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电脑特》 第1页 [科幻探险] 《培训电脑特》作者:任阳辉【完结】 苏艾因反抗中国人敲诈入狱,陷入了电脑特务培训的深渊...... ------章节内容开始------- 序 序言 更新时间:2010-3-4 8:52:25 本章字数:78 苏艾到东欧捷克首都布拉格下海练摊,遭阿五等中国人敲诈。这日,苏艾进福建饭店用餐,与阿五等二人狭路相逢,阿五用啤酒瓶打伤苏艾的头,苏艾用枪打昏死阿五。 全文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5 本章字数:2416 苏艾也没了主张,想逃出饭店,想阿五的朋友定在门外埋伏,不敢轻举妄动。一分钟过去,没听见外面响动,这才双手端枪,鹰瞵鹗视,奔到厨房门前,从门上端菜方孔,鱼跃而入 苏艾冲进厨房,厨师们早吓得目瞪口呆,个个像腊像式的。苏艾巡遍厨房,没有找到后门,返回,只好靠在门边听动静。这时,濮林、祝子已跑出大厅,厅外传来中国人的惨叫。 又过了一会,外面风平浪静,苏艾打开厨门,一对捷克妇女进了大厅,妇人问道:“出了什么事?”苏艾指着地板上的阿五,忙道:“电话,医生,汽车。”苏艾想说救护车,但又不会说,情急之下,只好用医生代替。 妇人猫腰看了一眼阿五,走到收银台拨电话。服务员蹲在收银台下,慢慢直起身来。和阿五一伙的瘦男子冲进大厅,对所有人道:“警察问你们,你们便一口咬定,说什么也不知道。”特地望了苏艾一眼。 苏艾瞧见瘦男子手中没枪,放下心来,想熘出大厅,岂料一辆警车风驰而至,两个巡警已赌在门前,苏艾后退几步,将枪扔在收银台下,又若无其事走到大厅中央站好。 这时,又开来辆救护车,用担架抬起阿五,服务生奔去,低声对尸居余气的阿五道:“阿五,没事,你忍着点。”阿五死而复甦,不绝如缕地哼了一声。巡警也叫苏艾上车。医院在一座山上,汽车盘旋而上。一位男医生帮苏艾剪头发,清洗伤口,缝针,问道:“为什么?”苏艾道:“不知道。”医生又道:“黑社会?”苏艾仍道:“不知道。” 做完手术,苏艾梭下床,阿五在另一个手术室抢救,手术室外守有两位警察。苏艾头上裹着厚厚的绷带,满头,满脸,满身尽是凝固的血迹。出医院大楼,沿坡下走,望见带疤男子开着白色斯柯达载着一大车人奔上山来,苏艾和带疤人对望一眼,带疤人开车,车内人人面容悲戚,物伤其类。苏艾走自己的路,大家视为路人。 苏艾下山,拦上辆出租,回巴末夫嘎取车。福建餐馆门前扯上了黄带,封锁了现场,大厅里外好大一群便衣。苏艾跨进黄带,走到皮卡车前,一个男便衣跑来,指着苏艾的头,问道:“为什么?”苏艾道:“不知道。”便衣叫苏艾进大厅坐下,提着装枪塑胶袋,又问道:“谁的枪?”苏艾道:“不知道。” 另一个男便衣叫苏艾伸出双手,用棉球擦苏艾手背,又将棉球放进一个小瓶中。两便衣叫苏艾上车,拉去警察局,警察给苏艾拍了正、左、右三张照片,印了十个指纹。苏艾心中有些踧踖。 苏艾又被两便衣带进一幢楼房,上五楼,进询问间。房间里坐着两位捷克女人,一位小个子,另一位膀阔腰圆。小个子女人起身,介绍道:“我是秘密警察法定翻译。”指指大个子,又道:“她是公派律师。”苏艾见那大个子女人衣冠楚楚,雍容华贵,神采奕奕。小个子请苏艾坐下,问道:“茶还是咖啡?”苏艾道:“给我一杯水。” 苏艾端着纸杯四处环视,审讯室窗明几净,窗台上放置一个小鱼缸,缸里舖石栽草,两条红剑鱼在翠绿的皇冠草丛中游弋。 斯须,又进来位五大三粗、不修边幅、鬍子拉碴的彪形大汉,坐到印表机前,叫苏艾拿出所有证件登记。那大个子男人问道:“今天餐馆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详细告诉我们吗?”苏艾瓢里切西瓜,滴水不漏,忙道:“我和几个中国人进餐馆打平伙吃饭,不知被谁打了头一下,昏天黑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女翻译插嘴道:“你别急,想清楚后再说。”苏艾问大个子要只烟,抽了起来。 又一会,一个便衣送来份传真,大个子看后,递给翻译。女翻译道:“医生说,被枪击的中国人生命垂危,活不过今晚。”苏艾一惊,暗想:“我杀死人了。”腹部开始痉挛,疼痛难忍,可还是强作镇静,表现泰然。 大个子命令特警将苏艾带去隔壁房间静候。苏艾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承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泪水汩汩流下,向隅而泣。苏艾此时孤身一人,自然想起国内日东月西的妻子,想:“这儿有人权,可以与亲人通电话。” 良久,特警带苏艾回询问室,苏艾指着桌上自己的手机,忙问道:“我可不可以打个电话?”女翻译道:“你想打给谁?”苏艾道:“我中国的妻子。”女翻译和大个子商量一阵,又道:“警察说,你录完口供,便可给妻子打电话。” 苏艾仍是闭口不谈案子,女翻译道:“有个中国人被捅了七刀,你知道吗?”苏艾想:“难道是祝子、濮林其中一人,却搞不懂为什么。”想一会,便道:“我头受了伤,以后发生的事全不知晓。”
第2页 又过一阵子,苏艾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忙道:“我可不可以吃点东西?”女翻译道:“警察局没吃的。”苏艾又饿又困,打个呵欠,又道:“我想睡觉?”女翻译道:“警察说,你录完口供便可以睡觉。”苏艾道:“什么口供,该说的我已告诉了你们。”女翻译道:“警察说,你手背上有火药粉末,你在扯谎。”苏艾笑道:“没这回事。”女翻译正儿八经道:“警察说,这是科学。” 大家僵持不下,时间一点点过去。苏艾心乱如麻,一会想:“惨啊,想不到这辈子竟杀了人。”一会又想:“阿五这傢伙,用枪指着他,他也敢动,打死了活该。”一会又想:“能跟国内亲人通一次电话,那怕说一句话也是莫大的安慰。” 不知不觉,凌晨三时。苏艾道:“我想睡觉?”女翻译仍是那句话,后又补充道:“警察说,他也没睡。”苏艾无聊已极,一会看看天花板,一会欣赏窗台上小鱼缸,后又盯着女翻译偷看,翻译又小又瘦,属于袖珍女人,眼睛、嘴巴很漂亮,唯有鼻子难看,既尖又翻孔,目不忍睹。 苏艾又瞧女律师,衣着时髦,五官端正,身高约一米七五以上,想:“脱光了腚位定比高得瓦大。”顿时笑出声来。 苏艾又瞧男便衣,个子一米九以上,肌肉结实,络腮鬍子,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 全文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5 本章字数:5009 东看西看一阵,苏艾思维又回到案子上,想:“捷克是民主自由国家,讲人权。事情就算承认了,自己也没多大罪;就是坐牢,警察不仅不打人,还有电视看。”又想:“福建人敲诈自己,绿热林、祝子他们都知道,承认了也是正当防卫,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后又担忧起来,害怕祝子、濮林、曾旭不愿为自己出庭作证,深深的忧虑又涌上心头。 天亮了,苏艾看看女翻译腕上的表,已是早晨八时。一会,进来个胖姑娘,坐在苏艾对面,一会又换成个瘦子。两位靓女相貌标緻,要是以往,苏艾肯定会多盯几眼,而眼下,苏艾还没有从案子脱身,只瞅了一眼也就罢了。 两姑娘出屋,女律师道:“这个中国人头部受了撞击,又受了刺激,什么也不记得,应该给他检测检测。”话音一落,门外一位男便衣进屋,手中提个头盔,给苏艾戴上。 女律师问道:“头疼不疼?”苏艾道:“不痛。”苏艾顿时感到头顶伤口没有感觉,人一下子也没了睡意,精神百倍,心中奇道:“这头盔是什么玩艺,有如此神效。” 男便衣问道:“我们在你车中搜出一只冲锋鎗,就算你与这个案子没一点牵连,按捷克法律,持杀伤性武器,也得坐两年到十年牢。”苏艾在国内听人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我什么也不说,看你们判我几年? 苏艾感到头一阵眩晕,闭上双眼。良久,苏艾睁眼,心潮逐浪高,无所畏惧,大声叫道:“他们敲诈我!”男便衣道:“你从头一五一十讲。” 无何,苏艾吐胆倾心,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唾沫四溅,细微不漏,从早晨九时叙说到下午一时,不过说到买冲锋鎗时,道是越南人帮忙穿针引线,只字不提祁丽。其余案情和盘托出。男便衣不断插问,在微机上记录下口供,列印出来,又让女翻译念一遍给苏艾听,没问题,才叫苏艾每页签名。女翻译道:“你还有什么隐瞒了我们?”苏艾想:“打死我,我也不道出与祁丽之间的隐情。”女翻译摇头。 男便衣问道:“还有什么需要补充?”苏艾装模作样想了一阵,道:“没有。”女翻译脸色难看,责问道:“布拉格如此美丽,难道你什么也没想起?”苏艾想:“布拉格美不美,关这个案子屁事。”摇摇头。男便衣、女律师、女翻译等了苏艾十五分钟,叫人进屋除去苏艾头上的头盔。 头盔一除,苏艾顿感飢肠辘辘,忙对女翻译道:“可不可以用我腰包里的钱买些食物和香菸?”男便衣道:“当然可以。”当众拿出包里两百克郎,出了屋。 二十分钟,男便衣买回些德国肠、面包和两包香菸。苏艾一阵狼吞虎咽,女翻译帮他沖了杯咖啡。苏艾填饱肚子,人又开始发困,只得一只接一只抽菸。苏艾问男便衣道:“我可不可以给中国妻子打个电话?”男便衣正色道:“我们这里,你不可以与中国妻子通话。”苏艾想:“明明说录完口供便可给中国妻子打电话,怎会出尔反尔,骗人。” 苏艾正想与男便衣争辩,屋外走进两名男特警,给苏艾戴上手铐。女翻译暗示道:“苏艾,你想起了什么,尽快告诉我们。”翻译语焉不详,苏艾悟性不高,不知良图。 苏艾被带到地下室看守所,狱警扣了苏艾兜中两包烟和火机,道:“这里不可以。”然后带苏艾进狱室,打开观察孔,叫苏艾伸手出去,打开手铐。 苏艾四周打量,房间约十平米,左墙角有一个简陋蹲式厕所,用矮墙与屋分开,矮墙外有一个洗手盆。右侧墙角,有一个实心单人床,床上铺泡沫床垫,垫上叠有深绿色毛毯,床头有一张小方桌、小方凳,固定在地板上。正前方有约一平米玻璃砖砌成的实心窗,透进一丝暗淡的光线,整个房间有些阴暗潮湿,而且臭乎乎的。
第3页 苏艾慵困,倒床和衣而卧。也不知睡了多久,门外有人开灯,猛砸铁门,吼道:“白天不能睡觉,晚上十时。”苏艾爬起来,揉搓睡眼,应道:“好,知道。”梭下床,叠好毛毯,坐到方凳上,等狱警脚步声远,四周沉静下来,又迅速上床睡觉,蜷缩一团,毛毯也懒得盖。 又不知睡了多久,铁门外有人敲打,苏艾爬起,睡眼矇眬走到门前。外面人打开观察孔,忙道:“开饭!”递进来一个塑料碗,碗中是土豆泥,土豆泥上有一小片肉。苏艾嫌肉太少,忙道:“我有钱,我买肉?”外面人道:“不可以。”递进一个大甜面包,一杯茶和一把钢勺,旋即关上闼门。 苏艾坐在方凳上,尝尝土豆泥,味道不错,一口气吃完,喝了半杯茶。这时,苏艾犯了菸瘾,喉咙奇痒,焦躁不安,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像关在笼里的狼,徘徊、迷惘不知所措。 踱方步徘徊好一阵子,身体发热出汗,又静静地枯坐方凳上幽思,头猛然清醒,拍桌自言自语叫道:“不好,我承认了案子。”又想:“不打自招,是不是那头盔有问题?一戴上我便一五一十讲个不停。”忧虑地嘆口气,环视四周白色的墙,越看越冰冷、伶俜,好似晓风残月,又嘆道:“原来吹牛皮,说自己不怕坐牢,下河才知水深浅,实为自欺欺人,这愿许得好,现在应验了,真的坐了进来,独自一人,关在这幽暗潮湿的屋子里,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真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弔,寂天寞地。”越想越凄凉,瞻念前途,百感丛集,又嘆道:“远走不如近爬!误入歧途!在国外出事,孤立无援,连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也没有,要是妻子能赶来布拉格就好了,相濡以沫,帮我里外活动,助一臂之力,共度难关。”想到此,苏艾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灰意懒地爬到床上又睡,又想:“自己再过一个圣诞节便能回国发货,距跨越仅咫尺之遥,不料猝生惨变,功败垂成。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又安慰自己想:“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还是李三火眼金睛,有先见之明。只怪自己愚蠢无知,有病乱投医,一念之差,发生了难以伏极的逆转。”嘆道:“只怪自己疏忽大意,冥顽不灵,好端端的去参加什么aa制聚餐,真是神差鬼使!事已如此,后悔也是枉然,只有听天由命了。” 清晨,有人敲门,苏艾下床奔去,早膳是一个大甜味面包和一杯茶水。苏艾肚子早饿得乱叫,坐到方凳上,抓起面包便啃,一口气哙了大面包,心满意足地摸摸胀疼的肚子,用手抵着下巴颏,又开始思考问题,想:“虽然在警局承认了案子,签了字,但自己出庭时可以翻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望望冰冷铁门,前程俏成俏败,暗然缥缈,嘆道:“别人道:‘欧洲监狱条件好,有电视看。’怎么不对,是不是捷克太穷,不如发达国家?” 苏艾回床上和衣蜷卧一觉,醒来便无所事事,无聊孤独,郁闷难当。案子虽然心中有数,但前景扑朔迷离,不知何时了结?苏艾坐在方凳上出神,无意中发现方桌上刻有图案和文字,仔细钻研,文字大多是捷语,苏艾看不懂,英文也只看懂我爱你一句。图案镌刻有各式生殖器,男女性欢场面,不过线条歪歪扭扭,字迹图案漫漶,很不工整。苏艾独自寻思,想:“看守所什么也带不进来,难道用指甲抠出来的?”脑筋急转,‘哦’一声感嘆,想:“可能是用羹匙刻出来的。” 桌上文字、图案欣赏完,苏艾又仔细从墙上寻找,不过一无所获。又回到床上和衣卧下养神。不知不觉又睡去,梦见自己腰缠万贯回到乡井投资,大宴宾朋,市委书记也来陪他视察企业。 苏艾被一阵砸门声惊醒,慢吞吞梭下床,坐在方凳上,心中骂道:“***,催命也没这么急,真是。”听见狱警脚步声远,又爬上床,想续美梦,不过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气呼呼回到方凳坐下,嘆道:“做梦也没机会,什么命?什么时气?”后又骂道:“我想睡便睡,你狱警敢冲进来打我。”想到案子扑朔迷离,吉凶未卜,前程风雪载途,出了会神,想:“听天由命。”伏在方桌上,鼾声如雷。 又到了晌饭时间,苏艾奔去窗孔,领到一盘绿豆泥,绿豆泥上有一根火腿肠,另加一个甜面包、一杯茶。苏艾猫腰从窗孔往外望,外面光线昏暗,只看得见发饭人两只闪光的眼珠,问道:“朋友,多少时间?”那人态度冷淡,道:“不知道。”‘砰’一声关上窗门。苏艾却不生气,欣幸自己和那人讲了一句话,心中嘆道:“监狱如此消磨人的意志,以前全然不知,真是欢娱嫌夜短,寂寞恨天长。” 苏艾吃了绿豆泥和火腿肠,躺上床跷起二皇腿,腿边晃边啃甜面包,想:“那天录口供,幸亏没把祁丽攀扯进来,别人对自己那么好,可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又想:“自己是个单身汉就好了,与祁丽组成个家庭,浙江人在布拉格人很多,并不比福建人少,也不致无所附丽,遭福建人敲诈,弄得自己身陷囹圄。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功亏一篑,有勇无谋,万难挽回。”又想:“李三高瞻远瞩,未卜先知,要是听李三的话,甩一万美金出去,也不至于小隙沉舟,落得今天如此的结局,胆大心不细,只能偾事,祸福同门。”懊丧不置,嘟囔嘆道:“路逢险处难回避,事到头来不自由。”
