是肚子疼，没事的。” “我陪你去。” “没关系，不用了，你在这，帮我跟元嘉尔说一声。”甘雨有点不好意思。 好死不死，元嘉尔这就来了。 “甘雨，王世云说为了配合陈氏的安排，颁奖环节提前了，咱们现在就要去后台候场，等待上台。”元嘉尔说。 甘雨看了一眼台上。陈征还在看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这个笑甘雨看在眼里解读成了一种挑衅。她心想，自己为什么要逃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怕见他。 宋可佳刚要跟元嘉尔说甘雨身体不舒服，却听到甘雨回答：“好，咱们过去吧。” 她拍了拍宋可佳的胳膊示意她没事。 陈征看的很明白，她刚才是想跑。他刚才跟王世云说要把颁奖环节提前简直太聪明。越想他越开心，笑容越盛。 jason坐在台下第一排，看到陈征这么一脸微笑，他如坐针毡。他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给陈家做事，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没看过陈征真正笑过。 元嘉尔召集了加上他一共五个今年奖学金的获得者，五个人在后台候场等待颁奖环节。 除了甘雨，其中另一个女学生忍不住问元嘉尔：“会长，台上穿蓝色西服的那个人是谁呀，你认不认识?” 元嘉尔颇有点小骄傲地说：“那是陈氏集团的继承人，陈征，我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女生双手捧脸，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小声嘀咕：“他真的好帅呀。” 甘雨也小声重复了一下他的名字：“陈征。”第三次见面才知道了名字的人，原来他叫陈征。 元嘉尔听到了，小声问甘雨：“上次陈征哥来学校，我在水彩社以前的那个教室找到他，他说没见过你，你没见到他吗?” “没见过，我后来出了教室，去洗东西了，可能是那时候吧。”她很自然地说谎了。 “这样啊，话说那天好奇怪，看见他时他是裸着上身的，也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还把我的t要走了，也没还给我。”元嘉尔说完才意识到不应该说，陈征那天警告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噗……” 甘雨没忍住笑了出来。 “哎，我可答应他不告诉别人的，你也别跟别人说啊。”人总是在说秘密的时候加上这没用的一句话。 “不会的，我又不认识他。”甘雨正色道。 “感谢王校长的讲话，下面有请陈氏集团总经理陈征先生代表陈氏集团致辞。” 主持人话音刚落，底下啪啪啪啪啪的掌声如雷贯耳。 他不是东港大学的学生，也不是普通的陈总，而是东港市商界扛把子陈氏集团的总经理。 原来是这样，他是天之骄子，而她是地上的烂泥。甘雨自嘲地想。 第七章 陈征起身走向演讲台，jason看到他手中空空脑袋突然“轰”一声，他绝对把演讲稿给陈征了，可是他却空着手。 jason确实是给了，但是陈征看了一遍就没拿。 陈征脱稿吧啦吧啦讲完了陈氏集团这些年对东港大学、对社会作出的贡献云云，没有一处卡，有几处还自己润色了一下。 jason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他很有那个人的风范。 陈征的声音配上他的脸，台上台下观众们如痴如醉，他一讲完又是啪啪啪啪啪的掌声，观众就差站起来喊一句“你是最棒的”了。宋可佳是很想喊的，但是想起来刚才的教训她忍住了。 主持人适时打断了掌声，“陈总的演讲十分精彩，下面有请陈总为今年获得奖学金的同学颁奖，他们分别是……” 学生们上台，甘雨站在队伍最后低着头。陈征觉得当下这个状况似曾相识，他在club里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她也是低头站在队列里，不想被他看到。这样的再相见，她之前肯定没有想到。一想到他们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她刚才想跑没跑成，陈征就觉得很有趣。 除了jason，王世云也发现了陈征今天好像笑的特别多，而且有两次是偷笑的，他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笑了，毕竟陈征笑的少。他向jason投去了一个询问“你老闆到底怎么了?”的目光，jason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心中暗想，可能是因为你骚气的酒红色西装忍不住笑吧。他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甘雨低头看脚尖，听着主持人介绍。她也想起来那天在club的窘况。这种再会面想想也有点神奇，但是又让她有点不快，她只想快点领完奖快点下台。 第一个上前领奖的是刚才问元嘉尔陈征是谁的那个女生，她脸蛋红扑扑的，从陈征手里接过了奖，心中小鹿乱撞等待着陈征的握手。陈征却双手张开，他抱了人家一下。
第13页 台下立刻发出“kya”的尖叫声，宋可佳再也忍不住了大喊道：“放着我来!” 台上的各位董事也惊到了，颁奖颁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种套路。jason、王世云、元嘉尔也张大了嘴，这还是讨厌别人碰他的那个陈征吗?! 王世云看到老董事们的眼神，马上解释说：“他刚从国外回来的，比较奔放，见谅见谅哈” “原来如此。”大家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元嘉尔第二个过去领奖，他虽然震惊，但是陈征主动抱他还是很高兴，还回抱了一下。 甘雨焦虑。 陈征继续面带微笑地抱了另外两个男生，看着满脸焦虑的甘雨走向他，他笑得更灿烂了。 甘雨没跟陈征对视，接过奖马上想退后，他却没给她机会，马上手臂上暗暗用劲给她捞了过来，紧紧抱住。 她身上有淡淡的花香味。他在她耳边小声说：“很高兴再见到你，sophie。不对，是甘雨。” “我可不想再见到你，陈征。” 哈，她知道他的名字了。 陈征一松手，甘雨马上退后。 陈征觉得神清气爽，笑得更灿烂了。王世云没注意，心中在想他也想抱，毕竟朋友这么多年他还没抱过他呢，居然被元嘉尔占了先机，哼。 jason看到了这个灿烂的笑，没忍住，小声嘟囔道：“这货不是陈征这货不是陈征。” “很高兴这次来到东港大学来为大家演讲和颁奖，以后陈氏集团与东港大学的合作项目由本人全权负责，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的工作，这次我临时有其它工作安排，先行离开，期待与大家的再次见面。”陈征做了个结束陈词退场了，学生觉得遗憾但一想到以后还能见到就又致以热烈的掌声。 领奖学生退场，元嘉尔作为学生代表留在台上讲话。 甘雨回到座位跟宋可佳说了一声，拿着包偷偷熘出了会场。 刚走到停车场，陈征跟jason说：“车钥匙给我，你们先回公司。今天下午的工作内容，把重点整理出来发到我的邮箱里。”接过车钥匙他又想起来，“对了，要是老头问起来就说我在和王世云叙旧。” jason心想鬼才信你会和王世云叙旧喔，他忍住了吐槽。 陈征交代完了，往亦忠楼走。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逃出会场去了那间教室，他只是觉得她应该会在那。 他也没想好以什么理由去见她，而且刚才领奖的时候她应该挺不爽的吧。想到她刚才的样子他又笑了。 走近教室的时候，他不由的地放慢了脚步，有点紧张。她果然在。 甘雨今天没听音乐，上次被陈征吓到之后她做什么都不戴耳机了，所以她一听到脚步声马上很警觉地站起来转身，连画笔都没放下。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看陈征朝她走过来，甘雨蹙眉。 “我来拿我的衣服。”陈征灵机一动，觉得自己是一个天才。 “啊，那件该死的衣服。” 甘雨小声嘀咕了一句，一脸懊悔。 “嗯?你说什么?” 陈征又走近了点。 “那天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拿回家里去洗了，基本洗干净了。”基本洗干净了就是没有完全洗干净，“你可以留一个电话给我，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你想要我电话?” 陈征稍微弯下了腰，笑着问她。 “把你秘书的电话给我吧。”甘雨觉得这人怎么回事，都快脸对脸了，赶紧往后退。她不知道认识陈征的人看到他这个厚脸皮的样子可能会吓死。 陈征见她往后退，步步紧逼，“不行，我明天就要穿那件衣服。” 甘雨心想，这人满嘴跑火车啊，身上这件不知道比那一件白t贵多少啊，而且离我那么近干嘛，我画笔再蹭到他衣服上，这件真赔不起啊。 甘雨已经退到了窗户边，陈征突然来了双手杵到窗户上来了个“窗咚”，很大一声。 她牢牢举着画笔，跟他的衣服保持了距离，问：“你手不疼吗?” “不疼。” “玻璃裂了吗?” “没有。” “我下次把衣服给你行吗?” “好的……不行。”差点被她套路了。 甘雨蹲下，从窗咚脱身。回到座位，继续画画。陈征从教室后面叠着的椅子里拿了一把过来，倒座着，伏在椅背上看。 “我要画画，然后去打工。今天确实没有时间回家拿衣服给你。”她不回头地说。 “你还在那个地方工作?”上次明明告诉她不要在那里工作了。 “陈先生，你管的很宽。”关你屁事。甘雨一想起来他上次说的那些话这些话，又觉得生气。 “作为校董高层，看到本校学生在那种地方打工，你觉得我不该管?”陈征吓唬她，他不喜欢她在那里工作。 甘雨笔一顿，说：“我需要钱。” “你已经有奖学金了，一个学生，要那么多钱干嘛?” 甘雨回头朝他俏皮一笑，说：“东港市最赚钱的陈氏集团的总经理居然质疑钱的魅力?钱难倒不是越多越好吗?” 她说的很有道理，陈征无言以对，只能说：“你还会像上次一样被占便宜，不会有我那么好心的人了，还救你出来。”
第14页 甘雨对着他眼睛一眯，“说到占便宜，你不是占了我最大的便宜吗?” 陈征右眉毛一挑，“我们不是互相占便宜么?” 甘雨气结，站了起来，咬着下唇无法反驳。 陈征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站着的甘雨，如果这时有人路过这间偏僻的教室，会看到一对男女深情对望，男的面带微笑，女的表情娇嗔。多好的一个画面啊，只要不走近就不会发现，男的在坏笑，女的在生气。 甘雨不是个轻易生气的人，她十七岁之前也是被呵护长大的，没有什么不顺遂的事，后来，家里遭遇变故之后，她觉得没什么值得去生气，她只会怪自己不能挣更多的钱对自己生气。 甘雨想今天这画是画不下去了，开始收拾东西。陈征看她收拾。 甘雨走，他也跟着她走。 “你饿不饿?”陈征在后面问。 甘雨没回头，好像不认识他。 周围的路人看到陈征，开始往上凑。 典礼结束了，王世云一边走一边拉着嘉尔八卦下个月“聚贤会”的事情，他们看到聚集的人群，然后一眼看到了鹤立鸡群的陈征被围着，手机、单反和长炮镜头都快怼到他脸上了。 宋可佳也在围观群众里面，追星那套傢伙都亮出来了。 元嘉尔小跑过去想拉陈征出来，结果少女们看到他俩凑一起更兴奋了，多好的cp素材啊! 王世云见陈征脸色越来越黑，心嘆大事不妙，赶紧过去，很大声地开始假咳，说道：“东港大学的学子对陈总推推搡搡成何体统?!都不用上课吗，想被记过吗?!” 众人作鸟兽散。 宋可佳站在原地，撇嘴。王世云看着自己钦点的水军也在此列，而且对他撇嘴。他两个手指比着“2”，指着自己眼睛又指指她的，意思是：我在盯着你，好好当我的水军，少粉别人。宋可佳对他假笑了一下，然后又撇着嘴走了。 待人群散开，王世云凑上去，“小征征，你没事吧?” 他看陈征左看右看以为他在寻元嘉尔，“嘉尔刚才走了，哎走走走，去我办公室聊一聊聚贤会的事，你家是主办方呢。” 元嘉尔刚才看自己可以跑了，怀着对陈征的抱歉，跟着人群逃出了王世云的视线。 王世云趁着陈征失神赶紧拉着他去了办公室。 第八章 甘雨站在l酒店工作人员休息室的镜子前面，使劲拍拍自己糊着浓妆的脸，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但是跟着张经理一进房间，她就泄了气，又是李综的场子。 是李综交代张经理不要开了她的。他好奇陈征为什么点她，也好奇陈征带她出去做了什么。 李综让甘雨坐到自己身边，胳膊马上又揽上了她的肩。甘雨告诉自己要忍，必须忍。 他的脸凑过来。 其实李综的脸很好看，是翩翩贵公子的脸，这样的脸做这样的事让人更恶寒。 “你以前跟陈征认识?李综问。 “不认识，陈总怎么会认识我这样的人呢?”甘雨一边给他倒红酒，一边笑着说。 “嗯，也是，他一向不爱玩。”边说，边挑起了甘雨的一绺头发在手里把玩，甘雨心里骂他去死。 “你们去房间，做了什么?”他把她的头发绕在手指间。 “什么都没做……陈总，让我帮他点菜。” “哈哈哈，什么都没做?”甘雨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感觉，李综听到陈征什么都没做好像挺高兴。 她点点头。 李综又说：“就吃饭了?怪不得那天他那张帐单五万多。” 五万?甘雨在心里夸陈征做的好。 李综上下扫了她两遍，没发现浓妆艷抹的甘雨哪里有特别吸引人的，陈征也就是一时兴起吧，那件事之后他确实性格变化不定。 他把胳膊从她肩上拿开了，摆了摆手让她走，她赶紧站起来去给别人倒酒。 甘雨心里有点感谢陈征，不知为什么感觉好像是他救了她，虽然他不在这里。 待到下班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客人走的差不多了，该被带走的人也被带走了。没有人再想带走甘雨，除了陈征，没人会在美女堆里选她，她当初也是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被人相中才有胆量来这里工作的。虽然她还是被摸了几次手，搭了几次肩。 甘雨换了衣服，顶着妆发就从工作人员通道往后门的出口走。她就想快点离开，不想在这多待一秒钟。除非这一秒有钱赚。 员工通道很长，她很困，走着走着想起来小时候放学，她拉着甘哲的手走过学校长长的走廊，爸爸从车上笑着下来接他们，他俩飞扑到他怀里，然后在车上开心地猜晚饭妈妈会做什么好吃的。 为什么小时候会想快点长大呢?小的时候想化妆，想穿漂亮的裙子和高跟鞋。现在都做到了，却是在这种场合，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感觉。小时候不知道长大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但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什么都不会改变。该失去的还是会失去，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 要是出了这个门，就能穿越回小时候，有人在等她就好了。甘雨吸吸鼻子，开了门。 夏天的凌晨也是有点凉飕飕的，风吹过来，甘雨搂了搂衣服，路对面的车上，陈征下来了。
第15页 甘雨看到陈征，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幻视了，怎么会看到他呢? 待到陈征走到她面前，她才知道自己不是幻视，这是真的陈征。 真的有人在门的尽头等自己，她有点鼻酸。但是她马上意识到不应该感动。他来干嘛呢? 陈征看到甘雨，她一团糟，脸上的妆也花了，看上去很累，像个疲惫的小花猫。他心突好像突然被掐了一下，她为什么这么对自己呢? 她问他：“你在等我?”她甚至有点不敢确定，确实是有人在等她。 “不是。” 他摇头， “我等的是甘雨，sophie你看到她没?” 甘雨笑了。 看到她笑了，陈征也笑了，他说：“上车。” “去哪儿?” “去你家。” “去我家干嘛?” “取回我的衣服啊。但是，你要想干别的，我也可以配合。” 理智告诉甘雨她不应该上车，他不会是为了一件衣服在这等她到现在。她不应该跟他牵扯太多。但是甘雨的理智已经太累了，她也想要坐着舒服的轿车回家去，像小时候那样。 陈征给甘雨开了车门，他自己也上车之后俯身想要去给她系安全带，她赶紧自己繫上了，跟他说：“安民街，12号。” 安民街，东港市的贫民区。陈征心情很好地把地址输入导航。 他从王世云那出来之后就在这等。其实他不需要在这等，但是有个人可以让他等待，他觉得安心。他本来觉得她不会上车，他也就是想看到她跟她斗两句嘴，然后回家睡觉。现在纯属意外之喜。他觉得要想个理由不把那件衣服带回家，下次还可以用要回衣服这个理由，再见她一次。 甘雨太困了，在club的工作要保持高度警惕，需要及时又巧妙地逃开各种揩油。有人给送她回家真的太舒服了，她很多年没被照顾过了。她一会儿像要睡着了，一会儿自己又突然醒了，突然瞪一下眼睛，没睁开，又眯着了。 陈征看她这样自己一惊一乍的感觉很是好笑，嘴角上扬到根本放不下来了。 车开出东港最繁华的区域，越开越偏，周围建筑越来越破败。到了地方，陈征往外看，甘雨住的这栋楼老的，总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甘雨没醒。陈征凑近了看她。假睫毛快掉了，眼妆也全花了。 他突然很想抱她。 “到了吗?” 甘雨突然醒了。 陈征身子猛地往后，后脑勺一下撞到了座椅靠背上很疼，忍痛说：“嗯，到了。” “稍等我一下，我把衣服给你送下来。” 她松了安全带。 “我也上去。”陈征也开始解安全带。 “你想干嘛?”甘雨警惕地看他。难道是要上楼喝杯茶的老梗? “我要去厕所，我等你那么久都没去。你不会连厕所都不借吧?”语气有点委屈。 甘雨没话说，任他跟着。 楼道破破烂烂的堆满了东西，灯也昏暗，甘雨开着手机上的手电，两个人磕磕绊绊走到了三楼，进了门。 “不用换鞋了，厕所在那边。”甘雨说。她回自己的房间放下背包。 陈征从厕所出来，跟甘雨说：“我饿了。”他确实饿了，晚上又没吃饭。 甘雨站着不动地方。 陈征觉得需要给甘雨这个狡猾的小花猫放个饵：“你说颜料没有洗掉，不要你赔，给我顿饭就顶了。” “只有方便面。”她果然上钩了。 “可以。但是你得先卸妆，我怕假睫毛掉到我的面里。”他就是不喜欢看她顶着大浓妆。 刚才在出口看到他的那点感动荡然无存，甘雨只觉得他很欠打，为了不用赔衣服，她还是乖乖去卸妆，煮面。 这是一间两居室的房子，每个房间都很小，该是客厅的这个地方也没有沙发，只有一个小圆桌两把椅子。这个房子小到超出陈征的认知。 “你自己住吗?”他不用大声问甘雨也听得到，空间太小了。 “室友刚刚退租。”甘雨又想起来，得快点再招一个合租人，头痛。 “有鸡蛋的话给我加个荷包蛋。” 她没回答。 陈征环顾四周，转身看到狭窄的阳台上，他的t恤挂在晾衣架上，还能看到淡淡的两个手掌印。他又想起了她发梢的阳光，鼻尖的汗珠，眼睛里的星星，和软绵绵的身体。这个人现在正在厨房给自己煮泡面，他从没想过一碗泡面也能让自己心情好。 看着她的时候，感觉她在发光，有她的画面像加了滤镜。每次见面的时间都感觉太短，想定格每个和她在一起的时刻。就算分开了，想起她，就想笑，或者心疼，想着下次见面。陈征以前没有过这种体验。 他的心突然开始突突跳，因为他脑中涌现出一些想法：他不想只因为一件衣服见到她了，他不想她再去那个地方上班了，他不想她住在这种又破又危险的地方了。那晚在l酒店的顶楼套房，他不知道想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应该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上，他现在知道了——他想拯救她。不是王子救公主那种救，他不是王子，他只是钱多，她也不是公主，她恰恰需要钱，他想帮她。他想到了一笔交易，她应该不会拒绝。
第16页 甘雨端了两碗面上桌，她也饿着肚子。 陈征的碗里有个荷包蛋，她的碗里只有面。他把碗换了一下，开始呼噜呼噜吃面，他真是饿了。 甘雨呆呆看着那只荷包蛋，没有动筷子。她在努力抑制自己因为一个鸡蛋而感动。 陈征吃完了，甘雨还没动筷子。他决定乘胜追击，开始攻势。 “我有一个工作offer，很适合你，工资是你现在工作的两倍，吃住全包，不会被揩油。” “什么?” 甘雨还没回过神。 “我家保姆，只需要做做饭，打扫打扫房间，没别的，你还可以正常上学。” 陈征以为她是问什么工作，“考虑好告诉我。” 他把名片放在桌上，想说的说完了，拔腿就走。甘雨听到连续的叮叮咣咣的声音，肯定是他撞到走廊里的破烂了。她又听到了发动引擎的声音，车开走了。 甘雨想起来，他又没把衣服拿走。他好像说过今天必须穿这件。 第九章 陈徵到家之后，只剩下一个小时可以眯一下。 这一天太漫长了，他太困太累了，很快睡着了。 梦中有微风，他拿着相机，心情很好，一转身，还是那个面目模糊的人站在悬崖边，他温柔地笑着对他说：“小征，你看，大海真美啊，我下辈子做一条鱼吧。”他转身迈了一步，掉落悬崖。 陈征扑过去拉他，自己却也坠入黑暗中。 他一直下坠，一直下坠。有个女人的声音一直环绕在他耳边：“陈征，我诅咒你一辈子不幸福。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应该去死!” 手机闹铃响了，陈征惊醒，额头都是冷汗。今天腿特别疼，他掀开被子看，伤口又长又深。 遇见她之后，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他照样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起床，沖凉，换衣服，上班。 甘雨今天的课在下午，她本来可以早上多睡一会儿，但是她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陈征的提议，她干脆起床。 手机备忘录蹦出来提醒，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也是给医院交钱的日子。她查了一下帐户余额，奖学金已经打到卡里了。但是还差得远，她得快点再找一个合租人。 “我有一个工作offer，很适合你，工资是你现在工作的两倍，吃住全包，不会被揩油。” 脑中又开始回放他的话。 要不去给他当保姆吧?她摇了摇头。不行，不要再跟他有什么牵扯了。 甘雨收拾收拾，在市场买了一块蛋糕，跟老闆蹭了根蜡烛，又买了点水果，上了公交车往东港医院去。在车上，“没良心”这个名字一直打来，她干脆关了机。 进了医院，她径直往住院部血液科走。一路相识的医生和护士和她打招呼，让她代他们祝甘哲生日快乐。 甘雨走进病房。 “姐，你来啦。”靠窗的床上，一个跟她长得七分相像的少年放下手里的书抬头。 甘哲，她弟弟，她画中的人。 “今天你生日，我来早一点帮你庆祝。” 甘雨放下东西，跟病房里其他病人家属打了圈招呼。 “你怎么满头是汗?” 甘哲递给她一副干干净净的叠好的手绢。 “今天特别热啊。喏，你看，我买了蛋糕，还跟老闆蹭了根蜡烛。”她拿出来向他邀功。 甘哲配合地竖起大拇指，问：”我的画呢?你说要送我一幅画的。” “等我再润色润色，这是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我当然要给我弟画的超帅的啊。”并不是，是有一个讨厌鬼总是打扰我画画啊。她在心里骂陈征。 陈征在办公室突然打了个大喷嚏。jason吓一跳，这大热天的陈总打喷嚏?而且他黑眼圈怎么一天重过一天?他很想开口问一下要不要找人去看看风水啊。 说到陈征家，jason说：“陈总，上次的保姆已经辞退了，已经挑好新的人选，是从英国皇家管家学院毕业的，面试暂且安排在今天下午了。” 陈征吸了吸鼻子，三十几度的天自己打什么喷嚏啊?他回答：“不用了，我有了合适的人选，等着她答覆就行了。” jason心里一惊，什么保姆还要陈总等?!是在白金汉宫工作过嘛。 甘雨点燃了蜡烛，病房里的人聚到一起给甘哲唱生日歌。 甘哲吹灭了自己十八岁生日的蜡烛。 “小哲，许个愿吧。”甘雨笑着说。 甘哲闭眼默默许愿：希望我不要再进icu了，希望甘雨不要再那么辛苦了。想到这他眼睛涩涩的，睁眼看到甘雨也眼睛润润地看着她，好似听见了他许了什么愿。 “小哲十八啦，快点交女朋友吧，我看小王护士就很好嘛。”有人起闹。刚才默默站在后面的小王护士耳根通红，抿着嘴低着头跑了出去。 有个男人跟小王护士擦身而过走进病房。病房里的人看到他，脸色都变了，散开了。 “啧，小雨，你怎么关机了?小哲十八岁生日也不等着我。”男人向他们走过来，嗓门不小。 甘雨脸色很难看，她踩到狗屎脸色都不会这么难看。她都不用问他来干什么，他来这里只可能是为了一件事。 她拉着他的胳膊往出走， “有事出去说，不要打扰小哲。”
第17页 “今天我儿子生日，我这个做爸爸的来看看他都不行吗?” 对面床的阿姨没忍住“呸”了一声。 甘雨拉不动他，只得说：”你现在跟我出去，还可以商量，你要是赖着不走，什么都得不到。” 他拔腿就跟甘雨出去，走到门口回头跟甘哲说：“儿子，生日快乐啊。” 甘哲转头看向窗外，对面床阿姨又“呸”了一声。 走到室外，甘雨双手插在胸前，盯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唉，小雨，你以前可是特别淑女的，我和你妈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怎么现在越来越往泼妇发展了呢?” “不准你提妈妈!”甘雨大声呵斥，“说吧，要多少?”她不想浪费时间跟他废话。 “不多，五万块。”他满脸堆笑，用手比了个5。 “没有。” “小雨，没有这五万他们要打断我的退了!我知道你这学期肯定也有奖学金。你救救我，救救爸爸!”他双手合十，拜託甘雨。 甘雨不知道人为什么是可以堕落成这个样子的。 他看到甘雨面色不改地看着她，一点也不动容，顺势就弯了膝盖要跪，旁边的路人侧目。 “你要干嘛?不许跪!” 甘雨呵止他。 他居然为了五万块要跟她下跪。 “五万可以，但是你必须给我写个保证，保证你以后不再来医院。” “这……不好吧，怎么说我也是小哲的爸爸……” “你不写，就没钱。” “好好好，我写，现在就去借纸笔。”他小跑进医院去写保证，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甘雨看了一遍，叠起收好，说：”希望你说到做到，我中午会给你转钱，你记住，你花的都是小哲的保命钱。”她说到后来咬牙切齿，头也不回进了医院。 甘雨进病房前，提起嘴角，甘哲看她回来了，担心地喊了一声：“姐。” “呀，自制力很强嘛，没有偷吃蛋糕。你不能吃这个油腻的，吹完蜡烛蛋糕就都归我啦，你吃水果吧，我来把蛋糕吃光。” “姐，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他们的爸爸，居然为了五万块要给女儿下跪。对啊，五万块多重要啊。五万块可以延长她弟弟的生命，可以保住她爸一条腿，可以交很多个月的房租，但是五万块就是陈征的一顿饭钱。 “没事，我给你削个苹果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日子还得过下去啊。 甘雨告别了甘哲，去住院部交了钱，盯着网上银行的余额，上牙紧紧咬着下唇，嘴唇快要出血了，她整个人愁云惨雾。 她在医院的花园里找了片树荫坐下，掏出了陈征的名片。烫金的字，陈氏集团总经理，陈征。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陈征一天都在瞄手机。看文件瞄手机，签字瞄手机，吃饭瞄手机。jason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瞄什么。 今天季绮华来了个电话叫他回家吃饭，他嗯嗯敷衍了几句赶紧挂了。 王世云的电话他想都没想给挂断了。 许大翔的电话，他想到许大翔为了给他赶工住院了就接了起来。 “陈征!你个混蛋!你知道我打了几天点滴吗!别想用一束花一个蛋糕就把这事结了!老娘跟你没完!” “我叫人送去的拿破崙好吃吗?” “好吃。” “我让人再给你送一个。” “好哒。” 挂了电话许大翔有一种被耍了的虚无感。 陈征不想讲太久的电话，他觉得她要是第一次没把电话打进来肯定就放弃了。他不知道，这份工作对现在的她来说有多重要，不缺钱的他不会知道她多需要钱。她肯定会打电话的，而且一个电话没打通的话肯定会再打一个。 开会的时候，陈征瞄到静音的手机进来一个陌生的号码，赶紧接起来。 “餵?”他说。 “我是甘雨，你之前说的那份工作，我想做，现在说晚不晚?”甘雨怕他是脑子一时秀逗了才给她这份工作。 陈征开门走出会议室，进到连着会议室的自己的办公室。 刚才在讲ppt的人停了下来，会议室的人一脸问号看向大秘书jason。 jason脸上浮现一个很职业的微笑，“是一个大客户，陈总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编瞎话是一个秘书最应该具备的职业技能之一。 “不晚，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虽然心里已经排山倒海了。 “明天可以吗?” 哗~陈征心里一个大浪拍过来，嘴上平静地说：“可以。” “还是两倍工资?包吃包住?”甘雨想再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福利这么好。 “没错。”当初说三倍就好了，两倍会不会低了?他想。 “包住，那我住哪?” “我家有房间。”啊，这么说她会不会拒绝?要不在隔壁给她租个房子?他完全忽略了她是去他家做保姆的。 “好。请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会自己搬过去的。”她毫不犹豫。少了五万块，她必须做这份工作。
第18页 “好，你把我的名片拿给保安看，我会叫秘书交代好的。”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嗯，那么明天见……老闆。” “……好，明天见。” 第十章 陈征挂了电话，在办公室转了两圈平复澎湃的心情，调整了一下呼吸，变回扑克脸，回到会议室。 他坐回老闆椅，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地说：“各位不好意思，接了个重要电话，请继续。” 演讲中间，jason瞄了几次陈征，都发现他在憋笑。快要笑了，努力抿抿嘴，变回扑克脸，又忍不住快要笑了，又努力抿抿嘴，又变回扑克脸，如此循环。今天演讲的主题明明是关于度假村作为环保项目的排污问题，一点都不好笑啊。 jason心很累，少爷心情变化莫测，做他秘书以来他已经没了三分之一的头发。 会议结束，陈征交代jason说：“你跟我家物业交代一下，明天我的新保姆会去我家，给他们看我的名片的话就让她进去。” “好的。”jason很想见见这位大神，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能让陈征这么满意。 甘雨给陈征打完电话，回到学校上下午的课，她和宋可佳坐在一起。宋可佳拿出手机跟甘雨分享她典礼那天拍到的照片。 “甘雨看看看，那天散会之后我遇到了那个陈氏集团的总裁!看这张!他近看更帅!哎对了，你那天不是在台上被他抱了嘛，快说说什么感觉什么感觉?”前后排的女生的耳朵也竖了起来，等着听她的回答。 “没什么感觉。”甘雨一边把书从包里拿出来，一边回答。 她瞥了一眼宋可佳的表情，应该是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就又接着说：“就感觉他体温很高吧。”被他抱的时候，被他窗咚的时候，还有……接吻的时候，他都热得像块烙铁一样。 宋可佳和周围女生都“啧”了一声，体温很高是什么鬼?很是不满意。 “他一看就有肌肉，身材那么好，被他抱着肯定很有安全感。”宋可佳放下手机，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肩膀，见到陈征之后她几近灭绝的少女心死灰复燃，靠自己的脑洞进入了无限的想像。 元嘉尔进了教室看到甘雨，过来拍拍她的肩：“甘雨，那天领完奖你就走了，宋可佳说你不舒服，没什么事吧?” “没事的。”甘雨笑笑。 “呃……她怎么了?”元嘉尔看宋可佳一脸花痴失智的样子。 甘雨无奈笑着摇摇头。 元嘉尔是想坐在甘雨旁边，但他知道她是不愿意的，就识趣儿地自己走到男生堆里去坐了。 元嘉尔是个好家庭培养出来的好孩子。甘雨有时候想，如果没有那些变故，甘哲也会是这样的孩子。无忧无虑地长大，待人和睦，被很多人喜欢，被一些人拒绝，但总归是正常地幸福地生活着的。她希望元嘉尔就这么美好下去，不要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甘雨，你说那个陈总有没有女朋友?”宋可佳停不了地八卦陈征。 “我猜，应该没有吧。”他性格那么奇怪怎么会有女朋友。 “你说他这么完美的人会跟什么样的人结婚?”什么，完美的人?你说谁?甘雨心想。 “反正不会是我们啦，肯定也是跟别的大家族的大小姐联姻什么的老梗。”宋可佳自问自答。 甘雨不置可否。 老师来了，开始上课。 *** 第二天下午，甘雨收拾好东西，跟房东做了个交接就搬了出来。这几年她很少买东西，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足够了。 甘雨按照陈徵发给她的地址看了一下路线，贫民区到富人区的距离还真远啊。她倒了两次地铁，坐了一班公交，下了车又拖着箱子爬了半天的山，终于爬上了位于半山腰的公寓。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东港市，景色棒呆了。甘雨却是一边爬山一边骂，有钱人为什么喜欢住这么偏! 大门前的保安看到远远一个人影越来越近，心里纳闷，第一次有人不开车步行来这里。待那人走到跟前，原来还是个小美女，就是满头是汗，感觉分分钟要晕倒。 保安走到大门前，摘了帽子就是鞠了一躬，“您好，请问您去哪一层?”态度很是毕恭毕敬。 “你好，我是住在这里顶层的陈总，呼……新请的保姆，他说只要给你看一下，呼……他的名片我就可以进去了。”甘雨气喘吁吁。 “陈总秘书已经交代过了，我现在给你开门。”保安听说是保姆，把“您”马上换成“你”，走到操作间去给她开门，态度也轻慢了许多，“这是电梯卡，在电梯刷了卡之后会直接到顶层。” 甘雨道谢。 “这么个水灵的小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啧啧啧，有钱人啊。”保安回到保安亭自己叨咕起来。 走进电梯，最上面的楼层用金色的字标着“penthouse”。甘雨刷卡，电梯直达陈征家，电梯入户，开门就是玄关。 她放下行李，换了拖鞋，房间太多了，先找到了最近的一个厕所洗了把脸。走出来，一个人站在跟两间教室差不多大的客厅里，她觉得有点手足无措。客厅旁边就是一个开放式厨房，她打开冰箱，除了瓶装水什么都没有。吼，他当自己是小仙女喔，喝露水就能活啊。
第19页 她拿出手机给陈徵发了一条信息：“老闆你好，我已经到了，请问我住哪个房间?” “随便哪间。”他秒回。 甘雨想了一下，又发：“老闆，请问你几点到家，晚饭想吃什么?” “七点，我要吃肉。”他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物业会送食材过去的。” 他用给jason打内线电话：“让物业送食材去我家。” 顿了一下又说， “多送点肉。” “好的，马上打。”jason心里乐啊，看来这个保姆靠谱，少爷居然要回家吃饭了。他吃饱饭肯定就睡得香，睡得香肯定不会天天顶着个黑眼圈，心情也会好。老闆睡得好，员工把命保。 消息显示已读，没回复。陈徵用手指戳戳手机屏幕，他想早点下班。 甘雨没有随便挑房间，她把行李挪进了最小的房间，离主卧八百丈远，应该就是保姆间没错了。就算是保姆间，也要比她之前租的房子好太多了。她就算拿着奖学金毕业了，找到了份不错的工作，勤勤恳恳工作一辈子，也没办法买得起这栋公寓的一个保姆间。 甘雨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摆好甘哲的画像，开始熟悉这个房子。所有的房间门都开着，除了主卧和走廊尽头的一间房。 她走进每个房间，熟悉环境，也看一看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收拾的。有超大型的衣帽间，但是他的衣服不算多，空了好多的柜子;有放着健身器械的房间，好像一个小型的健身房;有书房，两面墙上都是书;有听音乐的房间，有一台看上去很贵的古董留声机，架子上摆着黑胶唱片……这些房间里她最喜欢的是可以看电影的房间，一面墙是屏幕，两面墙上摆着紧紧排列着的不知道有多少张的dvd。 但是房间里只有一张沙发。 “他平常就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家里自己看电影啊，好爽啊。”甘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莫名可怜起他来。可是他哪用得着她来可怜呢，所以她觉得自己的可怜来的莫名其妙。 “你好，你有客人到访。”有钱人的门铃都不是“叮咚叮咚”的响，是会说话的。 甘雨走到门口看电子屏幕，“你好，我们是物业的，来给陈先生送食材，麻烦您按一下屏幕上的开门键。”她看他们抱着箱子。她找了一下开门键，他们上来了。 物业的人以为是她这家的女主人，进来就给她鞠躬，她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 他们笑眯眯地把箱子搬到了厨房，问道：“夫人，需不需要我们把食材都帮您整理一下呢?” 甘雨想到刚才在大门前保安态度的转变。误会就误会吧，如果他们知道她就是个保姆，下次说不定就得让她自己去搬箱子了。 “好啊，辛苦了，谢谢。”她露出一个特别礼貌的微笑，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和蔼中又有透着点高傲。 物业走了，冰箱满了，冰箱里一半的空间……都是肉。 打开橱柜，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中式西式各式厨具要什么有什么，她没见过的也有，全都锃亮锃亮地等待被使用。 “败家。”她牙缝里蹦出俩字。 甘雨开始着手做饭，既然他想吃肉，就全做肉——红烧肉、红烧鱼、红烧鸡块…… 其实她会做的菜不多，以前在家里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现在也只是捡着打工地方的员工盒饭，要不就是吃泡面。 以前在家，妈妈包揽了厨房所有的活，她和甘哲永远都是一放学就回家，没到家门口就能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一进门姐弟俩的第一句话就是喊着问：“妈，今天吃什么呀?” 妈妈会擦擦手，围着围裙就从厨房走出来，笑着接过两个人的书包，回一句：“两个大馋猫，一会儿上桌就知道了。” 桌上永远是热乎乎的四菜一汤。那时候，爸爸还不是“没良心”，是个顾家的好爸爸。他回家晚了也绝不会吃到剩菜，都是妈妈重新再做给他。那个时候，在家呼吸到的空气都是温暖的幸福的。 “还想这些有什么用，拜託你争点气。” 她一边切菜一边对自己说。 第十一章 甘雨想起来陈征都没问过她会不会做饭。反正他肯定不会是被她泡面的手艺震惊了才用她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理由用她，她不用知道，只要钱能按时打到她的帐户就可以了。她一边做菜，一边这尝一点那尝一点，很快就饱了。没关系，他说过是包吃包住的。 开完最后一个会，陈征撂下一句：“有事明天再说。”留下jason张着嘴伸着手想要说话却没说出来留在原地，他头也不回地飞奔到停车场，开车，回公寓。 到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上了电梯刷了卡，他心里却有点小紧张。他紧张什么呢?他也不知道，可能是怕进了屋，发现她不在。发现没有饭菜在等着他。发现终究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的大房子里，再次度过一个被噩梦包围的夜晚。 电梯门打开，他闻到了饭菜香。这种饭菜香上一次闻到，是陈家一家人高高兴兴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后来他再闻到的，只是饭菜的油腻味罢了，不是那种暖呼呼热腾腾，在心里挠痒痒的，能让人馋得流口水的香味。
第20页 陈征在玄关站了好一会儿，也不换鞋。甘雨听见了电梯门开关的声音，却不见有人进来。她用抹布抹抹手，走出厨房，看到他在那傻站着。刚想吐槽“你傻站着干嘛呢”，想到这人已经是她的老闆了，又咽了回去。 陈征看到她的人，才感觉到这是真实的，原来真有一个人在家等他，还给他做了饭。 她说：“你回来了。”说完觉得暧昧，加了一句，“老闆。” 忽略那句“老闆”，听到她说“你回来了”，陈征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奇异的暖流。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借着换鞋避开了她的目光，说：“嗯，我回来了。” 他认为自己不配感受到“家”的感觉很久了，但刚才那一瞬他又确实感觉到了“家”的存在。 他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人。 甘雨走过去帮陈征放好鞋，然后转到他背后就去扒他的西服外套。他没搞懂这是什么套路，也转身。他一转身她也跟着转，俩人在玄关转起了圈圈。 甘雨从圈圈里跳出来，说：“我帮你脱衣服挂起来啊，你转什么?” 啊，原来是这样。 “那个，不用了，这种小事你不用做，你只要做饭和打扫房间就好了。”他讪讪地说。自己脱了外套，大步走回房间换衣服。 甘雨看着他的背影问：“老闆，饭菜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吃饭啊?” 陈征皱眉头，什么“请、您、老闆”的，以前没见她这么有礼貌。 “十分钟之后开饭。”他答。 他关上房间门，绕着床走了两圈平复心情。耳朵贴在房门听外面她有什么动静。听到刀在切菜的声音，他耳朵贴着门痴笑，这个声音真好听。 甘雨正在切葱花。她看了一眼盛盘之后的菜，都是红烧的，都是浓油赤酱的颜色，撒点葱花加点绿吧，还算有点蔬菜。 离开饭还有五分钟，陈征站在主卧的衣柜门前不知道该穿哪套衣服。完了，他最好看的那套休闲服在外面的衣帽间里。要不出去拿?不行不行，被发现了显得太矫情。他决定换上第二喜欢的休闲服。 甘雨摆好了桌，陈征出来。她看他换了身居家的灰色运动服，顺着毛，跟刚才进门完全两个样子，他这样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让她误会他也是东港大学的学生。 “老闆，请您用餐。等您吃完我再来洗碗。”她说完微微弯了一下腰，抬腿要回房间。终于可以把甘哲的画像完成了。 陈征看着一桌菜却只有一副碗筷，不开心。她刚经过他，他就一把拉住她，“坐下，一起吃饭，我说过包吃包住。” 她不想跟他说她做的时候已经偷吃了个□□分饱了…… “不用了，我之后再吃就可以。一起吃，不合适。”她对着陈征扯了一个谄媚的笑。 陈征不理，把她拉到座位上。 “必须跟我一起吃,陈氏以善待员工出名。”边说又边去拿了一副碗筷。 他也坐下，打眼一看，全是肉菜……全是红烧……喔，有点绿色的……葱花。 他每样菜都先尝了一点，她等着他的反应。 红烧肉甜了，红烧鱼咸了，其它每一道也都是重口味。 陈征笑了，没说什么，每样菜尝一尝之后就开始就着饭大口吃起来。一会儿多喝点水就行了。 甘雨从小是重口味，完全不觉得她的料放的量不对。看到陈征反应不错，她也放心了，小口小口吃起菜来装装样子。 “老闆。”她叫他。 “嗯?” “我们是不是应该签个合约?”省的你赖帐，怕你哪天后悔工资给太高了。 他挑眉瞅瞅她说：“怎么?你怕我说话不算话?” 她心想，你猜对了，嘴上说：“那哪能呢?有了合约，我才能更了解您对我有什么要求啊。”脸上笑成一朵花。 陈征心情很好，他太喜欢逗她了，其乐无穷。 他放下筷子，说：“要求嘛，我说给你听就好了，你听好就行了。” 她坐直了身子。 “第一，不要再跟我说请、您还有老闆，我在公司听的够多了，回家不想再听了。” 他早就想说了。 “我那是为了显示我对您……你的尊敬嘛，呵呵呵呵呵呵。” 陈征斜眼看她假笑，心想鬼才信你尊敬我喔，心里好笑。 “第二，我不吃早饭，午饭在公司解决，你必须跟我一起吃晚饭。” “好，但还是吃早餐对身体比较好。”她看他眯着眼睛看她，“您……你继续，我闭嘴。” “第三，这个工作你量力而行就好了，不要耽误学校的课。” “啊?”这算什么要求，还一副老干部语气。 他继续说：”第四，呃，第四，一顿饭做一个红烧的菜就行……还是要有点蔬菜的……” “……好。”她确实有点心虚，“没了?” “没了。”陈征拿起筷子重新开始吃饭。 “那我可不可以问几个问题?”这个口头合约也太草率了而且也太不严谨了，一点关于钱的事都没说啊。
第21页 “问吧。” “每月几号发薪水。” “你想几号?” “十五号。” “可以。” “我可不可以预支两个月的薪水?”斗胆问问吧，应该是会被拒绝吧。 “可以，把卡号发给我，等下转给你。”他想都没想。 甘雨诧异，又问：“这份工作我可以做多久?” “你想做多久做多久。”最好做的久一点。 “为什么?”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我愿意。” 他干脆地回答她。 他太直接了，她竟不知道怎么接，只小声说了声：“谢谢。” “咳咳”他被咸的咳了几声，“谢就免了，你可不可以给我倒点水。”菜口味太重了。 吃完饭陈征去书房看陈亦忠给他布置的“作业”。甘雨自己洗了碗之后回了房间，要完成甘哲的画像，要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复习。 陈征轻手轻脚走到她房门前徘徊了两次，想看看她在干嘛，想问她，要不要一起看电影，想跟她坐在露台上，说说话就好。 他想要知道她的事。 他坚持不通过王世云、元嘉尔，或是圈子里惯用的私家侦探去调查她，他不想通过她以外的人去了解她。他深知了解一个人有多难，也知道没有人了解自己的苦楚。 甘雨几次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开门看是不是陈征有什么要吩咐她做的，但是每次开门都没有人。她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 凌晨一点，陈征出了书房准备回卧室睡觉，看到她房间的灯还亮着。他说了句几不可闻的“晚安，甘雨。”，关上了门。 第二天睁眼，美工刀又染着暗红的颜色出现在床上，陈征狠狠骂了句“f*ck”。 这次的伤口比之前深了一些，他花了点时间处理。他换洗好出了卧室门，甘雨已经去学校了。这里离学校比她以前租的房子离学校近一些，但是交通不方便，她还是要早点出门。 他四下看，她没在，走进厨房找水喝。经过餐厅看到桌上有牛奶和烤吐司，还是热的。桌上的字条写：“吃早餐对身体好。” 他笑了，拉开椅子坐下，咬了口吐司，拨通了手机，“喂，luke，我中午去见你。” 东港大学图书馆，宋可佳从后面拍了一下甘雨，吓了她一跳。宋可佳看到甘雨的手机屏幕，她也吓了一跳。那个为了奖学金拼了命学习的甘雨，在期末考试这种关键时刻，她居然在图书馆里看电子菜谱? 宋可佳放下包就去摸甘雨的脸，甘雨小声说：“你干嘛，这是图书馆，别闹。” 宋可佳左摸摸右摸摸：“我看看你是不是别人戴了甘雨的面具，真的甘雨是不会在图书馆在手机上看菜谱的!” “嘘!” 对面的男学生透过厚厚的镜片对他俩直射来批评的目光。 她俩相视一笑。 甘雨真的很喜欢宋可佳这个朋友。和她交流，她不需要留心眼转脑筋，可以很轻松很开心。她从不主动跟别人说起她的家庭、她的经历，就算他们问，她也会说谎。所以认识她的人以为她在便利店和快餐店拼命打工，是为了给她在寄宿学校生活的弟弟交学费。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了解，或许会有安慰和同情，但那于她无用。 她想过要告诉宋可佳，告诉她一个真实的自己，但是她不忍心。宋可佳是那么快乐的一个人，跟元嘉尔一样，她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人生的险恶，不想在他们在人生最好的岁月里知道这些不堪，留下不好的回忆，也许他们以后还是会经历一些坏事，但她不要做那个破坏美好的人。 宋可佳在本子上写：“等下一起吃晚饭吧。”跟着一个爱心。 传给甘雨。 甘雨写：“不行啊要打工。”跟着一个哭脸，传回给她。 宋可佳写：“我明天要去西餐厅面试，你要不要一起去?”画了几个小星星。 “我现在的工作不错。”甘雨画了个笑脸。 嗯，这份工作，是真的不错。她是全世界做饭最难吃的保姆，很幸运地遇到了全世界最好说话的老闆。 第十二章 陈徵到家的时候，甘雨还在准备晚饭。她举着菜刀看看表，确实还不到六点，说好的七点到家呢? 陈征松了领带，说：“今天早下班。”事实是，他关了机跑回了家，jason想找他也找不到人。 他今天很自然地走进了衣帽间，换了他认为他第一好看的休闲服。然后他在书房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假装自己在办公，眼睛却一直在偷瞄厨房。 “早餐我吃光了。”快夸我，他心想。 “以后早餐的餐具留给我回来洗就好。明天早餐喝粥可以吗?” “可以。”咦?她怎么不夸我? “今天两个青菜，两个肉菜可以吗?” “可以。” “大概半小时后开饭可以吗?” “可以。” “我不一起吃可以吗?” “可……不可以。”陈征被套路了，转头看她。她一边切菜一边偷笑。 在厨房做饭的甘雨把头发盘了起来，露出纤细美好的后颈。厨房的热气把她白净的脸烘得红扑扑的，嘴唇也莹莹亮亮的，看上去很可口的样子。
第22页 陈征舔舔嘴唇，感觉饿了。 “你好，你有客人到访。”智能管家提醒。 他哪会有什么客人?他走到玄关近看屏幕。 打开屏幕，看到一脸尴尬的保安身后，曹青青正在大吵大闹：“我是他女朋友!让我上去!陈征，你有本事开门啊!把我一个人留在国外就回国了!你有没有良心啊!让我上去啊!哎你别拦着我!”她开始拿包抡保安。 “陈先生，您看怎么办?”保安问，他实在是受不住了。 “让她上来吧。”陈征跟保安说。 甘雨听到声音走过来看有什么事，陈征转身看到她，眼睛一亮，露出一个奸诈的微笑。 “甘雨，过来。”他叫的特别亲热。 甘雨感到其中有诈，拨浪鼓似地摇头。 “有钱赚。” 她马上走过去。 陈征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抱一下加一个月工资，亲一下加两个月。” 电梯门开了，“陈征，你这个混蛋!你……她是谁?!”怎么有女人的背影? 陈征低头跟甘雨耳语：“现在开始，action。” 甘雨明白了。 陈征揽着她，两个人肩并肩转过身来，她笑容甜美，“嗨，你好呀，我是sophie，陈征的女朋友。” 曹青青瞪大眼睛，吼：“放屁!我们才刚分手!”管她什么淑女不淑女的，她气疯了。 甘雨突然搂住陈征的腰，整个人倚在他身上，抬头，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问他：“honey，这是谁啊，她怎么这么凶啊?”她撅嘴。 陈征努力把持住，没亲下去，接她的戏，“darling，她叫曹青青，是我前女友。” “陈征?你让她抱你?我都没抱过你!”曹青青嘴快气歪了，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充，快中风了。 “哈?她都没抱过你啊，那算什么女朋友啊，也就是女性朋友吧。” 曹青青气得后退了一步，指着甘雨的手直哆嗦，“你你你你……”。 甘雨想，既然演都演了，就得想办法赚回本钱来。 她看着曹青青说：“你跟陈征没抱过，也肯定没做过这个吧?” 话音刚落，她就踮起脚，攀着陈征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亲完，挑衅似地看着曹青青。 陈征震惊于她的演技之余，实在是很受用。 “嗯，我跟她也没做过这个。”他捧起来甘雨的脸，亲上了她可口的嘴唇，先垫垫肚子。 上次亲她还是在l酒店，他终于又亲到啦。她的嘴唇还是那么柔软那么香甜好像焦糖布丁一样让人心情好。 甘雨一惊，这把亏大了，怎么也值三个月工资了吧! 她也回忆起那天在烟花下的，她的初吻。如果不考虑那天他们是怎么见面的，那个吻是个很合格的初吻。如果她是一个富家女不是落魄的甘雨，那就又是一个故事了。 她抱着他的腰，心想这个人怎么每次都热得跟烙铁似的? 曹青青后退到电梯门前，按了电梯按键，退后着进入电梯，下了楼。她觉得她今天看到的应该是个假陈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好像都不算真的在一起过。每次约会陈征都是冷着一张脸，她说什么他都用一个“嗯”回复。俩人走在路上永远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拉手拥抱亲吻，情侣该做的事他们一样都没做过。 迄今为止，陈征是曹青青完美人生履历上一个最大的污点，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人带给她更大的耻辱了。 她最开始接近陈征的理由并不单纯。 在他们的圈子里，每个人都带着一份关于财富、荣誉和名声的隐形履历。陈征的履历上写着“陈氏集团继承人”，这就够了，这就是钻石级的履历。曹家是做食品起家的，旗下的晶晶食品是国内第二大的食品公司，仅次于西川的十全食品。她的履历能蹭上黄金级，但她和曹家都想用她的美貌让她跻身钻石级。 曹青青的美貌是很够用的，是那种别人都觉得她整容了但是其实她哪都没整的美貌。只要能嫁给陈征，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登上人生巅峰。所以她在陈征妈妈季绮华面前尽全力做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学画画、学插花、学茶道，得到季绮华的首肯之后，她马上放弃在国内的学业，出了国，跟着陈征去同一个学校留学。 陈征跟她提出交往的时候，她没有留下幸福的泪水，她想的是，人生真是易如反掌，老娘终将成为女王。然而之后她就进入了被啪啪啪打脸的阶段，一个男朋友该有的样子，陈征都没有。她抓狂，但绝不能放手，直到回国前陈征说分手。 她崩溃了。长期的付出让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陈征的人还是他的身份地位，对她来说这都是一样的。男人喜欢的是她的美貌，她也可以喜欢男人的地位。她认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换个男人早就为她神魂颠倒了。 她跟王世云打听到了陈征现在的住址，是要来跟陈征吵架的。她看他那张没表情的死人脸已经不爽很久很久了，她快要憋死了，哪怕是要跟他对骂，她也要看到他脸上有点不一样的表情。攀附陈家失败后，她已经决定好了要进娱乐圈，要做演员当明星，以后在领奖台上，她的获奖感言就是：“感谢我的前男友陈征，没有他的打脸就没有今天站在领奖台上的我。”
第23页 她想的很好，怎么骂他都想好了，一句都不能漏说，不然她会后悔得睡不着觉。 然而，她现在真的特别后悔，后悔来了。不仅没有爽到，还被硬塞了一嘴狗粮。 最让她吃惊的是，他变了一个人。他回国没多久，竟然已经变得不像他了。跟这个叫sophie的女人在一起，他脸上表情好丰富。那么明显的高兴和喜欢，她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她以为他一辈子都会是一张厌世的脸了。 出了陈征的公寓，坐在车上，回想起他快乐的表情，曹青青有点想哭。她意识到，自己是真喜欢过他的，是想看到他笑的，但她也知道，他跟她在一起只是听了他妈季绮华的话，能让他笑的人也不是她。 她需要酒精的麻痹，她拨通了她的万年备胎的电话。 曹青青下了楼，甘雨就推开了陈征。她的脸、耳根都红透了，被他的体温烙的。 “刚才这套戏，是不是值三个月工资了?” “嗯，你演的很好，特别入戏。”陈征舔了舔嘴唇，甘雨看到感觉更热了，转头用手扇了扇风。 陈征只感觉意犹未尽，盘算着要不要找几个女演员来演他前女友。 “曹青青是我妈给我安排的女朋友。”他解释一样地跟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调笑他：“看来她在你这受了不少委屈，连抱都不让人家抱。” 他耸耸肩，想都没想就说：“我不想被我不喜欢的人碰。” 甘雨想到两人那么多次的身体接触，她不想深想。他们不应该有主雇关系之外的别的关系。 她说：“吃饭吧。” 王世云接到曹青青的电话马上屁颠屁颠赶到了w西餐厅的包间。 曹青青是他从学生时代到现在的女神。她和陈征在一起之后，他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分手，陈征的心是不会轻易对外开放的，何况她的目的也不单纯。 曹青青进门，把包狠狠砸在桌上，坐下就问他：“sophie是谁?” 王世云一脸懵，问道：“哪个sophie?” “我刚刚去陈征家，有个女人在那，叫sophie，是他现在的女朋友。他们俩在我面前又搂又抱又亲的……他们……他……waitor! 给我酒!” 她今天要喝醉。服务员进来倒了酒马上就闪出了包间，绝不听客人的八卦，特别专业。 什么?陈征有女人了?还又搂又抱又亲的?这不可能!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曹青青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酒，一边跟王世云抱怨跟陈征在一起日子有多苦，她付出那么多没有得到一点回报。 第十三章 “陈征这个王八蛋，为了跟他在一起，我多努力啊!我练茶道练插花讨好他妈!国内大学都不上了，中途转学去国外找他!他连个手都不给我拉!一个笑脸都没给过我!你，你不知道他刚刚在家里跟那个女人笑的有多高兴!俩人就在我面前……不要脸!哼!” 曹青青醉了。 王世云听到她骂陈征，就算她是他女神也有点不开心，但想想她也可怜，最重要的是，这个sophie到底是谁啊!他翻了好几遍脑中的同学录、通讯录，有好几个叫sophie的，但不是太丑就是根本不是圈子里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曹青青去洗手间，王世云想，一会儿给谁打电话八卦一下这件事呢? 他自己默默八卦，没叫服务员，服务员就进来给他添酒，他完全没注意。服务员拍拍他，说：“王副董，这个大美女是谁啊?” 王世云一惊，谁叫他副董?抬头一看，这不是他的水军宋可佳嘛。 “你在这干嘛?” 他问。 “打工呀。这个大美女是谁呀!”宋可佳不仅爱帅哥，看到美女也是星星眼。 “啧，那么八卦。告诉你，这是我未来的女朋友。” “呵呵呵呵呵呵……”她敷衍地嘲笑。 “等等，都快期末了你不在学校好好复习还出来打工?” “你要是把学费降了，食堂饭钱降了，我哪用得着出来打工?” “咳咳……打工也不要来这种地方了，图书馆暑假需要学生去看馆，你写个申请，我给你开个后门。” “真的吗真的吗?副董你太伟大了!” 看宋可佳开心的样子，王世云露出一张“是的我就是这么伟大”的骄傲脸。 “可是我暑假要回北川，可不可以让甘雨去做这个工作?”宋可佳放假要回家，她想要是给甘雨争取到这个机会就好了，在学校图书馆工作条件好又安全，又不用像在外面打工那么辛苦。 甘雨?元嘉尔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正好也可以卖元嘉尔一个面子。 王世云想了一下说：“好吧。”但是天下没那么便宜的没事儿，都是有条件的，“但是你暑假要多写几篇赞美我的文章发到学校论坛上，我还比元嘉尔少好多票呢。”他还惦记着东港大学最帅气男人排行榜。 “一定一定。”宋可佳嘴上这么回答，心里吐槽已突破天际，心想你丫整个容才能超过元嘉尔好嘛。 曹青青去了好一会还没回来，王世云跟宋可佳说：“你去洗手间帮我看看她有没有事，她喝醉了。”
第24页 宋可佳进了洗手间发现曹青青坐在地上，扶起她往包间走。她侧头看看曹青青，真的是大美女啊，明艷照人。宋可佳这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曹青青这个名字将来会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反覆出现。 王世云把曹青青送回家。她妈连连道谢，要留他喝茶，心想明天等青青醒了要大力夸赞王世云，王家虽然跟陈家没法比，但也是上乘选择呀。 王世云婉拒了曹妈妈喝茶的邀请，因为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想八卦想得要憋死了。他出了曹家马上给许大翔打电话。 “大翔大翔，你知不知道sophie是谁?”他兴奋地问。 “王世云!你知道现在几点吗!”许大翔在电话那边破口大骂，然后问，“哪个sophie?” 两人八卦到天明。 甘雨这个晚上狂打喷嚏。 *** 陈征已经一连好几天在甘雨房间门外徘徊了。 甘雨每天早晨做完早餐就出门去学校上课、复习、为期末冲刺，回到家陈征还没下班，俩个人唯一能面对面的晚餐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关键是甘雨对他的态度貌似比之前更礼貌了——其实就是冷淡了，好像总是想要避开他似的。他说什么她都是简短地回一句“好的”，陈征憋屈得抓心挠肝的。 甘雨确实能躲他就躲。她想把这份工作做到毕业，毕业了她就可以去找一份正式的工作，不是侍酒女，不是保姆，一份真正的、体面的工作。因此她绝不可以破坏他们现在的关系，一定要保持跟他的距离，稳定他们之间僱主和打工者的关系。 陈征想的正是相反的，他今天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突破口。但是走到门口，手快敲到门了又停住了。 他刚想又熘，门开了。甘雨一脸警惕。 “有事吗?”她问，看他能说出什么事来。 “我……来看看你这屋里缺不缺什么。”说着他就从门缝挤了进来。每次在紧要关头他瞎话都说得很熘。 陈征假装四处看看，看到桌子上那幅水彩画，他说：“第一次见你你就在画这幅画了，这么多天了终于画完了啊。” 甘雨心里想，不知道是拜谁所赐拖了这么多天才完工，都没有赶上小哲的生日送给他。 “画里的人是你弟弟?”陈征问。 “你怎么知道?” “你们长得有七分像，尤其是眼睛特别像。”都很好看。 他转头看她，她看着这幅画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像面对他的时候，简直全副武装、刀枪不入。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她的父母呢，她怎么没跟弟弟生活在一起，她为什么这么拼命要赚钱，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但是他很犹豫。他怕问错了什么，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就像他也有永远不想再想起的事。 对她，他小心翼翼。 他最终什么都没问，只说：“你们感情很好吧，你把他画得很好。” 他突然想起了不想再想起的事，头痛，心也痛。 甘雨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她刚才已经想好了，陈征要是问起甘哲的事，就跟他说那一套她在供弟弟上寄宿学校的瞎话。她没想到他什么都没问，却说了这些。 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跟他倾诉的感觉。她莫名有一种感觉，如果跟这个人说她的事，他好像是可以理解的，而不只是同情她。 她也犹豫了。 但她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只答：“嗯，对我来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你也给我画一幅。”陈征可耻地嫉妒了。 “啊?”甘雨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保姆，就要尽力完成僱主的要求，这是对你的考验。你能做到的，明天就开始画吧，ok?”他瞎话说的特别流利。 为了保住工作，她没法拒绝他，勉强地点了点头，“你看我这屋该有的都有，真的什么都不缺，时间也不早了。”她明显赶客。 他没动地方。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也没动。 他还在脑中的瞎话收藏夹里疯狂搜索，看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可以多赖一会儿。 俩人这么对视着，空气越来越暧昧。 她见他迟迟不动弹，总觉得要出什么么蛾子，着急地叫了声：“陈征!” “嗯?” “晚安!”你该回你自己的房间了。 晚安，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啊，他上一次听到还是那个人跟他说的：”小征，晚安。” 那之后，他已经独自度过了许多个无法安眠的夜晚了。 他嘴角勾起，“甘雨，晚安。” 然而，这个晚上他还是没有安然入睡。 *** jason跟陈征报告了一下全天的日程。今天第一项任务就是跟李氏的人开会，李家让李综负责这个项目，今天又避免不了跟李综见面了。 jason看陈征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心想陈总还是很负责任的，一定是在想待会儿怎么跟李综博弈。 然后他就听到陈征说：“jason，上午跟李氏的这个会你不用参加了。” jason一脸“你说啥?”的表情。 “我要把我家露台旁边第一个房间打造成画室，你去买东西布置一下。画画的东西都要最好的，尤其是水彩颜料，一定给我买最好的。”他想起来第一次见面，她的围裙上五颜六色的，“还有多准备几个画画时候穿的那种围裙，其它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25页 jason变为一脸“你居然会对什么事上心”的表情。 “喔，对了，这事要在中午前办好，我下午要提早回去验收。” 他想了想又说，“是我想学画画……陶冶情操……还不快去?” jason出了办公室，马上行动，“jessica，等一下你去陪陈总开会。fiona，你马上联繫美工部，让他们派一个水彩画画的最好的人马上到停车场等我。mike，你马上联繫物流部，马上给我安排一辆中型货车，马上开到停车场!马上马上，懂吗!”他看了眼时间，“哈哈哈，我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哈哈哈哈……” 完了完了，大秘书终于被逼疯了。众人埋头干活。 陈徵到会议室的时候，李综和他的人已经就坐。 这次会议讨论的主题围绕着环保这一块。李氏想要压缩环保成本，倾向于使用与业内标准持平的排污设施，而陈氏主张引进国外最先进的排污设施和技术，一举成为业内标杆，也可以杜绝后患。两方的精英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陈征一开始听得还算投入，直到他发现李综在对面椅子上摇头晃脑，颇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李综坐着老闆椅滑到陈征边上，低声说：“听说你跟曹青青分手了?”陈征没反应，“不介意我追她吧?” “不介意。”陈征声音冷冰冰。 “嘿，那脸那胸那大长腿，你也捨得。啧啧啧，郎心如铁呀。” 陈征眼神也冷冰冰。 李综脸皮厚，无视他的冷漠，接着说：“不过吧，曹青青气质上还是差了点，要说气质，还是田佩岑最好。哎你知道吧，她上个月从美国回来了。”他语气轻佻， “你跟她熟，给哥们出出主意呗，怎么能追上她?” 第十四章 陈征听到李综用这么轻浮的态度说要追田佩岑，一把拽过他的领子，“腾”一下站了起来，李综也被拽得离开了椅子，脚快要腾空。 陈征咬牙切齿，“你要是敢对她出手，我就杀了你。” 会议室一下安静了，所有人停止了讨论也停了手上的动作回头看他们。李综对此毫不在意，对着面前陈征怒气沖沖的脸痞里痞气的笑。 陈征松手，盯着李综道：“我说到做到。”说完不顾两边公司人的目光，走出了会议室。 李综正了正被他拉歪的领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刚才脸上轻浮的笑容一下消失了，跟会议室里的人喊道“看什么看，继续啊，花那么多钱请你们来看戏的吗?” 此刻的田佩岑正独自在一座墓碑前，她看着墓碑上那人的相片和名字，笑的温柔：“陈行，我回来了，这次，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她的手紧握着胸前的吊坠，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开。 *** 今天下午金融系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甘雨和宋可佳在考场收拾包，元嘉尔跟一大帮朋友在门口说话。 宋可佳看到，用手肘碰了碰甘雨，说：“真是众星捧月小王子，虽然我以前也是他的粉儿吧哈哈哈，可是不带私心的说，元嘉尔这个人是真不错的，我第一次脱粉没有回踩。哎，要不你就从了他吧。” 甘雨笑着摇摇头：“那我是真疯了，当初被你们这帮粉儿虐的还不够嘛，我想活久一点。” 元嘉尔让朋友们先走，向她俩走过来：“甘雨，宋可佳，你们暑假有什么计划?” 宋可佳抢先说：“我明天就回北川了，甘雨就还是打工呗，我们今天要出去玩!一醉方休!你要不要来?不过看你们小团体肯定有计划了吧?” 甘雨的表情是——我怎么刚听说要出去玩并一醉方休这件事? 元嘉尔看看甘雨的表情，笑着说：“不了，你们女生好好玩吧。”说完又看了甘雨一眼，跑着去追刚刚先离开的朋友们。 甘雨问宋可佳：“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要去一醉方休?” “咱们今天出去逛逛街，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吧!我明天就回北川了，咱们得好几个月才能见面呢。”宋可佳委屈巴巴地说。 甘雨犹豫，她可不想在陈征那缺勤，“我得去打工呀。” “去嘛，去嘛，咱们一学期都没几次出去玩的机会呢。”宋可见可怜巴巴的，两个大眼睛眨巴眨巴，摇着甘雨的胳膊，跟她撒娇卖萌。 甘雨拗不过，笑着说：“好吧，但是我得先跟我老闆请个假，不能无故缺勤。” “耶!”宋可佳跳起来扑到甘雨身上，“快，你现在就问。” 甘雨无奈，给陈徵发信息：“我今晚可以请假吗?我们今天结束了期末考试，想跟朋友聚一聚。” 陈征正在家里验收jason的布置画室的工作。他一个外行人，也觉得这个房间也很像那么回事了。画架、画板、各种牌子的颜料、纸张和画笔，要什么有什么，可以考虑给jason涨工资了。 而此刻的jason回到了公司，听说了陈征拽了李综领子的事，生无可恋。只能祈祷这件事不要传到董事长的耳朵里。可这是不可能的，董事长什么都知道!他开始用头磕桌子。 旁边的同事都不敢抬头，完了完了，看来大秘书是真的疯了。 这件刚布置好的画室靠着露台，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样子。陈征看着窗外，想不到因为他，jason正在水深火热中。他盼着甘雨回来，在脑中想像她看到画室的反应，最关键是要想办法威逼利诱她给他画幅画。
第26页 所以当她收到甘雨消息的时候，很是垂头丧气。 “朋友?男的女的?”他打下这行字，却又马上就删了，只回了一个闷骚的“嗯”。 这下宋可佳高兴了，两个人往学校外面走，她开始兴奋地八卦了起来：“上次我去w西餐厅打工，你猜我碰到了谁?” 甘雨问猜不到，直接问：“谁啊?” “哈哈哈哈哈，王世云!”宋可佳真心热爱八卦，没有八卦她整个人都是没有魂儿的。 “那也正常啊，你怎么这么兴奋?”甘雨纳闷，王世云是做什么了让她反应这么大。 宋可佳左看看右看看，毕竟还在学校，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跟你说，他不是自己去的啊，那天还有一个超超超超级大美女，两个人在包间吃烛光晚餐!我跟你讲，这个美女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肤白貌美，胸大还有大长腿。王世云不告诉我她的名字，但我站外面也听到了，好像叫什么青青，因为她大喊好几次，我什么青青哪点比她差了之类的话。” 甘雨心一跳，难道是曹青青?她也认识王世云?他们还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啊。她特别庆幸那天说自己叫sophie，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名，要不不知道曹青青要怎么闹。 “那么漂亮都会被人甩哦，你说男人是不是都瞎?”宋可佳为美女小姐姐的遭遇鸣不平。 “也许他们真的不合适呢?”甘雨觉得陈征也不至于瞎吧，但肯定也很是不近人情了。 “她肯定是特别伤心，喝的烂醉。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王世云占了便宜!”宋可佳什么都听不进去，八卦起来像个战士。 两人快要走到公交车站了，甘雨手机突然响了，她看来电号码是医院打来的。 “可佳，我接个电话。”她马上走到一边接电话。 “甘雨你快来医院，甘哲突然口腔底部出血，主任说很有可能会阻塞上呼吸道，你快来给手术签字。”小王护士快急死了。 “可佳，我有急事必须马上走。”甘雨截了辆计程车。 宋可佳心里担心，她对着车窗喊了一句：“电话联繫!” 甘雨点点头，转头跟司机说：“市医院，麻烦您开到最快!” 甘雨在车上用指甲抠手，嘴上不断催着司机：“师傅，麻烦再开快点。”一颗心像被紧紧攥着，滴出血来。 到了医院，小王护士在手术室前面拿着病危通知书在等她。她冲过去很熟练地签了字，小王护士沖她点了点头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灯亮了。 这种事已经不陌生了，但她还是瘫在了走廊的座椅上，接下来是漫长又痛苦的等待。 *** 郭主任从手术室出来，甘雨马上迎了上去。 郭主任说：“血止住了。止血及时，没有引起上呼吸道阻塞，情况良好，不用太担心。” “谢谢您!”甘雨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郭主任拍拍她的肩，甘哲的身体越来越差，他想等他这个坎儿过去之后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谈谈他的病情。 直到甘哲被推回房间，甘雨的心才松了一点点。 她握着甘哲的手，一直没放。 甘哲是局部麻醉，半夜就醒了，他睁开眼看到甘雨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看他醒了，她对他笑了，她的心这一刻才算舒展开。 甘哲想，自己又惹祸了啊，真不争气。如果有一次，他没能出来，一切完全结束了，是不是他们的痛苦也能结束了呢? 甘雨感觉他眼神避着她，知道他肯定又在胡思乱想，赶紧跟他说话：“小哲，你感觉怎么样?” 甘哲竖起了拇指。他们之前做过准备，如果他不能发出声音，就用特定的手势回答她的问题。 竖起拇指就是感觉不错的意思，拇指向下就是难受，得叫医生来。 “那你渴不渴?饿不饿?”甘雨看到拇指向上很高兴，接着问。 手比“1”是渴，“2”是饿，“3”是小号，“4”是大号，“5”是想被推出去走走。手指一指耳朵就是要她念书给他听。 但是这几个手势他都没有做。他指了指她，然后中指食指向下做了一个走路的手势。他是要她回家睡觉。 甘雨笑笑，说：“没关系，我不累，等你睡着我就回去，快睡吧。” 甘哲点点头，又昏昏地睡了过去。 甘雨没有走，在床边守着甘哲。他的眉头总是皱着，肯定是做噩梦了，甘雨知道他的噩梦是什么，那也是她的噩梦。她一只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头，揉开他眉间的褶皱，在他耳边说：“小哲不怕，妈妈在这。”他的手握得很紧。 妈妈怎么会在呢?妈妈早就不在了。但是在梦里，至少在他的梦里，甘雨希望他是个幸福的孩子。 陈征也没睡，他凌晨开始就盯着通讯录她的名字，也没拨出去。简讯写好了又删，也没发出去。 与此同时，陈亦忠刚刚开完跨国视频会议，站在陈氏大楼的顶层的落地窗前，俯瞰东港市的灯火。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这让他对自己的成就和权力有一种实感。 王秘书在办公室对今天的工作做总结。他汇报完之后，陈亦忠开口：“今天陈征把李综打了?”