第4页 苏艾反省自己,一想到自己杀死了人,又伤心起来,原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杀了人,心理却如此难受,自己仅是个软弱的无能之辈。福建人当众毒打自己的场面又浮现眼前,自言自语骂道:“他们不是道上的人,是流氓,是坏人,该杀,杀得好。”想到此,又悲中生恨,心绪稍平。 苏艾啃完甜面包,下床喝尽茶水,菸瘾又发了,疯狗式地在房中打转,渴了便用手抔些自来水喝,好一阵子,才心平气和地静静坐在方凳上,两手托着下巴,凝思想:“马尔达面容可爱,遗憾是她当过野鸡;卖快餐、卖爆米花两姑娘目如秋水,自己心里喜欢,却没勇气说出来;卖花姑娘和科斯特轧侄女活泼可亲,女护士对自己也好,可惜自己没感觉;索亚是乌克兰黑社会卧底,利莎又名花有主;科斯特轧体态裊娜,她却嫌自己太穷;里那妙龄姑娘,但她沖不破世俗之见,事与愿违,引以为憾。”一阵胡思乱想,苏艾一会狂笑,一会浩嘆,疯疯癫癫。 苏艾一想起里那,愿心未遂,又伤感起来,想:“里那是不是真和自己分手了,她会不会到监狱看望自己?”又想:“里那很爱面子,多半不会来监狱。”苏艾又想到国内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妻子,儿子可爱的身影也浮现脑际,脸上露出幸福而苦涩的笑容。 苏艾又想起录口供的大个子男便衣,说好录完口供,便让自己打个电话给国内妻子,可好,他却翻云覆雨,可恶,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命运多蹇。 苏艾生一回气,又循规蹈矩想:“捷克是个民主自由国家,讲人权,讲法律,应找个资深律师为自己辩护,如果警察再提审自己,便提出聘请私人律师的事。以前看电影,警察问话,当事人要经律师同意,方可回答。” 又到了晚饭时间。晚膳是一个甜面包、一碗胡萝蔔汤和一杯茶。苏艾弯身往外看,见发饭人身后站着一个狱警,忙问道:“警察,为什么,我,这儿?”狱警道:“不知道。”苏艾又问道:“我,这儿,多少时间?”警察生气,吼道:“不知道。”关上铁窗门。苏艾问的是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和要关多久,因为平常学习捷语浅尝辄止,更不学捷语语法,说起捷语来总是胡言乱语。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苏艾回到方桌前,专心吃自个的甜面包,将一碗汤喝得精光,本想考虑些事情,但又想不清楚,不管睡觉时间到没有,倒床便睡。 有人砸门,苏艾醒来,门外狱警吼道:“晚上十时睡觉,难道你不知道吗?”苏艾赤着双脚下床,忙道:“我没有时间?”狱警又吼道:“关灯,睡觉。”苏艾道:“好。”狱警‘哐铛’一声上窗门,苏艾听脚步声远,又爬上床睡。 天光,外面人开了灯,唤醒苏艾领早餐,苏艾摇摇摆摆走到窗口前,食物还是老样,一个甜面包和一杯茶。苏艾道:“多少时间?”外面人道:“六时。”苏艾心里埋怨道:“屁事没有放小跑,干吗六时发早餐,不让人睡觉。” 苏艾啃完面包,连掉在方桌上的面包屑也拈来放到嘴里,要是在外面,这种甜味面包苏艾只吃鸡蛋大一团,也不知道为何人处狱中,胃口大开。 苏艾小睡一会,坐在床上,孤零零地望着墙壁出神,脱口用中文骂道:“什么鬼看守所,不仅没电视看,连***窗也没有,静宓如死。”骂一阵子,光着脚板下床,走到左边墙前,用耳贴墙谛听,除抽水马桶外,再无其它的声音,用手敲击墙面,高声叫道:“有人没有?”隔壁恬静,没任何回应,阒无一人。 全文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5 本章字数:4816 苏艾又走到右侧墙,又敲又喊,仍是悄然无声。这时,巷道尽头有人吼道:“吵什么,安静!”苏艾想:“自己住中段狱室,离看守室有很长一段距离,那个看守是顺风耳,居然也听得见。” 苏艾坐在方登上,双手支颐,思考怎么消磨时光,一个人关在这狱室,没电视看,没书看,没人说话聊天,快憋出神经病来。苏艾冥思苦想,终于想到锻鍊身体,可室内空荡荡的,只能做伏地挺身。 苏艾做了二十个伏地挺身,早累得气喘吁吁,倒在床上休息,待呼吸平稳,又下床做了十个,便再没一点力气,又躺床上,心里忽然害怕起来,想:“要是在这鬼地方关一辈子,那有多惨!”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菸瘾又发,梭下床喝些自来水,坐在方登上磨皮擦痒,方明白什么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开中午饭,窗口递进一盘红豆泥,盘中仍有一根火腿肠,只是比昨日短了许多。苏艾躬身求道:“朋友,有烟没有?”外面人道:“没有。”苏艾好不失望,又想问问有没有放风,但又不会讲,只好道:“警察,一天,有没有走路?”狱警笑道:“中国人,你可以飞。”门外传来哈哈大笑。 苏艾用中文骂道:“妈的!”门外人低头问道:“你说什么?”苏艾道:“中午好。”发饭人关上窗,推车离去,苏艾竖起耳聆听,手推车在巷道停了两次,加上自己三次,也就是说,看守所关了三人,不过,听开窗声音,那两人全住在巷道对面房间。
第5页 发完饭,巷里又鸦雀无声。苏艾边吃粥边想:“下次警察提审后,我请了私人律师,让律师从李桦哪儿搞几本小说进来。”可远水不解近渴,眼目下却凄凉、寂寞难耐。 苏艾心念急转,想起了大二时的往事。苏艾父亲见苏艾身体虚弱,放暑假时,请了一位气功师到家教授苏艾气功,老师教了一套‘嗨’字功,也叫七盘精,是中国实打实的硬气外功和硬功夫。师傅道:“练了七盘精,便不怕挨打,正所谓要学打,先学挨。”师傅又道:“练七盘精时,要心无杂念。”蹲一个工步姿势,道:“双脚趾尽全力抓紧,双手尽全力伸直下垂,无力视有力,无阻视有阻。然后‘嗨’一声大叫,将全身之气逼到丹田。所谓气,便是你身体中之血液。” 师傅口传心授,叫苏艾学做,又道:“拳头握紧,慢慢抬高,想着气上肚。”师傅纠正苏艾姿势,又道:“当双拳齐胸时,又想气上胸,然后,双拳向外伸展,又想气上臂,气上拳头,全力伸十指,停五、六秒,又握紧拳头,双臂内收,又想气回臂,气回胸,气上颈,气上头顶,气在头顶停五、六秒钟,苏艾憋得满脸通红,伤口疼痛难忍,双臂下垂伸展,又想气回颈,气回胸,气回肚,最后‘嗨’一声大吼,十脚趾抓屈,十手指伸直,气回丹田。” 师傅道:“练气功关键便是动作与心志合一。”叫苏艾学做一次,师傅在旁念,念到气上肚时,一拐杖打在苏艾肚子上,痛得苏艾鼓眼,以后,念到什么地方,便打什么地方。师傅道:“产生条件反射就好了。今后和别人打架,对方拳脚到什么地方,你便将全身血液输逼到哪儿,有气保护,别人便打伤不了你,知道吗?”苏艾点头。 师傅见苏艾聪明伶俐,三天便掌握了气功原理,便要离去。师傅道:“这套心法是七盘精第一式,后面还有两式,等你两年之内,练好第一式后,才教授于你。”又叮嘱道:“练功后,两个小时内不能喝水,不能进食,切记!硬气功是童子功,练功后千万不可行房,不然会经脉倒转,走火入魔。”苏艾道:“什么是走火入魔?”师傅道:“三言两语也讲不清,以后你自会悟出来。” 苏艾回到大学,每天上完夜自习,便赖在教室不走,等熄灯后,锁上门,脱去衣裤,留着裤衩,先静坐半个小时,等心静屏除杂念后,才开始练功,一个小时下来,满身是汗,又渴又饿,但牢记师傅的话,只好忍着。苏艾十七岁便学会**,为了练气功,晚上也只好忍着。 两周后,苏艾吃得香,睡得香,精力旺盛,力大无比。不过,苏艾只坚持了两个月,便兵败如山倒,每晚练功后,便奔去小卖部,吃两个荷包蛋,晚上又开始**,练功前,一晚最多自慰两次,练功后,**五、六次。 一个月下来,苏艾面无人色,咳嗽不止,百药不治,想:“难道这便是师傅所说的走火入魔?”吓出一身冷汗,只好停止练功。 苏艾想到此,心中一亮,自言自语道:“这看守所黑暗清净,又没女人,那可是天赐练功的好地方,如果坚持不懈地练上一年两年,岂不成气功大师。就算成不了大师,对身体也不无补益。”顿时笑出声来,大有因祸得福的感受。 苏艾说练便练,除去衣裤,先在床上盘腿打坐,三昧入定约半个小时,吐故纳新,心中念道:“不恼心地清凉,不怒百事安畅。”才开始练功,十五分钟‘嗨’一次,工步、左马步、右马步替换姿势,一个小时后,喘起粗气,听见有脚步声走近,一位狱警打开窗洞,问道:“干什么?”苏艾转身,面对窗洞,蹲个工步,叫道:“中国功夫!”狱警道:“啡。”关上窗洞小门,走回看守室。 狱警走后,苏艾工步、左马步、右马步又练一个回合,这才躺上床休息,想:“练一次七盘精要一个小时,上午、下午各练三次,不就是六个小时,白天时间打发了一半。”梭下床,又练了一次。 当晚,苏艾睡得又香又甜。 第四日,苏艾领了早餐,没有急于吃,又爬上床继续睡觉,等到狱警查岗吵醒,这才慢条斯理地吃早饭。休息一个小时后,又开始练功。练功还有一好处,便是菸瘾也忍了回去。练三次气功后,苏艾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跷起二皇腿,哼两三句中国小曲,自娱自乐。 日中又是绿豆泥、火腿肠,看守所伙食虽差,但每天发三个大甜面包,不至于饿肚子。苏艾想:“在这鬼地方住久了,可能连春夏秋冬都不知道。”拿起饭勺,在墙上刻出四条线,表示自己住了四日,但又想不起,自己是十月几日进来的。 第五日,苏艾如法炮制,睡了懒觉后,正准备吃早餐。狱警打开门,道:“中国人,苏?”苏艾点头,狱警招手叫苏艾出屋。苏艾惊喜交加,想:“是不是要放自己?”狱警给苏艾戴了手铐,登上五楼。 审讯室里,窗台上小鱼缸里,没有一条红剑鱼。苏艾想:“这么快便养死了。”大个子男便衣、女翻译、女律师早在室内正襟危坐,苏艾给三人点头后,坐了下来,狱警为他除去手铐。女翻译对苏艾道:“喝不喝咖啡?”苏艾道:“给我一杯矿泉水。”忙对男便衣道:“烟!”男便衣掏一只给苏艾,帮他点燃。苏艾猛吸吐几口,过瘾得很。
第6页 女翻译从隔壁端杯水回来,苏艾发现女翻译、女律师衣着花花绿绿,而且画了靓妆,幽香四溢。片刻,上次见过的较瘦的靓女,也来到屋内,苏艾挪动身体相让,姑娘点头答礼,忙道:“谢谢。”坐到苏艾对面用微机做讯问笔录。 男警察拿出十几张照片,摊在苏艾身前桌上,苏艾低头细看,阿五躺在病床上输液,双眼紧闭,另一个中国男子上身缠满绷条,原来是祝子。苏艾想:“福建人为何要伤害祝子?”一时也想不出个道理。 女翻译指着祝子照片,问道:“你认识他吗?”苏艾道:“认识,他是北京人,大家叫他祝子。”女翻译又道:“你能讲讲,当天你和他在餐馆干什么吗?”苏艾道:“下午收了摊,我和祝子约好在福建餐馆打平伙吃饭。”女翻译又道:“你们有多少人在一起吃饭?”苏艾道:“有北京人祝子和濮林,福建人曾旭。”女翻译又道:“以前你们认识吗?”苏艾道:“祝子和曾旭在巴末夫嘎旧装市场做生意,很早便认识,北京人濮林是第一次打交道。”女翻译又道:“祝子被人刺了七刀,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艾暗想:“自己要翻案,可不能讲得太多。”思索一阵,才摇头道:“不知道。”女翻译奇道:“真的?”苏艾道:“真的,那天我被别人从身后打晕,以后发生了什么,一点不知。”无意抬头与做记录姑娘的双眸相对,赶紧低下头来。女翻译又道:“上次录口供时,你不是说,你在厨房里听见有人在餐馆外惨叫吗?”苏艾摸摸自己头上发痒的伤口,惊道:“我说过这话吗?不会吧,我没说过。” 男便衣、女翻译很不高兴,女律师若无其事,不停用手梳理头发。男便衣将祝子照片收叠好,女翻译指着阿五的照片,问道:“你认识照片上的中国人吗?”苏艾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失口抵赖,道:“我和这男子素未谋面,不认识。”女翻译三推六问,显得十分气愤,大声道:“上次录口供时,你说有人敲诈你,难道也忘了?”苏艾鼓大眼睛,也大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认识那男子?没有啊!” 大家沉默许久,女律师道:“苏艾头上伤口仍未痊癒,所以什么也不记得。”屋外走进一位男便衣,手拿头盔。苏艾大惊,忙道:“干什么?不要。”头一阵昏厥,双眼紧闭,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艾戴上头盔,睁开眼睛,又将案子前前后后述说一遍,讲得一字不漏,头头是道,供认不讳。最后指着阿五的照片,义愤填膺,叫道:“这男子便是敲诈我的其中一人,餐馆服务生叫他阿五。”瘦姑娘出屋列印资料,紧接着男便衣也起身离开,女翻译为苏艾端杯咖啡。 十五分钟后,苏艾又在供词上签了字。男便衣递给苏艾一叠资料,苏艾一看,全是克郎复印件。男便衣道:“你身上的钱,我们复印了两份,一份留警局存档,一份你带在身上,但愿你出来时,你身上的钱分文不少。”苏艾想:“男便衣转弯抹角讲一大堆,什么意思?”男便衣又道:“外面中国人正在四处找你,我们把你转移到一个新地方,保护起来,那儿有电视、书刊看,也可以抽菸,条件比看守所好。”女律师起身问道:“你需要私人律师吗?”苏艾摇头道:“不用。”女翻译有些伤感,目噙泪花,道:“警察说,你想起什么,尽快告诉他们,他们会竭力襄助。”写了个秘密警局地址与苏艾,旁敲侧击,又道:“你们中国人讲,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苏艾未能免俗,心中不甚了了,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两名特警进屋,给苏艾戴上手铐。苏艾和女翻译、女律师、男便衣、瘦姑娘点头告别,跟随特警下到地下停车场,上一辆普通斯柯达车后排,前排坐两便衣。特警帮苏艾除去头盔,斯柯达车启动开出停车场,门卫检查证件、批文后,才出铁栏上街。 外面世界晴空万里,艷阳高照。坐在副驾上的大个子男便衣扭头向后道:“好天气?”苏艾忙道:“是的,好。”汽车一路狂奔,苏艾被冷风吹拂,头脑渐渐清醒,心中惊道:“我想好编假口供,怎么又承认了?真是猪头!”又想:“我出庭时,打死也不认帐,没事。”片时,又惊道:“别人问我请不请私人律师?我又忘了开口。”又想:“赶紧与胡捷娘联络,请她帮我请私人律师,没事。”苏艾这也没事,那也没事,思维陷入紊乱。 两小时后,汽车旋上了一座大山,山上人烟稀少,想必已到了郊外。汽车在一排高墙大院铁门前停下,大个子男便衣下车出示证件和批文,铁门自动开启,汽车进门,两个便衣将苏艾带进楼里,挥手离去。苏艾惨然望着楼外高墙和铁丝网,壁垒森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秘密警察保护他的地方是一座监牢,又被戏弄一次,悔不当初。 一个狱警带苏艾登记,令苏艾脱光身子检查,发了两套深蓝色囚服、一个塑料杯、一把牙刷、一只牙膏、一床毛毯、一张床单、两套睡衣和一双拖鞋。苏艾将所有物品捧在手中,进铁栅栏,下到地下室,又进得一间囚室。 囚室有两张双层铁床,显得拥挤不堪。其中一个下铺睡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翻身面对苏艾,问道:“有烟吗?”苏艾摇头。男人起身坐在床上,苏艾看清楚男人约四十五岁,相貌平平,皮肤不是很白,说不定有茨冈人血统。男人道:“明天,上面好。”苏艾初来此地,搞不清楚他在讲什么,只是随便点头。
第7页 全文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6 本章字数:4946 男人又道:“你有钱吗?”苏艾道:“有。”男人又道:“烟、肉、糖、咖啡、饮料、奶制品有钱可以买,星期五。”苏艾浑睡几日,也记不清今日是星期几。男人又道:“你在捷克干什么?”苏艾道:“生意。” 男人笑道:“赚了不少钱?”苏艾顿生戒心,想:“财不外露,况且自己与他萍水相逢,干吗告诉他实话。”也笑道:“太少钱。”男人又道:“你犯了什么罪?”苏艾道:“没有。”男人哈哈大笑。这男人如此啰嗦,婆婆妈妈,要是在监外,苏艾早已不耐烦,可好几天没跟人说话,便不当一回事。男人又道:“我打老婆,一年,你多久?”苏艾心事忡忡,道:“不知道。” 两人侃得起劲,铁门‘哐’声打开,又进来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男子,男子骨瘦如柴,戴一副黑色宽边眼镜,玻璃镜片上圈线密叠,想是高度近视。男人问道:“有烟吗?”瘦子点头,将手中毛毯包裹扔到苏艾上铺,伸手从包裹里掏出半盒没有滤嘴的香菸,递给男人一只,苏艾一只,自己嘴含一只。三人点燃,过把瘾。这烟劲大,苏艾咳嗽不停。 苏艾错过中午开饭时间,肚子饿得咕噜叫,顑颔难忍,瞥见厕所矮墙上有一块黑面包,起身指着面包,道:“可以吗?”男人礼貌地笑道:“可以,请。”苏艾抓起面包便大吃起来。黑面包咸津津的,里面加有小茴香,味道很怪。像苏艾这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在监狱外他怎么吃这种食品,而此时却飢不择食,噍得津津有味,嘴巴‘叭哒’声响。 苏艾铺好床,静静睡去。眼镜男子摇醒他,叫道:“开饭了。”苏艾赤着脚接饭,一盘土豆汤,四分之一个黑面包,递出塑料杯,要了杯可可茶。 苏艾吃了土豆汤,想:“秘密警察不让我打电话回中国,我写封信,你总管不着。”起身问上铺眼镜道:“有纸吗?有笔吗?”眼镜从包裹中找出纸和笔,递给苏艾,苏艾想到自己含冤负屈,愁肠百结,伏在床上,给国内家人写信,如实汇报案情,不过案子写了一半,签字笔便没了墨水了,取出空笔芯起身给眼镜看,眼镜做个无可奈何动作,苏艾知他没有新笔芯,只好作罢。 苏艾躺上床,想:“如果被判刑坐牢,自己愿回中国。”又想:“自己捷语不好,在捷克坐牢,定会闷出病来。”越想越忧戚,又和衣睡觉。 早晨开饭,每人一只煮鸡蛋,一块黑面包,一杯茶。八时,狱警带苏艾等三人上楼,走完过道,拐一个弯,来到一地方,里面男女都穿着白大褂,不用猜也知道是监狱医务所。 一个女医生给苏艾量身高,一个女医生抽血。室内有一张办公桌,一个男医生帮苏艾填表。苏艾见办公桌上笔筒里,插满各式各样的笔,趁男医生转身,迅速拈一只放进裤兜。这一切,被狱警瞧得一清二楚,狱警走到苏艾身前,吼道:“笔。”苏艾吱吱唔唔,想说‘白毛猪儿家家有’,却不会说,红着脸掏出笔,搁置回笔筒,退几步,与两个同室人站立一排。 两个女医生中,有一位美丽动人,狱警凑过去答讪玩笑。苏艾见时机成熟,又悄无声息走到桌前,捏只笔放进裤兜,退回原位,这次苏艾取得成功,内心激动不已。 狱警带三人回到地下室,没半个小时,又开门催三人摒挡行李,打好包裹,上了二楼,若干人靠墙站成一排。狱警道:“谁要吸菸?”十几个狱伴有三分之二举了手。苏艾被分配到217房间,进室,面里有两张上下床,一张单人床。三名白人男子和一位茨冈男子正在下跳跳棋。 坐在靠窗下铺长发茨冈男子直身,拍拍他的上铺,道:“这儿。”苏艾将包裹甩上床,抓着靠背一跃而上,开始铺床。苏艾床单铺得乱七八糟,茨冈男子道:“不好,下来。”苏艾跳下床,茨冈男子在床单每只角打一个结,熟练地套在四方泡沫垫下。苏艾道声谢,蹿上床去,掸去床单上灰尘。 苏艾床上没有枕头,四处扫视,瞥见单人床上多出一个,咳声嗽,却不好开口,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得将睡衣、睡裤叠好,当枕用,安慰自己想:“裤子当枕头,百事不用愁。”忙完了,坐在床边,观看四人下棋。茨冈男子探头望上,问道:“中国人还是越南人?”苏艾道:“中国人。”茨冈男子又道:“为什么进来?”苏艾道:“没有。”四人一听,哄堂大笑。 茨冈男子一一介绍自己和其他三人姓名,苏艾一时记不住。苏艾打量四人,一位满脸横肉,留一条长辫子,肯定是室中老大。一位英俊潇洒,一位高大满脸雀斑,茨冈男子说话娘娘腔,像个女人。苏艾想:“应该给茨冈男子取个绰号假女人。” 苏艾高高在上,问道:“你们是捷克人?”四人齐道:“是。”苏艾瞥见进门右侧墙上挂一个长条木龛,放满茶杯、牙刷、牙膏,还有一个笔筒,筒中插满各种颜色的签字笔,嘆道:“妈的,早知有这么多笔,偷个屁!”假女人问道:“中国人,抽菸吗?”苏艾一听烟字,欢天喜地,搓着手心,忙道:“是的。”假女人从窗台拿下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烟纸和菸丝,帮苏艾手卷一只,连同罐头盒菸灰缸、打火机一起递上床来。手捲菸较细,苏艾一口气抽完,匍出床边,对假女人道:“我有钱,我想买烟?”假女人笑道:“明天。”苏艾明白,明天便是星期五。
第8页 苏艾扭头便是窗户,牖外旧楼顶栖息着许多鸽子,东西南北四楼中央有一个圆形低矮建筑,建筑顶部布满铁丝网,里头分了很多瓣,苏艾搞不懂是何用途。换到这间狱室,苏艾心情好了许多,快近一周,只有这狱室有窗,可以看看窗外的世界,呼吸些新鲜空气。 晌午开饭,一盘红豆泥,一根火腿肠,一块黑面包。假女人坐床,帅哥坐小方桌左端,高个子坐右端,老大坐正中,苏艾虽是和老大同排,却只有一隅之地,坐在小方桌犄角,与高个子挤在一团。假女人、高个子把碗中的火腿肠献给老大。苏艾想:“每天只有一根火腿肠是肉,还是自己吃较好。”用手拈取,‘吧唧’吃了起来。老大猛拍方桌,斜眼盻视着苏艾,詈骂道:“吧,吧,吧,安静!”高个子、假女人失声大笑,帅哥似笑非笑。苏艾只好闭嘴,牙齿左右错动,想:“妈的,没给他吃火腿肠,便立即找茬,气量如此狭隘。老大年龄最多比自己小两三岁,却叫自己爸、爸、爸,令人喷饭。”想到此,也笑出声来,食物噎到嗓门,咳了几声,接着打嗝。四人呆望着苏艾,不知苏艾为何发噱。 午膳后,假女人帮苏艾卷只烟,揩桌子,洗地板,忙碌一番,这才陪老大玩扑克牌‘跑得快’。苏艾感到恬适,抽完烟,因人闷倦,歇个晌觉,颐养精神,醒来心烦意乱,便匍在床上接着给国内家人写信。愁云惨雾,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想:“自己是男子汉,不能掉眼泪。”强忍悲痛,从头检查信的内容,字斟句酌,看有没有不通顺的句子,有没有错别字,最后誊写一遍。 苏艾侧身到床边,问假女人道:“有没有外面纸和邮票?”因不会说信封一词,只好用外面纸代替。假女人会意,手指帅哥,忙道:“他有。”帅哥二话不说,丢下手中纸牌,奔去另一上铺,从床头纸盒里,拿出信皮和邮票,递给苏艾。苏艾写好国内地址,又趴在床边,将信件递给假女人,道:“这儿,地址?”假女人帮苏艾写了地址。 苏艾正想用唾液封信,假女人起身慌忙沮遏,道:“不可以,警察要看。”苏艾不解,想:“不说有人权吗?怎会检查别人的信件?”又想:“难道监狱里有中捷翻译,不然,怎看得懂中文?”苏艾疑窦顿生,和尚的头无发,贴好邮票。假女人将信揌入门右边墙上布信袋中,道:“明天早晨,警察取走。” 写完信,苏艾又无事可干,随遇而安,打个哈欠,倒头睡去。 假女人摇醒苏艾,欣喜若狂,指着窗,叫道:“姑娘!”苏艾盘腿坐到窗前,弓着背往下看,圆形建筑里一个瓣中有五、六个女囚,或是抽菸,或是踱步,或蹲着聊天。圆形建筑顶部有铁丝网,根本看不清姑娘们的脸。 苏艾现在的心情,就算眼前站一位大美人,也无暇顾及,何况是几个女囚,更是无动于衷,落枕又睡,鼾声大起。假女人摇醒苏艾,指指满脸怒色的老大,道:“嗡,嗡,嗡,不好。”苏艾没了睡意,起身摺叠睡衣,睡衣上满是唾液。 苏艾跷起二皇腿,反手抱着脑后门,望着天花板发愣。假女人又给苏艾卷只烟,特地洗了个苹果让苏艾吃。 假女人又从枕下,拿出几本黄色刊物放在苏艾铺上。苏艾反正没事,撑起身子,将头靠在墙上,随意抓起一本,一页一页地翻看。假女人凑过来,指着图片上的**女人,道:“你喜欢吗?”苏艾矮人骑大马,上下两难,不好意思开口。 旰食,发了一块黑面包,一小块奶酪,一个公章大小的午餐肉罐头,一个苹果。苏艾抓起黑面包想啃,高个子一把夺了去,忙道:“等一等。”用饭勺杆磨成的刀,将黑面包切成薄片,从窗台拿来猪油和黄油,在面包片上薄薄抹上一层,也抹上奶酪和午餐肉,递给苏艾。苏艾啃了一口,味道特别,竖起拇指夸高个子。高个子继续做,苏艾只管吃。苏艾想:“自己得与四位捷克人处好关系,远亲不如近邻。” 晚饭后,帅哥伏在床上填组字游戏。老大、假女人、高个子三人玩掷双骰,跳格回答问题,赢假钱,不过认真得紧,呼么喝六,不时拍桌、骂娘和尖叫。苏艾想:“小孩子游戏也玩,真是!”躺在床上休养生息。 九时,大家漱口刷牙,修面洗脸擦背。老大躺在单人床上,让假女人踩背。 十时熄灯就寝,假女人指指帅哥,对苏艾道:“早晨六时,他领早餐,我们睡觉,九时起床。”苏艾点头道:“我懂。” 深夜,苏艾作一梦,梦见高个子母亲,也是满脸雀斑,如白壁微瑕性感十足,迫不及待与苏艾交合。苏艾如入仙山琼阁,醒时,妇人轮廓尚清晰可见,虚幻的梦中情景历历在目,不可名状,原来是一枕黄粱。忽感裤衩湿润,伸手一摸,满是秽物,轻脚轻手从枕下抠出条新裤衩换上,将湿裤衩塞进睡衣下,躺下胡思乱想,未曾合眼,失眠直到窗外透进灰白的曙色。 次日黎明,苏艾被发早餐‘哐啷’开关门洞声弄醒,迷迷糊糊见帅哥跳下床,赤着脚板领早餐,放好,爬上床又睡。 九时,大家起床漱口、洗脸、洗头。苏艾头上缠着绷条,不能洗头。早餐是一块黑面包,一小块奶酪和一个苹果。假女人问苏艾道:“咖啡还是茶?”苏艾道:“咖啡。”假女人为苏艾沖好一杯,递上床。
第9页 十时,巷道里喊声大作,帅哥道:“放风。”苏艾摇头不懂,帅哥做了个跑步动作。苏艾明白了是放风,想:“出去散散步,活动一下筋骨也好。”跳下床,穿好拖鞋,与帅哥出了室门。 走道埠,一位女狱警正在逐个清点人数,苏艾走近,咫尺之间,认得妇人来自己商亭买过皮鞋,退货时还跟自己和马尔达吵了架。苏艾道:“你好!”那妇人相顾一笑,面红耳赤,淡淡地应了一声,道:“你好!”苏艾担忧,想:“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今后,那妇人会不会为难自己?” 大伙下楼,被狱警分配到不同的瓣中,关上门。苏艾走进瓣中,回头一看,不见帅哥,原来帅哥和自己不在同瓣。天上细雨如丝,两位又矮又黑亚洲人走到苏艾眼前,其中一位较胖的人问道:“中国人?”苏艾忙道:“是的。”那瘦子递只万宝露香菸给苏艾,点燃。苏艾问道:“你们?”两人齐道:“越南人。”苏艾见到两位越南人,就像他乡遇故交一样,说不出的亲切。 胖子问道:“为什么进来?”苏艾笑道:“没有。”两越南人指着苏艾大笑。胖子又道:“我们住同一层,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帮助,就在窗口喊我们。”胖子怕苏艾不懂,又道:“越南人,烟。越南人,肉,ok.”苏艾点头。 瓣中,其他人都穿着棉服、羽绒服和运动鞋,唯有苏艾一人穿着囚服和拖鞋,细小的雨点打在苏艾脸上,时间一长,冻得发抖,只好在瓣中蹀躞。 一个小时过去,狱警打开瓣门,招手命大伙出去。胖子扯扯苏艾衣角,问道:“有烟吗?”苏艾道:“没有。”胖子将大半盒万宝露香菸塞进苏艾手中,拍拍苏艾肩。苏艾点头哈腰谢越南人,胖子忙道:“没关系,我们是朋友!” 全文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6 本章字数:4936 苏艾、帅哥放风完毕回到狱室。苏艾赶忙掏出烟,敬老大、高个子和假女人,看见老大吸万宝露的穷酸相,说不出的得意和好笑。 苏艾吸了三分之二万宝露,熄火丢进菸灰缸。假女人忙从窗台端下个小纸盒,打开,纸盒里全是烟屁股,从菸灰缸掏出苏艾扔掉的烟屁股,用口吹了吹,放进盒中。叫苏艾过去,撕破一个烟屁股,将菸丝倒进手捲菸铁盒里。苏艾用中文道:“吃个烟屁股,当个肥鸡母。”假女人道:“什么?”苏艾笑道:“没有。” 吃过午饭,假女人、高个子叫苏艾坐在下铺,假女人问道:“买什么?”苏艾道:“烟和肉。”想:“室中四人吸菸。”又道:“四条万宝露。”假女人忙道:“万宝露太贵,一条万宝露,其它烟两条。”苏艾想:“你们不抽万宝露算了,我一人抽。”忙道:“好的。”假女人又道:“什么肉?”苏艾只会说个肉字,连牛肉、猪肉都分不清,却死爱面子,对高个子道:“你,写,ok.”假女人又要了黄油、酸奶果浆、糖、小面包、咖啡和茶,苏艾全都答应下来。假女人又道:“还需要什么?”苏艾抓挠头顶伤口处,想:“自己喜欢吃鱼,来点鱼罐头。”忙道:“鱼、纸、笔、外面纸和邮票。”假女人道:“笔太多,不买。”苏艾点头。 高个子写好购物清单,算出帐来,总共是两千零十五克郎,问道:“可以吗?”苏艾点头后,高个子又将清单给老大审看,回头小心翼翼放在小方桌上。 下午五时,狱警打开洞门,登记购物。假女人递出清单请狱警抄一遍,叫苏艾签上字。苏艾问假女人道:“多久?”假女人道:“明晚。”苏艾想:“明晚才能得到烟,越南人的万宝露香菸得省着抽。” 晚饭后,帅哥找了三本介绍全世界汽车的书给苏艾看。假女人寻开心,指着帅哥道:“他,偷老闆五百万克郎。”还做了个跑路的动作。苏艾望着帅哥,帅哥承认点头。苏艾道:“什么工作?”帅哥答了,苏艾却听不懂。 翌日上午,帅哥有人探监,出了室门。一个小时后,帅哥回到狱室,手中多了个纸箱,从纸箱拿出条万宝露,抠了两包给苏艾,剩下八包献给老大。不一会,又分给苏艾一块巧克力,一把糖果。苏艾见帅哥喜形于色,问道:“你女朋友?”帅哥笑道:“是的。”从纸箱中找出一张照片,递上床让苏艾看。苏艾看了照片,那女孩光艷照人,和帅哥很是般配。帅哥兴奋不已,道:“我的姑娘。”苏艾忙道:“漂亮。”顿一顿,又笑道:“你,姑娘,漂亮。你,偷,钱?”帅哥大笑,道:“是的,是的,太对了。” 午餐后,苏艾歇晌一个小时,醒来时,伸个懒腰。窗外簌簌地下着雨,寒风飕飗,七、八只鸽子在凄风苦雨中自由翱翔,也有些鸽子蹲在窗台上避雨,梳理毰毸的羽毛。苏艾身陷樊笼,这才意识到自由多么宝贵,无比怀念入狱前那些逍遥自在的日子。 假女人将勺杆在床架上磨几下,把昨日剩下的黑面包切成小方块,撒在窗台上,霎时,飞过来一群鸽子摄食,对人毫不畏惧。 苏艾毫无睡意,便静静呆在床上思考,想:“如果自己短时间内不能出去,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认认真真学些捷语。要么,写点中文东西,练一练文笔。只要天天有肉有烟,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慢慢自会适应。”又想:“一个月内出不去,商亭应承包给别人,承包给伊仁,自己肯定要亏钱;绿热太老,里那要念书,科斯特轧较为合适,却不知她愿不愿干。要么,将商亭转让出去,处理掉商亭和别墅里的货物,汽车和手机也要处理,多少卖几个钱,这些事最好委託胡捷娘办。”一会,心中又嘆道:“要是与祁丽结婚便好了,监狱外的事有亲人照料。”