第27页 王秘书回答：“说打有点严重了，少爷就是拽了一下他的领子，听在场的员工说，少爷是听到他提到了田佩岑田小姐的名字……” “啧，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冲动，只知道用暴力去解决问题。哼。”他顿了一下说，“他始终比不上他大哥。” 王秘书知道董事长又陷入了回忆里，所以并没有继续说话，只耐心地等着。 第十五章 王秘书终于等到陈亦忠开口，“佩岑回国了?” “是，田小姐昨天刚回国，这次聚贤会，田家的名单上有田小姐的名字，田家打算第一次正式向东港商界介绍田小姐，之后会在董事会上任命她为田氏的副董。” “好。没别的事你就先下班吧，司机送我回去就可以。”陈亦忠并不急着回家，公司比陈宅更像他的家。 王秘书没走，斟酌了一下又说：“少爷最近见luke比以前频繁……luke说他比以前严重了，他认为这跟一个叫甘雨的女孩子有关。” 一直面向落地窗的陈亦忠终于转身，问道：”甘雨?是谁?” “是少爷新聘请的保姆，更多的调查还没有开始，毕竟事关少爷，我想先跟您汇报之后由您定夺。”王秘书在处理陈家的公事和私事问题上特别拎得清，这也是陈亦忠重用他这么多年的原因。 “查，要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向我做一个详尽的汇报。他……越来越重了?” 王秘书回答：“是的。” 然后他仿佛听到了陈亦忠的嘆气，那声嘆息太轻了，他仿佛又什么都没听到。 *** 甘哲早晨醒了看到甘雨还瞪着眼睛瞅着他，眼睛更红了，他心里不舒服，不喝水也不吃早餐来表示抗议。 “是不是我走了，你就喝水吃饭了?” 甘雨无奈。 他点点头。 甘雨只能去拜託小王护士，等她走了帮她餵甘哲。 甘哲看着甘雨离开，他闭上眼睛想，自己的十八岁生日愿望没有实现。他那天许的愿望是，下次病发不要再被救醒，让他和姐姐都解脱吧。 甘雨轻手轻脚走出了电梯，这个时间陈征应该不在家，但是她一晚未归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经过厨房时她停下扫了一眼，厨房的东西所在的位置跟她昨天离开的时候完全没变化，他应该是没吃昨天的晚饭也没吃今天的早饭吧。她有点抱歉，但是甘哲的事永远是第一位的。要不晚上跟他说扣一天的工资吧。 突然，陈征的房门打开了，他戴着副墨镜，一边系西服的扣子一遍往玄关走。经过厨房，也不看甘雨一眼，坐在玄关的台阶上背对着她穿鞋。 他是戴着墨镜没看到我?不，这应该是在无视我吧……她心想。 陈征自己在生闷气。他一晚上没合眼，凌晨开始就盯着通讯录她的名字看，电话也没拨出去。简讯写好了又删，写好了又删，也没发出去。这么反反覆覆天都亮了，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打电话，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赶紧换衣服出去。 他特别想问她去哪了，干什么去了天都亮了才回来。但是他以什么身份问她呢?老闆吗?可是她昨天是请过假的。 以其他身份?他没有。 所以他生闷气，生她的气，也生自己的气。他还有一种想让她知道自己生气了的心理。 他经过厨房，其实是透过墨镜瞄了她的，看到她人好好的，就是看上去很累，他气就消了一半了。 甘雨想，这绝对就是在无视自己。可是为什么无视她呢?昨天她请了假，他也答应了。 不行，不能纵容无视。“你要不要吃早饭?”她对着他的背影问。 “不用了。”他僵硬地回答。心想气势不能弱，我在生气，知道了吧? 甘雨向他走过来。他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身体一僵。她走过来干嘛? 甘雨蹲下，把他向里翻进去的西服领子翻了出来，冰凉的指尖碰到了他的脖子，他一激灵，脸“嘭”一下红了，站了起来。 他没回头，说了声：“谢谢”。上了电梯转过身来，在电梯门关前的缝隙里看到她的脸，气全消了。 甘雨太困太累了，脑袋转不了了。要是别人看到陈征这样肯定觉得他是个怪人，觉得他莫名其妙。但是甘雨只觉得他这样别扭才是正常的。她现在需要的是睡眠。 她洗漱一下，躺在床上给宋可佳回了一个电话。 “餵?可佳，你是不是已经在火车上了?” “是的呀!昨天到底怎么了，我怕影响你一直没打电话，等你电话呢。” “没事的，就是我弟弟在学校生病了，我带他去医院，是我过于担心了，你不用担心我。”她打了个哈欠。 “那你肯定没怎么睡，快睡吧。啊，对了对了，忘了正事。本来想昨天跟你说，王世云说可以让你暑假去图书馆兼职，你要不要去?”昨天路上宋可佳光顾着八卦了，忘了这事。 “啊?怎么有这么大一个馅饼?” “哈哈哈哈哈，那天在西餐厅他答应的。你去吧，图书馆给的钱可能不多，但是清净啊。” 甘雨想这个事得跟陈征商量一下， “嗯，等我脑袋能转的时候再回覆你。可佳，祝你一路顺风，我太困了，先睡啦。”
第28页 “快去吧。” 放下电话，甘雨马上睡着了。 *** 陈徵到了办公室，摘下墨镜，jason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今天老闆除了有很重的黑眼圈，眼睛里还都是红血丝。 他一出办公室马上在群里发“特一级戒备!”员工们人人自危。 陈征检查邮件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接了起来，“餵?大翔。” “什么大翔?!wings! wings!”许大翔歇斯底里。坐他身边的王世云赶紧安抚他，示意他正事要紧，必须把陈征约出来严刑逼供。 “嗯哼” 许大翔恢复了理智，清了清嗓子，“你早上吃饭了吗?” “没有。” “太好了。” 怎么说话呢?王世云拍了许大翔一下让他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那正好，我和世云正在附近吃brunch呢，你来啊。在银星大厦十五楼的regency cafe。你不来我们就不走啊就在这等你，你记住我上次可都为你进医院了啊，快点来!” 他越说越快说完也不听回答就挂了电话。 王世云为他鼓掌，他们相信陈征还是有良心的。 陈征去了，但是不是因为良心什么的这种不能吃的东西，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都没吃东西，他实在是饿了。 许大翔和王世云看到陈征戴着墨镜进来了，马上坐直了身子，两双眼睛射出炯炯的对八卦的渴望之光。 陈征坐下马上点了一个全套英式早餐，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腹肌都快饿没了。 他伸手去端他们给他点的咖啡，却听对面那俩人异口同声问：“谁是sophie?!” “啊?”他咖啡刚端到嘴边。 “sophie是谁?”俩人又是异口同声。 陈征镇定地喝了口咖啡，眼睛都不抬，“哪个sophie?” “就是曹青青在你家看到的女人，说是你女朋友，你俩又这个这个又那个那个的!”王世云抢着说，还亲亲抱抱的自己比划了两下。 许大翔不甘落后，“对对对，到底是谁啊?漂不漂亮?哪家的女儿?不会是东风媒体何家那个大女儿何玉容吧?她也叫sophie!她在学校那会儿就特喜欢你哎!” “哎都说了不可能!何家大女儿长的跟她爸一模一样的!”王世云跟他争了起来。 俩人你来我往，捧哏逗哏角色来回转换，跟说相声一样。 “无可奉告。”陈征做了个结案陈词。 他的早餐终于上来了。 无论他俩怎么问，也没问出sophie是谁，连她高矮胖瘦都问不出，陈徵用“无可奉告”一句，铜墙铁壁的挡了回去。 王世云和许大翔都口干舌燥了，陈征也快吃完了。 王世云决定先换个话题使敌人放松警惕，“听说你在员工面前把李综李大少爷打了?” 许大翔听到李综的名字心里一紧，瞅瞅陈征。 “怎么在外面传成这样了?我没打他，就是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陈征吃完了，放下刀叉。这事外面都知道了，估计老头子也早就知道了。 “他怎么了?”许大翔问。 陈征没说。 王世云接过话头来，跟许大翔说：“管他是因为什么呢，就冲着他以前在学校那么欺负你，见他一次打一次都不为过。” 许大翔以前在学校受到的学校暴力，都是以李综为首的小团体实施的。但是许大翔并不怪他，他同情李综，甚至理解李综为什么这么做。 “他最近还在想办法找人给他牵线，他想追佩岑姐，套近乎都套到我这来了，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王世云大嘴巴，许大翔用脚踢了他一下。 王世云一下反应过来，问陈征：“你知道她回国了吧?” 他闷闷说：“知道。”然后对许大翔说，“没事儿，不是不能提的人。” 许大翔听他这么说，稍微放心了点，说：“你知道也好，你们家是聚贤会主办方，你应该也是看了名单知道的吧?” “我没看。”陈征确实不关心谁参加。 “你这心也太大了!”王世云吐槽，“今年‘出道的是你，佩岑姐、他家许晓飞、还有李综，你们四个。” 聚贤会表面是东港市商界大佬的聚会，大家每年定一个日子喝喝酒聊聊天联络一下感情，其实这天晚上是能办成很多大事的。觥筹交错间谈成的生意就不说了，这也是一个促成很多联姻的场合。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每年选出四个新进入家族企业的继承人进行重点介绍、亮相，戏称“出道”。 要一起出道，就避免不了要面对面了。 许大翔看到陈征端着咖啡杯的手抖了一下，赶紧又说他妹妹许小飞的事把关于田佩岑的话题给岔开了。 他们又聊了好一会儿。不对，是陈征听对面那俩人又唠了好一会儿。 突然，趁着敌人放松，王世云出其不意问道：“who is sophie?” “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们的，我不想让我家老头子知道这件事，你们俩嘴严一点。”陈征心里明白老头子早晚都会知道的，但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他不想破坏当下的平静。 许大翔和王世云没想到陈征这么正面又正经地回答，心里发誓要为兄弟守护住sophie这个秘密。
第29页 许大翔问：“你一直戴着墨镜干嘛?” 陈征在墨镜后翻了个白眼，“你问的真早。” 第十六章 甘雨迷迷糊糊睡到了中午，被手机铃声吵醒。她怕是医院的电话，马上条件反射坐起来，没看号码就接了电话。 “餵?你好。”她声音哑哑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餵?甘雨，是我，元嘉尔。你在睡觉?我没吵醒你吧?”元嘉尔听到甘雨声音像刚睡醒似的。 “啊没事没事，昨天没太睡好，在补觉。有什么事吗?”她没想到这个电话是元嘉尔打来的。 “哈哈哈，你昨天是和宋可佳出去是玩了一晚上了吗?”他想起来昨天她们说要出去聚一聚。 “嗯，对，通宵了。”但是不是玩。 “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妈的画廊这段时间缺人，想招个兼职的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薪水可以商量，工作时间也弹性。”他本来昨天在考场就想问她了，但是昨天宋可佳也在，他没问出口。 “嘉尔，谢谢你，我稍微考虑一下可以吗?”甘雨很感谢他，但是昨天宋可佳跟她说了可以去图书馆兼职的事，要好好考虑一下，也要跟陈征商量一下，再答覆人家。 “当然可以，没问题，你要是决定了就给画廊的徐总监打电话就行，我等下把她号码发给你。”元嘉尔听她没有拒绝他的提议，特别高兴。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甘雨想的却是医院要是找她会不会打不进来电话，“那我先挂了，再见。” “……好，再见。” 他想再多跟她说两句，又不知道说过什么好， 挂了电话，元嘉尔给甘雨发了徐总监的电话，又马上给徐总监打了过去。 “餵?少爷。” “我已经联繫好我朋友了，她叫甘雨，要是她联繫你，你就走个过场面试一下。薪水要给的比她想要的多点，一定留住她……”元嘉尔吩咐。 “好的，少爷。” “还有，这事不用让我妈知道。” 元嘉尔挂了电话心里很舒坦，他觉得这件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这意味着这个暑假他会有很多机会见到甘雨。 管家敲他的房门。 “进来。” “少爷，夫人叫你下楼，给聚贤会的礼服量尺寸的师傅到了。” “好，我马上下去。”元嘉尔知道在他妈心中聚贤会这个场合有多重要，应该说，东港每个有头有脸的商人都把聚贤会看得很重要。 *** 甘雨接完了元嘉尔的电话后，给小王护士打了个电话：“王护士你好，请问甘哲现在怎么样了?” “甘哲很好，你走了之后他吃早饭了，现在状态也很好。”小王护士说。 “好，太谢谢了，我等一下就过去。” “哎……甘雨，你先别来，甘哲他不想让你来。”小王护士看着甘哲在纸上写的字，跟甘雨说，“他说，哦不，他写，要是你来，他就不吃晚饭了。” 甘哲点了点头。 甘雨嘆了声气，“好吧，那有什么事麻烦你联繫我，辛苦了，谢谢你!” “不用不用，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也是我愿意做的。”小王护士小声说，瞄了眼甘哲，脸红扑扑的。 对床大妈觉得这一幕比电视上的狗血剧好看多了，可惜了甘哲，要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就好了，唉。大妈心里又伤感起来。她刚来这个病房的时候看到这两姐弟喜欢得不得了，一度还想把甘雨介绍给自己的侄子。但是后来慢慢了解了他们的身世和生活情况之后，她就放下了这个念头。她是喜欢他们的，但是他们俩个身上的负担，一般人真的避之不及。 甘雨放下手机，倒在床上又躺了一会，越躺越有罪恶感，于是起来，决定打扫一下房间。 打开露台旁边的房间的门的时候，她关上了，又重新开了一下门，嘴完全变成了一个很圆的“o”型。这里简直是她的乐园。 她的水彩画是跟着妈妈学的，每个星期六的午后，爸爸带着甘哲出去过属于男子汉的周末，妈妈会沏壶茶，拿出新做的蛋糕，给阳台的小桌子铺上好看的桌布，布置好下午茶，两个人在各自的画架前面画自己想画的任何东西——家人、鲜花、茶具、水果、蛋糕、蓝天、白云，想什么画什么。 刚进大学的时候她发现了水彩社团特别高兴，但是加入没多久家里就有了变故，社团人越来越少也就解散了。她想要画画只能用社团剩下的颜料和工具。画画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大大的奢侈，是能让她从名为生活的沼泽里脱身出来，自由呼吸的唯一方法。 甘雨的手拂过架子上的颜料、画具，她想到陈征是要她给他画一幅画像的，她站到画架前面。 为了一幅画像拉开这么大的阵仗，不画都不行。她摇摇头笑了。 除了跟着妈妈画着玩，她没有专业学过画画，不擅长照着实物去画，都是脑袋里浮现出什么画面就画什么。她快速回忆着跟陈征相遇之后的片段，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不少事，累积了很多画面。但是她脑中最挥之不去的画面，是那晚她从l酒店长长的员工通道出来后，看到陈征在那里等她。他看上去很疲惫，却浅浅笑着，眼睛都熬红了但是里面透出那种“你终于出来了”的满足。
第30页 她有点哽咽，嗓子和鼻子都感觉堵堵的，开始轻轻下笔。 陈徵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乌漆嘛黑的。在玄关换了鞋，发现只有画室的的灯亮着。他走过去，在门口看到了熟悉的，甘雨在画画的画面。她好像完全入迷了，没发现他回来了。 他踮着脚，悄悄走到她身后。 嗯?这个画上的人好面熟。喔，这是我。嗯?她在画我? 画才稍见雏形，但陈征已经能分辨画上的人脸上的表情，疲倦但是有种期待的快乐。 他居然在自己的脸上又看到了快乐的表情，他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流露出这种感情了，没想到在她的画里，他看到了一个可以快乐的自己。 陈征一下从背后抱住甘雨。 她从开始动笔就太投入了，被他抱住才回过神来，这烙铁一样热的身体啊。 她抬头从房间的落地窗看到俩个人的身影，陈征的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呼出的热气快把她点着了。 她刚要挣脱，却听他闷闷地说：“谢谢，真的谢谢。” 谢谢你给我画画，谢谢你来到我家，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甘雨一愣，情不自禁抬起手拍拍他的头，然后感觉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脖子上。 “你哭了?”她问，转头去看他的脸。 她这一转头，唇轻轻擦过了他的唇。 俩人都一下弹开了。 “我没哭。” 他眼圈红红的，目光转开不看她。 “我，我去做饭。”她想了个合理的藉口逃跑了。 明明那天在酒店的顶层套间，俩人在烟花底下亲都亲过了。但是这个拥抱和意外的唇碰唇竟然比那天的冲动和热情更让人心痒痒。 陈征傻傻地挠了挠左胸心脏的位置，并不能止痒。他看着画，又露出痴痴的笑容。 甘雨在厨房也摸着胸口，心跳实在是太快了。 这一晚上俩人的眼神都互相避着。就怕干柴碰上烈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玩的。 直到第二天早晨，俩人还是这个状态，能避则避。 甘雨看到了陈征走路姿势有点奇怪，表情也不太好，她在厨房停下手里的活，没忍住问他：“你的腿没事吧?” 陈征很冷静地回答：“没事啊。”拉开椅子，坐下埋头喝粥。其实他疼得要命，这次的伤口有点深。 不能再这样了。甘雨也坐下，看着他说：“我有事要说。” “说吧。”陈征仍然埋头喝粥。 “我现在放暑假了，我可不可以在完成这里的工作之余，白天再打一份工?” 陈征终于抬头看她了，“你缺钱了?我给你涨钱吧。”打两份工也太累了吧。 “我再打一份工也不都是为了钱。”钱当然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这两个机会都是可以开实习证明，可以写到简历里的。”她毕业以后一定要找一份好工作，这些工作经历是有用的，她总不能在简历里写自己做过保姆。 “两个机会?”陈征挑眉，可选的工作还挺多啊。 “恩，王世云给了我朋友宋可佳一个在图书馆工作的机会，她回北川了，帮我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另一个是学生会长……”她想起来元嘉尔叫陈征哥，他俩本来就认识， “元嘉尔妈妈的画廊在招人，他介绍我去试一试。”她如实说了。 看陈征脸色有变暗的趋势，她赶紧补上，“这两份工作都比较清闲，不会耽误我在这里的工作，我保证。” 但是陈征想的根本不是这个。他想的是这两个男人什么居心，绝对不能把甘雨拱手送入虎口，绝不能! 他放下碗，看着甘雨的眼睛说：“这两份工作不怎么样，跟你的专业也搭不上边。陈氏金融部也在招实习生，我可以帮你推荐，你可以去试一试。在陈氏实习过应该比在其它地方更有说服力吧。”陈氏金融部并没有在招实习生，但等一下他给jason打个电话就会招了。 甘雨看着他的眼睛，她感觉自己大概能分辨他什么时候在说谎了。别人说谎都是眼神飘忽，他说谎的时候是一定盯着对方的眼睛，然后自然地说瞎话。 所以他肯定又在说瞎话了。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不想一整天都为你们陈氏工作……”要是跟他在一个公司相处，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么蛾子出来。 谈判形势十分严峻，陈征一时想不到其它办法，只得耍无赖道：“反正你不能做这两个工作……先把我的画画完再说。” 说完起身就去上班，不等她说话，不看她反应。 第十七章 jason在陈征办公室跟他汇报了今天的工作事项。合上记事本，jason说：“夫人吩咐，今天要你回家吃晚饭，晚上裳雅轩的大师傅会到家里给你们量礼服的尺寸，让你务必要到。” 陈征直接说：“不回去，我的衣服我要交给许大翔做，他那有我的尺寸。” jason心想，没听到“务必要到”几个字吗?唉，试试能不能劝回来，“大翔老师的工作室刚刚起步，就一个助手，比较缺人，他上次不都累的进医院了吗?而且裳雅轩的大师傅很难请的，所以夫人吩咐一定要你今天回去量尺寸。”
第31页 “你说什么?” 陈征问。 jason高兴啊，终于听进去他的话了，“裳雅轩的大师傅很难请的，夫人你一定要回去量尺寸。” “你说许大翔那缺人，对吧?”他问的是这个事，“太好了，非常好，你下去吧。” jason懵了，“少爷，那你晚上……是回去吧?” “不回。” ……刚才不是答应回去的意思吗?jason快要秃了的后脑勺又掉落几根头发。 jason出去，陈征给许大翔打电话。 许大翔接起电话就揶揄：“哟，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我出去看一眼母猪是不是上树了。” “少跟我贫，你那是不是缺人?” 陈征直奔主题。 “是呀，怎么?有好介绍?”许大翔确实需要人手帮忙，但是他自己又挑剔得很，看谁都不上眼。 “嗯，给你介绍一个人，她不是学服装设计的，你想办法给她安排点事做就行。” “啥?不是做这行的?什么来头?男的女的?多大了?”许大翔猛的一反应， “嚯，不会是sophie吧?!” “薪酬给高一点，从我这付，我会给你打过去的。” 陈征没否认这个人是sophie。 “你默认啦你默认啦哈哈哈，陈征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陈征边听他笑了半天，终于不耐烦，“许大翔，你笑够了没?” “哈哈哈没有没有，等我喘口气，哎你怎么又叫我真名，你烦人!” “别跟王世云八卦她，最近他要是去你那，你想办法挡着点。要是他发现了，别说是我介绍的，就说她自己找的工作。”要是被王世云发现了，可能整个东港市马上就知道了。 这是陈征第一次找许大翔帮忙。虽然陈征没明说“请帮我”，但是许大翔知道他这是在找他帮忙。从他们认识，一直是陈征在帮助他。哪怕遇到最难的事，陈征都是选择自己一个人在泥沼里挣扎，绝不拖别人下去。 可是这样的陈征居然为了她来找他帮忙了，许大翔立刻意识到陈征和她之间不简单。 “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许大翔跟陈征保证。 许大翔看上去八婆，但是嘴是严的。王世云看上去正经，却是也是正经的八婆。大翔还是信的过的。 “好，谢谢。” “嘿，跟我说谢是不是骂我呢?” 陈征轻笑，“好，那我让她稍后联繫你。对了，我参加聚贤会的礼服也交给你了，跟上次一样的尺寸，要黑色，别的你随便发挥。” “呃，陈少爷，别人在聚贤会上穿的都是自己家裁缝或者是百年老店做的……你家不是一直是裳雅轩的老师傅给做嘛，你确定要穿我做的?你要穿了我做的衣服去聚贤会，陈氏会不会封杀我?”许大翔不想接这个活儿，接了十有八九又得累得进医院。 “你下次的服装展示会我个人全资贊助，东港早报和今日新闻a版连续三天的宣传广告。可以了吗?”陈征使出一招杀手锏。 “非常ok!我就算吐三斤血也一定完成这个任务!为了我的个展我也会活下去的!”这个条件许大翔是无法拒绝的。 许大翔的工作室还没步入盈利阶段，他的成衣定制材料、人工的成本都过高，定价也自然高，也只有圈子里的人买得起。他向父母坦诚出柜那天也顺便坦白了他没有继承家产的想法，许家的家业就留给对做生意很有兴趣又有头脑的许小飞了。他要开自己的工作室，做自己喜欢做的衣服，开个展，上国际秀场，让男人女人都变得更自信更美。 *** 甘雨用冰箱里的鸡煲了一锅鸡汤灌进保温罐里，反正陈征也不会发现少了一只鸡。她又包好甘哲的画像，下了山，经过“长途跋涉”，到了医院。 她进了病房，甘哲在看书，看得入迷，没发现她来了。她走近了看到书名是《前世今生》。 她把保温罐放到了桌上，他才注意到她来了。 他合上书，说：”姐，我觉得我上辈子可能是只猫吧。不出门，又懒洋洋的，时间在一个又一个懒觉中就过去了。姐，你觉得你上辈子是什么?” 甘雨从不信前世和来生，人就一辈子，活完就没了。但是她不能跟甘哲这么说，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点希望他值得拥有，她不能剥夺。 她笑着说：“我啊，我是只老虎吧，母老虎。你也不是什么猫。”猫的寿命太短了， “你是只小老虎，我是大老虎你就是小老虎。” 甘哲觉得她像在哄孩子一样哄他，心里无奈又觉得暖洋洋的。 “今天感觉怎么样?你不让我来，我没来你总有好好吃饭吧?”甘雨边拧开保温罐的盖子边问。 “有，医生和护士把我照顾的很好。”他低头看到甘雨带来的画，很高兴，”姐，我的画像终于画好啦，快给我看。”他从床上就弯腰去够靠在柜子边上的画。 “你乖乖喝了鸡汤就给你看，我把油都撇出去了。” “好吧。” 甘哲喝光了鸡汤又吃了点肉，甘雨才把画递给他。 他撕开了画外面那层保护，看到了一个笑得特别灿烂的自己。画中的人看上去像是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十八岁少年，而不是躺在病床上刚做完手术这个虚弱的自己。他很欣慰，还可以看到一个这样的自己，在他姐姐眼中的他还是一个有活力的少年。
第32页 如果这是真的就更好了。 “姐，谢谢你，我很喜欢。”他真的感谢她，感谢所有。 甘雨摸摸他的头发，看他一直盯着画看，她转身拿着保温罐出去洗，半路遇到了甘哲的主治医生郭主任。 她笑着跟郭主任道谢，他让她跟着他去一下办公室。 “甘雨，我想你也注意到了，甘哲出血的间隔变短了，上次出血不过是几个月之前，而且都是没有任何外伤的出血。”郭主任的语气非常严肃，又沉重。 “是，我注意到了。”怎么会注意不到呢?每次在手术室前签字的感觉是不会忘记的。 “现在情况现在还是可控的，不过要给他换一种药了，这种药会比以前的药性猛烈一些，相对的，价格也要贵一些，我需要徵求家属的意见……” “我明白，请您马上给甘哲用这种药吧，谢谢!钱的方面，我会想办法的。”她可以什么都放弃，什么都不可惜，只要能换给甘哲更多的时间，“甘哲以后还是要拜託您了!”说着她抱着保温罐给他鞠躬。 甘雨想，不管陈征是否同意，她今晚必须在王世云和元嘉尔帮忙提供的工作里选择一个快点联繫，哪怕是要偷偷去，这份钱也要挣。 没想到晚上陈徵到家，丢了一张名片给甘雨。她停下正在切菜的菜刀。 “你明天去找这个人，许大翔，服装设计师，他在招人。”他边说边往画室走 甘雨擦擦手，拿起名片跟着他，他看到画，“啧，你今天一点进度都没有啊。” 她不知道用什么藉口搪塞干脆不回答，在他身后问他：“我跟服装设计完全不搭边啊，这样也可以吗?” 陈征出了画室，走向自己的房间要去换衣服，在房门前他突然转了身，跟在他身后的甘雨差点撞到他，他把手搭在门框，低头跟她说：“我介绍的人，肯定没问题。” “可是……” “他给的薪水跟我这一样，你还有可是吗?”陈征已把准了她的命脉——钱。 他认识的女人大多都很有钱，他却没见过像她这么爱钱的。 甘雨马上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表示完全没问题了。 “你明早九点去名片上的地址找他，报我的名字就行，对了，他要是问我的事，你的事，或者我们的关系，你就像跟我装傻一样跟他装傻就行。” 他离得太近了，甘雨被他的体温灼得有点懵，急忙点头。 陈征看到她这个样子觉得特别好笑，很想去掐她的脸，他马上关门，忍住了。进一步的身体接触之后，她没准会退的更远。 现在这样挺好。 吃饭的时候，陈征说：“作为介绍工作的谢礼，你陪我看场电影吧。” “去电影院?”甘雨一想到要下山去电影院，感觉心好累。 结果他们并没有下山，她一时忘记了他是有专门看电影的房间的。 这是她最喜欢的房间，曾经最喜欢的，现在她最喜欢画室。 “你选个电影吧。”陈征说。 甘雨想了一下说：“《电子情缘》有吗?汤姆汉克斯和梅格瑞恩演的。” 陈征挪了一下梯子，dvd都是按字母排列的，上去很快就找到了。 他把碟放到放映机里。这间房里只有一个单人沙发，因为他没想过会有人跟他一起看电影。 甘雨主动坐到地毯上，陈征没有去坐沙发，也坐在了地毯上，坐在了她旁边。 第十八章 “为什么选这部电影?”陈征问。 “这是我妈最喜欢的电影。两个人通过email互相了解，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是干什么的，但还是相爱了，我妈觉得这样很浪漫。她和……我爸以前经常互写情书。”她生活在她以为的完美的爱情中，可是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的爱情呢? 陈征转头看她，她环抱着自己的腿，苦笑着，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 他又想抱她了。 看电影的时候，陈征也看得不认真，他斜眼偷看她，甘雨一回头，他又马上把头转回去。她心累，干脆不去管他，想看就看吧，脸上也不会被看出花。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盘腿坐着。 甘雨越看越入戏，她想起来，以前陪妈妈看过好几次《电子情缘》，她们一边看，妈妈就一边讲，当年爸爸是怎么给她写情书追求她的，讲她是多么的幸福，多么庆幸遇到了爱她的丈夫。她那么美，那么善良，虔诚地相信自己的爱情，但是，呵，她的爱情被她的爱人亲手毁灭了。 十七岁的那个夏天，她和小哲回到家，一进门就像往常一样大声喊：“妈，今天吃什么啊?”没有人回答。他们满屋子地找妈妈，走到卧室，原来她睡着了。 “妈，大白天的怎么就睡觉了?”她笑着问。 小哲跑过去，调皮地掀起被子，床上有一把沾着血的刀，和一大片暗红色的血。 “啊!”小哲喊出来。 甘雨马上跑过去捂住他的眼睛。 她的手在抖，她看着妈妈的脸，她还是那么美，肯定只是睡着了。 “小哲，没事的，妈妈就是睡着了，我们出去吧，不要打扰她。”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第33页 她马上带着他出去，打120，打爸爸的电话。 妈妈肯定没事的，医生可以救回来的，她没哭，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抖，觉得喘不过气来。直到医生给妈妈蒙上了白单，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她才瘫坐在地上，哭了出来。那是她最后一次哭。 电影到了最后的画面，汤米汉克斯和梅格瑞恩在公园里拥吻，两个灵魂伴侣终于见面，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妈妈最喜欢的一幕。 甘雨在回忆里越陷越深，越想越冷，开始发抖。 陈征感觉到了，问她：“你是不是冷?”明明是夏天。 甘雨说：“没事，电影看完了，我回房间了，晚安。” 说着她要起身，但是盘腿太久，她刚才又陷在回忆里，没感觉到腿已经很麻了，她一下栽到了地上。 陈征噗一声笑了：“你这招就是失传已久的狗吃屎吧。” “是啊，要不要我教你?只要五百块。”甘雨在地上转头瞪他，他这人说话可真难听，臭嘴巴陈征。 “唉，我说什么你都能还嘴，你说什么都能扯到钱，我也是有点服气了。”说着他跪了下来，要去捞她。 甘雨问：“你要干嘛?” 陈征道：“不干嘛。你的姿势太难看了，我抱你回去。” “不用……啊……”她话音没落，他就把她公主抱抱了起来。 “你不要挣扎，你要是挣扎了，我一松手，你可能就摔地上，不知道哪就骨折了，骨折了你就不能干活了，不干活你就没有钱赚了，以我对你的了解，要是没有钱赚对你来说跟死一样，对吧?”陈征觉得她还挺好懂的。 甘雨咬牙切齿，“对，您说的都对，千万抱紧我。”她环上了他的脖子，紧紧地环着，有点锁喉的意思了。 陈征不顾脖子的痛，得意地抱着她回了她的房间。 “把我放椅子上就行。”甘雨说。 “不行，还是放床上好。” “……” 陈征弯腰把她轻轻放到床上，然后突然变换姿势，两手杵着床，整个人伏在她的上方，她马上用手去顶着他。她本来想抬腿去踢他的要害，但是腿麻得根本抬不起来。遇见他之后多了很多以后不能做的事情，一是不能戴耳机，二是不能盘腿。 谁都不说话，静待对方的下一步的动作。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她额边的碎发，说：“放心，我什么都没想干。”其实他想了，但是他不能干他想的事情，“你这样生气，也比刚才的苦瓜脸好多了，我看你也不冷得发抖了，晚安吧。” 她一怔，原来他注意到了，她有点鼻子发酸。 他离开床，把门关上之前回头跟她说：“对了，刚才的狗吃屎很精彩。” 她的鼻子一点都不酸了。 *** 第二天甘雨按照许大翔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工作室。他的工作室是一栋别墅，已经很惊人了，但是更惊人的是，这栋别墅，是全粉色的。甘雨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名片，“许大翔”，应该是男人没错吧。 她走上台阶按下了门铃，听到有“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门开了，给她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子，紫红色的短发，细长的丹凤眼，小麦色的皮肤，身材高挑又匀称，她想起来迪士尼动画片里的花木兰。 “你好，请问大翔老师在吗?”甘雨礼貌地询问。 “在，他在楼上，进来吧，我带你上楼。”看到甘雨在门口要换鞋，她又说，“没事儿，这里不用换鞋的，你看我。”她跺下脚，让甘雨看她的高跟鞋。 甘雨穿着鞋进了屋。这个别墅布置得实在是精緻，到处都摆放着鲜花，白色的郁金香最多。 花木兰带着她上楼，边跟她说：“我叫许小飞，许大翔是我哥，飞翔，是不是特别土?哈哈哈哈哈，没办法，爸妈不让改名啊。”甘雨笑了。 “啊，对了，你见到我哥千万别叫他大翔老师，他最不喜欢听到自己的名字了，你叫他wings，他的英文名，其实也特土，哈哈哈哈哈。”甘雨点点头，她对许小飞的印象很好，这个女孩子特别直爽。 许大翔坐在桌子旁装着在画图，其实心里有点紧张。他刚才本来想去亲自开门的，但是许小飞急性子下了楼，抢先一步开了门。许大翔紧张是因为他很好奇，他和王世云了解陈征，他们都不觉得陈征会跟任何人建立亲密的关系，可是居然从曹青青口中得知有一个sophie,把曹青青气得找王世云买醉，还让陈征主动找他帮忙，所以他很好奇这个sophie到底是什么人。同时他也很兴奋，因为他马上要见到sophie啦，王世云还不知道sophie是谁呢。 “哥，这姑娘找你。”小飞根本不知道这个sophie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许大翔在等她。 “wings老师你好，陈征介绍我过来工作，我叫……”甘雨想介绍自己。 “什么?你是陈征哥介绍过来的?天啊他居然会管别人的事哎，你们俩什么关系啊?哥哥哥，她真是陈征哥介绍来的啊?”许小飞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八卦一样十分兴奋，高跟鞋在地上哒哒哒跺来跺去。 “哎哎哎你冷静，calm down, ok”许大翔先按住他妹的肩膀，转头跟甘雨说：“所以，你就是sophie?”
第34页 甘雨想可能是陈征跟他说他叫sophie吧，她也确实叫sophie,没什么错，她又想起来陈征让她少提私事，于是点点头说：“是的，我是sophie。” 许大翔开始从头到脚非常仔细地打量甘雨。 嗯，这姑娘长得不错，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第一次知道陈征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继续看，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t，再加一条洗到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没牌子的破旧帆布鞋，除了不像陈征穿的都是名牌，这不就是女版陈征的日常穿着么，这姑娘跟时尚真是一点都不搭边。 许大翔忍不住说：“oh my god! 你穿的简直是灾难，灾难知道吗，disaster!”还用手去捂眼睛，十分戏精。 甘雨镇定地说：“我平时就是穿这个样子的。” 倒是许小飞对他哥这反应很不满，“许大翔!你太失礼了你，快点给人家道歉!”她走过去双手拉起甘雨的手，真诚地看着她问：“所以，你跟陈徵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他女朋友啊?我听我哥说他跟烦人精曹青青分手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找到女朋友了。” 甘雨心想这误会大了，但是陈征又提醒她不要说私事，只能摇头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要不，我们还是说说工作吧。” 许小飞失望。许大翔心想，哼，还挺滴水不漏的，陈征都跟我默认了好吧。 他跟甘雨说：“那咱就谈工作，薪水嘛，陈征跟你说多少就是多少，你今天就开工吧。我这除了我，还有一个助手，你叫他十一叔就行，他今天没在，昨天肯定又去夜店浪了。”许大翔眯眼说，“你穿这身，客人来看到了会质疑我的品位，跟我来。” 甘雨跟着许大翔进了另一个房间。许小飞接到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下楼去讲电话。 甘雨一进这个房间的门，就在心里“哇”的大叫了一声，因为这个房间，简直是女孩子的梦——各式各样各种风格的礼服，连婚纱都有一整排。 许大翔在一排裙子前面一件一件翻找，“你的肤色，穿那件明黄色的应该很好看。”他翻啊翻啊终于拎出来一件，“在这呢，你换上这件吧，试衣间在那边。”他指了指。 甘雨带着这件明黄色的过膝裙进了试衣间，对她来说这算是工作装，但是她走出试衣间，站到镜子前的时候，还是被晃了一下眼，这件裙子真的太衬她了，她不禁伸手去摸了摸裙子，她心里很喜欢。 “这件裙子是你设计的吗?”她忍不住问，而许大翔还在房间另一边找什么，一边翻一边说，“这房间里的所有礼服当然都是我做的啦。” 甘雨真的被惊艷了，她觉得他刚刚说她穿的是灾难，她也心服口服了。 许大翔朝甘雨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双鞋，“不过鞋就不是啦，鞋都是别人的作品。” 他看到换了裙子的她也是眼前一亮，陈征可能真的捡到了宝。 “啧啧啧，你看，这才叫衣服，好吗?来把这双jimmy choo换上。”他说着要蹲下帮她换鞋。 甘雨急忙自己拿过鞋来换，“我自己来就可以。” 换了高跟鞋之后，整个人气势又不一样了。她也忍不住在镜子前微笑。 许大翔捏着自己下巴，“嗯，很好，但是你这妆发还得再弄一弄， follow me。” 说着甘雨跟着他走出这间房，走出二楼的中厅，往对面的房间走。许小飞正好打完电话从楼下上来，她看到甘雨尖叫：“妈呀，sophie你好美!哥你还真有一手。” 许大翔说：“那还用你说嘛。”这时候门铃响了，许大翔跟小飞说，“你去开门。” 甘雨跟着他进了另一个房间，里面有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彩妆品、保养品、假发等等造型用的东西。她突然觉得这份工作幸福感真的很高，心里暗暗感谢陈征。 许大翔让她在化妆椅坐下，开始去翻化妆品， “其实化妆造型是十一的强项啊，这小子不知道去哪野了，手机也关机，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甘雨安静坐着等待改造。许小飞回来了，“哥，十一回来啦。” 第十九章 甘雨从镜子里看到一个个子很高，很瘦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在许小飞身后走了进来，头发卷卷的乱蓬蓬的，脸上还有胡茬，靠在墙上，他打了个哈欠跟许大翔说：“老闆，我来啦，什么吩咐?” 许大翔看都不看他，“说，你昨天又花钱去哪浪了?拜託你存点钱吧，老大不小的了。” “老闆，钱不是存出来的，花才能体现它的价值，要不你给我涨钱吧，我存不起来。”他懒洋洋地说。 许大翔像个老母亲般恨铁不成钢地嘆息了一声，跟甘雨说：“喏，这就是你十一叔。” 十一抬头看，说：“什么十一叔啊，给我叫老了。这位美女是?” “sophie，新来的大学生，在这兼职俩月，你可别欺负人家。”许小飞见缝插针地说，“她可是陈征罩着的。” “嘿，就你话多。你就是嘴太碎，跟你哥一样话太多，元嘉尔才从小就躲着你，连国都没出。”十一很自然地怼了许小飞，完全不像个雇员，好像他们的老朋友。
第35页 “哎，你瞎说什么!他没出国是他妈控制欲太强好吧。”许小飞扑到十一身上，俩人打闹了起来，许大翔去拉他妹。 甘雨听他们说话，懂了为什么陈征不让她讲私事，这些人根本都是同一个圈子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不过原来许小飞喜欢元嘉尔啊。 “姑娘你自己在这偷笑什么呢，说出来我也听听高兴高兴。”十一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看她的脸，“老闆你要给她化妆啊，我来吧，你技术忒差。” “对啊，哥你化妆不行，再说你快点带我看聚贤会礼服的料子好不好啊，我下午公司还一大堆事儿呢。”许小飞发牢骚。 许小飞在十一面前提到了聚贤会，她说完就意识到了，跟许大翔一样紧张地看着十一，十一笑笑，表示没什么。 许大翔只得把甘雨交给了十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十一拉过来一个椅子坐下，开始给她上妆前乳。 “你认识陈征?”他漫不经心地问。 “嗯。”甘雨觉得有手在她脸上抹来抹去有点别扭。 “喔。” “你也认识他?”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他可是陈氏集团大少爷，怎么会认识我这种人呢?”他自嘲。 甘雨想起来，自己也说过相同的话。 十一用手固定住她的下巴，开始给她画粉底、眉毛、眼妆、修容、口红，整个过程他们都没说话，他好像变了个人，眼神变得认真，跟刚进屋时候的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 等他从她面前走开，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她仿佛在镜子里看到了妈妈。化了妆的她太像她。 十一走到甘雨身后顺便给她盘个发，他看着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主动逗她：“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十一?” “为什么?”甘雨回过神来，却没心思去猜。 “因为我是我家的第十一个儿子。”十一一本正经地说。 “原来你爸是皇帝啊?”甘雨心想鬼才信你。 “对啊，他就是皇帝啊。”还是最无情无义过河拆桥的那种，十一心里嘲讽。 甘雨看他表情落寞了一瞬，而后又马上恢复了漫不经心地样子。 “其实是因为吧，我有过十一段刻苦铭心的爱情。”十一一副炫耀的口气。 “你被十一个女人甩过?那真的很惨了，非常励志。”甘雨鼓起掌来。 “哈哈哈，你这个小姑娘，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能怼回来啊。”十一觉得好玩。 “承让承让，但是谢谢你帮我打扮，我都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自己。” 十一笑笑。 许大翔和许小飞见到甘雨也是惊艷到不行，许小飞吵着下次参加宴会一定要让十一给她做妆发，然后就风风火火奔回公司了。 接下来的时间，来了几个客人，一看都是大家闺秀顶级白富美。甘雨的工作就是帮客人泡泡咖啡泡泡茶，来回搬料子和衣服这些杂事。几个客人看到甘雨的打扮很喜欢，让十一也给她们化了妆弄了弄头发，然后美美地出去party了。 许大翔对此非常得意，他又跟甘雨唠叨了一大段，什么员工就是工作室的门面，员工打扮得好看了自然能够起到宣传的作用了，他要求她以后每天都要打扮，并且晚上下班走出工作室也不能换回那老一套，必须美美地走出去，让别人看到从他工作室出去的都是精緻美人。他对甘雨起到的效果特别满意，已经开始考虑两个月之后还要她继续在这边兼职。 甘雨没有好意思打击许大翔，十一明明打扮得也很邋邋遢遢的……然而她觉得十一併不像一个员工，更像是许大翔的朋友，看许小飞对他的态度，他也不像是个一般的打工的，总之也是要少惹的。 十一给客人化完妆就又熘了，许大翔无可奈何，只能多留了甘雨一会儿。她离开别墅的时候太阳快要下山了，她还得回去做饭啊。 甘雨快步走着，但是这双jimmy choo真的太难走了，她拿出包里的帆布鞋换了下来。她一路上保护着jimmy choo,怕上面的水钻掉下来，毕竟这双鞋不是属于她的，这条裙子，她用手摩挲着，也不是属于她的。明天她一定要跟许大翔说，不再穿着工作室的东西回家了。 等一下，她刚刚是不是想的是回家?她闭上眼睛摇摇头，她哪里还有家，那不是她家…… 甘雨回到公寓，本来应该去卸妆、换衣服的，但是她在玄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捨不得，她坏笑一下，走到露台上，换上了亮闪闪的高跟鞋。 她幻想对面有个王子，弯下腰伸出手来邀请她跳一曲华尔兹，她伸出手去，表示同意。然后她按照跳华尔兹的姿势端起手，迈出舞步，一个人开始跳双人舞。就像《美女与野兽》里面的王子和贝拉，她今天的裙子正好也是黄色的呀。 华尔兹她也是看着父母跳舞学会的。以前的周末傍晚，他们会在院子里放着华尔兹，开心地在院子里跳舞，甘哲也学着样的来邀请姐姐跳舞，却一直踩到她的脚，他们一家人在夕阳下跳舞、嬉笑。 甘雨闭着眼睛，微笑着，就这一刻，她也可以是公主，一小会儿就足够了。下一秒睁开眼睛，她还是那个又贫穷又拼命的甘雨。
第36页 下一秒，手上和腰上有了温度，她睁开眼，看到了陈征。 陈征一天都在心里挂住她，不知道她在许大翔那怎么样，但是许大翔应该会待她好的。会不会在那遇到王世云和元嘉尔?应该不会，他已经叮嘱过大翔要见机行事了。 他急着下班回家见到她，但是一下电梯却发现没开灯，他以为是许大翔留着她加班了，刚要打电话给许大翔责问，却听到露台有声响。 他往露台走，却看到她一个人在闭着眼睛、笑意盈盈地在跳舞，身后的背景是整个慢慢亮起灯火的东港市和更遥远的橙红色的即将消失的夕阳。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身上，仿佛她是彻底黑暗前的最后一点光，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消失。 该拿她怎么办呢?本来只想帮助她，本来他只想当个帮助她的人，但是这个位置他越来越守不住了，他要越位了。 陈征走过去，屏住呼吸靠近她。 顺着她的动作，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睁开眼，这一瞬，夕阳落下，脚下灯火亮起，今夜天空中没有星星，但她眼中星光璀璨。 甘雨没推开他，两个人相视，都笑了，继续跳这首无声的华尔兹。 “你这身打扮，是许大翔给你做的?”他低头问她。 “对呀，裙子和鞋是他给我选的，妆发是十一叔给做的，好看吧?”她很自然地问出口。 “嗯，好看。”他说，“你怎么样，都好看。”他盯着她的眼睛看。 甘雨两颊染上了绯红，她低下头。白天在工作室，十一给她化妆的时候盯着她看，她也没这么害羞。 她心里乱，跳错了又踩了他几脚，脸更红了。 陈征看她脸红的可爱，动情地叫了声她的名字：“甘雨。”想低头去寻她的唇。 “你认不认识十一叔，他说他认识你，你不认识他。”甘雨察觉气氛的暧昧，赶紧转移话题。 “十一叔?谁啊?不认识。”什么该死的十一叔。陈征没得逞，心里气的很。 “也对，他也说你是陈氏集团的大少爷，所以认识你，不过我总感觉他不是这个意思……” “甘雨。”陈征打断她。 “嗯?怎么了?”她抬头看他。 他很正经，很真挚，正视着她的眼睛说：“跟你在一起的我，跟陈氏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就是陈征，我就是我自己。你就是甘雨，你也就是你自己。” 这也不是什么表白的话，但是甘雨的耳根也红透了，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懂他这话的意思。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好，他是老闆，她是保姆，一定要保持这种平衡，不需要节外生枝。 她说：“对呀，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啊，你是老闆，我是你的保姆。”她停下舞步，“我该去做饭了。” 陈征回头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胸中闷闷的。他转身往露台边走，看着东港的万家灯火，解下了领带。 反正他想说的都说了，她也听到了。想到这，他又不觉得闷了。 甘雨换了衣服，把裙子挂好，高跟鞋收好。她不去想刚刚陈征说的话，但脑中却总是回响，“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吗?”她自言自语。 对啊，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是天上一朵闲适的云，我是地上泥泞的土啊。 甘雨瘪瘪嘴，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心里有点难过，打起精神去做饭。 第二十章 陈征回到自己房间给许大翔打了个电话。 许大翔正在家拿出了张面膜要敷，手机响了手忙脚乱去接电话。 “餵?” “大翔，谢谢，你把她照顾得很好。”陈征说。 “oh my god,陈征你真的变了。”许大翔面膜掉到了地上，“陈征，你完了，哈哈哈哈哈，王世云要是知道了你就有的受了哈哈哈哈哈。” “你嘴巴严实点，我不想给她惹什么事情。”陈征说。 “你真的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你陈征也是见色忘义啊，我们可怜的世云，哈哈哈哈哈，陈征，你真的完了哈哈哈哈哈。” 许大翔晚上刚去宠物医院把他家住院的布偶猫接了出来，猫本来想亲近主人一下的，但是主人现在跟个疯子一样笑，猫转身就跑了。 “你笑什么笑，有完没完。对了，她说你那有个人叫什么十一叔，说认识我?”陈征想起来甘雨跟她提的这个人。 大翔心里一惊，讪讪地说：“不是谁，就是你上次来量尺寸见过的，我的助手，吊儿郎当的，你肯定都不记得了，贵人多忘事嘛，呵呵呵呵呵。” “吊儿郎当?我都忘了有这么个人在你那了，让他跟她保持距离啊。”陈征皱皱眉。 大翔心想他果然不记得十一，话头一转：“不过你真的有眼光，sophie是块宝，你自己小心别被别人截胡了。” “谁敢?” 甘雨过来敲敲门，叫陈征准备吃饭。 “好，我马上出去。”陈征说，“大翔不跟你说了，我去吃饭。”挂了电话。 “有异性没人性，不对，他以前也没人性，现在起码有异性了，嗯，有进步。”许大翔自言自语，低头看到自己一千块一张的面膜在地上成了一团，再有钱心都抽了抽，毕竟他现在是要独立自己创业的，“陈征!你个混蛋赔我面膜!”
第37页 他的猫回头看了眼主人，又跑远了一点。 在饭桌上，陈征说：“下个月十一号，有一个聚贤会。” “十一号?”甘雨问。今天听到十一太多次了。 “对，你要不要跟我去。” “啊?” “你，刚才的舞跳得不错啊，我缺个舞伴。”他眼神闪烁。 “刚才你的脚都快被我踩肿了吧，哪里好了?”甘雨想他真是说瞎话小能手。 聚贤会之后，陈征就等于是在东港市的商界正式出道了。这次亮相之后，下一步老头肯定会授意他妈马不停蹄地开始给他安排相亲，把女方的家庭背景一字排开，任陈家挑选一个最满意的，结婚，生下陈家的继承人。如此这般。 他心里想带甘雨去，给东港市的这些富豪看，他不需要跟他们的女儿相亲了。但是他明明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他不能这么自私，把她带进那个世界。最重要的是，她肯定不会跟他去，他自己的心现在都是乱系八糟的，怎么能去要求她呢。 就这样吧，保持这样也好，起码她不会逃走吧。 “对啊，我脚都肿了，算了，不要你跟我去了，反正在场美女很多，随便哪一个舞技都会比你强，我就请许小飞吧，估计她也找不到舞伴。” 甘雨为许小飞鸣不平：“许小飞明明好看又爽朗，她才不会找不到舞伴呢，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你知道许小飞?”陈徵发现她今天认识了不少人啊。 “嗯，她今天也在工作室，她挺酷的，我喜欢她。她……是不是喜欢元嘉尔啊?”甘雨也情不自禁八卦起来。 “喜欢?不会吧。她以前倒总是追着嘉尔跑，或者给他惹哭，嘉尔小时候像个女孩子。”陈征真的对别人的事没什么关心，他心里都是觉得关他屁事。 “唉，你真的太不懂女人了。” 甘雨摇摇头。 “我不想懂别的女人。”懂你就行了。 陈征就算只说了一半，甘雨也听懂了，脸又红了，这个人今天怎么回事总说这些话。 陈征对今天的饭桌对话感到很满足，这好像是第一次，两个人可以自然地说这么多，甘雨也在变化吧，她自己虽然没有意识到，但也在变化吧，就好像，以前她可不是这么容易脸红的。 晚饭过后，甘雨给宋可佳和元嘉尔分别打了电话，表示自己找到了不错的兼职，又对他们感谢了一番。 宋可佳说：“没关系，反正是王世云的人情，不用就不用了，快说说新工作是什么，比在学校还好?” “嗯……是一家裁缝店，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师傅，和一个没正经的副手……”甘雨想了想，也算都能对上吧，裁缝店——工作室，唠唠叨叨的老师傅——许大翔，没正经的副手——十一。 宋可佳顿时失去了兴趣，俩人又说了会儿话就撂下了。 元嘉尔就不一样了，他很是可惜。他冒着被他妈发现的风险私下给甘雨安排了这个职位，他觉得这事儿肯定是板上钉钉了，没想到居然还是泡汤了，那他整个假期都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他不知道这都是他的好哥哥陈征办的好事。 甘雨听出来他语气有点落寞，赶紧又感谢了几次才挂了电话。 她又给甘哲发信息，问他有没有感觉好一点，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告诉她自己找到好的工作，一有时间就去看他，问他有没有什么想看的书，她去买来给他看。 甘哲给他发过来一张自拍，笑着比“耶”，她稍微宽点心。 她突然有点后悔，今天没有给自己拍张照片给甘哲发过去，他看到自己变漂亮了肯定也开心。那就明天拍吧，许大翔说的，每天都要打扮。 “滴”，手机进了信息……居然是陈征：我的画像进度严重落后，到画室来。 唉。甘雨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走到画室，陈征已经把pad放到了另一个画架上，翘着二郎腿准备在这看明天资料了。 甘雨围上围裙开始准备，“你在这里干嘛?在书房看更舒服啊。” “模特不在这你怎么能画好，你忘了我的脸的时候回头看一眼就可以了。”陈征觉得自己说的非常有道理。 甘雨干脆拒绝：“不需要，我不会忘记你的脸啊。”她记忆力很好的。 可在陈征听来这就是另一个意思了，他老脸一红。今天这两个人轮番脸红，像互相传染了感冒发烧一样，快成病了，一种动不动就脸红、心跳加速的病。 甘雨背对着陈征，一边调色，一边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把这幅画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你吧，我给我弟画的那幅画像也是他的生日礼物。” 她希望他的生日最好是在冬天，这样她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画啦。她没有意识到，她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会在这里呆很久的，过了这个夏天，还有秋天，还有冬天，她还是会在这里的。 但是陈征听到她的问题，却是身子一僵，他的生日，是他最痛苦的一天。 他说：“我不过生日。”他也不知道她的生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巧了，我也不过生日。”她转身回到画架前。
第38页 她没说谎，她确实不过生日，没钱，没时间，没精力，而且生她那天，是妈妈受苦的一天，她受的苦那么多，她不要再庆祝了。 陈征也不追问。现在这个状态，是他喜欢的状态——他们通过真正的对话来了解彼此。 甘雨做好准备，开始动画笔。 陈征看着她下笔勾勒自己，这感觉很奇妙。他也不去看pad，看她利落地下笔，勾勒，渲染，完全投入在画中，而他着迷似地看她画画。 甘雨好像已经对陈征的盯着看免疫了，只当没他这个人在，全心全意地画这幅画。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但是俩人心中都觉得，今天真是不错的一天。 *** 今天对十一来说，是糟糕的一天。但是跟他其它的日子相比，今天还算不是特别糟糕的，只是普通糟糕，因为他的其它的日子都是特别糟糕的。今天遇到了一个有趣的sophie，还能打趣几句，已经是不错的事了。 今天许小飞不小心脱口而出聚贤会，他虽然为了安慰她表示自己没关系，其实心里还是一扎一扎的疼。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他就睡不着觉，必须要用大量的酒精麻痹自己，才能得到一小会儿的休息。 天还没黑透，夜店也都还没开门。十一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来晃去，晃到了田氏建筑大楼的旋转门前。他抬头看了看这栋大楼，田家，高不可攀啊。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十一在外面花坛找了个角落坐着，他听许大翔说过，田佩岑回国了。他以为他这辈子再见不到她了，没想到她回来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虽然是远远地瞧。 七点多，天黑了，一辆宾利停到了田氏大楼的门口，田佩岑在秘书在几个属下的簇拥下出了门。 她穿着一件很衬她的气质的灰色丝质衬衫，一条过膝黑色西装裙一点褶皱没有，一双cl红底高跟鞋显得她更加高挑，头发利落的盘着，她从以前开始就有很好的品位。十一赞赏地笑笑。 她还是戴着那条吊坠项鍊，他知道这条项鍊吊坠里面放的是谁的照片。 秘书开了车门，田佩岑跟她下面这几个领导又叮嘱了几句，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她突然抬头去寻那道目光，跟十一四目相对。十一一怔，赶紧移开目光。她没认出他来，继续低头说话。等她再抬头，路上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花坛那已经没有人了。 田佩岑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前的吊坠，上了车。 上车之后她的手还是没从吊坠上拿下来，她看着窗外走马灯一般向后退去的灯红酒绿，跟秘书说：“跟我汇报吧，陈征的近况。” 秘书打开已经用了一大半，记录着陈征各种事的笔记本，推了推眼镜，说道：“最近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 “女人?”田佩岑问。 “是的，目前还在调查她的身份中。”秘书道。 “呵，有趣了。”田佩岑笑，手终于离开了吊坠。 十一离开田氏大楼，又去了酒吧街。他随便进了一家酒吧，酒吧里的美女酒保小黑跟他打招呼。这条街上的酒保几乎都认识他了。 他找了个角落位置，开始灌自己。一条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 “怎么样啊十一哥，今天状态不错吗?”一个全身名牌的年轻男人，一副不正经的表情，问他。 “我哪天状态都好，有屁就放。”十一看都不看他，又灌进去杯龙舌兰。 一叠现金摔在了他面前。 “那个女的，看着没?头发黑长直那个。”男人给他指了指方向，“一良家妇女，第一次来夜场，特矜持，哥们我追不动，妈的，都来这地儿了还他妈跟我装什么黄花大闺女。我和哥们打赌了，要是你能睡了他，我就赢了，这叠钱都是你的了，十一哥，怎么样，接不接啊?” “接，怎么不接，跟前过不去那不是王八蛋嘛。小黑，先把这钱给我收着，等着我早上来拿。” “我办事，你放心。”小黑妩媚一笑，她对这种状况已经很熟了。 男人看到小黑笑，一秒变痴汉，小黑给他抛了个媚眼。 十一站起来，拍了拍这个男人的肩说：“得了，你就请好吧。” 说完，他向着女人走过去。 第二十一章 甘雨画到太晚了，等到她放下画笔抻抻懒腰，转头发现陈征已经坐着睡着了。 她本来想在他脸上画点颜色捉弄捉弄他，但是走近了看着，她没办法在这张脸上下手。 她隔空用画笔描绘着他脸的轮廓、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颚线 。 他还闭着眼睛，却说话了：“我是不是长得很帅啊?” “没有，我发现你脸上有个饭粒。”她假模假式假装从他脸上摘下来个东西，“好了，现在没有了，晚安。” 她转身，连画笔都不刷了，回了房间，耳边传来陈征闷闷的笑声。 她回到房间拍自己的脑瓜子，“你刚才是不是傻!”。悔不当初。 第二天甘雨在公交车上抱着装着昨天裙子和高跟鞋的袋子，一直打哈欠，她以为她已经很困了，但是她在许大翔的别墅门口看到了比她更困的十一。 十一整个人横在别墅的大门前，打着呼噜。
第39页 甘雨叫他推他，他都不醒。她只得按了门铃，让许大翔来帮她。 许大翔开了门，低头看了一眼，习惯了似的，就把十一拖到了一楼的沙发上。 许大翔的布偶猫跑到了甘雨脚下，绕来绕去，她蹲下去摸猫，这猫长得太好看了。 “看来凯萨琳很喜欢你啊。”许大翔安顿好十一，说道。 “凯萨琳?” “对啊，她叫凯萨琳。” 甘雨突然觉得她这个sophie好别扭，猫都叫凯萨琳了。她摸摸凯萨琳，说：“你好呀凯萨琳，我是sophie。” “不要玩了，快去换衣服，我已经在楼上给你选好了。”许大翔说着就要去抱凯萨琳，凯萨琳却不理他，拔腿就跑。 “好的，谢谢。”甘雨上楼。在楼梯上她又转过来问：“十一叔他没事吧?” “叫十一哥。”十一突然说话了。 许大翔向甘雨无奈摊手，“你就是白担心他这个白眼狼。” 她也无奈笑笑，上了二楼。 许大翔给十一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问：“你昨天这又是去哪疯了，在哪睡的啊?” “哈哈哈，我什么都不记着了，我就记得昨天那姑娘身材特别好，脸都没看清。”十一说完翻了个身，脸朝下。 许大翔坐在一边不说话，他拿十一没办法，一向如此。十一这点倒是跟陈征很像，油盐不进，别人说什么都不听，他俩要能互相了解了解说不定能成好朋友。 “大翔。”十一脸朝下，声音闷闷的，“聚贤会那天晚上，给我在那安排个闲差吧，服务员就行。” “你去那干嘛?不行，我不同意。我……我上去看看甘雨换的怎么样了。”许大翔反应很大，他不想跟他讨论这个事，找了个由头就走了。 十一就这么趴着，没起来。许大翔会答应的，他不担心。 甘雨上楼之后，先把昨天的裙子和鞋子放回了原位，跟它们道了别，然后去见她今天的新朋友。 许大翔今天给甘雨挑的衣服是一件法式chic风的碎花吊带裙，她换上之后觉得吊带露的太多了，不过今天的鞋子很贴心，是一双中跟细带凉鞋，跟裙子很搭。 许大翔上来了，甘雨说：“这衣服……露的有点多，工作的时候怕是不方便。” “啧，你到底是不是个年轻人，你是不是九十年代穿越来的，不对，九十年代的女性同胞都比你时髦好吗?这哪里露了!”他嘴上这么吐槽，但还是给她挑了件搭配的小披肩外套。 甘雨穿上之后他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作品，自夸道：“完美，我真棒。今天这身你画个淡妆就成，然后再给你编俩小辫。” 甘雨觉得自己像小时候她玩的芭比娃娃，许大翔给她又换装又造型的，也投入太大的精力了，感觉比他接客人的时候还来劲儿。 许大翔其实是快把她当成自己的闺女了，有一种给女儿打扮的心情。下一步老母亲就要给女儿化妆了，他心情激动。 “我来了，淡妆加小辫是吧。”十一这时候上楼了，打断了许大翔做个老母亲的美梦。 “不用不用，今天我来，你回去睡你的觉去。”许大翔觉得十一怎么这么烦人呢。 十一不理他，拉着甘雨就去了造型室。许大翔现在是一个更年期的老母亲，心情差极了。凯萨琳也上楼了，瞅瞅许大翔，跟着他们去了造型室。 甘雨坐在椅子上任十一捣鼓。凯萨琳在他们脚底下走来走去，尾巴扫得她腿痒痒。 十一低头看了一眼说：“狗不理，你出院了?” 凯萨琳叫了一声喵。 “她不是叫凯萨琳吗?”甘雨问，怎么叫它狗不理。 “一只猫，叫凯萨琳，正常吗?”他说。 “不正常。”她附议。 “对啊，猫就应该起点可爱的名字嘛，凯萨琳感觉像是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禁慾老女人的名字，猫就应该叫咪咪啊喵喵啊狗不理才好听啊。”十一一本正经地说。 “咪咪，喵喵，和狗不理，是一个意思?叫狗不理哪里可爱了?”甘雨觉得这个人真是不讲道理。 “一样的啊，哈哈哈，而且她特别喜欢这个名字，是不是，狗不理?” 凯萨琳又喵了一声。 甘雨轻嘆一声，心想凯萨琳你真是一只没有骨气的猫。 “刚才我在门口叫醒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在装睡?”她想起来这茬了。 十一笑笑说：“没有，那会我真没醒，许大翔给我挪进来我才醒。”他又想逗甘雨，说，“我昨天见到了我的第一任女朋友。你猜怎么着，她没认出我来，哈哈哈哈哈。” “你是不是样子跟以前变化有点大，所以她没认出来。”甘雨说。 “嗯，我认识她的时候也是一飒爽英姿的小鲜肉，没这头发，也没这鬍子。” “要不然就不是因为你的样子变了，是她压根就把你忘了。”甘雨只是想开个玩笑。 十一在给她编辫子的手一顿，然后又嬉皮笑脸地说：“哎，你怎么那么厉害呢，还真让你说对了，从前就我暗恋她来着，我把她当女朋友了，她都不知道我喜欢她，肯定也早忘了我这个人了。”
第40页 甘雨心想，他这是真喜欢这个人，心里对自己刚才的玩笑过意不去，安慰他说：“不会的，你下次剪了头发颳了鬍子再去见她，她会认出来的。” 十一给她编完了辫子，用手晃悠晃悠她的辫子说：“谢谢您了哎，但哥哥我不需要你这个小屁孩的安慰，快去给许大翔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他肯定自己在那黯然神伤呢。” 甘雨拿起手机，说：“你帮我拍张照吧。”她想给甘哲发一张。 十一接过她的手机，退后了点，看着屏幕上的她，说：“我说你姿势能不能自然点，是没拍过照吗?” “随便拍一张就行，我又不是模特。”甘雨反击。 “唉，你这样很影响摄影师情绪啊。”十一还是不满意。 甘雨把手机抢过来说：“不用你帮我拍了。”她翻了翻刚才被十一嫌弃的几张的照片，确实姿势很僵硬很做作，她一到镜头前就不会动弹了。 *** 中午，陈征又约了luke。 他窝在白色的躺椅上，luke拿出怀表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嘴里念念有词，他很快进入催眠的状态。 luke开始问陈征问题。 “你最近还常常做那个噩梦吗?” “每天都做，但是……” “但是什么?” “我也会梦到跟她在一起。” “她是谁，是甘雨吗?” “对。” 陈征在催眠状态中也露出了微笑。 luke有点意外。 “你是不是最近割伤自己越来越严重了?” “是。” “是不是因为甘雨?” “……”没回答。 luke换个问法追问：“你跟甘雨在一起，是不是感觉很幸福?” “是。”陈征又微笑。 luke甚至有点不忍心问下去了，可这是他的工作。 “白天跟她在一起很快乐，到了晚上，在梦里，你是不是很自责?” “是。” “你是不是认为自己不应该幸福快乐?” “是。” “所以，你伤自己越来越重，来缓解自己心中的自责和愧疚，是不是这样?” “是。” “那你还觉得，跟她在一起，是正确的吗?” 陈征突然睁开了眼睛。 luke吓了一跳，他以前从来没这么快醒过。 陈征从来不知道他在催眠状中luke会问他问题，对他来说，来luke这里只是来补交恢复精力的。 luke镇定地说：“你今天睡着的时间比较短，要不要再催眠一次?” 陈征捏了捏脖子，说：“不用了，感觉精神还不错，谢了。”他穿上外套回陈氏了。 陈征走了之后，luke取出了他藏在躺椅下面的录音笔，把刚刚的这段录音发给了王秘书。 luke好奇陈征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在他看来，陈征明明知道跟甘雨在一起，他只会伤自己越来越深，但是他却不想离开她，所以他才会抗拒回答那个问题，突然醒了过来。 陈征一回到公司，等待他的就是无休无止看不到头的开会开会，他全然不知道陈亦忠正在顶层的办公室里听他luke发来的的录音。 第二十二章 录音播放结束，王秘书按下暂停键。 陈亦忠的食指关节在办公桌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她跟这个叫甘雨在一起，挺开心的是吧?”陈亦忠终于开口问。 “是的，据luke的描述，少爷在提到她的时候，在催眠状态中也会微笑。”王秘书回答，心里却是一声嘆息，多久没看到少爷笑了。 陈亦忠沉吟一阵，说道：“好，我知道了。让陈征晚上回家吃饭。” 王秘书出了门，给他儿子jason打电话。 陈征终于开完了最后一个会，他刚要去停车场，jason进来说：“你今晚得回家里吃饭了。” 陈征说：“不回，说我有事。” “这次不是夫人要求的，是老爷……”jason为难。 “好，我知道了。别苦兮兮的，我回去就得了。”陈征出门前又回头跟他说， “我发现你后脑勺的头发怎么越来越少?”然后走了。 几根头发又从jason的后脑勺飘落，他哭唧唧，“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陈征和陈亦忠同时下班，但是还是坐着各自的车往陈宅走，没有一起。 陈征在车上给甘雨发了条简讯，告诉她自己不回去吃饭了。 *** 甘雨刚要从工作室下班回去，就收到了陈征的简讯，她打算去医院看甘哲。 十一凑过来问：“你怎么把衣服换回自己的了，许大翔不是让你穿着走吗?” “太不方便了，还是自己的衣服方便。” 许大翔在别墅角落里对墙垂泪。 “把你手机号码给我。”十一说。 “干嘛?”甘雨马上问。 “给你发照片啊。”十一给她看自己的手机屏幕，是她的照片，他趁她没注意的时候拍的，比早上拍得看上去自然很多。 甘雨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确实比上午的好，但你以后不许再偷拍我。”
第41页 十一无所谓地笑笑，甘雨把手机号输到了他的手机里，正好要去医院可以给甘哲看她的照片。 *** 到了陈宅，陈亦忠先下了车，回头看看后面的陈征的车。 陈征深呼吸，下了车，父子俩一起进了房子。 云嫂开了门，她很久没看到这父子俩一同进家门了，笑容满面，她老公王秘书在后面倒是有点忧心忡忡。今天陈亦忠听了luke的录音就把陈征叫回家吃饭，他不知道陈亦忠会有什么打算，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仍然无法参透他的一些决定。 季绮华看到父子俩一起进了家门更是喜上眉梢，笑着说道：“怎么回家吃饭都不提前说一声，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其实家里什么食材都有，“云嫂快点，让张妈现在就开始做饭，快着点做。”她脸上掩不住的笑意，让云嫂去张罗，自己拉了陈征过来去客厅说话。 陈亦忠带着王秘书又进了书房 季绮华问儿子：“上次量尺寸你怎么不回来?” 陈征道：“工作忙。” “忙归忙，要好好吃饭。不过我看你脸好像还圆润了些，看来没亏待了自己。” 陈征想，是啊，每天都吃甘雨做的饭啊。” 季绮华接着问：“那你准备穿谁家的衣服去聚贤会啊，妈妈跟你讲，这次对你特别重要，你爸爸要把你介绍给东港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的，衣服可千万不能马虎。这样吧，我明天再让那个大师傅来一趟，虽然是难请，花点心思还是请的来的。” “不用了，我让许大翔帮我做了。”陈征回答。 “许大翔?就是你那个学服装设计的同学?他做的能行嘛。”季绮华持怀疑态度。 “他做的很好，不比那些老字号差。”陈征想想接着说，“上次去东港大学参加典礼我也是穿的他做的西服。” “这个我上次去画廊倒是听元荔说了，她说嘉尔回家就跟她夸你那天特别帅。”季绮华满眼笑意，儿子被别人夸，而且还是被品位很好的元荔夸了，她特别高兴。 不过她话头一转，“你跟许家走的还挺近的吶。我看你爸爸对许家的态度一般，你跟王家元家多交往他倒是没什么意见，还有啊，最近他希望你多跟李家联繫联繫，就是那个李综，哎呦我可是不喜欢他，他那个妈手段不知道有多狠喔，能教出什么善良的孩子。”季绮华总是一旦开始就关不住话匣子，阔太太们八卦习惯了，说什么都要带点八卦色彩。 陈征倒是没听过李综妈妈这事，顺着问：“李综他妈怎么狠了?” 季绮华眼珠一转，想要不要跟儿子说：“那时候你还小，现在大了，知道了也没什么，李绍翔跟徐英结婚之前有一段婚姻。” “嗯?跟谁?”陈征决定就这么顺着他妈的话问下去，这样他妈肯定就不会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了。他觉得自己在转移话题这方面很有天赋了。 “不记得叫什么了，只记得姓谈，谈话的谈，这个姓少见。”这个圈子里的八卦太多，阔太太们这辈子聊过的八卦也多，一个人的名字，她们是记不住的。 “然后呢?”陈征问。 “徐英那会爱李绍翔爱得不行，婚前也没找人查他，不知道跟他交往的时候他还是有妇之夫。李绍翔为了跟徐英结婚就跟原来的老婆离了婚，就是为了徐英她爸的钱呗。喔，对了，他好像还跟这个姓谈的有个孩子，他后来打发他们去乡下了。” 季绮华努力回忆着这个多年前的八卦，“不过后来他掌握了徐家的钱，胆子也就大了，把那个孩子接到东港来上学了。后来徐英找私人侦探查他财产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事……” “咳咳。”陈亦忠和王秘书从楼梯下来，“你又瞎在那跟陈征说什么呢?别说那些没用的话。” 季绮华闭了嘴。但是陈征也大概能猜到徐英做了什么，应该是怕李绍翔的前妻和孩子来抢属于李综的财产，想办法把他们赶出东港了吧。 这个时候的陈征还是嫩，他还不知道真正的狠是什么。 云嫂带着佣人布置好了餐桌，三个人入席。云嫂和王秘书垂手站在一边，云嫂还是笑意盈盈，王秘书还是严严肃肃。 陈征看着他们两口子，说：“云嫂，王秘书，我们吃着，你们去休息吧。” 云嫂和王秘书齐刷刷看向陈亦忠，陈亦忠点了点头，两个人下去了。陈征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一点实权都没有。 云嫂跟王秘书离开餐厅，她问他：“今天少爷跟老爷一起回家吃饭了，该高兴才对啊，你这么严肃干嘛?” 王秘书轻轻嘆息一声，摇摇头。 云嫂也不问了。她知道有好些事，她是不能知道的，就是她问了，他也不会说。 王秘书觉得少爷可怜，他现在这小小的幸福，不知道老爷会怎么给掐灭。 饭桌上，不要说欢声笑语了，连话都没有。在家里，就算只跟甘雨两个人一起吃饭，话也要比在这里多多了。 季绮华给陈征使眼色，示意他给他爸夹菜。陈征不理，她就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陈征夹了一块咕咾肉到陈亦忠的小碟里，说：“爸，吃菜。” 陈亦忠没去夹那块肉，却开口道：“聚贤会没几天了，你这次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再像平时一样吊儿郎当的了。聚贤会之后，你就完全代表陈氏了。”
第42页 “嗯，我知道。”陈征说。 “我已经叫你妈着手准备你在聚贤会之后的相亲了。”季绮华这才想起来刚才顾着八卦，忘了跟儿子说正事，陈亦忠接着说，“你跟那个曹青青分手了也好，曹家于我们陈氏无益，到时候你就听你妈的安排。” 季绮华心想，什么我的安排，还不都是你的安排，却不敢说出来。 陈征只管闷闷听着，这跟他预料的都一样，他也不意外。 “要说到对陈氏有帮助，还是田家。”陈亦忠说。 季绮华心里一惊，筷子也停住了，她看看陈亦忠，不明白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提田家。 “佩岑这次也会参加聚贤会，你知道吧?”陈亦忠问陈征。 “嗯，听说了。”陈征听到这个名字就心里发慌，那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又来了。 三个人中只有陈亦忠还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吃着饭。陈征和季绮华觉得这桌饭味同嚼蜡。 陈征在这顿饭之前，是很想回家见甘雨的，但是当他开车出了陈宅，他不想回家了。 他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他之前居然还想着带甘雨去聚贤会，告诉他们他不需要他们安排的相亲。可是刚刚在饭桌上，陈亦忠说的每句话，他一句都没能去反驳。他觉得自己没脸见甘雨，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征把车开到了酒吧街，他上次来这里还是高中的时候，跟着许大翔王世云他们一起来玩的。后来不管心里有多难受，他都不会喝酒，他会去健身房练七八个小时，练到嘴唇发白，也不会喝酒。但是，他今天觉得特别需要酒精。 他在酒吧街走，有人对着他吹口哨，他理都不理，找了一家看上去生意最不好的酒吧走了进去，坐到吧檯，点了不少酒。 他灌自己，期间来搭讪的女女男男，他头也不抬，只是喝酒。 他回忆起刚才饭桌上的对话。他以前一直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无生趣地按部就班地过下去就行了，但是这样其实是不是不行呢?他是不是需要变强?他是不是应该去争?他可不可以去争呢?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听到吧檯的那头有人跟酒保吵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你小子瞪大眼睛看看，我，你又不是不认识我，我赊一回帐怎么了?”男人跟酒保说。 “是，我认识你，整条街谁不认识你啊?但我们老闆说不能赊帐了，你就当帮哥们一回啊，把这钱付了。”酒保为难。 “哎麻烦死了，你去找小黑，我之前打赌赢的钱在她那存着。”他起来要走。 酒保说：“哥，别逗了，小黑今天辞职了。” 他大骂：“我操，她肯定是卷了我的钱跑了呗。那我真没钱了，要命一条吧，怎么着?要我命呗。” “你这样可是不讲理了啊，别怪哥几个跟你不客气了啊。”几个酒保都是浑身肌肉，往他这边聚。 陈征醉了，脑子嗡嗡响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只觉得吵得烦死了，把卡甩出来说：“他的酒钱我给结了，都闭嘴。” 十一打眼一看，哟，天涯何处不相逢啊，居然在这破酒吧碰上陈氏集团大少爷。 他笑着坐到陈征身边，说：“哥们，够意思啊，我陪你喝一个?” 陈征没抬头，把一瓶酒“嘭”一声放到十一面前，俩人谁也不说话，就是一直喝。 十一酒量非常好，酒吧街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所以陈征都醉成烂泥了，他连三分醉还没到。 他拍拍陈征的脸， “哎，哥们，能不能醒醒?你家住哪啊?得送你回家啊。” 陈征醉得不省人事，十一看看他的脸，心想这小子长大了，已经不是上学那时候小屁孩儿的样子了，没眼跟那个人还真是像…… 他拿出手机，给许大翔打了个电话，一打通他就问：“陈征家住哪?” “谁家?”许大翔以为自己听错了。 “chi en 陈，zhi eng 征，陈征，你听不懂中文啊?”十一说。 “你去他家干嘛?”许大翔问。 “不是我要去他家，是我要送他回家，他在酒吧喝醉了，正好我碰上了，让我见死不救啊?”十一说。 许大翔“嘁”了一声说：“我才不信呢，陈征这辈子也没喝过几次酒，还去酒吧街呢，哎你说你没事编他的瞎话干嘛呢?” 十一觉得闹心，开了视频通话，许大翔看到了一滩烂泥一样的陈征。 “哎居然真是，你们等着我啊，我现在过去，我送他回去。”许大翔没想到真是陈征，满脸通红的在吧檯上趴着。 “姐们，你家到天都亮了吧。”十一看看他脸上的面膜，“而且你没化妆好意思来酒吧街吗?” 十一说的很有道理，许大翔没办法告诉了他地址。然而他揭下了面膜去洗脸的时候，突然想起来，sophie不会在陈征家吧! 不会的不会的，王世云没说过，曹青青也没跟王世云说过，陈征和sophie不至于同居了吧，不会的不会的，陈征那么别扭的人，同居应该不会的，陈征都没邀请过他和王世云去他家呢。许大翔安慰自己一番，放下了心。 十一拦了辆计程车，把陈征塞进了后座，他刚坐上副驾驶，陈征就在后面吐了。十一打开车窗，跟司机说：“师傅，没事，一会赔你钱，他有钱。”
第43页 车开了挺长时间，十一自己小声嘟囔：“这帮有钱人怎么回事儿，都爱住这么偏。” 到了公寓楼下，他到后座去掏陈征的钱包，从钱包里取出五百块钱给司机，扶着陈征下了车。保安看到陈征，给他们开了门，又刷了电梯。 十一很久没有进过这么高级的公寓了，一时回忆，恍然如梦。 甘雨都从医院看完甘哲回家了，发现陈征还没回来，心里居然觉得怪怪的。她换了衣服就跑去画室继续画画，画室里他不在，她居然也觉得怪怪的。 她画了很久，看了一眼表，都这个时间了，陈征还没回来，她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简讯。她不知道，甘哲做手术那晚，陈征也是这么犹犹豫豫地担心她。 甘雨写了一条简讯：很晚了，你没事吧? 但是又觉得不行，按了删除键。突然听到玄关有声音，她跑了出去。 十一说：“哎，到你家了，你怎么这么重啊。”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甘雨。 许小飞说过，sophie是陈征罩着的，但是十一没想到他们已经是同居的关系了，他很意外，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不知道为什么，他希望听到个不一样的答案，不是同居这样的答案。 “他怎么了?”甘雨仿佛没听到十一的问题，走过来也扶陈征，满眼的担心。 十一也不再追问，“他喝多了，哪个是他卧室?” “这边。”两个人扶着陈征回房间。 把陈征放到床上之后，十一扫了一圈这个房间，嗯，这两个人不是住一张床的。 甘雨看到陈征衣服上的污渍，上手就去扒他的衣服。 十一看见了赶紧阻止：“哎哎哎，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上手扒人家衣服，难不成裤子你也要给扒啊?我来。” “他就给我付个酒钱，我还得送他回家，给他脱衣服，真划不来。”十一嘀嘀咕咕的，先把陈征的外套和衬衣脱了下来。 甘雨就那么看着，到了该脱裤子的时候，十一回头看她，“要脱裤子了，你不回避一下啊?” 甘雨嘴一撇，转向墙壁。 十一刚把陈征的裤子扒下来，看到他的腿，吓了一跳，没忍住说：“我的妈!” 甘雨听见了，转身问：“怎么了?” 十一赶紧给陈征盖被子，甘雨还是看见了，她走过去掀开被子。 陈征的双腿上，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伤口和疤痕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数不清有多少道，仿佛它们是有生命力的，一道伤疤好了，马上会冒出另一道伤疤出来。 甘雨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掀开被子之后，一床暗红色的血迹。 十一也见过很多糟糕的事了，但是从没见过这样的画面。甘雨像定住了一样，他看她，问：“你没事吧?” 甘雨用微微颤抖的手把被子盖了回去，强装镇定，说：“没事，谢谢你把他送回来，我照顾他就行了，很晚了，你回去吧。” 十一心想，这个姑娘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换了别的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早就吓得尖叫了，没准眼泪都出来了。 “行，那我走了。对了，要是他醒了问谁送他回来的，你就说是一个醉汉，他肯定也不记得我了。”十一说。 甘雨点点头说：“好。”弯腰去捡陈征的脏衣服。 十一看她没有要送自己的意思，一个人走了。他下了楼，这地方什么车都没有，他一个人在黑暗里往山下走。他有点羡慕陈征，醉成那样了，还有个姑娘在家等他。他又想到陈征腿上的伤疤，心想，这么多年，他也不好受啊。 甘雨把陈征的脏衣服塞到洗衣机里洗，倒了杯水放到了床头，又准备了盆，怕他待会儿会吐。他身上有呕吐的味道，她打了温水来给他擦身体。 她的手还是在抖。她在想，是谁做的。是别人?可是谁敢对陈征下手?是他自己?如果是他自己，这实在是对自己太狠毒了。这个猜想让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擦完了上半身，甘雨掀开了下面的被子。拿着毛巾，迟迟不敢去碰。她放下了毛巾，小心地轻轻地去触碰一道已经癒合了的疤痕。 陈征的腿动了一下，她给他盖上被，去看他的表情，却发现他流泪了。 陈征伸出手，喊着：“别跳!别跳!” 甘雨马上握住他的手，跟他说：“没跳，我在这里，别怕。” 她坐在床边，擦去他的泪，但是马上又有新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流出来，滴落到枕头上。她干脆不去擦了，把脸贴到了他心脏的位置，轻轻抱着他，拍拍他，安抚他。 这一个晚上，陈征没有再吐，但是他一直不断地说梦话，那些含糊不清的话中甘雨听到他叫了她的名字，他在叫她的名字的时候，居然是面带微笑的，甘雨内心震动，却不知道要如何反应，要做什么，她甚至不知道等他明天清醒了，要如何面对他，不知道他会怎么说。 甘雨心中各种想法交织着，握着他的手，守了他一夜。 天都快亮了，十一才走到一个有公交车的地方，他回到了他在安民街的那间又狭窄又简陋的小房子里，又饿又累，却没有了睡意。他拿出手机，翻看昨天给甘雨拍的那些照片。照片里明明是个甜妞儿，但是她看到陈征的伤疤居然还能强制自己保持镇定，这种反差有点大。
第44页 其实他以前在安民街的市场上见过她，市场的卖菜大妈叫她“甘雨”。 “sophie?甘雨?你到底是谁啊?”十一放下了手机，心中有了种不一样的感觉，他觉得他需要重新认识这个姑娘了。 陈征终于醒了，但是头却疼得快裂了，他端起床头的水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他只记得自己昨天把银行卡甩给酒保了，之后他是怎么喝醉的，怎么回到家，又是怎么上床睡觉的，全都忘了，彻底断片了。 等等?他在床上。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基本是光着的。那是谁给他换的衣服?不会吧……他希望不是，但是看了看床头的被子和地上的盆子，也没有别人会这样照顾他了吧。 那她是不是也看到了…… 第二十四章 陈征穿了衣服，出了房间，闻到了饭香味，他走进厨房。 甘雨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脸憔悴地在给他熬粥，听见他走过来了也不抬头看他，转身给他倒了一碗已经熬好的姜汤，放在了餐桌上，说：“解酒的。” 他乖乖坐下喝汤。 “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是另一个醉汉。”她回答。 “我的衣服也是他帮我换的?” “嗯。” 陈征松了一口气，那她应该是没看到。却又听到她说：“但是当时我也在。” 他突然绷紧了，该怎么解释呢?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甘雨用勺子在粥里搅来搅去，想问的问题却一个都问不出。 陈征开口说：“那些伤口……是我以前在国外玩冲浪，被滑板划的……都已经好了，没什么事了。”关于这件事，他真的没有办法说实话。 甘雨停下了正在搅粥的勺子，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围裙，她现在可以肯定了，那些伤口都是他自己做的。那些新的伤口，总不会是冲浪板刮的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她还是一个问题都问不出，她只说：“嗯，我去上班了。”她放下勺子，盖上锅盖，就要走。 她经过餐桌，他站起来抓住她的胳膊，叫她的名字：“甘雨?” 她挣开他的手， “我要去上班，我已经迟到了。” “今天是星期六。” “工作室周末也开工。”她没有说谎，许大翔确实周末也工作。 甘雨无法控制地看向他的腿，仿佛能看透，好像又看到了那些如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腿的疤痕。 陈徵发现她在看，“没事的，都已经好了。”他希望她相信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这些话。 她咬咬下唇，说：“你……以后不要再冲浪了。”背上包转身出了门。 陈征在玄关站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呆，走回厨房去喝粥，打开锅盖却没了胃口。 他又走到画室，发现她昨天画了不少，应该是画了一晚吧。 “有一天，我会对你说真话的。”他自言自语。 窗外阳光明媚，他却觉得疲惫得很，干脆回到床上睡大觉，虽然他知道，他肯定睡不着。 许大翔开了门看到十一站在门口，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脸，确定了不是做梦，一脸惊恐地问他：“你来干嘛?” “工作室周末不是开工吗?”十一说。 “周末是开工啊，可是你从来没来过啊!”许大翔还是不敢相信在周末还能见到十一。 “那不就得了，员工积极上班，你这个当老闆的还不高兴嘛。”十一说的好像是许大翔错了似的，他没看到甘雨，问：“sophie呢?” “她说她晚点到。”许大翔说。 “啊，对了，你昨天怎么会跟陈征在一起?”许大翔刚想起来问这件事，刚才光顾着震惊十一周末上班这件事了，把他最想问的事都忘了。 “就是碰巧在酒吧碰上了，我没钱，他帮我付的酒钱，他喝醉了跟一滩泥巴似的，我把他送回家，够意思吧?”十一没有提甘雨。 许大翔试探地问：“你没在他家见到别人?” “没啊。”十一迅速回答，“他那么大一个房子里就他自己住也真是浪费，他需不需要室友什么的?” “不需要不需要，要也轮不到你啊，我和王世云都还没去过他家呢。”许大翔放心了，看来sophie和陈征没有同居。 “嘁。”十一心想，你跟王世云地位不如人家甘雨啊。 他又问许大翔：“老闆，上次我叫你帮我的忙你帮的怎么样了?” “什么忙?”许大翔装傻。 “安排我去聚贤会。”十一知道他在装。 许大翔马上拒绝：“不行。” 十一换了个法子：“不用你亲自安排我进去，帮我那到后勤主管的联繫方式就可以，后面的事我自己看着办。” “哎，十一，你都这么多年没出现在他们面前了，何苦再去趟这趟浑水呢，现在过得不是也挺好的吗?”许大翔急了。 十一心想，不好，他过得不好，这些年，一刻都没忘。 “就是因为这么多年没出现了，我才要去看看那一家人过得怎么样。你要不帮忙的话，也没关系，我自己也能想到别的辙。”十一淡淡地说。
第45页 许大翔撇撇嘴，转身走了。十一知道，他得逞了。 他确实赢了，许大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给陈征打了一个电话。 陈征回到卧室，没有睡着，脑袋还是很痛，盯着天花板干瞪眼。他接起来手机：“餵?” “陈征，你帮我哥事，你们家不是聚贤会的主办方嘛，你应该可以找到后勤管事的经理的电话吧，发给我。”这事对陈征来说小菜一碟，而且他肯定不会多问什么，要是去问王世云，又惹出一堆事来。 王世云在家看着电视，打了好几个喷嚏。 陈征说：“嗯，我让jason去办，让他查完后发给你。”他甚至都不想问许大翔要这人的联繫方式干嘛，他没有心思去管那些。 许大翔想问陈征为什么昨晚他喝成那个样子，但是陈征不知道他知道，陈正要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他确实担心，他在犹豫的时候，听到陈征问：“你们怎么周末也要上班?” 许大翔一怔，反应过来应该是sophie说的，心里想这个人真是见色忘义，骂道：“吼，我不要赚钱的喔!周末当然能开工就开工啦，今天可是要给你的礼服收尾!” 陈征说：“嗯，那你让她早点下班，她昨晚应该没睡好。”他挂了电话。 许大翔脑袋跟浆糊一样，他刚才是不是说sophie昨晚没睡好?他俩昨晚干什么了?可是昨晚十一没在陈征家看到别人啊。许大翔只能当自己听错了，毕竟陈征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十分钟之后，许大翔要的电话号码就发到了他的手机里，他转发给了十一。他出了卧室，十一就在门口，跟他说：“谢了。” 许大翔傲娇地说：“我就能帮这么多了，以后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必要去。” 凯萨琳跑到十一脚底下，他蹲下摸摸它，说：“狗不理，你说她怎么还没来，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昨天她和他……” 凯萨琳喵了一声，门铃这就响了。十一开门，看见甘雨双眼无神，面如菜色地站在门口。他倚着门问：“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甘雨看着他说：“没有。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十一笑笑说：“没有。” 甘雨说：“那好，进了这栋别墅，我就是打工的sophie，我们昨晚没见过面。” 十一点点头，两个人进了屋。 甘雨今天换了衣服，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笑。许大翔奇怪，给十一使眼色，意思是问他知不知道怎么了，十一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门铃响了，甘雨开门，看着穿着一身职业装的许小飞在讲手机，她朝着甘雨点点头，边跟电话那边说：“董经理，咱们上次不是说好的吗?我们至美的品质你还信不过吗?这样，晚上咱们约着吃个饭吧，我请你，到时候咱们详谈。好好好，我让我秘书跟你秘书约时间。就这样啊，晚上见。” 她放下手机，看着今天穿着一身纱裙的甘雨，拉着她说：“sophie，你今天也美呆了好吗!简直就是小仙女，你这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也很小仙女了哈哈哈哈哈。”许小飞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哒上了楼梯，喊着：“哥，我来试礼服!你不是说今天能完成初版吗?”许小飞来试她要穿去聚贤会礼服。 许大翔看她进来了吐槽说：“你离十里远我就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一淑女小声点好不好。”十一也在一旁表示附和。 “懒得理你们，快点，我的礼服。” 甘雨陪着许小飞进去穿礼服。这条礼服是一条无肩带的红丝绒长裙，红色非常衬许小飞的小麦肤色，显得她整个人有活力却又带着端庄的感觉，甘雨再次在心中赞嘆许大翔的能力。 许小飞拉开链子，许大翔看到了双手合十，赞嘆道：“fabulous,我就是个天才。”十一眼中也是赞美的目光。 但是许小飞却没那么满意，她说：“哥，我说这礼服是不是太保守了，这个胸可以低一点，背也可以再亮多点吧，我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蝴蝶骨都没给我展示出来啊。” 甘雨惊讶，这件裙子对她来说都是过于性感了，许小飞居然还嫌不够低。 许大翔生气地说：“what为什么我妹妹会有这样的品位!你穿着这条裙子不是去party的，你是代表许家的好不好，穿那么露干嘛!爹妈要是看你露那么多会把我逐出家门的好吗!” 许小飞顶嘴：“为什么我哥哥会这么老古董，亏你还是新锐服装设计师呢!而且你怕什么被逐出家门，反正你也不怎么回家!” 两个人你来我往，吵得鸡飞狗跳，最后许大翔一跺脚，下了狠心说：“你穿那么露，会吓到元嘉尔的，他还是个孩子!你喜欢人家，就别吓人家!” 许小飞两手拉着裙子，光着脚出来追许大翔，大喊着：“许大翔，你给我站住!” 许大翔跑到楼下去，边跑边说：“我告诉你，人家元嘉尔在大学有喜欢的人，王世云说的!” 甘雨本来在看热闹，心里一惊。 第二十五章 许小飞听许大翔说王嘉尔有喜欢的人，两手叉腰问：“什么?是谁?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元嘉尔啊哈哈哈哈哈。”许大翔得意忘形地笑，不小心绊倒在地毯上，许小飞给他锢在地上对他一顿折磨。
第46页 甘雨放心了，看着他们打闹她心里轻松了一点，脸色也好了些。 十一看她的表情变化，说：“这就对了，别老苦着一张脸。” 她说：“我只是有点累，没什么。” “没什么就过来帮我，那两个人还得在楼下闹一会呢。”十一走到工作檯边上。 工作檯上铺着一套男士西装，十一要甘雨拉着一边，他自己给衣服收边。 她看着这套衣服的长度和肩膀的宽度，脱口而出：“这套西装，是不是给陈征的?” 十一轻声笑了，说：“你还真是了解他，这确实是陈征的衣服。”他想了想又问，“你们在交往?” “没有。”她回答。 “那你们以后会不会交往?”十一继续问。 “……”她犹豫。 “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我就是没事瞎问一嘴。”十一说。 “不会，我们不是一路人。”甘雨眼眸低垂，睫毛微微发颤。 十一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他看她昨晚的那些反应，不像是对陈征毫无感情的。他越来越感兴趣了，接着问：“那你为什么在他家?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你想的都不对，很简单，他给钱，我工作，就是这么一个关系，没别的了。”甘雨这话不是说给十一的，是说给自己的，陈征给钱，她工作，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的，不会也不能发展什么别的关系了。 她接着说：“刚才说好了我在这里就是个打工的人，不要再提陈征了，昨天你看到的……希望你也不要跟别人说。” “我不会说的，本来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十一心想她还是很护着陈征的，这两个小年轻想什么呢? “你很缺钱?”十一不再提陈征，换了个问题。 “难道不明显吗?我特别缺钱。”甘雨自嘲道。 十一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提议。他说：“有一个活，只做一晚服务员，报酬比这做一天要高，你做不做?” 甘雨心想不会是像在wine club的那种工作吧，刚要拒绝，又听他说：“你放心，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工作，是在聚贤会做一晚的服务员。” “聚贤会?”她抬头，看到他一脸看好戏的笑容。 甘雨下班回到公寓，却迟迟没有上楼。她在楼下转了两圈调整心情，跟自己说：“没问题，陈征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是老闆，你是保姆，跟平常一样表现就可以。”保安看着她转圈莫名其妙 她上了楼发现自己白紧张，陈征不在家。她做饭，饭做好了陈征还是没回来。她洗衣服，洗衣服的时候她忍不住去搜寻蛛丝马迹，她仔细看他的裤子，想看看有没有血迹。洗床单的时候她也仔细地一寸一寸地去看，虽然床单是黑色的，但是她还是在灯下看到了，一小块，已经干涸的血迹。她猛地把床单塞进洗衣机里，快步走去了陈征的房间。 她开始翻柜子和抽屉。她在浴室的镜子后面的柜子里发现了纱布、酒精、双氧水、生理盐水……她呼吸急促起来，又去翻其它的抽屉。 她在床头桌的抽屉里发现一把美工刀，她拿出来，推了上去，刀刃上有血。她全然忘了自己对自己说的陈征的事跟她没有关系，马上把刀扔到了垃圾桶里。她看着垃圾桶，又把刀捡了出来，拿着刀下了楼，冲到保安那里问：“这栋楼的垃圾站在哪里?”平时垃圾都是她系好袋子放在后门，物业就会收走。 保安看她举着把刀，又想到刚才她在楼下转着圈自言自语，马上回答：“在地下三层。” 甘雨拿着刀疯了一样地走到地下三层，走到巨大的垃圾箱前，发泄着用全身的劲儿扔刀，扔了好几次都没扔进去，都撞到垃圾箱弹了回来。她脱力了了，走近了轻轻一抛，刀落进了垃圾箱。 甘雨蹲坐在地下三层，抱着腿，在臭烘烘的垃圾围绕下，无法呼吸。 她回到公寓，陈征仍然没回来，她想静下心来画画，却看到画中他的脸，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回到房间关了门。 今天接到许大翔的电话之后，陈征没有再睡着。他先去酒吧街开回了昨天停在那的车，然后他就跑到公司去上班了。在加班的陈氏员工看到了他都是张大了嘴巴，但加班更加卖力了。陈总周末也来上班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也正在顶层办公的陈亦忠耳中，连王秘书刚接到消息都有点吃惊。 陈亦忠第一次表示对陈征满意，说：“看来上次我说的话还是有效果的。” 他们在餐桌上的谈话王秘书没有听见，但是他仍表示贊同地说：“少爷一向听您的话，少爷是很有能力的。” 陈亦忠说：“嗯，我心中有数。luke那边继续盯着，那个小姑娘的调查，可以先放一放。” “好的。”王秘书回答，走出了办公室。 其实，陈征并没有想到他爸跟他说的话，他不呆在家，只是因为他在逃避，他不想在家，要是甘雨回去了，他不知道该这么面对她。他不知道她有没有信他编的那些谎话，他希望她是相信了的。他现在甚至希望甘雨并不把他放在心上，也毫不在乎他的那些伤疤，这样他还能正常地对待她，不打破当下的平静。
第47页 陈征凌晨回的家，他车开到大门，保安把他拦了下来。他摇下车窗，保安说：“陈先生，不好意思，是有个特殊情况想跟您说一下。今天下午，您家的保姆在楼下一边转圈一边自言自语。然后过了一阵她又举着把刀下来，问垃圾处理站在哪。她看上去……有点疯疯癫癫的。” ……刀。 “我知道了。”陈征说。 他回到家，灯都是关着的。他开了夜灯，经过餐厅，看到桌子上摆着饭菜。他回到卧室，拉开床头桌的第一层抽屉，刀不见了。他把自己摔倒床上，拿枕头蒙到脸上。他该拿她怎么办呢?他该拿自己怎么办呢?他不知道。 甘雨听到他回来了，没有出去。她躲在被子里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刀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甘雨起床很早，看到昨天的盘子碗都空了，心里有点高兴，又轻手轻脚准备好了早餐放在桌子上，然后在他出来之前离开了。 其实她不需要起那么早的，因为陈征听到她走了才走出房间。他吃着早饭，心里郁闷。他想了一夜，没有得到答案。他不知道怎么开头跟她讲，跟她讲了她又能接受吗?就算讲了又怎么样呢，自己期待她有什么回应呢? 无解。 甘雨知道这么早许大翔肯定还没起床，她先到医院看甘哲。 甘哲可以说话了，看她脸色不好，问：“姐，怎么今天脸色这么差，你要不要挂个号看一看?”他怕他姐会累出什么病。 “没事，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是根本睡不着，她问甘哲，“小哲，你说一个人，会因为什么事狠狠地伤害自己呢?”这些话除了跟甘哲说，她不可能再跟别人讲。 甘哲没回答，只着急地拉着甘雨让她站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甘雨摇头说：“不是我，我巴不得自己健健康康的，怎么会伤害自己，我就是随便问问，没事儿。” 甘雨只呆了一小会儿，离开前去交了上次谢医生说的新药的药钱，看了一眼帐户余额，心里又是一声嘆息。生活从来没有简单过。 甘雨原先以为陈征的生活，就是做一朵天上的云，高高在上，舒舒服服，他不用为生活费任何心思，他什么都有，只要他想要的，肯定也都能争得到。那他为什么伤害自己? 为什么?甘雨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就像陈征也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她为什么。 看来生活也没有善待他，甘雨想。 到了工作室，见到十一，甘雨跟他说：“那份聚贤会服务员的工作，我去，帮我进去吧。” 十一预料到了，说：“好。”他已经都安排好了。 十一已经联繫过后勤主管了，他花了些钱，要到两个名额。后勤主管不懂，问他：“你有钱，还来做什么服务员啊?” 十一答：“唉，都是为了我不争气的妹妹，她以前见过陈家少爷一面，这就喜欢上了，但是陈家少爷是谁啊，是能见就能见的嘛。她整天茶饭不思的，听说了这个聚贤会，就非吵着要来，要不就要绝食。我拿她没办法，我家小门小户的又不能参加，就只能想了这个办法。” 后勤主管心中顾虑：“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吧?” 十一笑了：“放心放心，肯定不会，我这不也跟着她来的嘛，保证没问题。” 后勤主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十一给的钱实在是不少。 十一的户头，是有钱的，但是他觉得脏，从来不用，这次是他第一次用，而这天晚上，在酒吧街，他又用了第二次。 酒吧的包间里，对面的人递给他一个小纸包，他递过去一叠刚取出来的钱。 那人拿出钱来数，边数边说：“哥们，我说你要这个干吗?” “我有一个喜欢的小姑娘，怎么追都得不了手啊。”十一说。 “哟，谁家姑娘啊，被你盯上真是倒了霉了。”那人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嘿嘿笑。 十一说：“是啊，谁要遇见我，是倒霉。”说完喝了杯酒。 第二十六章 甘雨回到公寓，陈征不在家。她像昨天一样，做饭，摆好餐桌，打扫房间，在画室坐了一阵，还是没能下笔，回房间，睡觉，睡不着，干瞪眼。 陈征呢，又是凌晨回来。吃了饭，去画室坐一会儿，回房间，睡觉，睡不着，干瞪眼。 这种日子就这么持续了好几天，两个人都这么熬着。一个想问不知道怎么问，一个想说不知道怎么说，仿佛看谁能熬得过谁似的，没有打照面。 八月十一日，终于到了聚贤会这天。 甘雨和十一早上就到陈氏集团大楼宴会厅的后勤处报了道。后勤主管看到了甘雨，心里嘆道，一个水水灵灵的小姑娘，怎么就是个花痴呢?他把他们两个分到了酒水部，负责端着托盘来回走，给客人提供酒水。 甘雨看到后勤主管看她的眼神，不解，问十一：“他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是不是你给我化的妆不好看?” 十一今天给甘雨化了一个，一打眼看不出来她是她的浓妆。 他说：“瞎扯，我化的妆怎么能不好看呢?” 她皱眉， “给我化成这样就算了，你今天干吗也化妆，还打扮成这样?”