第10页 晚饭前,狱警送来苏艾购物。假女人将一条万宝露香菸恭敬放在老大床上,递给苏艾一条没滤嘴捷克烟。苏艾既高兴,又愤愤不平,心中骂道:“妈的,自己出钱,他人享受。”但孤家寡人,却不敢公开发牢骚,只得忍气吞声。 苏艾坐床上点数购物,有两条德国肠,十听小午餐肉罐头,一盒黄油,一盒猪油,十盒酸奶果浆,五块巧克力,一包白糖,一包咖啡,一盒袋茶,一袋小面包,十个信封,一百克郎邮票。假女人又将信封、邮票递给苏艾,苏艾检查,每个信封里都有一张信笺。苏艾道:“鱼。”假女人遗憾地摊出双手,道:“没有。”苏艾想还帅哥的信封和邮票,帅哥执意不肯。 苏艾掏一只捷克烟抽上,比万宝露燥辣许多,想:“有烟抽已是不错,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又想:“自己在监狱外怎么没记起此训,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开晚饭,假女人将土豆泥全倒进马桶,大伙用所购食品大吃一顿。 监狱里有洗衣囚犯,衣服脏了不用洗,皱了不用熨,每周向囚犯发放干净熨好的衣裤。 星期一,狱警带苏艾出监狱,在门卫处穿上出事那天满是殷红血迹的棉衣,苏艾问道:“干什么?”狱警道:“不知道。”汽车停在城区一幢旧楼前,进楼,通过一个走道,走道尽头安有个大鱼缸,缸里养了一群食人鲳。 苏艾进到一间小屋,一位中年女人给苏艾做了个脑电图扫描。苏艾又被带进另一间屋,女翻译和一位男医生早在里面,苏艾问道:“干吗带我来这儿?”女翻译道:“没什么,他们是心理专家。” 中年女人给苏艾戴上头盔,狱警除下苏艾的手铐。男医生道:“你把案子经过讲述一遍。”苏艾一五一十讲完,最后道:“我不适合在这儿生活!”说罢泪流沾襟,泣不成声,无法止息。女翻译递上手帕纸,让苏艾擤鼻涕,中年妇人给苏艾倒一杯水。 男医生递本图集和一张纸与苏艾,女翻译道:“心理专家想知道你的思维类型,你看图后,把答案写在纸上。”苏艾开始看图答题,最后一题特难,苏艾一时选不出答案。男医生关切问道:“这题很难?”苏艾点头,琢磨半天,见案图中有一铅笔提示,要认真看才能看出,于是照抄了事,交了卷。男医生看见答案,笑道:“直线型。”苏艾实在费解,问女翻译道:“什么是直线型?”女翻译摊手道:“我怎么知道!” 女翻译又道:“心理专家想问你些问题,你回答问题时不能思考。”苏艾道:“什么才叫不思考?”女翻译又道:“就是很快回答所问。”男医生问道:“布拉格美不美?”苏艾道:“美丽。”男医生又问道:“你喜欢布拉格吗?”苏艾道:“喜欢。”心里沉思,却想:“怎么和里那问得一样,是巧合吗?” 男医生又问道:“你爱捷克共和国吗?”苏艾心里直发毛,没想到专家会直截了当地这么问,搔搔头顶,想:“自己不是捷克人,说爱捷克未免虚伪。”女翻译催道:“专家说,不能思考。”苏艾不吃这一套,又想:“自己有祖国,干吗去爱别人的国家,但直接说不爱,面子上又过不去,只能说些模稜两可的话。”笑道:“喜欢。” 男医生又问道:“你认为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苏艾率尔而对,忙道:“亲人。”男医生又问道:“你认为性重要吗?”苏艾生性腼腆,待说不说。女翻译有些着急,又催道:“你迳自答覆,是或不是也可以。”苏艾想:“说性重要,太露骨。说性不重要,捏着鼻子哄眼睛,骗人!”犹豫半天,才有气无力道:“不知道。”女翻译责备道:“难道你认为性不重要?”苏艾仍不回答。男医生又问道:“你认为做人应当具有什么样的品德?”苏艾道:“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男医生又问道:“倘若你有权有势时,想干什么?”苏艾不假思索,便冲口而出,道:“改革。”虽不算对答如流,但总算完了,苏艾舒一口气,又想:“这些问题怎么与案子风马牛不相及?” 狱警给苏艾戴上手铐,中年妇人除去苏艾的头盔。女翻译含情脉脉地望着苏艾,真诚道:“你想起什么,尽快写信告诉我,间不容发。”苏艾处之恬然,满不在乎地点头,出楼上车。 回到狱室,四人好奇问道:“干什么?”苏艾不会说心理一词,只道:“医生。”四人‘哦’了一声。苏艾又觉得说医生,别人根本不明其意,又补充道:“大医生。”四人又‘哦’一声。苏艾觉得越说越乱,指着自己胸膛,又道:“这儿,医生。”四人齐道:“懂。” 说到医生,苏艾想到自己头上伤口早过了撤线时间,指着头,对假女人道:“看,医生。”假女人看看表,忙道:“今天没有时间,明天。” 次日天明,苏艾醒来,头昏脑胀,鼻子发齉,咻咻地喘着气。 九时,狱警带苏艾去看大夫,一位漂亮女护士为苏艾除去绷带,撤了线,仔细检查伤口后,笑道:“好。”苏艾谢了女护士,又想开些感冒药,走到另一间屋男医生桌前,因不会说鼻子不通,只好瓮声瓮气道:“我,鼻子,坏。”男医生抬头,吓苏艾一跳,没想到男医生长个特大蒜头鼻子,而且发红,毛眼又粗,标准的酒糟鼻。男医生指着自己鼻子,正色道:“我鼻子才坏。”
第11页 苏艾想起英国人在法国买药的故事,虚咳几声。男医生问了苏艾姓名,招招手,道:“我懂了,回去吧。” 苏艾回到狱室,赶忙用冷水洗头。假女人挤出些老大的洗头剂,帮苏艾沖洗。苏艾洗头后,用塑料梳子轻梳蓬松的头发,深怕刮破了伤口,然后对着镜子双手又将额头上方乱发捋几下。 一个小时后,狱警送药来,假女人教苏艾服用。 星期三,苏艾又被狱警带去,经过几道狭窄的走廊,来到医务所一个房间,一位中年妇人给苏艾戴上头盔,道:“请坐。”关上门。 苏艾坐下,瞧见桌上有笔、纸和信封,思如泉涌,振笔直书:“我为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离乡背井来到捷克练摊为生,流落江湖。捷克经济发展较快,社会治安秩序则不敢恭维。有些中国人倾其所有,千辛万苦来到捷克,可他们却不珍惜这一切,在这块民主自由的土地上搞绑架勒索,草菅人命,做尽了伤天害理的坏事,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我仗义执言,大声疾呼,捷克需要死刑!”苏艾提行,又写道:“美国废除死刑后,鼓吹说美国提前一百年进入了文明社会,他们粉饰太平,对社会治安紊乱的现状却视而不见。英、法、德争相效尤,不到一年,百弊丛生,国家大乱,政府难以控制局面。英国又带头恢复死刑。美国老大却爱面子,不愿恢复死刑。”苏艾义愤之情跃然纸上。提行,又写道:“捷克百分之八十的人贊成恢复死刑,捷克总统哈利先生却对此无动于衷,你们哈利总统自以为为民立命,实际是**民意,与捷克人民背道而驰,为世诟病。他知道吗?”最后署上英文名。 苏艾俯仰之间,倚马千言,一气呵成,又核读、审阅、字斟句酌了两遍,嘆道:“哎呀,文章虽短,文笔却酣畅犀利,洋洋洒洒,有血有肉,句句悟道之言,波澜壮阔,犹如天马行空,道理无懈可击,一语破的,批得哈利体无完肤。”又缮写一遍,想:“我把这封信寄给罗蛙电视台。”又想:“罗蛙电视台没有中捷翻译。”于是在信尾又写道:“注,翻译,然后是电话号码。” 中年妇人打开门进来,指着桌上的信,道:“寄出去?”苏艾点头。妇人又道:“地址?”苏艾道:“罗蛙电视。”妇人躬身帮苏艾写了电台地址。苏艾又道:“这儿,地址。”妇人道:“我知道。”又写了监狱地址。苏艾指着中文迻译二字,又道:“翻译。”妇人在中文翻译下方写了捷语迻译一词。 苏艾被狱警带回狱室,头脑渐渐清醒,回忆起先前所写的内容,心中惊道:“不对,我身在异国他乡,是个外国人,怎么去写干涉别人国家政治的信。自己在捷克生活不顺心如意,离开便是。”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忙去敲打洞窗,喊道:“警察。”狱警打开窗门,问道:“干什么?”苏艾道:“纸,不要。”狱警骂道:“神经病!”关上窗门。 帅哥沖杯咖啡递给苏艾。假女人问道:“捷克姑娘漂亮吗?”苏艾道:“漂亮。”假女人又问道:“你喜欢吗?”苏艾不语。 假女人又道:“你有捷克姑娘吗?”苏艾笑道:“有。”假女人又道:“她叫什么名字?”苏艾道:“德曼?里那。”假女人又道:“你为什么不写信给她?”苏艾摊出双手,学白人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道:“没有地址。” 全文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6 本章字数:4967 这时,楼下有人敲地板,老大奔去窗口喊话。假女人从床底拖出个布袋,一条细绳,用绳将布袋拴起来。然后切半根德国肠连同一包万宝露塞进布袋,将布袋抛出窗外,慢慢地用绳坠下,等楼下人取出烟和肉后,又慢慢地把布袋拖上来,重新匿于床底。 星期五,苏艾又被带到医务所,戴上头盔。苏艾勾起回忆,下笔千言,写道:“文化大革命时,我还小,父亲被打成走资派,我和两个姐姐、外婆住在一起,四人相依为命。五岁那年,红卫兵占领了我家旁边的中学,不到一周,便和另一派红卫兵武斗起来,枪声响了整整一天,吓得外婆拖着我和两个姐姐藏到木床下。次日上午,我见一群红卫兵扛着步枪出了校门,下午,又见那群红卫兵回校,扛着打死的八条狗。我去观看红卫兵剥狗皮,一个小头目夸我长得乖巧,将八张狗皮和一大盆狗心、狗肺、狗肝、狗肠全送与我,我叫来外婆,将别人所赐搬回家,两个姐姐到小河边洗干净狗肠。晚上,一家四口美美吃了一顿,吃不完的狗内脏,外婆抹些盐,挂在灶头熏着,一家人慢慢地吃。父亲、母亲一个月才回家一次。父亲对姐姐和我很严厉,再加上挨批斗,脾气越来越暴躁,动辄骂人打人,并且,实行‘连坐法’,一个人犯错,三人受罚。” 苏艾提行,写道:“那时,电影很少,《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小兵张嘎》翻来覆去地放。每次两个姐姐要去附近公社看露天电影,我都吵着跟去,但走不到一公里,便要两个姐姐背着,电影看不到一半,我便呼呼睡觉,两个姐姐只好轮换抱着我看电影。” 苏艾提行写道:“父母托人带信说,很想念我和姐姐,叫外婆带我们去。父母工作的场镇离家有二十多公里,前一天,外婆在家做饼,好第二天带在路上吃。外婆和两个姐姐轮流背我,四人步行一天,才赶到镇上。父亲在区公所二楼有间寝室,四人上楼,母亲在家,父亲还没回来。我听见楼下会场里传出dd我父亲的口号声,奔去窗台,高声喊道:‘dd红卫兵!’吓得大姐扑过来,用手捂着我的嘴。我转身看见母亲,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第12页 苏艾提行写道:“三天后,父亲被造反派打坏了嵴柱和两根肋骨,卧床不起,疼痛难忍时,叫嚷着要去寻死。母亲将两个姐姐唤到床边,流泪劝道:‘你看在三个孩子份上要坚强的活下来!’父亲只是流泪不语。又过三日,母亲决定带父亲上成都看病,外婆和两个姐姐留下,把我也带去成都玩耍。母亲请好友用摺叠椅将父亲抬上货车箱,盖上被子,守在父亲身旁,我坐驾驶室,不到一个小时便睡了。” 苏艾提行写道:“我们在四川医院巷道里住了两周,才轮到父亲手术。医生帮父亲正了嵴柱,接上肋骨,做了副钢背心穿在身上。又过两周,父亲可以下床慢慢行走,在外开销太大,父母决定回县城。临走前一天,父母带我去成都大街玩耍,顺便给两个姐姐买些糖果回去。我在一个玩具店看上了一辆火车,标价十元人民币。母亲嫌太贵,不愿买。我赖在店里不走,倒在地板上又哭又闹,母亲只好花三元钱买了一只发火手枪。” 苏艾正写到伤心处,眼泪汪汪,歔欷不已。妇人打开门,除去头盔,将苏艾所写资料拿起,又递到苏艾手中,道:“你拿走吧。”苏艾拿着资料回到狱室,爬上床,弓着腿坐着,又将所写内容逐字逐句读了一遍,心中奇道:“我写这些乱七八糟东西干吗?”又想:“如果被判刑坐牢,日久天长,干脆呆在监狱写小说,从小写到入狱,反正监狱里天天没事干,有的是时间。”又想:“得给小说取个名。”想了半天,自言自语道:“漫漫人生路。”扭头看,狱伴四人正望着他。 苏艾兴致勃勃,又开始设计小说封面,用水彩笔写了漫漫人生路几个大字,画了条蜿蜒曲折的路,想:“弯弯曲曲的路才能代表迍邅坎坷的人生。” 午后,又到了购物时间,苏艾坚持给自己买了条万宝露香菸,其它物品由假女人和高个子定夺。 晚餐前,苏艾俯身到窗台,伸手拿了一盒酸奶果浆,正准备拆包装。高个子正色道:“马上开饭,不可以。”从苏艾手中抢了过去,重新放回窗台。苏艾平时最爱面子,心中不快,暗骂道:“妈的,什么世道?爷花钱买的,却不能吃?” 夜里,苏艾夜不能寐,听见厕所里有人窃窃私语,探头出床,原来老大正在鸡姦假女人,令人作呕。据中国人讲,大多数捷克人对同性恋很宽容,不闻不问。苏艾想:“女同性恋还可以接受。” 半夜,苏艾又醒,菸瘾发作,伸手从枕下抠出烟盒,里面却一只烟也没有。蹑手蹑脚梭下床,拿出手捲菸盒,试了三次,都没卷好一只烟,瞥见老大床头有盒万宝露,又蹑手蹑脚走去,打开烟盒,里面仅剩一只,也管不了那么多,取出便抽。 早晨,老大醒来,打开烟盒,却没有烟,吼道:“谁抽了我的烟?”苏艾想:“好汉做事好汉当。”忙道:“是我。”没想到老大勃然大怒,骂声不断,苏艾只听懂了‘婆娘’一词。 苏艾心中也骂道:“什么老大?心胸如此狭窄,一只烟也计较半天。”高个子来到苏艾床前,劝道:“一只烟不能抽。”假女人也从下铺钻出来,直身道:“我们睡觉,你不能抽菸。”苏艾一时成了众矢之的。 苏艾懒得和他们纠缠,一个人躺在床上,等狱警送购物来,好大吃一顿。 帅哥在床上看报,忽然跳下床来,将报纸摊在苏艾铺上,一指。苏艾看,报纸上刊载了位亚洲女人的照片,长发散乱,面容枯藁,一脸幽怨,问道:“中国人?”帅哥点头,又道:“杀死一个中国男人。”怕苏艾不懂,做了个抹颈的动作。接着做个戴手铐姿态,又道:“回中国。”苏艾明白,那中国女子被引渡回了中国,想:“如果自己被判刑,也要申请引渡,在中国坐牢,没语言障碍。托人活动活动,说不定能在监狱过上舒适的生活。” 这时,整幢楼嘘声大作,帅哥奔去窗口,扭头喊道:“中国女子。”苏艾扑到床头,往下俯瞰,花瓣中,果真有位中国女子,嘴里叼着烟,嘆道:“巾帼不让鬚眉。” 星期天,上午,老大四人去放风。苏艾因没棉袄,一人留在室里,没书看,没电视看,没人说中国话的日子真不好受,越想越觉得人快发疯了,无聊时,只能看看窗外的鸽子。也学着假女人,将隔夜黑面包切成小方块,撒在窗台上,等到鸽子吃完面包‘谷谷’飞走。 苏艾想:“秘密警察骗了自己两次,说录了口供便可以与国内亲人通电话,这是第一次;说把自己转移保护在一个安全地方,***,原来这地方是座监狱,这便是第二次。”又想:“得想个法子报复回来才是。”又想:“什么民主自由国家?写封信也要审查。”河狭水急,人急计生,苏艾突然来了灵感,想出个歪点子。拿出笔和信笺给文卫西写信,写道:“我在车库货箱里藏了一把枪,你如果找到的话,请不要告诉其他人。” 苏艾写好地址,将信擩入信袋,有些自鸣得意,想:“狱警审信后,会不会当真?”后又自言自语道:“要是秘密警察去找枪便好了,定将车库里所有货物翻个底朝天。”想到此,失声大笑。
第13页 星期一,中午,狱警将苏艾送去别墅栅栏前停下。苏艾透过车窗往外看,不仅来了四、五个便衣,还来了七、八个全副武装的特警。特警们戴了防弹头盔,穿了防弹衣,裤衩铠,样子引人发笑。 一个便衣向女房东出示了搜查令后,七、八个特警小心进场,端着枪在别墅里检查,没发现任何异状,才招手让便衣、女翻译和苏艾进了别墅。苏艾站在车库外,亲眼见便衣们翻箱倒柜,忍不住笑出声来,又瞥见一位便衣翻出了《新华字典》,想:“自己写小说,没有字典可不行。”女翻译正在与女房东闲聊,女房东面如死灰。苏艾忙对翻译道:“我可不可以要那本字典?”女翻译请示便衣后,从纸箱中拿出字典,塞进苏艾上衣兜。 便衣搜了一个小时,女翻译道:“秘密警察说,你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顿一顿,又旁敲侧击,道:“你想起什么,尽快告诉我们。”苏艾每次对这炒冷饭似的询问,早烦透了,只沉默以对。女翻译摇头道:“榆木脑袋不开窍。” 苏艾与女房东点头招呼,登车回到狱室,想到秘密警察一无所获,开心得要死,不停地大笑,惹得假女人问东问西。苏艾想:“总算报了一箭之仇。”忽又想起自己没吃午餐,赶紧弄了几个黄油小面包吃。 苏艾一计得手,又生一计,给国内写了封信,信封里却装着一张白纸,想:“狱警们说不定怀疑自己用隐显墨水所写,会把白纸放进水里浸泡。”据资料介绍,潜伏大陆的台湾特务都在普通信件上用氯化金溶液或硝酸钴盐溶液等制成的隐显墨水书写消息,要把信笺加热或用一定成分的溶液浸湿后,才能看见字迹。 信封墨渍未干,苏艾又生一计,想:“白人不是说有上帝吗,我便给上帝写封信,看狱警审后,往哪儿寄。”搞完两个恶作剧后,苏艾已是黔驴技穷,江郎才尽,再也想不出点子,爬上床呼呼睡觉。 吃晚餐时,苏艾又发出声响,老大怒气冲天,骂道:“叭哒,叭哒,野蛮人!”苏艾心中骂道:“你才是野蛮人,操你妈!”顿一顿,心中又骂道:“屁钱没一个也是老大,猪鼻子插根葱,装象。” 苏艾躺在床上无聊透顶,探头问假女人道:“有没有电视?”假女人道:“有,你买。”苏艾又问道:“多少钱?”假女人不敢自作主张,梭下床与老大贴耳细语,然后道:“五千克郎。”苏艾又问道:“多大?”假女人用手比划,苏艾明白,是汽车用小电视。苏艾又问道:“什么颜色?”假女人道:“黑白。”苏艾乍入芦圩,不知深浅,想:“越南人摊上卖中国产黑白车用小电视,才标一千五百克郎,老大报五千克郎,里面肯定有猫腻?用心不良!”又想:“自己出钱为大家买台电视,反被老大敲一笔,大家都别看了。”顿生嫌隙,忙笑道:“太贵。”假女人也笑道:“不贵,在警察那儿买。”苏艾想:“一动不如一静。” 苏艾坐在床上,专心致志校正星期五所写的手稿,拿不稳的词和字便查查《新华字典》。 星期二,两个男便衣来监狱接苏艾,为讨商亭钥匙和狱警大吵大闹。出了监狱,苏艾被带到秘密警察大楼,戴上头盔,进了审讯室。女翻译、女律师早坐在里面,只是秘密警察换成了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 男便衣非常客气,仔细询问案情,记录后,将几张照片和一本护照摆苏艾眼前。苏艾低头看,是阿五,仍是闭眼昏迷不醒,只不过床边多了位中国女人,反覆对照阿五和那女人相貌,苏艾相信女人是阿五的姐。苏艾看那女人的护照,封皮上写着奥大利亚护照,差点笑出声来,想:“外国护照上居然是中国汉字,天下也有这等假照。” 男便衣问道:“你认识那女人吗?”苏艾道:“不认识,但从相貌看,像是阿五的姐。” 女翻译老生常谈,道:“你想起了什么?快告诉我们。”苏艾听见便烦恼,聪耳不闻,道:“翻译,怎么每次见面都这样问?”女翻译并不生气,又问道:“你可能短时间内出不去,想不想转让你商亭?”苏艾一听此话,心里冷了一半,沉默半天,才点头。女翻译又问道:“你希望谁来处理此事?”苏艾道:“胡捷娘。”女翻译道:“好的,我马上与你翻译联繫。” 下楼,两便衣除去苏艾头盔,苏艾醒转,心中惊道:“我怎么又承认了案子?我怎么没提请私人律师一事?”可没有翻译在身边,怎么跟两位便衣讲得清楚。 星期三,苏艾又被带到医务所。中年妇人将一个微型耳机塞进苏艾耳中,由狱警送去福建人餐馆。进餐馆大门,里面除女翻译、女律师和文质彬彬的男便衣外,还来了好大一群男男女女,苏艾也搞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男便衣请苏艾坐下,曾碧蓉欺身过来,低声道:“苏艾,你什么也别承认。”苏艾低头不语。 男便衣道:“请你把当天事发经过演示一遍。”苏艾便老老实实、头头是道讲了起来,还用手不停比划,有人拍照,有人录像。 两个小时后,女翻译拿出一张批文,正色道:“苏艾,你涉嫌私藏杀伤性武器,伤害他人身体两项罪名,今天逮捕你,正式收监。”苏艾二话没说便签了字。
第14页 全文 第七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6 本章字数:4878 苏艾飢肠辘辘,问道:“我可不可以吃顿中餐?”女翻译问了男便衣,然后点头道:“警察同意,但只能叫一份菜。”女翻译招手叫曾碧蓉过来,曾碧蓉埋怨道:“苏艾,我叫你别承认,怎么你全说了。”苏艾不回答曾碧蓉,忙道:“请给我炒份虾仁。”曾碧蓉点头。苏艾又对翻译道:“我在监狱没棉衣,不能参加放风,可不可以向餐馆要件衣服穿?”女翻译问了男便衣,点点头。 曾碧蓉吩咐厨房炒菜,进里面拿出件紫色棉夹克,帮苏艾穿上,眼泪汪汪。两分钟,厨房递出个饭盒,曾碧蓉用塑胶袋装好,递在苏艾手中,又写一个地址塞进苏艾上衣兜,真情道:“有什么需要,写信给我。” 苏艾点头,转身离去,和拄拐杖的阿五在餐馆大门口擦肩而过。 回到监狱,中年妇人取下苏艾耳机,苏艾醒来,惊出一声汗,心中嘆道:“天啊!我承认了案子,还被摄了像,更糟糕的是在逮捕令上签了字,耳机有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狱室,苏艾想:“阿五没死,秘密警察一直都在骗自己。”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又想:“你们可以随随便便判我,但我也有申请引渡的权利。” 苏艾想:“是死是活撂一边,先填饱肚子再说。”爬上床,拿出饭盒吃得津津有味。老大坐在床头,眼巴巴望着苏艾,假女人伏到床帮上,羡慕问道:“什么?”苏艾递饭盒给他,笑道:“试试?”假女人拈颗虾仁放到嘴里,细嚼慢咽,叫道:“好味道。” 老大嫌憎,早气得喘粗气,猛拍床铺,大声骂道:“婆娘!野蛮人!”苏艾想:“一份菜自己吃都不够,你骂天也没用。”没到五分钟,便将一盒虾仁吃得一干二净,揩擦油嘴,心满意足,躺下睡去。 一晃便是星期六,苏艾脑里一片空白。老大、帅哥、假女人都有人探监,狱室里留下苏艾和高个子。高个子心情沮丧,躺床上嘆道:“我母亲不要我,我母亲不爱我!”苏艾劝道:“你母亲没有时间。”又想:“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劝别人,真是!” 一个小时,三人回屋,只有帅哥手中抱个纸箱。帅哥满面春风,老大和假女人却愁眉苦脸。苏艾问帅哥道:“女朋友看你?”帅哥哈哈大笑道:“是的。”没想到老大骂道:“吵什么吵?”帅哥病猫变老虎,也喝道:“你父亲骂你,关我什么事?”两人拌嘴,哓哓不休。 老大赫然而怒,从床上跳起,便要伸手去封帅哥衣领,假女人慌忙拦在两人中间。 星期天,早晨,狱警带苏艾去医务所,戴上头盔,又带了回来,上了三楼。狱警打开一间狱室,命苏艾进房。苏艾跨入铁门,问道:“为什么,这儿?”狱警道:“不知道。”关上门。 苏艾见到地上有个包裹,打开一看,全是自己的东西,不过里面只有两包万宝露,想到自己刚买了一周食物,心里捨不得,骂道“我买的东西全被狗吃了。”骂过后,心里舒服很多。 苏艾四下扫视,新狱室里一张双层铺床,一张三层铺床,一灯荧燃。里面有三个茨冈人,一个高瘦,约十八、九岁;一个矮瘦,约二十五、六;一个中等身材,胖子,约三十五岁左右。三人目不转睛地望着苏艾,苏艾微笑着给三人点头,掏出万宝露香菸,一人递一只,算是见面礼。 苏艾见上、下铺上铺空着,便想把包裹往上扔。高个子拦住苏艾,指着三层铺最高一层,叫道:“上升。”苏艾乍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不敢争辩,只得委曲求全,将包裹重新打结,挎在右手臂上,小心谨慎地爬了上去。第三层离顶棚太近,不小心便会撞头。苏艾想:“常言道,人在屋檐下,那有不低头。”弯着腰铺好床,静静躺下,下意识想:“这三人贼眉鼠眼,会不会害自己?”又想:“住高点好,晚上睡觉时,他们三人难于下手。” 苏艾除午餐和晚餐下床吃外,整天都躲在床上。这狱室有些古怪,有窗,却被人在外用木板封了,使得室里光线黯淡。这更是让苏艾疑窦顿生,魂魄颤抖,感到处境危险。 吃过晚餐,苏艾便睡去,一觉醒来,高个子床对面小桌上,有一台车用黑白小电视,正在播放黄色电影,侧身看了一会,无聊,又睡去。 半夜,苏艾又醒,小电视是两用的,也可收音。电台歌声悠扬,曲毕,播音员传声恫吓苏艾道:“文章憎命达,你写了‘捷克需要死刑’,犯了天条,他们三人全是杀人死囚,有机会便要杀你,你危在旦夕。”苏艾疑心生暗鬼,八公山上,草木皆兵,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天那个男狱警一路鬼鬼祟祟,狱室三人也是贼头贼脑,原来他们早没安好心!”播音员又传声道:“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苏艾虽然忧惧,却想:“人在监狱,身不由己,要杀便杀,死有何惧!”闭眼又睡。 深夜,罗蛙电视台像亚洲人的女播音员脱得一丝不挂,从空中飘来与苏艾造爱。醒来,裤衩湿漉,立即换了一条。苏艾再次进入梦乡,那女子又来云雨,醒来,新换裤衩又湿,只好用先前那条抹去裆中秽物,又睡。
第15页 除了抽菸,吃饭,苏艾都在床上昏睡,也不知过了几日,两包烟抽完,只得向胖子讨要。 这天,高个子摇醒苏艾下床,道:“买。”苏艾想:“今天是星期五,不知不觉已住了六日。”见三人没什么动静,从此不再提心弔胆。苏艾买了四条万宝露,四根德国肠,十盒酸奶果浆和两百克郎的信封、邮票,又准备爬上床睡觉。 高个子扯住苏艾上衣,指着他上铺,道:“下降。”苏艾摇头道:“不喜欢。”胖子和瘦子‘嗖’地从床铺上跳起,喝道:“下降。”苏艾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爬上床收拾,搬到高个子上铺住。 苏艾刚铺好床,正准备倒身睡觉。胖子来到床前,道:“下降。”苏艾想:“又要发什么疯?”忙道:“为什么?”胖子一言不发,招手示意苏艾下床。高个子见苏艾没反应,扑过来硬把苏艾拖下床来。 胖子坐床,请苏艾坐在小方凳前,拿出一副木制西洋棋。苏艾摸摸头发,暗想:“原来是下棋。”苏艾在国内读大学时,看过一点西洋棋的书,只知道每个棋子怎么走。笑道:“我,不,好。”胖子道:“没关系。”两人对弈,胖子杀得苏艾无还手之力,一败涂地。两盘后,苏艾头晕眼花,摇手不想再下。胖子摆了副跳跳棋,教苏艾如何对奕,苏艾和胖子下了三局,居然赢了一局,又走了两局,棋艺与胖子难分上下,胖子夸苏艾不错。 苏艾问高个子道:“这儿,可不可以见朋友?”高个子道:“可以,要申请。”苏艾听不懂申请一词,茫然不知。高个子道:“姓名,地址。”苏艾掏出小笔记本,将胡捷娘姓名、地址抄与他,也拼出自己英文名,请为代笔。高个子从小方桌上一纸盒内,拿出一张表,很快便填好,插进门边信袋里,笑道:“警察,看,ok.” 苏艾向胖子要了只烟,想:“要是妻子能来捷克便好了,在外用钱活动,帮自己请位私人律师。”于是,提笔写了封信回中国。 吃了晚餐,苏艾上床便睡。 过了两日,苏艾收到胡捷娘信,信中道:“我和伊仁一道,受託处理了商亭和车库里的服装,钱存进了银行,等你出狱便转交与你。我想到监狱看望你,秘密警察却不同意我来。”胡捷娘最后写道:“苏艾,如要处理汽车,写信给我。我很想念你,有事写信!” 又过两日,狱警带苏艾去医务所,中年妇人除去苏艾头盔,又将微型耳机塞进苏艾的耳里。 苏艾被带到玻璃墙隔断的一间屋里,原来是探监室。苏艾远远望见胡捷娘,欢天喜地,奔去胡捷娘窗口坐下。胡捷娘问长问短,问寒问暖,道:“你出事后,大家都为之愕然,我们很担心你。你在监狱习惯吗?有人打你吗?”苏艾笑道:“没事,监狱里的人对我很不错。”胡捷娘又道:“你头部伤好了没有,给我瞧瞧?”苏艾低下头,胡捷娘又道:“他们真够心狠手辣,真坏!” 这时,胡捷娘那面走来一位男便衣,叫道:“时间到。”胡捷娘梭下高登与那男人大吵起来,苏艾听不清楚吵架的内容。 胡捷娘又回到窗玻璃前,道:“说好半个小时,刚讲几句话便催我走,真***混帐!”顿一顿,又道:“苏艾,你需要我帮助,写信给我?”苏艾点头,望着胡捷娘身影离去。 狱警带苏艾去医务所,中年妇人除去耳机。苏艾心中惊道:“不对,我没告诉胡捷娘,帮我请位私人律师,汽车和手机一事也没谈。”妇人给苏艾戴上头盔,苏艾回狱室睡了一觉,便什么也不记得。 又过两日,胡捷娘来信说,自从她和苏艾见面后,一段时间,精神受到很大的打击,苏艾不明白何意。 苏艾又昏睡了两日,身体虚弱,神智恍惚,精神萎顿,犹如丢了三魂七魄。 傍晚,高个子摇醒苏艾,道:“看电视。”苏艾哼一声,忙道:“不喜欢。”高个子正色道:“警察,不可以,看电视。”苏艾犹豫不决,胖子和瘦子齐声吼道:“看电视!”苏艾不敢怠慢,搓揉睡眼,起身拳腿坐于床中央,弓肩缩背。 电视里正在播放故事片。苏艾感到电视里有一种苍凉的声音直往耳朵里灌,喊道:“别回去!别回去!你现在是歧路亡羊,濒于危境,必须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接着放黄色电影,苏艾乜斜着双眼,没坚持一分钟,睡魔缠身,倒床便睡。 日复一日,苏艾昏昏然酣睡了一周,神魂颠倒,根本不知道身处何年何月。 晚间,狱警带人进室,修理顶篷上的灯。一个声音对苏艾道:“人权组织在顶灯里安装了摄像头,只要你不离开灯的照射范围,人权组织便能保护你的安全。”苏艾笃信人权法制,信以为真,吃饭、解手都死望着灯,甚至不愿出狱室洗澡。 深夜,苏艾醒来。那灯传声道:“你下铺高个子是个杀人犯,因未满十七岁,只判了两年。胖子和瘦子也是杀人犯,被判终身监禁,三人个个阴险毒辣,你小心点!”苏艾感到害怕,又想:“人权组织随时都在观看摄像,自己受到了保护。狱室顶灯昼夜亮着,不怕。”闭眼又睡。
第16页 不知睡了多久,苏艾又醒,板滞地望着顶灯。那灯传声道:“你要死了,赶紧写份遗书!”苏艾气蹙、癫狂,起身盘坐,将枕头放大腿上,掏出纸和笔,写道:“遗书,我死后,将我kb银行存款、法国银行存款、服装处理款、汽车处理款、手机处理款全部留给中国的妻子和儿子。”签上苏艾绝笔,又写上妻子姓名和地址,头昏脑胀梭下床来,将信投入信袋,又有气无力地爬上床去,安心睡觉。那灯又传声道:“你把钱留给中国妻儿,还不如死了打口银棺材。” 日间,苏艾听见高个子、胖子、瘦子三人‘婆娘’骂过不停。 漏夜,苏艾醒来。那灯传声道:“你来捷克三年,有很多捷克姑娘爱过你,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可偏废,难道你狠心一分钱不分给她们?你真昏聩,有眼不识荆山玉。”苏艾愈来愈癫狂,爬起来,写道:“遗嘱,我死后,将我kb银行存款、法国银行存款、服装处理款、汽车处理款、手机处理款百分之七十留给国内妻儿,百分之三十留给罗蛙电视台像亚洲人的女播音员。”梭下床,将纸条放进信袋,那灯又传声道:“薰莸不同器!捨得金弹子,打得到凤凰鸟。”苏艾自行车下坡,懒得理采。那灯又传声道:“日中必彗!鱼游釜中!朝不保夕!常将有日思无日,莫把无时当有时。”苏艾疲惫已极,再加之烦恼忧愁,爬上床便睡。那灯又传声道:“茅坑边上摔跤,离死(屎)不远了。” 白天,高个子三人义愤填膺,骂声滔滔,甚过昨日。 深夜,苏艾醒来。那灯传声道:“你留给国内妻儿的钱太多,捷克姑娘的钱太少,再修改一次遗书?急急如律令!”苏艾想:“自己还没死,不是鬼,不受急急如律令,妈的,白天哄人,夜晚哄鬼,吃包谷打呵欠,开黄腔。”那灯又传声道:“头天当神,二天当人,三天当鬼,四天就拖你下水。” 全文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6 本章字数:4972 苏艾想:“在捷克,没姑娘真心爱过自己,不过逢场作戏而已。国内妻子则不同,是山盟海誓的结发妻子,况且,给自己生了个儿子,是传宗接代的贤妻良母,功不可没。”忙对传声反驳道:“那可是本末倒置,不行。”口中用中文念道:“牡丹花好空入目,枣花虽小结实成。”那灯传声道:“眼睛不识宝,灵芝当蓬蒿。”下铺高个子被苏艾吵醒,怒道:“深更半夜,吵什么吵。”苏艾心中暗骂道:“妈的,爷行将就木,命赴黄泉,吵一下都不行。”那灯又嘆道:“人往明处走,鸟往高处飞。” 不知多久,苏艾又醒。那灯传声道:“你国内妻子只有一个,罗蛙电视台却有两个女播音员,留给捷克姑娘钱如此少,叫她们两人怎么分。我劝你,无条件宾服,改一次遗书?