第48页 十一今天确实打扮得怪异，他化了比他的肤色黑了好几个度的粉底，又带了顶假发，把眼睛遮住了。 “你这样能看到路吗?”甘雨又问。 “嘿，你是事儿妈啊，管好你自己的活。陈征知道你今天来这吗?”十一转移话题。 “我没说。”甘雨答。他们俩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你说，明明就是一帮奸商，要是叫富豪会还能接受，还叫聚贤会，你说搞不搞笑?他们哪里有贤人?”十一嘲讽地说。 “跟我没关系，只要给我结钱，叫蟠桃会都行。”甘雨毫无表情地说。 十一看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哈哈哈笑了起来。旁边的服务员转头看他们。 陈征回到家换上jason取回来的礼服，其实他不必非要回家换，他只是想回家看看，但甘雨不在。今天许大翔也会去参加聚贤会，她应该不用上班的。他想发一条简讯，问她在哪里，临到头又删了。 东港市商界一年一次的盛会，聚贤会，七点正式开宴。 各行各业龙头企业的董事长都携家属出席。从自己的豪车上下来之后，走过一段红毯，在红毯尽头的牌子签了名之后，媒体照了相，再去宴会厅赴宴，整个流程越办越像颁奖典礼了。 许家和王家进了宴会厅后，王世云和许大翔就跑到一边去说话。 许大翔问：“你脸色怎么这么丧?曹青青呢?你不是说要跟她手挽手一起走红毯吗?” 王世云哭丧着脸：“她说东港的娱乐业太弱她要去北川打天下，前几天就去北川了，我总不能放着学校不管追到北川去吧。” 许大翔说：“你其实根本没那么喜欢曹青青，就是没在一起过老惦记，你要真追到她了，可能马上就分手了。” 王世云说：“你个连初恋都还没有的死基佬，居然敢吐槽我直男的纯情。” 许大翔“呸”了一声道：“你才是死直男呢?再说谁说我没初恋过的!” “嘿，那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对方是谁啊?”王世云来劲儿了。 “凭什么告诉你啊，你嘴又碎，品位又差。”许大翔不甘落后，开始人身攻击。 “哎，你说我嘴碎可以认，哪里品位差了?”王世云不服。 “你看看你今天穿的这套西服，老古董喔，什么啊?”许大翔嫌弃他的西服样子老。 “这不是家里老裁缝做的吗?我家的，当然要遵循传统了。你看看你给许小飞设计的什么啊，太露了吧，啧啧啧，你看你爸妈看你的眼神。”王世云吐槽精准。 “这是死丫头自己改的，我原来设计的没这么露!”许大翔咬牙切齿。 元家也进来了。许小飞一看到元嘉尔，就朝他走过去，元嘉尔看到了赶紧快步逃开，许小飞被一个姐妹拦住说话。 许大翔和王世云环抱着胳膊看戏，同时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元嘉尔看见他俩就走了过来，心有戚戚焉。 王世云好笑地问：“嘉尔，你一个大男人跑什么啊?” 王嘉尔说：“小飞姐的衣服……她站我对面我不知道该往哪看啊……” 许大翔深深嘆息。 宾客渐渐多了起来，三个人都回到各自家庭队伍里，跟着爹妈到处客套。许大翔左顾右盼，想看看十一在不在，他这几天套十一的话，也没套出来他来不来。他觉得按照十一的性子，要说来肯定是会来的，但是人在哪呢? 白天来宴会厅准备的时候，甘雨觉得这里好大，头顶的巨型水晶灯像要闪瞎她的眼，熟悉了之后，她自如地端着托盘宾客中穿梭来穿梭去，她打过的工里，端盘子对她来说是小意思。 甘雨和十一置身这群光鲜亮丽的天之骄子中，没有人会注意他们。她远远地看到了许大翔、王世云和元嘉尔，都快速闪开了。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认识的人，但是想想在这里工作一晚的酬劳可以给甘哲买一盒药，她一点都不后悔。 陈家作为聚贤会的主办，从来都是作为最后一个出场。田家在陈家之前进到了宴会厅，田佩岑跟着父母缓缓而行。 田家一进来，男男女女的目光都被田佩岑吸引。田佩岑今天穿着一条简单的吊带黑色长裙，看上去质感却很是高级。她的头发盘着，除了一条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吊坠项鍊，没有任何的首饰。她不是甜甜的小公主，她生来是女王。一般男人不会斗胆去追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女人也不会嫉妒她，她们很骄傲有一位这样优秀的同胞。 十一远远地往人群里躲了躲。甘雨看到大家都往门口看，也转头去看。 她在陈征家见到曹青青的时候，虽然帮着陈征演了场戏，但是她在心中赞嘆曹青青的美貌。今天见了田佩岑，她觉得以前她对美貌的定义都变得肤浅了，原来美貌不能只是脸好看，气质也要卓然超群才是真的美。 田佩岑笑得端庄优雅，亲切地回应每个人的问候。甘雨端着盘子，第一次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边对田佩岑的赞美还没完，宾客又都转向了门口，并且热烈鼓掌——陈家进来了。司仪报：“陈氏集团董事长陈亦忠先生，携夫人季绮华女士，陈氏集团总经理陈征先生赴宴。”
第49页 宾客都被陈征惊艷了。这里的大部分的人上次见到他，还是六年前，那时候的他还是个青涩少年，没想到现在已经如此出众。而眼前这个画面，仿佛回到了六年前，他们见到过，却谁都不再提起。 许大翔看着陈征的这一身衣服，满足感爆棚，虽然这次的西服是全黑的，不像上次的蓝色那么独特，但是他在设计版型的时候放了很多心思，这次的西装比上次的更合身，更显得陈征挺拔。 王世云低头看看自己的西装，明白了许大翔为什么吐槽自己，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元嘉尔感觉自己一瞬间又弯了，不会的，他对甘雨坚定不移。他转了一下头，看到一个女服务员，莫名地有点像甘雨，他再看，那人就不见了，应该是看错了吧。 甘雨退到角落。今天的陈征看上去不像平常的他，好看得不像是她这样庸俗的人类，像是跟刚才进来的黑裙女子从一个星球来的，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应该很配吧。 陈征随陈亦忠和季绮华跟众人寒暄，这时王秘书走了过来，跟陈亦忠耳语了几句，陈亦忠皱皱眉头，说：“随他去。” 王秘书走到司仪那，又跟司仪说了几句话，司仪点点头，报：“李氏集团董事长李绍翔先生，携夫人徐英女士，李氏集团总经理李综先生赴宴。” 众人譁然。从聚贤会举办那年起，没有一家在陈家之后再入场，李家这是坏了规矩。 甘雨看到李综也来了，心想这个人渣今天看上去真是人模人样的，又想起来他在wine club的那副样子，心中又一阵恶寒。 李绍翔大嗓门道：“陈老哥，抱歉抱歉，来晚了。” 陈亦忠面色如常地跟他握手，道：“没事，人之常情。”个个都是笑面虎。 陈征知道田佩岑也来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地上，避免跟她有眼神接触。但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大家都轮番联络过感情之后，司仪说：“下面，有请我们东港市商界今年的四位青年才俊许小飞女士、田佩岑女士、李综先生、陈征先生上台。” 这就是东港商界所谓的“出道”了。他们四个都是今年进入家族企业，并被默认为继承人，这次亮相之后，他们在外面将代表各自的家族。 陈征跟田佩岑中间隔着李综。李综倒是不怕，一个劲儿地看田佩岑，旁人都看出来了，田佩岑却落落大方，没表现出任何反感。 司仪按照稿子夸了他们一顿后，他们四个轮番要讲几句话。 十一跟其他三个服务员在后台端着等一下要给台上四个人的酒，甘雨不想被陈征看到也到后面来了，站在十一旁边向外看。 十一突然开口说：“我问你。” “什么?” “要是有人对你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你会选择怎么报复他?” 甘雨想到了曾经那个叫爸爸的人。 第二十七章 “不报复，为什么要报复?” 甘雨想到了她爸，那个为了五万块可以给女儿下跪的人，不需要她动手，已经受到了生活的报复。 十一惊道：“都对你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了你还不报复?” 甘雨想了一下说：“正当的报复，肯定要砸钱，我为什么要给这种人花钱呢?不正当的报复，肯定要进监狱，我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人坐牢呢?我的生活已经被他糟蹋了，我干嘛为了这种人糟蹋自己，我还得想办法过日子啊。再说，日子那么长，总不会只有他一个坏人，要是都报复，报复不过来。” 十一一怔，这么多年，他从没想过不报复，他想的都是，什么时候真正开始报复。 甘雨手在他面前晃晃，说：“喂，你没事吧，快点回神，等一下要上台送酒了。”她转身去往自己的托盘里放酒杯。 十一看了眼自己托盘里的酒杯，勾起一边嘴角难看地笑了笑，悄悄把酒倒在水槽里，换了一杯新酒。 台上四个人话毕，主管过来催服务员上台送酒。 十一端着酒上了台，停站在李综面前。 李综用鼻孔看看眼前这个人，怎么这么黑，刘海这么长，真难看，他满眼的嫌弃，拿过了酒，十一跟着其他服务员走下台。 司仪说：“下面，请让我们一起为这四位年轻人举杯，敬他们，祝他们前程似锦!” 众人举杯。十一看着李综毫无防备地喝下酒，在台下摸了摸自己兜里的小纸包，自嘲地想，自己纠结了这么多年，却被小姑娘的几句话给破了。以后再说吧，如果李家人还是不长心，那也以后再说吧。他觉得没准自己今晚不用喝醉也能睡着。 下台之后，陈征迅速走开，各家的小姐千金都交头接耳，却不敢上去跟他搭讪。东风媒体的何家千金何玉容也是其中一个。 何玉容在学生时代，看到陈征的第一眼就开始暗恋他，拖到现在还没初恋。她虽然叫何玉容，尊容却十分抱歉，长得十足十像她爸爸。为了陈征，她努力减肥，矫正牙齿，打针整形一个都没落下，终于达到了普通好看的水平。她为了今天已经准备了很久了，今天好多人夸她变漂亮了，她本来有了些自信，可见到陈征，却又失了勇气，今天的陈征比以前更耀眼了，她又开始畏畏缩缩。 陈征松松领口，还是觉得闷，这个宴会厅有一个很少人知道的小阳台，他往那里走，想去透透气。
第50页 甘雨远远看着陈征的背影，她觉得今天的他有点怪，比平常更奇怪，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陈征刚进小阳台，就发现田佩岑已经在那里了，他忘了，她也是少数知道这里的几个人之一。 田佩岑面带笑意，眼神却全然不像在众人面前那样亲切，她的目光仿佛穿透陈征，看到了别的人。 她说：“你来啦。” 陈征感觉到一阵寒意，他说：“佩岑姐。” “别叫我姐，叫我佩岑。”田佩岑向前几步。 陈征退后几步。 田佩岑轻轻笑了：“你怕什么，我看你现在过得不错，终于也做上了这个位子。” “我没有想占他位子的意思。”陈征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田佩岑又走近几步。 陈征怎么会忘呢?他开始发抖。 突然，几个酒杯砸到了他身上，掉到地上碎了一地，他的外套和白衬衫上都染了颜色。 “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没有端稳盘子。哎呀，先生您的衣服，我现在就带您去清理，实在抱歉。” 陈征低头，看到甘雨的脸。得救了。 甘雨拉着陈征要走，她转头看了一眼田佩岑，这个人跟刚才在宴会厅里的那个端庄优雅的人像是两个人，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在笑却眼神空洞，看了让人打冷战。 宴会厅的灯光暗了，到了跳舞的时间。甘雨拉着陈征，趁着人都在舞池里，贴着墙边出了宴会厅，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陈征靠着墙仍然在抖，甘雨什么也不问，握住他的双手，他却还是在抖。她索性踮起脚抱住她，轻轻拍他的后背，呢喃：“没事了没事了。” 她进去的时候只听到田佩岑问他记不记得她说过的话，她不知道田佩岑跟他说过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陈征慢慢平复。 这两个人抱在一起，没注意到墙的一边站着十一，他眼睛全程都跟着田佩岑。他先是看到田佩岑、陈征、甘雨先后进了小阳台，后来看到甘雨和陈征出来他也跟着出来了，现在看到这两个人抱在一起，他心里莫名有种不爽的感觉。 十一看到墙的另一边有一个女人也像他一样在盯着这两个人看，他转身走了。看来今晚还是得靠酒精入眠。 墙那边的女人是何玉容，她全程盯着陈征。陈征要是跟田佩岑在一起就算了，现在这个粗鄙的女服务员却抱着他，她心气不顺，没忍住喊出来：“你在干嘛?放开他!” 甘雨转头看向何玉容，她不认识她，陈征根本记不得有这么一个人，何况他现在精神恍惚。 何玉容气沖沖地走过来，指着甘雨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服务员也敢抱他?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甘雨不理她，抬头问陈征：“我们回家?” 她说回家?陈征点点头。 陈征这个样子不能开车，甘雨拦了计程车，在后座，让陈征躺在她的腿上。车到了楼下，才想起来两人身上都没钱，她的包还在陈氏大楼里，他穿着礼服更是口袋空空。她无奈去求保安，保安一看到陈征，就笑眯眯地垫付了。 甘雨把陈征扶到床上，陈征却拉着她不放手。她感觉他像个小孩子，在害怕，在寻求保护。 甘雨挣开陈征的手，他心里一空，她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两个人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说，只盯着天花板看。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 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 ……” 甘雨轻声唱起了小时候妈妈给她唱过的童谣。 陈征终于不盯着天花板了，转头看她，她也转头。他侧身躺着，她也侧过身来。她继续唱，直到他闭上了眼睛。 “月亮伴我入梦乡 小摇床，轻轻晃， 小星星，挂天上。 妈妈唱着催眠曲， 月亮伴我入梦乡。” 这个受伤的小孩，终于进入了梦乡。甘雨看着他，心想幸好自己跟了过去，不然不知道这个人之后是不是又要伤害自己……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 她不愿再想，也闭上眼睡觉。 她闭上眼之后，陈征却睁开了眼睛看她。他不知道为什么甘雨会出现在那里，但是他好庆幸她出现了。 本来今晚应该是被噩梦和伤疤充斥着的，她救了他一命。 聚贤会的宴会厅，jason神色匆匆到处找陈征，主办方陈家的少爷不见了，这未免说不过去。他不能问别人，看到王世云和许大翔在一起说话，走过去问他们知不知道陈征去哪了。 他们俩看jason一额头的汗，心想陈征这找不着人又不接电话，十有八九是又跑哪儿透气去了，他就不喜欢这样闹哄哄的场合。他俩安慰了jason一番，jason却更慌了。他实在没辙了，只能跟他爸说了这事。王秘书知道了，也只能跟陈亦忠汇报。 他在陈亦忠耳边说完，季绮华就看到陈亦忠的眼神中的怒气，她抖了一抖，很久没有看到他真的动气了。 李综在宴会中晃来晃去，终于找到了田佩岑。
第51页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和西装，朝独自在阳台喝酒的田佩岑走了过去。露出了一个绅士的笑容，“佩岑姐，回国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呢?” 李综需要田佩岑背后的田家，如果他能把她娶到手，李家总有一天能在东港市超越陈家。 田佩岑转过来看他，眼神透漏出一丝厌恶，却马上收了起来，李综眨眨眼，只当自己是看错了。 她笑意盈盈地问：“李总，是很久没见了，李家如今生意如日中天，李总也是春风得意啊。” “哈哈哈，佩岑姐客气了，说到生意田家才是翘楚。不知道佩岑姐赏不赏脸，给我个机会约你吃饭呢?”李综感觉这个发展势头很好，他之前找很多人牵线都没能约到田佩岑，今天一定要拿下。 田佩岑露出了一个玩味的微笑，好像得到了心爱的玩具，说：“李总，据我所知，你对女人没有兴趣啊。”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她的话却像一个惊天雷噼到了李综身上。 李综因为太过震惊瞪大了眼睛，他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知道。”田佩岑说完，又喝了一口红酒。 “你，你想要什么?”李综想，要堵住她的嘴，总得付出点什么，但是他太天真了，他这辈子，是逃不出田佩岑这张网了。 田佩岑经过他身边，道：“你以后会知道的，等着吧。”她走出了小阳台。 “等着吧。”这句话好像一句魔咒，李综要开始时时刻刻地担惊受怕。这个田佩岑，不是人们认识的那个田家小姐，是魔鬼。 就在刚才回到阳台的十一，在阳台柱子后的拐角，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第二十八章 田佩岑离开阳台走到洗手间，却看到何玉容在镜子前面哭哭唧唧，她走过去揽住她的肩，问：“玉容，这是怎么了?别哭了，妆都哭花了，今天这么漂亮，多可惜啊。” 何玉容看到田佩岑，她揽着自己又夸自己，好像得到了天大的恩惠一样。她把田佩岑当成了知心大姐姐，一股脑把刚才看到的事跟她说了。 田佩岑露出了知心大姐姐的微笑，说：“哎，这有什么可伤心的，那个丫头哪比的上你呢?不过……” “怎么了?”何玉容问。 “她不是普通的女服务员，她粘在陈征的身边有段日子了，你怕是没什么机会了。没事啊，还有别的男人呢。”田佩岑假意安慰道。 没错，她认出了甘雨。这么多年，她一直让私家侦探跟着陈征，田家的侦探虽说比不上陈家，但是这点皮毛还是都能了解到的。 何玉容哭得更厉害了：“不行，我只喜欢陈征一个。” “要是真这样，也不是没有办法。那个女人现在还在许大翔的工作室打工，你可以去见见她，给她开开条件，我看她总归是为了钱才扒着陈征，哪像你是真心想着他为他好。”田佩岑一副帮她参谋出主意的语气。 “佩岑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何玉容也不是完全无脑。 “你忘了?我怎么也算半个陈家人呢。”田佩岑摸摸何玉容的头发。 何玉容擦擦眼泪，吸吸鼻子，说：“佩岑姐，你真好。” 田佩岑依旧亲切地微笑，何玉容感觉如沐春风。 外面的宴会仍在继续着。 王世云和元嘉尔讨论，刚才好像见到了甘雨，两个人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甘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他们旁边的许大翔却在想，为什么没看到十一，他说了就肯定会想办法混进来。 十一拎着甘雨的包走出了陈氏大楼，回身仰头看看这栋威风的大楼，觉得虽然没报复到李家自己今天却也没有白来。 李综在宴会厅避开人群，一个劲儿地喝酒。 陈亦忠压住震怒，依然在场内应酬得如鱼得水。 甘雨和陈征两个人，却在家里，不关心外面的世界在发生着什么，在对方的陪伴下，睡着了。 *** 陈征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见甘雨，心中空落落的，以为她又不想面对自己，已经走了。出了房门却发现她正在厨房做早餐，他开心坏了，乖乖坐到桌边等着。 他双手支着脸星星眼，像朵花一样看着她。 “你昨天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感觉像super woman一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陈征问。他真的没想到她会出现，现在还觉得像梦一样。 甘雨觉得昨天之后这人怎么连说话都幼稚了，说什么super woman。 “十一叔介绍我去那里打工，反正工作室那天不开工，正好可以去挣外快啊。我也没想到，会遇到那种情况。”甘雨一边打鸡蛋一边说。 鸡蛋入油锅，“兹拉”一声。 陈征说：“怎么又是那个十一叔，怎么哪都有他呢?你……离他远点。”他本来就是不想让她周围有异性才把她安排到许大翔那里的，却算漏了那还有个什么十一叔，烦躁。 “我干嘛离他远点，他人挺好的，我的妆发都是他帮我做的。虽然他人是有点奇怪吧，但是挺有才华的。”甘雨把鸡蛋盛盘。 “你……”陈征说不出话，这份工作本来就是他介绍她做的，总不能叫她不做吧，而且他知道他说了她也不会听他的。
第52页 甘雨摆好餐桌，“你吃吧，我去上班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拍了一下他的头。 昨天趁着他睡着拍了好几次，拍出习惯了。 陈征端着碗，呆呆的，“你……” 甘雨才反应过来，脸一红快速进了电梯。 明明昨晚都睡在了一起，现在拍了一下脑袋两人却害羞到不行。 陈征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愉悦感。他们很久没有面对面好好说话了，她没有再问有关于伤疤的事，也没有问昨天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很感激，因为就算她问，他也还是说不出来，那么两个人又会像之前一样，无法面对彼此，无法进行对话。 他高兴是高兴，可是那个十一叔到底是谁啊? 甘雨坐在公交车上，头抵着窗户，看着窗外匆匆后退的风景。她仍然是想问的，为什么伤害自己，田佩岑说了什么，她不是不想知道答案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想让陈征能正常地活着。她这两天看到的他，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活法了。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生活在痛苦中的，这让她震惊。他为什么这么痛苦，等他想说，能说出口的时候，自然会说给她听了吧。如果自己能让他的痛苦减轻一点就好了。 甘雨到了许大翔的别墅，十一坐在外面的长凳上晒太阳，身边是她昨天落下的包。 看到甘雨他调侃：“哟，还有钱坐车来吶?昨天跑哪去了?包都不要了。”其实他知道她跑哪去了啊，跟陈征回家了。 甘雨拿过包， “昨天有点事就先走了，不好意思了，谢谢你帮我把包拿回来了。” 十一嫌阳光太晃眼，用手遮住眼睛，却又透过指缝去看阳光。 “趁着还能离开的时候，离开他吧，你自己也能少受点苦。”他的语气突然严肃。 “你想多了吧。”甘雨站起来，“我自己的生活由我自己判断。”她走进别墅。 昨晚宴会结束后，许大翔又跟王世云喝了个通宵，他现在顶着黑眼圈，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甘雨和十一进来后，他偷偷问十一：“你昨晚去了吗?” 十一说：“去了。” 许大翔奇怪道：“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你?你去了，什么都没做?”他才不信十一说只是去看一看的瞎话。 “对啊，我就是去看看，他们那些人过得都挺好的。”十一又瞎扯。 许大翔什么也问不出来，说：“得了，懒得管你。今天有新客人，东风媒体的千金何玉容。”他打了个哈欠，“她说下午来。” 许大翔跟何玉容在学校也没什么交情，昨天何玉容却过来找他，说明天要来他这做礼服。有生意不接还是人吗，他当然接下来了。 “我回去睡会，何玉容来了再叫我。”许大翔刚想回房间睡觉，就听到“哒哒哒”的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 “哥，我下午约了姐妹去元嘉尔他家的画廊，我要见到未来婆婆，快点给我找一身端庄的衣裳。”许小飞的大嗓门。 “我不行了，我得睡觉，你让十一帮你找。”许大翔虚弱地说。 “他?”许小飞怀疑地看着十一。 这时候何玉容走了进来，她看到许大翔、许小飞和十一都回头看她，她慌张道：“门没锁，我就进来了。” 得，这下可算是不能睡了。许大翔苦瓜脸换上微笑，说：“何小姐，不是约的下午吗，你这么早就来啦?来，咱们上楼吧。” 经过许小飞和十一的时候，他跟小飞说：“你先一边凉快去，这是个大单子。”又对十一说，“你跟我一起接待何小姐。” 何玉容本来应该下午再来的，但是她今天一睁开眼就在家待不住了，她要来见那个女人，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可这会却不见她的人。 甘雨刚刚不在楼下，她在二楼换衣服。她下了一楼发现没人，只有凯萨琳对着她喵喵叫，她摸摸凯萨琳，上了三楼。她一进门，没仔细看客人的脸，没看出来何玉容就是昨天对她大呼小叫的女人。 何玉容却是看清了她。甘雨今天淡妆，又换了衣服，何玉容仔细看了，才看清了她就是昨天那个抱着陈征的女人。可是她今天哪里有一点昨天那个艷俗的样子?今天的她足以让何玉容自惭形秽。 何玉容有点退缩，却又想起昨天田佩岑的鼓励，决定找机会给甘雨开条件。 许大翔看何玉容盯着甘雨，说：“这是我们这里打工的sophie，何小姐，你看看这两张图，有没有你喜欢的设计?”许大翔拿出几个样子给何玉容看。 何玉容拿过来看了一眼，说：“这件好看，嗯……这件也不错……”她决定不了，整个人心神不定的。 许小飞坐在旁边一边看手机一边翻白眼，她受不了婆婆妈妈的何玉容，伸手抢过来设计图，拿着两张设计图，面向何玉容，问：“不要思考，马上回答。你喜欢哪边?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何玉容脱口而出。 许小飞一副这不就得了的表情，回到沙发。许大翔无声地跟她说了声thank you，许小飞白了他一眼。她起了玩心，招招手叫甘雨过来。
第53页 “甘雨，我好无聊，咱们玩一下刚才那个游戏啊。”许小飞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甘雨喜欢许小飞这个人，笑着答应了。 “你先问我，问什么都行。” “猫还是狗?”甘雨问。 “狗。”旁边的凯萨琳喵了一声表示伤心，“哎，你这问题太没意思了。换我问了，爱情还是面包?” “面包。”甘雨马上回答。 “哈哈哈，你这人怎么这么俗啊，不过我喜欢!”许小飞大笑，惹得何玉容侧目。 “面包还是爱情?”甘雨用同样的问题突击许小飞。 “爱情。”许小飞回答，“你看我多浪漫。”许大翔和十一默默在心中吐槽。 何玉容在镜子里偷瞄甘雨，她的一颦一笑都特别自然生动，越看越顺眼了起来。 十一看着何玉容看甘雨，心想这人肯定要搞出什么事，昨晚她看到甘雨和陈征在一起，今天就到这来了，不过她怎么知道甘雨在这工作的? 十一想找个机会提醒一下甘雨注意点，许小飞却拉着她问个不停。 许小飞转了转眼球，想出来一个有趣的问题，斜眼瞄瞄十一，坏笑道：“下面这道题你听好了啊，还是选一个喜欢的，陈征还是十一?” 第二十九章 “下面这道题你听好了啊。还是选一个喜欢的，陈征还是十一?” “陈征。” “哈哈哈哈哈怎么样?被我套出来了吧!哥，你刚才听见没啊?她还一直嘴硬呢。”许小飞起闹。 许大翔翻个白眼心想这算什么啊，他早就看出来了。 十一也早就看出来了，但是心里却别扭，继续着手中的活，不抬头。 甘雨内心震荡，像是一个隐藏了很久的大秘密被人发现了。她自己还没缓过神，突然头发被人拽着，人就从沙发上跌了下来。 是何玉容。她听到甘雨的答案，突然暴怒。这个女人怎么敢?她怎么配喜欢陈征?她算个什么东西，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减肥整容变美，自己还没敢说喜欢陈征，这个女人哪里来的胆子? 她马上走过去拽甘雨的头发。嘴里还骂骂咧咧：“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一个服务员，还敢提陈征的名字?居然还说喜欢他?你也配?!” 甘雨听到何玉容大喊大叫才回忆起来，这个声音说的“你不配”，她昨天晚上抱着陈征的时候也听过。她一点防备都没有整个人从沙发跌到地上，撞到了手肘，头发也感觉快被拽掉了，头皮发麻，痛得很，喊出了声。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另外三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及时拦住何玉容。 拽着甘雨头发的何玉容却突然感觉自己头皮痛，她的头发也被人拽住了，那人冷冷地说：“放开她。” 何玉容没放手，转头一看，却看到了满眼暴戾的陈征。 陈征一字一句地说：“我，叫，你，放，手。” 何玉容吓得没了劲，一下松了手。许小飞马上去扶甘雨。 陈征使劲一拽，何玉容摔倒在地上。他看都不看她一眼，说：“滚”。 何玉容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她却不怪陈征，狠狠地瞪了甘雨一眼，把这笔帐记在了她头上，爬起来跑下了楼。 陈征今早吃完饭，决定看电影，就一部接一部地看，直到甘雨回来。 第一部电影他选了《海上钢琴师》，他看过很多遍了。电影的主人公名字是“1900”，陈征听着里面的人喊“1900，1900”，总想起来甘雨说十一叔这十一叔那的，心里不爽，这个十一到底是谁啊? 他越想越心烦，决定开车到许大翔那会一会这个十一。 陈徵到了许大翔的别墅，按门铃没人响应，他推了一下门，门没关，开了。他隐约听到楼上有说话的声音，但是听不清在说什么。等他上了楼，第一眼居然就看到有人拽着甘雨的头发，甘雨坐在地上，疼得喊了出来。 陈征瞬间气炸了。 这个女人他平时碰都不敢碰地呵护着，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丑女人居然拽着她的头发，还把她拽得这么疼。他连想都没想，直接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玉容跑了之后，陈征把甘雨从许小飞的手里拉了过来，拉着她就要走。许大翔叫了一声：“陈征。” 陈征的眼睛因为愤怒发红，转过头来吓了许大翔一跳，他说：“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许大翔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想到何玉容会来这么一出。旁边的十一开口：“我们都不知道何玉容会突然发疯。”许小飞点点头。 十一看着陈征紧紧拉着甘雨胳膊的手，又说：“你要带她走，也得问她愿不愿意跟不跟你走。” 陈征冷笑：“你就是那个什么十一吧，她的事儿轮不到你管，她以后不会再来。” 陈征拉着甘雨下楼。许大翔嘆气：“这个何玉容突然发什么疯?” 许小飞说：“刚才，sophie说喜欢陈征，何玉容就疯了，听她嘴里那些难听的话，她……是也喜欢陈征吧?” 许大翔一拍额头，说：“把这茬给忘了，听王世云说过的，哎呀，我这脑袋。就算是，这个何玉容反应也太过激了吧，怎么着陈征又不是她的人。这都什么事儿啊，哎呀我头好晕。把她拉进黑名单，再也不接待她了，吓死人了。”他又跟许小飞说，“都怪你，玩什么破游戏，整出这些么蛾子。”
第54页 许小飞撇撇嘴：“跟游戏根本没关系好吗，我看这个何玉容今天就是来找茬的。不过，我也是有功的好吗，起码我问出来了啊。” “问出什么来了?”许大翔问。 “sophie说她喜欢陈征呀。” 许大翔想，也是，他知道陈征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了，却没听过她说什么。但是嘴上还是不饶许小飞，说：“你那都是小孩游戏，不作数的。” 许小飞反驳：“你懂不懂啊，不经思考说出来的话才是内心深处的想法好吗，有科学依据的，跟你们这帮搞艺术的真是聊不到一起去，嘁。” 十一在旁边沉默不语，许大翔问：“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她选了陈征没选你，你吃味啦?” “我在想，何玉容是怎么知道她是在这里工作的。”十一说。他想到了一个人，但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哎，还能有什么，凑巧呗，难道何玉容还能调查这些嘛。”许大翔说。 许小飞不同意他哥，说不定何玉容真的调查了陈征。许大翔这么多年顾着钻研服装设计，家里跟公司的事一概不过问，其实这个圈子，要比他知道的深多了。许小飞看看十一，他虽然不在圈子里了，但是其实他才真的适合在这个圈子里生存。 陈征气沖沖的，把甘雨塞进了副驾驶位，给她繫上安全带，自己走去驾驶位。甘雨马上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陈征还没来得及上车，两个人隔着车对视。 “我还不能走，还没到下班的时间。”甘雨说。 陈征看着她乱蓬蓬的头发，气得双手叉腰，仰头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能用没那么生气的语气跟她说：“你在这里都弄成这个样子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快点上车跟我走。” “那位客人已经走了，不会再有人拽我头发了，你先走吧。”甘雨说完转身往回走。 陈征气炸了，跑过去面对面拉住她，说：“你都没有尊严的吗?到底还留在这里干嘛?” 尊严?她确实没有这个东西，但是她最不想让陈征看到这个没尊严的她，她只希望他快点走，这样她回去，可以假装没事发生过，如常地工作。 她不适合变成被保护的那个，她也不可以习惯被保护。陈征说出“尊严”这个词，完全是她不想提到的敏感话题。 “尊严?从我第一天出来打工，这个东西我就没有了。在便利店被喝醉的流氓调戏，在饭店被客人泼一身的热汤，在酒吧被人揩油，哪一次都比这次没尊严多了，只不被拽了头发，根本没什么。”甘雨抬头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尊严，不能挣钱。” 陈征听了又心酸又心疼：“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吃苦。” “你凭什么保护我，我又凭什么让你保护我，别说傻话了，我的路，我自己走。”甘雨觉得可笑，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英雄么?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就凭我一见你就想笑，见不到你想到你也想笑。想见你，想看你画画想看你做饭想看你跳舞想看你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那就行，想触碰你，想抱你，想亲你，想……”陈征觉得到这可以停止了，没再说下去。 甘雨仿佛没听清一样，问：“你说什么?” 刚刚那么一大串话，陈征没法重复了。他微微弯下腰，脸对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说：“我说我喜欢你，这回听清了吗?” “嗯，听清了。”甘雨点了点头，俩人的鼻尖快碰上了。 她像失了魂，越过陈征，走回了别墅。 陈征气乐了，他直起腰，转身看她的背影，挠挠后脑勺。这就是她听清了的反应?这个女人到底是哪来的怪人啊。 他摇摇头，实在没办法，自己上了车。 在路上，他开着车窗，吹着风。他没有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表白的，原来真心话不经过大脑的思考会比较容易说出来。不过她居然是这种反应，他生气，又觉得好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笑，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等红灯的时候，吓到了旁边的计程车司机。唉，长得一表人才就是精神有点不好，司机师傅想。 甘雨回到别墅，三个人看她居然没跟陈征走，但是她人怎么好像被抽掉了魂儿似的。 “陈征走啦?”许大翔问。 甘雨点点头。 “陈征有没有听到你说的话?”许小飞问。 甘雨呆呆的没反应，许小飞又说：“就是之前，我问你，喜欢谁，陈征还是十一，你想都不想就说是陈征。他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甘雨摇摇头。 “唉，好可惜啊，我还想知道陈征知道了是什么反应呢。”许小飞一下倒在沙发上，仿佛失去了一个大新闻，十分沮丧。 只有十一靠谱地走过来，问甘雨：“你没事儿吧，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甘雨倏地抬头。 十一吓一跳，问：“怎么了?” 甘雨说：“我得走了。” 第三十章 甘雨说：“我得走了。”然后她跟许大翔说，“我请假，早退的钱在我的工资里扣吧，不好意思。”她鞠了一躬，拿了包就跑去公交车站。
第55页 剩下三个人，十一说：“我出去抽根烟。” 许大翔和许小飞面面相觑，这一上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许小飞突然叫：“啊!我下午要去画廊见未来婆婆!都忘了这事了，哥，快点给我找套端庄优雅大方的衣服!” 许大翔真的头好疼。 十一坐在外面吐出一个大大的眼圈，自言自语：“年轻人，太冲动，还是选了难走的路。” 陈徵到家，坐下继续看《海上钢琴师》，但是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 他跟她说了喜欢。 他本来只想当个长腿叔叔那样的角色，帮助她，当然自己也是有私心的，想每天见到她。但是现在他亲手打破了这个平衡，她现在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她反应过来了会怎么做呢，打包行李离开这里?再也不见他?那么两个人就真的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会从这里走向完全不同的两条路，两条不会再遇到对方的路。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只是命运可能稍微有点偏离了轨道，他们正好遇见了对方。 甘雨从公交车上下来，又小跑着回到了公寓。她气喘吁吁到了玄关，听见电影的声音，她走进房间，看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陈征，想到他刚才的告白，她低头自己笑了笑，轻轻走过去坐到他身边，陪着他看电影。 陈征知道她回来了，下一子绷紧了神经，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是不是要拒绝他。他心里煎熬，表面却不动声色，连斜眼看她都不看。 甘雨也不说话，盘着腿坐在沙发边陪他看起了电影，直到电影黑屏，片尾曲响起，演职人员表出现，她还是没说话。 陈征仍然看着屏幕不看她，嘴上没忍住，假装傲娇地开口问：“你不是不回来吗?” 甘雨也看着屏幕不看他，说：“我有句话忘了跟你说。” “……”陈征沉默了一小会儿，问，“什么话?”他拖着时间，心里着急地盘算着，要是她说要离开，该怎么挽留。 “我忘了跟你说。”甘雨转头看他，“我也喜欢你呀。” “你说什么?”陈征也转头。 甘雨盘着腿，平行着往他坐的沙发边上移了移，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说我喜欢你，这回听清了吗?” “嗯，听清了。”陈征马上使劲掐了自己脸蛋一下。 “你干嘛?” “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好像不是。” “什么好像不是，就是不是，你是不是傻的。”甘雨笑了。 陈征猛地从沙发上滑下来，终于抱住了她，说：“就算是梦也很好，是个美梦。”他很久很久没做过美梦了。 甘雨也伸手回抱他：“都说了不是梦了。”鼻子发酸。 “谢谢。”陈征在她耳边说。 “谢什么?”甘雨问。 “谢谢你喜欢我。”陈征在她颈间偷笑。 “这有什么可谢的，你是不是傻?”甘雨感觉颈间热热的。 “嗯，我是傻，那你也喜欢我，你喜欢一个傻子，你也傻。” “好吧，那我们就当两个傻子吧。” 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可能太阳都快下山了吧。 甘雨问：“还要抱多久，你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陈征说。 “那我们去做别的事吧，这样抱着好热，我已经冒汗了。”这个人体温太高了。 “别的事?”陈征脑袋飞快运转，“那不如……”我们接个吻怎么样? “不好，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我去做饭。”甘雨没听他说完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断然拒绝他的提议。 “先吃饭?后接吻?” 甘雨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推开他说：“没有后接吻，你先帮我起来。” “你腿又麻了?哈哈哈哈哈。”陈征没忍住。 甘雨懊恼，明明想着不能再盘腿了。陈征又给她来了个公主抱，抱起来之后向她的脸凑近一点又凑近一点。 甘雨自动闭眼。听到陈征笑，她又睁开眼睛。 “你头发上沾了根线头。你闭眼睛干嘛?”他坏笑，“你不会以为我要……” 甘雨眯着眼睛说：“闭嘴。” 陈征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说：“咱们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 *** 陈宅，书房里，陈亦忠擦拭着心爱的官窑花瓶，问王秘书：“昨天陈征怎么回事儿?” 王秘书说：“昨天少爷在宴会厅外的阳台见到了田小姐，说了几句话，他们谈话的内容目前还没查到，不过之后少爷被甘雨带出了宴会，后来他们就回到了少爷的公寓。” “甘雨?她怎么在那?”陈亦忠皱眉。 “她是当天后勤部雇的临时工。”王秘书答，“她从十七岁开始一直不停打工，但是这份临时工作不是少爷介绍去的。” “查，把她的底都翻出来，看来他不是找人玩玩，年轻人就是冲动，不懂得及时止损。”陈亦忠继续擦瓶子。 “是。老爷，还有一件事。” “说。”
第56页 “田家的私家侦探，跟少爷跟的比以前更紧了，我们要不要也查一查这边。” 陈亦忠放下瓶子，坐到老闆椅上，说：“田佩岑想要什么，我大概能猜到，她想要的，也未尝不可，随她去吧。” “是。”王秘书走出书房。陈亦忠说知道田佩岑想要什么，他却没想明白，他只觉得田佩岑这么年轻，却已有了不符合年龄的手段，把田家的侦探利用得如鱼得水。以前田家的侦探只是打探打探少爷的日常生活，现在连少爷身边的人都开始跟着了。田佩岑到底想要什么呢? 王秘书正陷在思考中，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田董事长的首席秘书打来的。 *** 上午何玉容跑出了许大翔的别墅，却没回家告状，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到了田家。 “佩岑姐，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就算他不喜欢我，可是六年前那件事，要不是我们家在媒体间帮陈家周旋，能那么压下去吗?我不甘心!”何玉容跟田佩岑哭诉。 她说出口才想起来自己提起那件事了，马上道歉：“对不起啊，佩岑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都过去了。”田佩岑放下咖啡，微笑，“你放心吧，就算陈征护着她，陈家也不会接纳她的。” “真的吗?说实话，佩岑姐，我觉得自己配不上陈征，我觉得除了你这样的人，谁都配不上他。”何玉容掏心掏肺地说。 田佩岑拍拍她的手，说：“你来我这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以后咱们姐妹也要常来往呀，姐姐没准还需要你的帮助呢。” 何玉容疯狂点头，觉得自己已经是田佩岑的闺蜜了，简直是无上的光荣。 *** “你再这么看我，我就走了，你就饿肚子吧。” 陈征胳膊肘杵着厨房操作台，捧着脸，盯着对面的甘雨笑，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甘雨想到他在聚贤会上万众瞩目的出场，笑道：“你在宴会上那么帅，现在却笑得像个傻子，简直就是两个人，陈傻子。”她往他脸上洒了点水，他都没躲开。 陈征听话只听半句，开心地说：“你是不是夸我帅?” 甘雨嘆息着摇摇头。 两个人在饭桌上，他抬头看她，她也抬头，他低头偷笑，他一抬头，她又低头偷笑，各自偷笑着吃完了饭，又跑到画室去笑。 陈征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她画他。 他问：“你画画是跟谁学的?” 她说：“跟我妈妈。”她怕他问她家里的事，转了话头问他，“你呢?有什么爱好?除了看电影，平时没见你做别的。” 陈征不傻笑了，说：“我，以前喜欢摄影。” 甘雨想起来之前在wine club，李综说陈征喜欢摄影。她问：“那后来，你不喜欢了?” “不是不喜欢了。”他说。 “那是为什么?”她觉得奇怪。 “甘雨。” “嗯?” “你想问的，我不是不想说，只是我还没准备好告诉你。”陈征鼓起勇气说。 “我知道，我不着急知道答案……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她转过来看他，“不要做对自己不好的事情。” 陈征说：“好。” 甘雨懂，她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起她的家庭，说起甘哲的病，说起为什么她连尊严都不要了只知道赚钱。 到了睡觉的时候，陈征“送”甘雨回房间，搞得好像她们刚约完会，送她回家一样。 陈征在门口说：“到了，你不邀我进去喝杯茶?” 甘雨噗嗤笑了：“下次再说吧。晚安。” 陈征说：“晚安。” 他们俩在这个家里，吃饭、看电影、画画、跳舞，这个家就好像他们自己造的一个小小的世界，很清静，很纯粹，这个小世界里只有他们俩个人，不用理外面的事。 陈征觉得很满足，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满足的一天了，他回到床上又掐了自己脸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梦。然后他想起来她刚跟他说，不要做对自己不好的事，他马上揉了揉脸。 他决定今晚不睡了，他怕梦中他会违背了承诺，又去伤害自己，那么大不了，今天就不睡了吧，明天去luke那里补觉吧。 陈征上半夜打给许大翔，下半夜打给王世云，让他们一直跟自己说话，他怕自己睡着。 许大翔王世云一开始接到电话都是受宠若惊的，但是说了好几个小时之后任谁都挨不住。陈征困得眼皮打架，等到天亮了，他马上出门先去了luke的诊所。 第三十一章 甘雨起床之后，敲敲陈征的房门，没人应声，她推门走了进去。 她心中担心，她是已经把刀扔了，他也答应不伤害自己了，但是万一呢。她走到床头桌前面，屏住呼吸，拉开抽屉。还好，没有刀。她又检查了一下其它地方，没有刀具，也没有血迹，放下心来。那这人到底去哪了呢? 陈征去了luke那里睡了一会儿之后感觉精神好多了，他给甘雨发信息说自己先出门了，甘雨收到回了个“好”。陈征手指拂过手机屏幕上的这个“好”字，仿佛这个简单的字也有她的温度。他打起精神去上班。
第57页 甘雨到了工作室之后，许大翔眼圈黑黑，嗓子哑哑地问她：“昨天，你和陈征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发生?” 甘雨心虚地答：“没有啊，没什么事。” 许大翔怀疑地问：“那陈征为什么昨天半夜给我和王世云打了好几个小时的电话，他还不说话，就让我俩自己说!我承认我们平时是话可能有点多，但是我一个人说几个小时简直就是惨绝人寰啊，他还不让我们睡觉!我要是睡了，我的个展就泡汤了!王世云说陈征说他要是睡了，对东港大学的资助项目陈氏就要再重新考量了!他……他……”许大翔委屈。 “不管我的事……”甘雨讪讪地答，“我，我去看看凯萨琳。”她随便找了个由头绕开了许大翔，怕他再追问下去。 许大翔用嘶哑的声音仰天长吼：“我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不省心的朋友啊?!” 十一在一边不说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俩人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至于是什么事，他用小脚趾想也能想出来，儿女情长那些呗。他想的洒脱，心中却总是莫名其妙别着劲儿。 陈征刚开完了一个冗长的会议，jason就到办公室说：“董事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什么事?”陈征问。 “没说，但大概是要问聚贤会那天为什么你后来不见了……”jason想也就是这件事了吧，“那天董事长，不太高兴……”应该是很生气吧，jason选择委婉地说。 “我估计，他应该很生气吧，毕竟他那么看重聚贤会，我还那么不给面子地走了。我以为他昨天就得把我叫去骂的我狗血淋头，没想到现在才叫我过去。”陈征对情况非常清楚。 jason点点头，心想，你这不什么都知道嘛，那你还提早离开。 陈征进到顶层办公室，陈亦忠刚在文件上签了字，递给了王秘书。王秘书经过陈征，鞠了一躬喊了一声“陈总”，出去关上了门。 “放心，我叫你来不是要骂你。”陈亦忠说。 这倒让陈征意外，他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我知道，那天你跟田佩岑面对面地单独说话了。”陈亦忠把签字的钢笔放回原位，“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陈徵答。 “没什么就让你提前离场了?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你以后不必太在意她说了什么，如果每次见面你都这个样子，以后跟田家怎么合作?”陈亦忠说道。 “合作?我没接到通知与田家有什么合作项目。”陈征蹙眉。 “是度假村的项目，我们与李家之间，需要一个第三方来平衡势力。李家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聚贤会上，他们最后一个进场，明显是打我的脸。”陈亦忠想起来这件事声音微怒，“以后我还打算让陈氏进军北川市的市场，跟田家合作，也能减轻我们扩张市场的压力，田家这个合作伙伴我们必须拿下。”陈亦忠声音笃定，势在必得。 陈征心里乱，他没办法面对田佩岑，聚贤会一次就够了。 “王秘书。”陈亦忠叫门外的王秘书。 王秘书进来后，陈亦忠说：“你跟他说一下记者会的安排。” “陈总，与田家、李家的合作记者会将在……八月二十一号在l酒店举行，届时董事长和您都需……” “八月二十一号?”陈征震惊地问。 王秘书答：“这是田家定的日子。” “是不是田佩岑?她应该是疯了。怎么可以在那天?你怎么会同意?”陈征不敢相信。 “没什么不能同意的。”陈亦忠说，“你下去吧，详细资料王秘书会发给jason。” 陈征双拳紧握，指甲深陷入手掌里，他转身出门。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日子不妥?觉得我应该拒绝?”陈亦忠问王秘书。 王秘书回答：“生意就是生意，老爷是尊重合作伙伴。” 陈亦忠不言，老闆椅转向落地玻璃，看脚下的东港市。 陈秘书扶一扶眼镜。昨天老爷说他知道田佩岑要的是什么，话音刚落，田家的电话就打来了，田董事长约陈亦忠单独吃饭，饭桌上就敲定了合作这件事，今早企划书就传来了。企划书非常详细，像已经策划了许久了，而且条件对于陈氏十分有利，陈亦忠无法拒绝。当晚在没有通知陈征的情况下举行了临时的董事会议，全票通过。但是记者会的时间，选在了八月二十一日。 这个合作，就是老爷说的，田佩岑想要的吗?王秘书总觉得，不止如此。 陈征回到办公室，拳头还是没松开。他不懂田佩岑在想什么，她应该恨他恨到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才对，她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呢?他真的想不通。 陈征现在特别想回家，回到只有他和甘雨的地方，做饭画画看电影说话，干什么都行。这间房子之外的地方都太复杂太喧闹了，他不喜欢，也不想强迫自己去适应。 他给她发信息：我去接你下班，我们今天来约会吧。 甘雨在给客人泡咖啡，看到简讯，回：好。对着屏幕傻傻一笑。 十一来喝水，她的样子都看在眼里，不理她，喝了水就出去了。甘雨心中奇怪，这个人今天都不跟自己讲话，自己没有惹他啊。
第58页 陈征看着那个“好”字，突然就忘了刚才陈亦忠跟他说的话，忘了田佩岑这个人，忘了自己没睡觉又困又疲惫。感觉布满裂缝的心被什么东西充满了，填补了缝隙，又活了过来。他等不及要下班。 晚上，许大翔出来送走客人，看到陈征的车开了进来。他马上双手叉腰，做出泼妇要干架的姿势，等着陈征停下车。 陈征却不下车，他只能走过去敲他的车窗。陈征摇下车窗，就问：“她呢?” “啊啊啊，你有没有良心啊，你这个杀千刀的，昨晚我和王世云什么样了知道嘛!”许大翔用嘶哑的嗓音说。 “嗯，你现在的声音很有磁性比以前好听多了。让她下班吧，我要带她出去。”陈征正经地说。 许大翔听到前半句要气死了，听到后半句却笑嘻嘻：“你们要去约会啊?” 陈征不回答。 许大翔说：“唉，本来还想告诉你个关于她的秘密呢，你肯定不知道，你这个态度，我可不说了。” “什么秘密?”关于她，陈征就有兴趣了。 许大翔不理他。 “你不是也想到北川开个展么，贊助了。”陈征说。 许大翔笑逐颜开， “天啊，一个秘密而已也太值钱了吧!” “少废话，快说。”陈征快要不耐烦了。 “哼，急什么?昨天你来之前，小飞跟sophie玩真心话的游戏。小飞让她不要思考，直接回答问题。小飞问的是，她喜欢谁，你还是十一。她想都没想就回答是你。那个何玉容听到她这么回答就疯了，过去扯她的头发。后来你就来了。”许大翔叙述了一遍昨天何玉容发疯的事。 陈征说：“喔，知道了。” 许大翔看陈征，说：“哎别跟我这装了，想笑就笑吧，看你憋笑憋得那个样子，脸都憋红了。” 陈征不看许大翔，自己实在憋不住，嘴角提上去下不来。 许大翔很久很久没见过陈征这么笑了，他已经想不起来陈征以前是不是也这么笑过。他眼眶酸酸的，带着哭腔说：“真没出息喔，我去叫sophie下来。”他进了屋。 陈征现在有一种想去海边奔跑，冲着大海大喊的冲动，就是心潮澎湃的感觉吧。原来她不是在自己表白之后才喜欢自己的啊，原来他在喜欢她的时候，她也在喜欢他了。陈征的心，不仅裂痕被填满了，现在润得都能掐出水来。 但是，那个叫何玉容的，因为自己而对甘雨动手?这人到底是谁啊?陈征压根想不起来何玉容到底是谁。 十一看到进屋的许大翔眼角有翔，哦不，是有泪，问：“怎么了?怎么送个客人这么感动?” 许大翔擦擦泪，说：“你不懂，我就像一个老母亲终于看到儿子长大了，能不流下喜悦的泪水吗?”他问，“sophie呢，在哪里?” 甘雨从厨房探出头来，说：“我在这里。” 许大翔把她从厨房拉出来，“哎呦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我给你选的衣服可以，你这汗把妆都弄花了，让十一给你补补妆。” “不用了吧，马上下班了。”她说。 “不行不行，女孩子约会怎么能这么马虎呢!”许大翔看不过去。 “啊?” “他都在门口了。”许大翔一脸操心，“快快快，上楼让十一给你补妆。” 甘雨和十一俩人一天没说一句话，现在坐着面对面有点尴尬。 十一边给她补妆边问：“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什么心理准备?” 第三十二章 “什么心理准备?” “你不会以为跟陈征谈恋爱，就是你们两个的事吧?”十一严肃道。 甘雨没回答，等到十一给她补完口红，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我想体会一回活在当下是什么感觉。” “……”十一看着她的眼睛，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那我祝福你们。” 这双眼睛笑了。 陈征倚靠在车边，看到甘雨出来了，两个人相视而笑。 他给她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她却把门关上了，说：“你今天跟着我走吧。” “跟你走?”陈征懵，“我订好了w西餐厅的位子，烛光晚餐哎，很难订到的。”jason今天帮他定位置的时候，不敢问他是要跟谁一起吃烛光晚餐，想知道想得要疯了。 “我吃西餐吃不饱，我带你去吃能吃饱的东西。” “好，跟你走，反正跟你在一起，去哪都成。” “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甘雨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么肉麻了。”陈征不要脸地说。 两个人没有开车，陈征跟着甘雨往公交车站走。 许大翔在二楼阳台又抹眼泪。十一问：“你又哭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嘛。你们gay都这么多愁善感的啊?” 许大翔说：“我从不敢期待他还会真心地笑，还会有个喜欢的人，我，我太感动了，我今晚就给他们设计婚纱!” 十一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心想，就让他们做做美梦吧。
第59页 陈征这辈子，没坐过公交车。他跟在甘雨后面上了车，看着她刷了两下公交卡。车上只剩一个座位了，他让她坐下，他就站着低头盯着她看。 “你别看我。”甘雨说。这么被盯着看，哪怕是她也要害羞的。 “那我看哪儿?”陈征笑问。 “看……看外面的风景。” “风景没你好看。”他现在不用打草稿，这话直接可以来。 “嘁。”她气乐了。 公交车越往市中心开上车的人越多，甘雨给一个老太太让了座位。陈征双手把着头顶的扶杆，把甘雨圈在怀里。 甘雨觉得很紧张，就好像他们第二次见面，他在烟花下揽着她。她紧张得不得了，额上冒了汗。陈征圈着她自己也紧张，自己嘀咕：“这车不透气，太热了。” 车上的其他乘客都明着暗着瞄这对养眼的男女。两个人的表情甜蜜中透着小紧张，有点不知所措的意思。乘客们心中感嘆，青春真好啊，就是这么简单地拥着，都激动不已。 甘雨转头说：“我们下一站下车。”她的发梢扫得他痒痒的。 两个人好不容易从人群缝隙中下了车，陈征继续跟着甘雨走。她带着他，在江边摩天大厦后面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他看着她的手，好几次想去捞，都没成功。 “喏，到啦。”甘雨在一个很小的店面前停下来。 这个店小到，如果不是有一个长长的队伍排着，陈征肯定都看不到它。他抬头看小小的招牌：千寿斋。名字起得倒是大。 甘雨拉起他的手说：“快走，去排队，后面又来人了。” 陈征没想到他想了一路的手就这么被她先拉起来了，心中窃喜。 到了队伍末尾，甘雨要放开手，陈征却马上十指交叉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甘雨晃了晃，挣了挣，他还是没放手，她哭笑不得举起两人紧握的手说：“这样很热。” 陈征说：“没事儿，我不热。” “我热啊。”这个人不知道自己体温有多高，现在还是夏天。 “你忍忍。”陈征一本正经劝道。 甘雨败给了他。 队伍里的人回头看陈征，他个子高，又穿着看上去很贵的西服。陈征不要脸地跟她说：“你看，这么多人回头看我，你能跟我牵手应该感到很高兴才对，热什么的，我穿着西装都能忍。” 甘雨翻了个白眼。 小店桌子少，翻台却很快，食客都是赶着吃赶着走。不到一会儿他们也就排到了。 甘雨放下包就点：“老闆，两屉鲜肉小笼，两碗牛肉汤。”她又改口，“还是要三屉吧。” “好嘞。”老闆回答。 她跟陈征说：“我以前都是跟可佳一起来的，两屉就够了，你自己就得吃两屉吧。” “帅哥美女，先买单啊，一共三十三块。”老闆娘走过来收钱，她说着多看了陈征几眼。 陈征拿出张黑卡给老闆娘。老闆娘笑了：“帅哥，我们这不刷卡啊，只收现金。” 陈征身上只揣了一张卡。 “我来买。”甘雨掏出钱给了老闆娘。老闆娘笑着收过钱，又看了陈征几眼走了。 “第一次约会居然要你请我，我多没面子啊。”陈征懊恼自己竟然一块钱现金都没带。 “以后吃贵的你再请。”甘雨觉得她能请他吃一顿饭，心情很好，“不过，老闆娘居然看到你会笑，我跟可佳来这么多次，可从没看她笑过。要是有人没带现金，就要直接被轰出去了。” “没办法，我帅呀。”陈征臭屁地说，“可佳是谁，你刚才就提到她。” “我朋友，上次颁奖典礼的时候，她为了你，大叫让王世云让开，她手机里还有你的照片。”甘雨回想到之前的事，笑了起来。 “是她啊，我本来在会场没看到你，她一喊，我就看见你了，你那会还想跑，我就跟王世云说，要提前颁奖。”陈征贼贼地笑。 “喔!原来是你故意的!我说当时元嘉尔怎么突然就过来说颁奖环节提前了呢?那后来抱获奖者，是不是也是你临时想的馊主意!”甘雨把旧帐都烦了出来。 陈征贼笑着默认。甘雨刚要怼他，老闆娘端来笼屉，“来，三屉小笼。” “吃饭吃饭。”陈征钻空子说。他马上夹起一个小笼包就咬了下去，肉汁一下喷了出来，脸上白衬衫上都有。 甘雨看着他这个样子哈哈笑，抽出餐巾纸去帮他擦脸擦衣服。 “同学，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洗吧，现在洗还能洗干净。”甘雨笑道。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把颜料印在了他的白t上，她是这么跟他说的。 陈征同样想起那天，说：“你要是不介意会有更多的人看我，我可以脱啊。” 甘雨把嫌弃地餐巾纸扔给他，让他自己擦。 两个人从千寿斋出来，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他拉着她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两个人晃晃悠悠在小巷子里走。孩子们被叫回家吃饭了，两个人侧身给他们让位置。抬头，上面是层层叠叠的晾在外面的衣服，饭菜的香气和白色的蒸汽从每家每户飘出来，这些人间烟火让人心安。
第60页 两个人晃出了小巷子，经过了大厦，走到江边。现在江边的人还不算多，他们拖着手，好像一对老夫妻，晚饭过后在一起散散步，消消食。 江边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 甘雨看着他白衬衫上的污渍突然想到，“啊，对了，那件白t还在我的箱子里，我居然一直忘了拿出来还给你了。” “不要还了，当定情信物吧。”陈征说。 “嘁，谁跟你定情。”甘雨嗔道。 “许大翔跟我说了。” “说什么?” “你昨天跟许小飞玩的那个游戏，你想都不想，选的我。你这是在我表白之前，就先表白过了啊。”陈征满脸掩不住的贱贱的笑意。 “就是个游戏，游戏不作数的。”甘雨想要扳回一城。 “不作数?不作数?真的不作数?”陈征大力晃悠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晃悠了几下，一下子把她拽了过来，卷到怀里抱着。 她回抱住他，“哎，你衣服上都是小笼包的味道。” 两个人嘴角上扬，根本放不下来。 啊，真好啊，原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吃路边摊，熘大街，也可以这么开心。 他们没注意到，何家的东风媒体的狗仔正在暗处拍拍拍。两个人都忘了，陈征在聚贤会出现之后，他就不只是陈征了，他是陈氏集团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全城瞩目的钻石单身汉。 陈征和甘雨坐着公交车，到了离家里最近的车站，又要爬山。陈征说：“你以后还是等我去接你吧，以前不知道你来回走居然这么不方便。” 甘雨笑：“早就习惯了好吗?”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甘雨马上跑去翻自己的箱子，她怕自己又忘记把那件白t还给他。 “找到啦。”甘雨说着跑到他房间，推门就进去，“我找到啦，还你。” 却看见陈征刚脱了衬衣，正光着上身，整整齐齐结结实实的胸肌腹肌，流畅的手臂背部线条，一览无余。甘雨以前看到他光着上半身的时候，也可以大大方方地看，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可现在，她的耳根通红通红，她撇过脸去，把白t递给他，说：“还你。” 陈征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十分可爱，又忍不住想逗她。他伸手去接衣服，一拽，又把她拽到了怀里。他看着她粉嫩丰润的唇瓣，低声温柔地问：“可以吗?” 甘雨心想这人真是傻子啊，要亲就亲问什么问。她想吐槽，却是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陈征轻笑，揽她的手又紧了些，两个人的唇贴在了一起。 他先是试探地轻轻地吻她，想要细水长流地慢慢来，可是这个吻实在是太美味了，马上转变为狂风暴雨，疯狂掠夺。 第三十三章 甘雨被吻得有点发懵，跟这个吻比，他们的初吻简直就是小儿科了。她真的从这个吻里尝到了甜味，也被带的回吻起来。陈征仿佛受到了鼓励，更加肆无忌惮。 等到两个人都必须要呼吸点空气了，他们才分开。他紧紧抱着她，她的脸贴着他滚烫的皮肤，听着他的心跳，双手攀着他的背，像要被点着了一样。 陈征想用仅存的理智控制自己，但是真的太难了，他不出意料地失败了。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问：“还可以……继续吗……?” 甘雨听到这句话，最终被点着了，身体滚烫。她当然听懂了他是什么意思。 陈征想，应该吓到她了吧。却听到她说：“那……把灯关了吧。” 到达巅峰的那一刻，两个人紧紧相拥。 他们想，这一天，应该就是他们今生最幸福的一天了吧。 *** 凌晨三点多，虽然被折腾了半宿，甘雨还是醒了，她的觉一直很轻，十七岁之后她没有睡过一个沉沉的觉。她醒了，因为她听到陈征从床上起来走出了房间。 她怕他是在梦游，不敢冒然叫他，只轻轻地跟在他身后。 陈征开门，走到了露台上，走到了栏杆边。这楼太高了，风又大，甘雨小声叫：“陈征。” 他没回头，上身在栏杆边慢慢开始倾斜。 甘雨忽地瞪大了眼睛，马上跑过去拉他转身，还管他什么梦不梦游的，沖他大喊：“你是不是疯了!” 她对上他的眼睛，发现他眼中一点神采都没有，仿佛失了魂儿，好像行尸走肉。 她拍他的脸，“陈征，陈征，你干嘛，别逗我玩了，醒醒!” 他还是那个样子，不看她，一字一句地，像机器人一样不带感情地说：“下辈子我要做一条鱼。”说完又要转身往栏杆那边去。 甘雨知道自己拉不住他，她急疯了，眼泪马上流了出来。 她上一次哭是为妈妈。后来不管遇到什么难事，她从来不哭。爸爸抛弃他们的时候她没哭，不为不值得的人掉泪。在职场被欺负的时候她没哭，不能让他们得意。甘哲病发的时候她也没哭，她是甘哲唯一的依靠了，她不能在他面前哭。她的泪腺可能是堵住了。 但是她看到陈征一副一定要寻死的样子，她的泪腺好像开了闸，哭到视线模糊了，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陈征!陈征!”她声嘶力竭地重复他的名字，打他，希望他能醒。
第61页 陈征继续走向栏杆，她拦在他前面，抱着他，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大声说：“行啊，你不是要死吗?那我陪你一起死啊!” 好像一个水滴落在平静的湖面，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陈征听到了回音。他听见有人说要死。是谁要死?他不要再看到身边的人死。那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他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露台上，而甘雨抱着她鼻涕一把泪一把靠在他胸前哭，抱得特别紧。 “你哭什么?怎么了?” 甘雨听见他说话，一激灵，抬头看看他，看到他醒了，腿一软。 他急忙伸手却没来得及揽住她，她跌坐到地上，竟然张大嘴，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了起来。 陈征蹲下看着嚎啕大哭的甘雨，一脸黑线。她是不是后悔把自己给了我?我也是第一次啊!我有那么差吗?不给我给谁?休想给别人! 她一直哭，没有要停的迹象。他无奈把她抱到露台的椅子上，她马上喊：“我不要在这里，我要进屋!我不要在这里!” 这是……甘雨?甘雨什么时候耍过小脾气啊，居然还能看见这个光景。他笑了。 “你笑?你还笑?”甘雨看他笑了心里来气。 “好，好，进屋。”他抱着她回到卧室，把她放到床上坐着，自己坐在地毯上拉着她的手，仰头望她。 她慢慢开始平复。他突然想到，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吓到她了? 他脸上的温柔一下子消失了，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她感觉到了低头看他，他也抬头看她的眼，眼圈很红，睫毛被泪水打湿了，眼里的星星也模糊了，他心疼。 他开口：“我做了什么?” 他真的没意识。 “……你说下辈子要做一条鱼。你要跳楼。” 他的眼睛暗了暗，立刻漫上一层灰色。她发现了，马上坐下去抱他，泪又顺着脸流。 “可能是因为，这是我最幸福的一天，所以我要自我毁灭吧。”他的声音闷闷的。 她松开拥抱看他，他却不看她，只拉着她一只手。 “我腿上的伤……我跟你说是冲浪板刮的，是假的。那些疤，都是我自己用刀划的。” 两个人手都握得更紧了。 她开始发抖，虽然早已猜到了真相，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很震惊很难受。她努力抑制，不想让他感觉到她在发抖。 “每次我感觉到高兴了，晚上我就会用刀划自己，没意识的。” 他接着说，“不，可能我潜意识里知道，是我自己愿意划的。” “为什么?”她的嘴唇也抑制不住地哆嗦。 “因为我不应该快乐，我不应该幸福，我应该感觉活着很痛苦，我应该时时刻刻想去死。”他越说越激动，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发抖，“因为我欠陈行的!” “陈行比我大三岁，从小他就被当成陈氏的继承人培养，我，就是随我高兴，我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陈行真的很优秀，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你想像不到他有多优秀。” 他骄傲地笑笑。 “他只用两年就读完了大学四年的课程。他的成绩单永远是全a。他会弹钢琴，会击剑，会马术。他这么优秀，却一点都不高傲，我从来没听过他说谁一点不好。学校和陈氏的慈善活动，他只要有空就会参加。他二十一岁就进陈氏了，坐的就是我现在的位子，我是什么东西啊?我也配?” 他自嘲地苦笑了几声。 “我一直梦想做个摄影师，我们两个的人生规划就是，陈行在陈氏接班，随我去做摄影师。 我十八岁生日，他送我一台我想要的相机，我说我要出去旅行过生日，试一试相机。他也要去，可是他下个月就要和田佩岑订婚了。 他坚持要跟我去，我没多想，还笑他是不是婚前紧张。我们决定去沖绳，万座毛。 我在网上看到过万座毛的照片。那里的海特别蓝，那座断崖在海上很美，悬崖下面还有珊瑚。 我生日那天我们俩就去了，就我们俩，他说不想带别人，就我们兄弟俩。” 他松开她的手，双手捧住头。 “那座断崖真的很美，跟我在照片上看到的一样美。我特别开心，想到自己成年了，想到要做摄影师的梦想，想着我可以开始我自己的生活了。 我拿着他送我的相机一直拍一直拍。风轻轻地吹，特别舒服，我有点忘乎所以了。 我转着圈拍照片，却看到陈行站在悬崖边上。 他转头，笑着跟我说：‘小征，你看大海多美，下辈子我要做一条鱼。” 他整个人开始剧烈地抖。她不知道怎么办，该做什么。 “我扑过去，没拉到他的手!就差一点!为什么我没拉到他呢?为什么我没拉到他呢!” 他抱着头的手越收越紧。 “在医院，他被蒙着，白色的单子上都是血。 他们跟我说，不要看了，他的脸砸到了珊瑚上，烂了……” 他的哭腔越来越重。 “他们说，他的腿上有很多伤疤，数不清了，是人为划的。” 他终于哭了出来。
第62页 “他有重度抑郁症，我们谁都不知道。他自己偷偷看过医生，我们找到医生，医生说他不肯吃药，他说他不能被家人发现他有病。 我们他妈算什么家人?我算什么弟弟?我跟他形影不离，我一点都没看出来。我他妈算什么弟弟?我要是关心他一点，我会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我为什么没看出来?我为什么带他去那里?我为什么没有看住他?为什么没有拉住他!我为什么不去死!” 他开始抽自己。她拉住他的手。 “他那么好，他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他在黑暗里划伤自己的时候得有多痛苦? 我要是早点发现他病了，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我要是不带他去那，他就不会跳崖了。 他得有多痛苦，多寂寞啊。 我要过属于他的日子，我必须也遭受他受过的苦。 不，不对，这些都不够，我应该陪他去死。” 她捧起他的脸，强制让他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很坚定， “陈征，这不是你的错。” 他看着她，“不，就是我的错。田佩岑说这都是我的错，她说：‘陈征我咒你一辈子不会幸福。’我凭什么有你在身边，我不应该爱的，这些幸福太罪恶了，太对不起陈行了。” 甘雨说：“那你不要爱我了。” 陈征看她，她的眼睛在黑暗中莹莹有光，“我爱你就行了。陈征，我爱你，你要是去死，我陪你。” 他内心震动，两个人跪在地上紧紧相拥。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被瓦解，是他心中的负罪感，一小块一小块正在碎裂。 第三十四章 陈征终于睡着了，梦中却嘀嘀咕咕，并几次想抬手去抽自己嘴巴，都被甘雨压了下来。 她没再睡着，看着他的脸，没想到他心底埋着这样痛苦的秘密，没想到跟自己在一起居然会带给他那么多伤痕。他真的很会爱别人，为了他哥哥，给自己强加了沉重的负罪感，为了爱她，就算在黑暗里伤害自己，也独自强忍。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能忍?”她心疼地嘀咕。 她决定，要把他从铜墙铁壁的负罪感里救出来，绝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所以第二天，甘雨听说了luke的存在后，她向许大翔请假，陪着陈征去了诊所。 luke看到她很惊讶，他没想到她会跟着陈征过来，这说明陈征已经告诉她所有事了。 甘雨坐在luke办公室外面，陈征在里面接受催眠。 结束之后，陈征出来，甘雨说：“我想问医生一点事，我可以跟他单独聊一聊吗?” 陈征好奇：“我不能听吗?” “不能。”甘雨关门。 luke请甘雨坐下，开口就问：“你就是甘雨?”他听过这个名字太多次了。 她点点头，“你知道我的名字?” luke尴尬，撒谎说：“嗯，陈征跟我提过。”只是陈征不知道他提过。 “医生。” “叫我luke就好。” “luke，我想问，陈征在梦里，会做出一些……不太正常，不，是非常不正常的，对自己有伤害的举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 “甘小姐，这方面，我无能为力，陈征本人也拒绝去看心理医生。”luke说。 “他拒绝看心理医生?” “对，我想，他是不想把自己治好吧。” 她明白了，陈征是铁了心，要用负罪感折磨自己一辈子。 在车上，甘雨问陈征：“你跟luke提过我的名字?” “应该没有吧，没提过。”陈徵答。 “他知道我的名字。” “可能是我梦里提到了?”陈征笑着说。 “他只帮你催眠，没有别的治疗?”甘雨有所怀疑。 “对，因为我一直不想被治疗……我来这里只是需要一点睡眠。” “陈征。”甘雨说，“我们换个医生好不好，我陪你去看医生，就算为了我，好不好?” 陈征回头看她，她眼神坚定，他笑着回答说:“好。” 此刻，他们相信，未来可期。 回到家，陈征拉着她，用钥匙，打开了走廊尽头那扇一直紧闭着的门，这是一间洗照片的暗室，却没有照片，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相机，甘雨不懂摄影，也叫不出牌子。 陈征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爱好吗，这就是我爱的，这个房间就是我所有的梦想。”他神采奕奕，“你不知道，第一次在教室看到你，坐在那画画，美好得像一个梦，我多想能把那个画面拍下来。第二次见面，你在烟花下笑得那么耀眼，那个笑容我也想拍下来。你在阳台上独舞的样子，画画的样子，在厨房做饭的样子，我通通都想拍下来。” “那就给我拍吧。”甘雨说。 “我还可以拍吗?”陈征不像在问她，倒像是在问自己。 “没什么不可以的。你这一分钟不拍，这一分钟就过去了，陈征，人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的，人生，很短的。” 她的话仿佛有魔法，他什么都不去想，伸手从架子上拿了台拍立得下来。
第63页 甘雨马上一手叉腰，一手摆出个好像托着托盘的姿势，说：“给我拍吧。” 陈征笑了：“你这是什么pose，太逊了。” 他拉着她走到露台，揽过她的肩搂着她，自拍，后面的背景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和被这余晖笼罩着的东港市。看着镜头，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她感觉到了，也伸手去扶相机，两个人一起托着相机。 陈征数：“3,2,1。”留下两人最灿烂的笑容，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影。 照片显影后，甘雨拿着照片皱眉，“这不好看，我太前面了，显得我脸好大，你脸怎么那么小?!” 陈征一把抢过来举着，说：“那可不行，这张合影我要放到我钱包里。”后来这张照片确实在他钱包里，呆了很久很久。 甘雨跳起来去抢，也够不到。陈征把她跳起来的瞬间也拍了下来。 他真的拍了她在厨房做饭的画面，她画画的画面，和各种她自己不知道被偷拍了的画面。 甘雨脑筋一转，说：“我们投稿吧。” 陈征意外，“往哪投稿?” “《视觉》啊，有名。”甘雨说。她去书店都会去翻一翻《视觉》，太贵了每次都不捨得买。 陈征说：“不要。” 甘雨撇嘴，“哼，不要就不要，不识好人心，万一选上了，还有钱赚呢。” 陈征点点她的脑袋说：“你脑瓜里成天是不是就想着钱钱钱。” “不是啊。”甘雨说，“偶尔想想你。” 陈征扛着她回房间。 在床上，他们拉着手，她说：“什么都不要想，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 他深呼吸，闭上眼睛。 她也闭上眼睛，心想，等你好了，就告诉你我的故事吧。 *** 季绮华被王秘书叫到了陈亦忠的书房，陈亦忠很少让她进来。她坐下之后，陈亦忠跟王秘书说：“开始吧。” “好，老爷，夫人，下面我开始汇报关于甘雨的调查。”王秘书打开pad。 “甘雨是谁?调查她干嘛?”季绮华一无所知，只能问。 “安静，听他说。”陈亦忠说。 “甘雨，女，21岁，东港大学金融系学生，开学即将大四，成绩优异，连续三年获得奖学金。” “哟，这么优秀，没听说过甘家啊?是不是要给小征介绍?有没有照片?”季绮华听到这里高兴地问。 “你别打岔，王秘书你继续说。”陈亦忠训斥，季绮华撇撇嘴。 王秘书继续说：“甘雨父亲，甘亮，曾任职于esr电子，担任财务经理，后为了情人挪用公款，被开除，沉迷于赌博，欠了大笔外债，东躲西藏。甘雨母亲，林艾琳，结婚前是美术老师，结婚后成为全职主妇，生下甘雨甘哲两姐弟。四年前发现甘亮与自己的朋友出轨后，割腕自杀，未能救回。林艾琳为血友病基因携带者，此病如母亲携带基因，则儿子患病率较高，甘哲在林艾琳去世后病情严重，此后一直住院，医药费庞大。甘雨从十七岁开始打工，先后在便利店、饭店、酒吧等地打工为甘哲赚取住院费，期间还被甘亮要走一些钱。” “你现在还觉得她和陈征配吗?”陈亦忠问。 季绮华摇摇头答：“这姑娘太可怜，但是她跟咱们家门不当户不对的，还在酒吧工作过。” “王秘书，你继续。”陈亦忠说。 “大约一个月前，少爷聘用甘雨做自己的保姆，目前，两人刚确认了关系，开始交往。” “什么?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季绮华惊讶。 “据催眠师luke的录音，少爷遇到甘雨之后，对自己自虐的行为加重，甚至在梦中要跳下楼，被甘雨拦下。” “他怎么会变得严重?你跟我说过luke会给他治疗的啊。”季绮华着急地拍了拍椅子扶手。 王秘书给她放了陈征在催眠中的录音。 季绮华像被抽了魂儿，瘫坐在沙发上。 陈亦忠说：“等八月二十一号过了，你联繫一下这个甘雨，让她开个价，打发她走。先让陈征缓一缓。” *** 陈征这一晚，居然睡了个好觉，六年了，他第一次起床，有一种睡饱了的感觉，一点黑眼圈都没有。 甘雨已经去上班，他看到她贴在牛奶杯子外的便利贴：睡得好吧(笑脸)。 他也傻了吧唧地笑了。 有光透过那些出现裂缝的负罪感，投射到陈征的心里，他感觉到暖意，感觉到满足。 陈氏的员工觉得陈总今天看起来特别不一样，他的脸上好像有了……血色。而且他居然面带微笑地，跟大家点头、微笑…… jason看到陈征，竟然有种看到了六年前的他的错觉。 “少爷?”jason小心翼翼。 “怎么了?”陈征看jason一脸感动的样子，不懂。 jason说：“没事，我，我先出去准备等一下的会议资料。”他出门之后回到座位抹眼泪。 陈征是他的老闆，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陈征能回来，他感觉好像在做梦。 许大翔贱兮兮地顶着八卦脸问甘雨：“昨天请假干嘛去了?是不是又跟陈征约会去了?”
第64页 甘雨不理他，自己嘴角却弯了起来。 “偷笑是不是?一点都不分享，怎么做好姐妹啊?哼。”许大翔不开心。 甘雨想起来什么，斟酌了一下，问：“陈行的事，你们是不是都知道?”她说的“你们”指的是王世云王嘉尔许小飞这些人。 “陈征跟你说了陈行的事?”许大翔吃惊，他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名字。 一边呆着的十一都吃惊了，陈行，这个名字多少年没有听过了。 *** 田宅。 田佩岑翻看着何玉容带来的照片。陈征和甘雨在江边，笑得那么幸福。她冷哼一声。 何玉容被她突然的冷哼吓一跳，“佩岑姐?” 田佩岑马上恢复亲切的样子，“玉容，你做的很好，让你家的人继续跟他们，这些照片和底片就给我吧。” 让东风媒体的狗仔去跟拍比让田家的私家侦探去跟着陈征方便不少，起码不会打草惊蛇。最近田家的侦探在陈征身边走动的太频繁了，估计陈家也有所察觉吧。 何玉容点点头。她并不蠢，但是田佩岑的魅力，让人觉得她说什么都是有她的道理的，自己只要去相信去追随就可以了。 第三十五章 甘雨和陈征曾经认为自己不会再有好日子了，曾经的每一天都是咬着牙在忍耐。当好日子真的来临了，两个人除了想充分享受当下的每分每秒，没有别的任何想法。 每天，陈征下班了回家，扛起装备，开着车，带着她去海边，去郊外，去看东港市最好的景色，拍下来。他们合照，也互相拍对方。照片里什么样子都有，哪怕是糊了的照片，都能看出开心。 他们累了，就去吃路边摊，陈征学会了带现金和零钱。不累的话，就回家做饭，甘雨的厨艺见长。她终于知道自己以前做的菜太重口味了，陈征装模作样地嘲笑她，引来她的“暴打”——小拳拳捶胸口。当然他轻易就钳制住了她的双拳，然后拖回房间。 饭后或在房间折腾……后，甘雨在画室画画。她知道了陈征为什么不过生日，许大翔告诉她，陈征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一日，然而那天也是陈行离开的日子。 这幅画快画完了。可是甘雨没想好，要不要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他。对于他心中的那座名为负罪感的铜墙铁壁，她扔在摸索，在试探。她把这幅画留下一点点空白，待完成。 晚上，甘雨仍是拉着陈征的手，看着他入睡，在他身边守着。他没有再在梦中自残了，甚至噩梦也很少。要是做起了噩梦，她也会第一之间拥着他，噩梦也慢慢消退了。 甘雨觉得欣慰，陈征觉得很神奇，他不需要再去luke的诊所，两人连换医生的事情都搁浅了。 *** 八月二十日，陈征早上出门，没有直接去公司。他先去了书店，买了一本《视觉》，又去银行，开了一张新卡，最后到快递公司，邮走了一张照片。他本来可以让jason帮他去做这些，但他选择自己完成，好像完成一项重要的人生仪式。 晚上到家，甘雨正在做饭，陈征把新办的卡递给她让她收着。 甘雨奇怪道：“给我卡干嘛?” “以后我挣的钱都给你。”陈征笑眯眯道。 甘雨回想起以前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关于陈氏集团的报导，他挣的钱都给她?她是需要钱，但是他要把他的钱都给她，她可受不起啊。她把卡放到檯面上说：“我不要那么多钱。” 陈征伸手拿了一条菜板上的黄瓜吃，听到她说不要钱，马上咽了下去，去揉她的脸：“不要钱?你是不是甘雨?” 甘雨去扒他的手，用变形的脸和变了声的声音说：“陈氏的钱太多了，我受不起那么多钱。” 陈征一乐，继续揉她的脸说：“你想太多了，我说的钱不是陈氏挣的钱，是我，陈征挣的钱。再说这卡里还没钱呢。” 甘雨懵了：“啊?” 陈征说：“我今天投稿了。” 甘雨惊喜地一下拉开他揉她脸的手：“投给了《视觉》?” 陈征点点头说：“对啊，其实，那也是我的梦想。”他拉起她的手，“如果投稿中了，钱就会打进这张卡里，这里的钱才是我挣的钱，我挣的钱以后都给你。” 甘雨伸手从台上拿起卡，看看正面，又看看背面，揣进了自己的兜里。抿着嘴，又开始切菜。 陈征好笑，从背面抱她，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说：“想笑就笑嘛，憋着干嘛?” 甘雨用胳膊肘拐他，笑着嗔道：“你起来，太重了。” 陈征却抱得更紧，在她耳边说：“以后我的钱都给你，你就把你都给我吧。” 甘雨觉得他好像在求婚似的，这也太快了吧，而且又没戒指没鲜花没下跪，只有一张一分钱都没有的银行卡。但是她太幸福了，幸福到想都没想就回答：“嗯，那你可要多赚点钱啊。” 两个人笑闹起来。 “你用你的名字投的，还是起了别的名字?”吃饭的时候甘雨问。 “起了别的名字。” “叫什么?” “风雨。” “什么?” “风雨，谐音逢雨，我起得好吧。”
第65页 “好什么，好土!” “那你还一脸开心的样子?” “我才没有!” 当下的一切都太好了，他们从没想过的好，好到让人相信，永远也是有可能的。 两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明天是八月二十一日。 甘雨终于开口问：“明天，你要做什么?” “明天上午，跟田家一起参加记者招待会，下午，去扫墓。”陈征回答。 甘雨伸手，在黑暗中摸索他的手，找到，握住，说：“你可以做到的。” 陈征翻身过去抱着她，下巴顶在她的头顶，说：“有你在，我能做到。” 相拥而眠。 *** 陈亦忠、陈征、田董事长、田佩岑站在台上，全部黑色着装。台下的闪光灯晃得陈征有点头晕。田佩岑却笑意盈盈。陈征仍然觉得她可能是疯了，把记者招待会定在今天。 两家董事长在台上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签过约之后是记者提问时间。底下的记者问的都是关于两家未来合作事项的问题，只有东风媒体的记者站起来，问：“请问为什么把记者会定在八月二十一日呢?据我所知，今天是陈氏大少爷陈行的忌日。” 下面的记者炸开了锅，东风媒体也太大胆了吧，下面的人也知道，但没人敢问。陈亦忠和陈征沉默。台上的主持人示意下面的工作人员抢下这个记者的麦克，这时田佩岑举起她桌前的麦克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陈行看到陈氏和田氏能在一起合作，一定也很开心。”她露出一个看似发自真心的笑容。陈亦忠和她爸对她满意地点头，陈征不去看她。 这个记者坐下了，其实他也不懂，为什么何玉容非让他问这个问题。可是田佩岑心中早已有数。 记者会结束后，田佩岑问陈亦忠：“陈叔叔，你们是不是要去看陈行?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陈亦忠拍拍她的肩膀，“当然可以，陈叔叔早就把你当成陈家人了，一起去吧。” 陈征抬头看她，她却对他莞尔一笑，他不寒而慄。 陈家三人和田佩岑站在陈行的墓碑前，陈征和田佩岑各放了一束白菊在墓碑两旁。看着陈行照片上年轻的面庞，季绮华忍不住啜泣起来。 田佩岑说：“陈叔叔，我陪着阿姨先回车上。”说完扶着季绮华离开。 陈亦忠也要走，陈征说：“我在这再待一会儿。”陈亦忠点点头。 陈征蹲下，看着陈行的照片，说：“哥，我对不起你。我本来想用余生来赎罪，但是我遇到了一个姑娘，她叫甘雨。我仍然觉得我有罪，但是为了她，我想至少变好一点。” 在车上，季绮华握着田佩岑的手说：“佩岑，我们陈家对不住你啊。” 田佩岑也眼眶发红说：“阿姨，陈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辈子我爱过陈行，已经足够。只是，如果他那天没有去那里，说不定我们的孩子都很大了吧。” 季绮华听她这么讲，心里更是难受了起来。是啊，要是陈征生日那天，他们俩没有独自去那里就好了，那么她的陈行还会好好活着吧。 田佩岑跟着陈家人回了陈宅。季绮华被云嫂扶回了卧室，她止不住地哭泣，陈亦忠也去卧室看她。 客厅只剩下陈征和田佩岑，陈征走到花园透气，田佩岑也跟了出来。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走过来给陈征，说：“你看看。” 陈征接过来拿出信封里的东西，是一叠照片，是他和甘雨的照片，他居然被跟拍了，根本没有察觉。他一张一张看过去，等看完了，他却冷静了下来，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田氏为什么跟陈氏合作?你为什么把发布会定在今天?为什么找人跟拍我们?” 田佩岑看他，轻笑了一声：“这些天，你倒是进步了不少啊，聚贤会那天，你在我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这个甘雨，对你的影响还真是大啊。”她的眼神变得狠厉，“我不想要什么，我就是想提醒你，你不该这么快乐。你这辈子都对不起陈行，你这辈子都不可以幸福!” 田佩岑说着情绪激动了起来，陈征低头看看照片里的甘雨，说：“我的人生我自己来管，我幸不幸福也由我自己来决定” 田佩岑嘲笑他：“你觉得你自己说的算吗?我告诉你，我回来，就是要插手陈家的生意，我还要嫁到陈家来，我会嫁给你。” 陈征猛地抬头，不可置信，“你疯了。” “我没疯，我很清醒。这里是离陈行最近的地方，我必须在这里。我也不允许你幸福，我们两个就一起不幸福地度过余生吧。”田佩岑越说，脸上的笑容越甚，眼神却越来越空洞。 “你真的疯了，你才应该去看医生。”陈征觉得嵴背发凉，他离开花园，想去跟爸妈告别，然后回家。 陈征刚要敲房门，却听到季绮华带着哭腔，哀怨地说：“要是六年前的今天，陈行没有跟陈征去那里就好了，为什么陈征要带他哥哥去那里，为什么啊，我的陈行啊，我的儿子啊……” 陈亦忠心中也痛，道：“你以为我每天不是这么想的吗?你以为我心中没有怪过陈征吗?但我们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这些话你不要再提了，不要让陈征听到，他也不好过。”
第66页 陈征准备敲门的手僵在门前，颤抖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他们的真心话，原来他们一直在怪他。陈征心中的本已慢慢瓦解的负罪感，一瞬间全都回来了，那座铜墙铁壁，比以前更高。他转身，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 第三十六章 甘雨一天都在盯着手机屏幕。许大翔摇摇头，“啧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儿。” 她不知道陈征今天过得怎么样，她很担心，怕他又像上次一样，无法面对田佩岑。 临近下班时间，她的手机响了，她马上接起来，却是小王护士，“甘雨，甘哲出事了，你快来医院吧!” 甘雨马上跟许大翔请假，慌张地跑了出去。十一看她着急，说：“这个点正堵车，我开摩托带你去。” 等甘雨带好头盔，十一问：“去哪儿?” “东港市医院。” 十一的摩托刚停到医院门口，甘雨慌忙摘下头盔塞给他，就跑了进去。 甘雨跑到重症监护室，出来的护士说重症监护室里不是甘哲，甘哲在病房，她又马上跑到病房。 谢医生正在给甘哲检查，甘哲看到气喘吁吁的甘雨进来了，笑道“姐，你不用这么急，小事情。” “什么小事情，没有小事情。”谢医生严肃地说，又转向甘雨，“他今天在花园去扶一个要摔倒的病人，右手肘肿了，已经做了处理，还要观察一下。” 甘雨赶忙说：“谢谢，谢谢!” 医生走了，甘哲说：“肯定是小王护士打电话的时候又夸张了。” “你没听到谢医生说吗，你这里没有小事，你以后助人为乐也要量力而行，知道了吗。”甘雨不忍心怪他，他不能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不可以再限制他出门或者去帮助别人吧。 甘哲噘嘴假装委屈，点点头。 “少跟我装委屈，你我还不知道嘛。”甘雨揭穿他。 “姐，我觉得你最近变得更漂亮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甘哲觉得最近的甘雨面色红润，眼中有光，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这应该就是书里写的，得到了爱情的滋润吧。 甘雨不应答。 “你这是默认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谁啊?我认识吗?”甘哲来了劲儿。 “你还受着伤呢，老实点。以后吧，以后有机会你会见到他的。”甘雨还没跟陈征说过她的故事，没有说关于甘哲的实话。 甘哲又调皮地追问了一会，甘雨不理他，给他餵了饭。甘哲吃过晚饭，赶着让她走。 甘雨走出病房，小王护士走过来不好意思地说：“甘雨，不好意思啊，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可能语气有点重，你是不是很担心?” “没事，你是关心甘哲，我谢谢你都来不及。”甘雨真心感谢她对甘哲的照顾。 “甘雨，你真好。”小王护士笑了，“啊，对了，谢医生说等你出来了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好。” 甘雨敲开谢医生的门，他请她坐下，沉吟了一下说：“甘雨，甘哲现在用的药很贵，看他关节的这个情况，以后很有可能会关节变形，生活上无法自理，你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照顾他，肯定是需要请护工的。院里让我了解一下，你以后是否能负担得了这么庞大的开销，希望你明白，我来问你这些不是出于我本人的意愿……” “谢医生，我明白，我会想办法的。”甘雨已经开始发愁。 她愁眉苦脸地走出了医院，却看到十一在正门的楼梯上坐着等她。 “十一叔?你没走?”甘雨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的楼梯上，低头问。 十一抬头，“给你拉来的也得负责给你拉回去啊。” “回陈征家?”十一问。 “嗯。”甘雨答。 十一看她愁云惨雾的，没有多问，只负责把车开到了陈征家楼下。 甘雨把头盔还给他，说：“十一叔，今天真的谢谢你。”鞠了一躬，转身上楼。 十一心想，就这么完啦?他有点希望，她能再多说几句话，再多跟自己呆一会儿。他没走，在楼下点了根烟。 家里没开灯，陈征应该已经睡了吧。但是甘雨还是想知道他今天过得怎么样。她今天过得很不好，她希望他不要也有糟糕的一天。 陈征躺在床上，睡着了。甘雨走过去，小声地叫：“陈征。”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觉得不对劲儿，打开床头灯，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陈征?”她拍拍他的脸，他还是没有反应。她掀开被子。 跟四年前的画面一模一样。一把刀，满床血。幸福，戛然而止。 甘雨用颤抖的手，去探他鼻下的气息。还有气! 她马上打了120。报了方位之后，想到这里太偏了，要等着救护车太费时间，应该开车送他去医院，可是她不会开车。十一叔!他应该没走远! 甘雨马上给十一打电话：“陈征出事了，拜託你马上过来，求你了!”她声音都在颤抖。 下面该做什么?下面该做什么?不能哭，不能哭。 对了，要止血。 她去翻出纱布，包在他的手腕处。
第67页 “陈征，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十一威胁保安给他开了门，他冲上楼，看到甘雨跪在窗前，手托着他的胳膊，嘴里一直重复：“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走过去，去扶陈征，问：“车在哪里?” “在地下停车场，我去找钥匙。”甘雨去找陈征的西服，从兜里掏出钥匙。 上了车，他们往最近的医院开。 陈征躺在甘雨的腿上，甘雨仍托着他的胳膊。他的脸看上去很安静，很祥和，就像睡着了。他的体温原来那么热，现在却越来越低，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了。 “快点开!求你再开快点!”甘雨哀求。 十一开到最快。 到了医院，十一马上进去叫人。甘雨跟着护士一路推着病床，医生把她挡在了门外，她却要进去。 十一一把把她拦了下来，她推他打他，十一喊道：“你进去只会给医生添乱，他会死得更快!” “你闭嘴，他不会死!不会死……”甘雨脱力蹲坐在地上，嘴唇发白。 十一靠在一边坐下。 等到医生出来，她踉跄着站起来，医生说：“送来的很及时，血已经止住了，但是他失血过多，还在昏迷，需要住院，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女朋友。”甘雨马上说，十一转头看看她。 “那先给他办一下住院吧，再通知一下他的家人，你们可以进去看他。”医生说。 “谢谢医生!”甘雨立刻跑进病房。 她走进去看陈征躺在病床上，知道他还在呼吸，她终于开始哭，感激地哭了，感激他还活着。她什么都不奢求，只求他能活着。 十一说：“我去给他办住院，你在这呆着吧。” 甘雨抬头，泪眼婆娑，朝他感谢地点点头。 她伸手轻轻摸他的脸。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最终还是这么做了，明明这段时间，一切都很好。他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是田佩岑说了什么?还是……因为自己?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根本没有作用，是不是之前的美好都是假象，是不是自己的存在会让他继续伤害自己?她也感受到了，那沉甸甸的——负罪感。 十一一边办住院，一边给许大翔打了个电话。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许大翔怒问。 “你有没有陈征秘书的电话?”十一问。 “你要jason电话干嘛?”许大翔怀疑地问。 “有那么一点事。” 陈亦忠、季绮华赶到的时候，天已微亮。陈征还在昏迷。 季绮华一进房门马上扑到陈征病床边上，喊着：“儿子，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跟你哥哥一样做这种傻事啊!” 陈亦忠跟身后的王秘书说：“马上办转院，转到金瑞医院何医生那里。” “是。”王秘书回答，马上带着旁边紧张地看着陈征的jason出去办事。 站在一边的甘雨，仿佛成了透明人，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她开口说：“他还在昏迷，不然，等他醒了再转院吧?” 陈亦忠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地说：“你先请回吧，陈征的事跟你无关。” 甘雨咬着嘴唇，但并不走。 这时候季绮华回过神来，站起来回头就扇了甘雨一巴掌，“都是因为你!陈征之前就因为你要跳楼，这次自杀肯定也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 甘雨左脸上马上出现了一个手掌血印。但是这个巴掌并没有季绮华的话让她更疼，季绮华的话简直像把匕首硬生生刺进她的心里。她真的怕她说的是真的，怕陈征是因为她才做出这样的事。 可她还不能走，她要看到他醒来，她想要再一次握住他带着体温的手，这次就算热得满头大汗她也不会再放开。 陈亦忠看她不走，转过来面对甘雨，只见她也是憔悴得连个人样也没有了，他却一点不心软，“怎么?是让我叫人来‘请’你走吗?” 在门外的十一走进来，拉着甘雨就往外走。 等他放了手，她又往回走。十一挡在她面前问：“还要回去自取其辱吗?” “我要回去，在他身边。” “在这闹起来，影响的是陈征。” 甘雨停下脚步，“你送我去金瑞医院吧，我在那等他。” 十一觉得这个女人可能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第三十七章 甘雨提前到了金瑞医院，她等着。看到了陈征从车上被推了出来，她就远远地跟着。 她跟到他的病房，外面多了保镖拦着。她就坐在病房外面，继续等着，等着可以见他。 季绮华留在病房里照顾昏迷中的陈征，陈亦忠从病房出来，看到甘雨守在病房外面，给了王秘书一个眼色。王秘书明白，等陈亦忠走开了，他跟保镖说：“请这位小姐离开。”说完他看了甘雨一眼，也离开了。 一个保镖过去把甘雨拉了出去。甘雨并不跟他撕扯，而是被拉出去之后，又走了回来，保镖再给她拉出去，她再走回来。 十一出去吃东西，给甘雨打包了一份带回来，却看到一个保镖在医院门外推她。她被推开，又往医院里走，保镖又推她，一边推一边骂骂咧咧：“我说你累不累啊，你说你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花痴呢?人家陈家人不想看到你不知道吗?”
第68页 十一扔了塑胶袋，跑过来穿过围观的路人，拦住对面的大汉，顶着张笑脸说：“大哥大哥，小姑娘不懂事，我说她，你先回去吧。” 保镖走进去。十一把甘雨拉倒一边的长凳上，他看着她惨白的脸，跟一天前的她判若两人。他说：“你再这这么等下去，陈家人也不会让你见他的，你先回去吧，洗洗睡一觉，然后……” “你说他自杀是不是因为我?”甘雨打断他的话，盯着地面冒出来这么一个问题。她其实在问她自己。 “什么?”十一不知道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他跟你在一起应该高兴吧，怎么可能因为你自杀呢?你糊涂了?” “你不懂。”她仍盯着地面。 “行，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你在这这么靠着也见不着他，顶多把自己给累晕了。” “晕了是不是就能进医院了，就能见到他了?”甘雨终于抬头，看向他，仿佛真的觉得这是可行的。 “你是不是真糊涂了。”十一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走，他陪不起了。 但是他走了几步，又走回来，跟她说：“我不知道东港医院里住着的是你什么人，但是看你紧张的样子肯定也是很重要的人，你就算不顾着自己的身体，也要为那位想想吧。你不光是有个男朋友。”他又走了。 甘雨彻底被十一这番话给击垮了。她从来不是什么为了爱情而生的人，她还有甘哲。她还要赚钱，她要照顾弟弟一辈子。她要是完蛋了，甘哲也活不下去了。 甘雨的脑袋乱成浆糊，心像在被人揉捏拉扯着，她一下想陈征，一下想甘哲。 陈徵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割腕?这是不是这段美好到像梦的时间的反噬?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是不是有一天，她再去叫他，就探不到他的鼻息了?是不是和她在一起，他没法好好地活下去? 甘哲，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把她视作唯一的依靠。 一个是跟自己在一起，活不了，一个跟自己在一起，才能活…… 季绮华在陈征病床边寸步不离。陈征在昏迷中，说了梦话，“爸，妈，都怪我，对不起，我赎罪，我去死，你们不要怪我了……”。 季绮华震惊，她有了一个念头，他割腕，也许与那个甘雨无关…… *** 王秘书接了一个电话，走进陈亦忠办公室，跟他报告：“董事长，在医院的人来电话说，少爷情况稳定，但还没醒，医生说他失血过多，不会马上醒来。夫人还在医院守着。” 陈亦忠没抬头，边看手头的文件边说：“知道了。” 王秘书没出去，陈亦忠从文件中抬头问：“还有事?” 王秘书推了一下眼镜，说：“那位甘雨小姐，还在医院。保镖说她进去了很多次，他把她推出去很多次，她现在还在医院外坐着，一直没走。” 陈亦忠把手中的文件摔倒桌子上，“孽缘!” 他把老闆椅转过去，面朝着落地窗，他提出了一个王秘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么多年，我为陈氏呕心沥血，我让陈氏的五千员工能每月按时领工资，我资助上不起学的孩子，做不起手术的病人，为什么我却落得两个儿子都自杀的下场?” 陈亦忠看着脚下的东港市，这个城市的繁华，有他的一份功劳。他自知自己不是好丈夫好爸爸，但是他把陈氏集团做到了东港市第一。世上本就没有两全的美事，但是，也不至于是这个下场吧? 王秘书大气不敢喘，他没见过这样的陈亦忠，哪怕当初陈行出了事，他也没这样的失态。 过了一会儿，陈亦忠的椅子转了过来，“这事没漏到媒体那吧?”果然，就算失态了一下，陈亦忠还是陈亦忠。 “没有，已经全面封锁了消息。”王秘书说。 “东风媒体最近不老实，上次记者会也乱问问题，何家那里，你去亲自去联繫。”陈亦忠又拿起刚才放下的文件。 “是。”王秘书回答完要走。 “等一下。十分钟后，把车准备好，我去医院，替陈征解决一下他的孽缘。” *** 甘雨仍坐在那。她太久没吃东西，胃疼，她却像感觉不到一样。 她的眼前出现一双皮鞋，她抬头，王秘书说：“甘小姐，老爷和夫人请你去说话。” 甘雨被带到一家高档茶馆的包间，王秘书打开门，陈亦忠和季绮华已经坐在了里面。 陈秘书示意甘雨到他们对面的座位坐下，他关门，也留在了包间里。 季绮华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小姑娘，憔悴得像是脱了相，但为了陈征，她咬咬牙开口：“甘小姐，你的家庭背景我们都了解过了，你跟陈征不合适。我们知道你很缺钱，三百万，你跟他分手吧。” “陈征醒了吗?”甘雨好似没听到季绮华的话，她只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跟你没关系，再说他……他本来就是因为你才搞成这个样子的。”其实对此，季绮华心中是有疑问的，因为陈征的梦话。 “我要等他醒了，他亲口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就离开他。”甘雨心中还残存一丝希望，总要听他自己说。
第69页 “他想跟你在一起，他不会告诉你他是因为你才割腕的!”季绮华看她固执，提高了音量。 一直面无表情的陈亦忠这个时候跟王秘书摆了摆手，王秘书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陈征的声音传来。 “我在教室里，看见一个女孩在画画，她的眼睛很美，她叫甘雨。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但是我不想找人去调查她，我想再见她……” “我昨晚又见到甘雨了，可是她在那种地方打工，我很生气，把她拉了出来。我吻了她，但是又把她气跑了……今早我发现我又划伤了自己……” “我知道甘雨要参加典礼，我让许大翔给我做新衣服，我抱了她……我又划伤自己了……” “我去等甘雨下班，我很累，但是她看到我，好像也是高兴的，我想保护她，想每天见到她，我跟她说来做我的保姆……” “甘雨给我画了画像……” “我跟甘雨在露台跳舞……” 每一件让他快乐的事之后，都会跟着一句“我又划伤自己了”。 “甘雨说，她也喜欢我，我幸福得快飞起来了。她让我不要再伤害自己，所以我挺着一夜没睡……” “昨晚，甘雨把她交给了我，这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天，可是，我差点跳下楼……” 这是最后的录音，这之后，她一直陪着他度过漫漫长夜，他也没有再自残，直到这一次割腕。 甘雨发抖，她问陈亦忠：“这是什么?” 陈亦忠仍是面无表情冷冷的样子，王秘书代答：“这是少爷在催眠状态下跟luke说的话。” 怪不得luke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叫甘雨，那么，这也代表…… “你们早就知道他自残?!”甘雨不敢相信。 季绮华躲开她质问的目光，陈亦忠却镇定直视。他们不仅早就知道，连luke也是陈征在国外时，他安排的。 “你们早就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不带他去看医生?”甘雨不禁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陈亦忠终于开口：“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甘雨突然有了一个让她冷到发颤的想法，“你们觉得他害死了陈行?所以你们默认他折磨自己?” 季绮华不回答，低头用手揉扯着裙子。 陈亦忠身体前倾双手拍到桌子上，大声呵斥她：“不许你叫陈行的名字!陈家的事轮不到你多嘴!” 甘雨颤抖着，但仍瞪大眼睛和他对视，眼里是不敢相信和……恨意。 陈亦忠也被这个眼神盯得靠回座位，“你就说，多少钱可以让你离开陈征。” 甘雨闭上眼睛。她觉得陈征太可怜了，他自己已经因为心中的负罪感，一直在折磨自己，没想到他的父母，居然也不理解他，责怪他。可是，他的录音是真实的，他确实因为她自残得更严重了。不管他们有多快乐，他终究是痛苦的……她救不了他，离开她，他起码能活。她的胃绞在一起。 她睁开眼睛，“五百万。” 第三十八章 “五百万。” 陈亦忠没料到甘雨说这个数目，冷笑一声：”你凭什么?” 甘雨屏住呼吸，“只要跟我在一起，他就不会停止。他还会再自杀。”脑中反覆回闪陈征跳楼、割腕的画面，血淋淋。 季绮华去扯扯陈亦忠的袖子。 陈亦忠盯着甘雨看了一会儿，她无惧他的目光也直视他。陈亦忠转头跟王秘书说：“马上给她转五百万。”又跟甘雨说，“拿着钱，带着你弟弟，离开东港市，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他说完站起来要走。 “等等。”甘雨站起来，深深地鞠躬，低着头说，“请你们不要告诉他我家的事，也请你们阻止他找我，请你们带他去看医生，让他好好活着。” 陈亦忠背对着她，“放心，只要你不在，他不会死。”说完他和王秘书离开了包间。 甘雨仍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她的胃疼得痉挛。 季绮华是动了恻隐之心的，她轻轻嘆了一声气，也打算起身。 甘雨直起腰来，她看着季绮华说：“夫人，如果你们拦不住他，请告诉他，比起爱他，我更爱钱，他想死就去死吧，我不会陪他去死，我要好好活着，好好花我的钱。” 季绮华心中一震，这是何苦呢? 她点点头，道：“好。”再见是不必说了，也离开了包间。 门一关，甘雨“哇”一声吐了出来。她哭，却哭不出声来，一抽一抽地大口喘气，像刚离开水的鱼，马上就要窒息。 她跌跌撞撞出了门，一路扶着墙往洗手间走。她一脸泪和鼻涕，身上还有呕吐的味道，经过的人都像看到了怪物一样避开，服务员也不敢上前去扶她。 她进到洗手间，在洗手在补妆的女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都跑了出来。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漱口，终于能喘过气来。 “嘀”，手机的简讯提示音响了。她翻出手机，是网上银行到帐提示信息。
第70页 她扶着洗手盆，看着镜子里没有人样的自己，“啪”打了自己一个巴掌，用尽了自己仅存的力气，右脸出了一个印。 “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哭?”她说完却像个疯子一样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边哭边笑，边笑边哭。 “你有什么资格哭?”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啊。 十一看到陈亦忠和季绮华都从茶馆出来了，但甘雨还没出来。 他离开了瑞金医院，把陈征的车开回了公寓，把车钥匙扔给了门口保安。保安看到是昨晚狠狠威胁他之后跑到陈征家的那个人，什么都不敢问地收好了车钥匙。 十一骑上了昨晚停在公寓楼下的摩托，他想起来他打包的饭被他扔到了地上，甘雨一直没吃饭，他要不逼她吃她估计能饿死。他又骑着摩托回了医院。 他一路上一直在想，自己这是为什么?他喜欢甘雨?但是这种感觉跟他爱慕田佩岑的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他不知道。 十一到了医院，却远远看见甘雨跟着王秘书上了车。他便一路跟着来了茶馆。 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到陈亦忠和季绮华出来了，他觉得肯定出事了，刚想进去找甘雨，结果就看到她出来了，比几个小时前更没有人样了，右脸上有一个红印。 甘雨没有看到他，打了个车离开。十一奇怪，她什么时候捨得打车了。他跟着她的计程车，见她下车去了票务中心，没有一会儿出来了，又坐着这辆计程车走了。 十一也进了票务中心，问卖票的人：“哎，美女，刚才我妹妹来买票，她又反悔不想去了，她不好意思，让我进来问问可不可以退票。她叫甘雨，劳烦您给查查。” “先生，甘小姐买的是今晚去北川的红眼航班，是打折票，不可以退票的，不好意思啊。”卖票的说。 “知道了，谢谢啊。”是的，这下他什么都知道了。 甘雨回到公寓，快速收拾了行李。画室里差一点没画完的画像，她带走。她进到暗室，把所有她出现的照片也都带走。她又走到他的房间，带走了那件印着颜料的白t。她要把所有跟自己有关的东西，都带走。 甘雨把陈征给她的银行卡放到餐桌上，最后又环顾了这个家。走到玄关，她面向电梯门驻足了一会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会无期。 *** 甘哲刚做完例行检查，看着甘雨拖着行李走了进来。 “姐，你带着行李干嘛?” 她没回答。 “你干嘛戴口罩?眼睛怎么也那么红?” 甘雨放下行李，对他说：“小哲，你相信我吧?” “当然，你是我姐，不信你信谁。”甘哲觉得她今天很不对劲儿。 “那你什么都别问，什么也别担心，我现在给你办出院手续，我们离开东港市。” 甘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是甘雨说的，他都听，他说：“好。” 在漫长又艰苦的的日子里，只有他们姐弟俩人相依为命，他只信甘雨。如果医生说可以用甘雨的命换他的命，甘雨肯定眼睛都不眨地就换了。他也一样。 甘哲的主治医生听说他要出院，赶紧过来劝甘雨。 甘雨说：“谢医生，谢谢您这些年对小哲的照顾。我要结婚了，他答应我带甘哲去国外治疗。”她又说，“我未婚夫惹了黑道，如果有人来跟您调查我和小哲的事，麻烦您说不知道，这对我和小哲都好，拜託您了。” 谢医生赶紧答应。他深知他们姐弟不容易，又有个那样的爸，嫁个有钱人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一条路了。唉，白瞎了这个姑娘，看她这样子，八成是被打了，豪门生活也不易啊。 甘哲刚收拾好他的行李，看到小王护士哭唧唧地走了过来。 他笑了，露出大白牙，“哎，这么大人了哭什么?” “我……”甘哲，我喜欢你啊。 甘哲打断她：“我知道……你人好，会找到很好的对象的。” 她哭着跑走了。甘哲嘆气。对面床的大妈也嘆气。 甘雨进来看到甘哲都收拾好了，衣服也换了，说：“走吧。” 甘哲笑着说：“好。” 姐弟俩跟病房的人告了别，大家问他们去哪里，甘雨说出国治疗，众人祝福了一番。 两个人的行李不多，两幅画，一人一个行李箱。 上了计程车，甘雨跟司机说：“去机场。” 甘哲问：“姐，咱们去哪儿啊?”他知道肯定不是出国。 她摘下口罩，他看到她脸上的红印子皱起了眉，她说：“咱们去北川。” *** 甘雨託运了行李，换了登机牌，背着画，带着甘哲到安检口去排队。 有人走过来拍甘雨的肩膀，“哎，妹子，我着急，让我插个队呗。” 她转头想说不行，结果看到十一背着个大背包，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哟，这不是甘雨嘛，这么巧?”他看看甘雨手中拿着的登机牌，抽出来看，“嘿，又巧了不是，我也去北川。” 他收起漫不经心，甘雨知道这才是真的他。他笑得正经，“不嫌弃的话，一起走吧。”
第71页 候机的时候，甘雨问：“十一叔，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真名是什么。” 十一挑了挑眉说：“我有两个名字，一个以前的，一个现在的，你问哪个?” 甘雨说：“现在的，过去的，就不作数了。”过去的，就不作数了，她跟自己说。 “我现在的名字啊，我姓谈，谈十一。”十一回头，看着她说。 *** 陈亦忠和季绮华在陈征病房里，王秘书走进来对陈亦忠耳语，陈亦忠点点头，“算她讲信用。以后关于她的事，无需再跟进了，就当这个人没出现过，盯紧这边就行。”他看着床上的陈征。 陈征慢慢睁开的眼睛，看到面前的父母，又马上闭上了眼睛，原来自己还活着。 季绮华激动地大喊：“儿子，你醒了!”陈亦忠也走向前。 陈征又睁开眼睛，季绮华看的一惊，他的眼里一点感情都没有地看着他们。 陈征在昏迷之前，眼前走马灯一样都是甘雨的画面。他一直觉得只有他死，他才能弥补陈行，父母才能原谅他，但是临死了，他却觉得冤枉。 这么多年，他没睡过一个好觉。遇到甘雨之前，他没有一刻开心。回到陈宅，面对父母，也只感到窒息。他受够了。就算他死了，陈行也回不来了。就算他死了，父母也不一定会原谅他。 他不要死了，他要跟甘雨好好活。 “劳烦把手机给我。”陈征像跟陌生人说话一样。 “你不用找她了，她走了。”陈亦忠直接告诉他。 季绮华忍不住劝：“他刚醒，你不要……” “你说什么?谁走了?”陈征觉得可能是自己刚醒，头好疼。 陈亦忠认为长痛不如短痛，不理季绮华的劝， “甘雨，她向我们要了五百万，已经离开东港了。” 陈征马上坐起来，拔了输液管，要下床。 “不可能，你们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我要见她。” 王秘书把门外的保镖叫了进来，钳制住陈征。陈征大力挣扎，“我要见她!” 季绮华见儿子疯了的样子，哭了起来。 陈亦忠出门，跟王秘书说：“找医生过来，让他不要闹。”他脑中突然闪过甘雨的请求，“另外，找东港最好的心理医生来，给他治疗，不要走漏风声。还有，联络东港所有私家侦探所，让他们不许接陈征的活儿，不许查陈征不许查甘雨，尤其是田家请的侦探，要多少给多少。” 他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面，听到陈征还在闹，仿佛自言自语：“只要活着，什么坎儿都会过去。” *** 许大翔感觉事情很不对劲儿。 那天十一要走了jason的电话，他就联繫不上他了。陈征和sophie也停机了，这几个人好像突然间查无此人了。他实在憋不住了，只能联繫了王世云，一起想辙。 俩人凑到咖啡馆里，王世云先问：“陈征怎么手机停机了?” “不知道，不仅是陈征，sophie和十一也都联繫不上了。”许大翔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也没必要再瞒着王世云了。 “等等，你见过sophie了?” 许大翔把陈征怎么安排sophie到他这工作，俩人怎么谈恋爱的事一併都说了。 “嘿，我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才告诉我!”王世云吼。 “陈征要我不要说的，你敢忤逆他吗?”许大翔理直气壮。 王世云想想也对，又问：“那十一又是谁?” 许大翔心里秘密太多，王世云跟十一没什么利害关系，他斟酌了一下也说了：“十一这个人，你其实也认识，你记不记得李琛，跟陈行和田佩岑同年级。他之前在我工作室当助手，这几天也消失了。” 王世云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个人，“我记得他是插班，每次考试都年级第二，在陈行下面，后来他退学了啊，怎么跑你那去了?”他问完一个问题没等许大翔回答，又问，“他不是李综同父异母的哥哥吗，李综那么欺负你，你还收留他?” 一提到李综，许大翔不想说了，道：“这些说来话长了，现在关键是，这几个人到底哪去了。” 王世云也没有头绪，又想起来一件事，“你说，最近怎么这么奇怪，怎么这么多人消失了?我们学校金融系，有一个成绩特别好的女生，叫甘雨，就是元嘉尔一直追的那个，办公室的人说接到了她的邮件，说要退学，手续也不办了，什么都不要了，学校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今早报告给我的。她马上就大四了，剩一年就毕业了，至于什么都不要了吗?” 许大翔皱眉，说：“sophie也是大学生，说是暑假兼职，开学了就不能在我这干了。” 他俩像捉到了线索，对视，同时问：“有没有照片?” 同时回答：“没有。” 王世云灵机一动，拿出手机，上了东港大学的网站，首页上还有奖学金获奖学生的照片和名字。 他给许大翔看手机，“你看，是不是她?” 许大翔瞪大眼睛，“原来sophie就是甘雨!” 两个人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但是他们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人同一时间断了音讯。
第72页 他们后来实在没辙，找了私家侦探，却没一家接这个活儿。 而陈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是三个月之后了。 陈征遇到甘雨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他们觉得他变回了少年陈征，开朗阳光。而这次陈征再出现，他又变了，他没有变回自责阴郁的样子，他眼神坚毅、面若冰霜。 他变成了另一个，陈亦忠。 第三十九章 四年后，七月，北川市。 《星闻》杂志社，主编孟烨在会上狂喷唾液。宋可佳跟她在大学上课时一样，坐在最后面，孟烨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她在笔记本上画圈圈。 “这次东港大学要在北川办分校，全国瞩目，咱们根本争取不到王世云的单独採访，你们说怎么办吧，啊?天天靠曹青青的绯闻活吗?你们当初进这行的斗志呢?咱们销量上不去，迟早他妈完蛋!” “主编，你刚才说要採访谁?”宋可佳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举手问。 “我说宋可佳，你长着俩大耳朵是装饰是不是?王世云!我说东港大学副董王世云!”孟烨是吐槽的一把好手，宋可佳以前以为自己是顶尖吐槽选手，遇到孟烨之后才发现人外有人。 “主编，咱们专门写八卦的，採访王世云干嘛?”宋可佳真心没明白。 “大家看看，大家看看，这就是眼界狭窄的最好例子。”底下的人头更低了，其实他们也不懂，一个大学领导跟他们一个娱乐杂志有啥关系。 孟烨继续跟宋可佳说：“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是主编，而你就只是一个小编?” 宋可佳摇头。 “因为我眼界比你宽啊!我问你，这两年除了明星的绯闻，还流行什么?” 宋可佳摇头。 “商界的八卦啊!这两年东港市的东风媒体的杂志为什么在全国范围内销量越来越高?” 宋可佳张嘴要回答，孟烨不给她机会：“因为他们写这些八卦啊!这两年东港陈氏集团和田氏集团的继承人的绯闻，营销得多火啊，但是你看传了这么多年，他们结婚了吗?” 宋可佳摇摇头。 “对嘛，没有嘛，他们在没在一起、结没结婚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是故事写出来精不精彩嘛。你现在懂了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去採访王世云了吧?”孟烨说得口干舌燥了，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 却看到宋可佳迟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孟烨一口茶喷到空气中，前排的人抹了抹脸。 “宋可佳!你是猪啊?!我是让你们去挖王世云身上可写的绯闻!”孟烨赶紧擦擦嘴。 “主编，这活给我吧，我保证成功!”宋可佳拍着胸脯保证。 全会议室的人被她的豪言壮语惊到了，一下都坐直了，看着宋可佳。 “你能有路子?”孟烨狐疑，“喔对，你是东港大学毕业的，但是你认识王世云?人家可是副董。” 哎，副董怎么了，当初还不是厚脸皮的让我当水军。宋可佳心里这么想，嘴上说：“我肯定能成，您老就放心吧。” 宋可佳从东港大学新闻系毕业之后，回到家乡北川，找了家不上不下的杂志社，追不到什么大新闻，平时靠写写娱乐圈花边沖销量。这几年她写的最多的就是曹青青的绯闻，虽然她上次亲眼见她还是跟王世云吃饭那次，但她写曹青青写的太多了，有一种老朋友的感觉。 宋可佳带好了装备，就跑去王世云下榻的n酒店蹲点。一辆豪车过来，不是。又来一辆，还不是。近年东港的商人组团到北川来开拓市场，这家n酒店就跟东港有钱人驻北川办事处一样。 等了十几辆车，宋可佳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王世云穿着一件骚粉色的衬衫，戴着墨镜，在工作人员迎接下，下了车。 宋可佳马上跑过去，被工作人员拦下了，她扯着嗓子喊：“王世云，我是宋可佳，你水军!你不记得啦?” 她嗓门太大，王世云听得清清楚楚，他停住脚步说：“放开她。”王世云摘下墨镜，“新闻系的，宋可佳?” “对对对，这我名片。”王世云接过名片看，“我们杂志社拿不到採访证，我跟主编保证了能採访到你，你一定要帮我啊领导，我採访不到你就会被开，我作为东港大学优秀毕业生被开了你也会为我难过可惜是吧?” 王世云乐了：“你这洗脑能力见长啊，行。”他跟身后的秘书说，“给她一张採访证。” 宋可佳接过採访证高兴得不行，千谢万谢。 王世云边走边回想起宋可佳在大学的事，他忍不住笑，心想，怎么忘了有这么一个活宝在北川，以后在北川的日子肯定不会无聊了。 宋可佳的单独採访排在最后一号，她在套间外面跟其他家的记者一起等着採访王世云。她跟别家交换名片，一看都是《行天下》《北川教育》《言商》这样的正经杂志，他们接过她的名片一看，都是一头雾水，《星闻》採访王世云干嘛呢? 宋可佳在外头等了快三个点，她刚掏出包里的饼干，王世云的蛇精秘书就出来叫她进去，跟她说只有十分钟。 宋可佳进到套间里面，王世云换了一身黑色正装，还是那个人模人样的副董事长的样子。她坐到他对面，一坐下就马上竖起大拇指：“王副董还是那么帅!”开始从包里掏傢伙出来。
第73页 王世云知道她是拍马屁，却仍然很受用。 宋可佳看到两人之间的小圆桌上摆着水果和糕点，咽了口口水，努力集中注意力，按下了录音笔。 王世云好笑地看着她，她一开口很正经：“王副董你好，我代表《星闻》杂志社欢迎您来到北川市开展建立东港大学分校事宜，这是我们北川市民的荣幸，是我们全国学生的福利!” “谢谢啊。”王世云被她的开场白弄得一愣一愣的，仿佛他是来做天大的好事来了。 “那么，下面开始我的採访。”宋可佳操着一口播音腔说。 “好的。”王世云正坐了坐。 “请问……你最近跟曹青青还有联繫吗?据我所知你一直钟情于她。”宋可佳直奔主编需要的主题而去，丝毫没有犹豫。 “啊?”王世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把他一顿夸，那么正经的，怎么第一个问题就问起来曹青青的事了? 宋可佳以为他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好吧，先换个别的问题，一会儿再迂回地问这个问题。“你要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呢，那我问下一个吧。” 王世云点点头，这才像个记者的样子嘛。 “请问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呢?”宋可佳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 王世云 “啧”了一声，说：“宋可佳，你跟我闹着玩是吧?” 宋可佳一脸无辜：“我没有啊，我可是很专业地在採访你呢。” “你问这都什么破问题啊，你应该问关于学校的事啊。”王世云还当她是学校的那个小水军，开始教育她。 “我们《星闻》本来就是一本娱乐杂志呀。”宋可佳理直气壮地说，“我问开分校的事，我倒是可以写，但是我们读者不想看啊。” 王世云哑巴吃黄连。 宋可佳双手合十，拜拜王世云，说：“大领导，求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我要是不挖点料回去，我们总编会把我杀了的。我可是夸下豪言壮语了，说我认识你，这事肯定能成。”她努力酝酿情绪，希望自己能哭出来。早知道採访还得用到演技，她应该跟宋朵唯学学的。 王世云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一软，说：“聊私事也行，你把你那录音笔关了。” 宋可佳不懂：“为什么关了?” “你回去可以随便写，但是别该写的写不该写的别写，不能说你採访过我，就说据知情人爆料的，明白了没?”王世云觉得，就靠她这个智商，可能真会被她主编杀了。 宋可佳笑逐颜开，马上关了录音笔。 “那我开始问啦。”宋可佳准备重新开始提问。 “问吧问吧。” 宋可佳肚子突然叫了，很大声，王世云噗嗤笑了，他绷了好几个小时了，终于放松下来，往座位上一瘫，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这不能怪我，我等了三个小时快饿死了。”宋可佳委屈巴巴。 “这不都是吃的吗，吃吧吃吧。”王世云一脸嫌弃，心中却觉得轻松。 宋可佳拿起一个马卡龙就咬了下去，边说：“你别介意我边吃边说啊，你秘书说我就有十分钟。” “你就快问吧你。”王世云觉得好笑，反正採访他想延长就延长。 宋可佳咽下去那口马卡龙，问“那你跟曹青青到底还有没有联繫啊，我这几年可是谢了曹青青不少绯闻，有导演，有演员，最近传的是跟十全食品的小开于凯在一起了。你以前不是喜欢她嘛，还说是你未来女朋友。” “自从她离开东港，我都没见过她了，她的消息都是从你们这些狗仔那听来的，还有圈子里聊的。”王世云想起曹青青那美丽的面庞，轻轻嘆气。 “注意一下，我们不是狗仔，是娱记知道吗?娱记!”宋可佳听到狗仔俩字纠正他，说完把剩下一半马卡龙塞到嘴里。 王世云不理她的纠正，向她勾勾手指，两人身子都向前倾，屋里也没别人了，但是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圈子里都在八卦，她这次跟这个于凯是真的。曹家一直想跟十全食品合作，把晶晶食品发展出去，要是他俩能结婚，那是再好不过了。” 宋可佳得到了一条有用的消息，惊喜地点点头，跟着八卦道：“她在娱乐圈混了这几年也没大爆，全靠各路绯闻撑着个热度，始终被冯宝莹这座大山压着，要是真能嫁给于凯，说不定反而能炒火了。过几年生个娃，上上节目，这就齐活了。” 宋可佳认为，王世云这个线人她一定要拿下。 王世云听到冯宝莹的名字，赶着问：“哎，冯宝莹真的很难追吗，我可听说好几个人追过都没追到。” 宋可佳看着点心正在思考下一个吃哪个，说：“怎么?你想追人家啊?” “废话啊，冯宝莹长得那么美，哪个男的不想追?”王世云翻了个白眼。 宋可佳挑了个巧克力曲奇，说：“你就别惦记她了，追到她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非常非常非常小了，弄不好还碰一鼻子灰。再跟我说点你们圈子里的八卦，我好回去交差，我们主编对你们圈子的八卦非常关心。”她跟王世云越聊越放松，已经到了让王世云自己交代的地步了。
第74页 王世云也没见外，问：“你想听谁的呀?圈子里人多了去了。” 宋可佳曲奇送到嘴边，想了想，试探着问：“要不，你讲讲陈征?” 王世云狐疑：“陈征?” 宋可佳心虚，放下曲奇说：“嘿嘿嘿，以前他来学校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太帅了，这不这几年他和田佩岑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的嘛，天之骄子，金童玉女，我们读者喜欢看这种。” 王世云眯起眼睛，不说陈征的事，反倒问她：“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宋可佳一下绷紧了神经，“你大四刚开学，来跟我哭诉你联繫不上甘雨了。你毕业这三年，没再见过她?” “没有，没见过没联繫。”宋可佳马上回答。 这时候蛇精秘书敲门，进来说时间到了。宋可佳赶紧把录音笔笔记本一股脑塞进了背包里，站起来说：“王副董，谢谢你接受我们《星闻》杂志社的採访，祝你在北川事业顺利，度过美好的时光。”说完她一熘小跑离开。 王世云感觉有点落寞，本来他还想给她延长点时间呢，不过，来日方长嘛。 他站起来整理整理西服，问秘书：“跟jason约好晚上几点吃饭了吗，陈征那边几点能完事?” 第四十章 北川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青青姐，现在外面风太大，导演说外景戏延后，咱们先改拍室内戏，他们先搭一下景，您再稍等一下啊，好了马上来叫您。”《治癒我，爱上你》的副导演点头哈腰。 曹青青两手交叉在胸前，翻了个大白眼，哼了一声说：”浪费我的时间，这点小事就不能提前准备好嘛。”说罢，她把白大褂脱给身后的服装师，带着经纪人往自己的保姆车走。 副导演看她走远了听不到，转头就骂：“要不是你老子投的钱，谁他妈鸟你啊，什么玩意儿，我呸!” 旁边的助理导演给副导演递了瓶水，他接过水却骂他：“还在这呆着干什么，统筹呢?还不快去催美术和道具?一会儿曹青青能扒了咱们的皮!” 曹青青回到车上，车上空调却坏了，经纪人、司机和助理马上看她的脸色，屏息凝神等她爆发。 “快点修好!车里比外面还热，今天是倒了什么霉了。我出去凉快凉快，修好了给我打电话。”她撂下话就下了车，去医院的花园里找树荫。 曹青青这几天十分心烦，不是因为跟十全食品的小开于凯的绯闻，是因为陈征。还是那个陈征，怎么这么多年他还能让自己闹心，也是够了。 她听说，陈征以雷霆之势在北川成立了嘉信娱乐。嘉信的第一部电视剧剧本还没完成，就已经拟定要请电视剧女王冯宝莹和流量小生陆然出演男女主角了。这些还在秘密筹备阶段，这个消息还是曹青青她妈告诉她的。要不是陈征他妈季绮华跟她妈说漏嘴了，她根本不知道陈征来北川开了个娱乐公司，还投资了电视剧。 曹青青在电视剧圈子里扑腾了这么多年一直被冯宝莹压着，陈征居然要找冯宝莹做女主?论关系远近，也是她曹青青跟他比较熟吧?怎么说也算是个“前女友”吧? 曹青青心里正烦躁，突然一页纸被风吹的啪地拍到了她脸上。她揭下来纸之后正要发作，看到树下长椅旁有一个穿病服的男孩蹲着在捡被风吹散到满地的书页。 她看他手忙脚乱的，突然发了好心，也开始帮忙捡。捡完了走过去递给他。男孩站起身来，她抬头一惊，这哪是男孩啊，比她高两头呢。 他伸手接过来，笑着对她说：“谢谢你。” 曹青青突然感觉神清气爽，刚才的烦躁都散了。他长得真好看啊，尤其是眼睛，感觉有小星星。哎?为什么看上去有点眼熟?她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他坐到长椅上开始整理书页，曹青青也坐下。 “你看的这是什么书啊?”她侧身问。 他亮出书名给她看。 “《卡尔萨根的宇宙》?你是学天文的?”她一脸问号。在曹青青世界里，她认为肯定是学这个才看这种书吧，不然看没事看这个干嘛。 “我要是天文系的学生就好了，我没上过大学的。”他笑了笑，“看跟宇宙有关的书，就会感觉世界很大，人类很渺小，我也很渺小，所以我的痛苦不值一提。” 神经大条如曹青青也突然有点伤感起来，“你不会一直住在医院吧?” “嗯。”他一边认真整理书页，一边回答。 “你不认识我?我是曹青青。”她的绯闻三天两头上杂志，不认识她的人不多了。 “我应该认识你?” 他抬头看着她问，眼睛亮晶晶，一点没有讽刺的意思。 对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人称“娱乐圈火箭筒”的她完全生不起来气。 “呃……反正我是曹青青，你叫什么名字啊?”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向他倾斜。 他眨了眨眼，说：”我叫风云。” “风云，我还雄霸呢，有风这个姓吗，你是不是说了个假名骗我?”曹青青脱口而出。 “确实有风这个姓。”她脸羞愧一红，又听他说，“但是风云也确实是假名。” 曹青青没想到这人居然坦白了， “那你到底叫什么啊?”
第75页 他转头看到她真挚的，表现出强烈想知道他名字的眼神，他笑着说：“我叫甘哲。” “甘蔗?这也是假名吧。” 他不回答，沖她笑，她耳根都红了。突然手机响了，她赶紧借着接电话别过脸去。 “青青姐，导演说内景布好啦，让咱们快点去。”经纪人打电话来。 “嗯，知道了。”曹青青挂了电话跟他说，“我要走了。” “好，再见曹青青。” “你几岁啊，叫青青姐。” 他没叫，还是沖她笑。 “你……你上网百度一下我的名字，连我都不知道。我，我真走了。” 她转身就走，皱着眉小声自言自语：“曹青青你都说了什么啊，傻死了!” 她第一次在人前觉得自己特别蠢，以前在陈征面前被忽视她都没油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却因为自己刚才的窘迫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甘哲看她的背影，她摇头晃脑地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他觉得好笑，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曹，青，青。” 风越来越大，他抱着书走回病房，看到熟悉的背影坐在他床前，他高兴地叫：“姐。” 甘雨转过来，“这么大的风你还出去!” 甘哲坐回床上，“就是因为风大外面凉快我才出去的。再说我现在住单人间，出去还能跟别的病友聊聊天。” 来了北川之后，他住进了单人间。他没问过甘雨哪来的钱，他不敢问。 甘雨心中抱歉， “以后有空我会多来陪你的。” “那还是算了，你要有空，就代表朵唯没有活儿，还是让她多赚点钱吧。”甘哲调侃他姐。 这却戳中了甘雨的心事，她已经做宋朵唯的经纪人三年了，她的事业却还是没有起色，始终在十八线外徘徊。 两姐弟聊了一会儿，甘雨走之前跟甘哲说：“对了，我进来看到有剧组在这边，你别往拍戏的地方去，别被道具什么的磕到碰到。” 甘哲大力点头：“好的，我亲爱的爱操心的姐姐。” 甘雨瞪他一眼就走出了住院部，没有碰到在门诊拍戏的曹青青。 *** 甘雨到家，就听到“啪嗒啪嗒”敲键盘的声音，宋可佳正在自己房间里疯狂赶稿子。 她房门开着，听到甘雨回来的声音，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宋朵唯今天下午又没活儿啊?” 甘雨无奈地说：“上午拍完平面，下午什么活儿都没有。”她一下把自己摔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看天花板。” “这个月的《视觉》我给你带回来了，放餐桌上了。”宋可佳仍在疯狂打字。 甘雨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去拿杂志。 宋可佳说：“我们总编可问我了，为什么老用公款订这么贵的杂志，还连着三年订。我说我为了提升自己摄影水平为我们杂志做贡献，可我根本也不摄影啊。我估计他明年不能再让我订了。哎，你说你也不搞摄影，你月月看着《视觉》干嘛啊?” 甘雨坐回沙发翻看《视觉》，说：“提升自己审美水平啊，审美多重要。” 她翻了一遍，却没看到她找的那个名字，回自己房间把杂志放到书架里。她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视觉》的杂志。 甘雨换了衣服，在客厅问：“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宋可佳正写到最重要的转折处，专心致志，没倒出功夫想吃什么。甘雨走到她身边，弯腰看着电脑屏幕问：“你今天写稿怎么这么积极，简直不像你。” 她看到满屏的王世云和曹青青的名字。她知道宋可佳一直在跟曹青青的新闻，但是怎么出现了王世云的名字。她坐到宋可佳床边，等着她。 宋可佳终于打完了最后一个字，她伸了个大懒腰，摘下眼镜，捏捏眉间，说：“我今天见到王世云了。王世云来北川开分校，我们总编让我去採访他。” 甘雨奇怪：“你们写娱乐的，採访他干嘛?” “对嘛!我们都这么想的，但是主编说，就是要挖他们这些有钱人的八卦。”宋可佳倒到床上抱怨倒。 “没什么别的事?”甘雨有点不放心的感觉。 宋可佳想想说：“嗯……就是採访快结束的时候，他问我这几年有没有见过你，我说没有。估计他就是好奇吧，毕竟你是头一个那么退学的人。” “没了?”甘雨还是不放心。 “没啦，而且我以后不会再见到他的啦。快做饭吧，我好饿呀。”宋可佳在床上打滚。 甘雨去厨房。 宋可佳没敢跟甘雨说，她本来是想问问陈征的近况的，可是王世云太贼了，她不仅没套到话，还差点掉进他的陷阱里。反正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三年前，宋可佳大学毕业没几天，就打包回到了北川。她还在招聘网站上找工作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北川号码打来的电话，她接起来，对方说：“餵?可佳，我是甘雨，你好吗?” 她们见面，甘雨给她讲了她家的事，甘哲的事，她跟陈征的事，虽然她保留了一些细节没讲，但还是惹得宋可佳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第76页 甘雨问：“可佳，你原谅我吗?” 宋可佳一边哇哇哭一边说：“为什么要我原谅你，明明我是你朋友还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那么惨啊甘雨，呜呜呜呜呜……” 甘雨跟宋可佳倾诉完之后，神奇地有了一种重生的感觉。 她说：“可佳，以后在别人面前，我叫风筝，甘哲叫风云，我们就在北川开始新的生活。” 宋可佳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你起什么名字，真土啊!但是恭喜你们开始新的生活。”说完她又感动地开始哭。上一次宋可佳这么哭，还是看她人生中第一穿越本虐文的时候。 然后，她们就成了室友。 甘雨在厨房做饭，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她觉得有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她只要一听到以前的名字，就忍不住警惕起来。 有人敲门，宋可佳从床上爬起来，嘟囔着：“谁啊?” 她开门，“也是，除了你还有谁?只要一吃饭你就出现，你是狗鼻子吼。” 十一笑道：“谁让我就住你们楼上，一回家经过就能闻到味儿呢?” 第四十一章 十一熟练地换鞋进屋，突然打了个大喷嚏，说：“我又不是吃你做的饭，我是来吃甘雨做的饭，你怎么那么多事呢?单身都是有道理的知道吗?” 宋可佳嫌弃地躲开喷嚏，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是不是感冒了?离我俩远点啊。” 甘雨端菜上桌，十一打招呼：“哟，甘雨，我又来蹭饭了。” 甘雨头都不抬，说：“自己盛饭啊。”又问，“你感冒啦?” 十一吸吸鼻子：“今天跟着那帮小模去冰库了，那个摄影师说要拍出夏天凉爽的感觉，我看就是放屁。模特更惨，穿个比基尼在冰库里冻的啊。”他自己去厨房盛饭。 三个人坐下，三菜一汤，甘雨料到十一会寻味而来的。 十一问：“今天宋朵唯下午又闲着没事儿啊?” 甘雨乐了：“真是的，只要我回家做饭，你们就都知道朵唯今天没活儿了，连甘哲都问我。我们朵唯不会一直闲下去的好吗，她条件那么好。” 十一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宋朵唯。他刚进华星娱乐做化妆师没多久，休息时去安全通道吸菸，听到有女人在哭。他探头向楼下看，一个人影蜷缩在墙角边。他走过去问：“怎么了?” 宋朵唯抬头，泪眼婆娑，是很惹人怜爱的一张脸。仔细问了，知道她这是新人被前辈欺负了，陈瑶把刚给她配的经纪人抢走了。 十一蹲下与她平视，手指间夹着那根没来得及点燃的烟，他说：“要不，我给你找一个经纪人吧。” 十一给她找的经纪人就是甘雨。 宋可佳夹了一筷子油焖笋到碗里，省的十一跟她抢。她说：“条件好有什么用啊?现在没人捧，红不了。你看曹青青她家给她砸多少钱了，那还没爆红呢。要我说，你不给宋朵唯炒作，她去哪家试戏都试不上。” 十一也伸出筷子去抢油焖笋，反驳道：“你别一天天就整这些歪门邪道的，再说宋朵唯一穷二白的，哪有钱炒作?” 宋可佳去挡他的筷子，说：“这你就外行了吧，谁说炒作必须用钱的，炒作有很多方法的，用她的美貌，傍个大款，找感兴趣的小报去跟拍，报导写的露骨一点，那一下就能炒起来。” 十一说：“啧啧啧，多亏老天爷没有给你女明星的美貌，不然你不得炒翻天啊?” 俩人用筷子斗了起来。 甘雨去在想别的事。她知道这几年东港的圈子在往北川发展，王世云来了，那以后他会不会来呢?要带着甘哲再离开吗?不会的，就算他真的来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他跟娱乐圈压根不搭边啊。 *** 王世云坐在n酒店义大利菜餐厅的包间里，他越琢磨越觉得今天宋可佳的反应有问题。 包间门开了，陈征跟jason走了进来，陈征道歉：“sorry,我来晚了，没想到跟导演开会也要这么长时间。” 陈征坐下，跟jason说：“愣着干嘛，你坐下跟我们一起吃。” 王世云附和：“对对对，坐下一起吃，跟我见什么外。”他跟服务员说，“菜单拿过来。” jason也坐下，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他们三个。这个包间虽然叫包间，但是四周都是玻璃，能把北川的夜景尽收眼底，但是他们坐在里面也会被别人看。就像现在，外面的客人都探头往这边看，八卦着这三个一脸青年才俊样子的人是干嘛的。 王世云从菜单里探头，悄悄瞄陈征。这傢伙好像比上个月见更帅了是怎么回事。 四年前，陈征杳无音信三个月，王世云和许大翔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变成了一个工作狂，张口闭口都是生意，其它事情全都闭口不谈，跟他那个爸陈亦忠一样。 度假村建成，进入日常运营之后，他把李氏的人才都收入自己麾下，把李家踢出了度假村的经营。 他给陈氏组建了一个比以前更强大的法务部门，在陈氏和田氏的合作合同里找漏洞，终止了与田家的合作，在田家措手不及的时候，大量购进田家的股票，现在陈氏是田氏的最大股东。 能见光和见不得光的手段他都用过了，结果就是陈氏越来越壮大，现在李氏和田氏都是苦不堪言。
第77页 然而陈亦忠刚任命陈征为陈氏集团副董事长，他却突然放下了东港的事，来北川开什么娱乐公司。 王世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往陈征右手腕看，他又换了一块豪表。自从变成了工作狂，以前不戴表的陈征就没摘过表…… 陈征感觉到王世云的目光，抬头问：“你看什么呢?” 王世云说：“看你又换了块表，真豪!” 陈征说：“你喜欢?送你。” “好啊好啊，现在就摘下来给我戴。”王世云是不会丢失任何占便宜的机会的，何况这还不是小便宜。 jason心中默念，不要脸天下无敌。 “……现在不行。”陈征说。表是他的盔甲，遮住他的伤痕。 “嘁。”王世云没占到便宜不开心。 jason心中称赞，少爷做得好。 陈征说：“下次给你。”等他换了别的表才能摘这块。 jason内心暴风哭泣，少爷这块表真的很贵的啊! 菜上桌，边吃边聊，王世云问陈征：“跟导演开会都聊些什么啊?” “今天聊的是选角的事，男主角女主角已经拟定了，但是男二女二还得再选，准备用新人。”陈征在娱乐这个生意上，也是新手，还在熟悉业务中。 王世云喝了口红酒，问：“男一女一都谁啊?” “男一叫陆然，女一叫……”名字明明在嘴边，陈征就是想不起来。 jason马上接上：“冯宝莹。” 王世云一下把红酒杯拍在桌上：“什么?冯宝莹?!” 陈征不知道他反应那么大干嘛，皱眉问：“你认识啊?” 王世云觉得跟他聊天就是对牛弹琴，抓心挠肝地说：“废话，凡是看过电视剧的谁不认识冯宝莹啊?!” “我就不认识。”陈征认真地切着牛排，他确实不看电视剧，这几年忙，电影也看得少了，那个房间也很久没去了，让她坐得腿麻的那个房间……他切牛排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我的妈呀，真是跟你聊不下去了!”王世云手抓着头发抓狂起来，他现在特别想念许大翔，“你还没见过人家啊?你都不认识人家怎么选的啊?” 陈徵用力切着牛排，jason替他回答：“冯宝莹和陆然现在是最火的，也是程晓龙导演大力推荐的，跟陆然的合同明天签，冯宝莹那边基本也定下来了，也会安排近期签合同。” “签合同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去围观?”王世云盯着jason，向他靠近。 jason尴尬地笑，转头看陈征。 “不行，但是明天有女二的选角会，你要想看可以来。”陈征终于把牛排整整齐齐切成一块一块，他非常满意。 “算了吧，又没有冯宝莹。再说过两天我老子要来了，学校要剪彩，我就不能出去浪了。”王世云泄了气，颓废地往座椅一靠，“其实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你怎么就开了一个娱乐公司呢?你连冯宝莹都不认识。” 陈征咽下去第一口牛排，说：“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他又叉起一块牛排。 “哎别啊，说说嘛，说说。”王世云死皮赖脸，“要不你那表我不要了。” jason在心中大喊一声“耶”。 陈征嚼着牛排，不回答。 “这顿饭我请了好吧!”王世云今天要听不到答案，可能会睡不着觉。 jason心想，少爷，你再挺一会儿，说不定王世云就把他的表给你了! 其实jason也想知道答案。陈征在东港已经自己闯出了名堂，东港商界提起他都称赞虎父无犬子。他明明已经当上副董事长了，却跟陈亦忠提出要来北川发展。陈亦忠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但是集团的其他高管都劝陈亦忠放手，让陈征去大干一场，其实他们都巴不得陈征走，他们好坐享陈征这几年从田氏和李氏手上夺来的江山。 陈亦忠最后算是默认了陈征的想法，jason怀着满腔热血跟陈征踏上了北川的土地，陈征却说开个娱乐公司。他是想问不敢问啊，心里苦啊，陈征这两年越来越像个帝王，俗话讲伴君如伴虎。也只有王世云这么唬，问陈征这个问题。 陈征放下刀叉，端起红酒杯，说：“其实很简单，我需要认识北川的人。” “啊?”王世云和jason都没懂。 “初来乍到，我需要了解北川的商人、文化人、媒体、官员，我得知道他们的游戏规则，通过娱乐圈去做这件事，整个城市的脉络，很快就能摸通了。” 王世云和jason恍然大悟。 王世云说：“那你得快点认识冯宝莹，跟她搞好关系，她肯定认识很多富豪。你可以顺便再把你认识的认介绍给她，比如我。” jason真的快要抑制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了。 陈征不理王世云。开娱乐公司只是他在北川的第一步，他要在这里建立一个脱离陈氏集团脱离陈亦忠的属于他自己的事业，他想要的，永远比他们想像的多。 王世云看他心情不错，嘴快地说道：“啊，对了，今天特别巧，採访我的记者里，居然有一个以前东港大学的学生，叫宋可佳。” 宋可佳?陈征挑眉。
第78页 “我以前和可佳来这吃包子，老闆娘从来没跟我们笑过。”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记得清清楚楚，像魅一样，缠着他。 陈征晃晃杯中的红酒，说：“不认识。” 王世云闭嘴，他没有提那个人的胆量。 陈征背后的落地窗外，是比东港市还要繁华迷眩的夜景。 第四十二章 晚上，甘雨趴在床上翻《视觉》，她怕之前看的不仔细漏掉那个人的名字。 手机响了，是宋朵唯。 “风筝姐，我圈里姐妹跟我说，程晓龙导演有个新戏，明天有女二的选角会，她说她公司派她去了。我估计咱们公司，老闆肯定又偏心让陈瑶去了，故意捂着消息不告诉咱们。风筝姐，明天咱们背着老闆自己去好不好?我想争取一把试一试!”宋朵唯心中憋着一口气，陈瑶从她进公司就压着她不让她出头，她跟老闆不干不净的，还吹枕旁风，抢走了本来给自己的经纪人。她想赌一把。 甘雨知道瞒着老闆自己去试戏不好，但是她不能拒绝宋朵唯，陈瑶确实是过分。 “好，我们自己去。”甘雨回答。 “太好啦，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宋朵唯很高兴，“那我把明天选角会的时间和地点发给你。” “好，我明天去你家楼下接你。”甘雨感觉抱歉，“对不起啊朵唯，明明我是经纪人，还要你自己去找活儿。” 宋朵唯连忙说：“风筝姐，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对我很好的，我们要长长久久合作下去的。” 但是娱乐圈本来就没什么好人与坏人，只有赢家与输家。 挂了电话，甘雨想，如果她自己是演员，她肯定要狠下心去用任何可以用的手段去让自己出名，让自己赚钱的，宋可佳在饭桌上说到的那些炒作方法，她都会去试。但是现在沖在前面的是跟甘哲同岁的宋朵唯，跟她妹妹一样的女孩子，她没有办法劝她去做这些。 “甘雨啊甘雨，你什么时候变成圣母白莲花了?”她自嘲。 十一站在楼上的阳台抽菸，楼下是甘雨的阳台，她房间的灯还亮着。“这都几点了，还不睡?”十一看到透出来的灯光，自言自语。 甘雨把灯关了，灯光消失，十一说：“甘雨，晚安。” 他又打了一个打喷嚏：“嘿，不会是谁在想我吧?”他自嘲着笑着摇摇头，“哪有人会想我呢?”他熄灭了烟，转身进屋。 *** 隔天早上，甘雨准备完毕，敲敲宋可佳的房门：“可佳，我要走啦，你再不起床肯定要迟到了。” 没声音，她推开门，居然没人。 娱记宋可佳已经坐上了去上班的地铁，带着她认为她职业生涯中写的最精彩的一篇报导，准备早早去接受主编的夸奖。 甘雨正觉得奇怪，门铃响了。她以为是宋可佳，边开门边问：“可佳，你是去买早餐了吗?” 打开门却是脸通红的十一，裹着个被子，说：“甘雨，救命。”就晕倒在门口了。 甘雨吓一跳，赶紧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哇，烫手。她只好先放下包，把他拖到了沙发上，去翻体温计。 “三十八度，十一叔，我送你去医院，你还能起来吗?” 十一迷迷糊糊没回答，甘雨准备打120，却听到他说：“妈，妈，我不要去医院，我死也不去医院!”像是小孩子在撒娇。 甘雨只当他是说梦话，要打120，却见他咬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你要是带我去医院，我就咬舌自尽!” 这回甘雨真不敢打120了。她只好去药箱翻药。 这时候宋朵唯电话来了，甘雨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翻药一边讲电话。 宋朵唯问：“风筝姐，你快到了吗?” “朵唯，十一叔发高烧了，他又不肯去医院，现在整个人都昏迷着，要不你先打个车去会场，我给他吃了药马上就去跟你汇合。”甘雨本来就感觉抱歉了，不能再不陪她去试戏。 “什么?十一叔发烧了还昏迷?姐，那你别急着来，好好照顾他，我都准备好了，自己没问题的。”宋朵唯真心认为十一的身体比较重要。 甘雨听她这么说，停下翻药的手，拿好手机，郑重地跟宋朵唯道歉：“朵唯，我真的对不住你，我一定尽快赶过去。你不要紧张，就像平时一样，你可以的，我一直相信你。” “姐，别跟我道歉，咱们谁跟谁啊，我一定好好表现，拿下这个角色，给陈瑶脸色看!”宋朵唯也是在给自己打气，要自己争气。 挂了电话，甘雨找到了退烧药，餵十一吃了。她掏出柜子上的棉被，盖在他身上发汗。然后又打了盆水，拧干了湿毛巾叠好放在他额头上。 十一感觉头上一凉，他拉住甘雨的手，喃喃地说：“妈，妈，琛儿好难受啊，妈，妈……” “琛……儿?”甘雨蹲下，看着他，重复道。 四年前在机场问他，他的名字是什么，他说他有两个名字，他现在叫谈十一。那之后，甘雨没再问过他的身世，他也从来不问甘雨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他以前的名字是琛，谈琛么? 十一听见她重复他的名字，以为是妈妈在叫他，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甘雨从来没看见他这么笑过，愕然。她拿下他抓着她胳膊的手，塞到了棉被里。她想起来小时候她和甘哲发烧了，妈妈会用酒精搓他们的手心和脚心。
第79页 她翻出来家里仅有的一瓶白酒，这还是当时庆祝宋可佳转正时候买了剩下的，两人当时喝了一小口就把杯子扔了。 甘雨先给十一搓了手心，到了脚心，她狠狠心，把他袜子脱了下来……只要他能快点退烧，她就可以去找宋朵唯了。 *** 嘉信娱乐在市中心最高的大楼里占了整整两层。宋朵唯以为自己到的算早的了，谁知道到了会场，她前面得有一百多号人了，果然程晓龙导演的电视剧找演员，各家都要派人来试戏。 陈瑶和经纪人刚进去两分钟，就被“请”出来了。陈瑶一边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导演还没让我试戏呢，旁边那个男的居然说我脸太僵不清纯就让我走，他有病吧他，他在圈里给我挑个清纯的我看看!” 经纪人只能赔笑，说：“姐，咱不生气，这个破女二咱不演也罢，咱们是演女一的实力。” 陈瑶听了不笑反怒：“你是不是白痴啊!程晓龙的戏演个女n号都有可能火好吗?!早知道你这么笨，当初就不应该跟宋朵唯抢你!不是说你厉害吗?我的资源在哪呢?!” 俩人走到队伍末尾，陈瑶以为自己看错了，“宋朵唯，你在这干嘛?” 经纪人一看，确实是宋朵唯，不应该啊，老闆说这个资源只给陈瑶的。 “我来试戏的，怎么，你能来试，我就不能试啊?”宋朵唯挺胸抬头，尽量让自己有点气势，她不是刚进公司的那个小姑娘了，她不想再被陈瑶骑在头上了。 “你，你长本事了是不是，这么跟我说话?”陈瑶往前一步，正好没地方撒气呢。 “哟，看你这么快出来了，是进去就被刷下来了嘛?”宋朵唯故意提高音量。 百十号人都转过头来看被刷下来的陈瑶，陈瑶觉得丢脸，只得说：“你真是翅膀硬了啊，是不是你那个经纪人给你惯的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咱们回公司再说!” “行啊，陈瑶……姐，拜拜。”宋朵唯跟陈瑶摆摆手。 陈瑶气死了，跺跺脚，咬咬牙，快步走了。 宋朵唯深吸一口气，这回肯定死定了，但是不这样，早晚也让陈瑶玩死，不能老让风筝姐给自己挡刀子。 *** 程晓龙摇了摇头，助理导演立刻明白，喊：“下一位。” 程晓龙抻了抻脖子，看看坐在他旁边的陈征，心想他还真能挺，都面试了一百来人了，也不见他有疲惫的神色。而且这个投资人也奇怪，男女主没见他这么上心，这种选角会他却来参加，而且让秘书好好收起了各个娱乐经纪公司的资料。他不知道陈征本来就是想这个干的，这是收集资料最快的方式。 宋朵唯自己走进房间中央，站好鞠躬，说：“各位老师好，我是华信娱乐的宋朵唯。” 陈征抬头瞄了一眼，低头看资料问：“华信娱乐已经来过一个了，怎么又来一个?”他对公司的资料过目不忘，程晓龙诧异。 宋朵唯看提问的男人，演员怎么也在面试官里坐着，这么帅的演员她居然没见过。 “我不是公司推荐来的，公司根本没告诉我这个选角会的事，是我自作主张来的，我想为自己争取机会。”宋朵唯大方地坦白。 陈征抬起头仔细看她的脸，是现在娱乐圈里少有的，自然的秀气的惹人怜爱的一张脸，那点稚嫩的野心，全都写在脸上了。 程晓龙笑了：“你倒是坦白，所以你连经纪人都不带一个，单枪匹马就来了?” 刚才进来的演员里，还有带着三个经纪人、助理进来的。 “风筝姐本来是要来的，但是她男朋友发高烧，她来不了。”宋朵唯认真回答。 “风筝?”这个名字引起陈征的注意。 程晓龙说：“你经纪人名字倒清奇，得了，咱们不聊了，你演一个试试吧。”他想了一下，“你就演，向你的爱人真情告白吧，准备好了直接开始就行。” 程晓龙往后一靠，没抱什么希望。这个题目，前面的演员演的都是老一套，他也不期望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演出什么新意。 宋朵唯心中有了主意，低下头，酝酿了几秒，眼中瞬间噙满泪水，控制着眼泪不滴落，她抬头，直视陈征，缓缓说出台词：“我爱你，你要是去死，我陪你。” 陈征一震。 那晚，她说：“那你不要爱我了。”她的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莹莹有光，“我爱你就行了。陈征，我爱你，你要是去死，我陪你。” 第四十三章 宋朵唯一字一句地说完这句锥心的台词，才让眼中蓄满的泪流下来，并且没有要停的意思。 程晓龙很意外很满意，他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卡，很好。” 剩下几个面试官也点头，他看陈征也晃神了，很难得，但是他不知道陈征不是被她的表演震惊的。 宋朵唯没想到反响这么好。 她的初恋发生在高中，进了娱乐圈之后，就分手了，所以她没什么深刻的恋爱经历，演爱情戏的时候就有了限制。有一次，她试戏失败了，跟甘雨、宋可佳一起借酒消愁的时候，她说：“今天导演出题，让我演表白，我演的特别不好，导演说只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来表白太肤浅了，那到底什么样的表白深情啊?”