黄泥巴滚裤档,不是死(屎)也是死(屎),何必板板六十四。”苏艾想:“自己快要死了,管那么多干啥。”闭眼又睡。那灯传声道:“眼光狭小,难怪成不了大事,愚蠢!” 苏艾如坐云雾,不知睡了多久,又醒,头盔‘嗡,嗡’作响,头爆炸式地疼痛,像唐僧念紧箍咒,孙悟空头疼一般,用手猛敲头盔,满床骨碌。那灯传声道:“你修改遗书后,头便不疼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休要冥顽不灵。”苏艾秉性刚烈,心中赌气,骂道:“妈的,说不改就是不改,有死无二。”那灯又传声道:“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高个子被苏艾吵醒,用一只脚猛顶上铺,骂道:“妈的,吵什么,要不要人睡觉。”苏艾道:“头痛。”胖子、瘦子也醒,也是破口大骂。苏艾觉得众怒难犯,强忍痛楚,不敢动弹。一个小时后,疼痛逝去,苏艾又睡。 白天,高个子推醒苏艾,道:“小个子去放风,偷了你两包烟。”苏艾掀开枕头,果真少了两包,想:“每周用两千克郎,一月八千,一年不过十万克郎,自己带了七万五千克郎进监狱,够撑几个月,用完了,写封信给监狱外朋友,寄钱来便是。况且,两包烟不值几个钱。”忙道:“没关系。”又睡。 不知多久,高个子又推醒苏艾,递上床一盘胖子用牛奶、水果做的沙拉。苏艾吃一口,甘之如饴,甜得难受之极,俯身将盘轻放在小桌上,又睡。 傍晚,高个子摇醒苏艾,道:“警察叫你看电视。”苏艾弓着腰,坐在床上,罗蛙电视台正播新闻,播音员正是那位像东方人的女子。苏艾蹙眉,想起两人在梦里邂逅,脸又红又烫,低下头来。女子传声道:“你不答应他们修改遗书?何必自找苦吃,真是愚顽!”苏艾不以为然,想:“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望着床铺发神。那灯传声道:“爱花花结果,爱柳柳成荫。” 漏尽更深,苏艾头痛醒来。那灯传声道:“罗蛙电视台你最喜欢的女播音亲自出马劝你修改遗书,你讨饶依她好了。中国人常说,听人劝,得一半,难道你是肉眼凡胎,连这些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低头输诚伏罪吧!肉袒面缚,你别无选择,别狗坐箢篼,不识抬举。”苏艾感情激越,愈加癫狂,愁眉不展,传声怒道:“鹦鹉无情,戏子无义,不改,至死不屈。”话毕,苏艾头又爆炸式地疼痛,咬紧牙关,苦撑一个小时,满身盗汗。那灯又传声道:“执迷不悟!叫你上坡偏下河,叫你捉鸡偏拉鹅。”后又念道:“莫饮卯时酒,昏昏醉到酉;莫骂酉时妻,一夜受孤凄。”苏艾想:“我和她萍水相逢,什么妻不妻的。”那灯又传声道:“剥了皮的蛤蟆,临死还要跳三下,真是曲突徒薪,不见棺材不掉泪。”苏艾头痛渐渐消失,又睡。
第17页 白天,高个子叫苏艾出狱室洗澡。苏艾想:“自己离开了那灯,便得不到人权组织的保护。”摇头道:“不要。”高个子大怒,一手按床跳将起来,一手想抓苏艾上衣。苏艾个子小,霍地闪开,蜷缩在墙角。高个子左抓右抓,苏艾左躲右躲,接连四、五次,高个子都没有得手。胖子、瘦子赶来帮忙,瘦子体轻,一跃上床,抓住苏艾。苏艾死死挽住床头钢管,瘦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办法将苏艾拽下床来。狱室铁门‘铛啷’打开,胖子见没时间与苏艾纠缠,催瘦子下床。瘦子跳下床,动作轻盈,犹如燕子低飞。三人骂声不断,边骂边出了狱室。 一个人在房里,苏艾心中踏实,抱头恹恹又睡。 傍晚,高个子摇醒苏艾,骂道:“看电视,从早睡到晚,猪。”苏艾拳腿坐床,看罗蛙电视台新闻,播音员换了个女子,嗓音清脆,脸又大又长,像斯洛伐克人。那女子传声道:“你不改遗书,他们今晚要杀你。”苏艾颦蹙,也传声道:“我与你素昧平生,干吗改遗书,留钱给你。”那女子‘噗嗤’一声猫腰大笑,马上发现自己失态,端坐继续播送新闻。好不容易盼到新闻结束,苏艾倒床蜷伏便睡。 夜阑人静,苏艾头痛醒来。那灯传声道:“你今晚再不改遗书,便没机会了,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苏艾想:“死有何怕,头痛一个小时又有何怕!如此而已。”忙传声道:“言必信,行必果,意志坚如磐石,不改。”那灯又传声道:“真是生不认魂,死不认尸!你修改了遗书,我保证今晚将那女播音员介绍于你,缴械投降吧。”苏艾想:“自己囊中羞涩,等腰缠万贯时再说。”那灯又传声道:“虾子过河,谦虚!你别以为那女子不得了,高不可攀,她和你一样,长腰,短腿,熘肩膀,拖屁股,只有一张脸能用,不然的话,早当了电影明星,用得着在电视台播音,一天叽叽歪歪,挣不了几个钱,你俩是腰黄搭拱嘴,美满姻缘,如果儿女成群,准丑一窝。”那灯又传声笑道:“丑人自有丑人爱,烂锅自有烂锅盖。” 苏艾打个喷嚏,不禁失笑,一想是深夜,赶忙用手捂住嘴。苏艾钻牛角尖,想:“人类活到而今,已有几亿年,在漫长的繁衍岁月中,有漂亮的,也有丑的,有聪明的,也有傻的,谁都说不准。”又想:“前几次不答应灯的话便脑袋爆痛,今晚不对劲,头痛比醒来时还轻。”那灯又传声道:“想,便没有,不想,便有。”苏艾传声道:“什么是想便没有,不想便有?”灯不答,轻笑,声音远去。苏艾望天花板入神,又睡。 白天,高个子摇醒苏艾,邀他与胖子下西洋棋。苏艾不得已梭下床,病骨支离,跌跌撞撞走到胖子床前坐下,像暴病初愈,两腿虚飘飘的。两人下了一盘,苏艾顿觉头晕眼花,摇手示意不愿再下,踉跄回到床前,见高个子伏在方桌上专心致志地画汽车模型,便坐下观赏。 高个子又叫苏艾写中文姓名,苏艾写了,高个子夸道:“漂亮,中国字!”学了二、三十次,基本上有个模样。 傍晚,高个子摇醒苏艾,苏艾以为是上课看新闻,不料,高个子手中举着苏艾回忆童年的手稿,问道:“可不可以寄往台湾?”苏艾想:“小说刚开了个头,而且没有櫽括,寄去台湾干吗?”摇头道:“太少的纸。” 深夜,苏艾头痛醒来,身心交病。那灯传声道:“高个子把你手稿寄给了台湾。”苏艾心中骂道:“妈的。”想:“台湾制度和大陆不一样,我寄手稿去台湾便是叛国。”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跳下床,翻小方桌上装资料的鞋盒,哪有半张手稿,摇醒高个子,问道:“纸,什么地方?”高个子道:“警察拿走了。”接着又骂道:“深更半夜,吵死人了,婆娘!” 苏艾无奈,爬上床又睡。不知睡了多久,又醒。那灯传声道:“你吠形吠声,说美国废除死刑后,国家大乱,美国人要引渡你去美国,让你看看什么是文明社会,什么是太平盛世。一周后,美国总统带你离开捷克。”苏艾听了灯的这番话,兴奋到了极点,如堕烟雾,想:“美国!”又想:“自由女神!”又想:“一周后,去了美国,头便不疼了,一定要坚韧不拔,毫不动摇。”忍了一个小时头疼,又睡去。 白天,高个子将三顿饭递给苏艾,苏艾一天没下床。那灯传声道:“人心不足,得陇望蜀。” 傍晚,高个子摇醒苏艾,道:“看电视。”苏艾坐在床中央,电视里一个白种男人手里牵一条小狗。灯传声道:“白种男人是美国总统,那条狗便是你。”苏艾喜欢狗,又最讨厌别人骂他是狗,传声骂道:“你才是条狗,操!”倒床睡觉,不想再看电视。灯传声道:“不可讲粗话,小心!” 过了一个小时,高个子又催苏艾看电视,电视里一个亚洲人开一辆破烂不堪拖板车。灯传声道:“你已去了美国,开着破车做生意。”顿一顿,又传声笑道:“老牛拉破车。”苏艾想:“有破车开总比没车开好。”灯传声嘆道:“墙上画马不能骑。”苏艾坚持看了半小时电视,打瞌睡,又睡。
第18页 深夜,苏艾头痛醒来,身心交瘁,病势严重。那灯传声道:“捷克总统哈利先生说你是马前小卒,平庸一般,小黠大痴,不识大体,不知好歹,是美国人的一条狗!”苏艾传声道:“我喜欢平淡无奇,关他屁事!”那灯又传声:“老母猪打架,光使嘴。”顿一顿,又道:“哈利讲,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必须入我彀中。”苏艾想:“怎么把我和哈利先生扯在一起?”那灯又传声道:“贵人多忘事,难道你忘了写信给罗蛙电视台,说捷克需要死刑,还在信中直呼其名,挖苦哈利先生,拍马屁拍在马蹄上,哈利说你是夜明珠沾酱油,宝得有盐有味。”苏艾‘哦’了一声。 良久,那灯又传声道:“是罗蛙电视台两个女播音员帮助你,你才能去美国,你不写封信感谢她们?”苏艾传声道:“我连她们姓名都不知道,怎么写信,况且,她们也看不懂中文?”那灯传声道:“你写信给秘密警察,请他们转告你的谢意。”苏艾认为是个好主意,写了封感谢罗蛙电视台两位女播音员的信,梭下床,插进信袋,又蹿上床睡觉。那灯传声笑道:“早不忙,夜心慌,半夜起来补裤裆。” 白天,胖子举着个笤帚,对苏艾叫道:“喂,看,自由女神!”那灯传声道:“河里没淹死,又往海里跳。” 傍晚,高个子摇醒苏艾看罗蛙电视新闻,像斯洛伐克的女子正在播音。苏艾对那女子道:“谢谢你帮助我,有缘千里来相会!”那女子忍俊不住,先是微笑,后笑出声来。苏艾想:“自己在监狱说话,她在电视台怎么会听见,还在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几日。深夜,苏艾头痛醒来。那灯传声道:“照张相,留个纪念!”苏艾不知何意。那灯又传声道:“明天便是星期一,美国驻捷克大使要来监狱带你去美国,难道你不想与捷克姑娘德曼.里那说几句?”苏艾神魂失据,触起前情,回肠九转,提笔写道:“里那,我和你有缘相见,却无缘成为夫妻,这是天意。明天我便要动身去美国,感谢你对我的爱,我到了美国,虽然远在天涯海角,相隔千里,在水一方,我永生永世仍会想念你,海枯石烂,此心不移,地老天荒,情意不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来生再见。”苏艾起先将‘婵’写成了蝉字,想起‘蝉’字是知了,冥思苦想半天,终于回忆起‘婵’字旁边是女而不是虫。 苏艾读了一遍,自己觉得抒情达意,感人肺腑。将信寄给秘密警察,又写道:“秘密警察女翻译官,我没有捷克女朋友的地址,只知道她叫德曼.里那,她父母和胡捷娘是朋友,麻烦你把信翻译后,找到里那,把信转交给她。”那灯传声笑道:“文思如潮,挨不到饭勺。” 苏艾将信擩进信袋,上床躺下,犹如了却一桩心事,顿觉无牵无挂,明日便丢心落肠地乘飞机去美国。那灯又传声道:“你明日便要离开布拉格,警察应该把钱还给你。”苏艾想:“对啊,我怎么把如此大的事也忘了。”忙传声道:“谢谢你的提醒。”然后对灯大叫道:“警察,我,钱。”那灯传声笑道:“你的指甲太深,应该修剪了。”苏艾心中不快,传声骂道:“妈的,捉鬼是你,放鬼也是你。” 次日,苏艾天没亮便醒来,痴呆望着天花板的顶灯,盼着有人带他去美国。从早盼到晚,整整一天都没一点动静。 晚间,苏艾不想睡觉,深恐睡去以后,美国大使来监狱,别人不叫醒他,并力坚守,可没坚持到晚上九时,便睡去。 一觉醒来,从封窗的木条缝隙里透进丝丝阳光,苏艾知天已大亮,俯身问躺在床上的高个子道:“今天星期几?”高个子笑道:“星期二。”苏艾疑惑不解,想:“说好星期一美国大使带我去美国,都星期二了,人怎么还在监狱里?守到中秋没月出,风物依旧。”那灯传声笑道:“半夜说起五更走,天亮还在大门口。” 苏艾颓唐衰飒,茶饭不思,躺在床上想入非非。 全文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7 本章字数:5039 午后,狱警打开门,喝四人洗澡。高个子、胖子、瘦子三人催苏艾下床去洗澡,苏艾不肯,三人便去室门口对狱警叽哩咕噜。两狱警进狱室,走到苏艾床前,大个子狱警呵斥道:“下来,洗澡。”苏艾缩身墙角,那大个子怒气冲天,掏出屁股后插的电警棍,打开开关,点了一下铁床舷,顿时火花‘噼呖’,喝道:“下不下来?” 苏艾慑服,跳下床,那大个子狱警指着灯,诟骂道:“那灯便是美国,你去好了,妈的。”说后朝着铁床踢了一脚。那灯传声道:“吃了哪家酒,就说哪家话,饮水思源。”苏艾惝恍不安,含垢忍辱,想:“我引渡美国,又没招惹谁,真是。” 狱警给苏艾除去头盔,掀推苏艾进洗澡房。苏艾东张西望,深怕有人伏击他。用热水、冷水交替洗头,头脑顿时清醒大半,迷惑不解,想:“我又不认识美国大使,别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带我去美国?定是那灯在骗我。”又想:“我在监狱与谁都没有恩怨,别人为什么杀我?对着镜子扮鬼脸,自己吓唬自己。”
第19页 苏艾从洗澡堂出来,狱警给他戴上头盔,掀开铁门。大个子呵斥苏艾,骂道:“美国狗,滚进去!”苏艾想:“这狱警仪表堂堂,说话、干事却如此粗野。”回到狱室,爬上床,觉得洗澡后全身轻爽,头也没洗澡前疼痛,倒床便睡。那灯传声道:“水中捞月!缘木求鱼!拱栏的猪要挨水瓢,燕窝浠饭掺红苕。”良久,那灯又传声道:“捷克人讲,鱼吞香饵,不知有钩。” 翌日,白天,苏艾醒来,头痛比以往都厉害,无法忍受,满床翻滚。胖子到床前问道:“干什么?”苏艾拍打头盔,道:“我……,我头痛,看……,看医生。”胖子敲打铁门,狱警开窗洞,与胖子说了两句,关上小门。 半小时,狱警又开窗洞,递进来两片药。那灯传声道:“那两片是毒药,你千万别服用!”苏艾想:“自己生不如死,死了更好。”接过胖子递来的药,硬吞下肚。半刻,头痛消失,全身酸麻。那灯又传声道:“你快死了!”苏艾想:“死吧,死了好。”闭上双眼睡去。 没睡到半小时,苏艾又醒,头和服药前一样疼痛。那灯传声道:“忘记告诉你,作息时间已变更,原来你睡二十一个小时醒三个小时,现在改为睡三个小时醒二十一个小时。”事态变化万端,苏艾也是无能为力,传声骂道:“妈的,折磨人!”那灯传声笑道:“不服,一头撞死在墙上好了。”苏艾又传声骂道:“摧残人性,蹂躏人权!”那灯传声笑道:“遇文王,施礼义;遇韩信,动干戈。” 深夜,苏艾打会盹又醒,头爆痛异常,苦不堪言。那灯传声道:“人冷穿袄,鱼冷钻草,你求求秘密警察,看他们有没有办法救你,让你立功赎罪,为你逢山开路,遇水造桥。”苏艾道:“怎么求?”那灯又传声道:“你说你热爱捷克共和国,也爱捷克共和国的姑娘。”苏艾传声道:“我又不是捷克人,干吗要热爱捷克共和国?”那灯又传声道:“我好心相劝,你却不识好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苏艾打会盹又醒,病入骨髓,像殭尸般地从床上坐起,望头顶那盏灯,满嘴谵语,大声道:“警察,我爱捷克共和国,我爱捷克共和国的姑娘。”叫了三遍,仍不觉头痛减缓,想:“是不是灯又在捉弄自己?”那灯传声笑道:“大桅尖上拉二胡,唱高调。”顿一顿,又道:“你要反覆不停地叫,直叫到有了诚意,此事可不能一蹴而就。”苏艾骨鲠在喉,望着灯又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那灯却传声道:“空花不结果,空话不成事。”对面床的瘦子被苏艾吵醒,骂道:“吵什么吵,不让人睡觉,妈的。”苏艾想:“这傢伙真不够朋友,天天吃我买的烟和肉,还对我这么凶,***杂种!”吼道:“你睡好了。”又叫了起来。瘦子怒不可遏,跳跃下床,刺棱奔到苏艾床前,挥舞拳头。苏艾想:“他个子比自己还小。”也不示弱,攥紧右拳在胸前。这时,胖子、高个子相继醒来,责怪声,骂声不断。苏艾心虚起来,不敢作声。 等瘦子爬回床睡下。苏艾被心志蛊惑,想:“不让我叫,我便写。”写道:“秘密警察,我热爱捷克共和国,也爱捷克共和国的姑娘,敬祈照准!”签上姓名,跳下床将信插进信袋。那灯传声道:“治标不治本,戴着斗笠亲嘴,差一帽子远。”苏艾不知何意。 苏艾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盼到天亮,病恹恹梭下床来,吃块黑面包和奶酪。胖子问道:“头痛吗?”苏艾苦笑道:“非常疼痛。”话毕,头盔‘嗡,嗡’作响,顿觉天旋地转,昏厥倒地。胖子搀扶起苏艾,苏艾觉得头像钻骨水地痛,用中文自言自语道:“妈的,好的不灵坏的灵。”胖子道:“你说什么?”高个子笑道:“中国话好听。” 苏艾全身酸软,没精打采坐在小方桌前,高个子问道:“中国姑娘漂亮吗?”苏艾想:“中国十几亿人口,美丽姑娘比比皆是,完全可以和白种女子媲美。”忙道:“非常美丽。” 高个子又问道:“你有护照吗?”苏艾想:“自己持东欧各国免签证的绿皮大公务护照。”忙道:“有。”接着补充道:“好的护照。”话毕,顿觉天旋地转,免强支撑坐在方凳上,摇摇欲坠。 中午饭后,胖子硬邀苏艾下西洋棋,一盘结束,苏艾再也支撑不住,有气无力地上床歇息,人既没睡意,又没半点精神,一波一波爆炸式头痛,只得轻哼几声忍着,像病魔缠身一般。 傍晚,苏艾躺着侧身看罗蛙电视台新闻,对那个像东方人的女播音员传声道:“谢谢你的帮助!”那播音员没一点反应,也没传声回来。苏艾自讨没趣,脸又红又烫,平躺身子,望着天花板出神。 深夜,苏艾打会盹,梦见与马尔达成家立业,生一个儿子,英武伟岸,乐得手舞足蹈,满嘴呓语。那灯在梦里传声笑道:“梦中娶媳妇,空欢喜。” 苏艾头痛又醒,揉搓睡眼,心中埋怨道:“怎么又醒了?”那灯传声道:“蒜台炒豆渣,光棍落难。”顿一顿,又续道:“你说爱捷克共和国的姑娘,在卖快餐姑娘、卖爆米花姑娘、卖花姑娘、科斯特轧侄女、科斯特轧、女护士、马尔达、德曼?里那众女子中,你也得选择一位,具体一些,总不能老在温柔乡里流浪,驰心旁鹜,脚踏几只船?”苏艾传声辩解道:“我不是脚踏几只船,应当说高不成,低不就才对。”经过一会儿思想斗争,想:“里那是自己在捷克唯一产生过感情的姑娘。”忙道:“里那好了。”那灯又传声念道:“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后又续道:“闻过即改,这才是明智的选择,迷途知返,浪子回头金不换,赶快把你的决定告诉秘密警察。”