第80页 宋可佳一手拿着薯片，一手赶紧摆手拒绝回答：“你别问我啊，问你风筝姐吧。” 宋朵唯看着甘雨撒娇道：“姐，给我讲讲十一叔怎么跟你表白的呗。” “他没跟我表白，都跟你说了二百遍了，他不是我男朋友。”甘雨不懂为什么这孩子一直觉得十一是她男朋友。 宋朵唯有点喝多了，笑嘻嘻地说：“行吧，你说不是就不是。那给我讲讲你以前的呗。” 宋可佳竖起耳朵，她也想听。 “最深情的表白啊。”甘雨笑的有点难看，“我爱你，你要是去死，我陪你。” 这是她对那个人表白时候说的啊。 说完甘雨感觉自己失态了，马上举起啤酒瓶子喝酒。 宋可佳惊地手里的薯片掉到了地上，宋朵唯也一下就醒酒了，这句表白劲儿太大了。 “少爷，少爷，导演跟你说话呢。”jason过来提醒陈征。 陈征回神，程晓龙笑着说：“我们几个都觉得这个宋朵唯不错，你怎么看?” 陈征点点头说：“还可以。”他抬头去看宋朵唯的脸，她脸上的妆花了，两道泪痕，却是开心又紧张地在笑。 她不是她。 程晓龙跟宋朵唯说：“回去跟你那个忙着照顾男朋友的不负责任的经纪人说，你进我们待定名单了，我们需要再考虑，要是你被选中了，会联繫你的。” 宋朵唯愣了，她这次真的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理来的，之前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成功会成功，但是真的走近成功了，她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一巴掌打到自己脸上，伴着清脆的一声“啪”，她才相信这是真的，她算是入围了。面试官们看到她这个反应都笑了，只有陈征一副沉思中的扑克脸。 宋朵唯清醒了，赶紧连着鞠了好几个躬，一边说：“谢谢导演，谢谢各位老师，给我这个机会!如果我被选上了，一定会拼命演好的!” 她刚走出门，突然想起来包没拿，转回来拿包，又鞠了几个躬。她偷瞄了几眼陈征，没猜透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要说他是演员吧，导演好像都要看他的脸色。而且从她表演完之后，这个人的脸好像比之前还冷了。 *** 甘雨用酒精给十一搓了手心脚心，又换了两次毛巾，十一终于开始出汗了，烧也慢慢退了下去。 十一感觉没那么难受了，睁开了眼睛，看到甘雨就在眼前，他伸手拍拍她的脸，笑道：“现在梦里的你都这么真实了啊。” 甘雨心想这人说什么胡话呢，问：“你感觉好点了吗?” 十一笑意更甚：“得了，现在梦里你都能说话了啊。” 甘雨把他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探了一下他额头，说：“你这烧都退了，怎么还稀里糊涂的。”她站起来，“我看你是没什么事了。我得去找朵唯，没时间做饭了，给你点了外卖，是粥，一会你给人家开门啊。” 一边说一边收拾，她着急地出了门，已经耽误太长时间了。 门关上，十一掀开被，在沙发上坐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水盆、毛巾、退烧药，还有……酒精?干吗用的? 他闻闻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没穿袜子的脚，摇着头笑了笑，心里开心，嘴上却说道：“不用做到这个程度的，别对我这么好啊。” 甘雨好不容易在地上找了个位置把车挺好，她边走边给宋朵唯打电话：“餵?朵唯，我到了，面试结束了吗?” “嗯，我在楼下花坛这边坐着，你过来找我吧。”宋朵唯的声音听着有点闷闷的，甘雨担心，加快脚步。 等她找到了宋朵唯，只见她憋着嘴，委屈巴巴地喊：“风筝姐。” 甘雨心里难受，马上过去揽住她，安慰道：“没关系的，这次没选上，下次我们继续拼，一定能拼出头。今天你先别回公司了，陈瑶和老闆那边我去说，一会我送你回家，好好……” “我进待选名单了!”眼泛泪花的宋朵唯笑了出来。 “什么?” “他们喜欢我的表演，会考虑让我演女二!一百多号人呢，我入围了!我给不给你长脸?哈哈哈哈哈。” 甘雨送了一口气，这才笑了出来。她自己的事情，怎么样都行，但这是宋朵唯的人生，她要负责。 “一会去我家，我要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甘雨高兴地说。 “姐，我还没真当上女二呢。” “不管，程晓龙导演都喜欢你的表演了!这就很值得庆祝了!”甘雨像女儿得奖一样高兴。 陈征坐着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往车窗外看，看到宋可佳的背影，他认了出来这是刚才华星的那个冒冒失失的女演员。她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揽着她的肩，她不是说是自己来的么? 车飞快地开了过去，jason说：“下午的行程是……” 陈征回头，不再看窗外。 甘雨和宋朵唯两个人在花坛坐着，笑着商量晚上吃什么，完全把陈瑶和老闆抛在了脑后。 *** 《星闻》杂志社，总编孟烨在看宋可佳昨天爆发小宇宙赶出来的稿子。他板着一张脸，却无法掩饰只有看到了好的稿子他眼中才会迸发出的火花。
第81页 宋可佳背着手，在他桌子前面悄悄露出一个得意地笑容，等着他的夸奖。 “嗯，写的……还不错。”孟烨放下稿子，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夸奖的话，“没想到王世云和曹青青以前还有这么一段。” 宋可佳趁着孟烨没抬头看她悄悄翻了个白眼，好好夸我一句又不扣你钱，小气。难道不应该高兴地站起来鼓掌，把稿子发给同事看，把她列为杂志社的楷模嘛。 她有气无力地敷衍道：“谢谢主编的夸赞。” “这些都是王世云採访的时候跟你说的?”孟烨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宋可佳没精神地回答：“没有，我就採访他十分钟，大部分是靠我以前大学了解到的八卦写的，王世云说别写太过了就行。”说完之后才寻思过来说错话了，“没有没有，这里有很多都是我自己杜撰的，脑补的，我脑洞大嘛，哈哈哈哈哈……” 孟烨不理她那蹩脚的解释，笑着说：“王世云对你不一般嘛，你以后要多联繫他，多採访他，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宋可佳看着这个老油条的贼笑，直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没这个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呢。 *** 甘雨和宋朵唯拎着大包小包的吃的回家，十一正栽歪在沙发上看电视。 宋朵唯看到十一很高兴，“十一叔，你好啦?风筝姐说你发高烧了啊，怎么大夏天还发烧?” “没事，好了。你今天又没活儿了啊?没活儿还买这么多吃的回来，不活了啊?”十一恢复点精神，又开始不着调。 “乌鸦嘴。”甘雨嫌弃地说，她揽着宋朵唯的肩膀，“我们朵唯可是进入了程晓龙导演新戏的女二待选名单，厉害吧?”甘雨骄傲，宋朵唯在十一面前羞涩地低下头。 “待选啊?”十一哪壶不开提哪壶。 甘雨捡起地上的袜子，扔到他脸上：“先把袜子穿上吧你。” 这时候宋可佳也到家了，宋朵唯兴高采烈地跟她也报告了自己的好消息。 宋可佳满脑袋都是主编那油腻的贼笑：“以后要多跟王世云联繫啊。”多跟王世云联繫啊……她还跟甘雨说她再也不会见到王世云了呢。 她不走心地说：“恭喜恭喜。” 甘雨看她无精打采的，问：“可佳，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你也病了?” “没有，今天总编说要给我升职加薪。”宋可佳说。 “那你还不开心，我只是个待选女二都要开心上天啦。”宋朵唯不懂。 十一边穿袜子边说：“别理她，她这人就是有病。” 宋可佳一下精神了，回嘴道：“你才有病呢!” 十一理直气壮地说：“哎，我还真是有病了。” 宋可佳上去就要跟他干架，朵唯上去拉，几个人又闹了起来。 甘雨笑着嘆了一声气，拎着袋子去了厨房。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甘哲很好，朋友们也很好。夜深人静，自己可以偷偷想想他，想想以前。她不需要更多了，她可以这样过一辈子。 *** n酒店顶层套间，陈征点了根烟，在电脑上看程晓龙那边发过来的今天几个待选演员的试戏片段。 “我爱你，你要是去死，我陪你。” 他反覆看宋朵唯的试戏片段。 他明明知道她不是她，但是越看越觉得她跟她的影子重合了。 他拿起手机，给jason打了个电话：“跟导演说，女二就定宋朵唯了。还有，把宋朵唯的经纪约买过来，签下她。” 第四十四章 “干杯!”甘雨、宋可佳、十一、宋朵唯碰杯。 “谢谢大家，不管我最后有没有被选上，今天我的演技也算是被程晓龙导演肯定了，我觉得我这么多年的坚持没白费。”宋朵唯又举着酒杯面向甘雨，“谢谢风筝姐，这么多年陪着我，不放弃我这个十八线。” 甘雨笑着摇摇头，“朵唯，要是你有个更好的经纪人，可能早就……” “姐，你千万别这么说，你不知道我多庆幸有你这个经纪人，不逼我去乱七八糟的饭局，不逼我接我不喜欢的活儿。” 宋可佳看不下去了，说：“哎，你俩少废话了，都在酒里，喝吧!” 四个人干杯。开始吃饭。 “不过，姐，按理说陈瑶应该给老闆打小报告了吧，老闆那边怎么还没找咱们呢?” 宋朵唯疑问，她怼了陈瑶，陈瑶应该早就去跟老闆哭诉了吧。 十一说：“没那么快，老闆大老婆从加拿大回来了，他估计现在没时间应付陈瑶。” “十一叔，你消息真灵通!”宋朵唯星星眼。 宋可佳看着宋朵唯的样子，心想姑娘你收敛一下你的仰慕之情啊，我用小脚趾头都能看出来你喜欢他了。 “朵唯，跟我们说说今天试戏什么情况啊。”宋可佳的职业病来了。 甘雨和十一也好奇。 宋朵唯来劲了：“我以为我已经去的够早了，没想到我到那时候前面都拍了百十号人了。陈瑶进去没几分钟救出来了，一脸吃了屎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屎字，看了一眼十一，收敛了一点。
第82页 她继续说：“我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人也好多，好多工作人员，面试官也有好几个，我只认识程晓龙导演，啊，对了，有一个长得特别帅，比陆然还帅!但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演员啊。” 宋可佳嘴里塞着菜，含含糊糊地问：“比陆然还帅?!这号人我居然不知道?”放眼当今娱乐圈，年轻男演员里确实找不出比陆然还帅的了，“快，描述描述长啥样!” 宋朵唯开始搜刮她肚子里的词彙，说：“他吧，很瘦，浓眉大眼，鼻樑很高，呃……嘴也很好看，总之就是帅，还特贵气。” 宋可佳嫌弃她的描述：“你说你也姓宋，怎么就不跟你姐我一样有文化呢?” 十一嫌弃宋可佳：“你说你也姓宋，怎么就不跟朵唯一样长那么好看呢?” 宋朵唯心里高兴，觉得十一是在给她解围不让她尴尬。 宋可佳无法反驳十一，撅噘嘴，又问：“那你到底演什么了，都能让程晓龙点头。” 宋朵唯嘿嘿笑了：“这还要多亏风筝姐。” “我?”甘雨伸筷子去夹菜。 “对啊，导演让我演跟我爱的人告白，我就把以前你告诉我的那句词用上了。‘我爱你，你要是去死，我陪你。’然后我就hold住我的眼泪，最后才让它流下来。”宋朵唯带着点小骄傲地说。 甘雨听到那句话，筷子上的肉掉到了桌子上。宋可佳赶紧夹了起来：“别浪费呀，肉挺贵的呢。” 十一的筷子也停下了。宋朵唯说，这句话是甘雨告诉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十一想起来那天甘雨给他打电话求救，他调头冲到陈征家，看到她跪床边，托着陈征的胳膊，她那张脸，好像就在说，想陪陈征去死。 宋可佳说：“你说的太不直观了，要不你再给我们演一遍。” “好呀!”宋朵唯站起来就要演。 十一说：“朵唯，别演了，演员要珍惜自己的羽毛，不能让演就给演。”他是不想让甘雨再听到那句话了。 宋朵唯只当十一是为自己好，抿嘴笑着坐下了。 宋可佳撸起袖子，“十一!你就是要跟老娘唱反调是不是?” “没大没小，你几岁啊在我面前自称老娘?” 甘雨神色恢复如初，她不参与战局，有一种看三个孩子在餐桌上斗嘴的老母亲的无奈感。 “那你不要爱我了。陈征，我爱你，你要是去死，我陪你。” 这是她一辈子，只能对一个人，说一次的，最初也是最后的表白。 四个人有三个都喝多了，甘雨收拾残局。宋可佳晃晃悠悠回了屋，宋朵唯喝的最多，干脆在沙发上睡着了。 十一把宋朵唯抱到了甘雨房间，把她放上床的时候，她突然搂住他的脖子，睁开眼睛，说醉话：“嘿嘿嘿，十一，十一叔，你喜欢风筝姐就追嘛。”她一直觉得他会是甘雨的男朋友，早晚的事而已。 “小屁孩，你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十一把她的胳膊拉下来。 他环顾了一圈，书架上都是《视觉》杂志。他没问过，但也知道，肯定跟陈征也有关系。 他去厨房，说：“我帮你。” 甘雨拦着他说：“不用，你回家休息，刚发完高烧，你今天都不该喝酒。” “你今天是不是用酒精给我搓……”他晃晃手，晃晃脚。 “对啊，你知道就行了，可佳要知道要笑话我一年。” 十一想说别的，最后还是只说了：“谢谢啊。” 甘雨本来面对着水槽，听到他说谢谢转身，说：“你跟我说什么谢谢啊，论到要说谢谢，你帮多我那么多，我得跟你说多少谢谢啊?” 十一看着她眼睛，说：“不用说谢谢，要不以身相许得了。” “快点回家睡觉吧你。”甘雨懒得理他的玩笑，转身继续洗碗。 十一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听到那样的告白，会不会也有人，愿意陪自己去死。 甘雨回到房间，宋朵唯已经在打呼噜了，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关了灯，打开桌上的檯灯，从书架上拿下她来北川之后买的第一本《视觉》，准确地翻到第四十三页，上面有一张照片，一个少女坐在画架前的侧颜，傍晚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她，摸着照片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种暖意。照片底下写着，作品名：初恋，摄影师：风雨。 那是他拍的她在画他。 合上这本杂志，放回去，她略过这本之后三个月的三本杂志，后面的杂志，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他拍的照片。一开始几个月，照片的风格很黑暗，有废弃的隧道、火车道，有城市外的垃圾处理厂，有被拆的乱七八糟的房屋。后来慢慢的，这种黑暗被稀释，风格开始缓和，他拍大海，拍星空，拍在草地嬉闹的孩子和在市场摆摊的阿婆。 甘雨用手点点“风雨”两个字。逢雨。她当时笑话他起得名字土，但是她给自己的新名字是风筝——逢征。那就一起土吧。 *** 第二天早上，她们都还在睡，甘雨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喂，你好。”
第83页 “你好，请问是华星娱乐宋朵唯的经纪人……风筝吗?” “是的，请问你是哪位?”甘雨揉揉眼睛，旁边的宋朵唯还在睡。 “我是嘉信娱乐的张兴，负责新电视剧的选角事宜，宋朵唯小姐已经被选定饰演女二的角色了，后续签约时间还没确定，我们会另行通知。” “……”甘雨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在听吗?” “在在在，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挂了电话，甘雨马上去摇宋朵唯，“朵唯，醒醒!你被选上了!你要演程晓龙导演的戏了!别睡了!” “什么?”宋朵唯宿醉头疼的不得了。 “我说，你被被选上了!你要演程晓龙的戏了!”甘雨一字一句说的很大声。 宋朵唯马上从床上坐起来，睁大眼睛问：“真的吗?” “真的，嘉信娱乐刚给我打的电话。”甘雨晃晃手中的手机。 “啊!啊!啊!啊!啊!我成功啦!哈哈哈哈哈，风筝姐，我终于成功一次啦!”俩人抱在一起，“我现在就给我爸妈打电话!” 甘雨走出房间，让她给家里打电话。心情太好了，她感觉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她在客厅看着窗外伸了个懒腰，手机又响了，是老闆。 “餵?风筝啊，听陈瑶说，你们昨天自作主张去试戏了，怎么回事儿，还把不把我这个老闆放在眼里了?”老闆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老闆，对方刚给我打电话，朵唯选上了。”甘雨镇定地回答他。 “啥?” “我说，程晓龙的新戏，确定让朵唯演女二了，过几天联繫我们签约。”能这么有底气地跟老闆说话简直太爽了。 “啊，这样啊，陈瑶没选上，宋朵唯选上了，这个程晓龙导演眼光……挺独特啊。”在他眼里，陈瑶比宋朵唯漂亮。 甘雨不想跟他废话，附和了他几句就挂了。在她眼里，宋朵唯有独特的美，这种只喜欢妖艷挂美女的男人是不会明白的。 宋朵唯从屋里出来了，却不见像刚才那么高兴。 甘雨问：“怎么了?” “家里听我说有了新工作，一开口就是让我给他们打钱，说弟弟妹妹要交学费了。”宋朵唯咬咬唇，“他们根本不认识程晓龙是谁，不知道这机会有多不容易。而且我才被选上，哪来的钱?” 甘雨安慰道：“会好的，咱们都演上程晓龙的戏了，会越来越好的。” 宋朵唯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本来也是为了赚钱，参加了华星娱乐办的选拔新秀比赛，入了行。入了这行，她越学，越爱上了表演，但是怎么演，也是十八线龙套，出不了头。 遇到甘雨之前，她也被公司逼着去陪着富商吃了次饭，那些人碰她，她也不会躲，被灌了酒，只觉得胃里犯噁心，哇一下吐了一地。从此老闆再也不派她去陪吃饭了，但也把她的经纪人给了陈瑶，给她配了没有任何经验的，十一叔介绍来的风筝姐，给她一些不痛不痒的能帮公司挣点小钱的资源，只等着合约到期了跟她拜拜。 宋朵唯没有告诉甘雨，刚才她跟家里说没钱，她爸爸哼了一声，就不理她了。她妈妈跟她说：“大巧呀，村里人都说你在北川不是演戏，是做鸡，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真的在做鸡?” 宋朵唯紧紧攥住手机，心里发誓，她要出名，不择手段地出名，为了自己。去他妈的那些无知的村民，她要赚钱，把钞票狠狠摔在他们的脸上。 第四十五章 曹青青最近很闹心。 首先，陈征投资的程晓龙的新剧根本没有她的份儿，她想演程导的戏很久了。 其次，《星闻》杂志爆出王世云追求她的往事。本来这事也没什么，但是这篇报导的娱记把故事写的天花乱坠的，把她写成了眼睛长在头顶的有公主病的没有人情味的刁蛮小姐，把王世云写成了千辛万苦追求她却求而不得的苦哈哈的深情贵公子，她看这篇报导的时候一边看一边大骂：“放屁!”。 十全食品的于家对此颇有微词，于凯还打电话来问她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他爸妈不太高兴。曹青青跟于凯还没确认关系，换句话说，就是她在吊着人家。她说不上喜欢于凯，于凯帅气、风趣、有涵养，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她是想吊着他，要是现在正在演的这部《治癒我，爱上你》上了之后再不爆，她就考虑跟他结婚算了。所以她最近很收敛，也不让公司给她炒绯闻买营销了，想给于家留个好印象，万万没想到，从天而降这么大一口锅。 这些事就够曹青青烦的了，然而今天在医院的拍戏现场，她又不小心听到在剧中演她妈的前辈演员跟导演笑话她的演技。 这个前辈是她很喜欢也很尊敬的演员，她当初想演戏，多少还受了她的影响，这次这部戏，也是她推荐这位前辈来演她妈妈的，没想到她原来这么看不上自己的演技。 曹青青没有发作。她平时脾气确实很大，但是一旦遇到这种真实的批评，她就怂了，因为她知道，她的演技确实比不上这个前辈，这个前辈的背后批评正好戳中了她的嵴梁骨。她突然觉得一切好没意思，也许自己入行就是个错误。也许她应该退圈，回家做个大小姐，然后老老实实地嫁进于家，做一个乖巧的媳妇。
第84页 她支开了经纪人和助理，一个人穿着白大褂戏服往医院花园的僻静处走。她走到上次的那个长凳那里，又看到上次遇见的那个少年，坐在长椅上，认真地在看书。微风拂过他的发，他又翻了一页书，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向这边走过来。 曹青青走向他，坐下，甘哲才注意到有个人。 他看到她，说：“曹青青，你好。” 曹青青问：“你在网上搜索过我了?知道我是大明星了?” 甘哲说：“没有，网上说的不一定准确吧。”他笑，“这样面对面说话，才能了解一个人啊。” 曹青青瘪瘪嘴，鼻子酸酸的，想哭。 甘哲从小特别会察言观色，看出来她不对劲，他合上书，放到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想说说吗?” 曹青青委屈地盯着自己黑色高跟鞋的鞋尖，说：“有人乱写我的新闻。” “你不放在心上，过段时间大家也就会忘了。”甘哲像个小老师一样开导她。 “我没有演上，我喜欢的导演的戏。”她想一股脑都说给他听，可他明明还是个陌生人。 “继续争取，直到能演上这位导演的戏。” “永远演不上的，他们都笑话我演技差。” “那你就努力提高演技，让他们闭嘴。” “我已经很努力了啊，我已经努力这么久了，我开始累了。要不然我不演了吧，要不我嫁人得了。” “你真的尽力了吗?”甘哲沉声问。 曹青青回头看他的眼睛，他说：“跟我这种，要拼了命才能活下去的人比，你真的尽力了吗?” 曹青青心中震动。自己真的尽力了吗?自己不是总想靠炒作靠营销来博眼球保持住自己的热度吗?这次演医疗剧，经纪人曾经委婉地建议她提前学习一下医疗知识，最好能先来医院体验一下，她却把经纪人骂了。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些话，她感觉好像有一盆凉水从头浇了下来，凉，却让她清醒了。 “没有，我没有尽力。”她回答甘哲。 甘哲微笑道：“那以后就尽力去做吧。” 曹青青看着他的微笑，微风拂过他们的发，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翻动，好似要生根发芽。 *** 甘雨把宿醉的宋朵唯送回家之后，来医院看甘哲，却发现他不在病房。她从病房的窗户看出去，看到甘哲又在那里看书，旁边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太远了又被树荫挡住，看不清那个医生脸。 甘雨给他打手机，叫他回病房。 甘哲接了电话，跟曹青青说：“我得走了。” 他起身，曹青青赶忙问：“你，你住哪个病房?” 甘哲回头，大眼睛眨巴眨巴，回答：“3020。” 他走了，曹青青又懊恼：“曹青青你怎么在他面前总跟个傻子似的，应该连手机号一起问了啊，但是女人问男人手机号，是不是不太矜持?”她把他当成了男人。 曹青青想想刚才甘哲说的话，给王世云打了个电话。 王世云没有曹青青在北川的手机号，接起电话说：“你好，请问是哪位?” “王世云，那报导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接受採访了，跟记者胡说八道了?”曹青青的目的不是兴师问罪，但总要先声夺人。 王世云看过报导了，他也没想到宋可佳把他多年追求曹青青的历史写成了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他都被故事里的自己感动了，活脱脱一个韩剧男二啊。他认为，大学时候培养了宋可佳这么一个水军，可以说是个英明的决定了。 他觉得这个报导也就是曹青青大量花边新闻中的一个小小的花边吧，没想到曹青青本尊居然会打电话过来。 这么多年没联繫了，还没顾得上问好，他赶紧否认：“没有没有，这都是杜撰的，绝对不是我授意的，我哪能呢，呵呵呵……”他干笑几声来掩饰。 曹青青本来也没怪罪他，接下来直奔主题：“不管怎么说，这篇报导出了，伤害了我的感情。” 王世云一头雾水，这个报导就是她众多绯闻里的沧海一粟啊，怎么这么严重了呢? 接着又听到她说：“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我给你个机会，今天就让你还我这个人情。你帮我把陈征约出来，晚上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王世云还是没寻思明白，自己怎么就欠了她一个这么大的人情了呢? 曹青青深吸一口气，觉得空气比之前都清新了许多。她要再争一把。 经纪人打电话来，轮到她的戏份了，可以回片场了。 曹青青站起来，才看到甘哲的书落在了长椅上没有带走。她收起书，想着一会儿收工了给他送到3020去，就是说又可以见他一面了。她一个人在长椅边树荫下，羞涩地笑了。 甘哲回到病房，甘雨问：“我从楼上看到有个医生坐在你旁边，是哪个医生啊?” 甘哲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不想跟甘雨分享，不想让甘雨知道他和曹青青的相遇。他装着漫不经心地说：“我也不认识，偶然坐在一起的。” 甘雨没在意，说：“跟你说个好消息，朵唯被选上演程晓龙导演的电视剧的女二号了。”
第85页 “太好了，她终于也有一个正式的角色了，但是，程晓龙是谁啊?很厉害的导演吗?”甘哲对娱乐圈的了解，除了甘雨提过的一些，他对娱乐圈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他不看电视，不用电脑，连手机用的都是老式翻盖的。 甘雨笑了，开始给他讲程晓龙到底是多厉害的导演。 曹青青今天下午的几场戏都特别顺利，她一点ng都没有，反倒是跟她对戏的前辈，倒是ng了好几次。 前辈夸她：“青青，今天状态很好啊，非常棒!” 曹青青不卑不亢，冷淡地回：“谢谢。” 这个前辈对她的冷淡意外，明明她之前还表现的很仰慕自己呢。 准时收工，剧组的人都心花怒放，很久没能按时下班了。曹青青让经纪人和助理去车上等她，她自己跑出来，在洗手间补了个妆，去找3020给甘哲送书。 甘雨跟甘哲道别，在向外走的时候，在走廊里接到了宋朵唯的电话。 宋朵唯说：“风筝姐，我总感觉不是真的，你说他们不会在签约前反悔吧。” 甘雨笑着安慰她：“不会的，你放心，他们说会尽快安排签约的。而且你是程导看好的，不会把你换了的。” 曹青青在走廊里边走边看病房房号，跟正在打电话的甘雨擦肩而过。她的余光瞄到甘雨，她站住，转身看甘雨的背影。 “sophie?”曹青青小声说。自己又摇了摇头，转身去寻甘哲的房间。 甘雨顾着打电话，什么都没听到。 曹青青终于找到3020。她敲敲门，推门进去。 甘哲以为甘雨回来了，没看到人就问：“姐，你落下什么了?” 曹青青走进来，“你把书落下了。” 甘哲坐起来，接过书， “谢谢你把书给我送回来，我完全忘了。”他的笑晃眼睛。 曹青青不见外地坐下了， “我才要谢你。” 甘哲疑惑：“谢我什么?” 谢谢你听我发牢骚，谢谢你开导我，谢谢你点醒我，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曹青青心里有好几个要谢他的理由，但是她说不出口，这些话说出口，简直跟表白一样，她还要不要脸了? “总之，就是谢谢你。”曹青青扭扭捏捏地回答，她何时在别人面前扭捏过啊，只有在他面前。 曹青青想问他的手机号码，又问不出口，她又不想就这么走了。环顾病房，她看到墙上挂着他的画像。 甘哲看她看画像，说：“我姐给我画的，我十八岁生日的礼物。” “画的真好。”如果这画卖，曹青青想把它买回家。 两个人又没话了。 “你应该很忙吧?可以在我这里坐着吗?”甘哲没忍住，问她。 “给我你的手机号。”曹青青一闭眼说出了口。 “什么?” 她睁开眼，看着他的眼睛说：“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吧。” 第四十六章 王世云把晚饭安排在了一家会员制的高级日料店。他一是考虑到曹青青是明星，需要避开人多的地方，二是考虑到要是曹青青发脾气了，不会被狗仔拍到。 王世云最先进了包间，坐在榻榻米上，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曹青青这他倒不怕，大不了给她赔个罪呗。但是陈征不知道今天的饭局还有曹青青，等于是他把陈征给哄骗来的，他不敢想陈征会有什么反应，他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趁他们都没到先逃走。 “刷”，推门开了，戴着帽子和墨镜的曹青青走了进来。 王世云马上热情地说：“欢迎欢迎，我们的大明星。” 曹青青坐下，摘下帽子和墨镜，斜眼冷冷看着他，问：“陈征呢，不会不来吧?” “不会不会，我都约好了，他就是跟剧组有个小会，开完就来。”王世云赶紧表示自己是完成了任务的，“只是……有个小小的问题，他不知道今天你也在。” 曹青青整理一下头发，说：“无所谓，只要他人能到就行。” “青青，那个报导吧，我真是无辜的……”王世云垂着眼，委屈巴巴地求原谅。 曹青青嫌弃地“啧”了一声，说：“我今天不是为这事儿来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你接受採访的时候嘴上有个把门的啊。”她根本不关心这件事了，她关心的是陈徵到底能不能来。 王世云无奈，今天在电话里她明明兴师问罪来着，反正他跟她之间一直是这样，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只有接受的份儿。他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干嘛要这么迁就她，好像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他觉得宋可佳的故事也不算夸张，他就是曹青青生命中的苦情男二号。 “刷”，推门又开了。陈征站在门口，瞧见了榻榻米上的曹青青。王世云怕他拔腿就走，连忙站起来拉他进来，示意服务员关上推门。 王世云把陈征按着坐到了曹青青的对面，他坐在了俩人中间。陈征和曹青青对视着，气氛诡异。 王世云拍了一下手说：“今天是我叫青青来的，呵呵呵，你说咱俩来北川挺长时间了，还没跟青青聚过，呵呵呵，趁这个机会咱们叙叙旧……”
第86页 俩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王世云又尴尬开口：“陈征，jason呢，我记得他最爱吃日料了啊，呵呵呵。” “在公司。”jason留在公司跟进宋朵唯的经纪约的事情。 “陈征，你也忙，我也忙，我就有话直说了。”曹青青开口，“今天是我逼王世云叫你来跟我见面的，我知道你投资了程晓龙的新戏，也知道冯宝莹已经签约演女主角了，我想演女二，就问你行不行?” “女二号已经定了。”陈征回答。 “什么?这么快?谁啊?”曹青青知道，选角会昨天才举行，不可能这么快就定下女二的人选了吧。 “宋朵唯。”陈征说。 曹青青和王世云同时问：“谁啊?” 曹青青说：“我根本都没听过宋朵唯这个名字，是新人吧，签约了吗?”她不能放弃。 “马上要签了。” “你用新人都不用我?” “你不适合。”陈征说，“不，应该说，我根本没想过要用你。” 曹青青刚要发作，突然想起来甘哲的话，她还不能生气，不能放弃，要做到万事尽力。王世云已经做好要去拦她的准备了，没想到她没发飙。 曹青青平平心气，勉强扯出一个笑，问：“那我做女三，总可以了吧?” 王世云没想到曹青青会这么低声下气的，看来她真的很想演程晓龙的戏。他看看陈征，心想这回他总该答应了吧，就算不答应至少也会说他会考虑一下吧。 没想到陈征的回答是：“女三是女一的妈。” 曹青青实在受不了了，这根本就是在羞辱她。她一拍桌子，吼道：“陈征，不管怎么说，我也算你前女友吧?你就这么对我?连给我安排个配角演都不行?我想跟程导合作很久了!” 王世云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赶紧安抚曹青青：“青青别生气，他那驴脾气你还不知道嘛。” “你不算。”陈征依然冷静。 “什么不算?”曹青青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陈征说：“你不算我前女友啊。” 王世云张大嘴巴，陈征这就是火上浇油引火烧身啊。 曹青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征!你这个混蛋!你说什么?我不算你前女友?我不算谁算?那个sophie算不算?气死我了!” “你说谁?”陈征皱眉。 王世云比刚才更加受到了惊吓，作势要去捂她的嘴。 她拍下王世云伸过来的手，大声道：“sophie，sophie，就是四年前在你家跟你亲亲热热气得我半死的sophie，我今天还看到她了!我不算你前女友，她算是吗?哼。” “她已经死了。”陈征毫无感情地说。 “死了?不可能，我今天明明……” 王世云一把捂住曹青青的嘴。 陈征看着曹青青说：“以后我再听到你提她，你这辈子都别想演程晓龙的戏。” 他又跟王世云说，“我先走了。” 王世云一边捂着曹青青的嘴一边点头。陈征从榻榻米上站起来，走出了包间。 曹青青楞了，她见过冷漠的陈征，但没见过阴狠的陈征，他刚刚的那句威胁，是真格的。 王世云看她安静了，放下手。他问：“你今天真见到她了?” 曹青青还懵着，说：“应该是吧，擦身而过，我也不确定。” “啊?那你刚刚说的那么肯定?”王世云心想这不是找死嘛。 “我就是那么一说，谁知道他那么敏感啊，怎么还不能提她了是嘛，他们之间怎么回事啊?”曹青青这才回过神来。 王世云三缄其口，只说：“你以后就当没sophie这个人，陈征说的话不是跟你闹着玩的。”他坐回自己座位，问，“咱们这饭还吃吗?” 曹青青说：“吃!怎么不吃!服务员，拿菜单来!我要大吃特吃!王世云，你必须请客!” *** 陈征把车开的很快，握着方向盘的右手腕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就像逃走一样逃出了那个包间。他不敢再留在那里，他怕他会追问曹青青，是在哪里见到她的。他怕得到了答案之后，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疯狂去找她。 他曾经那么想知道她在哪里。 他在病房里给陈亦忠和季绮华下跪，求他们让自己见她。 他出院之后被带回陈宅，他开始绝食示威。找来的心理医生，他也拒绝见面，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他不相信她拿着钱走了，她一定还在家里等他。 季绮华天天以泪洗面，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带着陈征回了他的公寓，让他自己看。 陈征看到桌子上的他给她的银行卡。他跑到画室去，他的画像不见了。他又跑到暗室，她的照片都消失了。他去翻衣柜，连那件白t都不在了。甘雨以为她已经把所有她存在过的证据都带走了，但是她存在过的最有力的证据，就是陈征，就是陈征的记忆。 陈征颓废地跌坐在地上，眼睛失去了焦点。季绮华看他这幅想寻死的样子，下定决心说出甘雨临走前告诉她的话，死马当活马医吧。 季绮华忍住哭意，跟陈征说：“她让我告诉你，比起爱你，她更爱钱，你想死就去死吧，她不会陪你去死，她要好好活着，好好花她的钱……”
第87页 呵，说要陪他一起死的人，为了钱，说走就走了。 季绮华看到陈征的眼睛开始聚焦，之前那种生无可恋的眼神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着的越来越浓的恨意。 她知道甘雨的目的达到了。原来恨意，也可以赋予人生命力。 他只当她已经死了。 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要遇见了。如果再次相见，他不知道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手机铃声把陈征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点免提。 “少爷，你现在方便说话吗?”jason问。 “方便，我从饭店出来了，现在回酒店。”陈徵答。 “这么快就吃完了?”jason惊讶。 “嗯，这顿饭，很难吃。什么事?”陈征问。 “宋朵唯的经纪约搞定了。华星的老闆好像早就不想要她了，用了一个对我们来说很合适的价位就把她的经纪约卖了。”jason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很好，那这两天就安排宋朵唯去公司签约吧。”陈征说。 “好的。少爷，真的不用查一下她的背景就直接跟她签约吗?”jason有所顾虑。 “不用，我说她是什么背景，她就可以是什么背景。”娱乐圈，本来就全是假的。 *** 曹青青今晚没有节食，她放开了胃口吃了很多，还喝了很多很贵的酒，狠狠宰了王世云一把。 王世云买完单之后跟她说：“青青，我要开始忙学校的事了，以后我会很忙的，以后没事不要联繫我了，拜拜!” 虽然她一个角色都没捞到，还被陈征莫名其妙威胁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有点轻松了，起码她是争取过了。她很想跟甘哲说说话，她的手机里现在有他的手机号了，她想给他打电话。 她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甘哲”两个字。今天她输入的是“甘蔗”，被他看到了，笑着纠正她：“是哲理的哲。” 给不给他打电话? 曹青青蹲下，和她养的贵妇犬面对面蹲着，她伸出手，心想，要是它伸出左爪子搭她的手，就打电话，要是它伸出右爪子搭她的手，就不打。 她的狗伸出了右爪子，她嫌弃地收回手，说：“你一只狗懂什么?” 她还是按下了甘哲的号码。 “餵?曹青青?” “嗯，是我。” “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我尽力去争取想演的角色了。” “然后呢?” “失败了。” “你现在很沮丧吗?” “没有，我反而觉得轻松了。” “那就好。” “甘哲?” “嗯?” “你想不想逃出医院出来玩?” 甘哲没想过她会问他这个问题，他不可以出去的，有可能会受伤，甘雨肯定会生气，但是他却听见自己回答：“好啊。” 第四十七章 甘雨和宋朵唯来到北川cbd最高大厦，她们的电梯门刚刚关上，一位东港的老朋友就上了另一部电梯。 电梯到达37层，自动门打开，前台的美女对她们微笑：“欢迎来到嘉信娱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甘雨说：“这位是演员宋朵唯，张兴经理通知我们过来签约。” 宋朵唯点点头。 前台美女说：“好的，请跟我这边走。” 她带着甘雨和宋朵唯走进一间会议室， “二位请在这里稍等，我去通知张兴经理你们已经到了。” 甘雨微笑着道谢。 前台出去，门一关，宋朵唯马上松了一口气，跟甘雨说：“我一来这里就好紧张啊。” 宋朵唯笑她：“你是来签约的，不是又来面试的，紧张什么?” “我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被选上，还这么快就签约了。姐，你再打我一下，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梦呀。” 甘雨笑着用手指推了一下她的头，说：“就算是梦，也是美梦呀，再说有我陪着你呢，怕什么?” *** 嘉信娱乐38层，jason敲门，里面的人说：“请进。” jason进屋，陈征从文件中抬头看他面有难色，问：“怎么了?” jason说：“田小姐来了。” 陈征皱眉问：“现在在哪儿?” “就在38层的前台，但估计快拦不住了。”jason也拿这位田小姐没有办法。 “她自己来的?”陈征问。 “对。”jason知道，陈征是不想和田佩岑再在同一场合被拍照了，这么多年他不知道吃了多少她的哑巴亏。 陈征想了想说：“叫她进来。”又问，“宋朵唯到了吗?” jason回答：“张兴刚刚告诉我她和经纪人到了，他也正要去37层会议室见她们。” 那个叫风筝的经纪人?陈征记得这个名字。 “嗯。田佩岑进来十分钟之后，你敲门直接进来，叫我去楼下会议室。” jason点点头说：“好”。陈征这是要想办法脱身。 田佩岑走进了陈征的办公室。她仍然是那个天之骄女，满身贵气。
第88页 她进了屋，没跟陈征打招呼，先是参观了一下他的办公室，又环顾了一下落地窗外北川cbd的风景，才坐在了陈征桌子对面的椅子上，说：“我以为你到北川来做什么大事业了呢，你费了那么大劲儿从东港来这，就办了个娱乐公司?”她声音温柔，语气却嘲讽。 陈征不理她，开门见山地问：“什么事?” 田佩岑收起嘲讽的语气，郑重地，像在拜託他一样，说：“你在东港的团队还在挖田氏的人，购入田氏的股票，请你停手。” 陈征靠到老闆椅上，说：“这事你得去拜託陈董事长，我已经离开东港了。” 田佩岑冷笑一声，说：“你就别跟我装蒜了，我爸去找过你爸了，你爸说你新招的这些人，只听你的，他调度不了。” 田佩岑和她爸以为陈征离开了东港，田家可以松口气了。他们去拜访陈亦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陈氏可以停止对田氏的蚕食。 陈亦忠却说：“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怎么会不想帮你呢?但是我用不动陈征的人，尤其是他自己组的法务部，我动不了。他们的工作能力都很出色，工作上没有任何出纰漏的地方，总不能叫我炒了他们吧?你说是不是，老田?” 陈亦忠这条老狐狸，他不是不能管，他是不想插手，当然，这几年，陈征的实力与势力的发展也确实超出了他和所有人的想像。 田佩岑只能来找陈征。 陈征说：“可以。”田佩岑面露喜色，只听他又说，“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不过分，她都可以答应。 “停止利用你和何玉容的‘姐妹情’，让东风媒体不要再编造你和我的绯闻，不要每次你我一起出现的场合都找人来拍照，出一个声明说你我二人并无任何关系。你做到了，陈氏马上停购田氏的股票。”陈征已经很厌烦她这些年玩的这些手段了，以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只剩厌倦。 “你休想!”田佩岑拍案而起，跟陈征对视，“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你这辈子必须跟我绑在一起，我必须嫁进陈家!” 陈征冷漠地看着他。这时jason敲敲门，直接进来，说：“少爷，楼下的签约仪式需要你下去参加一下。” 陈征站起来，系上西服的扣子说：“请田小姐回去。” *** 37层会议室，甘雨问张兴：“你说什么?华星把朵唯的经纪约转给了你们?” 张兴回答说：“是的，华星已经把宋朵唯小姐的经纪约卖给我们了，签了这份合约，她就是嘉信的艺人，当然，程导的女二还是她的。华星没人通知你们吗?”张兴心想华星这个野鸡公司喔，真的不靠谱，怪不得低价就转了合约。 宋朵唯有点懵，老闆从来没跟她说把她卖给了嘉信啊，怎么突然她就要跟嘉信签经纪约了? 甘雨心中骂老闆王八蛋，跟张兴冷静又礼貌地说：“麻烦给我点时间，我给老闆打个电话，总得知道来龙去脉，才能接着讨论这件事。” 张兴觉得情理之中，点点头说：“当然，请便。” 甘雨跟朵唯说：“你在这等我，我给那个混蛋打电话问问是怎么回事。” *** 甘雨开门，走到37层的楼梯间，拨通了混蛋老闆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对面笑嘻嘻地问：“餵?甘雨啊?” 甘雨尽量镇定，“你什么时候把朵唯的经纪约卖给嘉信了?总要跟我们商量一下吧。” “有什么可商量的，人家嘉信实力强大啊，连程导的影视约都签了他家，怎么可能不好呢，比华信这小家小业的强多啦。” 甘雨烦透了他，“你把我们卖了多少钱?” “怎么说卖这么难听呢?我老婆从加拿大回来要钱，给孩子上学用，华信也需要钱，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咯，再说，我这也都是为了你们好。”他就是闭口不谈卖了多少钱。 甘雨终于被他轻佻的语气激得生气了，对着电话喊道：“你这个混蛋!”挂了电话。 她站在楼梯间，心里在盘算，这合约今天是签还是不签。程晓龙都签的公司，在市中心最豪华大楼占了两层的公司，实力肯定是没得说的，但是总不能不明不白就把她们自己给卖了，她要为宋朵唯做最好的打算。 *** 38层，jason并没能把田佩岑请出去。 田佩岑跟着陈征往外走，失了风范地喊道：“你休想甩掉我!你欠陈行的!欠我的!你必须还!” 整层的员工都看她，窃窃私语。 陈征受不了她，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叫：“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陈征把她拉进了38层的楼梯间。jason在门外守着。 他放开她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我不欠我哥的，我更不欠你的。陈行已经死了十年了，你放手吧。” 甘雨在楼下，听到有女人在喊，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往上走了几个台阶，然后听到了那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就凭我一见你就想笑，见不到你想到你也想笑。想见你，想看你画画想看你做饭想看你跳舞想看你什么都不做就坐在那就行，想触碰你，想抱你，想亲你，想……”
第89页 “我说我喜欢你，这回听清了吗?” “谢谢你喜欢我。” “风雨，谐音逢雨，我起得好吧。” “昨晚，甘雨把她交给了我，这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天，可是，我差点跳下楼……” 甘雨像被雷噼了一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马上靠在墙边。 田佩岑听了陈征的话龇目欲裂，她没想到，陈征会变强大，她认为，他应该一蹶不振才对。 四年前陈家全面封锁了消息，买通了所有她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私家侦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陈征住过院，甘雨消失了，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她以为陈征的人生会如她所愿的完蛋。陈征完蛋了，陈家也没有希望了，她就可以像个救世主一样嫁到陈家，可以离陈行更近，也可以近距离地羞辱陈征。 田佩岑不懂，为什么陈征的负罪感消失了，为什么他也不害怕他了，是因为他看了心理医生?就这么简单? 她不知道，一个人真的死过一回是什么心境，她也不知道，恨意也可以激起一个人生存的欲望。 田佩岑挥手要扇陈征巴掌，陈征抓住她手腕。她又挥另一只手，也被他拦住了。她两个手腕都被他抓着，向前一步，他支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接近。 田佩岑瞪着眼睛说：“我一定会嫁到陈家，咱们走着瞧。” 陈征严肃地说：“要不要把我东港心理医生的电话给你，你需要帮助。” 田佩岑挣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仪容，扶正了她一直戴着的那条项鍊。转身走到门口，又转头冷笑了一声，说：“你知道你害田氏李氏多少人失业么，在外面的时候小心点，恨你的人可不少。”说完她走出了楼梯间。 jason开门探头进来，陈征说：“你送她出去。我等一下下去。” 陈征拿出一根烟。两层楼梯间的地方有窗户，他向楼下走。 他刚走到窗边，嘆了口气，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他又走了两步，往楼下看，37层楼梯间的门摇摆着，刚有人出去了。 “谁这么八卦，还听老闆墙角呢?”他想起来自己做的就是娱乐公司，八卦才是正常的。 他自嘲地笑笑，点着了烟。 第四十八章 在甘雨出去打电话的这段时间，宋朵唯已经决定了，她要跟嘉信娱乐签约。不管条件是什么，她都要签。就算合约上面写，自己十年不可以谈恋爱，要去陪有钱人吃饭，她也要签。她要演程晓龙的戏，她要出名，她要赚钱，她要有钱到能把大把的钞票甩到父母和村民的脸上，让他们后悔看轻了自己。 她暗自下了决心。 甘雨推门而入，宋朵唯看她神情慌张，问：“风筝姐，怎么了?老闆那说的怎么样了?” 甘雨拿起包，说：“朵唯，咱们现在就得走。”她又看向张兴说，“张经理，这个合约太突然了，可不可以给我们点时间，商量一下。” 张兴说：“可以，但是不要太久。”他笑，“我们大老闆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耐心和脾气。” “好，谢谢你。”甘雨跟张兴点头，又跟宋朵唯说，“朵唯，咱们先走。” 宋朵唯却坐着不起身。 “朵唯?”甘雨又叫宋朵唯。 甘雨知道不可以再留在这里了，她怕得要命，这个时候，她真的希望这是一场梦了。 宋朵唯咬咬唇，直视着甘雨慌乱的眼睛，坚定地说：“姐，我要跟嘉信签约。” 张兴挠挠下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嘉信比华星要厉害，程晓龙跟他们签了好几部戏。姐，我必须演程导的戏，我要不签这个合约，我就演不了了。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个机会了，你会陪着我一起的，对不对?”宋可佳这番话说的很诚实，她把这次当成此生唯一的机会了，她必须抓住，不惜任何代价。 甘雨明明清楚地知道，她必须走。她再留在这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她看着宋可佳的眼睛，那么真诚，那么渴望，好像当初拼命也要活下去的自己，她挪不动脚步。 她们僵持不下的时候，甘雨身后的门开了，张兴站起来，恭敬地说：“陈董。” 一个女二的签约，陈征本不用来的，说要来也就是为了摆脱田佩岑的一个藉口。但是他刚才在37层半抽菸，想都到这了，就去看看这个女二吧。 jason打开门，陈征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的宋朵唯正用殷切的目光看着这个女人。 他和jason都进来了，这个女人还是没转身，却好像在微微发抖。 陈征跟站起来的张兴说：“坐吧。谈妥了么?” 张兴说：“有点小问题。” “什么问题?” 张兴看了看仍然用背对着陈征的那个女人。 陈征明白了，说：“你就是宋朵唯的经纪人，叫什么……风筝?” 宋朵唯看着背对着陈征的甘雨，她的表情都僵硬了，宋朵唯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替她回答：“对，她就是我经纪人风筝姐。上次选角会你也在，我还以为这么帅的是演员呢，原来你是嘉信的大老闆啊!” 陈征心想这姑娘真够直白的，轻轻笑了。
第90页 jason也记得这个叫风筝的经纪人，名字太特别了，他调笑道：“风筝小姐上次照顾男朋友都没陪宋小姐来选角会，怎么这次来了也不让我们看正脸啊?” 宋朵唯不知道甘雨怎么了，但是这么背对着大老闆也太不礼貌了，她着急地喊了一声：“姐!” 张兴也奇怪，这个经纪人虽然年纪不大，资历不深，但是刚才跟她说话的时候挺有气势的，怎么见到大老闆就这么怂了，难道真是咱们老闆气势太强大? 陈征也露出探究的目光，不懂这个人有什么毛病。 甘雨紧紧一闭眼，又睁开。她抱住胸前的包，慢慢转身。 随着她的转身，陈征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感觉有双手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颈，他呼吸困难。 甘雨转过来，并不抬头看陈征。她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抑制自己发抖的身体，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好，陈董。” jason看清了她的脸，紧紧抿嘴阻止自己叫出来。他是见过甘雨的。四年前在医院的时候，她憔悴得不成人形。她跟四年前一样瘦，但是头发短了，看起来干练了，有了成熟女人的韵味。jason知道，他肯定没有认错人。那么，少爷会…… jason斜眼看陈征，见他整个人像被冰封了，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好像都没有在呼吸。 宋朵唯看着眼前的怪异场景，神经大条地问：“你们两个认识吗?” 甘雨低头，避开陈征的目光。 陈征清醒，定定心神，说：“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风筝小姐。”邪气一笑。 宋朵唯被这个笑给闪了一下，心想这人可真帅啊，近看确实比陆然还帅，不当演员真是……用宋可佳的词，怎么说来着，对，暴殄天物啊。 陈征擦过甘雨的肩走向张兴。张兴赶紧拉开椅子，让陈征就坐。 张兴疑惑地看向jason，jason给了他一个什么都别问的眼神。 张兴不懂，就是一个女二的签约，陈征怎么来了?来了看一眼就算了呗，怎么还留下了?难道是为了宋朵唯?这个宋朵唯虽然长相挺独特挺清秀的，但是在美女扎堆的娱乐圈里面也就是普通水平吧。难道老闆喜欢这个类型的?难不成宋朵唯是未来老闆娘?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要买她的经纪约了。 宋朵唯看陈征坐下来，把甘雨也拉过来，坐到三个男人对面。 jason咽了一口唾沫。张兴开始用不同的眼光看待宋朵唯了。 陈征看着宋朵唯，脸上挂起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问：“宋小姐还没签约，是合约有什么问题么?” 宋朵唯被这个笑又闪了一下。张兴出声提醒：“宋小姐?” “没有没有，合约我肯定签，不管写什么我都签。”宋朵唯回过神来，“姐，我现在就签了。” 宋朵唯紧紧地抓着甘雨的胳膊，她眼里是炙热的，要拼命活下去的求生欲。甘雨没有办法拒绝她。签就签吧，这对朵唯来说，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了，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等这个合约签完之后，她就跟朵唯说说，不做她的经纪人了吧，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称职的经纪人。 她又得逃了。这次带着甘哲逃到哪去呢?得真的出国了吧。果然说谎说太多了，都容易成真啊。 甘雨点点头，宋朵唯高兴地去抱她。 陈征玩味地看着她们，说：“签约前，我想再加一个条件。” 其他人都看向他。宋朵唯问：“什么条件?” 陈征看出来了，她又想逃。就像当初在东港大学的奖学金颁奖典礼上，他看出来了她要逃跑一样。 “这个条件是，在合约有效期间，你的经纪人，必须是她。” jason只感觉两眼一黑，闭上了眼睛。张兴觉得这下石锤了，老闆肯定是喜欢宋朵唯，连她经纪人都顾及到了。 甘雨感觉不可思议，看他，他却在狡猾地笑。 宋朵唯觉得这个条件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优待，她本来就不想换经纪人，赶紧答应：“这没问题啊，我就想让风筝姐当我的经纪人，一辈子!”她转头去看甘雨，却看到她眼中的迟疑。 “姐，说好了你一直陪着我的。你说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宋朵唯不懂甘雨为什么会犹豫。 甘雨说：“朵唯，我……” 宋朵唯咬咬牙，跟她说：“姐，你知道我们村里的人都在背后说我什么吗?他们说我在北川不是当演员，是在做……姐，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出名，一定要赚大钱。没有你，我做不到。” 这么多年，宋朵唯受过别人的欺负，也听说过很多别的明星和经纪人相互利用相互猜忌，背叛对方的故事。但是甘雨却处处护着她，一心为她打算，比她家人对她还好，简直就是她亲姐姐。不，比家人更好，她家人还以她为耻呢，而甘雨却看好她，支持她。她本来就只想要她这一个经纪人，何况现在没有她，合约是无法生效的。 甘雨心中震动，她没想到宋朵唯心里憋着这么一股气。 她转头去看陈征，他仍然玩味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答应，宋朵唯才能签约，你倒是再跑啊?” 甘雨跟宋朵唯说：“好，我留下，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她眼睛却看着陈征，好像是在对他说话。
第91页 陈征笑容更盛。宋朵唯高兴得不得了。 张兴说：“陈董，我现在就去把这条加上。各位请稍等片刻。” 张兴拿着旧版合约出去了。留下的四个人无话，本来话多的宋朵唯也不说了，她怕自己在大老闆面前说错话。 甘雨低头，盯着陈征搭在桌上的的右手腕看。他的右手腕上戴着表，但她还是盯着，好像能看透。 陈徵发现了她目光所在处，他收起假笑，放下手，站起来，说：“宋小姐，我还有事，你就等着张兴回来吧。嘉信是不会亏待你的。” 宋朵唯和甘雨也站了起来。jason跟在陈征身后出了会议室，出门前没忍住又瞄了甘雨几眼，只见她跟少爷一样，也像丢了魂儿似的。 jason突然想起来四年前，陈征住院的时候，他爸去陈亦忠办公室汇报陈征的情况，他在办公室门外听到陈亦忠大吼一声“孽缘!”。 真的是……孽缘。 jason以为陈征要走去电梯间，没想到陈征又走到楼梯间上楼。在楼梯间，陈征突然站住，轻声问他：“是她吧?” jason张嘴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却听陈征自嘲一笑：“我怎么像个傻子似的。” 又继续上楼。 在她消失的第四年，陈亦忠已经管不了陈征了，他是可以去找她的。但是找到了之后呢，难道腆着脸去问她，为什么不爱自己了?她为了区区五百万就可以抛弃自己，再去问她这个问题，简直是自取其辱。 只有不见到她，才能维持着对她的恨意，才能让他感觉自己是有尊严的，才能让他以这恨意作为与她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繫。 他本来永远都不想找到她的。 “既然你现在叫风筝，那我就折了你的线吧。”陈征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天空，自言自语。 既然让他找到了，他就不会再放过她。 第四十九章 张兴的工作效率很高，没等多久新的合同就拿过来了，宋朵唯毫不犹豫地签了名字。 张兴一直送她们到停车场，宋朵唯受宠若惊。张兴只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毕竟没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演员明天就成了嘉信的老闆娘。如今的社会很魔幻，而娱乐圈是这个魔幻社会中最魔幻的一个圈子。 在车上，宋朵唯问：“姐，你怎么打完电话之后就这么没精神，是老闆，不，前老闆说了什么吗?”她看出来甘雨的不正常，但是不知道根源是什么。 甘雨说：“没有，他没说什么。”她怕朵唯觉得自己奇怪，“我可能是被十一叔传染感冒了，头疼，脑子也不清楚了，不用担心，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本来我想今天请大家下馆子的，庆祝一下，那就等你好了的。”宋朵唯的兴奋劲还没褪去，一想到可以演程晓龙的戏，又签了看上去非常财大气粗的嘉信，她以前的穷酸人生可以正式翻篇了。 甘雨点点头说：“好，谢谢你啊，朵唯。还有，对不起。”虽然宋朵唯没有提起来，签约时候甘雨的迟疑，但是甘雨觉得抱歉，“我那时候犹豫了，因为我没想到嘉信会提那样的条件。” 宋朵唯心里也有点小疙瘩的，她没想到甘雨会迟疑，她觉得她俩会一直走下去的，但是她不想再提起，伤了和气，只笑着说：“风筝姐，我懂的，可是你最后还是答应了啊，我很高兴。” 甘雨说：“谢谢。” “哎，姐，咱们大老闆是不是很帅!他今天对着我笑的时候，我都呆了，张经理还提醒我呢，好糗啊!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傻子?” 在选角会上见到陈征的时候，他只板着一张脸，笑都不笑。程小龙导演和其他面试官都对她的表演表示满意，他却只说“还可以”。她那时对他印象说不上好，只觉得这人帅。但是今天，他对着她笑了好几次，而且连经纪人这点都为她想好了，她对陈征心生无限好感。 甘雨边看着前方开着车，边笑笑，说：“不会的，他怎么会觉得你傻呢?”他只会觉得我傻啊。 “呀。”宋朵唯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甘雨问。 “我还不知道大老闆叫啥呢，听张经理叫他陈董，他全名是什么啊?” “下次，你问问他吧。”甘雨轻声答。 以后就是他公司的人了。宋朵唯心中暗暗激动。 把宋朵唯送回家，甘雨也回了家。 她没有开灯，直接倒在了床上。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被十一传染生病了，头疼，脑子不清楚，今天发生的事，是真实的吗，她见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以后……要怎么办呢? 她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又变回了大学时期那个窘迫的自己，担心着明天要怎么撑着活下去。 宋可佳今天被孟大主编折磨惨了。上期杂志因为她写的王世云追曹青青的故事销量激增，导致孟烨一直明着暗着让她再去联繫王世云，她誓死不从，结果今天写的稿子被勒令改了十几遍，孟烨才点点头让她下班。 宋可佳一边改稿的时候一边骂孟烨，她真想有骨气的把辞职信拍在他的桌子上，插着腰，指着他的鼻尖，大声说：“老娘我不干了!”最好能把吐沫星子喷他一脸。
第92页 宋可佳又饿又累眼冒金星，在电脑前面又骂起王世云来，怎么跟他扯上关系就没点好呢?自己当初真不应该出头去揽这个活儿。 宋可佳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灯都没开，奇怪了，甘雨说今天带着宋朵唯去签约啊，应该回来挺早了的吧，难道这俩人无情无义地抛下她去庆祝了? 宋可佳拿出手机来给甘雨打电话，想兴师问罪，却听见甘雨房间手机响了。 她走进去发现有人躺在床上吓一跳，“怎么回来了不开灯呢?”说着，她开了灯。 甘雨被晃得闭上眼睛，这才又回到现实。今天，她确实见到他了。 “怎么了?今天不就是签个约吗，怎么看着这么累?签约不顺利?”宋可佳也一下倒在床上，她也累坏了。要是孟烨再这么折腾她，她可能就要弃械投降，去找王世云了。 甘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说：“我今天见到他了。” “谁啊?程晓龙吗?那你看没看到他门牙上的豁儿，听说他巨爱嗑瓜子。”宋可佳嘿嘿笑笑，没正经地开玩笑。 “我该怎么办啊?”甘雨盯着天花板，感觉天花板好像在下降，越来越低，压得她呼吸困难。 宋可佳察觉出不对劲儿，谁还能让甘雨这个样子。她一下子做起来，震惊地问：“你不会遇见陈征了吧?!” 甘雨没回答。 宋可佳惊叫：“还真的是啊?全国那么大，北川那么大，这都能遇上?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他是嘉信娱乐的董事长。” “什么?那你们提前不知道?”宋可佳简直要从床上蹦起来。 “不知道，嘉信刚成立，圈里没什么消息，只知道跟程晓龙签了影视约，实力很强。”嘉信确实突然崛起，圈子里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陈征又是从东港来的，北川的圈子对他了解不多。 “陈家不是主要做房地产的吗，他怎么来北川成立一个娱乐公司?真是奇了怪了。他做任何别的行业，你们可能都不会碰上，结果他做了最不可能的娱乐公司?”宋可佳觉得这事太玄学了，“你说你俩这究竟是什么缘分啊?” 甘雨苦笑道：“孽缘吧。” “上次见王世云，我本来想帮你打听一下陈征的消息的，但是我太怂了，怕被王世云套路了就没敢问下去，我要是问下去就好了，也许你就能避开了。”宋朵唯一拍大腿，这都怪王世云，“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合约签了吗?” “签了。” “签了?那要不你就不给宋朵唯当经济人了呗。” “合约里加了一条，必须我是经纪人，合约才生效。” “什么?还能有这种条款?这你还让宋朵唯签?”虽然对不起甘雨，宋可佳觉得陈征能想出这种条件，可能真是个天才。 “这对朵唯来说，是一辈子一次的机会，不能因为我耽误了。” “哼，你什么时候变成圣母了?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好?”宋可佳注意力转移到甘雨对朵唯的溺爱上来了。 明明是迷茫又难过的时刻，甘雨却被吃醋的宋可佳逗笑了，“我对你还不好，你吃的饭都是谁做的?” 宋可佳满意地笑笑：“那倒是。” 现在的甘雨并不是孤身一人了，她难过的时候，也可以向朋友倾诉了。 “可佳，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嘿，今天别想明天的烦恼，今天的烦恼还没过去呢，哪顾得上想那么多!今天我来做饭吧，你想吃□□还是统一老坛酸菜?”宋可佳一撸袖子。 甘雨撑起胳膊坐了起来说：“您还是歇着吧，我去做。” 俩人都笑了。 *** 北川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甘哲走出病房，看见他的护士问：“哟，这都七点多了，怎么还要去花园啊?” “晚上吃多了，散散步。”甘哲笑笑，一脸无害，没有一点说谎的样子。 他出了住院部的门，却没有去花园，拐去了花园旁边的停车场，快速找到了他要找的车牌，上了这辆黑色高级轿车的后座。 驾驶座的司机从前面递给他一个袋子，说：“很准时嘛。” 甘哲拿出袋子里的衣服，说：“谢谢你，曹青青。” 曹青青脸一红，心想这个人怎么总这么正式地叫自己的名字。 “我们去水族馆好不好，那里灯光暗，行动比较方便。”她发动汽车，问正在看把衣服打开的甘哲。 “好啊，我上次去水族馆还是小学的时候。”那次还是爸爸妈妈带着他和姐姐一起去的，那时候真的很开心啊。 曹青青听了鼻子一酸，怎么他一说听上去这么悲情。 车子上路，甘哲坐在后座开始换衣服。他脱了病号服的上衣，前面的女司机通过后视镜偷偷瞄他。他可真白真瘦啊，因为他不怎么能出门吧。她有点心疼， 甘哲套上了卫衣之后，就要换裤子了。他突然抬头看后视镜，跟曹青青在后视镜里的目光对上，笑着说：“你看路，不要再看我了，我要换裤子了。” 曹青青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又从耳根红到了脖颈，乖乖直视前方开车。
第93页 到了水族馆，停好车，两个人又都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甘哲看她又戴上了墨镜，笑道：“你在大晚上戴墨镜反而惹人注意啊。”她又乖乖摘了下来。 两个人到售票口，曹青青变了个声音，说：“两张票。” 售票员坐了一天累得头不抬眼不睁地问：“请问是要情侣套票吗?” 甘哲看价目表，情侣票便宜些，回答：“对，要情侣票。” 曹青青瞪大眼睛抬头看他，然后又马上低头，边偷笑边掏钱。 甘哲说：“我回去把钱给你。”这么多年住在医院，他的社会生存能力基本为零，出门也没想起来要带钱的事。 曹青青才不想要他的钱呢，傲娇地说：“你知道我一天赚多少钱吗?” 这个售货员边找钱边想，啧啧啧，还是女富婆包养小狼狗。 晚上的水族馆，除了偶尔经过的保洁人员，和他们俩，没有别的人了。啊，对了，还有各种海底生物。 甘哲摘下了口罩，一个展厅一个展厅地仔细看。他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兴奋极了，看到稀奇的，就叫曹青青也过去看。 “你看，这个这个，我只在书上看过，还是第一次亲眼见。来这里真是太好了，曹青青。” 曹青青心思可不在这些鱼上，她觉得他是叫她名字叫的最好听的人了。 两个人来到中心展厅的巨大玻璃前，里面的鲸鱼在缓缓移动着。两个人坐在玻璃前，甘哲目光跟着鲸鱼移动。 曹青青也摘了口罩，她问他：“你得的是什么病啊?” “血友病。” “血友病?”曹青青第一次听说。 “嗯，我妈妈携带血友病的基因，我就得了这个病。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磕磕碰碰了，身体会比平常人容易出血。” 曹青青心疼地看着他，他感觉到她的目光，回头看到她眼中的怜爱，心一跳，说：“没什么的，我习惯了，而且我也不孤独。”他又回头看鲸鱼，“你看它也跟我一样，困在这身体里逃不出去啊。” 曹青青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被水族馆幽蓝的灯光映着，眼神透着对鲸鱼的怜悯，仿若有光。 “咱们回去吧。”甘哲站起来。 曹青青也站起来，面对他轻轻开口问：“甘哲，我要是亲你，你会不会出血?” 甘哲还没反应过来，她一蹦，手攀上他的肩膀，嘴唇就贴到了他的嘴唇。 分开之后，甘哲定住了几秒，她看着他不知所措，心里怪自己太冲动了。 他突然一捂胸口，说：“完了，出血了。” “啊?哪里哪里?咱们快回医院，不对，我现在就打120。” 甘哲低声一笑，弯腰捧起她的脸，给了她一个真正的吻。 曹青青想捶他的胸口，但是不能捶。 “不对，你一直在医院住，怎么技术这么好，你在医院也谈恋爱?” “咳咳。”她问的也太直白了，“多看书多学习，书上什么都有，你也应该多学学。” “嗯?你是不是讽刺我技术差?” “没有没有。” “我技术差，你就陪我多练练吧。” “好。” 甘哲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不告诉甘雨，偷偷跑出医院，但是曹青青问了，他就答应了。 甘哲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谈恋爱，他也许要带着自己没有送出的初吻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是今天，他初吻了，而对象是曹青青，他很高兴。 第五十章 嘉信娱乐，37层，大会议室。 宋朵唯刚签完约，第二天就被通知要去参加剧组的第一次碰头会。对此她是很兴奋的，毕竟对于外界来说，只知道这部戏的导演是程晓龙，其它的一切消息都是捕风捉影没有石锤。不要说剧情了，连名字都保密着。 宋朵唯和甘雨是最先到达会议室的，她的辈分最小，知名度基本为零，她已经为了这部戏拼命的打算了。不管剧情是什么，女二的设定是什么，她都要尽全力去演。 环顾了一下这个超级大的会议室，每个椅子前面都摆着名牌，她依次看去。她最先去找演员的名字。女主角，是冯宝莹!男主角，是陆然!当今电视圈最炙手可热的两个人! 宋朵唯兴奋地去摇甘雨的手臂，不想太大声，却掩饰不了声音里的惊喜，“风筝姐，你看!女主是冯宝莹!男主是陆然!我这是走什么大运了!这部剧不可能不火呀哈哈哈哈哈!”她又去看男二的名字，“余扬?没听过这个名字，可能跟我一样是新人吧。”她兴奋地直跺脚。 甘雨也笑笑。她也是意外的，程晓龙的名头已经够响了，没想到这部戏的演员配置也是这么顶级。她又依次向名牌看去，编剧、监制、制片人、制片主任、摄影主任，这些名字也都是程晓龙团队里的人。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出品人的名牌上。 今天早上接到张兴电话通知要开会的时候，甘雨的第一反应是要逃。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生活把她逼到了死角，她必须做到无所畏惧才能跟甘哲一起活下去。 无论遇到任何难事，她都可以坦然去面对，因为所有事早晚都会过去，变成漫长生活中的一个小片段。任何挡在她和甘哲的路前面的困难，她都可以一脚踢开，虽然也会疼，但是忍忍也就过去了。
第94页 但是对于陈征，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如果真的还有什么，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是不是也早晚会过去，是不是也会有一个结果。如果这辈子都见不到了，这些就都不会有答案了，她可以逃避一辈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宋朵唯也看到了出品人的名牌，她说：“终于知道帅哥大老闆叫什么了，陈征，蛮普通的名字嘛。 有脚步声近了，甘雨突然紧张，却看到是一个帅气的男孩子和一个年长的女人进来了。 男孩子看到已经有人先到了，热情地走过来握手打招呼：“你好，我是橙光娱乐的余扬，这位是我的经纪人高姐。” “你好，我叫宋朵唯，我是华……不，嘉信娱乐的，刚签的，哈哈哈。”宋朵唯一时还没改过口来，“这是我的经纪人风筝姐。” “你好，叫我风筝就行。”双方愉快地打招呼。 四个人坐下，高姐快人快语地说：“估计他们还得等会儿到，都是大咖，得有范儿，我们余扬也是新人，咱们以后要互相多多关照啊。” 甘雨笑着说：“一定一定。” 余扬虽然帅不及陆然，但是却清新自然，感觉就像青梅竹马的邻家少年，愿意跟他一起度过青葱的年少时光，谈一场纯真却深刻的初恋。 四个人边等人，边干巴巴地聊起了天，自来熟和尬聊是娱乐圈必备技能。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听到了大批人马的脚步声，甘雨又绷紧了。 程晓龙打头带着他的团队进了会议室，先进来的四个人赶紧站起来，挨个鞠躬打招呼，程晓龙招呼她们坐下。 程晓龙进来没几分钟，陆然和经纪人就到了，新人们又站起来问好。 陆然帅，却不油腻。因为年轻，他还保留着青涩的阳光大男孩的气质，但是由于他正在由偶像向演员转型，又在向成熟男性的方向进化，这种转变过程中的暧昧感使得他兼得两种不同的气质，非常吸引人。 宋朵唯一度认为陆然就是当今娱乐圈最帅的男人了，但是见到了陈征之后，她把他的排名降了一位。 陆然跟她们点点头，摘了墨镜马上嚮导演、编剧、制片的方向走去，“程导，您好，我是陆然。”他伸出双手去跟导演握手，“我入行的最大梦想，就是有一天能演您导演的戏，这次真的太荣幸了!”他笑的很真诚，他身后的经纪人也是笑的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这也不夸张，电视圈里确实没人不想演程晓龙的戏。他这么多年导一部爆一部，不管是狗血家庭剧还是裹脚布宫斗剧，他的戏从能在烂俗到不行的主题中拍出亮点来。除了他的导演功力，这还归功于他强大的团队，无论是编剧、剪辑、摄影、服化、美术、音乐，他的团队里全都是顶尖人才。尤其是编剧团队的头头曲言，她编的剧情，总能把特别老套的梗编得清新脱俗，就连广告都能自然植入剧情，可谓是编剧界的鬼才。 甘雨她们也是第一次见曲言，据说她除了开会，从不出门，日常所需都是让助理送到家里的。总之这种有神秘感的人是娱乐圈最喜欢八卦的对象之一了，因为可以随便说，反正见过她的人也不多。今天真的见到了曲言，甘雨觉得之前听过的关于她的八卦都很好笑。她听过有人说曲言有一只眼睛瞎，也听过有人说她脸上有疤，所以不愿意见人。可是现在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的曲言，是一个脸色红润，微胖的，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她眼镜后面的眼睛好好的，脸上也没有疤。 曲言感觉到有人看，她抬起头来，甘雨大方地对她笑了，曲言也笑了，像个亲切的大姐。 屋里的人都互相寒暄了一圈之后，空着的座位只有出品人和女主角了。 这时候张兴进屋，走到程晓龙边上弯腰说：“程导，陈董正在跟广告商通话，不能过来了。冯宝莹那边嘛……说是还要等会儿，她刚从广告棚里下来吗，已经在路上了。” “拍广告比拍戏更重要咯。”程导语气微愠。 甘雨站在会议室后面，听不到他们说话，她还是绷的紧紧的。见到他，该怎么反应呢?微笑?面无表情?她甚至选择不出来。 站在她旁边的高姐看她人紧张，以为她是年轻，见到这些大牌才这样，打趣地说：“妹子，不用这么紧张哈，再大牌的导演，再有名的演员也是人。”她看看程导的脸色，“冯宝莹要再不来，今天就有好戏看了。” 程晓龙拍拍桌子，说：“大家静一静啊，陈董有事来不了。” 甘雨立刻放松下来，暗暗呼出一口气。 “咱们女主角嘛，哼……得了得了，不等了，现在就开会。”程晓龙跟张兴摆摆手示意不等了，张兴不好说什么，出去之后赶紧又给冯宝莹的经纪人打电话。 “这是咱们第一次碰头会，大家都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先来啊，我是程晓龙，特别有才华一导演哈。”底下人笑了。 接着屋里的人按照顺序依次介绍自己。 到了宋朵唯这，“大家好，我是新人宋朵唯，很高兴……”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冯宝莹带着大部队，大概有十个人吧，浩浩荡荡走了进来。她扫视一圈，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到程晓龙身边，摘下墨镜，立刻从刚进门的女王变成了一个小女生样子。
第95页 她撒娇地说：“哎呀程导，你怎么不等人家就开会了!”她可爱地噘嘴。“我就跟经纪人说，今天这广告我不拍了也要来开会的，但是他说这个合约早就签了，不能不拍，我可是跟他大吵一通呢!”身后的经纪人就算知道没有这回事也立马点头称是。 冯宝莹人长得美，撒娇也是恰到好处，实在让人生不起气来。果然，程晓龙脸色缓和，招呼她坐。 高姐小声跟甘雨吐槽：“跟你说什么来着，导演也是人，还是男人。你看冯宝莹这个样子，哪个男人招架得住哟。” 第一个让甘雨觉得好美的女人，是曹青青。虽然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愉快，但是曹青青那个时候就艷光四射，让人移不开眼了。这么多年，虽然都在娱乐圈里，但是宋朵唯这种十八线开外的小角色，跟曹青青是碰不上的，从电视和杂志看，曹青青的美貌也是有增无减的。 但是见到田佩岑之后，甘雨觉得她是美过了曹青青的。曹青青美得张扬，田佩岑却美在端庄优雅，尤其是与身俱来高贵的气质，是模仿不来的。 而今天见到冯宝莹的真人，甘雨只觉得盖过了所有人。美貌不用说了，不美是当不成电视圈一姐的，最主要的是她身上杂糅的气质。她刚进门的时候好像气势强硬的大姐大，一到导演边上却马上变身楚楚可怜的小女生，不仅很自然，还很稀罕。 这种人，才能演出好戏吧。甘雨想。 第五十一章 冯宝莹坐到陆然旁边，两个人互相点头，她的大队人马没有像甘雨和高姐一样站在房间后面角落，而是在她身后一字排开。 冯宝莹轻启朱唇，“大家好呀，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她不需要再作什么自我介绍，那是多余的。而大家都忘记了刚刚自我介绍被打断了的宋朵唯。 程晓龙说：“好了，各位都自我介绍过了，现在宝莹也来了，下面我们聊聊剧本吧。” 底下的人一下都精神了，这个戏都要开机了还这么神秘，除了导演和编剧没人了解剧情。 到了曲言该发言的时候了，只见下面人都等着她呢，曲言却是刚才听介绍的时候就快睡着了，连冯宝莹进来都没能唤醒她。她旁边的助理编辑推了推她，她才抬起头来。 程晓龙跟她说：“小曲，说说吧。” “喔，好。”曲言说话声音软软糯糯，不紧不慢，“咱们这部《反转的爱》，是国内第一部实验边写边拍边播的周播电视剧。” 底下的人一片譁然，经验丰富的冯宝莹也是有点惊讶。 程晓龙和曲言已经预料过这种反应，程晓龙说：“播放平台这方面大家不用担心，北川电视台已经预定了咱们的戏，后续肯定还会接洽其它平台的，上星是肯定没问题的，这也是对咱们团队的一个肯定。小曲，你继续。” “好。”曲言推推眼镜，“程导说的对，大家不用担心，边拍边播这个事迟早会有人做，把机会给别人做不如咱们团队自己做。边拍边播压力肯定很大，但是我们可以根据观众反馈合理调整剧情，对后续提高收视率很有保障。再说，要是收视率不好，电视台也可以及时收，这对电视台也是好事。当然啦，咱们的戏绝对不会有被腰斩的情况出现的啊，哈哈哈。” 几个演员却是心中打鼓，尤其是冯宝莹，要是真演了一部中途被腰斩了的电视剧，那真是丢尽了脸面啊。 曲言终于进入正题讲剧情，“说实话，现在能过审的题材不多，拍来拍去也都是那些万年老梗，但是想要过审上星，还必须拍这些。所以，程导跟我的意思是，狗血剧，咱还是得拍，但是呢，咱们得编出花样来。下面我就给大家讲一下我们编剧队伍的大纲，就不给大家发资料了，保密最重要。” “我们的女主男主，都是家境平寒却有着超凡设计才华的人。俩人在大学校园相遇，因为倾慕彼此的才华，坠入爱河。我们的男二女二，跟男女主是大学同学。”宋朵唯一听到说女二，马上打气十二分精神，“男二，时尚帝国的富二代，非常有钱，女二，女主青梅竹马的朋友，一直默默在女主身边。”这个设定很普通啊，宋朵唯心想。 “男二呢，当然是为女主的容貌和才华所倾倒，疯狂追求女主。别的剧里的女主，肯定是拒绝呀，但是咱们不。”曲言一拍桌子，“咱们的女主接受了，跟男主分了手。”底下人窃窃私语，冯宝莹皱眉。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女主懂事比男主早啊，俩人虽然有才华但是却处处碰壁，女主早早明白了，在这个势力的社会，钱和权利才能说话，才能助她一臂之力!”曲言说的有点激动了，她烦透了成天写一些傻白甜女主。 甘雨听到这，感觉被拍了一下后脑勺似的。 冯宝莹提出质疑，“曲编剧，观众能接受这样的女主嘛?” “别急，后面还有反转。”曲言示意她先别打断自己，“咱们男主当然感觉很窝囊了，男主也别急哈，也有翻转。”陆然笑。 “大家毕业之后，女主靠着男二家的名号，在时尚圈算闯出了点名堂，俩人也要订婚了，但是，这时候发现，男二不是他家亲生的，男主才是!男二就被踢出了家门，男主继承了时尚帝国。”曲言也没办法，不狗血是吸引不到婆婆妈妈的，而且有时候写点狗血的剧情她本人也挺爽的。
第96页 高姐低声跟甘雨讲：“我妈就喜欢看这种剧情。” 甘雨说：“我朋友也喜欢看。”她想起宋可佳每天坐在电视前面边嗑瓜子边吐槽的画面。 “所以，我们前期虐男主，后期就要虐女主了呀。但是，我们男主不想用家里的势力打击女主，他提议俩人共同参加国际设计比赛，输了的一方永远退出时尚圈。当然，他也要在精神上打击女主，虽然不喜欢，但他决定要去追女二。”宋朵唯心想终于和陆然又对手戏了! “但是!我们的女二，不像别的剧里，都要喜欢男主，还要黑化，嫉妒和陷害女主。我们的女二，一直是个好女二，他一直默默喜欢着男二，男二落魄了也不离不弃。女主后期意识到男人是靠不住了，女人还是要当自强，开始自主创立自己的品牌，女二也在一旁默默支持、守护。” 冯宝莹靠在椅背上，笑着说：“曲编，我听着，怎么感觉，这是把传统女一男一和女二男二的角色掉了个个儿呀。” “没错，你说到点子上了。” 曲言以为冯宝莹是要提出不满，却听到她笑了，说：“挺有趣的，平时演多了傻白甜，能演这种独立的女性，没准能成为我的转型之作呢。傻白甜留给别人去演吧。”宋朵唯感觉背后一冷，是说自己呢吧。 程晓龙也笑道：“宝莹境界高啊，我们这次就是要拍不一样的。”他面向演员说，“这也就是个大纲，前面校园部分的剧本已经准备好了，开机前会送到你们手上，后续剧情，曲编剧会看着调整。开机时间定在下周一。” 程晓龙扫了一下底下人的表情，都有点迷茫，他觉得还是得给大家吃个定心丸，“这部剧的收益，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为什么签嘉信呢?因为陈董有钱啊!陈董的人也会负责广告这边的，咱们边拍边播还有一个好处，可以随时插广告啊!钱你们放心，咱们就是玩。” 下面闹笑。 *** 陈征在38层办公室放下手机，把jason叫了进来。 跟这帮老油条说话句句都别有深意，他左右晃晃脖子，跟jason说：“马雷这边说好了，今晚七点。你跟王聪秘书也联繫一下，我跟马雷说了王聪也想见他，他答应了。” jason高兴地说：“没想到马雷也答应了，他可是很少亲自出来谈的。” “咱们本来也不是冲着广告合约去的，主要是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对了，马雷点名要见冯宝莹，冯宝莹那你叫张兴去通知一下。” “听说冯宝莹爱耍大牌，刚才连开会她都迟到了，她能答应去吗?”jason刚才听张兴说冯宝莹最后到，幸好程导没生大气。 “她混了那么多年了，知道规矩，何况那是马雷，她能不去见吗?”陈徵用手捏捏肩膀，“下面开完会了?” “刚开完。”jason想了想多嘴一句，“宋朵唯和……她经纪人正在楼下，商讨下一步的发展计划。” 陈征在老闆椅上闭着眼睛，捏捏眉间，转了两圈，说：“晚上饭局，叫她们也去。” jason：“……” “马雷和王聪都在，冯宝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这也是一个推新人的好机会，宋朵唯毕竟已经是嘉信的艺人了，不能让冯宝莹占了所有风头。”他沉吟一下，“让张兴好好安排，至少不能被冯宝莹比下去太多。” jason站着不动，这个命令听上去是很合理的，是非常公事公办的，但是他总觉得有点别扭。 陈征看他还不走，说：“干嘛呢?还不去?” jason领了命出去，给张兴打电话。 张兴正在办公室里跟甘雨和宋朵唯讨论上节目的事，放下jason的电话连叫苦的时间都没有，马上从椅子站起来就给冯宝莹经纪人打电话。 “哎，奇哥，对对对，刚走就给您打电话。有这么一个事，晚上我们老闆约了马雷和王聪吃饭，聊广告的事，您看，宝莹这边是不是可以参加一下呢?” 甘雨和宋朵唯听到马雷和王聪的名字，对视了一下，都是平时在财经新闻上才能看到的人。 奇哥说：“你也知道，我们宝莹不参加饭局的。 张兴打哈哈道：“知道知道，咱宝莹姐不是一般人相见就能见的，但是马老闆特别期待见到宝莹。” 张兴听见对面，冯宝莹问：“谁啊?” 奇哥捂着电话，但还是能听到他说：“嘉信的张兴，说晚上有跟马雷和王聪的饭局，想请你过去。” “马雷?去去去!”张兴听得一清二楚的。 奇哥拿起手机，回答：“我们宝莹说，既然是陈董特别邀请的，这个面子肯定要卖的。” 张兴心里吐槽，明明想去的不得了，但笑嘻嘻地说：“实在是太感谢了，我等一下把时间地点发给您。好嘞，再见。” 张兴坐下，宋朵唯问：“张哥，晚上大老闆要跟马雷、王聪吃饭呀?好厉害呀!” 张兴说：“是厉害，王聪还好，马雷可是不好见。对了，你们晚上也要去。” “我们也去?”甘雨比宋朵唯先问出口。 而宋朵唯马上回答：“去去去!我也要去见世面!”
第97页 甘雨问她：“朵唯，你要去?”宋朵唯以前是非常排斥这种场合的。 “当然要去了，姐，这可不是平时想见就能见的人啊!再说我现在也是嘉信的人了，跟着大老闆出去见世面是应该的。”宋朵唯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但是她其实是牴触的，也是害怕的，但是她必须拼，她不再是以前的宋朵唯了，她的事业才刚要开始。 张兴心想，这姑娘虽然看着神经大条，但是不傻。万一她真成自己老闆娘了呢?他赶着说：“老闆让我好好安排，等一下谈完这个节目的事，我就叫kevin带你们去准备。” “我也去?”甘雨问张兴。 “当然了。”张兴说，“艺人不带着经纪人多没面儿，你看今天冯宝莹带多少人来呢?”他摇摇头。 第五十二章 聊完了宋朵唯过几天要上的节目的事，张兴叫kevin进来，带她们去为晚上的饭局准备。 宋朵唯兴奋地跟着kevin出去，边走边问：“我穿什么衣服好啊?” 张兴把甘雨叫住，跟她说：“风筝，你等一下，我跟你说两句话。” 甘雨站住听他讲：“虽然你是朵唯的经纪人，但现在也算我的下属。咱们还不熟，但是有几句话我得跟你说。” “请讲。” “宋朵唯既然是嘉信签的第一个艺人，嘉信肯定会出力捧她，她又要演程导的戏了，出名是早晚的事。我想你肯定也看出来了，她自己也是憋着劲儿想火的，我劝你……”他顿了一下，“帮着她利用这股劲儿拱出头，不要总是护着她，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能碰着的。再说，没准以后人家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前面的话甘雨明白，但是变凤凰这句她没懂，她说：“多谢提点，但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张兴神秘一笑，说：“快去吧，他们都走远了。” 甘雨不好再问，点点头，跑出去追宋朵唯和kevin。 kevin在嘉信负责艺人的包装，包括服装化妆这块。他在娱乐圈有名气，又上电视有出书，一般是不在固定一家公司做的，但是嘉信给的薪资实在是诱人，他也就入驻了。 kevin带着俩人到了一家在cbd后面巷子里，地下的一家买手店。甘雨和宋朵唯跟着kevin从狭窄的楼梯下到地下，看着门前的破铁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小牌字，写着“fab”。 宋朵唯觉得kevin可能理解错了，跟他讲：“老师，我们今天是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饭局……” kevin知道她想什么，开了门，里面自有一番不同的天地。 下面的空间特别的大，有今天大会议室的四个那么大，装饰走的是黑暗华丽风，满满地都是衣架和衣服。这不仅是一家主营服饰的买手店，同时也兼做造型。 fab的老闆迎了出来，kevin马上张开怀抱：“tony~”两人来了个贴面吻。 kevin给她们介绍：“这是我朋友tony,要想打败冯宝莹，就得来点独特的，而这里是全北川最有个性的地方。”他转向tony,“拜託你啦。” tony比了个ok，“no problem.你们先转转，我那边有个客人，收个尾就过来。” 这里的衣服太多了，什么风格都有，宋朵唯就像进了糖果店的小朋友，开心死了。 甘雨还在想，自己要不要找个理由逃跑，但是又想起来张兴的话。 她停在了一个货架前面，被整个系列的衣服吸引了目光。tony走过来说：“你真有眼光，这是wings xu这季度的新系列，我都喜欢得不得了。” “许大翔……老师?”甘雨问。 “是呀，我可太喜欢他的设计了，你也喜欢他的设计?他最近要来北川开个展，我肯定要去看，你也别错过了啊。”tony是许大翔的迷弟。 甘雨想起了在许大翔别墅里的时光，想起了许大翔、许小飞，还有凯萨琳。每每听到旧人旧闻，她总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些人是否真的存在过，那些事是否真的发生过，她都存疑。直到再遇到陈征，她好像才想起来，以前是真的。 宋朵唯和kevin也走了过来，宋朵唯惊喜：“哇，这些裙子好好看啊!” tony跟kevin说：“你这次带来的人都很有眼光嘛，总算不是那些只挑大红大黄的肤浅明星了。” kevin翻个白眼说：“我给你带了多少生意怎么不说呢?我看wings这个系列很适合，快点给她们挑了裙子，化妆做头发吧，她们七点得到n酒店就位呢。” *** 六点左右，陈征坐上了回n酒店的车，他跟jason说：“我自己坐车回去，你去接宋朵唯吧，别迟到。” 甘雨和宋朵唯两人换了裙子，又化了妆做了头发，tony和kevin都十分满意，鼓着掌说：“perfect!” tony跟kevin说：“走，跟我去结帐。” 结帐的时候kevin小声问：“我怎么觉得，你给经纪人做的造型更上心呢?” tony笑：“你看出来啦，我就是加了点小心思你都看出来了，不亏是我的知音。因为她识货，认识wings xu。” kevin撇撇嘴，“啧啧啧，追星使人失去理智。” 宋朵唯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看呆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能这么好看。
第98页 甘雨笑着看她，说：“你可千万别哭啊，哭了妆就花了。”她想到了第一次，在许大翔工作室被打扮的自己。 宋朵唯带着哭腔说：“姐，我没想到自己也能变这样。” 甘雨说：“我可早就知道你这么美了。”她还是担心，“朵唯，你确定你要去这个饭局?” 宋朵唯眼眶红红，转过来看她：“我一定要去，你一定要帮我。” 甘雨点点头。 两人从地下走上去，看到jason站在车外等他们。 kevin说：“我工作完成啦，你们好好表现吧。”又跟jason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jason眼前一亮，宋朵唯看到他眼中的惊艷，害羞的笑了。甘雨跟他点点头，三个人上了车。 北川市的夜幕已经降临。两个人各自看着窗外的霓虹闪过，宋朵唯来寻甘雨的手，握住。甘雨也回握。如果这是宋朵唯想做的，甘雨唯有支持。 jason从后视镜向后看，他越看，越觉得今天甘雨看上去比宋朵唯还要出彩，不知道少爷会作何反应。对不起，少爷，我不应该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的。jason心里暗暗道歉。 jason预定了n酒店的粤菜餐厅的最豪华包间，还没到七点，他先带着甘雨和宋朵唯往包间去。两个人引来路人的侧目，宋朵唯享受众人的目光，甘雨只低着头，跟着走在后面。 两个人进了包间，宋朵唯立刻“哇”地叫了出来。jason说：“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叫陈董。” 甘雨僵硬地点点头。jason看了她一眼，把门带上。 甘雨被房间的豪华程度震惊得整个人都有点亢奋，“姐，你见过这么豪华的房间吗?你看，这里能看到整个北川市的夜景!” 甘雨心想，她看过啊，四年前在聚贤会上，她已经看过最豪华的宴会的样子了。 她说：“你坐下来，等一下那些老闆进屋，你可不能这样了。” 宋朵唯也到沙发上，说：“你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宋朵唯安静了，两人无话。甘雨怕她又在紧张，想去拍拍她的手，这时候门开了，陈征跟jason走了进来。 陈征抬头，他本来应该关注宋朵唯打扮得怎么样的，但是他的目光却被甘雨牢牢抓住。她今天穿了一条黄色的长裙，把头发盘了起来。他仿佛穿越到了那个下午，他回到家，看着她在落日余晖下独自起舞，他默默的用手指把那个画面框了起来，多想把她拍下来。 甘雨只低着头。 宋朵唯说：“大老闆，你看我今天这身打扮还合格吗?” 陈征看她，说：“不错。” 宋朵唯心想，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说一个好字呢?他好像只会说还行、不错，夸人一点都不坦率呢。 陈征回头跟jason说：“他们应该快到了，你下去迎一迎。” jason离开。宋朵唯听说马雷和王聪快到了，紧张得尿急，跟陈征说：“我去补个妆。”跑去了洗手间。 房间只剩下他们俩。 陈征看这面前低着头的这个女人，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他看到她头发上，沾着一个亮片。他什么都没想，走近几步，伸手要去摘。 她慌张地退后，仍低着头，他的手就那么僵在空气中，他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颤动，像蝴蝶拍拍翅膀要飞走了。风筝，风筝，还是想飞走啊。 宋朵唯回来了，陈徵收回手。 他们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门开了，马雷和王聪带着秘书前后走了进来，jason关门。 陈征微笑着迎上去，点头招呼道：“马董，王董。”分别握手。 马雷握着陈征的手不放，大笑着说：“王董，我看你这北川商界第一美男的名头是要不保了啊哈哈哈哈哈。” 王聪也笑道：“是是，陈董可是比我帅气多了，百闻不如一见啊。” 王聪看到甘雨和宋朵唯，眼前一亮， “这两位是?” jason道：“这是我们刚签的艺人，宋朵唯，她这次也会出演程导的新电视剧。这位，是她的经纪人，风筝。” 宋朵唯露出一个标准的美人微笑，甜甜地嗲嗲地说：“马董好，王董好。” 甘雨一愣，她第一次看到宋朵唯这样的笑容，第一次听到她又这么嗲的声音。 王聪喜笑颜开，但是他对后面的甘雨更感兴趣。马雷没把宋朵唯放在眼里，只问：“怎么不见宝莹?” 陈征说：“马上到，咱们先入座吧。”他看了一眼jason，jason明白，马上出门给奇哥打电话去催。 “没事，等她来了咱再坐。多等一会也行，谁让人家腕儿大呢?”马雷笑道。 甘雨心想，这人真是笑面虎，看不出来他到底生没生气。 马雷话音刚落，jason就开门了，冯宝莹带着奇哥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她穿着一条黑色亮片贴身低胸短裙，艷光四射。一边进来一边道歉道：“哎呦，三位大老闆，对不起啦，人家下午有个通告，可是以最快速度赶来了呢。” 奇哥心想，自家艺人就是会说话，今天开完会下午哪有通告，明明一直在做头。 马雷和王聪笑逐颜开，甘雨想起来今天高姐说的话，都是男人啊。可是陈征还是一张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
第99页 冯宝莹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宋朵唯和甘雨，说：“哟，这位妹妹也来啦，你叫……” “我叫宋朵唯，宝莹姐好。” “好好，打扮完了跟上午可不一样了啊，今天你跟我可得把几位老闆照顾好了。”冯宝莹这句话既讽刺了宋朵唯变化大，又奉承了老闆。 宋朵唯不知道怎么接话。 陈征说：“人都到齐了，咱们入座吧。” 宋朵唯觉得陈征在给自己解围，心中感激。 秘书们和经纪人们应该留在外间的客厅里，王聪看甘雨没动地方，说：“哎，男的留在外面可以，快叫咱们美女经纪人进来，放在外面给他们看多浪费。” 甘雨今天第一次抬头看陈征，他应该会拒绝吧。 但是陈征说：“进来吧。” 甘雨好像定在了那里，王聪以为她是害羞，拉着她，说：“你们老闆都点头了，别怕，我罩着你。” 陈征眼神淡漠，好似没有看见。 第五十三章 甘雨被王聪拉着坐在他身边。 大大的圆桌，王聪坐在甘雨和宋朵唯中间，马雷坐在宋朵唯和冯宝莹中间，陈征坐在冯宝莹和甘雨中间。 冯宝莹对王聪那个色胚没有兴趣，一心扑在马雷身上，把马雷逗得喜笑颜开。王聪一个劲儿地给宋朵唯灌酒，宋朵唯酒量差，几杯下肚脸就红了，捂着嘴想吐。 甘雨看她这个样子，笑着跟王聪说：“王董，我家朵唯酒量差，我替她喝。”她跟宋朵唯摆摆手，让她去洗手间。宋朵唯如临大赦，怕吐在这里，赶紧偷偷出去。 甘雨这个提议正好合了王聪的意，他本来就是想一个一个撂倒的。他开始灌甘雨。 宋朵唯回来了，看到甘雨脸红扑扑的，却不敢出口相劝，怕王聪再回头灌她，只得向陈征投去求救的目光。可陈征根本不看这边，隔着一个冯宝莹，跟着马雷谈起了生意。 甘雨终于醉倒，趴在了桌子上。马雷看不下去了，说：“哎，王董，差不多得啦，谁能喝的过你啊?” 王聪得意地笑，又转向了宋朵唯。 *** 这顿饭吃完了，生意也谈好了，还醒着的人只有冯宝莹和陈征。 外面的秘书进来，把各自的正主扶走了。 冯宝莹收起了笑脸，跟陈征说：“陈董，任务完成，我先走了。”她从接触陈征那天起，便知道他是一块化不了的冰块，没有攻略的必要。 陈征点点头，说：“辛苦了。” 冯宝莹上了保姆车，奇哥马上从包里掏出解酒药、护肝药和保温杯，一一递给她。他问：“宝莹，怎么样?” 冯宝莹一笑，“我出马还能有什么问题，不仅把新戏的广告谈好了，马雷还答应下次用我代言。” 奇哥竖起大拇指。 冯宝莹脱了高跟鞋，问：“去纽约的飞机是几点啊?” “凌晨四点。”奇哥看了看手机。 “那我睡会，到机场叫我。”冯宝莹戴上眼罩。 *** 陈征和jason看着完全失去意识的甘雨和还有一点意识的宋朵唯。 陈征跟jason说：“你送她们回去吧。” 宋朵唯醉了，嘿嘿一笑说：“不用，大老闆，我们打车回去就行。” “不行，你们太醉了。” “嘿嘿，你对我太好啦老闆，我会给你挣很多的钱的!” 宋朵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去扶甘雨，jason看她不靠谱，去帮忙，两个人一人架起来甘雨的一条胳膊，拖着甘雨上了电梯，下到停车场。 jason看到陈征也一起下来了，心想他不用下来的。陈征自己却说：“我出来醒醒酒。” 到了停车场，他们先把甘雨塞到了后座，jason去发动车，宋朵唯走过来跟陈征告别。 “大老闆，晚安!”她声音响亮，浑身酒气。 陈征说：“回家吧，该给你配助理和保姆车了。” 宋朵唯给他鞠躬，说：“谢谢老闆!”一下没站稳，扑在了陈征身上。 陈征被闪光灯闪了一下眼，看到两个拿着相机的人慌张跑了。 jason看到宋朵唯靠在陈征身上，赶紧下车来拉。陈征说：“刚才被拍了。” jason说：“我马上打电话叫人查。” 陈征看看车后座的甘雨，说：“不急，把她们送回去，别的事，回来再说。” *** 王世云盘着腿窝在宾馆房间的沙发上打手机游戏，坐在旁边的宋可佳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她盯得他发毛。 “唉，输了。”他放下手机，“是你打电话说要採访的，你倒是说话啊宋大记者!” 宋可佳今天仍被孟烨折磨着改稿，她加班到八点多，实在是忍不了了，站起来拎着包跟孟烨说：“我去找王世云了!”孟烨笑成了一朵花，马上放她走。 她最终没能抵抗孟烨的折磨，还是主动联繫了王世云。 “拜託你再跟我说点你们圈子里的八卦，什么都行。”她毫无灵魂地拜託他。 “哇塞，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没诚意求人的。”王世云讽刺。 宋可佳突然一垂头，说：“拜，托，了。”真的是垂头丧气了。
第100页 王世云嫌弃地用一根手指支起她的脑袋瓜，说：“得了得了，不用你表现诚意了，我想想啊。” 王世云脑袋迅速运转，这次卖谁的八卦呢?曹青青是不能再提了，陈征的老虎屁股可碰不得，别的人他也懒得招惹，那就只有许大翔了。可是许大翔虽说出柜很多年了，也不见他交个男朋友，简直是个纯情boy。 “你知不知道至美这个牌子?”王世云心里有了决定。 宋可佳怼：“废话啊，全国女性没有不知道这个牌子的好吗?” “怎么跟我说话呢?”王世云装着一瞪眼。 “至美的大少爷是我好朋友，许大翔。” “许大翔啊，我知道，最近几年国内时尚圈属他风头最劲，不少明星想找他合作。我大四那年他在东港开过个展，我还去看了呢。他最近好像要在北川也开个展了吧。” 王世云讪讪地说：“他东港的个展我都没去……没关系，这不重要，这次来北川我再补上。” “他虽然出柜了，但是没听过有什么八卦啊?”宋可佳以为他是要把许大翔卖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许大翔还有个妹妹，叫许小飞，至美的准继承人。” 宋可佳想想，说：“好像在以前聚贤会的报导上看到过她的照片，不过她挺低调的，不怎么上新闻啊。有她的八卦?!”她眼睛一亮。这种低调富豪的八卦，写出来就是独家。 王世云得意一笑，说：“给我削个苹果，皮不许断啊。” 宋可佳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开始削皮。 “其实呢，她的八卦呢，也没什么。”没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宋可佳心里吐槽。 “八卦里的男主角，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宋可佳停下刀。 “哎哎，削苹果不要停。” “你不仅认识，还很熟，还追过他的星。” “元嘉尔?!”宋可佳瞪大眼睛，转头看着王世云确认答案。 王世云却看着她手里的苹果说：“哎哎哎，断了断了!” 宋可佳哪管什么苹果皮断不断的，三下五除二地快速削完了这个苹果，把它塞到了王世云的嘴里。 她抓着王世云地肩膀，问：“姐弟恋?” 王世云被她的反应吓懵了，咬着苹果点点头。 她又问：“难不成是……女追男?” 他又点点头。 她又问：“是不是跟你一样，求而不得，锲而不捨?” 他再点点头。 她马上摇他的肩膀：“王世云，低调富豪的姐弟恋，还是女追男!我挖到大宝啦!哈哈哈哈哈。”她快速抱了王世云一下，马上回到座位拿起小本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在等着投餵的小猫小狗一样……可爱。 王世云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高兴，他跟她讲许小飞追元嘉尔的事完全是出于私心。一是，他跟许大翔铁，惹了许家顶多被许大翔吐槽卖友求荣。二是，许大翔要来北川开展了，小小炒作也算是造势。三是，他觉得许小飞喜欢元嘉尔这么多年，虽然她自己是乐在其中，他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心酸，他想推这个妹妹一把。 但是他没想到，一个八卦，不仅从她那得到一个削的很丑的苹果，还得到一个拥抱。 王世云笑了，拿下咬着的苹果。宋可佳以为他要开始讲故事了，没想到他却说：“你叫我名字叫的很熘嘛，以后不要叫我王副董，就叫我王世云。” 宋可佳老脸一红，说：“时间不早了，快点讲讲许小飞和元嘉尔的事吧。” 王世云抬头目视远方，说：“那我们就从幼儿园开始讲起吧。” 宋可佳突然觉得不如留在杂志社被孟烨折磨了。 *** jason走了之后，甘雨还醉着，宋可佳不在家又不接电话，宋朵唯给十一打了个电话，叫他下楼来帮忙。 十一刚进门口就闻到了浓浓的酒气，问道：“你们俩这是去哪疯了?这么晚，还喝成这样。” 宋朵唯醉醺醺地说：“嘿嘿嘿，我今天陪大……老闆去吃饭了，见到了马雷，还有王聪!” “哟，那还真是大老闆，听说你签了新公司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恭喜恭喜，不过为什么她比你还醉?”十一担心地看看甘雨。 “她，她帮我挡酒来着!那个王聪，灌起酒来没人性啊!他还老去拉姐的手!” 十一皱皱眉，等她醒了他要劝她以后不要跟着去饭局。 “对了，十一叔，你要不要来做我助理啊?我们大老闆说，要给我配助理，和保姆车呢，嘿嘿嘿，嗝。”宋朵唯开始打嗝。 十一被她的嗝逗乐了，“嘿，我发现你是句句不离大老闆啊，你这个大老闆是何方神圣啊?” “大老闆就是我面试的时候那个大帅哥，我们陈董，比陆然还帅!” “他姓陈?”十一敏感地问，“他叫什么?” “叫什么来着?他叫……叫……啊，对了，陈征!” 十一神色一凛，凝视着甘雨睡着的脸，不说话。 宋朵唯看着十一的样子，为自己心酸，但仍借着醉劲儿说道：“我都跟你说了，喜欢你就要表白嘛。”
第101页 这次十一没有开玩笑，他很正经地说：“我知道。” *** 陈征不是没有看到王聪有多过分。 他点了一根烟，脑中都是她说过的话。 “尊严?从我第一天出来打工，这个东西我就没有了。在便利店被醉酒的流氓调戏，在饭店被客人泼一身的热汤，在酒吧被人揩油，哪一次都比这次没尊严多了，只不被拽了头发，根本没什么。尊严，不能挣钱。” “你凭什么保护我，我又凭什么让你保护我，别说傻话了，我的路，我自己走。” 那时候，他没能把她带走，而现在，他更没有理由去帮她。 jason敲敲门进来，说：“把她们送回家了。” 陈征点点头。 jason继续说：“拍照的狗仔通过监控查出来了，是北川市《星闻》杂志社的，不是田小姐那边的人，田小姐近期都在忙着跟李综策划合作的事，她那边跟的比较少了。已经查到了《星闻》主编的电话，怎么处理?” 陈征想想，说：“谈价钱，让他们留着底片，压着不许写。”他掸掸菸灰，“给他们电视剧的独家採访，然后跟他们主编说，时候到了，会给他们放大料。” “好。”jason既不懂为什么不把底片拿回来，也不知道他们手里到底有什么大料，只知道照做就好了。 “另外，把王聪的底都给我翻出来。”陈征把烟摁灭了。 第五十四章 早上，甘雨手机闹铃响了，她费劲儿地睁开眼睛，头疼的好像裂了好几瓣一样。她抬手去摸脑袋，确定一下有没有裂纹。 她感觉到旁边有个人，眯着眼转头去看，看到宋可佳把脸埋在枕头里，好像已经醒了。 甘雨嗓子都是嘶哑的，“朵唯，你是醒着的吗?” 宋朵唯的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回答：“嗯。” “那你把脸埋枕头里干嘛，能呼吸吗?快翻过来。”甘雨伸手去拍拍她。 “我不。”宋朵唯说。 甘雨好不容易坐了起来，发现昨天的裙子已经被换成了睡衣。她现在又渴又饿又累又头疼，但她还是先去拉宋朵唯。 “你怎么了，快起来跟我说说。”她拍拍自己的头，“我昨天后来断片了，后来怎么了，咱么怎么回来的?” 宋朵唯一下抬头坐起来，妆都是花的，像是哭过了。甘雨打起精神问：“后来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对你怎么样了吗?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她看可佳这个样子着急了起来。 “姐，我昨天表现太差了。你不应该帮我挡酒的，你说这么好个机会，我怎么就没把握住呢?”宋可佳噘嘴，“我真是跟冯宝莹差了十万八千里。” 甘雨问：“就这事?没别的事?那个王聪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他后来也断片了，都是秘书抬走的。”宋可佳对于自己的表现特别懊恼，昨天眼见着冯宝莹在饭局上和大佬们谈笑风生游刃有余，自己却连最基本的酒量都不达标。 “就这事啊?没关系的，你昨天表现很好，很妥当，没什么不好的。”甘雨松了一口气，按按太阳穴。 “哪里妥当了，明明连酒量都不行，我昨天的表现连你都不如。”宋可佳气鼓鼓，她不光是生自己的气，她也有点生甘雨的气，她觉得，她不应该帮自己挡酒，她觉得，她限制了自己的表现。 甘雨头疼欲裂，没有听出来她话中的怨气。 有人敲门，甘雨说：“可佳，门没锁。”门开了却看到十一穿着围裙杵在门口。 甘雨奇怪：“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可佳给你开的门?” 十一递给她一杯水，她马上接过来喝，她确实太渴了，喝了一口没来得及咽下去就递给宋朵唯。 “宋可佳比你们回来还晚呢，现在还没起呢。我不是今早来的，我昨晚就没走。”他指指沙发，“昨晚在沙发上睡的。” 甘雨差点把水喷出来：“那我们的衣服……?” “我换的呀。”十一说。 宋朵唯真的喷了一口水出来。 十一笑道：“哎呀，开玩笑的，是宋可佳回来之后给你俩换的。” 甘雨虚惊一场，看他围着围裙，又惊道：“你不会在做饭吧?” “对啊，我在熬粥，给你们醒酒。” 宋朵唯刚喝了一口水，又喷了出来。 十一熬的粥上桌，四个人坐在饭桌上。宋可佳顶着黑眼圈，用勺子扒拉扒拉碗里叫“粥”的东西，吐槽道：“这是粥?这难道不是隔夜大米泡水?” 十一傲娇地“哼”了一声：“爱吃不吃。” 宋朵唯为难地吃了一口，放下了勺子。 甘雨撸起袖子，站起来，说：“得了，我再去做，你们老实在这等着。”她向十一伸手。 十一把手放到她手上，她拍掉，说：“围裙。” “喔。”十一把围裙脱了交给她。 十一左看看宋朵唯，右看看宋可佳，问：“大早上你们俩都愁眉苦脸的，晦气不晦气，都给我笑!” 宋朵唯说：“十一叔，你教教我，怎么才能提高酒量啊，我昨天太丢脸了，没喝几杯就不行了，我看人家冯宝莹喝了好几瓶酒都没事儿呢。”
第102页 十一说：“这可没法教，都是天生的。我看你以后还是少去这种饭局吧，自己又不能喝，只能让你姐帮你喝了，她昨天比你断片可严重多了。” 宋朵唯撅噘嘴，三句不离风筝姐。 十一看向宋可佳，说：“到你了。” “什么到我了?”宋可佳呆呆地问。 “我可没见你这么发愁过啊，怎么了?被炒鱿鱼了?” 宋可佳反驳：“才没有呢，我们主编可器重我呢。再说了，谁说我没真发愁过的，我平时可是为了写稿愁白了头好嘛，我一少女都有少白发了。” “你平时的发愁都是无病呻吟，我看你这次是真发愁。”十一目光如炬。 宋可佳心中一颤，心想他是什么大仙，这都能看出来。她确实是真发愁，因为她发现，她越看王世云，越觉得跟以前看他不一样了，她越看这个人，越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爱，她好像不能再只把他当成那个胡搅蛮缠成天找她麻烦的副董事长了。这让她特别苦恼，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十一看她不说话，乘胜追击：“我看你这是，少女怀春!不，妇女怀春!” 宋可佳嘴硬道：“没有没有，你少在这装妇女之友了，你这个水平，也就骗骗宋朵唯这种小姑娘吧，少来套老娘的话，哼。” 宋朵唯双肘杵着桌子，双手捧着脸，看着坏笑着的十一心想，我倒是想被你骗，你也不骗我啊。 两个人又吵了会嘴。 甘雨说：“小心啊，别烫到。”端了新熬的粥出来，又去冰箱里拿了小菜。 宋可佳盛了粥说：“这才叫粥嘛。” 十一不理她了，问甘雨：“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 甘雨忍着头疼，想想说：“晚上有《娱乐通信》的录制。” 宋可佳看着宋朵唯说：“朵唯，行啊，是有通告的人了。” 十一说：“好啊，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去干嘛?”甘雨问。宋可佳和宋朵唯也奇怪。 “我把华星的工作辞了，以后给朵唯当助理啊。”十一一边夹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啊?”三个女人同时发声。 “昨天晚上朵唯说的啊，让我给她当助理。” 宋朵唯努力回想：“我记得大老闆确实说要给我配助理和保姆车，但是我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啊。”她又想想，“不过要是你能给我当助理是最好的啦，你又会造型，等我跟张经理说说。”她觉得嘉信的人都很照顾自己，自己找朋友来当助理，肯定也没什么问题。 “行嘞，那我以后就跟你混啦，你红了也有我的份儿啊。”十一打趣。 宋朵唯开心地笑，甘雨皱皱眉。 今天是周六，饭后，宋可佳就回屋补觉了，宋朵唯也回到甘雨的房间屋去预习《娱乐通信》的台本，甘雨和十一在厨房里洗碗。其实是她在洗碗，他就在边上站着看。 甘雨一边刷锅一边问：“你真从华星辞职了?” “对啊，今早上打的电话。”十一说。 “你确定要做助理吗?朵唯还没问过，嘉信那还不一定答应。” “没事儿，答不答应我就跟着，再说朵唯不说没问题嘛，你别操心了，再皱眉就要长皱纹咯。”十一语气轻松，甘雨却笑不出来。 十一看她这个样子，说：“我听朵唯说了，嘉信的老闆……”甘雨突然绷紧，“是陈征。” 甘雨手一滑，锅掉在了水槽里，溅了一围裙的泡沫和水。 十一把锅捞出来，说：“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 “你们……” “他是老闆，我是雇员，仅此而已。” 十一想起来，他以前在工作室里，也问过她这些话。她说，她和陈征是不可能的，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后来，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十一从纸抽里抽出纸给她擦脸上的水，说：“既然不可能，就不要紧张，在他面前，也要抬头挺胸的。” 这时候宋朵唯穿着拖鞋啪叽啪叽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说：“十一叔，我刚才给张经理打电话啦，他答应让你做我的助理啦!” 张兴把宋朵唯当成未来老闆娘捧着，自然她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可以答应。 十一说：“没想到你面子还挺硬啊?” 宋朵唯一叉腰，骄傲道：“都跟你说了，陈董对我可好了。” “行啊，你俩以前的车不是还给华星了吗，以后开什么车啊?”十一问。 宋朵唯听他问这个，就更的得意了：“张兴说一会叫人把保姆车开过来!”她高兴地去拉甘雨的手，“姐，我以后有保姆车啦!大老闆太看重我了，我一定要好好表现!我回去看台本了。” 甘雨虽然脸上带笑，却感觉头越来越疼了。 *** 王世云接起手机：“餵……” “你怎么有气无力的?”电话对面的陈征问。 “我昨天没睡好……”王世云累的要死。 “你居然有睡不好的时候?”陈征轻笑。
第103页 “哎，睡不着怎么了，少男的心事你不懂!”王世云在这边翻白眼。 “你的心事我不关心，我打电话是要跟你确认一下，之前你答应我的在你们分校校园拍外景的事。周一就要开拍了，你那边没问题是吧?”陈征问。 “没问题没问题，新生九月才入学。”王世云想起来一件事，“你当初可答应我要给我甜头的，什么甜头啊?” “冯宝莹会在组里，你随时可以去探班。”陈征觉得这个应该会让王世云很高兴了，毕竟他一直吵着要见冯宝莹真人。 王世云却恹恹地回了一声：“喔”。 陈征意外：“你听上去不高兴。” “没有没有啊，我高兴呀，呵呵呵呵呵……”王世云略过这事，“对了，大翔今晚到北川，咱们一起吃饭啊，你别开会开个没完。” “知道了。” 挂了电话，王世云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疯了，听到陈征说可以见冯宝莹，却不高兴，满脑子都是昨天宋可佳抱他，叫他“王世云。” “我肯定是疯了!”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把头扎进枕头里。 第五十五章 《娱乐通信》录制现场。 曹青青来这里做个人採访，宣传新戏，经纪人说已经跟节目组沟通好了，只问正在拍的新戏，不问八卦，但是主持人何火火一开口就说：“今天看到青青感觉你气色很好啊，看来前段时间的绯闻没有影响到你和于凯的感情呀?” 经纪人要去找节目pd理论，却被工作人员挡着跟他和稀泥。 曹青青心想，你什么咖啊，凭你还想套老娘的话?她微笑着说：“前段时间的绯闻，都是小报杜撰出来的，我和于凯先生呢，也只是朋友关系。还是关注一下我正在拍的这部戏吧……” 何火火插嘴：“我看您这春风满面、面色红润的样子，一看就是恋爱中的女人呀，就跟我们小小透漏一下嘛，您跟于凯的好事是不是近啦?” 曹青青嘴角一僵，目光去寻经纪人，只见经纪人被工作人员团团围住，节目的pd还在下面指挥着，用大字报提醒何火火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要是以前的曹青青，肯定就站起来走人了，管他什么节目录制不录制，新戏宣传不宣传的。但是刚才，何火火说对了一件事，她确实是陷入恋爱了，而她一想到那个人，就感觉所有的发火都是不值得的。她只想快点结束在这的工作，她只想能快些见到他。 曹青青保持住礼貌地微笑，一字一顿地说：“我再跟说最后一次，我跟于先生只是朋友。” 她这笑看似礼貌，实则阴森，何火火笑容僵在脸上，转头看看下面的pd，pd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就这样吧不要继续问下去了，他有一种再问下去曹青青就会站起来踹椅子的预感。 节目结束，曹青青没理主持人和pd，马上站起来，离开录制棚。 经纪人和助理在后面小跑着跟着，一边擦汗一边说：“我都跟节目说好了，没想到他们来阴的。”他和助理已经做好了被臭骂的准备。 却听见曹青青说：“得了吧，也不怪你，下个行程是什么?” 经纪人脚步一滞，后面低头走路的小助理一下撞到了他背上。经纪人不敢相信，这是曹青青说出来的话，居然不是臭骂! 曹青青没听到他回答，站住回头看他，却看到他一脸惊恐的表情，她皱眉道：“快点的，走啊，你那什么表情啊，你脑袋秀逗啦?!” 经纪人想，这才是曹青青啊，立马回复原状。 曹青青一转回来，看到迎面走过来三个人。宋朵唯弯腰鞠躬，恭敬地问好：“青青姐好。” 曹青青看清她的脸，认出来了，她看过程晓龙剧组发的介绍演员的通稿了，“你就是程导新戏的女二号?”所以陈征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决绝了她想演女二号的请求? 曹青青又往她旁边看去，她身后有一个男人，散散漫漫的样子，却也算有些小帅。还有一个女人，正在往这男人身后躲。 她走过去拽着这女人的胳膊，把她拽了出来，“我果然没看错，sophie!” 甘雨不抬头，“曹小姐，你认错人了，我叫风筝。” 曹青青才不相信呢，不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人，“不可能，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四年前在陈……” 十一打断她， “曹小姐，您真认错人了，她就不是什么sophie，她叫风筝。”他把甘雨拽到身后。 宋朵唯奇怪曹青青怎么突然质问起风筝姐来，也帮腔：“青青姐，这位是我的经纪人，她确实叫风筝。” 曹青青抱着胳膊，打量着甘雨，说：“哼，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她又看着宋朵唯，“我看你这个女二号能演得有多好。” 说完，又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看她走远了，宋朵唯说：“她怎么莫名其妙的，还叫你什么sophie?” 十一说：“就是认错人了呗，有什么的，快点去休息室上妆吧，别耽误时间了。” 宋朵唯说：“对对对，快走。” 曹青青上了保姆车，经纪人说：“下一个行程是一个半小时之后，在医院的夜场戏，要不要先在附近吃个饭?”
第104页 “不要不要不要，马上去医院。”她想快点见到他。 经纪人奇怪，“你不是嫌剧组的盒饭难吃吗?” “我不吃，我减肥，提前去……背剧本，对，背剧本。”曹青青赶紧编瞎话。 经纪人觉得曹青青变了，他很不适应，就想办法换了个话题，说：“没想到嘉信签了这么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姑娘，你认识她的经纪人?” “你说什么，嘉信签了她?”曹青青刚才还在车座上瘫着，一下坐了起来。 “对，对啊……”经纪人战战兢兢，果然那些变化都是蒙人的，曹青青还是曹青青。 曹青青伸手，经纪人没懂。 她急了，说：“手机!手机!”经纪人赶紧把手机递给她。 曹青青拿过手机马上给王世云打电话。 王世云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是曹青青，犹豫了几秒，还是很怂地接了起来：“……餵?” “王世云!我又见到sophie了!她现在居然在陈征的公司当经纪人!上次陈征说什么来着?说她已经死了!还跟我发那么大的脾气!你要见到他，跟他讲，我曹青青祝他，祝，祝……”曹青青想狠狠地诅咒陈征，临到头却一句都咒不出来。 王世云捂着手机，大声喊：“餵?餵?青青啊，我这信号不好啊……听不清你说什么……我先挂啦。”他挂断电话，马上改成飞行模式。 坐在他旁边的许大翔转头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问：“你干嘛?”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信号满格，“这里信号挺好的啊。” 王世云不理他，看着坐在对面的陈征，他想问，又怂。许大翔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嫌弃道：“你有话就说啊，一脸便秘的表情，咱们可是吃着饭呢。” 王世云一锤大腿，问：“sophie，不，甘雨，不，哎……”许大翔捂住他的嘴，王世云挣扎。 陈征跟许大翔说：“你让他说完。”许大翔不肯撒手，他怕王世云说错话陈征杀了他。 王世云一把扒下许大翔的手，继续说：“曹青青说她又见到sophie了，还说她在你公司当经纪人，她瞎说的吧，真的假的?” 许大翔听他这么说，也回头去看陈征，等着答案。他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们，居然在北川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俩又遇见了?这世界也太小了! 陈征放下刀叉，擦擦嘴，说：“曹青青说的是真的，不过她现在不叫sophie，也不叫甘雨，她说自己叫风筝。”他讽刺地笑笑。 “风筝?这什么名字?”王世云重复，“风筝，风筝，不会是‘逢征’吧，也太土了哈哈哈哈哈……” 许大翔在桌子下面踹了王世云一脚。 陈征端着酒杯的手却抖了一下，他没有想过这个解释。以前，他给自己起的摄影师名字是风雨，‘逢雨’，她说土。 风筝，逢征?不可能是这个意思。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 许大翔表情凝重，他问陈征：“你，准备怎么办?” 四年前的事情，他和王世云没问过陈征，也没办法去查，但是他们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他们都觉得这么多年了，陈征已经有了自己的实力，可以摆脱陈亦忠的控制，去找她了，但是他却没去找，估计是淡了吧。 许大翔没想到刚下飞机就有这么大的消息等着他，他觉得自己一个旁观者，都被这种状况搞迷糊了，陈征这个当局者，能清醒到哪去呢? 但是对面的陈征却轻笑一声，又马上变了脸沉声道：“能怎么办，我讨债，她还债，还能有什么?” 许大翔和王世云面面相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 曹青青换了白大褂，补了个妆，戴上了副眼镜框和口罩，躲开了剧组、经纪人和助理，一路顺畅走到病房，路上还有人以为她真的是医生，点头跟她打招呼，她觉得自己的演技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她敲敲门，里面说“进来”。她走进去，摘下口罩，病床上的甘哲放下手中的书，笑道：“你来啦。” 曹青青见到甘哲，只感觉好像在三伏天咕咚咕咚灌了一瓶汽水，那么舒爽。 她走过去，坐到床边的小凳子上，胳膊叠着伏在床边，趴在他腿边，抬眼看着他，说：“我刚下通告，一会还有要去拍戏，我就趴一会，休息一下。” 甘哲拍拍床，说：“那你到床上来躺一会儿吧。” 曹青青脸红，但是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站起来脱了鞋就往床上躺。她躺下的同时，甘哲却要下床。她赶紧拉住他胳膊说：“你干嘛?” 甘哲一脸无害地说：“你在这休息，我去沙发上看书。” 那天在水族馆跟个老司机似的，结果其实还是个小男孩嘛，曹青青心想。拉着他不让他走，“你不许走，就在床上陪着我。” 甘哲也脸红，低着头退了回来，坐着靠在床头。 曹青青瘫着，用胳膊垫着头，依然盯着他看。 甘哲也看不进去书了，说：“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吧。” 曹青青说：“不要。”她可不能浪费宝贵的时间。
第105页 甘哲无奈笑笑，问：“今天都做什么了?怎么这么累?” 曹青青嘆了口气，道：“今天上节目，遇到难缠的记者，太讨厌了。”她又想到sophie，“对了，今天我还遇到了前男友的前女友，他俩以前可是差点把我气死!”说的激动，她坐了起来，却看到甘哲的脸色不好。 “你怎么脸色突然变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她作势要下床。 甘哲拉住她的胳膊说：“没有，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曹青青看他闪避的眼神，她懂了，然后笑了。她双手放在他肩上，让他转过来，俩人面对面。 “你是不是吃醋了?我说前男友你吃醋了是不是?”她高兴地问。 “没有。”甘哲否认，脸却越来越红。 为曹青青争风吃醋的男人有过不少，但是她第一次因为有人为自己吃醋而高兴，简直高兴地没边了。 “咳咳。”她清清嗓子，“甘哲。”叫他。 甘哲抬头，“嗯?” “咱们今天……还没练习呢。” “嗯。” 俩人面对面，慢慢凑近。 第五十六章 wings xu北川个人特展。 许大翔正在给来看他特展的法国客人讲解他的设计理念，他远远看到一个看着邋里邋遢的人，站在他设计的婚纱前面看。许大翔突然眼泛泪光。 他坚持着接待完了法国客人，也走到那件婚纱前面，和那个人肩并肩站着。婚纱前的牌子上写着，它叫“sophie”。那年，甘雨和陈征谈恋爱，他自己决定要给她设计婚纱的。 那个人问他：“狗不理还好吗?”语气轻松，好像他们并没有那么多年没有相见。 许大翔热泪盈眶，出手锤了这个人一拳，却笑着说：“十一，你这个混蛋!” “哎，疼。” 十一笑着揉揉，“这婚纱，她穿着肯定很好看。” “这么多年，你都干嘛去了?当年你和甘雨同时消失，连个音儿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私奔了呢。”许大翔想尽量用幽默的方式包装一下四年前他们的消失。 “你知道sophie就是甘雨啦?” 十一笑笑，并不意外，“她现在这俩名字都不叫了，她让别人叫她风筝，但我还是觉得甘雨好听。你猜的没错，我们是私奔了，这四年，我都跟她在一起。” 许大翔惊讶，刚想继续问下去，却听到后面有人大声咳嗽了两声清嗓子。 他和十一同时回头，看见捧着一大束白色郁金香，一脸尴尬的王世云，和脸色沉郁的陈征。 许大翔向王世云投去求救的眼神，王世云却一脸“完蛋了我也救不了你”的表情移开了目光。 十一跟许大翔说：“你有客人，我先走啦。”说着拔腿要走。 陈征开口：“你一直跟她在一起?”他顿了一下，“你是她男朋友?” 许大翔和王世云冻住，大气都不敢喘。十一跟陈征对视，笑笑却没回答，跟他擦肩而过，离开了展厅。 陈征记得这个十一，当时甘雨口中的“十一叔”。因为甘雨提到他好几次，他嫉妒了，去工作室查岗，却遇到了何玉容为难甘雨那事儿。他并没有真的把十一这个人放在心上过，毕竟跟他相比，这个什么十一叔太没竞争力。但是他和王世云，刚刚明明听到他说，这四年他一直跟甘雨在一起，说他们确实是私奔了…… 陈征又想到，选角会那天，本来应该跟着宋朵唯一起的甘雨并没有来，宋朵唯说她经纪人的男朋友生病了，她来不了了。 所以，她是拿了五百万，跟这个人比翼双飞了么? 陈征感觉像被人下重拳打在了他的脑袋上，他又疼又懵，甚至没能来得及抓住十一。 王世云和许大翔仍然屏息，看到陈征这个一脸凝重的样子，两个人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王世云给了许大翔一个“熘”的眼神，两个人慢慢平行着挪着脚步离开了这个婚纱展位。陈征却一点都没察觉。 两个人站到展厅的另一边，远远看着陈征站在那里，也不动弹，就盯着那件婚纱看，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们这才“呼”地喘气。 “你们来了怎么连个声都不出?”许大翔嗔道。 “我是想跟陈征给你个惊喜来着，谁知道整出这么一出。”王世云把郁金香塞到许大翔怀里，“给，你的郁金香。现在怎么办?你看看他那张苦瓜脸。” 许大翔接过花，说：“我这么知道，我刚才连个屁都不敢放。我以为他俩得打起来呢!” 王世云问：“哎，那人就是谈十一?就是以前的李琛?李家老大?” “嗯，对。”许大翔回答。 “他怎么还跟甘雨搅和到一块去了?你说他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假的，我听着像是开玩笑的语气啊。”王世云希望他是开玩笑的。 许大翔也希望十一是瞎说的，也说：“我觉得……应该是开玩笑吧?他以前就爱开玩笑……”但是他不能打包票，因为以前在东港的时候，十一待甘雨，好像是有点不一样的。这只是他的直觉，他看着还站在那沉思的陈征，他衷心希望这个直觉是错的。
第106页 “啧啧啧，这个甘雨，这是惹了多少情债啊。”王世云看着陈征，跟身边的许大翔说，“元嘉尔、陈征、现在又多了个李琛。” “元嘉尔那个不作数吧，你不是说就是他追人家嘛。啊，对了。”许大翔想起来早上看的新闻了，“提到元嘉尔，你看没看有个叫什么星的杂志，今早居然出了他和小飞的报导。一家北川的杂志社，怎么会知道这么冷门的新闻?还说是据可靠的知情人士透漏的，你说，这个知情人士会是谁呢?” 许大翔眯着眼看王世云。 王世云挠挠下巴，说：“啊哈哈哈哈，不知道啊，居然还出了他俩的新闻吶，我得赶紧看看呀，呵呵呵呵呵。”说着他作势就拿出手机，装模作样要搜新闻。 许大翔转回身，说：“算了，反正这个人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早上小飞给我打电话，跟打了鸡血似的，特别高兴，还夸报导写的好，说把她写的可生动可立体可可歌可泣了。”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王世云撇头悄悄吁了口气，回头看到陈征没了，“哎，那人呢?” “走了。”许大翔说。 “走了?没叫我怎么就自己走了呢?” “现在这个状况，你敢跟他一道走啊?”许大翔嫌弃地问。 “那倒是……不敢。”王世云想，现在真是不敢去摸老虎屁股，“你提醒一下那位李大公子吧，他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了。” “刚才被你俩吓的，连个联繫方式都没留下!”许大翔怪道，他看着名为sophie的婚纱，又说，“我倒不担心他，我反而更担心甘雨……” 王世云听他这么讲，也同意，沉沉嘆了口气。 旁边的宾客就这么看着本次特展的主人和他朋友站在展厅角落，抱着一大束郁金香，两个人都是一脸未知前路的迷茫样子，他们以为这是许大设计师的行为艺术，纷纷拿出手机相机拍照。 *** 陈征开车狂飙到拳击馆，心理医生说适量锻鍊有助于调节情绪。于是他打了三个小时拳击，身体筋疲力尽，大脑才算得到了一点放松。 他沖了个澡，刚回到嘉信娱乐的办公室，jason就敲门进来了。 “少爷，王聪的背景已经掌握了。”跟了陈征这么多年，jason的效率越来越高。 “概括的说。”陈征打开文件看。 “王聪的第一桶金就不干净，靠多年的媒体曝光已经给自己洗白了。但是在公司内仍是一人□□，并且此人私人生活及其混乱，所以下面的高层对他不满意但是在公司内却搞不垮他。其中，尤其是总经理，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王惠，学历能力人品上都比王聪高出一大截，一直明里暗里跟他斗。”jason放下长长的十几页的调查报告，一边思考一边概括。 陈征翻了一页手中的文件，说：“等王聪的广告投放完毕，就着手帮这个王慧上位，他不是需要外力么，咱们就帮他一把。你先做做看，要是有难度，就把东港法务组的姜组长叫过来帮你。” jason一听连姜妍都要叫过来了，看来是真格的，但是他没懂为什么他们要帮王慧斗王聪，这点上他还是比不上他爸，王秘书。 “少爷……”jason开口问，“咱们为什么要搞王聪，上次吃饭你们不是谈的挺好的?广告也谈下来了。” 陈征放下手中的文件，又拿起来一本，说：“没什么，烦这个人。”烦这个一直灌别人酒，手脚也不干净的人。 “呃……”jason大胆继续问，“王聪和王慧是亲兄弟，真能反目吗?” “就是因为是亲兄弟，才会真的反目。” 陈征抬头看jason，“咱们不能白帮他，要是白白帮他，他反而会存疑。就跟王慧说，成功之后，每部戏他都投点广告就行，交个朋友。” jason明白，说：“好。另外，李综今天到北川了，跟田小姐约了晚上见面。” 陈征一边签字一边说：“找人跟着，不要被发现，被发现了就派另一组人马。” 他停下签字的笔，“再去帮我查一个人，他叫……” 陈征话说到一半停了，jason疑问：“少爷?” “算了，不用了，这个签完了你拿走吧。”他把文件递给jason，“宋朵唯现在在公司吗?” “她不在，应该是在家背台词吧，毕竟明天就开机了。”jason心想你才不是想问宋朵唯呢。 陈征不再问，jason接过文件就出去了。 陈征在老闆椅上向后一仰，转向落地窗。窗外的阳光刺眼，他闭上眼睛，阳光好像还可以穿透，他抬起胳膊挡着闭上的眼睛。 他刚才本来是要让jason去查那个叫十一的，他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真的带着五百万跟这个人比翼双飞了。但是临到头，他却犹豫了，他居然没有下令去查。 他遮着眼睛苦笑，原来自己心里还是想相信她的，原来自己还是想听她解释的，原来自己……那么想她。 那件叫sophie的婚纱，她穿着应该很美吧，他想。 第五十七章 入夜后的北川，是另一个世界。
第107页 李综找到北川最高级的会员制酒吧，酒吧经理引着他进到vip房间，玻璃门隔绝了dj的音乐和互相喊叫的男男女女。 包间里只有田佩岑一个人，脱了高跟鞋，赤着脚依在沙发边上喝红酒，好像一只慵懒却高贵的猫。 她看到他进来，朝他轻举了一下酒杯，说：“来啦。”她应该是已经喝了不少了，眼神已经有点茫了，这个样子实在是迷人。 李综却没走近迷人的她，远远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说：“你怎么自己在这喝闷酒?看来跟陈征没谈妥。” “呵呵。谁说没谈妥?”田佩岑放下酒杯，像猫一样在沙发上轻巧地爬到李综身边。 自从四年前的聚贤会，李综对田佩岑很是警戒，他赶紧又往边上移了移，问：“你干嘛?” “谁说没谈妥?我只是再需要点时间，他早晚会妥协的。”田佩岑凑近，眯着眼睛说。 “我看未必，你就乖乖履行承诺吧。你不是答应了你爸，这次要是不能说服陈征，你就和我结婚，李氏和田氏达成永久合作，既然你已经失败了，就履行吧。”李综这次也是奉两家家长之命来劝她的。 田佩岑突然瞪大眼睛，大声喊道：“我是不可能跟你结婚的!” “你以为我想吗?”李综怂怂地不敢看她，“还不是上次跟陈氏的合作，两家都亏了老本，不敢再轻易合作，他们才提出这么个要求的吗?你以为我想结婚吗?” “哈哈哈哈哈……”田佩岑突然狂笑起来，“你当然不想跟我结婚啦，因为你本来也不喜欢女人嘛，你喜欢的是……” “你给我闭嘴!”李综气急了也是会喊的。 田佩岑敛起了笑得变形的脸，恢复了冷静知性优雅的样子，李综看她变脸之快，又是感觉嵴背发凉。 她赤脚下地，走回沙发那边穿上高跟鞋。 她冷着脸回头跟李综说：“我爸那边你不用管，我自会去说服。你要是愿意继续呆在北川监视我，你请自便，反正你也是想自己离他近一点吧，呵呵……”她冷笑几声。 李综咽了一口吐沫，田佩岑看他这个怂包样，白了他一眼离开了包间。 李综从兜里掏出个药瓶，倒了粒药出来，就这酒服了下去。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想跟这个女人结婚。但是李绍翔说，联姻、合作，这是李家能重回往日辉煌的唯一办法。 他想起四年前的聚贤会，那时候李家是可以跟陈家比肩的，李绍翔甚至带着他最后一个出场，陈亦忠都没说什么，李家真是一时风光无俩。怎么短短的几年，就被陈征给搞成这个样子呢? 陈征…… 李综又倒出来一颗药，咽了下去。 一对看着特别普通的情侣从酒吧出来，上了一辆suv。他们把刚拍的照片导入了笔记本，放大来看。 男人问女人：“jason说只要拍到田佩岑和李综在一起的照片就行，这最后几张，还发不发?” 女人用手拍了他一下，嫌弃地说：“你从东港来了北川就不会干活了是不是?陈征已经开始启用北川这圈的人了，咱们不加把劲儿怕是生意要凉。发!不仅要发还得给他查出来李综吃的是什么药。” *** 宋可佳加完班，回到家，开门，以为肯定是黑着灯的，没想到甘雨在家，开着门趴在她床上翻杂志。 宋可佳踉跄着跑到甘雨房间，一下子躺倒在她床上。甘雨一边看杂志一边说：“饭在厨房，你自己端出来吃吧。今天你们主编又折磨你了?” “没有，他今天特别特别高兴，还夸我了呢。是我明天有个不一般的活儿，主动加班的?”宋可佳生无可恋看着天花板。 “你还能主动加班?你这是要升职啊?什么不一般的活儿?”甘雨笑道。 宋可佳翻身面向甘雨，用胳膊支起脑袋，说：“去围观程晓龙新剧的开机仪式啊。” “啊?你明天也去?之前你不是说你们杂志没拿到採访证吗?”甘雨问。 “对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可以去了，而且还是前排位置。孟烨这几天满面春风的，我干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他这个状态。大家都说他不是老树发新芽焕发人生第二春了，就是被人下蛊了……”宋可佳看一眼甘雨在翻的杂志，“哎，你怎么买我们杂志?” “不是我买的，是朵唯今天在报停抢的，你这次写的新闻又爆了，你怎么会知道许小飞和元嘉尔的事儿的?”甘雨也侧身用胳膊支起脑袋，“这个可靠知情者是谁啊?是不是王世云?” 宋可佳一听这个名字心里一颤，“是……是孟烨逼我的，不是我主动去见他的，我是不会主动约他的，我俩又没什么关系，我怎么会主动去採访他呢是吧?虽然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再见他了，但是孟烨真要搞死我了，我才去的，真的不是我主动去的……”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甘雨笑，“你怎么还开启复读机模式了?” “哎?不对啊?”宋可佳突然反应过来，“座位以前被元嘉尔追求的人，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他和许小飞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嗯……算是知道吧，以前在许大翔那工作的时候多少听过一点，但是也没你写的这么夸张，你写的跟小说似的。”甘雨一直觉得宋可佳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第108页 “你说，元嘉尔和许小飞不会生气吧?虽然孟烨最近很高兴，说什么东港这些少爷小姐们救活了我们杂志社，但是这样下去被这帮大佬给盯上了咋办?”宋可佳担心她写的有点过了。 甘雨想想说：“元嘉尔我不知道，但是许小飞应该不会生气，我觉得，她应该还挺高兴的吧?不过你也得悠着点，有的人，就不能写。” 宋可佳一眼看穿她，说：“知道啦知道啦。哎，没准哪天，宋朵唯红了，你还能看到我写她呢。” 甘雨笑笑说：“希望真有那么一天吧。你可要给她写好点，别那么夸张。” *** 第二天，《反转的爱》剧组在东港大学北川分校举行开机仪式。 十一开着车，看着后视镜，吐槽道：“宋可佳你来跟着凑什么热闹啊?你在这剧里搞到角色了?啧啧啧，得花多少钱啊?” 宋可佳瞪着后视镜说：“闭嘴好好开你的车吧!你个小助理!” 甘雨一个头两个大，宋朵唯紧张地问她：“姐，你看我这身还行吧?今天是不是会来很多媒体啊?” 甘雨还没回答，十一抢先说：“你今天这身必须漂亮啊，也不看是谁给你做的造型?肯定美过那个冯宝莹。” 宋朵唯甜甜一笑，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啊对了，今天记得提醒我去谢谢大老闆，我现在有了助理又有了保姆车。” 甘雨点点头，说：“好。” 十一和宋可佳只觉得甘雨继续做这个经纪人太难了。四个人中，只有宋朵唯不知道她这个风筝姐过得有多别扭了。 到了地方停好车，十一说：“你们去吧，我在车上眯一觉，昨晚上熬夜打游戏了。” 宋可佳怪道：“哇靠，你这是对我们的生命不负责任好嘛，疲劳驾驶啊!” “所以我要补觉啊。”十一说着就闭了眼睛。 “回去我可不坐你车了!”宋朵唯带着傢伙下了车。 十一没熬夜，他只是觉得没必要见到陈征。 甘雨说：“那你睡吧，把空调调小风别感冒，有事打电话。” “嗯。”十一顺手调小了空调。 宋朵唯和甘雨到后台的时候，余扬和高姐已经到了。两伙人打了招呼，都开始养精蓄锐了，因为最小辈的他们一会要跟很多人微笑鞠躬问候。 宋可佳到记者区前排就坐，只见台上拉着红色大条幅：祝《反转的爱》开机拍摄大吉大利。台上铺着红地毯，台前的桌子上蒙着红布，摆着贡品。她想，幸好宋朵唯今天没穿红裙子。 宋可佳跟附近的记者们交换了名片，人家都是大社来的，接过她的名片都是一脸“你家居然也能坐到前排的表情”，她真想告诉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坐这里啊!”。 陈征的车经过操场的时候看到操场上还停着几辆施工用的卡车，他皱皱眉。 他最后一个到的后台，剧组的人已经准备好上台了。他先偷偷瞄了眼甘雨，她正在跟宋朵唯说话。 宋朵唯感觉有人在看她，她转头一看看到了陈征。她笑的灿烂，朝陈征走了过来，说：“谢谢大老闆!” “谢什么?”陈征不知道她在谢什么，看到甘雨在宋朵唯身后也走了过来，他感觉有点呼吸困难地微微退了一步。这是签约那天后，他第一次见到她。 签约那天，他都没办法好好看看她。她还是白t牛仔裤，比以前瘦了点，头发短了点，干练了点，除此之外，还是一副大学生的样子。她低着头，额边有几根稍长的碎发，垂在眼睛前面，看着有点碍事。 陈征觉得心有些痒痒的，甚至想要伸出手去帮她理理碎发。 “谢什么?”宋朵唯以为陈征是开玩笑呢，不知道他是真没放在心上，“谢谢你给我配了保姆车，还让我有了助理呀!” 陈征清醒过来，快速把目光移回来，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宋朵唯没有要离开他身边的意思，她还想跟陈征多说几句话。 陈征正好看到了王世云和秘书走过来，说：“我有事，你等着上台吧。”宋朵唯没想到陈征对她的感谢这么冷淡，“你今天打扮得很……漂亮。” 宋朵唯又恢复了兴高采烈，等陈征走了，跟甘雨炫耀：“姐，你听见没有，大老闆夸我今天好看呢。” 甘雨说：“你今天确实很好看，上了台别紧张，记得微笑。” 陈征走到王世云身边，跟他讲：“你操场上哪几辆卡车可不可以开走?” 王世云心想，这人是事儿妈吧，嘴上却吩咐身边的女秘书：“叫他们开走。” 女秘书领命去联繫施工队伍，陈征说：“放心，有你的福利，跟我来。” 他领着王世云走到了冯宝莹团队这边，介绍道：“冯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东港大学的王副董事长。” 王世云看到他们是在朝着冯宝莹走，马上转换到了副董事长的频道。陈征介绍完后，他伸出手去，微笑：“冯小姐，幸会。” 第五十八章 冯宝莹抬头看来人，看到陈征旁边站着的男人相貌端正，一表人才，绅士地微笑着伸出手。这个男人不像王聪那些人那么油腻，也不像陈征这样不近人情，他的气质让她如沐春风。
第109页 听说他是东港大学的少爷，她心中又添了些好感。她此生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低学历，除此之外，她的人生堪称完美。而且追她的大队人马里，也没有出身的，都是一些早早出来混社会的老闆们。 冯宝莹妩媚一笑，伸出手去握住王世云的手，声音也甜：“王副董，你好。不要叫我冯小姐，叫我宝莹就行啦。” 王世云眨眨眼，有点懵，冯宝莹是跟谁都这么自来熟么?而且她握手握得还挺紧的是怎么回事儿?她怎么还不放手? 冯宝莹身后的经纪人、助理、造型师都往别处看，他们知道宝莹姐这是看对眼了发动进攻呢。 王世云斜眼瞄瞄陈征，求救。 陈征说：“冯小姐，该上台了，让王副董陪你一起上去吧，也算给东港大学做个宣传。”他以为王世云的眼神是让他推他一把。 冯宝莹心想再好不过了，说着：“好呀”。这就挽上了王世云的胳膊，架着他往上台的地方走。 王世云给陈征飞过去一个眼刀，陈征根本没接到，人家回头去找jason了。 剧组上台，开机仪式开幕。宋可佳看到冯宝莹上台，她居然穿了一件红裙子，差点噗嗤笑出声，她这是要跟舞台融为一体嘛。等等，她旁边的人是不是王世云? 台上的人先一字排开，让台下记者拍照。排开的时候，冯宝莹的十二寸细高跟被台上铺的红地毯不平的地方绊了一下，有点没站稳。她旁边的王世云不动声色的扶了一下她的腰，她这才找回平衡，没有丢脸。她仍看着媒体，甜美的笑着，心里却狠狠地发誓，这个男人不拿下她就不叫冯宝莹。 别的记者都在喊：“陆然!看这边!宝莹宝莹，看这边!”忙着拍照，没人注意刚刚这段小插曲。但是宋可佳看到了。她不仅看到了，她还生气了。她居然生气了?她就困惑了，困惑自己为什么生气。这种困惑让她更生气了。 王世云一看台下，也发现了一脸不爽的宋可佳，他条件反射似的，马上放下了扶着冯宝莹的手。 陈征跟着艺人团队在后台，他没有想出镜的意思，也就是来给程导捧个场……不，也就是来，看看她。 他和甘雨之间隔着高姐和奇哥。甘雨仍然微微低头，目不斜视。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白皙的肌肤好似越来越透明，整个人好像就要这么消失了。 她好像个幻影。 陈征这么想着，莫名有点生气。感觉这个人还是随时会消失，想靠近又不能靠近。现在还能看见她的人，要是自己真伸出手去，可能她真就又消失了。 陈征越想，心情越差，跟jason说：“回去吧。” 甘雨微微抬眼，却发现陈征走了。她沉沉嘆了口气。没觉得轻松，反而有点难过了。 开机仪式进行得很顺利，过了一小会儿，有个人拎着一件黑色裙子气喘吁吁地跑到奇哥身边，说：“奇哥，衣，衣服拿过来了。” 奇哥骂道：“你这个猪脑子啊，居然给宝莹配了一身红，等着挨骂吧你!等会我想办法叫她下来换上，再补拍几张照片。”他还不解气，用手指点那个造型师的头，“怎么这么慢啊你!十分钟前就应该到了!” “真不是故意的，校门外面出车祸了，大卡车跟轿车撞上了，堵车了。”他想转移一下奇哥的注意力，“我经过时候扫了一眼，好像是嘉信老闆的车。” 站在旁边的甘雨听到，马上问：“谁的车?” “好像是嘉信老闆的……哎，怎么跑了?”造型师话还没说完，只见这个女人跑远了。 奇哥说：“人家是嘉信的员工，你看人家多关心老闆，你也对你老闆上点心!撞的严重吗?” 造型师说：“我看应该不严重吧，还能站着说话呢。” 甘雨跑的飞快，“陈征，陈征，陈征……” 十一在车上压根没睡着，看着甘雨一熘烟从停车场前跑过，他开门去追，刚下车，她拐了一个转角就没有人影了。他打她的手机也不接，真是奇了怪了。 甘雨跑到校门外，事故现场围了好几层人看热闹。没有缝隙，她就硬往里面钻。 旁边的人骂道：“挤什么挤，有病吧!” 她好不容易挤到前面，看到陈征摸着右手肘，在跟交警说话。她一下放松了，太放松了以至于笑了出来。 陈征一转头就看到了甘雨，她气喘吁吁的，满头汗，白t也挤得皱巴巴的，但是她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甚至在笑。 甘雨自己低头笑完，一抬头就跟陈征的眼睛对上了，她看到陈征在笑，真心地在笑。她一愣，然后马上转身，又往人群外面挤。 陈征也往她的方向走。 交警拉住他说：“哎，去哪儿啊?” jason赶紧说：“没事警察同志，您跟我说也一样。” 甘雨挤出了人群，快步往校园里走。 陈征好不容易也挤了出去，右手肘更疼了，却顾不上，远远跟在她的后面。 甘雨不敢往后看，干脆跑了起来。 陈征也跑着跟在后面。 甘雨跑进教学楼，往后看了一眼，没有人。她走进一间教室的窗边，往外看了看还是没人，她放松了，开始慢慢平复呼吸。
第110页 突然，两只手杵到了玻璃上，甘雨猛地转身，眼前是陈征大口喘气的脸，“你跑什么?” “我没跑。”她摇头否认，睁眼说瞎话。 陈徵才不管她的答案，又问：“你是不是担心我，才跑出来看我?” “没有，我碰巧出去。”她又摇头。 陈徵才不管她的答案，他笑了，笑的特别开心。 四年前，也是大约七月末的这个时候，东港大学的教室里，甘雨已经退到了窗户边，陈征突然来了双手杵到窗户上来了个 “窗咚”，很大一声。 甘雨牢牢举着画笔，跟他的衣服保持了距离，问：“你手不疼吗?” “不疼。” “玻璃裂了吗?” “没有。” “我下次把衣服给你行吗?” “好的……不行。” 那个耍无赖非得要回衣服的他，和现在在她眼前的笑着的他重叠了。甘雨迷恋这个笑容，她甚至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脸，然后紧紧拥抱他。 陈征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感知到了她在想什么，她的眼神，就好像也想要靠近她的自己。他情不自禁俯身，想要跟她更贴近。而她，没有闪躲。他简直喜出望外。 右胳膊突然被人扯了，陈征疼得皱眉头。 十一把陈征拽开，陈征去摸刚刚被撞击的右手肘，趁着间隙，十一俯身在甘雨耳边小声说：“别忘了你当初为什么离开他。” 十一的话把甘雨从刚才的回忆中拉了出来，她一下子清醒了。 陈征怒目瞪着挡在甘雨前面的十一，“怎么哪都有你?你在这干嘛?” 十一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道：“我跟着我女朋友，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倒是你，刚才想干嘛?” 陈征想到十一在展厅说的那些话，脸色也阴沉起来，“你觉得你是她男朋友了?那她呢?她当你是男朋友了吗?跳樑小丑!” 十一刚想跟他吵，身后的甘雨开口：“他是我男朋友。” 说着她从十一身后走出来，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十一感觉像全身过电一样，却强装镇定地把他们握着的手举起来给陈征看，“看到没?这回信了吧?” 陈征闭上眼想抑制向上翻涌的怒气，问：“所以，你拿了五百万，就是为了跟这种人双宿双飞?” 他猛地睁开眼，跟她对视，她不躲避，回答：“对。请你不要用‘这种人’称呼他，他叫十一。” 陈征再也抑制不住怒气，向她走去，他要看看她的心，是不是黑的。 十一挡住他的路，他去推十一，两人推搡着，眼见就要厮打起来。 甘雨呵止他：“陈征!”陈征抓着十一的领子，看她，“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陈征听到她这么说，却笑了，十一以为他疯了，诧异地看着他。 陈征却笑着说：“原来你这么容易就可以放下了?”他放下十一的领子，后退几步，看着她，“不过没关系，我会给你创造新的回忆的，让你一辈子都放不下的那种回忆。” 说完，他的脸马上冷了，眼神也是冷的，自己走出了教室。 甘雨缓了一会，跟十一说：“不好意思，把你卷了进来。” 十一把刚刚被她握过的手揣进了兜里，说：“没事儿，我愿意的。” 甘雨手机响了，是宋朵唯。她接起来。 “姐，你们去哪儿了?开机仪式结束了，我来找你们你们也不在车上。”宋朵唯问。 “我们马上回去。”她挂了电话跟十一说，“朵唯那边完事了，咱们回去吧。” 十一突然问：“甘雨，你要不要真的跟我私奔?” 他问的严肃，甘雨却往外走没有回头，说：“十一叔，别开玩笑了，咱们快回去吧，朵唯……” 十一一把把她拉转身，想要跟她说，他不是开玩笑的，他早就想跟她说了。却看到她眼中坚定的……不可能。她的眼中没有他。 他只得坏笑，吊儿郎当地说：“你怎么那么讨厌呢，就不能陪我演一次嘛。” 甘雨苦笑道：“演戏，你还是找朵唯吧。” 第五十九章 宋可佳在校外的人行道上，往公交车站走。一边走一边狠狠踢一颗绊到她的石子，嘴里嘟囔着：“臭王世云!大笨蛋王世云!” 人行道边出现一辆车，慢速开着，车窗打开，里面的司机嬉皮笑脸：“小姐，叫车了吗?” “没叫……”宋可佳一抬头，仿佛见到了仇人，“王世云?” 虽然王世云说过让她叫他的名字就好，但是也不是这么个叫法，好像要找他报仇似的，自己可什么都没做错啊。 他继续嬉皮笑脸：“上车，我送你。” 宋可佳继续走，一撇嘴：“哼，你的车，我可坐不起，我就是坐公交车的命。”你的车还是留给冯宝莹坐吧，宋可佳想。 王世云没有受挫，又问：“哎，你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啊?” “我减肥呢。”哼，哪像冯宝莹天生丽质那么瘦。 王世云的人生没有放弃两个字，他说：“哎，你想不想知道许小飞看了你的报导说什么了?”