第20页 苏艾魂不守舍,好似魔鬼缠身,坐在床头,望着灯,歇斯底里叫道:“警察,我爱捷克共和国,我爱里那。”叫了三遍,果真头痛减弱。那灯又传声笑道:“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下来会打洞。”顿一顿,续道:“里那年龄太小,她并不爱你。你应该在罗蛙电视台两位播音员中选择一个。”苏艾传声道:“可我不知道她俩的姓名?”那灯又传声道:“像东方人的女播音员年龄较小,你叫她小姑娘;像斯洛伐克人的女播音员年龄大些,你叫她大姑娘好了。”苏艾叫道:“警察,我爱捷克共和国,我爱罗蛙电视台的小姑娘。”话毕,头痛加重,心中暗骂道:“妈的,陷害我!”那灯又笑道:“见异思迁!不学浮萍水上飘,要学莲藕深扎根。”顿一顿,又笑道:“处处绿杨堪系马,家家有路通长安。”苏艾传声骂道:“去你的,一时风,一时雨,说好说歹都是你。”那灯传声笑道:“搀你上轿你不去,赶你上轿自己爬,回炉的烧饼不香。” 顿一顿,那灯又传声道:“像东方人的女播音员不仅脸蛋漂亮,身材也是顶哌哌一流,黄金有价玉无价,她要坐大奔驰轿车,你可望而不可及。你俩结合,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不适合你。”苏艾不忮不求,想:“无求到处人情好,不饮任他酒价高。”那灯又传声笑道:“文墨滔滔,才是个草包,不识黄金用火烧。”顿一顿,又道:“像斯洛伐克人的女播音员,和你一样身材丑陋,你俩是天造地设,乌鸦不嫌猪黑。”苏艾骂道:“废话少说。”声音又道:“事实显然。”斯须,苏艾态度游移,大叫道:“警察,我爱捷克共和国,我爱罗蛙电视台的大姑娘。”话毕,头痛又加重,呼吸困难,心力衰竭。那灯传声笑道:“鸡窝换鸡窝,换来换去差不多。” 瘦子早已忍无可忍,蹑手蹑脚,幽灵般地来到床前,神不知,鬼不觉,跳起便是一拳,迅雷不及掩耳,打了苏艾一个措手不及,正中苏艾的嘴。苏艾趄着身子,吐出一小片犬齿,嘴唇也在流血,想下床与瘦子拼命,可全身衰竭,没半点力气。拿出纸,写道:“秘密警察,我爱捷克共和国,我爱罗蛙电视台像斯洛伐克人的女播音员。”慢慢滑下床,将纸插进信袋,躺在床上忍着头痛、心慌、呼吸困难,病入膏肓,像临死一般,痛不欲生。 苏艾一晚再没合眼,病情加重。白天也没睡上一分钟觉,更是难受,精神衰颓。 深夜,苏艾打会盹,梦见自己息业后,被终身幽禁在一幢别墅里,没有自由,两位罗蛙电视台女播音员陪着他,饮恨而终。须臾,两位姑娘又换成了他见过面的一胖一瘦的秘密警察姑娘。 苏艾头痛又醒,想起梦中情景,望着幽幽顶灯,浑身一颤。那灯传声笑道:“老鼠跌落米缸里,又喜又愁。”继续又道:“捷克共和国不喜欢你,德国人同意引渡你。”苏艾想:“我不会说引渡一词。”那灯又传声道:“你写好了。”苏艾思绪不宁,写道:“秘密警察,我爱德国,我申请引渡德国。”写毕,心慌到了极点,似乎肺停止了工作。那灯又传声道:“这山望着那山高,到了那山没柴烧。”顿一顿,又传声道:“你要反起错误提示做才对,明知道是毒老鼠的药,也要去吃一包,饮鸩止渴,人心不足蛇吞象。”苏艾又写道:“我热爱捷克共和国,我爱里那。”写毕,一样心慌得要死。那灯又传声道:“一年盼着一年好,汗衫补得像夹袄。”苏艾骂道:“捉鬼是你,放鬼也是你。” 苏艾反反覆覆,坚持十分钟爱德国,又坚持十分钟爱捷克,颠来倒去,反覆无常,方寸已乱,好不容易熬到白天,心慌有些减弱,瘫软在床上,盼着能小睡一会,想:“人生苦短,世上真有陶渊明所说的桃花源该有多好!”那灯传声道:“澳大利亚地广人稀,去哪里放羊好了。” 深夜,苏艾打盹,梦入无何有之乡,自己在农场做羊倌,骑着骏马,在澳大利亚一望无际、天地相接的草原上奔驰,顿觉得天地是那么宽阔,心里是那么豁朗,一位热情洋溢又大又胖的白种女农场主陪着他,两人比翼齐飞。 苏艾头痛醒来,思绪纷乱,耳软心活,写道:“秘密警察,我爱澳大利亚,我要去澳大利亚放羊。”下床将信插进信袋,回到床上,等了半天,身体没什么反应。那灯传声道:“你要喊,喊比写信快。”苏艾传声道:“我捷语南瓜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澳大利亚和放羊的捷语单词都不会讲。”那灯又传声道:“你用中文喊好了,我帮你翻译。”苏艾望着灯,疯言疯语,喊道:“秘密警察,我爱澳大利亚,我要去澳大利亚放羊。”那灯却笑道:“家有千株柳,何须满山走。”瘦子侧身探出头,骂道:“再喊,打死你。”苏艾对瘦子抡拳,大有凛然不可侵犯之势,叫道:“试试。” 白天,苏艾头痛心慌,瞥见胖子买了一盆鲜牛奶,想:“喝了牛奶有益于睡眠。”跳下床,讨了三杯喝下。好奇问胖子道:“牛奶,干什么?”胖子道:“生产奶酪。”苏艾心中奇道:“监狱里怎么制造奶酪?”也忘了头痛心慌,蹲在地板上观看胖子如何制乳酪。胖子将早晨发的三小块奶酪捣碎,放进鲜奶里挼搓溶化,然后用塑胶袋纸封住盆口。苏艾想:“胖子用奶酪引种,就像中国人发酵醪糟。”又想:“无事找事,真是!”
第21页 苏艾头痛、心慌直到深夜不能入睡。那灯传声道:“澳大利亚骗你,你要热爱捷克共和国,头便不疼,心便不慌。”苏艾喘息不停,望着灯叫道:“警察,我热爱捷克共和国。”霎时,头痛心慌消逝,顿觉全身通畅。 十五分钟后,头痛、心慌、心惙又起,比以前更厉害,无法忍受,只得用头盔撞墙,痛苦万状,心中骂道:“妈的,骗人。”那灯又传声道:“捷克共和国早表态不要你,你只能在美国、德国、澳大利亚三国中,选择一个国家。”苏艾像抓救命稻草,坚持五分钟去美国,坚持五分钟德国,又坚持五分钟澳大利亚,东一榔头西一棒,朝秦暮楚,反覆无常,瞎折腾几个小时,头痛、心慌未曾减弱丝毫。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灰白,一觉睡去。 全文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7 本章字数:4940 苏艾打会盹醒来,殭尸坐立,精神错乱,写道:“我自愿退出中国国籍。”签上姓名,在信封右侧写上国内单位地址,贴上邮票,梭下床,将信插进信袋。回到床,头痛、心慌大减,倒床便睡。 白天,苏艾醒来,回忆凌晨的事,惊出一身大汗,想:“我的妈,我无缘无故把国籍给退了,我背叛了祖国。”跳下床,奔去信袋,一阵乱翻,根本没那封信,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问胖子道:“我,纸。”胖子道:“警察拿走了。” 苏艾挝打铁门。声音道:“一把粉打在后颈窝。”良久,狱警打开洞窗,问道:“干什么?”苏艾道:“我爱中国,我,纸,不要。”苏艾只会两三百个捷语单词,对语法更是一窍不通,就是平时,也说不清楚写信、寄信这类事,心急之下,如丧考妣,更是语无伦次。狱警骂道:“神经病!”‘砰’地重重关上小铁窗门。那灯传声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苏艾悲痛欲绝,背靠铁门滑下坐地,泪如雨下,哭道:“我,不需要,离开,中国,我爱中国!”高个子躺在床上,骂道:“婆娘!”那灯又传声道:“叫花子要黄连,自讨苦吃。”人怕伤心,树怕剥皮;木怕枯心,草怕断根。苏艾有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懑,怒气攻心,一跃而起,扑了过去,一拳朝高个子脸擂去。高个子眼疾手快,头向左攲倾,苏艾拳头只碰到点皮肉。 胖子、瘦子、高个子齐跳下床,将苏艾逼到墙隅,苏艾蜷缩在旮旯,双手抱头,任凭三个茨冈男子雨点般地拳打脚踢。三人毒打了约十五分钟,个个‘呼蚩’喘气,回到床上躺下休息。那灯传声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后又嘆道:“一个包子吃了十八里路,还吃不着馅。”苏艾用中文骂道:“妈的,你们想把我置之死地!” 苏艾蹲在墙角,一个人伤伤心心地哭泣欷歔,这时,头痛异常,苏艾满地打滚,不停用头盔撞地、撞墙,惨绝人寰。一个小时后,头痛、心慌有所减弱,苏艾坐在地板上,有气无力地靠在墙隅。电视里播放着悲怆的音乐,悠扬顿挫,回荡在整个狱室。苏艾远远望见电视屏幕上,一位姑娘悠荡着鲜花点缀的鞦韆,只是相距太远,眼睛昏眊又带散光,而且泪眼模糊,始终看不清楚姑娘的脸。一个声音对苏艾道:“你坚持到最后,便是胜利,打鞦韆的美女在监狱外等候你。”苏艾那有闲情逸緻拈花惹草,想到自己背叛了祖国,泣不成声,泪涕纵横。 傍晚,苏艾头痛、心慌有些减弱,体力仍严重透支,罗锅着背坐在床上看电视。罗蛙电台新闻正在播美国女国务卿访问捷克,给捷克总统颁发奖章时,两人配合不好,把奖章掉在地毯上。哈利先生身后一位男人赶忙躬身拾起奖章,递给了哈利,避免了大家不方不圆,场面尴尬难堪。 随后,女国务卿发表演讲。电视传声道:“美国国务卿要求捷克整顿外国人秩序,把你这样的中国人踢出去。”苏艾不以为然。 新闻后,便是广告时间。一条公牛被关在一间玻璃房中,晕头转向找不到出路。电视传声道:“那条牛便是你,你现是网中之鱼,瓮中之鳖。”一间房里放一盒猫食,一条黄猫扑去,那盒猫食遁地消逝。电视又传声道:“那条猫便是你,不得食。”顿一顿,又道:“香到嘴巴边没有吃成。”苏艾心中骂道:“妈的,你才是动物!”电视传声道:“你要是动物便好了,有《动物法》保护,你连动物都不如,栽条尾巴也算牛。” 广告后,是短喜剧。一个男人追着一位孕妇要吃奶。电视传声道:“那男人便是你,一把年纪仍想吃奶,还小,是个处男。”一个男人牵着小孩的手漫步街头,小男孩指着汽车,问他父亲道:“这是什么?”电视又传声道:“那男人是哈利,那男孩便是你,连汽车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狗咬摩托不懂科学。”一位妇人在街上打自己的孩子。电视又传声道:“那小孩是你,那妇人是捷克,捷克打你,就像打自己小孩,拣到的娃娃用足踢。” 深夜,苏艾打个盹,梦见自己潜入龙潭,从深水通过一条隧道,进入一个大山洞,洞穴里满是金银珠宝,顿时失声大笑,此时醒来,想:“我怎么会做探骊得珠之梦?”殭尸般坐在床中央,写道:“秘密警察先生,我自愿退出中国国籍。”签上字。重新从枕下掏出纸,又写了和父母、妻儿、兄弟姐妹脱离关系的信,写个信封填好地址,贴好邮票。梭下床,擩进信袋。
第22页 苏艾打个盹醒来,想:“不妙,我怎么又退国了?”跳下床,将高个子写给家人的信,撕得粉碎,扔进马桶冲掉。声音笑道:“闭着眼睛捉麻雀。” 苏艾打个盹醒来。那灯传声道:“你撕了高个子的信,你的信早被警察拿走了。”苏艾跳下床,信袋空无纸片,想到自己又一次背叛祖国,涔涔泪下,哌哌而泣。那灯又传声道:“如果你弃暗投明……。”苏艾没等灯把话讲完,又哭又闹,传声道:“我不听,我不要。”这时,头痛、心慌又起,只得爬上床忍着。声音道:“时光容易过,岁月莫磋跎。” 那灯又传声道:“你喊,你热爱捷克共和国,你热爱捷克共和国的姑娘,头便不疼了,心便不慌了。”苏艾心烦意乱,心中骂道:“妈的,猴戏唱三遍便没人看,伊于胡底?”那灯却传声笑道:“老太太吃炒蚕豆,咬牙切齿。”苏艾又传声骂道:“把人关在监狱玩弄,不算英雄好汉!”那灯又传声笑道:“西瓜皮做鞋底,不是这块料。唉,赶鸭子上鹦哥架啊!” 白天,一个小时头痛心慌,一个小时又稍有减弱,交替着,苏艾闭目养神。 傍晚,苏艾又看罗蛙电视台新闻。电视传声道:“哈利总统说你志大才疏,不辨菽麦,不识抬举,无声无臭,不伦不类,非常一般,马屎皮面光,里头一包糠。”苏艾传声道:“我喜欢一般,他咬我屁股一口,臭。牛大压不死虱子。”电视又传声道:“哈利讲,朽木不可雕,是驴是马,牵出来遛一遛,量实虾子没得二两血,他是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顿一顿,又道:“快马不用催鞭,响鼓不用重捶。”顿一顿,又道:“小塘能养大鱼,软绳能套猛虎。”顿一顿,又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一个小时后,罗蛙电视台播放故事片《绿卡》。电视传声道:“但愿你的护照能够得到!”苏艾想:“自己有护照,而且是大公务绿皮护照,出狱时,狱警自会退给自己。” 《绿卡》播完,接着又播故事片,讲一位茨冈男子和一位白人姑娘,冲破社会偏见和家庭束缚,产生了爱情。故事放了一半,那茨冈男子的头突然变成了苏艾的头,高个子、胖子、瘦子捧腹大笑。苏艾正在琢磨电视里偷梁换柱的技巧。电视传声道:“你除了个头,其它部位都不能用。”苏艾传声骂道:“妈的,我再丑,也是父母给的。” 深夜,苏艾头痛心慌醒来。那灯传声道:“你苟且偷生,我们都为你感到羞耻!”苏艾传声道:“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三灾八难,缠绵病榻。也不知如何才能芟夷大难,濒于绝望,早有看破红尘,厌世轻生的念头,可监狱里连把水果刀都没有,叫我如何去死?”那灯又传声道:“错,你现在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才对。”顿一顿,又道:“狱室里有把用勺杆磨成的刀,就在胖子床头笔筒里。”苏艾颓废,看不到一线光明,被灯一激,豁了出去,跳下床,奔到胖子床头,拈出勺杆刀,发狠想:“一死百了。”用力在手腕上划了一刀,勺杆顽钝,断为两截,手腕上被刲出一条红线,略微冒出几滴鲜血,心中骂道:“妈的,骗人。”那灯传声嘆道:“叙利亚人讲,人到无路可走,赤手按住刀口。” 苏艾爬上床躺下。那灯传声道:“受了再大的凌辱,也要做到站如松,坐如钟,坚贞不渝,不屈不挠,泰山压顶不弯腰。你却压不住心火,只会寻死觅活,人头畜嘶,婆娘一个。”苏艾传声骂道:“妈的!”