第111页 宋可佳停下脚步，他一看有戏：“你上车，我就告诉你。” 她脚底在地上蹭了蹭，犹豫。王世云马上又说：“你要不想知道我就走啦?我可挺忙的呢。” “别别别。”王世云一听，停车，宋可佳马上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王世云关上车窗，露出心满意足的狡猾笑容，踩下了油门。 “说吧，许小飞看完报导说什么了，她……是不是特生气?”宋可佳边系安全带边问。 “嗯……”王世云磨磨唧唧，“你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哈?”宋可佳转头看她这个无赖，“王世云，你得寸进尺!你刚说我上车你就告诉我的。” 王世云贱笑着说：“我饿了，不吃饭，没有劲，想不起来事呀。” 宋可佳明明知道他满嘴跑火车，但是她没有真生气，不但没真生气，还隐隐憋着笑容。她拿出手机，在导航里输入一个地址，跟他说：“跟着导航去这个地方。” “三百米之后向右转。”导航说。 王世云再次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狡猾笑容。宋可佳不理他，看向窗外，脸上的酒窝却越来越深。 *** “哎哎哎，就那，那个黄色的招牌，张记锅贴，看到没，别开过了。”快到地方的时候，宋可佳拍着王世云的胳膊说。 “看到啦看到啦，胳膊要拍断啦。”王世云把车子靠边停在路边，看了一眼路边的小店，“你就请本少爷吃锅贴?” 宋可佳解开安全带，一扬下巴说：“本小姐就请得起这个，爱吃不吃。这家可是名店，不识货。”说着开车门下了车。 王世云也乖乖跟着下车。只见坐在门口的老闆，脖子上挂着条大金鍊子，两条大花臂赤条条露着，看到宋可佳，一笑，露出两颗大金牙，“大妹子，今天怎么这个点过来?”他打眼瞧到跟在后面的王世云，笑的更灿烂了，“哟，今个儿没跟小姐妹来，带着男朋友来哒，哈哈哈哈哈，好，好!”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宋可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 王世云笑嘻嘻，走过正在跟老闆摆手的宋可佳，找个位置就坐下了。 宋可佳跟老闆说：“我今天两份就成。”她转头问王世云，“哎，你要吃几份。” “我也两份吧。”王世云比了个2。 老闆吐槽道：“你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人家小姑娘吃一样的。” 王世云马上把手上比的2变成3，说：“我要三份。” 老闆点点头，“这才对嘛。”老闆接完点单，两步从收银台走到了门口的灶台，开始现包锅贴。 宋可佳也坐到王世云对面，王世云小声吐槽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能吃。” 宋可佳道：“我今天还要的少了呢。” 店小，老闆听到了，笑着回头，“没错，妹子平时都要三份。” 王世云假笑着跟老闆点点头。 宋可佳拿出双一次性筷子给王世云，自己也拿出一双掰开。 王世云小声说：“行啊，老闆都能混这么熟啦?” 宋可佳边刮筷子，边得意道：“那是，我跟甘雨隔三差五就来。”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正刮着的俩筷子也停了。 “你说你跟谁隔三差五就来?”王世云刚把筷子掰开。 宋可佳故作镇定地继续刮筷子，说：“我说我自己隔三差五就来啊，你听成什么了?听错了吧。” 王世云抽出她手中的筷子，拿着筷子指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宋，可，佳!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宋可佳心一横，心想甘雨连最不能见的陈征都见了，瞒着王世云这个路人甲也没什么必要了，自己要是不说，可能会被王世云磨叽死。 “好了好了，我说了甘雨，行了吧?”虽然她是心一横了，但是说出来了还是很泄气，总感觉自己没保护好一个秘密，虽然这个秘密已经不算秘密了。 “好你个宋可佳，你第一次採访我那天，还说你没跟甘雨联繫过。”王世云眯眼盯着她，好像抓到耗子的猫一样。 宋可佳夺回她的筷子，说：“你不也没告诉我陈征在北川嘛!就算扯平了好吧。” “哪里扯平了?!”王世云脖子往外一伸，跟老闆说，“老闆，把你菜单上的小菜都给我上一份，再来三份锅贴打包，都是这个大妹子请客。” 老闆声音洪亮地说：“好嘞!” “王，世，云!”宋可佳站起来就要往王世云身上扑打。 老闆听着在打闹着的他们，又抬头看看艷阳高照的天空，包着锅贴，回忆起自己逝去的青春，“年轻真好啊。” *** 陈徵到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幸好没有骨折，就是淤血比较严重，给喷了活血化瘀的药。 他坐在医院的vip休息室里，等着司机换车来接他。他仰头靠在沙发上，胳膊很疼。今天撞车的时候，胳膊撞到了车门上，后来又被那个混蛋给拽了一下。可是在这疼的刺激下，他觉得自己的大脑现在比平时更清醒，更冷静。
第112页 jason在门外打完电话进来，坐下，说：“拍到了田小姐和李综见面的照片。” 他把手机递给陈征。 陈徵用左手接过来。 这几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堪称完美，田佩岑光着脚在沙发上，俩个人距离很近，看上去还是田佩岑主动的。 jason预料到他会问，回答道：“他们通过电脑最大程度放大照片之后，根据药瓶上的字样查到，这种药是治疗焦虑症的。” “李综?有焦虑症?”陈征好像不信似的问。 “是。”jason点点头，“少爷，怎么处理?” 陈徵用左手杵着沙发，强坐直了身子。他想了一会儿，说：“他和田佩岑在一起的照片，挑几张发给《星闻》。后面他吃药那几张别发……删了吧。”他没想过要置李综于死地，虽然李综确实做过很多缺德事儿。 jason点头说：“好。” “但不是现在。”陈征说，“你给我订北川最高级的法国餐厅，今晚，两个人。” “好，那是通知许老师还是王副董?”jason觉得陈征约着吃饭，也就是这俩人中一个了吧。总不会是……甘雨吧? “都不是，你把宋朵唯的手机号查到发给我。” jason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陈征在开玩笑，可是他看陈征的表情，完全冷静又认真。 *** 宋朵唯穿着校服坐在大学校园操场的台阶上，心情郁闷。 她刚刚躲开了甘雨和十一，出来接了个电话。是她妈打来的，无非是老一套，管她要钱，她说没钱，就叫她回家，别在外面赚不到钱还丢人现眼。 宋朵唯眼神哀怨地环顾着这偌大的操场。她不甘心地想，要是她生在一户富裕人家，就不用早早出来赚钱，可以上大学，在大学谈恋爱，说不定还能出个国。就算没钱，把自己生的跟冯宝莹一样美多好，说不定自己早就出名了。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啊? 她的手机又响了，她厌恶地想着，不会又是家里打来的吧。去看屏幕，却看到一个陌生号码。 “餵?你好。”宋朵唯接起来。 “我是陈征。”对面传来沉沉的好听的男声。 “大老闆?”宋朵唯惊讶。 “嗯。你现在旁边有人吗?” “没有没有，我自己在操场上……背台词呢，我下午就一场戏，还得等一会儿呢，现在正在拍陆然和冯宝莹的戏份。” “今晚七点你能从组里下来么?” “能，我今晚没有夜戏。” “好，七点会有司机准时去你家接你。” “是去跟广告商吃饭吗?那我跟风筝姐说……”宋朵唯以为是跟上次一样，陪广告商喝酒。 “不是，只有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经纪人。” 宋朵唯呆住了，没回答。 陈征没听到回答，问：“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我不会说的。”她这才回神。 “嗯，穿漂亮点……挂了。” 放下手机，宋朵唯自言自语：“他刚才说，只有我们两个人?还让我穿漂亮点?” 她意识到了什么，“怪不得他对我这么好。跟我签约，又让风筝姐一直做我的经纪人，还给我车和助理，还帮我解围……” 宋朵唯一下子从台阶上蹦了起来，一扫之前的哀怨。她觉得眼前的操场看起来都比之前更宽阔了，她现在特别想跑几圈。她特别想告诉每个她认识的人，她心中的男神邀请她吃饭了，而且是只有他们两个!可是他不让她告诉任何人，这让她更高兴，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了。 少女怀春，大致如此，如果对方还是陈征，那简直是麻雀变凤凰的童话一样，不能再美好了。 第六十章 宋朵唯下午那场跟着冯宝莹屁股后面当小跟班的戏，她的台词也不算多，她演得很顺畅，一次都没有ng，导演还夸了两句。反倒是冯宝莹，好像魂不守舍似的，ng了好几次。 宋朵唯今日戏份结束，十一开着车，和甘雨一起把她送回家。 “朵唯，你不跟我们一起吃完饭再回家?”甘雨问。宋朵唯今天下了戏就火急火燎地要快点回家，问她要不要吃饭她也是直摇头。 “不吃了姐，我怕上镜胖。我今天就是有点累，想早点回家休息，背明天的台词，明天戏多呀。”宋朵唯看着窗外说，不看甘雨的眼睛。 车到了她家楼下。 “那你好好休息。”甘雨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今天是第一天拍戏，上午还有开机仪式，她应该是累了。 宋朵唯一路上也没有注意到十一一直沉默，甘雨面色苍白，她只一心想着晚上去赴陈征的宴，想着要化什么样的妆，穿什么样的衣服。 宋朵唯说了句：“明天见。”就匆匆下了车。 十一从后视镜看甘雨，问道：“要不要吃个饭再回家?你这么没精神，回去肯定一眼被宋可佳看出来。” 甘雨轻轻说：“好。” 十一问：“去哪儿吃，今天我请你，随便吃。” 甘雨淡淡笑道：“那就去张记锅贴吧。”
第113页 宋朵唯回到家，从衣柜里拿出了“镇柜之宝”，拉开外面的防尘袋，小心地拿出意见黑色小礼服，这是她买过的最贵的衣服。 她先套上了礼服，怕化妆时候把裙子弄脏，又在自己身上罩了床单，开始化妆。她一边化妆，嘴角一边上扬着下不来，她还没吃这个饭，就已经判定今天是她生命中最好的一天了，不是之一，就是最好的。 临近七点，宋朵唯从阳台看楼下，有一亮黑色豪华轿车停在下面，司机站在车门旁边，引来路人的瞩目，还有人站在旁边拍照，被司机给请走了。 宋朵唯又在镜子里面检查了一下妆容，拿着手包，穿上了自己买了之后第一次捨得穿的高跟鞋，聘聘婷婷下了楼。 司机看到她从门里出来，绅士一笑，问：“请问是宋朵唯小姐吗?” 宋朵唯含蓄地点点头。司机打开后座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陈董派我来接您，请上车。” 只是听到他说“您”和“请”，宋朵唯心中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她感觉到自己是被重视的，被尊重的，而这在她的日常生活中是少有的。 宋朵唯进到车里的时候，司机还伸手帮她挡了一下，怕她的头撞到车顶。 她说：“谢谢。” 司机说：“应该的。”给她关了车门，才小跑着回到了驾驶座。 宋朵唯伸手摸摸车子的内饰，和真皮的座椅，她觉得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却格外的顺畅。车从市内往外开，她看着窗外灯火渐渐通明，刚下班的人们一脸疲惫地走在去赶公交赶地铁的路上，而她坐在这样的车里，去赴一场约会。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人生都是做了个噩梦，现在她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千金小姐，醒来穿上华服，在夜晚纵情玩乐。 “宋小姐，到了。”司机笑着提醒。 宋朵唯回过神来，看到外面是一栋欧式的三层小洋楼，周围的环境好似是一个很大的花园，都是为了这栋楼而设计的园景。 有侍者从门口出来给她开门，伸手让她扶着。她扶着下了车，侍者说：“宋小姐，陈先生已经到了，请跟我这边走。” 宋朵唯进到楼里，被晃地眨了眨眼，室内中心处从房顶垂下一座巨大的水晶吊灯，她不禁仰头去看。 侍者停下来等她，微笑着说：“宋小姐，请这边走。” 宋朵唯提着一下长裙，跟着他上了大理石的楼梯。 到了二楼，侍者说：“宋小姐，到了。”然后推开了门。 陈征本来看着风景，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身。 宋朵唯一边走向他，一边看到他站在露台转过身来，好像是慢放了的电影画面。他那么英俊，而他身后是一大片在灯光映照下的后花园。宋朵唯感觉自己好像进了片场，而且她就是这个电影的女主角。 露台上只有一张桌子被布置了，烛光晚餐。 陈征帮宋朵唯拉开椅子，她坐下说：“谢谢。” 陈征坐到她对面，跟身后的jason说：“你出去等我。” jason诧异，但是脸上没表现出来，说：“是。” 他出去前看了宋朵唯一眼。他也不懂了，陈徵到底在盘算什么。 宋朵唯坐下，却不敢抬头直视陈征，等她鼓起勇气抬头了，却发现陈征支着下巴在看花园。 宋朵唯从进来，就没有看到其他客人，这里太静了，静到只能听到楼下喷泉的水声，宋朵唯觉得静的有点不舒服。 她俏皮地开口道：“大老闆，你看我今天穿的好看吗?你说让我穿漂亮点，我可是把我的压箱宝都穿出来了。” “嗯，好看。”陈征这才转头看她。 宋朵唯仿佛得到了鼓励，又问：“为什么只有我们一桌客人啊?这里是不是太贵了，生意很差啊?” “我包场了。”陈征说。 宋朵唯有点震惊，包场?她人生中的对话中第一次出现这个词，而且还是为她包场的。 宋朵唯还没有来得及说别的，侍者开始上菜了。她看着眼前排列着的刀叉，犯了难，只得看着陈征怎么吃，跟着学。 菜一道一道上，陈征全程都在认真吃饭，没说一句话。宋朵唯原本看第一道菜的时候，觉得今天肯定是吃不饱了，可是吃到了最后一道甜品，她都有点顶到了。 陈征擦了擦嘴，问：“吃饱了吗?” 宋朵唯马上放下手中的勺子，说：“吃饱了。” 陈征朝门口的侍者扬了扬手，侍者马上消失无影踪。 他说：“那我们来谈事情吧。” 宋朵唯马上坐直了身子。 “你觉得我怎么样?”陈征看着她问。 宋朵唯跟自己说，别误会，误会了太丢脸了，只委婉地回答道：“大老闆你人很好啊，对我也很好，我特别感谢……” 陈征摇摇头，笑笑，说：“你觉得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宋朵唯脑中一下炸出了烟花，原来童话不是骗人的，如果陈征没有说下句话，她会相信的。 “假的那种。”陈徵结尾。 宋朵唯脑中的烟花马上被暴雨浇灭。 到头来，她还是那个从村里来的宋大巧，仍然在噩梦中步履维艰。
第114页 *** 宋朵唯再上车的时候，司机看她全然不像刚接到她的时候那么红光满面，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 车子开出了这个园子，司机突然听到她在后座冷笑了一声：“呵呵，假的就假的，假的总比没有好。” jason看宋朵唯走了，上楼。 陈征说：“宋朵唯现在是我女朋友了。”又问，“照片拍到了吗?” “拍到了。”jason很想问，这到底是真的假的。他觉得是假的，但又觉得说不定是真的，他要不要问呢? 陈征没给他机会问，说：“之前在停车场的照片和今天的照片，一起发。田佩岑和李综的照片，同时发。越快越好。” “是，马上办。”jason回答。 “你订的这个餐厅很好。”陈征又看外面的风景。 他想到，以前跟她不是在家里吃，就是在路边吃，从没带她来过这种地方。也许应该多带她去高级餐厅的，让她知道，他也有钱。他自嘲地笑笑。 “宋朵唯……小姐觉得这里怎么样?”jason试探地问。 “她应该吃得挺饱。”陈征心不在焉地回答。 *** 甘雨和十一回到家，她说想休息，就关了门。 宋可佳问：“她怎么了?今天宋朵唯演的不好被批了?” 十一没理她的问题，转移话题，“张老闆说你今天下午带着男的去锅贴店了?我就说你最近有问题嘛!到底是谁?从实招来?是不是孟烨?我看你平时话里话外虽然损他，但也有崇拜之情。” “我看你是瞎!”宋可佳气死了，居然猜孟烨，“就不告诉你!”她也回屋了。 十一收了笑容，看着甘雨的房门。他们都知道，陈征肯定会做点什么来报复。他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他最讨厌这种感觉了。他心想，要不自己把这层不着调的小混混面具摘了吧，为了甘雨，也值得。 此刻的甘雨，不知道十一在门外想些什么。她开着檯灯，又在翻《视觉》。每次遇到在外面遇到什么难事，她回来就是埋头看他拍的照片。 “所以，你拿了五百万，就是为了跟这种人双宿双飞?” 他得有多难过。 “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她在楼梯间，曾听到他这么劝田佩岑，田佩岑放不下过去，他们两个又何尝放下过呢。 他的右胳膊好像是受伤了，不知道有没有去医院。 甘雨只觉得，夜晚又变得漫长且难熬了起来。 *** 宋可佳第二天上班，被孟烨叫到办公室。她见到了孟烨，想起来十一昨天说的话，一阵恶寒。 孟烨倒是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自从搭上了东港这帮人的顺风车，他一直是这种样子，宋可佳很想暴打他。 他一把把两个文件夹甩到宋可佳面前，笑眯眯地说：“喏，好机会最先给你，这两个报导，你挑一个写。” 宋可佳狐疑，先打开第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李综和田佩岑的照片，还有一页大纲，连怎么写都给编排好了。 宋可佳问：“东港这几年不是一直传田佩岑和陈征的绯闻嘛，她怎么会和别人……?” 孟烨不紧不慢地说：“你再看看第二个。” 宋可佳又打开第二个文件夹，刚看到就大喊道：“不可能!这谁给你的?!” 第六十一章 宋可佳在孟烨办公室这么一喊，办公室外面的人都往这边看。 孟烨拍拍桌子，说：“喊什么喊，没大没小的。”瞪了宋可佳一眼，“哪来的你别管，拿一个回去写。” 宋可佳没理他，翻看着陈征和宋朵唯的照片。有在停车场宋朵唯脸红红地靠在陈征身上的，有两个人在吃烛光晚餐的，宋可佳一脸娇羞地看着陈征，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坠入爱河的小女生。 宋可佳又去看那页大纲，给宋朵唯的设定活脱脱就是个田佩岑那样的千金大小姐，真是敢瞎编。但是她也知道，这样会更引人注意。哪怕将来她的真实身世爆出来，还可以再炒一番热度，黑红也是一种爆红的方法。 宋可佳把两个文件夹往桌上一推，跟孟烨说：“这两个我哪个都不写。”说完就出了门，孟烨要杀要剐随他便。 孟烨诧异，反应过来喊道：“哎?宋可佳?最近给你脸了是不是?” 宋可佳回到座位，孟烨打电话叫了两个别的编辑过去。 宋可佳总觉得不对劲，她在转椅上转来转去。也不能给甘雨打电话问她这是不是真的，她昨天那个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她只能打给十一。 “餵?宋可佳?找我干嘛?”十一接起来电话。 “你跟她们俩在一起呢吗?”宋可佳问。 “朵唯在拍戏，甘雨在旁边等着，我跑出来抽菸。怎么了?” “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不对，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我问你，宋朵唯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有啊。” 宋可佳心想难道是真的?马上问：“哪里不对劲?” “她拍戏特别拼命，比以前拼十倍吧。”十一说，这也确实是真的。宋朵唯像突然打开了任督二脉，开了窍，情绪到位，台词也熘，几乎很少ng。
第115页 “哎呀，不是这个!”宋可佳急了。 “你到底想问什么，有话就说，别跟便秘似的。”宋可佳很少有话不直说。 “宋朵唯是不是跟陈征在一起了?”宋可佳终于问了。 “哈?”十一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开什么玩笑?脑瓜子让门给挤了?挂了。” 十一挂了电话，摁灭了菸头，回到了片场，站到甘雨身边。 甘雨闻到烟味皱眉，很小声说：“少抽点菸。”她突然又想到，陈征也抽菸了，好想也劝劝他啊。可她哪里有这个资格呢? 十一嘿嘿一笑，转头去看正在演戏的宋朵唯。他觉得今天见到的宋朵唯好像跟昨天确实有点不一样了，但是要是具体说出哪里不一样了，他又说不出来。可能就是，突然有了一点，大人应该有的，沧桑感? 他想起来宋可佳的话，笑笑，不可能的。 宋可佳被十一挂了电话，觉得心里堵得慌，看来十一是不知道有这回事，她又想到一个人，拿起手机就拨了过去。 王世云看到来电是宋可佳，兴高采烈地接了电话，想着要再讹一顿饭吃，“餵?什么事找我呀?” 噼头盖脸却是宋可佳的质问：“王世云，你从实招来，陈征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了?” “啊?”王世云听她一开口就是问陈征，还是问陈征有没有女朋友，有点懵，“陈征有女朋友了，谁啊?” “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啊?”宋可佳一听王世云这个傻子反倒问他，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就算了，要是让我知道你瞒着我，我，你，我就再也不请你吃锅贴了!” 王世云听她这么说“噗嗤”笑出了声，又马上反应过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也不准瞒我，有八卦，要同享。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关于陈征的?对方是谁啊?总不会是……”总不会是跟甘雨吧，他俩还有可能吗? “哼，我凭什么告诉你?上次为了套你的话，还白白请你吃了那么多锅贴。”宋可佳上次听王世云说，许小飞不但没生气，还很高兴，她也安心了，居然跟甘雨猜测的一样。 “哎，别那么小气，大不了我请你吃两顿锅贴，小菜任你点。”王世云心想，不但知道了八卦还能再跟她吃两顿饭，自己简直是天才。 宋可佳觉得这个交易可以有，万一王世云这个老狐狸是装着不知道呢，顺便探探他的口风，说道：“我在杂志社听说，陈征和宋朵唯的八卦。” “宋朵唯，谁啊?”王世云一时没想起来这是谁。 “啧。就是《反转的爱》的女二，陈征签的女演员，甘雨带的人，开机仪式那天也在的。”宋可佳一股脑说出了跟宋朵唯有关的所有信息。 “喔。”王世云想起来了，随即说，“净瞎扯，陈征连冯宝莹那种国宝级大美女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那个小丫头呢?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个八卦可不能换我两顿锅贴啊，犯规。” “国宝级大美女。”宋可佳怪声怪气学王世云说话，“是你自己看上人家了吧，那天在台上看你扶人家腰扶得那个稳当哟。” 王世云在电话这头眼珠子一转，笑道：“宋可佳，你是不是吃醋了?” 宋可佳听到他在那边轻笑，笑得很好听，一下子羞红了脸，“你，你，你才吃醋呢……不知道就算了，不跟你说了，再见!” 她马上挂了电话，打开手机的前置镜头，看到自己涨红的脸。 孟烨在办公室看到宋可佳从外面回到了座位，马上搬了两摞资料到她桌上，下令：“这些资料，今天不整理完，不能下班。” 然后带着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跟宋可佳旁边的两人说：“小郑，小黄，加油写，明天这两篇，一起上头条。加油，加油!” 小郑和小黄如沐皇恩，马不停蹄地开始敲字。有照片，有大纲，满满的“石锤”，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宋可佳居然不干，他们在心中觉得她实在傻得可怜。 宋可佳则在脑中胖揍了孟烨一百拳。她要是中了彩票，就把杂志社买下来，然后天天使唤孟烨这个混蛋。要不下次怂恿王世云买了杂志社吧?反正他那么有钱。 她现在事事都总想到王世云，自己都未察觉。 *** 冯宝莹和宋朵唯的一场对手戏结束了，两人的助理都马上上来给她们披上衣服。 冯宝莹跟宋朵唯说：“演的不错，继续保持。”宋朵唯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第一次开会的时候见到宋朵唯，觉得她长得也一般，看着就是一个傻白甜，名不见经传，估计是带资进组，但是跟她演起戏来，却都对得上。 宋朵唯听到夸奖，赶紧微微鞠躬道：“没有没有，是宝莹姐你引导得好，我才能跟着您的节奏演。” 冯宝莹对这个回应很满意，带着奇哥和助理回到她的休息区。 宋朵唯一转身，发现十一盯着她看。她笑问：“怎么了，看我干吗?我妆花了?” “没事儿。”十一一顿，还是说了，“感觉过了一晚上，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宋朵唯心中一动，说：“哪有人一晚上就能变的?你倒是说说我哪变啦?”
第116页 “我说不上来，那就是没变吧。走吧，去休息。晚上还有夜戏。”十一说。 两个人往甘雨在的方向走去。 十一说的对，她是变了，她不要再当宋大巧了。今天过后，有变化的不会只有她。 冯宝莹坐回到自己的摺叠椅上，奇哥马上把保温杯递给了她，其他助理退后。她问：“今天王世云来了没?” 奇哥说：“今天没来。” 冯宝莹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茶，心想，自己开机那天魅力发散挺足的啊，他居然没再出现? 奇哥把手机递给她，说：“你看看这个报导。” 冯宝莹接过手机，看的报导正是宋可佳写的那篇王世云痴恋曹青青的故事。她把报导看完了，对王世云又添了三分好感，只觉得这男人太专情了。 她把手机还给奇哥，说道：“曹青青那点手段连于凯都栓不住，就能把王世云迷得五迷三道的，我只要使出三成功力就能把他拿下了。” 奇哥原先以为冯宝莹看了报导之后对王世云就会没兴趣了，毕竟他一个直男看这种痴恋故事只觉得王世云这个男人好磨磨唧唧，但是女人的想法就不一样了。他很意外冯宝莹居然对王世云更感兴趣了，忙说道：“那是那是。” *** 宋可佳今天被孟烨的资料折磨到十一点才到家，她刚进屋就去掏厨房里的吃的。今天宋朵唯收工晚，甘雨也刚到家。 一进门她就听到厨房窸窸窣窣的声音，笑道：“厨房是不是进耗子了?我去叫十一叔来逮耗子啊?” 宋可佳从厨房探出头来，举着泡面问：“你吃不吃?” 甘雨摇头：“不吃，在剧组吃过了。” 宋可佳盯着甘雨的脸看，却看甘雨神色如常。她想了想，委婉地问：“剧组那，有没有什么事啊?宋朵唯……有没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啊，都挺顺利的。朵唯也没什么事啊，大家对她都挺满意的。”甘雨边往自己房间走边说。 “她有没有什么变化?”宋可佳拿着泡面走到甘雨房间门口问。 “嗯，有。”甘雨把包放到床上，想想说。 宋可佳拿着泡面的手一紧，盒子都变形了，“什么变化?” “嗯……她演技比以前进步不少，程导也愿意指导她。”甘雨说。 宋可佳拿着泡面的手一松，问：“就这变化?” “对啊。”甘雨脱了外套转过身，“怎么你和十一叔问的差不多，今天他也问我，有没有感觉朵唯有什么变化。” 宋可佳想，看来甘雨是不知道陈征和宋朵唯的事。 甘雨看着宋可佳拿着泡面杵在门口，说：“你想什么呢?快去吃泡面吧，我也要洗洗睡了，明天要起大早去片场。” 宋可佳说：“喔。”就回厨房去烧水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跟甘雨讲，她更不知道该怎么跟甘雨讲，报导没出，这事儿她跟谁说，谁都不会信啊，连王世云都不信。 水开了，宋可佳却突然没了胃口。 甘雨躺在床上，想睡，却睡不着。 今天他没来。他昨天应该很生气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医院。 她摸着黑，又开了灯，打开柜门，看到那件胸前五颜六色的白t，笑了，然后从衣柜里面掏出了一个包得很平整的包裹。 她小心地打开，是答应给他的那副画。 她把画立在柜子前，坐在地板上，抱着腿看了一会儿，说了声“晚安”，又把画放了回去。 此刻的陈征，正站在宾馆房间的阳台上，点燃了一支烟。他期待着明天的到来，复仇这件事，比他想像的更有趣。她既然可以为了宋朵唯留在他身边工作，那他夺走宋朵唯，再让她们反目就是了。他已经摸透了宋朵唯，没什么难的。 他只后悔，当初没有早点把她找出来，复仇。 第六十二章 十一早晨早早就来敲楼下的门。 今天是《反转的爱》第一场重头戏，宋朵唯绝对不可以迟到。 甘雨在门口穿鞋，十一杵在门口等着她，离上班还早的宋可佳却穿着睡衣就从自己房间出来了。 十一捂着眼睛喊道：“哎呀，你素颜是会导致人眼瞎的知道吗?快点回去。” 宋可佳本来还有起床气，一下被他气得清醒了，“你一大早嘴就这么臭!” 甘雨乐了，问她：“我吵醒你啦?离你上班还早，你可以再睡一觉。” 宋可佳咬咬嘴唇，仿佛下了重要决定似的，说：“甘雨，记住，有的时候就算看到了，也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这世界本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嘛，呵呵呵呵呵……” 十一一挑眉，没听懂这疯丫头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甘雨也没懂，笑道：“可佳，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快回去补个觉，我们先走啦。” 甘雨出去，十一关门，宋可佳跟他说：“今天你看好她。” 十一说：“我哪天都有在看好她好吗，你看好你自己就行了。” 关上门，他听到宋可佳在屋里气急败坏。他走在甘雨的后面下楼，看着她的背影想，还能有什么更坏的事呢?反正不管是她还是自己，都经历过最坏的了吧?
第117页 甘雨和十一到宋朵唯家楼下，宋朵唯一上车，甘雨觉得她今天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她问宋朵唯：“你今天怎么这么精神?” 宋朵唯关车门，笑着回答：“今天是第一次剧中四个重要角色一起出现，我可是摩拳擦掌呀，台词都能倒背如流了。” 可是另一件事，更让她兴奋，她昨晚难得地睡了个好觉，做了个美梦。 这场重头戏拍的不算顺利，冯宝莹和陆然俩人总是缺点cp感，程晓龙喊了一遍又一遍的cut。 “宝莹，陆然，不要急啊，咱们再来一遍。”程导拿着喇叭喊。 四个人正演着，旁边的工作人员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对宋朵唯指指点点。 甘雨和十一也注意到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男二号余扬的经纪人高姐这时候凑了过来，用手拍拍甘雨的肩，笑道：“你家宋朵唯可以啊，这就傍上大老闆了!” 高姐把手机递给甘雨，十一也凑过来看。甘雨接过来只看到娱乐头条上写：程晓龙新戏女二宋朵唯，与东港超级富二代陈征热恋中! 滑下去，在停车场，宋朵唯脸红扑扑的依偎着陈征。这是，那天饭局…… 在法国餐厅里，宋朵唯娇羞又痴迷地与陈征对视。这又是，哪天呢…… 甘雨深呼吸，快速看完了报导。看到最后，手却一松，手机险掉到地上，十一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高姐聪明，看甘雨这个反应，问：“合着，你们都不知道这事啊?啧啧啧，这小丫头可是有两把刷子啊。”高姐没想到，看着平平无奇的宋朵唯有这种本事。也是，在娱乐圈，没什么不合理的，存在即合理。而且，这个圈子，谁他妈管什么合不合理呢。 十一假笑道：“哪能呢，我们早就知道了，就是没想到这报导写的这么露骨啊，居然还拍到这么多照片，真是不小心，等朵唯下戏了，我们可要好好跟她说说，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大意了。” “有什么可说的，这可是值得恭喜的事，背靠大树好乘凉啊，你家朵唯以后肯定星路平坦。”一想到余扬，高姐嘆了一口气，“哪像我们家余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头。以后有了好资源，可别忘了我们呀。” 十一虚道：“那是那是。”他用胳膊怼了甘雨一下，“经纪人你说是不是?” 甘雨回过神，点点头。 十一拿出手机，看了遍报导，天衣无缝，然后他又看到头条下面的另一个报导——田佩岑和李综。 这时候程晓龙喊：“cut!这遍不错，比之前强多了，但是还可以更好。先休息一下吧，等一下再来一条。” 导演助理马上拿了手机来给程晓龙看，导演这回也知道了。 演员散开，宋朵唯发现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看她。她嘴角一扬，看来事成了。 宋朵唯往休息区走，看到一脸凝重的甘雨，和表情怪异的十一。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问：“怎么了?怎么都看着我?” 这时候刚回到座位的冯宝莹、陆然和余扬也都往宋朵唯这边看来。 甘雨拉起宋朵唯的胳膊，就往停车场走。十一跟在后面。 三个人上了车，宋朵唯笑道：“姐，到底怎么了?还非得把我拉到车上来说悄悄话?”她其实比较想留在片场接受别人探寻，八卦，最好是羡慕的目光。 甘雨自己的左手紧握着自己的右手，她尽量镇定地问：“新闻说你和陈董在……” 宋朵唯无邪地歪着头等她说，“在谈恋爱，是真的吗?” 朵唯，否认吧，拜託说不是。甘雨的两手越攥越紧。 “嗯，是真的啊。”宋朵唯脸上绽放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甘雨想不通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两个……怎么会?” 宋朵唯听到她这么问，心一沉，“怎么不会?你觉得我配不上他吗?”她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凡是别人有一点疑问，她都要往这点上靠。 甘雨没想到宋朵唯会这么想。十一听到宋朵唯这么说，皱起眉，说道：“你怎么说话呢?” 甘雨马上去握宋朵唯的手，说：“朵唯，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不是件小事。” “我们就是在谈恋爱，现在确认完了。”宋朵唯把手抽出来，“回去吧，导演说一会儿还得拍一条呢。” 宋朵唯下车，却看到陈征的车到了停车场，他和jason下了车，正好跟宋朵唯他们碰了个正着。 宋朵唯看到陈征，蹦蹦跳跳就朝他跑了过去，喊道：“大老闆!” 陈征转头，笑了。他对着宋朵唯温柔地笑了。甘雨被这笑晃得有些失神。 十一看到陈征和宋朵唯在一起的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不对劲儿。他低头去看失神的甘雨，心想，还真让宋可佳这个乌鸦嘴说中了，自己得看好她。 宋朵唯一把抱住陈征的右胳膊，甘雨看到了马上脱口而出：“别，他右胳膊受伤了。” 宋朵唯马上松手，陈征看甘雨，又看到她旁边的十一，嘲讽一笑。甘雨看到这个笑，微微后退了一步。 宋朵唯问：“你右胳膊真受伤了?”
第118页 “左胳膊没事。”陈征说。 宋朵唯又喜滋滋地绕过去抱上了他的左胳膊。 陈征说：“带我去片场。”两人转身，留给甘雨和十一背影，“别回头，就这么跟我说笑。” jason也只得远远跟在这两个人后面。 “你怎么来了?”宋朵唯保持着笑脸，问陈征。 “报导出了，一会儿肯定会有大批记者来，怕你应付不来。”其实他是想要看甘雨的反应，刚才他已经看到了，他很满意。 宋朵唯感动一笑，这个笑是真的。 又听到陈征问：“刚才那个男人，就是你说的，你经纪人的男朋友?” “嗯，对，他现在也是我的助理。”宋朵觉得对十一来说，就差个表白了，他们两个，迟早都是一对。 陈征冷哼一声。 宋朵唯没注意到陈征的冷哼。她想到十一脸上怪异的表情，还有他刚刚出言训斥自己，心里又酸涩了起来。不过这些不快，在她和陈徵到达片场之后，就一扫而空了。 在周围的人眼中，她挽着陈征的手臂，有说有笑走过来，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宋朵唯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被关注是什么感觉。她只感觉，冯宝莹看她的目光，都有了三分嫉妒。 陈征带着宋朵唯走到程晓龙跟前。程导笑容满面说：“恭喜恭喜啊，居然一点没看出来你俩在谈恋爱，哈哈哈哈哈。” 陈征说：“不好意思，程导，给你添麻烦了。” 宋朵唯也不好意思地笑。 程导说：“不麻烦不麻烦，朵唯在我这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顾她。” 程晓龙一点都不觉得这事麻烦，不仅不麻烦，还省了一笔宣传费，他心想陈征这小子也真会为公司省钱。 陈征点点头，表示感谢。程晓龙说：“这边还得拍一条，你在这等会儿吧，朵唯拍完这场今天就自由了，你们就有时间约会了哈哈哈。” 宋朵唯脸一红。 十一还陪甘雨在停车场杵着。 甘雨突然开口说：“你上次说，要带我私奔。” “是啊。”十一说，“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你准备躲他躲一辈子?碰上就跑碰上就跑?凭什么啊?” “我欠他的。”甘雨说。 “啧。”十一对“欠”这个字最头疼了，“欠”这件事是世上最麻烦最理不清的事情。 他转而问：“你觉得他俩是真的?宋朵唯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了?”他怎么看陈征和宋朵唯，也不像一对。陈征温柔的笑容，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甘雨本来想要找个机会问陈征。但是从刚才的情形看来，还有什么问的必要吗? 俩人听到校门口那边开始喧嚣了起来。 十一说：“得，估计是记者来了。日子还得过，你这个经纪人，也得打起精神来。” 这场戏，一条过，程晓龙很满意。 这次冯宝莹没有夸宋朵唯，而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蔑地白了她一眼。但是宋朵唯一点都不生气，冯宝莹的嫉妒让她身心舒爽。陆然也对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只有余扬依然是友好地点头微笑。 工作人员也开始殷勤了，他们看到宋朵唯经纪人和助理都没在，上前递外套递水。宋朵唯戏服都没换，就向着在一边等着她的陈征走去，每走一步，都好像漫步在云端，飘飘然。 陈征说：“记者到校门口了，你原来的房子暂时不能回了，jason给你找了新房子。” 宋朵唯点头：“都听你的。” 陈征看了眼周围，说：“现在像之前一样挽着我。” 宋朵唯又抱住陈征的胳膊。 “记住，要时刻在戏里。尤其是在你经纪人面前，别让最熟悉你的人看出了破绽。” “好。” 第六十三章 冯宝莹打眼看到宋朵唯挽着陈征走了，心气不顺道：“呵呵，现在小辈都可以比我先走了是吧?” 奇哥连忙赔笑道：“别跟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分分钟被甩，都不知道是怎么失宠的。” “哼。”冯宝莹瞪他，“去，把王世云地手机号给我搞来!” “是是是。”奇哥答应道。 *** 陈征和宋朵唯远远看到甘雨和十一还站在那，陈征说：“叫你经纪人上我的车。” “嗯?为什么?”宋朵唯傻问道。 “我先出去，记者会以为你也在车上，会追着我的车，你才能脱身。”陈征说。 jason听到了，只觉得他别有用心。 宋朵唯却很受用，甜甜地笑，“你对我真好。” 陈征先上了自己的车，她跑过去跟甘雨说：“你坐大老闆的车，先出去，这样咱们的车才能出去。他给我租了新房子，让我先去那避风头。” 十一先说：“她不坐他的车。” 又是维护她，宋朵唯想。 她跟十一说：“不关你的事。”又催甘雨，“姐，你上那辆车。” 甘雨皱眉，“朵唯，你真的想好了?” “有什么想不想好的，一会儿记者会越来越多的，更走不了啦。”甘雨问的不是这个，宋朵唯却推着她的肩膀，往陈徵车上推。
第119页 十一拉住甘雨的胳膊，宋朵唯瞪他。甘雨摇摇头，意思没关系，他只好放开。 jason打开车后门，宋朵唯跟陈征摆摆手，“大老闆拜拜，照顾好我姐。” 陈征一笑，“放心。” 宋朵唯把甘雨推进车里，关门，车子发动。 果然，陈征的车一出去，记者隐约看到后座坐着个女人，都一熘烟都跟着他的车跑。 十一和宋朵唯的车随后也驶出了校园。 有狗仔的车来别陈征的车，jason只能来回躲，陈征的右胳膊又撞到了车门上，他疼得“咝”了一声，左手扶着胳膊。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是不是很疼?”甘雨想都没想问。 陈征冷笑一声，回头对上她紧张地眼神，说：“那时候我在医院都快死了，你都能拿钱走人，这会儿猫哭耗子给谁看?” jason听到陈征这么说，心想，那是他没看到她当时的样子，都没有个人样了。 甘雨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他的嘲讽，还是问了，“你和朵唯……” “我喜欢她。”陈征看着她眼睛说，“放心，我会对她好的。这次我学聪明了，又带她去高级餐厅又给她房子住，她应该不会为了点小钱就离开我。吃一堑长一智，我跌了那么大的跟头，总得学到点东西，你说是吧?” 甘雨说不出话。 陈征看到她眼中涌上来的悲伤，笑容更甚。原来这就是复仇的快感。 但是她眼中悲伤越来越浓，他突然想抱她。 他笑容僵在脸上，笑不出来了。他别过脸去，告诉自己，看到她这样难过，应该开心，而不是想抱她。 一个红灯，把记者都甩在了后面。 jason实在受不了车后座的气氛了，说：“少爷，记者都甩掉了。” 陈征说：“嗯，把车靠边，让她下车。” “少爷……” “停车。”陈征坚持。 jason只得把车靠边停下。 甘雨只说了一句：“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就下了车。 “开车。”陈征说。 “少爷……”这里离地铁和公交车站都远。 “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闭嘴，开车。” *** 宋朵唯在保姆车里，拉开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没车追着。其实她不介意被追车，被拍照，被採访，但是如果陈征不愿意，她自然是依着他。 这一切太真实了，她竟没有一点假装的感觉。 十一问：“去哪啊?” 宋朵唯拿出手机来，照着jason发给她的信息念道：“枫林街45号泰丰公寓21层。”念完地址她心里暗爽，枫林街是富人区，这肯定是高级公寓啊。她，宋朵唯，终于住进这种地方了。 当年她从火车下来，拎着一个简陋的行李包，第一次踏上北川的土地，她就励志要在这里扎根，要在这里闯出名堂。 这一天来的晚了点，但终究还是来了。 十一从车内后视镜里瞟了眼坐在后面的宋朵唯，本来想问问，想劝劝，但是他却一句话都不想说了。过往的那些各种各样的噁心事教会他最深刻的道理就是，人心易变。但是宋朵唯这个变化的速度还是令他咂舌。 以前，她在华星被陈瑶欺负了，只知道躲在角落哭。被说话直来直去的宋可佳吐槽了，也不会回嘴。老闆让她去陪人吃饭，也是想方设法地逃避。好像只用了两天，她就脱胎换骨了。 因为不爱，所以关心也不够到位。他哪里知道宋朵唯在哪个时刻的心境有了什么细微的变化呢。 到了泰丰公寓楼下，已经提前接到通知的管家迎过来接宋朵唯。 宋朵唯下车前跟十一说：“跟我一起上去看看呀。” 十一连头都没回，说：“不了。”他趴在方向盘上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大楼，“我就一小助理加司机，这地儿不适合我。” 宋朵唯被拒绝了也不恼，高高兴兴下了车跟着管家进了公寓楼。电梯门打开，就是玄关。宋朵唯的脚踏入这个房子，心里想的是，再也不要离开这里。 *** 十一给甘雨打电话问：“你在哪儿呢?” 他可不想让那两个人在同一空间呆太长时间，不然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么蛾子。陈征现在的战斗力，跟四年前，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他怎么也算他救命恩人吧，上次居然还被他揪领子了。 甘雨看了看周围，说：“我也不知道。” 十一问：“陈征把你扔路边了?” 甘雨没回答，十一骂了句脏话，说：“看看周围都有什么建筑，跟我描述一下。” 甘雨大概跟他讲了，十一让她在原地等着他。 甘雨刚挂断电话，就下起了暴雨。她闭上眼睛，抬头，连躲的想法都没有。 陈征的车快到公司楼下了，雨点噼里啪啦打到车窗上，他心里一动。 jason从后视镜里看看他的眼色，开口：“少爷，下暴雨了。” “嗯，我不瞎。” “淋了雨，会感冒，她要是感冒了，可能会传染给宋小姐，宋小姐要是生病了，可能会拖拍戏进度……”jason绞尽脑汁硬坳出来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他已经做好了陈征叫他闭嘴的准备。
第120页 “调头。” jason马上调头回去接甘雨。 但是等找到了她，他很后悔自己刚才的提议。他远远地看到那个男人从保姆车上拿了把伞下车，揽着发抖的甘雨上了车。他看到了，不瞎的陈征肯定也看到了。 jason又准备调头，却听到陈征冷冷的声音：“跟着保姆车。” jason一个激灵，只觉得没淋到雨今天也要感冒了。 坐到副驾驶，甘雨从平时给宋朵唯备着的包里掏出毛巾来擦头发。 十一关了空调冷风，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傻了?也不知道躲躲?” “我往哪躲?这旁边也没有可躲的地方啊。”而且她就是想淋淋雨，“我想去看甘哲。” “你这个状态，不适合去看甘哲。” “什么状态?”甘雨擦着头发，笑问。 “就是这个明明心里很在意，却硬装没事，强颜欢笑的状态。” 十一有话直说，转了个弯，“回家吧。” 宋可佳来了电话，十一按了免提。 宋可佳紧张地问：“甘雨没事儿吧?” “没事儿，活的好好的。”十一回答。 “哎呀，你们看没看到今天的娱乐头条?!”宋可佳急死了，这个十一还跟他这贫。 “看了啊，看了还是活的好好的啊。”十一说，“我可开着免提呢，甘雨也能听到。有事晚上回家说，我开车呢。” “甘雨，你没事儿吧?”宋可佳一听是免提，干脆喊着让甘雨听到。 甘雨凑近手机，强打着精神说：“没什么事儿，你安心上班吧，我这么大人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快去，一会儿孟烨发现你开小差又要折磨你了。”她硬挤出几声笑。 宋可佳安心了点，这才想起来宋朵唯这个人，问道：“宋朵唯那小丫头呢?没跟你们在一起?” 十一不想让甘雨多听，不耐烦地说：“都说了晚上再说了，挂了。”挂了电话。 甘雨说：“我没事。你把朵唯送到哪去了?” “枫林街的公寓。”他又转了个弯，“你就别担心她了，她现在可是登上了人生巅峰。” 十一说的没错，甘雨马上就接到了张兴的电话。 张兴高兴地跟甘雨说：“这么一会儿我都接了好几个要跟朵唯合作的电话了，连《mogue》都要採访她，这回真是要红了。我帮她从里面挑了几个出来，我看了她的行程，明天从片场下来，你们来公司挑一挑，看她想接哪个。当然《mogue》是一定要接的啦。” 甘雨突然打了个喷嚏。 张兴说：“怎么了?感冒啦?可别传染给朵唯啊，她现在可不能生病。” 张兴觉得自己眼光真是够毒的，宋朵唯果然还是成了老闆娘。 甘雨带着鼻音说：“好，明天我们去公司”。 宋朵唯要红了，这是甘雨为宋朵唯，为自己，期待了很久的时刻，但是此刻，她却感到很累。她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 十一趁着红灯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打眼，看到后面有一辆黑色的豪车。他冷哼一声。 *** jason开在后面远远跟着保姆车，他和陈征的手机都开始不断地响。 陈征挂了王世云、许大翔的电话。又看到从东港陈宅打来的电话，他毫不犹豫，没接，把手机关了。 他又伸手去要jason的手机，“手机拿来。” jason乖乖把手机递给他，他把jason手机也关了。jason吓死了，赶紧说：“少爷，别啊!”陈征可以关机，但是这些人找不到jason，可是饶不了他的。 陈征把手机还给他，说：“今天不许开机。” jason心如死灰。这时候前面的保姆车停下了，他把车也停在拐角，抬头看，说：“这是她家。”上次饭局之后，他送宋朵唯和甘雨回的这个地方。 甘雨和十一下了车，进了楼。 陈征说：“就在这等着。” “等谁?”jason问。陈征没回答。 他们就坐车上等。雨停了，天渐渐黑了，路灯都亮了起来。 宋朵唯下班回家，看到远远停着一辆跟这条街风格不符的豪车，还多看了两眼。 一直沉默的陈征问：“那个男的，出来过吗?” jason这才明白他们是在等谁，“没有看见，但是也有可能是我漏看了……” 陈征冷笑，看来他是住在这了。 jason懂了陈征在想什么，说：“上次送她们回来，并没有见到他，应该不是……” 陈征打断他，说：“走吧。” 第六十四章 宋可佳一进门，只看见十一窝在沙发上，她问：“怎么就你自己，甘雨呢?” 十一下巴一抬指向甘雨房间，小声说：“屋里睡了，你小点声。” “这才几点怎么就睡了?”宋可佳换了拖鞋。 “被雨浇了，有点感冒。”十一说，“给我找罐啤酒呗。”他今天尤其想喝酒。 宋可佳去厨房，拿了两瓶啤酒出来，一瓶给了十一，一瓶自己开了，俩人就空着肚子坐在沙发上喝起酒来。 “宋朵唯呢?回家了?”宋可佳问。
第121页 “陈征给她找了处豪宅，躲你们这帮记者。”十一喝了口酒，问，“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之前问我?” 宋可佳也灌了一口，说：“对啊，我跟你说，你还不信。”可其实她自己也不完全信，“哎，你说，陈征和宋可佳，能是真的?” 十一回想起看到的照片，和今天俩人的作态，说：“依我看，宋朵唯像是真的。” 宋可佳嘆口气，又问：“那你说陈征呢?” 十一笑了。 宋可佳奇怪道：“你笑什么?” 十一说：“他是真的是假的，我他妈才不在乎呢。” 宋可佳“啧”了一声，看看甘雨的房间，又担心起来，“甘雨得多难过啊。” 十一闷了口啤酒，突然抬高了音量：“有什么可难过的?他们都分手八百年了，他总得找女人吧。以前有田佩岑，今天又宋朵唯，明天可能又是别人，难过得过来吗?” 宋可佳直拍他，“你小点声!小点声!” 看他不说了，她说：“宋朵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嘛，她把她当甘哲一样的孩子护着。再说，那个田佩岑，以前跟陈征就是炒作吧，也没在一起啊，你没看今天另一条报导?” 十一白她一眼，“你跟谁站一边的?现在是要维护他是吧?” 宋可佳摆手说：“不是不是那哪能呢?” “不是就再给我拿瓶啤酒!” 宋可佳不占理，乖乖去拿酒。 十一表情却突然严肃，今天光顾着忙乎陈征整出来的么蛾子，忘了李综和田佩岑的这茬。 甘雨在屋里躺着，盖着被，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没睡着。她把他们说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她确实不应该难过，不是因为他们已经分手很久了，而是她没有难过的资格。她是伤他最重的那个人，他对她的恨意，才是她应得的。 *** 宋朵唯晚上一个人呆在豪华公寓里，突然有些害怕。她给陈征带电话，陈征关机了。她给甘雨打电话，接的人却是十一，说她睡了，不要再打来。 她把所有房间的所有灯都打开了。她觉得，这个房子，需要个男人。 从村里出来的宋大巧，都可以上头条，可以住进这样的房子里，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 白天在片场的宋朵唯，完全不像昨晚那么害怕了，她简直被捧得飞上了天。剧组的人的态度，翻天覆地，连平时不苟言笑的程晓龙，今天都给了她好几个微笑。 冯宝莹很不高兴，她没看出来看着平平无奇的宋朵唯还有这种手段，除了比她年轻点，这个小丫头片子跟自己天差地别。纵然冯宝莹不喜欢陈征，但是她也受不了陈征看上了宋朵唯。 虽然红了这么多年，但是从开始蹿红的那天起，冯宝莹心中的危机感就没减少过，不安感只变得越来越强。她明白，永远会有比她年轻的人出来，她也终会人老珠黄，会被人拍到不好看的素颜照跟精修照比较，然后新闻标题就是：岁月是把杀猪刀。网友们就会在下面留言：冯宝莹也老了呀。 美貌会消逝，所以冯宝莹这么多年一直去磨练自己的演技，尝试不同类型的戏剧，同时也扩展累积自己的人脉，给自己找资源拉广告。虽然追她的人很多，绯闻营销这些奇哥也一直在打理，但是她心底不屑于靠这些上位，她知道只有靠自己才最靠谱。但是现在横空出现个宋朵唯，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傍上了陈征这样的人，以后肯定是资源不断了。冯宝莹太不甘心了，既不屑又嫉妒，开始矛盾。 休息的时候，冯宝莹主动走到宋朵唯那里。 奇哥、甘雨、剧组的所有人神经都绷紧了，怕冯宝莹会发狠。 没想到冯宝莹笑得很灿烂，走到宋朵唯跟前，剧组的人松了一口气，该干嘛干嘛去了。 奇哥放下椅子，冯宝莹坐在宋朵唯身边，笑着，却用威胁的语气说道：“让他们往后站站，姐跟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甘雨和十一都没动地方，宋朵唯回头跟他们说：“我们说两句话，没事的。” 甘雨、十一、奇哥都退后了几步。 旁人只见冯宝莹拉起宋朵唯的手，好像姐妹情深似的。 但是他们听不到冯宝莹说：“我不管你是怎么攀上陈征的，年轻人别浮躁，好好演戏。这些老闆们今天能看上你，给你花钱，明天也可以看上别人，给别人花钱。” 宋朵唯说：“谢谢姐，我知道。”她想把手抽出来。 冯宝莹没依她，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不，你不知道。这些歪门邪道，都是假的。”宋朵唯心中一惊，冯宝莹居然知道他们是假的，却又听冯宝莹道，“这有好演技，才是真的。” 宋朵唯把手抽出来，尴尬地笑笑，说：“我真的知道了。” 冯宝莹笑着冷哼一声，摇摇头，走了，奇哥马上拎起椅子跟在后面。 甘雨走上来问：“没事吧?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向我传授点前辈的经验。”宋朵唯说。 但是她只听进去一句，就是“都是假的”。 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演员就是专业干这个的，宋朵唯心想。
第122页 下了戏，甘雨和十一跟着宋朵唯回了嘉信。 避开了记者，到了地下停车场，十一说：“我不下去了，你们上去吧。” 宋朵唯没在意，下车。 甘雨问：“地下很闷的，你确定不上去?” 十一笑道：“某人肯定不想看见我啊。” 甘雨说：“肯定也不想见到我。”但还是下了车。 前台殷勤地把她们带进了小会议室，说：“张经理在跟kevin老师讨论宋小姐的造型方案，马上过来，请稍等。”说完对着宋朵唯微笑。 宋朵唯点点头，心气通顺。 *** jason今天开机之后，看到了未接来电的数字，压根不敢去看都是谁打来的。今天他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姜妍打来的。 “陈征那事是真的么?”电话一通，姜妍连跟他寒暄都省了，开门见山地问。 “这你得问少爷……我说不好。”jason回答。 “废话!他要是接我电话，还用问你吗?”姜妍语气微愠，随后道，“反正我是不信他能看上这些妖魔鬼怪的。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啊。” “没事，我不在意，我什么都可以……” “嘟嘟嘟嘟嘟”,姜妍挂了电话。 jason很欣赏姜妍，她是陈征在陈氏组的法务部的负责人，一直尽心尽力，工作和人品都很棒，但是jason闭着眼睛都能看出来她喜欢陈征。 他正在自怨自艾，手机就又想了，他知道电话是不会断了。 jason敲门，“进来。” jason说：“刚刚王慧来电话，想要约今晚跟你吃饭。吃吗?” “吃。”陈征没抬头地说。 “王慧说，让你带着宋小姐一起赴宴。” “他怎么这么八卦。”陈征皱眉，“通知宋朵唯吧。” “好。”jason说，“还有，刚才姜妍打电话来了……” 陈征这才抬头，问：“东港那边有什么事?田氏和李氏又闹了?” “没有。”jason挠挠头，“她问你，跟宋小姐是不是真的……” 陈征又低下头去看文件，“她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一时间，不八卦的人都八卦了起来。 jason心想这个人真是块木头，就你不知道姜妍喜欢你，才会那么为你拼命。 “宋朵唯现在在哪儿?”陈征想起来问。 “按照今天的行程，她现在应该在楼下跟陈兴开会。” 陈征在转椅上转了一圈，看着他说：“你亲自去把她叫上来，别让宋朵唯跟着。” jason自然心领神会这个“她”是谁，他出了陈征办公室，到楼下的小会议室，敲了敲门，开门却只见到甘雨和宋朵唯无聊地坐着。 宋朵唯看到jason，一下坐直，笑问：“大老闆要见我吗?” jason说：“不是现在。”宋朵唯泄气，“但是他邀请你晚上跟他一起去赴宴。”她马上又元气满满。 jason又说：“少爷现在想单独见一下你的经纪人……讨论一下你未来的规划，当事人不在讨论起来比较……自由一点。”他胡编乱造起来。 宋朵唯只觉得陈征照顾她的感受，跟甘雨说：“姐，你快去吧，别让他等着。” 甘雨不想去。她看着jason，jason朝她点点头，她才起身。 在电梯里，甘雨问：“我想请问一下……他的胳膊怎么样了?有没有去过医院?” “不用担心，之前去医院看过了，医生也给开了药。” jason想到昨天他在车上那张阴沉的脸，心想，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第六十五章 jason敲敲陈征的门，请甘雨进屋，他赶紧退下。 甘雨走进去，陈征没抬头，她站在门口。 陈征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但是他也不讲话，也不让她坐下，就把她晾在那。 过了一会儿，甘雨开口问：“找我来是要聊关于朵唯未来的规划吗?” 陈征听到她开头浓浓的鼻音，没过脑子就说：“你感冒了?”说完自己就泄了气，骂自己，关你屁事，关心她干嘛。 甘雨一怔说：“没有，就是有点着凉了。” “你躲那么远干嘛?过来坐，我那么可怕?” 甘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 陈征把文件合上，说：“那就来聊朵唯吧。”他可没想聊宋朵唯，看来jason瞎扯了个理由，“但不是聊她的规划，就聊聊她都喜欢什么吧，作为男朋友，这些还是要知道的。” 男朋友…… “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回答。”甘雨看着他说。 陈征见她表情从容，自己却生起气来。他没看到她在桌子下的手指都搅在了一起，来回拉扯。 “我什么都想知道。” “她……喜欢粉色，喜欢吃糖醋排骨，喜欢好看的裙子，喜欢演戏，别人对她释放一点善意，她就会加倍回报人家。她单纯，但是不傻。她为自己的人生很拼，很珍惜每次的工作机会……” “够了。”陈征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宋朵唯喜欢什么，“聊聊你吧。”
第123页 “我?”甘雨惊讶。 “对，你。这么多天了，咱们还没时间‘叙叙旧’。你这四年，拿着五百万，都是怎么逍遥的，来跟我这个老熟人聊一聊。” 陈征轻蔑地笑，甘雨低下头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征见她不说话，“你不想聊自己?要不聊聊我?”她抬头，“你看我，觉得我有什么变化?” 甘雨仍是不说话，陈征笑道：“你不说，咱们就在这对视，多长时间都行。” “……你抽菸了。” “还有呢?” 他的变化，她知道，但是她真的说不出来，再多说一句，都感觉在一片刀刃上多滚了一次。 “你没发现，我一直戴着表?” 他笑着摘下表来，把那道疤亮给她看，“我当初，可是快死了啊。” 她闭眼，他咬牙切齿道：“所以你最好跟我聊聊，你离开了快要死了的我，拿着那五百万，到底都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对不起。” “闭嘴!”陈征不想听到她道歉，他要看她伤心难过像他四年前一样生不如死，“你不说，是不是五百万已经花完了?我再给你五百万，买你跟我睡一晚。” 甘雨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陈征笑了，一摊手，“怎么?一晚上五百万还不够?” 她终于有了别的情绪，她生气了。这是他们重逢之后，她除了愧疚之外第一次有别的情绪，终于在他面前像个活人了。 “五百万怎么够，八百万吧，我也涨价了。”甘雨压下怒气，面无表情地说，“我永远不会跟钱过不去。” 这回轮到陈征要发怒了。 jason却开门急沖沖地进来，说：“田佩岑来了，在楼下跟宋朵唯在一起，锁了会议室的门。” 甘雨听了冲出门去，jason看向陈征，陈征心里嫌麻烦，看她冲出去，却也跟着下了楼。 田佩岑今天就是专门来找宋朵唯的。 陈征和宋朵唯，她和李综的报导出了之后，她爸要求她马上放弃陈征，跟李综结婚，在北川成立两家合作的新公司，重振田家。 田佩岑当然是不妥协，她倒要看看这个叫宋朵唯的女人是哪路妖精，能吓退最好，吓不退，自然有别的手段。 她摆脱了前台的阻拦，开门进了会议室。嘉信的人上次都见识了她，只好通知jason来处理。 宋朵唯见到田佩岑眼前一亮，只觉得是仙女，不比冯宝莹差到哪里。 可是这位仙女姐姐可一个笑脸都没给她，只冷着脸上下打量她，轻蔑笑道：“可笑。你跟陈征，是假的。” 说完，她就要出门，去找陈征质问她和李综照片的事。 宋朵唯被戳到死穴，大声喊道：“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会结婚，会永远在一起!倒是你，你是谁啊?” 田佩岑刚要踏出房门，闻言，关上门，锁上，走过来，把自己的berkin包放在桌子上，两手揪着宋朵唯的领子就把她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对着宋朵唯的脸，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女人。你们了解陈征什么?你们连圈子里的人都不是，凭什么一个一个却能在他身边?”宋朵唯被她的气势震得动弹不得，“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以前有她，现在有你。但是你更可怜，你是个假货。” 她放手，宋朵唯被吓得脱了力，跌坐在地上。 甘雨在门外敲门，喊道：“朵唯，你没事吧?开门!” 陈征皱眉问jason：“钥匙怎么还没找到?”然后他把甘雨拉倒一边，自己敲门，“田佩岑，你开门，有事跟我说。” jason接过工作人员拿过来的备用钥匙，刚插进门里，门就开了。 田佩岑仍然优雅端庄，她看到陈征站在门口，笑着揶揄道：“找了个假货来充数?玩的高兴吗?玩完了就收收心吧。” 陈征眉头皱得更深了，啧，这女人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 宋朵唯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甘雨从陈征身后挤过去，蹲到她身边问：“朵唯，你没事吧?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田佩岑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希望自己看错了。 她转身看甘雨，“你……”她皱眉，“是你……?” 甘雨揽着宋朵唯，抬头看田佩岑，“我是宋朵唯的经纪人，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她。” “原来如此。”田佩岑自言自语。 这么多年来，田佩岑第一次觉得陈征可怜。以前他自责，因为罪恶感而伤害自己，她只觉得那是他应得的，他该还陈行的。 十年了，田佩岑发现陈征居然跟她一样可怜。他劝她要放下过去，但是他却也是放不下过去的那个人。 田佩岑看着甘雨。她和陈行，是死别。而他们，是生离。这两个人，这辈子，还有可能吗? 人们真是又可怜，又可笑。真没意思。 她自嘲地笑笑，拎起包，走到陈征面前说：“我会跟李综结婚，你等着收请帖吧。” 陈征放出她和李综的照片只是想逼她放弃他，并不想她嫁给李综。 “你不必嫁给他。”他说。
第124页 “跟你没关系，我愿意的。” “我只是想让你放下过去，别再纠缠。” 田佩岑笑了，“谁说我放下了?我永远不会放下。”她摸摸胸前的吊坠，“你又有什么资格劝我放下呢?” 她回头看看甘雨，又回头盯着他的眼睛说：“陈征，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说完，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陈征感觉像是被人在快要癒合的伤口上又狠狠豁了一刀，加倍的疼，疼得他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jason伸手去扶，他摆摆手，一眼也不看宋朵唯，离开了。 甘雨拍拍宋朵唯的肩膀，说：“朵唯，没事了，她走了。” 宋朵唯这才敢说话：“姐，你不知道，她太可怕了。她长得那么好看，怎么说起话来那么吓人。” 甘雨哪里会不知道呢，聚贤会那天她就见识到了田佩岑的厉害啊。她不过跟陈征说了几句话，陈征就动弹不得了。 陈征?他没事吧?甘雨抬头去寻陈征的背影。 刚才在外面看戏的张兴和kevin进来，帮着扶起宋朵唯。两个人七嘴八舌地在宋朵唯面前说了几句田佩岑的坏话，然后终于开始讨论宋朵唯下一步的工作。 宋朵唯看着会议桌上排开的各种资源、图片和方案，一扫刚才的阴霾。甘雨却总是忍不住去想田佩岑说的那些话，她说陈征是最可怜的人…… *** 十一在地下停车场，看到田佩岑下车上楼，气势汹汹的。 又看到她下楼，上车，但是没开走，她伏在方向盘上，在哭。哭了一会，补了个妆，开车走了。 十一跟以前上学时候一样，只敢远远看着她。那时候她身边有陈行，田氏兴盛，岁月静好。现在，田氏生意一落千丈，她身边空无一人，连哭都是在车上草草解决。 十一常常疑问，连她这样，曾经那么美好的人，像公主一样的人，如今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那么是否真的有人的生活，是生活在童话世界的? 甘雨敲敲车装，十一回神，给她开门。 甘雨问：“你发什么呆呢?” “没啊，走神，宋朵唯呢?”十一看就她自己。 “她晚上跟着去赴宴，咱们回去吧。” “嗯。甘雨?” “嗯?” “……”甘雨看十一表情凝重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却听他憋了一会说，“我今晚想吃红烧肉。” “噗……”她笑喷，“就这点事?当然可以了，但是你出钱去买肉。” “好。” “走吧，回家。” “嗯，回家。” 十一併不奢望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好，从他妈车祸去世那天起，他只觉得活着，就是喘气儿，至于他活成什么样儿，这世上也没人会在意。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去报复抛妻弃子的李绍翔，他离报复成功最近的一次，就是聚贤会上本来要给李综喝的那杯酒，但是甘雨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放弃了。他没有后悔过那次的放弃。 他曾经想过，自己死了，估计只有房东知道。但是甘雨，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就走进他生活的女人，让他觉得，这下不怕了，死了也有人能知道了。 他觉得他比田佩岑要幸运，他现在身边是有人的，虽然这个人的心思跟他不一样，但是却能给他做红烧肉吃，会跟他说，“回家”。 第六十六章 n酒店粤菜餐厅。 饭桌上，王慧带着一看就不是他老婆的女人，跟陈征对着灌酒。 陈征不仅喝了王慧敬自己的酒，还把他要灌宋朵唯的酒都喝了，宋朵唯特别感动。 但是陈征只是想喝醉而已。他想喝醉，忘掉田佩岑下午那个怜悯的目光，忘记她说：“陈征，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陈征和王慧谈事情的时候，让女人出了包间，在外间坐着。王慧的女人一直跟宋朵唯夸陈征，说没见过这么帅的老闆，羡慕宋朵唯的好福气。 宋朵唯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是陈夫人了，她没喝多少酒，却被夸得飘飘然的。jason站在外间的另一边，白眼翻得只能看到眼白了，快要翻不回来了。 等到包间的门再打开的时候，陈征和王慧都喝高了。jason上前去扶陈征，却被直冲进来的宋朵唯抢了先。她用身体撑着陈征的重量，勉强抬头问jason：“去停车场吗?” “不用，少爷就住楼上套房。”jason心中吐槽，这个名义上的女朋友也太不称职了吧，连少爷住哪儿都不知道。 “愣着干嘛，带路啊!”宋朵唯觉得陈征太重了。 jason心想，愿意当苦力你就当吧，我也乐得轻松。他走在前面，带路上楼进了陈征的房间。 宋朵唯艰难地把陈征挪回了房间，陈征大头朝下地摔到了床上，宋朵唯觉得自己肩膀可能快脱臼了。 jason和宋朵唯站在床的两侧，jason看着她，说：“宋小姐，我叫人送你回公寓。”拿出手机。 陈征突然翻身，说：“渴。” 宋朵唯又抢着去倒水，边倒水边跟jason说：“我在这照顾他，你可以走了。” jason迟疑地看着她。 宋朵唯给陈征餵了水，看着jason道：“你还怕我一个女孩子睡了你家少爷嘛?我照顾他一小会儿，我就自己回去。”说完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娇嗔少女微笑。
第125页 看到这个笑，jason放下了些防备，却仍不放心，犹豫着没有离开。这时候他手机响了，他看来电，是姜妍来的电话，他之前跟她约好，要聊帮王慧挤掉王聪的事。 宋朵唯看他犹豫，又说：“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越界的。你快出去接电话吧。” jason听他这么说，终于走出去接电话。房门刚关上，他接起电话，就听到姜妍在那边说：“你再晚一秒接我就把你拉到黑名单，我加班费很贵的。” jason赶紧赔礼道歉。 宋朵唯爬到另一边的床上，支着脑袋看闭着眼的陈征，不知道他睡没睡着。 这人酒品也太好了吧，喝醉了就这样?宋朵唯希望他能不老实一点就好了。她用手指轻轻点点陈征的额头。他没醒。 她的手指便从他高挺的鼻樑滑了下来，停在他的唇上。还是没醒。 宋朵唯心想，今晚是没戏了，这人睡死了。把手拿开，就要下床回家。 她的手却突然被他抓住，她吓得回头看他。他没睁眼，看来是做梦。 “别走。”他闭着眼睛说，宋朵唯窃喜，却听到他叫她，“甘雨。” 宋朵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听过甘雨这个名字，不止一次。宋可佳不小心说出口过，以为宋朵唯没有听到，连十一喝醉的时候，也叫过这个名字。宋朵唯知道风筝的真名是甘雨，她没有在意过，她觉得，可能就像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曾经是宋大巧一样，也许甘雨也有什么伤心事，不想再用这个名字了。他们不说，她也就乖巧地不问了。 可是宋朵唯没想到，会在陈征这里也听到这个名字。 十一喜欢她就算了，她跟陈征也有过什么?可是他们第一次在嘉信见面的时候，明明都否认互相认识。 原来自己被当成了个大傻子。 宋朵唯想到冯宝莹和田佩岑揶揄她的话，想到身边的人对她的态度翻天覆地的变化，想到只知道伸手要钱的家人，想到说她坏话的村里人，想到欺负她的陈瑶，想到十一。她唯独没有想到，甘雨对她的好。 她又低头，看着拉着她的手的陈征。 她决定赌一把。 她抽出手来，陈征皱眉，又说道：“甘雨，别走。” 宋朵唯等着，听到他呼吸均匀了，她就开始扒他的衣服。 看到他的腿的时候，她吓得跌坐在床上。虽然没有新伤，但是那些久远的疤痕仍然没有完全消除，想藤蔓一样绕着。 宋朵唯手抖着给他盖上了被子。她有点怕了，想走。 但是已经到这一步了，假的，马上就可以变成真的了。她不能浪费机会。 她咬咬牙，脱了衣服，穿着内衣就钻到了旁边的被子里。 她看着陈征的脸，脑中却总浮现出他腿上密密麻麻的疤痕来，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敢睡。 凌晨，陈征被渴醒，迷迷糊糊看到床头桌上有杯水，坐起来咕咚咕咚就喝了。 他放下杯子，一转头才发现旁边有个人。他吓了一跳。 他认出了是谁，隔着被子推推她，厉声道：“起来。” 宋朵唯深呼吸，心想，我是个演员。她用被子裹着自己坐起来，一脸娇羞地说：“昨晚，我们……”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陈征冷静地替她说了。 “你明明对人家……”宋朵唯带着哭腔，“你是不想承认吗?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是假的。” “我什么都没做，承认什么啊?”陈征下床，穿衣服。宋朵唯用被子遮住眼睛，陈征看到了冷哼一声。 “第一，这事我自己做没做，就算喝多了，我也清楚。”他走到房间角落的花瓶那里，拿出来一台摄像机，“第二，我屋里有二十四小时开着的摄像机，要不，你跟我一起看看，你是怎么跑到我床上的?” 宋朵唯咬着唇，又羞愧，又不甘心。 陈征转过身去，“给你三分钟，穿衣服，滚出我房间。” 宋朵唯马上下了床，套上了衣服，跑了出去。慌慌张张地还在走廊撞到了一个男人，只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听到关门声，陈征嗤笑：“笨死了，摄像机红灯都没亮。” 在房间里放着摄像机，是四年前出院之后，心理医生建议的，这样陈征就可以观察自己晚上有没有自残。他好了之后，就不需要这个了。但是他还是习惯在角落放一个，这样就好像有人在保护自己，这个习惯让他安心。 陈征走到阳台，点了根烟。 他低估了宋朵唯。不对，他其实没有估量过宋朵唯，她并没有重要到要让他费心的程度。但是现在看来，她的胃口已经被他餵大了。她居然开始算计他了。 这样的人，留在她身边，真是个□□啊。如果宋朵唯这颗□□真炸了，会不会拉她陪葬呢? 他夹着烟的指尖微微发抖。 他并不想看到她粉身碎骨。他的报复计划刚展开还没几天，他已经开始迷茫了。伤人者必先自伤，他感受到了。那么，四年前，她伤他那么深，又自伤多深呢? 刚才宋朵唯在走廊撞到的那个男人，现在正在车里看自己拍到的照片，笑了，明个儿的头条有着落了。 ***
第126页 甘雨睡的很不好，她一闭眼睛，脑中就回放起陈征给她看伤疤，质问她，还有田佩岑的眼神。 她刚刚入睡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是宋朵唯。 她接起来问：“朵唯，怎么这么早打来?”她看看窗帘，“天还没亮呢。” “姐……”宋朵唯开口就是很重的哭腔。 甘雨一下醒了，问：“怎么了?你在哪?” “我，我在你家门口。” 甘雨马上去给宋朵唯开门，只见她衣衫不整，妆也化成一团糊在脸上。 她拉着她，怕惊动了宋可佳，进了房间，关上门。 宋朵唯坐在床上，就抱住了甘雨，开始哭。 甘雨拍着她的背说：“怎么了，你不是跟陈征去吃饭了吗?哭什么?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大老闆，他……他……”宋朵唯哭得话不成句。 甘雨放下手，按着宋朵唯的肩膀拉开她，一脸担忧看着她问：“他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她以为陈征出了什么事，十分紧张。 “他……他……睡了我……”宋朵唯抽泣着。 甘雨脱口而出：“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姐，你不信我?”宋朵唯抹抹眼泪。 “……”甘雨回答不了。 “他喝了好多好多的酒，我照顾他，他就拉住了我的手不让我走。然后就……” 宋朵唯说到这又露出点害羞的表情。 甘雨还是不能相信。 宋朵唯看着脸色煞白的甘雨，继续说：“可是他的腿好吓人啊，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疤痕。”她露出惊恐的眼神。 “别说了!”甘雨闭上眼睛。 现在，她不得不信了，宋朵唯都能描述出他的疤了。 甘雨的胃开始绞痛，上次这么痛，还是离开陈征的那天，她以为那种痛，这辈子可能就会经历一次，生不如死，经历一次就够了。 她痛，不止是因为他和宋朵唯的关系，而是听了宋朵唯说的，她以为，他仍在自残。 看来他确实很喜欢宋朵唯，所以就像当初跟她在一起那样，他感觉幸福了，就会有负罪感，就会伤害自己。 甘雨捂着胃，宋朵唯倒是不哭了，问：“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胃有点疼。你在这睡吧，我吃完药，去可佳房间睡。” 她没有办法跟宋朵唯呆在一个房间里了。 宋朵唯却拉住她，说：“姐，你陪陪我吧，好不好?像以前一样?”她的眼神无辜。 甘雨还是留下了。 宋朵唯很快就睡着了。 甘雨躺在床上，捂着胃，看着天花板。 她第一次觉得，她跟陈征，真的结束了。 四年前虽然离开了他，但是只要在《视觉》上看到他拍的照片，在媒体上看到关于陈氏的新闻，哪怕是看到他和田佩岑的绯闻，她都觉得，没有彻底结束。 但是这一次…… 她胃疼得蜷起身子。 第六十七章 甘雨从房间出来找胃药吃，刚吞下药片，手机就响了，是张兴。 她一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张兴就说：“你现在马上去宋朵唯家，守着她，今天不要出门，拉好窗帘。你们手机也都关机，要是真碰上媒体了能躲就躲，等风头过了我会联繫你们。” “什么风头?”甘雨捏着胃，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啧，宋朵唯被雷行的狗仔拍到从陈董房间衣衫不整的出来，天还没亮雷行的人就在他们自己的平台上爆了新闻。杀千刀的，一点时间差都不给我们。这些以后再说吧，反正我们这边的公关正在处理，你就记住我跟你说的，现在马上去宋朵唯家。千万千万关机啊，别忘了!要是真躲不过，也别回答任何问题，记住了啊!”张兴匆忙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甘雨就关了手机，看看自己的房间，又看看宋可佳的房间，她拿着钥匙出了家门，上楼，敲开了十一家的门。 十一磨磨蹭蹭来开了门，“谁啊……一大早的……” 他睡眼惺忪地开了门，挠挠头头，看到甘雨站在门口，问：“今天不是下午去接宋朵唯吗?”待他看清她脸色苍白，问道，“出什么事了?脸色怎么这样?” “没事，我想借你地方用一下。”甘雨走进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你现在，回房间，锁上门，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就这一件事，可以吗?”甘雨看着他问。 “好。”十一照做。 他走回卧室，锁上房门，他什么都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她在抽泣，然后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听出来她捂着嘴想压抑自己的声音，但是怎么都压不住。 十一没见过她哭，但是见过她刚哭完的样子。那还是四年前，他偷偷跟着她从医院出来，她见了陈征爸妈，从茶馆出来的时候，她双眼通红，脸上还有没消下去的手掌印，一塌糊涂，没有人样。 这几年在北川，他看着她对宋朵唯的呵护与忍让，以为她的性子变得柔软了许多，但是原来她一点都没变，还是对自己那么狠。
第127页 而对自己，她还是那么吝啬，现成的他的肩膀和拥抱在这，她都不借，却宁愿自己在外面哭。 十一坐在床边听她哭，他忍不住了想出去，不能拥抱她，肩膀借她靠一靠也可以啊。 他刚把锁打开，她就听到了，哽咽着说：“你答应过我不出来的。” 他只得又把门锁上，坐回去。 她哭到天亮了，就开门走了。 十一听到关门的声音，打开了房门，走到沙发边上，看到沙发套上有几滴眼泪的痕迹。 他坐下，打开手机，看到新闻推送，明白了她是为了谁。 宋可佳开了机，看到推送，在自己房间尖叫。 她光着脚丫子，跑出房间，却看到甘雨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说：“你……你别看今天的新闻啊。” 甘雨说：“宋朵唯现在就在我房间里。” “什么?”宋可佳瞪大眼，“你知道了?” 甘雨点点头。 宋可佳要往甘雨房间闯，甘雨拉住她。 宋可佳怒道：“就这样?你还要忍?” “没什么忍不忍的，我们已经分手了。她也不知道以前的事。” “分手了又怎么样，你敢说你早就忘了他?那那些杂志是怎么回事儿?你柜子里的男式短袖和画又是怎么回事儿?别看我大咧咧的，我什么都知道，就你自己骗自己!”宋可佳想到宋朵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宋朵唯是不是傻?她不知道跟富商交往和跟富商开房是性质完全不一样的事吗?她这都是邪门歪道啊!” 甘雨沉默。对于她来说，报导和宋朵唯，她都不在乎了。她此刻最想做的，居然是见到陈征。她想劝他去看医生，劝他不要伤害自己了，他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可以。 宋朵唯在房间里，闭着眼睛，勾起了嘴角。 *** 曹青青买了两瓶水走进书店，看到跟她一样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甘哲，站在书架前选书，这么普通的事，在她眼中都像副画似的，她不禁偷笑。 接近中午，书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他们俩都尽量低调了，但是他们的身形和眉眼还是惹来路人的目光，何况他们这样全副武装更是显眼了，周边开始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 曹青青走到他身旁，递给他瓶水，问：“挑好了没，人越来越多啦。” “嗯……还没有选好，再给我十分钟。”他认真地说。 曹青青没想到甘哲在选书这件事上那么磨叽。 这时候，一个在一边偷瞄他们很久的男人拿着纸和笔走了过来，小声问：“你是不是曹青青啊?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啊?” 曹青青吓一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你认错了，我不是。” 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突然伸手要去扯她的口罩，她眼疾手快地拍下他的手。 男人却生气了，大声道：“装什么装啊，就是想让你给签个名，不签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哦?” 甘哲把曹青青护在身后，厉声道：“你放尊重一点。” “尊重你妈啊，要不是我们这些观众，她能当明星嘛。你谁啊?她男朋友啊?” 男人不讲理，又上手要去摘甘哲的口罩，看看这人是哪个男明星。 甘哲和他推搡了起来，男人的笔尖刺到了甘哲，又在他胳膊上拉出一条口子。两人互相推，甘哲的肩膀又撞到了书架。曹青青看到甘哲受伤了，发了狠，蹦起来就揪着男人的头发，疼得他哇哇叫。 书店里的人见到有人打架，聚了过来，又觉得女人看着眼熟，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她。 曹青青拉着甘哲挤了出去，往外面跑。两人跑回车上，甘哲躺倒在后座，曹青青急得不行，手抖着把车钥匙插了进去。 甘哲用仅存的意识说：“别紧张，别我的伤没什么事，你倒惹了场车祸出来。” 曹青青快哭了：“别贫了!” 她深呼吸，沉着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开回了医院，进医院叫了担架出来，甘哲被推进了icu。 护士看着带着鸭舌帽的口罩的曹青青，问：“你是谁啊?他姐呢?手机怎么关机?” “我是她女朋友。”曹青青马上回答。 “女朋友?”护士一脸狐疑，他一直住在医院里，哪能交到女朋友，“女朋友不算家属，医院现在联繫不上家属，先抢救，你想办法联繫一下家属吧。” 曹青青紧紧握住护士的手说：“拜託你们，一定救他，不要让他死。” “啧。”护士心想这女人说话怎么一点忌讳都没有呢，抽出手来，也进去了。 “对了，要联繫家属。”曹青青自言自语，可是她想起来，她没有他姐姐的手机号，连他姐姐的名字都忘记问他。 每次见到他，都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仿佛跟他相处的时间，是与真实的生活割裂开的，跟他在一起，好像躲开了尘世的乌七八糟，进入了童话的世界。只关他俩，无关他人。 可是，世上本无童话啊。 曹青青坐在医院走廊里，第一次有这种体会，那种真的要失去的感觉，太苦太痛了。她本以为，失去陈征，失去做女主角的机会，就是顶天的苦闷了。但是此刻，坐在icu外面的这种苦痛，就好像有人拿着匕首在一刀一刀凌迟她的心，过一秒，剜一刀，无力反抗。
第128页 经纪人打来电话，她把手机关了。 甘哲被推回病房，天已经黑了。 护士问：“还没联繫上他姐姐?” 曹青青摇头。 护士说：“这真是奇了怪了，那你先照顾他吧，有事按这个，我们就过来了。” 曹青青点点头，说：“谢谢。” 护士走了，曹青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甘哲闭着眼睛，睫毛颤抖着，她甚至不敢去碰他。她暗下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甘哲半夜醒了，他低头看到趴在床边的曹青青，轻轻拂过她的头发。 曹青青没睡着，一下子就坐直了，“你醒了?!” 甘哲说：“嗯。” 他要坐起来，她去扶。 “你疼不疼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护士来?”她一连发问，问着就要去按呼叫。 “我没事，我要是真有事，今晚都出不了icu。”甘哲硬挤出个笑，却有气无力。 “不许你说。你别笑。”曹青青觉得心酸，“护士说联繫不上你姐姐，你把她的手机号给我，我给她打电话。” “明天吧，这么晚了，你也回去吧，明天还有工作吧。”甘哲不想让甘雨大半夜就折腾过来，也不想让曹青青整夜在这守着他。 “甘哲。” “嗯?” “我有话要跟你说。” 甘哲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也好，他也不想让她变成像他姐姐那样，为他担心，为他付出，为他贡献自己最好的青春岁月。 甘哲微笑着说：“我明白。我们还是朋友。” 他尽量平静，但是他的心好痛，比受伤还痛，比抢救还痛， “你说什么呢?”曹青青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混蛋，谁说要跟你分手了?” 这回换甘哲没反应过来了。 曹青青双手握住他的左手，郑重其事地说：“甘哲，我要嫁给你，你娶我吧。我们结婚吧。” 第六十八章 “你说什么?” 甘哲以为曹青青是想分手，可她居然说要跟他结婚，这是……求婚? “我说，我要跟你结婚。”曹青青又说一遍给他听，“我受不了护士说我不是家属。” 甘哲沉默了一瞬，说：“你肯定是太累了，脑袋不清楚，你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吧。睡醒起来，就好了。”他说着就要把手从她的双手中抽出来。 “我脑子很清楚，”曹青青死死拉着他的手不放开，“这是我出生以来做的脑子最清楚的一个决定了!” 甘哲避开她直视的目光，闪躲着，低下头。 “我离不开医院，我不能工作，我赚不到钱养你。”甘哲轻轻说。 跟曹青青在一起，他不是没有想过将来，但是怎么想，他都想像不出他们会有将来。他只想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认真地过每一分每一秒，索性不要再去想将来，那种可能性很小的事情。 曹青青没想到他会考虑这种问题，马上回答：“谁要你养我?我就算现在不再工作了，我的钱也够咱们用一辈子了，包括咱们姐姐。” 甘哲语塞。没想到她很轻松地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反正迟早要面对，“我随时可能会死。跟我在一起，将来的日子里，你可能无数次会想这次一样，在走廊等着我，直到我彻底救不回来的那天。” 甘哲认为，这件事，肯定可以逼退她。他希望她可以知难而退，打消什么结婚的念头，他不想她浪费她的人生在他一个废人身上，他知道时间有多宝贵。所以他刚刚已经想好了，她要是提分手，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笑着说“好”。 曹青青握着他的手的双手又紧了紧，她说：“甘哲，你看着我。” 甘哲抬头看她的眼睛，她毫不犹豫，非常坚定，“就是因为你可能随时会死，我才要跟你结婚，不让自己后悔。” 甘哲嗓子发紧。 “我知道你想让我放弃，如果我今天真的离开了你，等到你死的那一天，我肯定会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你在一起，哪怕多在一起一天也好。我绝不要让我自己后悔。如果你以为这样能逼走我，你就太小瞧我了。” “跟我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美好的未来的，你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甘哲如鲠在喉。 “不对。”她的双眼泛起泪，亮晶晶，“没遇到你之前，我才是在浪费时间。” 甘哲还是把手抽了出去。曹青青只感觉双手空落落的，看来他还是要拒绝。 可是他却俯身，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嗯，我也是，没遇到你之前，感觉我是在浪费时间。” 曹青青笑了，眼泪却也飈了出来。她紧紧回抱他，他“嘶”了一声。 她马上放开他，“没事吧?我碰到你的伤了?” 他笑着摇摇头，没事。 两个人拉着手对看着，曹青青只觉得太幸福了，咧着嘴说道：“甘哲。” “嗯?” “我会对你好的。” 甘哲笑出来：“你拿错了台词。”他拍拍床，她也上去。
第129页 俩人这么依偎了一会儿。 曹青青问：“你在想什么?” 甘哲说直说：“我在想，你爸妈会同意么?” “你放心，他们那，我能搞定。”曹青青拍拍胸脯，“倒是，你姐姐，会不会同意…啊……我比你大……绯闻也不少……” 甘哲笑得身体抖，曹青青嗔道：“别笑，我说正经的呢!” “我姐，她会答应的。”甘哲说。 “真的吗?” “真的。” “你就那么肯定?” “嗯。” “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她叫甘雨。”甘哲说。 “这名字真好听，比你‘甘蔗’好听多了。” 甘哲笑笑，跟她说：“你真的该回去了。” “嗯。”曹青青真不想走啊，“你不会反悔的，对吧?” “不会。”甘哲心想，有句话，他一定要先说了，“曹青青。” “嗯?”她看他。 “我爱你。”他的眼中有星辰。 曹青青又飈泪了，“我也爱你呀。” *** 天亮了，宋朵唯醒了，脱下裙子换了甘雨的睡衣，并没有要离开甘雨家的意思。 甘雨做了早饭。饭桌上，宋朵唯话中总是似乎无意地提起陈征。 “不知道大老闆宿醉会不会很难受……” “他现在肯定忙着处理媒体那边的事吧，唉……” 甘雨听不下去了，她跟宋朵唯说：“我出去一下，你不要出门，也不要开手机。” 她决定去医院看甘哲。 宋可佳却对宋朵唯没有甘雨那么多的耐性，甘雨一出门，她直接地问宋朵唯：“你是不是傻?” “可佳姐，我哪里傻了?”宋朵唯在桌子上支着下巴，眨巴这眼睛，像是没听懂她说的话似的。 宋可佳放下碗筷说：“你难道不知道，女明星被拍到跟人开房是致命打击吗?不管你们是不是在交往。” 抱着胳膊说，“看来你以后是要完全放弃清纯路线了是吧，你的形象明明最适合清纯路线。” 宋朵唯“噗嗤”一声笑了。 宋可佳问：“你笑什么?” 宋朵唯说：“可佳姐，你在八卦杂志工作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娱乐圈没有白莲花嘛，清纯路线?迟早会崩的。进了这个圈子，谁还能清纯?”真清纯的小白兔，不是十八线开外，就是早就被大灰狼吃了。 宋可佳放下抱着的胳膊，这是……宋朵唯?以前的宋朵唯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宋可佳问出了，十一和甘雨都疑问却没有问出口的话，“宋朵唯，你怎么突然变得像另一个人了?也太快了吧?你是不是被下蛊了?” “谁会给我下蛊啊?”宋朵唯笑，“我一直是这样的我啊，没有变过，只不过你们没有发现。” 宋朵唯把这种疑问，都归咎于他们不够关心她。 十一从楼上下来，看到宋朵唯还在这没走，皱眉问宋可佳：“甘……风筝呢?” 宋朵唯看着他叫甘雨却没叫出来的样子，觉得可笑，说道：“我知道风筝姐叫甘雨，以后不必在我面前避讳了。” 宋可佳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宋朵唯看着宋可佳说：“你，无意中说过，以为我没听到。”她又看向十一，“你，曾经喝醉了，也叫过甘雨这个名字。” 十一说：“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我要在这里。” “两个选择，你自己下楼上车，我绑你下楼上车，你选吧。” 宋朵唯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站起来去回屋换衣服拿包。 十一问：“甘雨出去干嘛?” “去医院看甘哲。”宋可佳看着甘雨房间的方向，又小声道，“她居然知道甘雨的名字，亏得老娘忍的那么辛苦不叫甘雨甘雨。” 十一总觉得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他不知道哪出了问题。他知道宋朵唯是她答应在嘉信工作的原因，但是现在的宋朵唯，应该并不需要她了吧。 宋朵唯换好衣服出来，戴着墨镜和口罩，乖乖跟十一下楼。 *** 甘雨刚进病房，手一松，手里的塑胶袋就掉在了地上，水果滚了一地。 “怎么搞的?”她到病床边，皱着眉，紧张地问。 甘哲笑笑，“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小意外，我这不是好好的?”他要坐起来，她扶起他，“本来今天想告诉你来着，但是你没开机。我还想着瞒过去得了，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 甘雨想起来今早手机就是关着的，骂了自己几句。 “朵唯那边有点事，我没能开机。是我不对。下次一定要给可佳打电话，知道了吗?不对，不要有下次了，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她看着他右胳膊上的纱布，心里一紧，“在医院呆的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我出去了?”甘哲坦白，“我从医院熘出去了。”
第130页 “去哪儿了?”这是甘哲第一次没有告诉她熘出医院去。 “去书店了。”甘哲回答，“姐，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之前还熘出去过，都是好好的，所以这次只是个意外。” “还不是第一次了?”甘雨瞪大眼，“不对，你不是自己出去的吧?”她不信没人怂恿他会自己熘出去。 “嗯，这都被你猜到了。”甘哲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她，“姐，我有女朋友了。” “啊?”甘雨眼睛瞪得更大了，“等一下，我有点死机，你是说……你谈恋爱了?” 甘哲笑着点点头。 甘雨暂时忘了他受伤的事，“是谁啊?她也在这个医院住院?我见过吗?” “她不是病人。”甘哲摇头，“我们是在楼下的小花园遇见的。” 甘雨坐下来，一副要听故事的样子，甘哲开始跟她讲，他和曹青青相遇的故事。 终于讲到了昨天书店里那段，甘雨听着打断他，“等一下，你说那个男人要找她签名，那她是明星?” 甘哲点头，“嗯，她是演员。” 甘雨皱起眉，“她叫什么?” “曹青青。” “你再说一遍?”甘雨好像没听清似的。 “她叫曹青青，青青草的青青。” 甘哲以为甘雨不认识她，说的更加详细。 第六十九章 甘雨有点懵。 曹青青和甘哲，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啊。听到他们在谈恋爱，就好像，就好像听说了十一跟田佩岑交往了，真的完全不搭边啊。 “你们……”甘雨不想很直接地跟甘哲说不行，她不同意，他们必须分手，她想尽量不要伤到他，“到什么程度了?”她得了解一下，他们到底是什么阶段了。 甘哲没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她昨天送我回医院，在icu外面等我，又在这陪了我一晚上。”他知道他姐懂那种在外面等他出来的焦急和痛苦。 “她……受得了?”甘雨明白一个人在医院走廊等着，不知道他这次救不救的回来的感觉。曹青青那种没有受过挫折的千金小姐，受得了么? “我也以为她受不了。我以为她会跟我说分手。”甘哲想起曹青青，嘴角上扬，温柔地笑，“但是你猜她说什么?” “什么?”甘雨第一次看到甘哲这样笑，这种沉浸在爱情中的幸福笑容，她和陈征都有过。 “她说，她要跟我结婚。” “什么?” “她说，如果她离开了我，等到我死的那一天，她会后悔当初没有跟我在一起，哪怕多一天也好。” “……”这倒是像是曹青青的性格会说的话，一点都不忌讳说出那个字。 “她还说，没遇到我之前，她才是在浪费时间。”甘哲眼睛亮晶晶地直视甘雨，“姐，我也是一样的感觉，没遇到她之前，我也是在浪费时间。我活着，只是为了不死。” 甘雨心中震动。 “姐，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跟她在一起的。”他已经决定了，并且跟她一样坚定，“我不想我死之前，后悔没有跟我爱的人在一起。现在的我，就算明天死了，也不后悔。” “别胡说。”甘雨可不想老听到他说死啊死的，“再说，谁说我不同意了?” 甘哲楞了一下，然后笑了，眼圈红红的。 甘雨也笑。她一直以来，只想着要给他最好的环境，用最好的药，她要付出全部，给他，尽量延长他的生命，也不让自己后悔。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找到相爱的人。他现在找到了，她只觉得，好像个奇蹟。 “你怎么想就怎么做，我也不想让你后悔。”甘雨跟甘哲说，“但是必须答应我一点，不可以再受伤了。” 甘哲点点头，“好，一定。姐?” “嗯?” “谢谢你。” “臭小子跟我说什么谢。” “还有，我希望你，也不要做会后悔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对自己的人生感到后悔。” 甘雨不后悔，她没有后悔的资格和机会，当初是她选择离开的。 她和陈征，终于以他爱上了宋朵唯，而终结了。在他心中，应该四年前就终结了吧。 人真的很奇怪，只要一件事没真正在自己眼前发生，就总是会抱有侥幸的希望的幻想。只有亲眼见证了，才能清醒。 她不后悔，她只想让陈征好好活着。 *** jason敲敲陈征办公室的门，哭丧着脸进来，说：“少爷，我爸说，你要再不接老爷的电话，陈氏就会把我开除了……” “放心，你是我的人，他开不了你。” “喔……”jason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敲敲门进来了，这次脸更丧，“少爷……我爸说，你要再不接老爷的电话，陈氏就把我爸开了……” “你觉得他会把王秘书开除吗?”陈亦忠就算不要他这个儿子，也不会不要王秘书，“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第131页 jason丧着脸出去了。陈征开了手机，一大堆未接来电，他给陈亦忠打了过去。 “餵?你终于开机了?”陈亦忠沉着声音说。 “什么事?”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你跟那个什么女明星开房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你还问我什么事?”陈亦忠按捺住怒气，“你跟她是认真的吗?” “认真怎么样?不认真又怎么样?” “我和你妈绝对不同意，如果是她，还不如当年那个……”陈亦忠及时收住。 陈征冷着哼笑一声，“你用王秘书威胁我，就为了问这事儿?” “田佩岑和李综要在八月十一号在北川办婚礼，你知不知道?”陈亦忠话锋一转。 “这么快就定下来日子了?”陈征皱眉，田佩岑明明昨天才决定，看来两家的老董也策划了有些日子了，“八月十一号?他们故意选聚贤会那天。” “没错，他们就是为了跟我叫板，如果东港去参加婚礼的人比出席聚贤会的人多，就是在打我的脸。” “我答应了田佩岑要去参加了。” “你!”陈亦忠血压上升，心跳得也快。 王秘书赶紧接过他手中的手机，跟陈征说：“少爷，老爷血压高了，我先挂了。” “嘟嘟嘟……” 陈征刚放下手机，就进了一条简讯。 “我是曹青青，估计你肯定没存过我的号，哼。他们都说你不开机不接电话，我就发信息了。我约了王世云和许大翔，今晚七点在上次的日料店，你必须来啊。” “无聊。”陈征说着放下手机。 又进了一条简讯。 “我看到信息是已读了!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你和你那个sophie以前的事抖给狗仔，你现在可是娱乐版的大红人啊。反正，你必须来，不来就绝交!我还会逼王世云和许大翔也跟你绝交!” 陈征觉得烦死了，怎么都来威胁他。他叫jason进来。 “我给东港回电话了，放心，你爸不会丢了工作。” jason松了口气，“谢谢少爷!” “宋朵唯那边，怎么样了?”他可不是想问宋朵唯。 她看到报导，会是什么反应呢?她会伤心吗?会难过吗?会哭吗?会后悔……离开他吗? 虽然不是他本意，但是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报复呢?可是他一点都不高兴。 “张兴让她暂时不要出门，也不要开机了，等他处理好了再说。”jason回答。 “他有把握吗?” “张兴说，这种事，最好的公关就是不回应，你们男未婚女未嫁而且对外还在交往，也不算太过分，过两天大众就忘了。只不过现在网上骂的比较难听，需要花钱删删帖再买点水军。” 陈征皱皱眉，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嗯，随他怎么处理吧。对了，我今晚有约了，你今晚可以放假了。”要是不去曹青青不知道会闹什么么蛾子出来，他近期不想再上娱乐版了。 “少爷!”jason想说我爱你。 “不许说。”陈征已经猜透了。jason把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不管怎么样他终于可以十二点前下班了。 ***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拉开包间的门，曹青青看到许大翔和王世云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许大翔怪道：“你一个请客的人怎么来的比我们还晚?” 王世云张大嘴，他这么跟曹青青说话? 曹青青没在意，坐在俩人对面，说：“我跟经纪人大吵了一架，就晚了呗。” “怎么还吵架了?肯定又是你咄咄逼人了。”许大翔道。 王世云打断他俩的聊天，“你们俩等一下，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明明他和曹青青才比较熟啊。 曹青青嫌弃地说：“你这都不知道，他给我设计过好几身红毯礼服啊。” 王世云真不知道。这俩人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事他上哪知道去。 许大翔问：“你把我们找来干嘛?现在可以说了吧，在电话里还卖关子。” “不行。”曹青青说，“陈征还没来。” “陈征?”王世云插嘴，“他你就别想让他来了吧，他现在是非常时期，电话不接简讯不回，任谁都找不着他。” 许大翔点点头表示同意。曹青青狡猾一笑：“他肯定会来的。” 许大翔摇摇头，“肯定不能，要是他出现，我白给你做身礼服都成。” 话音刚落，拉门就开了，陈征站在门口。许大翔和王世云的下巴掉到了桌子上。 陈征入座，这两人本来有一肚子八卦想问他，但是他真出现了，两人一句都问不出来，都互相递眼色让对方先开口。 曹青青看出来了，一拍桌子，说：“哎呀，你俩累不累啊，我先说我的事，我的说完了，他和宋朵唯那点事，你俩爱怎么问怎么问!” 陈征说：“说吧，到底叫我们来干嘛?”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看着对面三个人，曹青青先跟许大翔说：“你刚刚说话得算话啊，陈征来了，你就欠我一身礼服了，你就给我做身婚纱吧。”
第132页 许大翔和王世云的茶都喷了出来，陈征也被呛了一下，硬把茶咽了下去。 还没等他们缓过劲儿来，她又看向陈征，说：“我工作室估计会解散，你签我吧，我给你降降价。” 许大翔和王世云互拍后背，陈征自己拍了拍胸。 她最后面向王世云，说：“我结婚不准备让我爸妈知道，王世云你闭好你的大嘴巴就行。” 听到曹青青要结婚，王世云的感觉是，惊吓大于伤心，他并不怎么感伤。但是她这句让他闭上嘴的话却伤到了他脆弱的心，他委屈巴巴地问：“ 那你得告诉我们你到底跟谁结婚啊，于凯啊?” “不是。”她回答。 “那是哪家大少爷?”许大翔问。 “他不是什么大少爷，更不是圈子里的人。” 对面三个人都意外，曹青青曾经很在意自己在圈子里的地位，她缠着陈征，也是为了嫁给他，好让自己的地位一跃到顶级。但是她现在居然要跟一个非圈子里的人结婚。 王世云和许大翔突击着问了好多问题，她都不回答，陈征抱着手在旁边沉默。 王世云一拍桌子：“你至少得让我们知道新郎长什么样吧!” 曹青青想想这个要求合理，拿出手机来，找到了一张她和甘哲的自拍，递给他。 王世云接过来来看，他惊讶地捂着嘴道：“天啊，这你也下得去手，得比你小十岁吧!” 许大翔也凑过来，“好帅啊!但是也太年轻了吧，你能当她小阿姨了吧哈哈哈哈哈。” 曹青青想撕烂这两人的嘴。 许大翔又道：“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曹青青说：“你看帅哥是不是都眼熟?” 许大翔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 他把手机拿到陈征面前，说：“你……看看。” 陈征一点都没有想参与的意思，但是都放他面前了，他也就看了一眼。 他本来就想瞄一眼，但是他看到照片之后一下睁大了眼，曹青青的结婚对象，是甘雨画上的少年。 第七十章 曹青青看陈征紧紧抓着她的手机，她隔着桌子伸手去抢，却抢不回来。她要生气了，“还我手机啊你!” “他叫什么名字?”陈征抬头问。 “我干嘛告诉你。” “你还想不想签我们公司了?” “哼。”曹青青有一种被威胁了的感觉，莫名不爽，但还是没坚守住，“他叫甘哲。” 许大翔和王世云都明白了什么…… “他是不是有个姐姐?”陈征继续问。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曹青青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了，“你认识甘雨?” 王世云和许大翔心想看来曹青青还没见过甘雨…… 陈征又看了一眼照片，皱着眉头问：“为什么他穿着病服?他生病了?” 陈征问起这个，曹青青感觉心酸，她抽抽鼻子，说：“他就一直住在医院啊。” 陈征眼神晃动，王世云和许大翔也没料到故事是这么个走向。 陈征说：“带我去见他。” “你见他干嘛?”曹青青不懂，她才不会带着前男友去见甘哲呢，虽然陈征也算不得什么前男友。 陈征不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带我去见他，嘉信就跟你签约。” “你倒是说为什么要见他啊?”真正沉默，曹青青急道，“真是看不下去你一副死人脸，以前跟那个sophie在一起明明还像个活人，怎么又变回了死人脸。” “曹青青。”王世云叫她。 “干嘛?!”曹青青没好气。 “sophie就是甘雨，甘雨就是sophie。”王世云说。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又重复一遍，“你说甘雨和sophie是一个人?” 王世云点点头。 “那我男朋友的姐姐是我前男友的前女友?”曹青青懵了。 许大翔点点头。 连许大翔都知道这事?曹青青两眼一黑，感觉这婚是结不成了。 而陈征还是那句话，“带我去见他。” *** 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王世云和许大翔本来想跟着去医院，看这事到底是个什么走向。但是俩人刚要跟着陈征和曹青青起身，就被陈征的一个眼刀给杀死了，那个眼神就是在说：“你俩要是不怕死就继续跟。” 他俩怕得要命，又乖乖坐下，等他们先离开，才敢起身。 “哟，世云，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世云? 王世云和许大翔在走廊一抬头，看见了冯宝莹。这家日料店隐蔽又高级，各路名人都对此地青睐有加。 “冯小姐，这么巧。”王世云也没想到会碰到她。 “啧，上次不是跟你说，叫我宝莹就好了嘛。”冯宝莹娇嗔地说。 “是，是，宝莹。”王世云也是老油条了，但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他赶忙把话头引到许大翔身上，“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着名设计师，许大翔老师。” 许大翔真想锤死王世云。
第133页 他伸出手来，跟冯宝莹握手，礼貌道：“你好，冯小姐，我是wings，久仰。” 冯宝莹笑道：“哪里?我才是久仰您的大名，我特别喜欢您设计的衣服，有机会咱们一定要合作啊。” “一定一定。”许大翔客气道。 王世云看差不多了，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冯宝莹道，“上次开机仪式匆忙，咱们还没交换过电话呢。” 王世云一愣，拿出张名片给她。 她却不接，“我不要名片，你告诉我手机号，我给你打过去就得了。” 王世云说了号码。冯宝莹想要的到手，跟他们告别，进了vip包间。 许大翔怪声学道：“世云~” “啧，别闹。”王世云推他。 “我看，她这是在攻略你。”许大翔觉得这再明显不过了。 “不能吧。”王世云不信，“追她的人肯定多了去了，虽然本人也很优秀吧，但是估计不能入了她的眼，她攻略我干嘛呢?” “那她怎么不让我叫她宝莹呢?怎么不要我电话呢?她都给你打过去了，就是等你约她呢。”许大翔嫌弃地说，“你还号称选手呢，这点事还没我懂?嘁。” 王世云隐隐也感觉冯宝莹有点那个意思，但是他想到宋可佳跟他说过的，追冯宝莹的人能从北川排到东港了。想到宋可佳，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要不，去找她，问问甘雨她弟的事儿?顺便见见面，聊聊天? 王世云想好了，出了日料店就跟许大翔分道扬镳了。他在车上给宋可佳打电话。 “王世云?找我干嘛?”还是这熟悉的怼人语气听着舒心，刚才冯宝莹嗓音实在是太甜美了，不适应。 “你住哪，我有急事找你。”说瞎话呗，他最会了。 “什么急事?”宋可佳不信。 “哎，怎么还不信呢，真的可急可急了，跟甘雨有关。”王世云算是摸准了她的命脉。 果然，宋可佳一听关系到甘雨，马上说了住址。 “好，一会儿给你打电话，你就下楼。”王世云挂了电话，心情很好。 放下手机，宋可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王世云怎么会有跟甘雨有关的急事找她?是陈征那边有什么么蛾子了?正好，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陈征和宋朵唯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宋可佳家楼下，王世云给她打了电话叫她下楼。 他对着后视镜整理发型，却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停的远远的，他下车，快步走到这辆车前，边敲车窗边说：“哎，你不回宾馆，跟着我干嘛?” 许大翔开车门，下车，“那你怎么不回宾馆?我还以为你是要偷偷去医院，就跟着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陈征那个样子谁敢跟着他去医院啊?你快走，麻熘的。” “你在这等谁呢?坦白从宽，你才来东港几天啊，是不是藏人了?怪不得你对冯宝莹的进攻都不为所动呢，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得是多美，还能美过冯宝莹。” “啧。”王世云不占理，把许大翔往车里推。 许大翔挣扎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十一?!”他大声喊。王世云也转头去看。 上次在个展上，因为陈征的突然出现，十一连个电话号没都没留下，没想到在这能碰到他。 正要上楼回家的十一回头，也看到了许大翔和王世云，走过来笑道：“你们怎么在这，不会找人调查我了吧。” “王世云!你怎么不在车上，在这……”宋可佳走过来，看到王世云身边的人，“十一叔，你在这干嘛呢，你们认识……?” 一时间，四个人，八目相对。 他们找了附近的咖啡馆，凑了一桌。十一跟许大翔坐一边，对面是宋可佳和王世云。 别扭，每个人都这么感觉。没想到他们四个人能凑一桌。 王世云看看十一，满脑子都是李家的那些恩怨故事。 许大翔看着宋可佳，觉得自己肯定是猜错了，这不像是王世云喜欢的类型啊。 十一和宋可佳互看，没想到他们四个人能凑一桌。一时间不知道谁该给谁介绍谁。 宋可佳先开口，跟十一说：“这是王世云，我以前在东港大学的……领导。”又跟王世云说，“这是十一叔，住在我们楼上。” 十一跟许大翔说：“这是宋可佳，跟甘雨住我楼下。”又跟宋可佳说，“这是许大翔，我以前在他那工作。” 许大翔?宋可佳很怂地缩了缩肩膀。 许大翔跟王世云说：“这是十一。”反正王世云也知道他是谁了，又跟十一说，“王世云，我发小。” 王世云觉得这关系都缕得差不多了，嘴一快跟许大翔说：“宋可佳就是写小飞和元嘉尔的记者。” 宋可佳想掐死王世云。 许大翔眯着眼看她，她越坐越低， 他却突然笑了：“放心，小飞特别高兴，因为你的报导，元嘉尔第一次主动找她……聊天。”其实是理论，但是许小飞还是很高兴。 宋可佳闻言一下子坐直了，眼睛放光，“真的吗?”
第134页 “真的。”许大翔说，“她高兴到想让至美给你们杂志投广告。” 宋可佳笑得露出八颗牙，王世云看了，吐槽道：“那点出息。” 宋可佳瞪他，突然想起来今天他来的目的，问道：“你不是说有急事?” 十一和许大翔也看向王世云，想听听到底什么急事。 “你们都看我干嘛?”王世云道，“你知道甘雨有个弟弟吧，她弟弟怎么了，为什么在医院?” 宋朵唯以为他是要说甘雨和陈征，没想到他是问甘哲，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甘哲的?” 宋朵唯肯定还不知道曹青青要跟甘雨弟弟结婚这事，要不她早就炸了，估计他们就算是第一批知道的人了。 “反正就是听说的，你要知道就说说，反正这会儿陈征也知道了。”王世云说。 十一警戒地问：“陈征找人调查甘雨了?” “没有。”许大翔开口，“真是碰巧知道的，我和王世云一直猜当年是怎么回事儿，陈征从来不说，但是我俩觉得我们猜的也八九不离十了，想证实一下。” “你们猜什么了?”宋可佳问。 王世云回答：“我们猜，四年前，陈家趁着陈征住院，给了甘雨一笔钱，让她走。但是我俩一直奇怪，要是她真那么爱钱，她应该想方设法待在陈征身边，甚至跟他结婚才对啊，除非她是急用钱，要不就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在座的，只有十一知道陈征自残和自杀的事，他沉默不语。 许大翔接话：“我们就是想知道，这个理由是不是她弟弟。之前十一说他一直跟甘雨在一起，我们以为她是和十一私奔了……” 宋可佳一跺脚，道：“瞎说什么?怎么可能?他倒是想得美!”她瞪了一眼十一。 十一挠挠下巴。 许大翔和王世云想，果然是假的。 宋可佳不想让他们这么误会甘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甘哲有血友病，挺严重的，需要一直住院的那种。那时候，甘雨连住院费和药钱，都付不起了……她是挺爱钱的，但是她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跟十一私奔?门都没有。我看她这么多年，心里还挂着陈征。” 俩人恍然大悟，然后又想到曹青青居然决定跟离不开医院的人结婚，对曹青青简直刮目相看。 又听宋可佳说：“可是甘雨没跟我说过陈征住院这事，他为什么住院啊，他那会生病了?怪不得没能把她追回去。” 王世云说：“这个我们也没猜出来，他消失了三个月，陈家对外只说是生病了，可他之前身体一直挺好的。” 宋可佳顺口吐槽：“这么神神秘秘，不让别人知道，总不会是因为自杀进的医院吧……” 话音一落，桌上四个人都沉默了，他们意识到，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第七十一章 陈征一踏进医院，闻到那股药水味，皱了眉头。 他每次进医院，还是很牴触。 曹青青在病房前停住脚步。陈征问：“这间病房?” 她点点头。陈征说：“我自己进去。” 曹青青马上拒绝道：“不行。” 虽然她戴着墨镜和口罩，陈征也能感觉到她的担心，知道她是真的关心病房里的这个人。 他改了自己惯用的下命令的语气，好言好语地说道：“你放心，我就是进去看看他，不会说什么刺激他，更不会对他做什么。” 曹青青还是拒绝，“不行。” 没办法，陈征只能跟着她一起进去。 甘雨走了之后，甘哲就坐在床上，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看。 他跟曹青青说过，他姐姐会答应让他们在一起的，但是其实他心里是不确定的，他想，曹青青也是一样，虽然她嘴上说她会说服她父母的，但是他这样的情况，有哪家父母会答应呢? 所以，他真的没有想到，他跟甘雨说完那些之后，她会爽快地答应。 每次被抢救出来，看到甘雨疲惫憔悴的脸，甘哲会想，为什么自己这次没有死呢?要是死了，甘雨就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活着了。 可他现在很懊悔曾经那样想的自己。他下辈子还要做她的家人，下辈子，由他来照顾她。 甘哲看到曹青青进来，笑道：“你来啦。”接着看到她身后的男人。 曹青青尴尬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陈征，他想来看看你。” “你好。”甘哲笑着点点头。 “你好。”陈征说，“你可不可以让她出去?” “我才不会走呢!”曹青青道。 “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陈征不知道放弃。 甘哲笑着跟曹青青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曹青青噘嘴，转身要走，甘哲说：“别在走廊里等，去车上吧，不会被认出来。” 曹青青点点头，又瞪了一眼陈征，出去了。 陈征一眼就认出了他，跟画上一模一样，只是成熟了点，他的眼睛跟她的，很像。他又看到了墙上挂的画，站在前面挪不动脚，好像一下穿越回了四年前的那天下午，阳光很好，他看到她在教室里正在画这幅画，她人被温柔的橘色的光笼罩着，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第135页 他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这个画面了，比任何照片都要更持久。 甘哲看他看着画不动弹，说道：“请过来这里坐吧，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下床招呼你。” 陈征回神，走到床边，坐下。 甘哲说：“我认识你。” “你姐姐跟你提过我?”陈征问。 “没有。”甘哲摇摇头，“但是你是她画上的人。” 四年前，他们离开北川的那晚，甘雨、甘哲和十一在登机口前候机，甘雨说去洗手间。甘哲看着座位上四方的包裹，拿过来打开，他想看看甘雨最近画了什么。 等他打开包裹，却看到画上画着一个男人，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转头看到十一也在看，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十一表情奇怪，摇头道：“不认识。”然后就撇过脸去。 待到甘雨回来，他想开口问，却看到她满眼的憔悴。他闭了嘴，决定什么都不问。 陈征知道是那副画。她离开之后，他回到那间公寓，她带走了画、照片，所有的跟她有关的东西，只留下了一张银行卡。他以为她肯定是把那些都扔了。 “那副画，她没有扔掉?”他问，并且期待着什么。 “嗯，没有，而且应该是保护得很好吧。”甘哲回答。当时一路上，甘雨都是抱着那副画的。 陈征心中翻涌，好像有什么东西又要发芽，他努力压下去。看到甘哲身上的纱布，他问道：“你是因为受伤了住院的?” “不是的，我是要一辈子都住在医院的。” 甘哲脸上的笑容晃到了陈征的眼，他不知道一个人的内心要有多强大才能笑着说出这句话来。 *** “什么?王世云你再说一遍?”宋可佳一拍桌子，吓到了同桌的三个男人，咖啡馆别的客人也回头来看。 “嘘，姑奶奶你小点声好吧。”王世云赶紧安抚。 “你说陈征去医院见甘哲了?他怎么知道甘哲在哪家医院的?不行，我得马上告诉甘雨。”她拿出手机来就打电话，对方还是关机状态，“啊，对了，她不能开机，不行，我回家去看看她回没回家。”说完，她站起来就往家里跑。 许大翔摇摇头，这位怎么看都不会是王世云喜欢的类型啊。 十一没走，他问他俩：“陈征要是没调查甘雨，怎么知道甘哲住哪家医院的?” 王世云抱着脑袋揉头发，一个头两个大，救命啊，为什么有这么多不能说的事儿啊，他都快憋死了。 许大翔跟十一说：“真的是偶然，倒是你，知不知道，田佩岑跟李综，要在北川办婚礼。” 十一皱起眉头，想到之前在嘉信楼下的停车场看到田佩岑自己在车上哭。 “她怎么放弃陈征了?”十一问。 “不知道。”许大翔摇摇头。 王世云听到他们开始聊别的八卦，不纠结于陈征和甘雨这淌稀泥了，马上接茬：“你说田李两家选在八月十一那天给他俩办婚礼，是不是为了打陈家的脸?” 十一脸刷一下的青了，“呵，李家，选了八月十一办喜事啊。” 王世云看他这个渗人的样子，跟许大翔说：“我先走了，这顿你请啊。”一熘烟跑了。 许大翔说：“你别多想，估计就是……巧合，肯定不能是故意的。” “哼，你倒是时时还想着李综。”十一冷笑。 “十一!” 十一道：“我也先走了。”他起身。 “你别……”许大翔还想劝。 “你放心。”十一打断许大翔，“我不会做什么的，有人跟我说过，报仇这事儿，不值得。” 说完他转身走了。 *** 陈征敲了敲曹青青的车窗，她打开车窗，陈征说：“聊完了，我走了。” 曹青青点点头，又听他说：“谢谢你带我来。” 这是曹青青第一次从陈征这听到“谢谢”这个词。 陈征上车，给jason打了个电话。 jason躺在床上，抱着薯片看着综艺，看到来电，心肝一颤，说好的放假呢? “餵?少爷。” “把甘雨的地址发给我，哪一层哪间房都告诉我。” “好的。” 放下电话，jason把地址给陈徵发了过去。可他去找甘雨?看来今晚的休息时间算是要泡汤了。 jason下床，换上了西服，静待老闆的召唤。 *** 甘雨从医院回家，一个人都没有，宋朵唯，应该是回去了吧。 她躺在床上。她和陈征，在她心中，终于结束了。但是甘哲，开启了新的人生，对方居然是曹青青，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总是这么神奇。他们两个前方肯定会有很多障碍，可能以后也会分手，但是只要甘哲觉得当下幸福、值得，那也没有什么可求的了。 宋可佳开门进屋，“甘雨?你回来了?” 甘雨从床上坐起来，走出来，“嗯，我回来一会儿了，朵唯是回家了吗?” “嗯嗯，十一叔把她送回去了。”宋可佳着急地问她，“你在医院，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第136页 “没有啊。”甘雨在想，这会适不适合告诉可佳甘哲和曹青青的事儿。 “王世云说陈征去见甘哲了，那看来你们是没碰上?” “陈征去见甘哲?他怎么知道的?”甘雨吃惊。 “不知道，他没说。” “可佳，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甘雨拿过来手机，给甘哲打了个电话。 “餵?姐?”甘哲接起电话。 “小哲，刚才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人?”拜託说没有。 “嗯，有。” 甘雨心中一紧，“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聊了聊你的画，聊了聊书，还聊了聊摄影。” “就这些?没别的?”她仍然紧张。 “真的真的真的没有。”甘哲笑道，“你别担心了，真的没聊别的。喔，对了，他说以后还会再来看我，他说以后可以教我摄影。” “他以后要是再去……你不要见他了。” “这，不好吧……” 门外响起敲门声，“甘雨，开门。” 是陈征。甘雨对着电话小声说：“先不说了。”挂了电话。 她小声对宋可佳说：“可佳，是陈征，你就说我不住这。” 宋可佳点点头，走到门口，大声道：“谁啊?” 陈征一听不是甘雨，问：“你是谁?甘雨呢?” “这没有叫甘雨的。” “不可能。”他继续拍门，“甘雨，你出来。” 十一一进楼道，就听到说话声，走上来，发现是陈征。 “你来干嘛?”他问陈征。 陈征不理他，继续叫甘雨出来。 “哎哎，你别喊了，甘雨不住这，她跟我住楼上。”十一想着怎么得把他支走。 宋可佳听到了十一说的，喊道：“十一，你放屁，别污衊甘雨!” 十一和甘雨都是眼前一黑。 陈征笑了：“你们这是没串好口供吧。” 第七十二章 陈征继续敲门，十一抓起他的领子，陈征说：“松手。” 十一说：“不松，你快走，她不想见你。” 宋可佳在猫眼里看到，回头小声跟甘雨说：“要打起来了。” 甘雨走到门边，说：“十一叔，你先上楼吧，我跟他说两句。” “叫你上楼，没听到吗?”陈征像胜利者般跟十一说道。 十一不服气，但还是放了手，对着门里叫了一声：“甘雨。” “我明白，你不用再提醒我。”甘雨知道十一要说什么，肯定又不过是要理智不可以感情用事，要想想当初是为什么要离开陈征，大致如此。她会理智的。她很理智。 陈征皱眉，不知道她明白的是什么事。 十一上了楼，宋可佳也识相地回了房间。 “你来干嘛?”甘雨手扶着门。 “你出来见我。”陈征觉得总要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说话，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不出去。”甘雨觉得，自己要是真的面对着他，说不定又会没出息地哭。 僵持了一小会儿，甘雨开门，陈征猛地抱住她。 这个结实又热得要命拥抱，她很熟悉，也很渴望，但是尚存的三分理智告诉她，推开他。 “你放开我。” 她推他，但是这个人的手臂好像焊在了她身上，动也不动弹一下。 陈征只觉得，无论之前他心里累积了多少的恨意和不甘心，这一抱，都烟消云散了，他只想这么没出息地抱下去。 甘雨只得好言好语地放柔了语气：“放开我，我们去车上说吧。”又拍了拍他的背。 他这才肯放开，笑眯眯地看着他。 两人上了车，甘雨低着头不看他，陈征开口：“我和宋朵唯……” “你去见了甘哲?”甘雨并不想再听他和宋朵唯的事，马上打断了他。 “嗯。”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曹青青手机里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了他。” 甘雨在门内哭笑不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是错综复杂，命运这种事，也真是难说。 陈征看到她苦笑，顿了一下终于问出了他来想问的那句话，也不算是问，他几乎可以肯定了，“你拿走那笔钱离开，是不是为了甘哲?” 甘雨大概也猜到了他是想问这个，马上说出已经想好的答案：“不是，是因为我爱钱，我离了钱不能活，钱才能给我安全感。” 陈征轻笑，“还有呢?” “还有。”甘雨说，“还有我离开你，是因为我不爱你了。” “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说啊。”陈征正色道。 甘雨抬头，却不看他的眼睛，盯着他的鼻尖说：“你在医院都快死了，我都能抛下你走了，就是因为我不爱你。陈征，你千万别原谅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你不要再去医院找甘哲。等这个风波过去，我会辞职。你已经跟朵唯在一起了，就要好好照顾她。我们两个，四年前就结束了。”虽然在她心中，今天才是结束。
第137页 “我跟宋朵唯是假的，恋爱和开房都是假的。”陈征只当她说的是气话，只要说开了就好了。 甘雨轻轻嘆了一声气，欲言又止。 “我说我和她是假的。”他又重复一遍。 甘雨闭眼，“她说她看到了你腿上的疤。” 陈征一愣，没想到宋朵唯会跟她说这个。 甘雨看他没说话，接着说：“她不知道我们两个的事，请你也不要告诉她。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拜託你，我拜託你，去医院看医生吧。” 甘雨恳切地说完这些话，慌乱地下了车，上了楼。 陈征眼睁睁地看着她下了车，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宋朵唯说的那件事。如果宋朵唯真的不知道他俩的事，那宋朵唯跟甘雨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跟她分享自己的闺房之乐了?如果宋朵唯知道他俩的事，那么性质就不一样了。陈征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下错了棋，低估了宋朵唯的智商。 可是甘雨说，要他去看医生?她还在担心自己受伤的胳膊?这么担心他还嘴硬说不爱他只爱钱? 陈征伏在方向盘上，理清了思绪，只觉得来日方长，这次不会再放她走，但是要紧的是要先解决宋朵唯这波他自找的麻烦。 *** 看到陈征走进他给自己租的公寓的宋朵唯，心里是高兴的，终于这个大房子里有男人进来了，而她会把他变成自己的男人。她踌躇满志。 所以当他听到陈征说出“结束”两个字时，她很恍惚。陈征是不会跟她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只简单地说出结束，就像他们简单地开始假扮情侣一样，他认为他们也可以简单地就结束了。 宋朵唯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非常痛苦，感觉窒息。她想撞墙，或是就从楼上跳下去。她像个将死之人，脑中开始闪回所有痛苦的记忆，被看轻被羞辱，她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从泥沼中爬出来走上坡路了，可这才没过几天，那个拉她出泥沼的人却要亲手再把她推回去。 宋朵唯脸上毫无表情，鼻子却哼哼起来，好似在笑。 陈征看到她这个诡异的状态，说道：“你所有的工作如常，媒体那边也不用操心，安心把戏拍完。”他说完转身要走。 宋朵唯张嘴想喊住他，却哑声了，她竟然连一点能留住他的筹码都没有。 啊，不对，她还有一个筹码。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姐，他要分手，我不想活了。” *** 甘雨赶到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她跑进屋里，看到宋朵唯坐在沙发上拿着修眉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来回比划。她看到甘雨，马上把修眉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哭喊道：“姐，我不想活了，我要是分了手，就什么都没有了!” 甘雨走近几步，她又喊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割腕了!” 甘雨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宋朵唯是不会自杀的。想寻死的人不会打电话告诉别人她不想活了，也不会拖拉着不下手。想死的人都是一瞬间过不去那个坎儿，像宋朵唯拖了这么长时间的，没可能自杀。 甘雨坐到宋朵唯的对面，她心痛，“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他跟你分手，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自己，有家人，以前他没出现的时候，你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宋朵唯气急，“家人?管自己女儿叫鸡的家人算什么家人?我以前哪里活得好?以前谁都可以欺负我，跟陈征在一起之后，谁都高看我一眼，我不想再回去过那种任人宰割的日子了!我要赚钱，我要把大把的钞票甩在我爸妈面前，让他们看看他们叫鸡的女儿是多么的有出息!我要给以前欺负我的人颜色看看!让他们都后悔当初那样对我!我需要陈征，我只要陈征，只有他能帮我做到这些!” “那我呢?”甘雨直直盯着宋朵唯的眼睛，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现在这样以死相逼，又是想让我怎么做?” “呵。”宋朵唯冷笑一声，“人人都喜欢你啊，十一叔喜欢你，连陈征在梦里都要喊你的名字，甘雨。” 陈征在梦里叫自己的名字?甘雨一愣。 宋朵唯以为甘雨一愣是因为她知道了她的真名，继续说道：“对，我早就知道你叫甘雨。你是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可是你连你的真名都不告诉我，不是嫌弃我是什么?”宋朵唯是自卑的，她的出身让她不可能不自卑。 甘雨不知道宋朵唯是这么想的，可她听到她这么说只觉得可笑，“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是我不对，但那是有原因的，我不想带着过去生活。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你最可怜?宋朵唯，我告诉你，每个人都活得很辛苦，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活得艰难。” “放屁!什么叫每个人都活得很辛苦?”宋朵唯完全不能理解，“只有没钱才最辛苦!像陈征这种人，他哪里辛苦?他有钱，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决定我这种人的命运，可以把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让人人都抬着脸看着他!”宋朵唯需要陈征，但是她也开始恨他把她当成棋子，又抛弃这枚棋子。她不要做弃子。 “你懂什么?!”甘雨听宋朵唯这么说陈征，发怒了，宋朵唯吓了一跳，拿着修眉刀的手抖了抖，“你不是见过他腿上的伤疤吗?看过了那些疤，你还能说他活得不辛苦?”
第138页 宋朵唯想起了那些触目惊心的疤，被噎得无话可说。 “你想死就死吧，我不会拦着你。但是你要是真的死了，就再也没机会把那些欺负你的人踩在脚底下了。” 宋朵唯一震。 甘雨知道宋朵唯是不会真的寻死的，她头脑冷静得很，她本来就是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这几年因为日子比以前平和，她也以前那么凌厉了。但是宋朵唯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不需要再感情用事了。 “我会跟张兴说给你换个经纪人，我不会成为你的筹码，你再怎么逼我我也不会去逼陈征，你死心吧。” 宋朵唯抬头看她，欲哭。 “你安分地演戏吧，嘉信既然签了你，只要你不逼陈征，公司是不会亏待你的。祝你能得到你想要的。”这是她跟她说的最后一番话，说完，她并不理她还抵在手腕上的那把修眉刀，离开了这间说话都会有回声的大房子。 宋朵唯放下修眉刀，她知道甘雨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确实不是真的要寻死，她只想逼甘雨去帮她跟陈徵求情，然而，她现在感觉自己真的死了，以前那个偷偷爱慕十一，跟宋可佳斗嘴，在甘雨面前撒娇，有个避风港的宋朵唯，真的死了。 第七十三张 张兴做了这么多年艺人经纪，没有在这么短时间内反转这么多次的case。 女艺人从自家老闆的酒店房间衣衫不整走出来就够喝一壶的了，现在jason又通知他说，陈征跟宋朵唯这事黄了，要他张兴好好处理。 张兴现在唯一能想出来的辙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宋朵唯照常回剧组拍戏，但是两个人绝对不可以再见面再同框了，这样媒体就会开始报导情变什么的，这时候就可以发个通稿，云淡风轻地说因性格不合和平分手吧啦吧啦的，齐活儿。反正娱乐圈总有新鲜事，不管什么事过一阵就会被遗忘了，到时候再给宋朵唯炒别的绯闻就好。 张兴刚跟jason交代了，就接到了甘雨的辞职电话，可是宋朵唯当时的合约里可是明明白白现加上的一条，必须是她当宋朵唯的经纪人合约才成立。张兴自己不能决定，又把这事跟jason说了。 陈征听到jason说甘雨要辞职，并不惊讶，“嗯，我知道了，把合约里这条作废。” “啊?”jason不懂，少了这条可就不能拴住甘雨了呀，少爷想啥呢。 “我说这条作废，以后不需要了。”他很确定，以后不需要宋朵唯和合约来拴着她了，不管她跑到哪里，他都要主动紧紧拽着她，不需要什么东西再拴着她了。 他现在苦恼的是，该怎么跟她解释宋朵唯看到他腿上的疤的事，让宋朵唯主动承认什么都没发生是不可能了，她现在有点疯。 “好，我等一下就跟张兴说。另外，还有一件事。”jason从文件夹里拿出两封请柬递给陈征，“婚礼请柬下来了。” 陈征看着信封上烫金的“tl”皱眉，动作可真快。 “田小姐的秘书吩咐，一封是给你的，一封是给甘小姐的，让甘小姐务必参加。” 让甘雨参加?什么意思? “你要是同意我下午就把请柬送过去。” “不用了。”陈征把请柬收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田佩岑非要甘雨也参加，但是有个机会能多见见甘雨也是好的。 jason挑挑眉，知道了这俩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他可不敢问，怕哪句没说对就触到了陈征的神经，他转身要从办公室出去。 “等等。”陈征叫住了他，“四年前我住院的时候你全程都在，她……是个什么情况?” jason眼前浮现四年前甘雨那张惨白憔悴没有人样的脸，她被季绮华打了巴掌，被保镖一次一次拉出去……少爷你问的可真早啊! *** 十一知道甘雨辞职了，他也没什么必要再干下去了。他刚要给张兴打电话，却先接到了宋朵唯的电话。 他接了电话，不说话，宋朵唯也不说话。僵持了十几秒，对面先说：“你来接我吧，最后一次。” 十一本想拒绝，再顺便质问她几句，但是不知怎么，想起来四年前，她在角落里蹲着抬起的那张满面泪痕的脸。他说：“好。” 宋朵唯看到十一的车到了，在新配给她的保姆车上，跟新的经纪人和助理说：“今天我还是坐原来的车过去，你们跟在后面。” 果然如甘雨所说，只要她不执着于陈征，嘉信不会亏待她。甘雨刚刚辞职，新人马上到位。 宋朵唯下了新车，上了十一的车，车子开动。 “你这不是都有新车新人了吗，还叫我来干嘛?” 甘雨、陈征和宋朵唯之间怎么回事儿，那天陈征去家里找甘雨，他也就猜的七七八八了。他对宋朵唯有同情，但是她有点疯了过了。 “我喜欢你。”宋朵唯声音发紧，不抬头继续说，“四年前，第一次在华星见到你的时候，我刚被陈瑶欺负了蹲在墙角哭，你安慰我说给我找个新的经纪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 “我知道你喜欢甘雨，我觉得你们俩早晚会在一起，所以只偷偷喜欢你。”宋朵唯不让十一说话，马上抢着打断他，“我觉得我就很傻了，你比我还傻，现在起码我说出来了，你连说都没跟她说过。”
第139页 “朵唯……”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是为了我自己才说的。”宋朵唯知道自己会听到什么答案，她选择不听，“你千万，什么都不要说。” 十一闭嘴。剩下的路程，两个人一路沉默。 到了学校，两个人下车，十一把车钥匙交到宋朵唯手上。 “安心演戏吧，早晚会得到你想要的。”十一说。 “你和她最后跟我说的话都一样呢。”宋朵唯笑了，“跟她说吧，告诉她你喜欢她，像我一样，自私一回。” 新的经纪人和助理也到了，宋朵唯说：“我走了。” 十一点点头。两个人没说再见也没说保重，互相点点头，这么分开了。 新的助理接过车钥匙，跟在宋朵唯身边，边向剧组走边跟她报告今天的拍摄计划，斜眼看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哭了，没事吧?” “没事，好着呢，你继续说。”助理递上来了面巾纸，宋朵唯擦擦眼泪，剧组就在眼前，她马上换上甜美的笑容。 以后只剩她自己了。 *** 跟宋朵唯分开之后，十一觉得他现在特别需要抽根烟。 学校内不让抽菸，剧组的人在校外自己设了一个吸菸区，十一走到那里，拿出根烟，却发现打火机在原来的保姆车上。他心中突然窜上来一股无名火。 他盯着那根烟，跟自己生气。人家一个小姑娘都他妈敢表白了，我一个大男人拖拖拉拉这么多年是干他妈啥呢?被拒绝就被拒绝吧，说出来才能舒坦。做不成朋友就做不成朋友吧，也不想再做这劳什子朋友了。 老子回去就表白! 这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打火机，帮十一点燃了这支烟。他回神，看到一个眼熟的女人拿着打火机对他笑。 “怎么?东港市酒吧街鼎鼎大名的十一怎么也来北川混啦?是不是在东港名声臭了?” “你是……?”十一有点懵。 女人自顾自地给自己也点了跟烟，“你不认识我啦?酒保，小黑啊!” 原来是卷着自己泡妞钱跑了的那个酒保，“你啊，你丫还欠我钱呢，原来是跑到北川来了!” “哎，别这样，谈钱多伤感情啊，十一哥没那么小气吧。再说你看我还在这剧组做着临演呢，像有钱还你钱的样子嘛。”小黑穿着校服，今天是校园群戏，她是第一天进组，没想到就遇到了老熟人。 “得，你穷你有理。”十一笑道。既然烟都点了，就抽完再走吧。 “可不是穷嘛。本来怀着个明星梦，拿着钱来了北川。”她抬眼，没脸没皮地看着十一嘿嘿一笑，“可是来了才知道，想出头太难了。我现在白天干这个，晚上在酒吧陪有钱人喝酒，晚上这活可比白天挣的多多了，还有意思，我都打算要不单在酒吧干得了。” “有意思?” “可不是嘛，能听到可多故事了，不仅能听到北川的事，这两年东港过来做生意的特别多，还能知道东港富人的八卦，我以前在东港都不知道这么多。” “是嘛，那说一个来听听。”十一没有大兴趣，他就是想把这根烟抽完。他满心想的都是表白的事。 小黑以为十一有兴趣，也来了劲，绘声绘色说了起来。 “就说昨天吧。”她掸了掸菸灰，“昨天有个从东港来的富二代，自己来的我们店里，长得也不错，我都做好献身收钱的准备了，丫的却只顾着喝酒，啥都没干，你敢信吗，我昨晚穿得可露了。” 小黑自己笑了起来，十一有点听不下去了。 她接着说：“丫喝多了，就开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自己有多惨，自己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喜欢自己，说他爸妈都不喜欢他，对他严格到了变态的地步，尤其是他妈，特别恐怖，对了，他还说他妈杀过人。” “杀过人?” “对啊，我开始也不信，但是他说的真真的。他说他爸有个大老婆，跟这个大老婆还有个儿子，他妈狠啊，把这俩人赶走了还不算完事，有天还找到人家大老婆家去了，对大老婆进行了一番精神刺激，说是当天这个大老婆跑出门就被车撞死了，你说惨不惨?东港富商的八卦可真多，比以前我当酒保时候听到的还精彩。” 小黑一抬头，发现十一夹着烟的手指微抖。 “昨天你见的这个人叫什么?” “叫李综，我趁着他喝醉了从他兜里掏出了张名片，想试试看看以后能不能攀上他，丫肯定特别有钱啊，名片上写着是总经理吶。”小黑摸了一下兜，“名片不在身上，在我包里呢。怎么，你认识这人?要是认识给姐们牵牵线呀，没准我就能还上你的钱了。” “不用你还钱了，今天你说的话，可以换我的命。”十一把烟按了。 他一抬头，吓了小黑一跳。他脸色阴沉，眼睛发红，眼神狠厉，好像换了个人。 小黑退后一步，借着要回剧组的藉口熘了。 告白什么的，只能忘了。 甘雨跟他说过，复仇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可是这次，她的话也不管用了。 世间本就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第140页 第七十四章 王世云今天本来想约宋可佳吃生煎，但是她说今天是《反转的爱》的重头戏，主编派她去採访。于是王世云也屁颠屁颠地来到了自家的学校，却正好碰着宋可佳正在採访冯宝莹。 冯宝莹一看王世云来了，以为是来探她的班的，果然没有任何男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世云~你来啦。你都不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冯宝莹笑得太好看了，晃到了宋可佳的眼。她一回头，看到王世云正站在门口，王世云被她瞄地一嘚瑟。 冯宝莹走到门口把僵在门口的王世云拉进了休息室，“你刚问我的问题再问一次。” “啊，好。我们《星闻》的读者特别想知道，冯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有结婚的想法吗?”宋可佳看着冯宝莹搂着王世云的胳膊，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心想，王世云，有你的哈。 “我就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儒雅，有风度，让我有安全感。这种类型就是我结婚的最佳人选。”冯宝莹又贴得近了一点，她觉得今天王世云就可以被她完全拿下了。 王世云看到宋可佳阴沉的脸，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冯宝莹一脸不可置信。 宋可佳合上本子，站了起来，“谢谢冯小姐，这次的採访就到这了。祝二位卿卿我我，喔不是，是甜甜蜜蜜。” “哎，哎，不是那么回事儿，你别瞎想。”王世云解释道。 宋可佳背上背包一甩头走了出去，他要去追，却被冯宝莹拉住了胳膊，他回头，“冯小姐?” 冯宝莹一下明白了，松了手，王世云跟着宋可佳跑了出去。 进来的奇哥跟王世云擦肩而过，问冯宝莹：“他怎么这么快走了?没留住他?”居然还有冯宝莹留不住的男人，奇哥奇道。 “留个屁!”冯宝莹忍不住粗口，“品位那么差的男人，老娘可不要!”她不瞎，看的出来王世云对刚才那个小记者的意思。放着她这么个大美人不喜欢，王世云才瞎! “果然男人都他妈不靠谱，还是得靠老娘自己!看什么看?还不快把化妆师叫进来!” 奇哥觉得女王冯宝莹终于回来了。 王世云跟着宋可佳跑了出来，一下就追上了，抓住她的背包，“你跑什么啊你?” 宋可佳一甩背包转过来，“怕我在那打扰你们俩的好事啊。” “好事?什么好事，我跟她啥都没有。” “世云~世云~你来啦，你都不给人家打电话~”宋可佳学冯宝莹说话。 “嘿，你学得还挺像。”王世云被逗乐了，果然只有她可以随便就逗笑他， “我俩真啥事没有，要是有啥早就被你们这帮狗仔拍到了，我是来找你的。” “你才狗仔呢!我是娱记!”宋可佳反驳，但还是无法忽视他的后半句，“你……你来找我干嘛?” “我来找你吃生煎啊。” 这时候宋朵唯带着新的经纪人和助理走了过来，却像不认识宋可佳一样经过了他们。 宋可佳气死了，说道：“不吃!” “哎，你又跑，不吃就不吃，我送你回家啊。”王世云又追了上去。 到了楼下，王世云问：“真不吃生煎了?” “不吃不吃我减肥。”宋可佳解开安全带。 “这样挺好的，减什么肥。”宋可佳脸一红，“反正减了也不会变美女。” “王世云你这大混蛋!”宋可佳黑脸下车，“你跟着下车干嘛?大白天的不用你送我上楼。” 王世云也开了车门下了车，“不是要送你，喏，那不是有个老熟人嘛。” 他走到拐角的黑色轿车旁边，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车窗摇下来，宋可佳看到了是陈征。 “你在……” “你在这干嘛?”王世云还没说完就被宋可佳抢了台词。 “等甘雨，她手机不接。”陈征从jason那要到了甘雨的手机，打了好几个却没人接，只能在这傻了吧唧地等着。 “甘雨去找工作了。” “嗯，那我就在这等她。” 王世云翻了个白眼，兄弟，你这样都能交到女朋友真的是全靠你那张脸啊，算了，我来给你助攻吧。 王世云跟宋可佳说：“哎，你让他上去等吧，没人接电话，这得等到什么时候。看在我的面子上，行不?”他用胳膊肘拐了拐她。 “你上来等吧。”宋可佳跟陈征说，王世云刚要得意，她又说，“但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王世云熄火。 陈征跟着宋可佳上楼，王世云也悄咪咪地跟在后面。 宋可佳是想让陈征看些东西的。她打开甘雨的房门，陈征看到了一书架的《视觉》，发愣。 宋可佳就知道，这些杂志跟他有关，她又说：“以前我来她房间借衣服的时候，翻到她衣柜里还有一副画，和很多照片，我可不是故意看的，就是凑巧……你就在这等她吧。” 宋可佳关上房门，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王世云，“你跟着上来干嘛?” “为我兄弟保驾护航啊。”
第141页 “我又不会对他怎么样?” 两个人在客厅吵吵闹闹。 陈征翻开每本《视觉》，所有他发表照片的书页，都有一枚便利贴。 打开衣柜，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件胸前五颜六色的衬衫，忍不住的笑意。他又去找衣柜里的照片和画。照片越看，他的眼睛越酸。等他打开被包得严实的画，终于一滴泪落在了画上，他赶紧用西服袖子擦掉了。 这幅画给他的画像，仍有一块是空白的，就像四年前他最后一次看这画的时候一样。但是空白处有一行蝇头小字，他凑近了去看。 我不能陪你去死，因为我想让你好好活着。 “这跟你当初撂下的狠话可不一样啊。” 她当初跟季绮华说的可是，他想死就死吧，她不会陪他去死，因为她要好好花她的钱。 陈征放好照片和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该怎么去弥补两个人失去的这四年呢? *** 甘雨进家门被在客厅打打闹闹的宋可佳和王世云吓了一跳。 他俩看到甘雨回来了一时动作静止。宋可佳抻着脖子朝她的房间喊道：“甘雨，你回来啦!” “你跟谁喊呢?”甘雨正奇怪，自己房间门开了，“你在这干嘛?” 陈征从房间出来，眼睛湿湿润润的，“等你。” “你们俩个聊，我们出去。”王世云讪讪道。 “不用。”甘雨说，“我送他下去。” 两个人下楼，门关上了，王世云也要熘，宋可佳拉住他，“你哪也别想去，我刚才让陈征上来是为了我朋友也是为了你朋友，你必须在这一起陪我‘等死’。” 王世云感嘆，果然还是女人狠啊。 甘雨和陈征站在车边，她说：“你有什么事要说?” “你是不是以为已经把家里所有跟你有关的东西都带走了?” “什么意思?” 陈征拿出钱包，从钱包的内层里拿出一张照片，“这张拍从好那天我就放在钱包里，你没法拿走。” 那是陈征重新拿起相机后，两人在公寓露台一起拍的的第一张照片。甘雨那时候还嫌把自己脸拍的太大，伸手去抢照片，陈征抬胳膊，她够不到，他说要永远留着这张照片，没想到他真的还一直留着了。 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跟自己有关的东西都带走了，只要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他就不会看到这些难受了。可是她忘了，记忆是带不走的，存在于他脑中的关于她的记忆，这些她永远都带不走。 甘雨伸手又去抢照片，陈征眼疾手快地放回了自己钱包里，收了起来。 “这是我的。”他说。 “我辞职了。” “我还没批。” “以后麻烦你好好照顾朵唯。” “公司的人会照顾她的。”陈征又想到上次他俩的对话，“宋朵唯是看到了我腿上的疤，但是我们俩确实什么都没发生。”他解释道。 陈征以为甘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关于这件事，她在听到陈征上次的解释之后，就已经相信了，她顾虑的也根本不是这件事。 “咱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不行。我都说了我跟宋朵唯没关系。” “我答应过你父母，拿了钱就不再见你。” “那是你答应他们的，跟我没关系。” “陈征!”甘雨有点着急，瞪着陈征。 “我看到你房间的《视觉》了，也看到照片和画了。”陈征一副你已经被我抓住了小辫子，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表情，“别跟我说你喜欢看《视觉》，也别跟我说你是觉得麻烦才没扔那些东西，你可是大老远从东港带到北川来了。” 关于这点，甘雨真的没话说，她没什么可辩解的。 她着急，不能这么由着他来，这样发展下去，她怕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她干瞪着眼看着他。 他无奈笑着摇摇头，算了，来日方长，不能把她逼急了。他拿出婚礼请柬，“田佩岑的婚礼，她要你一定到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自己决定吧。” 甘雨接过请柬，“李综?是我也认识的那个李综?”她想起来在wine club被他揩油的画面，身上起了一层小疙瘩，“她怎么会嫁给他?”田佩岑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她疯了，从陈行离开的那天起，田佩岑就疯了。她之前一直想嫁给我，以前的那些小道新闻，说我们在一起，你也都看到过吧?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 “我去。”甘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可能是因为，田佩岑也是个可怜人吧，如果她要她一定要去，那她就去吧。 甘雨低头看着请柬，耳边的碎发掉下来一绺，陈征顺手帮她别回了耳后，她一个激灵退后了一步。 他突然严肃，盯着她，“甘雨，不管你怎么躲，我这次不会放你走。” 十一站在自己家阳台，看着楼下车边的这两个人，好像了回到了在东港许大翔的别墅上，也是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 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脑中却只想着李综，邪恶地笑了。 陈征离开，甘雨上楼。
第142页 宋可佳和王世云坐在客厅里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等着受罚的表情。 她苦笑道：“放心，我没生气，我就是脑子有点乱，我一个人静一静。” 宋可佳一听，赶紧拿起包拉着王世云就往外走，“你不是说想吃生煎吗，今天我请客。” “嗯?喔，对对对，走走走，去晚了没地方。”很会看眼色的王世云赶紧跟上了宋可佳的脚步。 甘雨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倒床上闭上眼。 她完全相信陈征和宋朵唯之间什么都没有，但是这更让她害怕。原来陈征跟她一样，都觉得四年前那不是结束。他留着他们的合照，甚至用宋朵唯来绑住她。如果他对自己的感情跟以前一样，那如果他们再次走到一起，他是不是也会像以前一样自残? 第七十五章 《反转的爱》因为卡司强大，又有了宋朵唯和陈征这么一遭绯闻，未播先火。 首播发布会上，宋朵唯一口咬定自己跟陈征的绯闻都是子虚乌有，半夜酒店开房更是无稽之谈，当晚是跟他一起开会，在场的还有别的同事。 她因为“夜光会议”被网友们讽刺，却也因此上了热搜，伴着电视剧的首播，她算是彻底打开了知名度。 陈征把请帖给了甘雨之后就没再去找过他。他理智上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不然她又会逃跑了。可是情感上他快要疯了，想见她想得快要疯了。 所以他这些天没事就去看甘哲，听他讲他们姐弟俩小时候的事情，也从他口中得知了那些她没来得及开口告诉他的事。 他知道了她逃离东港那天有多狼狈，他知道了原来不是只有他在单方面的付出，他知道了原来不是只有他最痛。 她的痛苦，从不比他少。 曹青青对于陈征如此频繁来看甘哲颇是不满，严重影响了她和甘哲在一起的时间，但是她又实在惹不起陈征这个祖宗。 甘雨也从甘哲这里听说陈征来看他的事。她想跟甘哲说以后不要让他再来了，但是甘哲看上去实在很高兴，以前只有他们姐弟俩，可现在有了曹青青和陈征常来看甘哲，他的世界终于不是那么小。 虽然碰到了曹青青两次，有点尴尬，但是她也知道了，这个看上去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是有多喜欢甘哲。甘雨甚至不去问什么结婚的事，她觉得只要甘哲当下高兴，那么以后也没那么重要。甘哲也是这样想的。 *** 八月十一日，东港名商田家和李家联姻，东港来的人却不多，他们大部分还是站在陈亦忠身后的，决定留在东港参加今天的聚贤会。但是田李两家联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少北川名流也来凑热闹。 陈征开车等在甘雨楼下，看到她下来，他笑道：“就知道你这么抠门的人不会花钱给自己买礼服。”果然她穿着一条平平无奇的黑色连衣裙。 甘雨撇嘴，“你又知道。” “上车。” 她没动地方，他又说：“我今天可是缺个女伴，我堂堂陈氏集团副董、嘉信娱乐董事长出席个婚礼连个女伴都没有，多没面子啊。” 甘雨想板着脸，却还是抿着嘴偷笑了一下，笑他的臭屁。 他打开门就把她塞进了副驾驶，马上给她繫上安全带绑住她。两个人凑得这么近，她又感觉到他周身的热气，脸刷地红了。 陈征坐到驾驶，看到她脸红了，不自然地看向窗外，也偷笑起来，“时间很紧，马上出发。” “时间还早啊。”甘雨怕迟到特意早点出门。 当她看到了许大翔，才知道为什么陈征说时间紧迫了。 许大翔泪眼婆娑地拉着甘雨，仿佛老母亲见到了许久未归家的孩子。甘雨心中也酸涩。 陈征在两人中间打了打响指，“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快点给她挑身衣裳。” 许大翔赶紧抹去眼角的泪，“看我今天把你打扮得比田佩岑还漂亮。” *** 李综昨晚给自己搞了个单身party，喝得烂醉，酒店房间的门铃响了，他以为是秘书来拉自己去婚礼了，他迷迷糊糊开了门，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高个儿男人站在门前，邪气地朝他笑。 “你谁啊?”李综问。 男人也不回答，自己进了屋。 “哎，你谁啊，怎么自己就进来了，快出去。” 男人不屑一笑，转过身来面对他。李综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结结巴巴确认道：“李……李琛?” 十一颳了鬍子，剪了头发，换上了一身西装，只认识十一不知道李琛的人见到他这个样子也绝对不会认出来他是十一。可是李综认出来了，因为十一曾经也是个少爷，在被赶出李家之前，李琛就是这样的打扮。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想干嘛?”李综很慌，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李琛了，他和那个女人，是他妈徐英心中的一根刺，可是那个女人死后，李琛就消失了。 “没什么事，这么多年没见了，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十一边说边在房间里走，李综已经打乱阵脚，“顺便，来劝你别跟田佩岑结婚。” “开什么玩笑?你快点走，我不想看见你。”李综觉得这个人肯定是疯了。
第143页 “你确定不听我的劝?”十一停下脚步。 “听个屁!”李综气急败坏，“行啊，你不走是吧?反正让我爸妈看到你你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爸妈?”十一转过来看李综，“不知道你的好妈妈知道她儿子是gay，会有什么反应呢?” 李综呼吸急促，“你他妈不要血口喷人!” “喜欢了陈征那么多年，你也憋坏了吧。那么不讲情面的爸妈，这辈子出柜是不可能了。”十一又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的样子，“喔，不对，你妈杀了我妈，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她可没精力管你出不出柜的事了，要不，我帮你一把?” “你闭嘴!”李综不想再让他说下去了，“我妈没有杀你妈，你妈是自己车祸死的!” “如果徐英不去说刺激我妈的话，她会精神恍惚地冲到大马路上吗?!”十一提高音量，眼神狠厉。 他妈车祸，他只当是个事故，听到小黑的话，他才又找人去调查。 “我们母子已经离开了李家，徐英却还咄咄逼人，明明她才是第三者!” 李综想起来了那天，徐英带着他去了李琛和他妈那个小房子，他嫌弃地连坐都不想坐下，听徐英对着那个女人讲了好多难听的话，还威胁她要整死李琛，让他一辈子没法好好做人。那个女人大喊一声“求求你别说了!求求你放过我儿子!我死还不行吗?”就跑出了小房子。当天晚上就听说了她车祸死了的消息。 十一步步逼近李综，“我的要求很简单，别跟田佩岑结婚。不然，你是gay，徐英怎么逼死我妈的事就会被公开，无论哪件事被公开，你想继续留在李氏董事会，我看是不可能了。” “你，你别做梦了，我是李氏的继承人，你是什么东西!”李综还留着一点底气，他打算在李琛离开之后马上找人揍他一顿，他这些年也没混出个名堂来，怎么能及他李氏继承人的名头。 “哈哈哈哈哈……”十一仿佛听到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你觉得你李氏继承人的位子是稳当的?” “什么意思?” “嗯，也是，你肯定不知道。我们离开李家的时候，李绍翔为了他自己心里过得去，给了我一笔钱。我这么多年玩股票搞投资，也赚了不少。李绍翔知道了，为了我这笔钱，甚至找到了我，要给我在李氏安排个副董噹噹。你以为你就是他疼爱的儿子了?他为了钱，可是什么都能干出来。” “你少胡说!我不会被你这点伎俩破坏我们父子的关系。” “嗯，那你就当我是胡说吧。”十一拍拍李综的肩膀，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开门要离开，出去前又说，“喔，对了，如果你不照我说的做，我还会告诉陈征你喜欢他，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呵呵，会很有趣吧。” 门“咔”地关上，李综跌坐在地上。 他要是悔婚，李绍翔肯定会大发雷霆，李氏再也无法跟陈氏抗衡。他要是结这个婚，那些他绝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就会曝光，李绍翔和董事会的老古董肯定不会纵容他继续留在董事会。 如果陈征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不，决不能让他知道! 李综呼吸困难，爬着去翻口袋里焦虑症的药，吃了平时几倍的药量，却还是止不住地抖。 *** 到了婚礼会场门前，陈征摆出姿势，“挽着我。”他跟甘雨说。 许大翔在旁边看甘雨迟疑，拉着她就让她挽上了陈征，王世云递给他一个做得好的眼神。 甘雨挽着陈征往会场里面走，有一种奇怪的，好像是他们俩的婚礼的感觉。她真的好不想承认，她真的好想他，她真的好想跟他在一起。她抬头看看正在窃笑的他，有种想要抱住他大哭的冲动。 她好希望他们两个都是生活都是普通美满的两个人，可以没有任何心结地，像这样，挽着对方走。 他们入座后，有工作人员过来问甘雨：“请问是甘小姐吗?” 甘雨点点头，“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田小姐的秘书，她请你去一下后台，说有两句话想跟你说。” “好。”其实田佩岑非要甘雨来，她就已经想到肯定是有别的事情。 “我跟她一起去。”陈征说。 “没事，我自己去就好。” 陈征担心，虽然田佩岑是放手了，可是不知道她又会做什么。 “没事的。”甘雨看他皱眉，又安慰他道。 甘雨跟着田佩岑的秘书到了新娘休息室，田佩岑坐在沙发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来了?过来坐。” 甘雨坐在她旁边，“你今天很美。” “谢谢。”田佩岑笑笑，“你肯定奇怪吧，我为什么让陈征带你来。” 甘雨点点头。 “因为我当今天是我跟陈行的婚礼。”田佩岑打开她的项鍊吊坠，给甘雨看，里面是陈行的照片，“当然一定要他弟弟陈征，还有你，他的弟妹参加了。” 甘雨突然很担心田佩岑，她看出来了，苦笑道：“放心，我不会殉情的，如果死是那么容易，我早就跟着陈行去了。所以我常常在想，陈行是有多痛苦，才会选择去死呢。他那么痛苦，我为什么没看出来呢?是他藏得太好，还是我太傻呢?我这些年来一直怪陈征，咒他永远得不到幸福。其实我是最懦弱的那个，我用折磨陈征来减轻我自己的负罪感，你知道吗，我甚至想过要嫁给他，在他身边折磨他，我是不是很卑鄙?”
第144页 甘雨听到田佩岑这番话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说道：“陈征受到的折磨，远超过你能想像的，你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放下执念，去找自己的幸福吧。” “哪有那么容易呢?你这些话，你自己能做到吗?” 甘雨正不知道如何回答，门外有人敲门，“小姐，新郎来了，到了该入场的时间了。” 田佩岑跟甘雨点点头，示意她走吧。 甘雨跟李综擦肩而过，觉得他表情神色都很奇怪。他脸色非常苍白憔悴，但是眼神却发狠，仿佛是捕猎的野兽，只等着发动致命的一击。 第七十六章 音乐响起，新娘新郎入场，红毯两边的宾客都起身鼓掌。 王世云和许大翔交头接耳，“大翔，你觉不觉得李综今天有点奇怪?” 许大翔看了看，皱眉道：“是好像跟原来不一样，可能是结婚紧张吧。”他尴尬笑笑，心里却苦楚。 “不对，你看他双眼发红，一点不友善。”王世云没注意到许大翔的苦笑，又八卦道。 “嘘，你安静看婚礼吧你。” 陈征没注意李综，他看到穿着婚纱的侯佩岑，心中唏嘘，料想她心里一定很苦。但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就得自己走。 他转头看看身旁的甘雨，他不要像田佩岑那样苦着自己了，以后的路，他要跟这个女人一起走。四年前他在医院醒来那个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人太脆弱，人生太短，他不要折磨自己了。 而田佩岑，并没有懂得。也许她是懂的，只是还放不下陈行，放不下执念吧。 突然掌声停下了，陈征回神，回头却发现李综向自己走了过来。宾客们都一头雾水，以为新郎是要跟好兄弟说几句话。 李综走到陈征面前，陈征问：“怎么了?” “要是你不存在，我的人生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下一秒，甘雨挡在陈征前面，一把本来要插到陈征心脏里的刀刺在了甘雨的背上，又被拔了出来，瞬间血如泉涌。 她看陈征的眼睛，他眼中是震惊和巨痛，但是她却感到满足，她的愿望就是他要好好活着，她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吧，虽然…… 陈征抱住倒下的甘雨，大喊道：“快点叫救护车!”脱下西服来按住她流血的伤口。 李综看着刀上的血，一动不能动，许大翔一把夺下他的刀，王世云钳制住了他。 田佩岑马上跑过来，只见陈征已失了魂魄，坐在地上抱着甘雨，重复道：“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蹲下去探甘雨的鼻息，说道：“有呼吸，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她的白色婚纱染上了血红。她站起身来，对着低着头、双手被钳制着的李综，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警车也马上就到了。” 十一在会场外面等着，听到音乐响起，他知道李综这是没听他的劝，那么他可以下一步的计划了。 他回到家往楼上走，却撞到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宋可佳，他拦住她问：“干嘛这么着急?” “甘雨受伤了!”宋可佳没工夫回答他，只想着冲去医院。 “什么?怎么回事?”十一抓住她。 宋可佳带着哭腔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就是王世云打电话来说，他们今天去参加婚礼，新郎突然发疯了，甘雨为了救陈征被新郎给刺了，哎呀你让开!” “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到了手术室门外，陈征、王世云和许大翔在等着。 十一看到陈征的样子，就像当年甘雨在手术室外等他的样子一样。他走过去拎起陈征的领子，一拳打了下去，王世云和许大翔赶紧过来拉住他。 陈征一拳被打倒地上，却不吭声。 “你现在知道了，她当年看到你那个样子，把你送到医院，在手术室外面等你，是什么感觉了吧?”十一被拽着，向他喊道，“你就只想你自己!不顾她的感受!” 陈征站起来，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盯着手术室门外的“手术中”的灯。他脑中都是她受伤时候的那个眼神，她为什么会微笑呢?明明那么痛的啊。 护士走过来警告他们，十一冷静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会殃及到甘雨。 “李综那个人渣呢?”他问。 许大翔说：“警察带走了。” “哼。”十一冷哼一声，“你现在终于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可以死心了?” 许大翔嘴唇紧抿，并不回答。 王世云只顾着安慰宋可佳，也没听到这番对话。 “手术中”的灯灭了，陈征马上去迎医生。医生出来，说：“幸好没伤到心脏，但是流血太多，需要养一阵子，给她办住院吧。” “我去!”十一和宋可佳都站了出来。 “人家老公在这你们掺和什么?”医生摇头道。 “甘雨手术陈征给签的字。”王世云说。 他俩这才明白，陈征是以甘雨丈夫的身份签的手术同意书。 *** 甘雨到病房的那一刻起，陈征就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没放开过。十一说的没错，他体会到了，她那时看到他割腕，送他去医院，在手术室外面等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知道了自己是多么自私的一个人，她醒了，想让他做什么都行，只要她睁开眼，跟他说话，什么都行。
第145页 宋可佳看出来十一想拉开陈征，小声跟他说道：“甘雨肯定想让他在身边的。” 说罢，拉着十一走了出去。 王世云看到宋可佳出了病房，转头看到许大翔苍白的脸：“你没事吧?你这脸色倒像受伤的是你。” “没事，咱们也走吧。” *** 甘雨沉沉地睡了一觉。 在梦中她一直听到陈征的声音。听他讲他去看心理医生，听他讲他怎么做生意，听他讲他有多想她，听他讲他嫉妒十一，听他讲怎么找宋朵唯来气自己，听他讲他从甘哲那里知道了她的过去，听他讲只要她醒了让他做什么都行。 听他讲了无数次的……我爱你。 “等你醒了，咱们就开着车，去拍照片。这几个月来北川，我技术都荒废了，得快点捡起来，赚稿费养你啊。”陈征一边给她按摩小腿，一边又自言自语起来。 “靠稿费你恐怕养不起我。”甘雨一开口吓自己一跳，声音沙哑得不似自己的。 下一秒她就看到陈征憔悴消瘦的脸凑到了自己脸前，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眼里都是惊喜。 “哭什么?” 陈征凑过去，轻吻她的唇，“我高兴。”他吸吸鼻子，“我叫医生来。” “等一下，先扶我起来。” 陈征扶她坐起来，左看右看，“伤口疼不疼?渴不渴?饿不饿?我还是叫医生来吧。” 甘雨好笑，“你老实坐下，我问你几个问题。” “好。”陈征直着腰老老实实坐下。 “四年前出院后，你真的看了心理医生?” “嗯，我在医院睁开眼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不会再伤害自己。我身上一道新疤都没有，不信，我脱了你看看?” 甘雨等着他脱，他倒不好意思光天化日下脱了，“真的，以后你肯定会看到的，我当然希望越快越好了，看你身体状况。” 她被他气笑了，憋笑憋得伤口有点疼，“宋朵唯说看到了你的伤疤，我以为你还在……” “我不会再自残。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自残，也不是你的错，每一道伤疤都是我的逃避，是我试图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我不会再那么傻，也不会再那么懦弱自私。我们在一起一辈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再伤害自己，伤害你。” 他完全看透她在顾虑什么，“别再躲着我了好吗?你被刺了一刀，我感觉我快死了，当时我自杀，你也是同样的痛苦吧。这样算来，咱们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一起面对的吗?” 甘雨笑着哭了，点点头，伸出手，陈征笑着迎过去，她紧紧抱住他，他怕碰到她的伤口，只轻轻抱着。 “别抱这么紧，小心伤口，我还有事想问你呢?” “什么事?” “你受伤的时候，我怎么好像看到你笑了，你想什么呢，那么疼还笑，是我看错了吧?” “我当时想，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好好活着，那一刀没刺到你，我很高兴。” 陈征也突然紧紧抱住她，“你是不是傻。” 她抱着他点点头。两个人越抱越紧。 站在病房门外的泪眼婆娑的王世云看看身边同样泪眼婆娑的宋可佳，一把拉住她的手，问道：“咱们还进去吗?” 宋可佳一边哭一边摇摇头，把带来的水果和甘雨的换洗衣服放到了门口，说：“走吧，你请我吃生煎。” 王世云点点头，牵着她往外走。宋可佳一路哭到医院停车场，边哭边说：“太感人了太感人了，原来这样的爱情真的存在，那么多的言情我没白看，呜呜呜呜呜~” “你要不要也拥有一个爱情故事啊?” “啊?” “你要不要跟我，也拥有一个爱情故事啊，当然不像他俩那么惨的，咱们就整一个爱情喜剧吧。”王世云脸越来越红， “哇~”宋可佳哭得更厉害了。 “你干嘛?不愿意也不要哭嘛。” “为什么要在停车场表白啊你，一点都不符合我的想像!” “那你是答应了?” “王世云你是傻子喔!” 王世云凑上去要亲她。 “哇~”宋可佳又哭了。 “哎你干嘛，不愿意亲就说嘛，别再哭了，停止!” “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太丑了，我不要初吻这么挫，我要浪漫的初吻。” 王世云想忍住的，但还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接下来就是大笑，笑得他捂住了肚子。 “宋可佳你是不是想笑死我啊，我怎么找到你这么一个活宝啊，哈哈哈哈哈!” “王世云你笑个屁啊，呜呜呜呜呜~” 停车场的人看到一对精神不正常的男女，男的一手指着女的，一手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女的呢，一直哭个不停。这样持续了一会，路人都要去找精神科医生了，却看到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end 李综拿起话筒，面无表情道：“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是你。”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被李家捨弃了。
第146页 来探视的许大翔在对面问：“你为什么那么做?你从小就喜欢陈征吧，为什么想杀他?” “连你都知道了?看来我藏得一点都不好啊，我还自认为隐藏得很好了呢。” 李综自嘲地笑。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是他让我变成这样的，我不想喜欢他啊，但是我又控制不了，一想到他知道了看我的眼神会有多厌恶，还不如杀了他，永远不让他知道，也许他不在了，我也就不会这样了。” “陈征不是那样的人，他从来没看不起我。” “你知道为什么我以前欺负你么，因为你明明跟我一样，却可以成为他的朋友，而我却不行，他甚至为了你来打我，最可悲的是，他打了我一顿，我还很高兴，因为能跟他扯上点关系了，你说可不可笑?哈哈哈哈哈……” “我曾经喜欢过你。你肯定不记得了，但是以前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第一个救我的人不是陈征，是你。虽然你后来也欺负我了，但是我就是一直喜欢你。可我现在不喜欢你了，因为你伤害我最好的朋友，因为你连自己都厌恶，你是我见过最可悲的人。” 许大翔看李综在那边呆住了，仿佛在搜寻记忆中的线索。 “李综，出来之后，做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吧，好好对自己，也好好对别人……后会无期吧。” 许大翔放下话筒，看到李综还是一动不动的，眼眶却发红。 他走出监狱，看到外面的十一，笑道：“我终于放下了，现在一身轻松啊。你今天的飞机，真的不去跟她告个别吗，她今天出院。” 十一笑笑，没应声。 *** jason在给甘雨办出院手续，他直到现在还觉得很神奇。婚礼那天少爷不让自己跟着，甘小姐被刺伤了，本来躲着少爷的她醒了之后俩人就和好了。 jason挠挠头，只觉得自己这个秘书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对他爸王秘书无限敬仰。 陈征在医生办公室里问东问西，什么时候换药，什么时候覆查，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全都要给牢牢记好了。 甘雨在病房等着，接到了十一打来的电话。自从她住院之后，就没再见过他。宋可佳说十一留话说去办重要的事了，她们不用担心，但是这人连手机也不开，他再不联繫，她们就要报警了。 她马上接起来电话，“十一叔?这么久你去哪里了?” “我去办了一件人生大事。” “啊?那你办成了吗?”她知道他不想告诉她是什么事。 “算是吧。”但是却让她受了伤，“但是我一点也不高兴。” “不高兴的话，就忘了吧，我今天出院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我叫上可佳，还有陈征。” “不了，我可不想跟陈征吃饭。” “……” “嗨，逗你玩，我在机场呢，不能跟你们吃饭了。” “你去哪旅游?” “不是旅游，我要出国生活了，以后没什么事，就不回来了吧。” “为什么?你去哪?”甘雨着急了起来。 “你别着急，应该为我高兴，我终于要去追求我自己的人生了。”十一笑道，“甘雨，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最感谢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你从来没给过我机会，你要是真的给我机会了反而是伤害我，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只爱他一个人。真的，谢谢你。我的感情没白费过。”十一认真道。 “我也谢谢你，为你做的一切，谢谢。” “那再见。”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吧?” “会的。” 陈征走进病房，却看到甘雨红了眼圈，“怎么了?” “十一叔出国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陈征抱着她，轻拍她的头，像哄一个小孩子。 *** 再跟着陈征回到东港，甘雨有种过去这四年，只不过是做了场大梦的感觉。她并不想回来，但是陈征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jason看到是姜妍来机场接他们，喜笑颜开。姜妍看到陈征身边的甘雨，一如既往的臭脸。她从驾驶座移到副驾驶，跟jason说：“你开。” 陈征和甘雨坐在后座，姜妍转过来递给陈征一个usb，“这几个月东港的业务资料都在这里了，麻烦你也上上班吧，不要光顾着谈恋爱。” 陈征接过usb，笑着跟甘雨说：“这是陈氏法务组组长姜妍，我这老闆做得窝囊吧?” “我觉得姜组长说的很好，不要光顾着谈恋爱，你也上上班吧。” 陈征在甘雨住院期间让jason在北川买了个公寓，甘雨出院就把她接了过去，分秒不离，已经半个月没上班了。 jason在前面绞尽脑汁想办法跟姜妍搭话，他俩在后面觉得好笑。 陈征问她：“你紧张了?”他觉得她一路都绷着。 “没有，就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你爸妈。你想好了?” “没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是回来通知他们一声，不是要徵求他们同意的。” 陈征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第147页 陈宅里，他拉着她的手，面对着爸妈，说：“我们俩又在一起了，来通知你们一声。” 季绮华想微笑，但是转头看到陈亦忠冷着一张脸，忍住了。 “你答应过我，拿了钱不再见他。”陈亦忠看着甘雨说。 甘雨无言以对，她确实食言了。 “她替我挨了一刀，是你们儿子的救命恩人，我的命不会只值五百万吧。” 陈亦忠、季绮华确实听说了这件事，季绮华甚至想去北川看甘雨，但是被拦住了。 陈征接着说：“五百万我们是不会还的，不提我这么多年帮陈氏赚了多少，也不提她救了我的命，我就是娶个媳妇，给五百万都是小气了吧。” 甘雨用手肘撞了陈征一下，他说道：“干嘛?我说的很有道理啊，就当是娶媳妇的钱了呗。” 甘雨正视对面坐着的二位，“我和陈征都是差点丢了命的人，人只活这么一次，我们不想再后悔了。我们一定善待对方，善待自己，你们担心的，再也不会发生了。” 她这番话倒是让陈亦忠意外，他以为她会用彼此相爱或者离开对方不能活这种话来求得他们的同意，没想到她大大方方地说了这些。 季绮华用脚碰碰陈亦忠的脚，示意他差不多行了。当时王秘书告诉他们甘雨替陈征挨了一刀，季绮华马上就要去北川，虽然陈亦忠不准，但是从他的反应看来，她知道他已经不排斥甘雨这个人了。加上这次，这个女孩已经救过他们的儿子两次了。 陈亦忠没回应甘雨的话，看着陈征问道：“什么时候回来接我的班，我也累了，想跟你妈安享晚年了。” “等你承认她是你媳妇的那天吧。” 陈亦忠哼了一声。 这时候云嫂进来，把一个卡片递到了陈亦忠面前，她脸色不太好，说道：“老爷，刚才隔壁邻居让人给送过来这个，他们十多年没回国了，今年回国在邮箱里发现了这个卡片，应该是邮差送错了地方。” 陈亦忠接过来，季绮华也凑过来看，她突然捂着嘴，哭了起来。 陈亦忠眼圈也红了，他把卡片递给了陈征。 陈征接过来，跟甘雨一起看，那是从沖绳万座毛寄来的，迟到了十年的明信片。 两个人心里也很难受，甘雨握住陈征的手。 陈亦忠说：“把这个给佩岑吧，听说她也回来了。” 陈征点点头。 季绮华哭得难受，陈亦忠送他们两个出门。 他说：“放心，你妈这是解脱了。” 他们转身要上车，却又听到陈亦忠说：“儿子，对不起。” 陈征听到这句话身子一晃，他声音酸涩：“有什么可对不起的，等着抱孙子吧。” 甘雨看到陈亦忠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长辈笑。父子俩相视而笑，她知道，陈征也真的解脱了。 *** 陈征和甘雨把田佩岑约到了一家咖啡馆。 “这个明信片地址是用英文写的，邮差可能看不懂，送到了邻居那里，邻居最近刚刚回国，才发现这个明信片。”陈征解释道，把明信片递给了田佩岑。 她接过明信片，看到印着风景的那一面，是万座毛的悬崖，她知道是什么了。她手微抖着翻到明信片的背面，是陈行的字迹： “爸爸妈妈小征佩岑， 对不起，我爱你们，原谅我只想自私一回。 请不要怪小征，这一切我早就计划好了。 下辈子，我不想做人了，做人太累了。 如果你们遇到让你们心情好的一朵云，一丝风，或是一阵雨，说不定那就是我呀。 再会吧。” 田佩岑面无表情，“谢谢你们把这个给我，我先走了。” 田佩岑开车去看陈行。 她久久看着墓碑上陈行年轻的脸，突然下起了雨。 她仰头看天空，雨点落在她的脸上，“陈行，是你吗?”。 她一直哭到雨停，然后摘下了带了十年的那条项鍊，把项鍊和明信片都放在墓碑旁边，离开了。 她也真的解脱了。 *** 雨后，陈征和甘雨去了两个人第一次约会去的千寿斋生煎店。 不苟言笑的老闆娘看到陈征认了出来，“哎呦，小伙子得有四五年没来了吧?又帅了啊!” “明明都老了。”甘雨揶揄他。 “你说谁老?你知道我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有多不容易吗?” 两个人吵吵闹闹吃完了这顿饭，牵着手从小巷往外走。 巷子里瀰漫着饭菜的香气，孩子们跑回家吃饭，仍然是熟悉的人间烟火。 甘雨转头看陈征，这一刻，突然感动，她就是想和这个人，一起经历这些稀松平常的人间烟火啊。 “陈征。” “嗯?”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你去死，我陪你。” “不可能忘得了。”他笑着回答。 “我不会陪你死。”她停住脚步，“我要陪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好好活下去。这是我，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的告白。” “我也不要你陪我死，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活得很久很久，一直赖着你。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第148页 两个人在巷子中间，在孩子的起闹声中，在厨房飘出的白色蒸汽中，在饭菜的香气中，在这平凡又幸福的人间烟火中，紧紧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the end 终于还是更完了 虽然写的不咋地，但是第一次就写了二十多万字我还是挺骄傲的 谢谢收藏的几位朋友，你们就是我写下去的动力 现在非常佩服写的好的作者了 写文真的不是简单的事 天赋知识毅力……想写出好文真的需要好多条件 不过点击留言和收藏都非常少的情况下，我挺佩服自己还能坚持写下去的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不会继续写，坚持更完这个文也算是完成了一个小目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