那灯又传声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那灯又传声道:“你知道你每天头痛心慌的原因吗?”苏艾根究真相,传声道:“什么原因?”那灯又传声道:“那三个茨冈人在你面包和饭中加了药。”苏艾大惊失色,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传声道:“难怪自己有中毒的徵象,原来是他们三人在背地里捣鬼!” 苏艾忍着头痛心慌,不敢打盹,好不容易盼到早晨六时发早餐,飞跳下床,抢着去领早餐。瘦子见苏艾在领早餐,心安理得地倒床又睡。苏艾想:“人是铁,饭是钢。”迅速爬上床,将一块黑面包吃得一干二净,喝完茶水。那灯又传声道:“怕死了吧。”苏艾传声道:“我不怕死,但我怕折磨。”那灯又传声道:“英雄好汉不怕折磨,婆娘不怕死。”苏艾懒得理会,倒床,希望能打个盹。那灯灯又传声道:“没有过不去的河,没有爬不上的坡,关键是你的心。” 白天,苏艾仍是头痛心慌,想:“是不是灯又在骗自己?” 日中,苏艾打会盹醒来,小方桌上摆着午餐,不敢下床去吃。傍晚,苏艾又错过了发饭时刻。 晚上,罗蛙电视播放新闻,一条小白狗东跑西看。电视传声道:“那条小狗便是你,东看西看等于鸡蛋。”一位男人跟在两个警察身后,走了一条街,两个警察都没察觉。电视又传声道:“警察身后的男人便是你。”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手中高举着录相带,电视又传声道:“那小男孩是耶鲁,小女孩是里那,他们说,他俩都有录相带。”一位老年夫妇推着一位坐轮椅的男子。电视又传声道:“那夫妇便是你父母,坐轮椅男子便是你。桑榆暮景,将在轮椅上度过忧患余生,尽其天年。”苏艾不吱声。接着是广告,一位男子和女子坐在啤酒馆喝酒,男子起身头撞在货架上,出啤酒馆,望见对面街一位美女,又撞在路灯杆上。电视又传声道:“那男子便是你,喝了‘啤’酒,还在撞头。”广告结束,接着放故事片,一位白人青年,翻墙入院,与一位白人女子幽会。电视又传声道:“那男子便是你,那女子是秘密警察翻译官。”顿一顿,又道:“你未经捷克驻中国大使馆许可,翻墙进入捷克,吃了果子忘了树,在岸上急,上了船不急。”不知为何,那男子想离去,女子却掏枪对准那男子,俄而,女子平抬的手慢悠悠放下,男子又翻墙而出。电视又传声道:“女翻译官饶恕你,让你回中国。”一只鹦鹉从窗外飞入屋中,站在铁花床头尖叫,惊醒了梦中女人。电视又传声道:“那只鹦鹉便是你,没头没脑,别人说什么,你便说什么。”良久,一位男子握着手腕尖叫。电视又传声道:“大家挖苦你,割了几滴血便说是自杀。”苏艾缄口。
第23页 电视结束,苏艾两顿颗粒未进,肚子饿得乱叫,想:“肯定是灯捉弄自己。”顾不上有毒没毒,跳下床将中午冷饭吃得一干二净,视死如归。 高个子将音乐台调出,睡去。苏艾听见再美的音乐,也刺耳头痛,下床关掉电台。高个子醒来骂道:“婆娘!”苏艾指着头,解释道:“痛。”高个子打开电台,向苏艾挥动拳头,又睡。 苏艾更觉电台歌声刺耳,只得强忍。曲毕,电台好像在播天气预报,一个声音对苏艾道:“希望你的护照能够得到!”此话苏艾已听得耳生老茧,处之泰然。那声音又道:“抱着娃娃找娃娃。” 夜里,楼外烟花爆竹噼里啪啦,搂内砸凳撞墙,欢呼、嘘声不断,此起彼伏,喧嚣经久不息。那灯传声道:“因为你写了《捷克需要死刑》,在捷克引起轩然大波,今天捷克恢复了死刑,死囚犯们砸凳,砸门,砸窗,声嘶竭力,表示抗议。支持恢复死刑的捷克人在外冲着你所住囚室,放烟花炮仗表示庆祝。他们抗议把你关在狱里,说不定,迫于外界舆论,监狱明天便会特赦你,平地一声春雷,又是一番新的气象。还有件事,抗议人群中也有绿热林和里那,她俩要等到你出狱,才肯离去。”势态瞬息万变,苏艾耳食,信以为真。那灯又念道:“捨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苏艾望穿秋水,一夜未曾闭眼,盼到天亮,直至发放午餐,都不见监狱释放自己。高个子拿着一张购物清单让苏艾看,苏艾想:“自己今天要出狱,购买些烟和肉留给狱伴也好。”看也不看,便道:“好。” 高个子手里拿个大香蕉,笑咪咪走到苏艾床前,问道:“喜不喜欢?”那灯传声道:“香蕉有毒,你别吃。”苏艾想:“关在监狱人不人鬼不鬼,真是生不如死,蝇营狗苟,还不如死了的好,用自己的鲜血为捷克恢复死刑洗礼。”抢过香蕉吃下。 全文 第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7 本章字数:5234 苏艾静静躺在床上等死,霎时,双腿酥软,失去知觉,接着麻痹慢慢延到上身,感到生命濒危,想:“好啊,快死吧。”闭上双眼,盼着这一时刻的来临,毫无恐惧。双腿麻木不仁一刻,又逝去。苏艾想:“灯又在捉弄自己。”那灯传声道:“一只香蕉药力不够,你敢不敢下床,把胖子床下所有香蕉吃完?”苏艾被一激,跳下床,见高个子、胖子、瘦子正在午休,机不可失,奔到胖子床前,一口气吃完了七、八个香蕉,又爬上床静静等死。高个子望着苏艾,竖起大拇指,夸道:“漂亮!”那灯传声道:“他夸你视死如归,洵属可贵。” 一个钟头过去,苏艾没任何反应,知又被灯玩了一次。瘦子跳下床,对胖子喊道:“中国人吃完了所有香蕉,妈的。”胖子一脸无奈,道:“算了。” 那灯又传声道:“你怕死,只是嘴硬。”苏艾传声道:“你们还没玩开心,怎么会让我去死,操!”那灯又传声道:“你右手边便是窗户,你敢不敢砸玻璃,拿玻璃碎片自尽?”苏艾陷入绝境,被激得心脏快要崩出来,感到已日暮途穷。喝道:“人死留名,豹死留皮,早死早投生。”右拳紧握,狠命朝玻窗打去。 只听‘砰’一声大响,窗玻璃碎片撒了一床,苏艾捡起块大碎片,朝左腕动脉狠命抹去。高个子、胖子、瘦子搉门大叫着狱警,把苏艾拽下床,夺去玻璃碎片,硬摁在地板上。 ‘哐啷’一声,狱门打开,高个子三人把苏艾架出狱室,狱警对苏艾又吼又骂,命苏艾立于通道。苏艾欲割自己左腕,却只拉出一条血线,冒出一小股鲜血,心中后悔道:“我真笨,怎么没想到抹颈?”又过几分钟,一位瘦高的捷克美妇人从通道经过,看了看苏艾左腕。几分钟,又一位捷克男人从通道经过,道:“等得太久!”苏艾脑子里一团乱絮,不知何意。灯传声笑道:“苍蝇掉在酱盆里,胡里胡涂。” 苏艾被罚站通道半日,再次回到狱室,狱室被打扫,窗玻璃也换成了新的。电视里传出悲怆的音乐,远远又望见那荡鞦韆的女子。灯传声道:“胶柱鼓瑟!懒婆娘的裹脚,又臭又长,等得花儿都凋谢了!”苏艾不答,灯又传声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迟打的谷子一包糠。”后又传声念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苏艾懒得听,那灯又传声道:“抱起琵琶进磨房,对牛弹琴。冷水发面,没多大长劲(进)。” 傍晚,苏艾看电视,一男两女在别墅大厅里闲侃。电视传声道:“那男子便是你,捷克政府决定从轻发落,把你终身软禁在一幢别墅里,不过,你别怕,会选两位美女终身与你为伴。”片刻,插播新闻,一位老人叽哩咕噜,不知讲些什么。电视又传声道:“那老人讲,你这位中国人很可怜,从轻发落,教育一下便行了,多用启发和诱导的方法,他山之石,可以为错。”苏艾身处何年何月都不知,哪能分辨真伪,浑身寒颤。 又是个不眠之夜。深夜,那灯传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清朝末年,一位道士穿裰戴帽,去朋友家喝酒,有人故意捉弄他,在他辫子末端系一根细线,拴一片笋箨。道士酒足饭饱回家,途中经过一个坟场,望见鬼火荧荧,心虚起来,加快脚步,听得身后沙沙作响,停下步来,后面声音顿时停止,又走,声音又起,停下,声音也停,想:‘我是不是撞鬼了’惊出一身冷汗。遂朝家里飞奔而去,一口气跑回家敲门。妻子将门打开,道士已倒在门前气绝身亡。”苏艾如数家珍,想:“妈的,自己水深火热,它却有闲心讲故事。”那灯传声笑道:“喜欢吹牛的人,见到纸老虎也害怕。”
第24页 那灯传声又道:“中国有一个懒汉,平常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家里扫帚倒了也不扶一下。有一次,他老婆想回娘家,怕饿着懒汉,于是烙了足够五天饭量的饼,用线穿在一起,挂在懒汉的颈上。三天后,妻子回家,发现懒丈夫已饿死在床上,嘴巴下面一块饼啃了一半。”苏艾传声道:“去你的,世上哪去找如此懒惰的人?”那灯传声笑道:“不难找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苏艾便是。” 早晨,苏艾精力枯竭,睡去。高个子摇醒苏艾,叫道:“回家。”苏艾惊喜若狂,没想到自己真的获得了自由,与高个子、胖子、瘦子握手后,没挈包袱,便出了狱室。 狱警带苏艾下到二楼,通过一个长长的走道,去到另一幢楼,在二一四狱房前停下,打开门,命苏艾进室。苏艾想:“不对啊,说让我回家,只不过换了间狱室。早知如此,带条烟在身。”也因此感到自由遥遥无期,心中着实害怕,脸上渗出了毛毛汗。 狱室里有三个茨冈人,个子都比自己矮,苏艾放心了许多,忙与三人打招呼。三人客气地请苏艾坐下,其中一位胖子递只烟给苏艾。一刻时间,铁门‘哐啷’打开,掼进一个包裹,苏艾打开,全是自己的东西,坚信高个子骗了自己。包裹里有两包万宝露香菸,苏艾想:“那三个傢伙良心发现,给了我两包烟。”抬头见靠窗上铺空着,问道:“可以吗?”三人齐道:“可以。” 苏艾铺好床,两只凝滞的眼珠望着窗外,欣赏雪景,好久不见天日,又见到了放风的圆形瓣和自由翱翔的鸽子,又见到了太阳的光华,脸上露出舒心的微笑。 中午,三个茨冈人摆满一桌佳肴盛馔,邀请苏艾入席,苏艾问道:“为什么?”胖茨冈人说了,苏艾不懂。胖茨冈人拿笔在纸上写道:“3、1、1997。”苏艾刺笆林中的斑鸠,不知春秋,恍如隔世,扳着指头掐算回去,那晚放烟花爆竹原来是狂欢夜,岁序更新。心中骂道:“妈的,说捷克恢复了死刑,撒豆成兵,骗我。” 苏艾美美吃了一顿,爬上床,又观窗外雪景,想:“我离开了那灯,便离开了人权组织的保护,这三个茨冈人会不会害我?”头顶那灯传声道:“没事,我跟着你。”苏艾望着天花板顶灯发愣。那灯又传声道:“你放心,这间狱室灯罩里也有摄像头。”苏艾放心下来,观赏雪景累了,便倒床和衣睡去。 傍晚,胖子摇醒苏艾,递一盘义大利空心粉上床,空心粉里加了不少煎过的德国肉肠丁。苏艾搓搓手心,一阵狼吞虎咽。那灯传声笑道:“饿狗掉进茅坑里,饱餐一顿。” 吃完晚餐,苏艾好久没好好睡一觉,倒床又睡。 深夜,苏艾醒来,头昏眼花。那灯传声道:“你要时时刻刻想着捷克共和国和捷克共和国的姑娘,头便不昏了。”苏艾心中不停的念道:“我爱捷克共和国,我爱德曼里那。”叨念半个小时,头更昏了。那灯又传声道:“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顿一顿,又道:“癞蛤蟆垫床足,鼓起来的劲。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试试中国那条路通没有?”苏艾念念有词道:“我爱中国,我爱妻子和儿子。”念了半个小时,没有一点反应。 头盔里有了声音,道:“三十三,回中国;三十四,去美国;三十五,去台湾;三十六,去澳洲;三十七,留捷克;三十八,去德国;三十九,坐牢。二十一,两个国家选一个;二十二,两个国家选两个;三十一,三个国家选一个;三十二,三个国家选两个;四零四,不死还得死。”苏艾奇道:“什么玩艺,不是脑筋急转弯吧?”头盔又道:“你要牢记这些数字,别去错了国家。” 头盔又道:“二十一,布拉格;二十二,布尔诺;二十三,比尔森;二十四,可林;二十五,熬什特罗瓦。”苏艾传声问道:“怎么数字又变成捷克城市了?”头盔又道:“看看你最喜欢捷克哪座城市,出狱后,捷克政府便在那个城市买一套大别墅送你。”苏艾想:“凭什么买套别墅送我,天上会掉下来一个馅饼?”想起将被终身监禁在别墅,打了个寒噤。 头盔又开始念那些枯燥乏味的数字,念得苏艾心烦意乱,不能入睡。 也不知念了多久,苏艾睡去,梦见自己躺在一张特大床上,一群女子一丝不挂地奔来,有的娇艷欲滴,有的丑陋不堪;有的凶悍泼辣,有的温柔敦厚;有的白如皑雪,有的黑似焦炭;有的高大威猛,有的短小精悍;有的满脸皱纹,有的细皮嫩肉。女子们轮番上阵,苏艾犹如身临其境。 那灯传声道:“那些女人是我输给你的,都是克格勃女人。”苏艾一惊非同小可,差点‘啊,呀’呼出声来。那灯又传声道:“你不知道,苏联有两所克格勃学校,一所在俄罗斯,一所在捷克。设在捷克的便是你现在蹲的这所监狱。新政府将所有克格勃人收监,如果你爱上所输女人中的一位,将在监狱里与她共度余生,不能离开监狱半步。” 苏艾大惊,浑身哆嗦,忙传声道:“我不爱她们,我没爱上她们中任何一位。”那灯又传声道:“蒸熟的鸭子飞不了。”后又哭道:“我便是收监的克格勃女人,和你一样,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苏艾想安慰几句,又觉得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知说什么好。那灯又传声道:“那些女人中,有白种大美人,要是我,为她们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何惧坐牢!梁山的军师,无用。”
第25页 苏艾不吱声,头盔又念起了数字,烦死人了。那灯传声道:“占着茅坑不拉屎。” 清晨,一只苍蝇在玻窗上‘嗡,嗡’乱窜,搞得苏艾更烦。那灯传声道:“那只苍蝇便是你,如蝇逐臭。”苏艾从床上爬起,扑打五、六次,才将苍蝇打死。那灯又传声道:“你打死了你自己。”苏艾传声骂道:“打死了你妈。”那灯又传声道:“什么是捷克需要死刑,便是把你这样的中国人绳之以法,踢出去,便是你们中国人说的两个山字叠起来,请出。” 没多久,狱警打开铁门,有囚犯进室倒掉垃圾。那灯传声道:“那垃圾便是你,扫地出门。”狱警关门,‘懂’一声。 头盔又念那些数字,烦得苏艾恨不得钻地三尺,心中嘆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白天,苏艾昏昏沉沉,因体力透支太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休养。那灯传声道:“你试着选择国家,选对了,窗外便有太阳。”苏艾想:“这办法比背枯燥乏味的数字强。”传声叫道:“我爱中国,我爱自己的祖国,我爱妻儿。”话毕,俄而日出,窗外金色的光芒斜射进来,落在苏艾脸上,暖洋洋的。那灯又传声叫道:“恭喜你,你选对了。”顿一顿,嘆道:“哪头炕热往哪头钻,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苏艾不答。那灯又传声嘆道:“墙上一棵草,风吹两边倒。” 五、六分钟,那灯又传声道:“你试试捷克共和国,更能证明你的选择。”苏艾不明其用意,传声叫道:“我热爱捷克共和国,我爱德曼里那。”昪亮的阳光又透过窗户玻璃映射进来,由于铁栅遮光,室内外阴阳相隔。苏艾骂道:“妈的,骗人。”那灯又传声道:“你试试美国,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苏艾不肯,头盔‘嗡,嗡’作响。苏艾传声叫道:“我爱美国,我申请引渡美国。”晃眼阳光又彪炳进来。苏艾嘆道:“戏弄人,懒得理你。”打开窗扇露条缝隙透风。那灯又传声道:“哪壶不开提那壶。”良久,那灯又传声道:“捷克人讲,在两棵树上筑巢的小鸟是得不到快乐的,听别人说话要多用脑子,少用耳朵。” 良久,那灯传声道:“我们来玩四川的歇后语?”苏艾想:“这还有点意思。”那灯接着传声道:“扁担上睡觉。”苏艾传声道:“想得宽。”那灯又传声道:“飞机上挂口袋。”苏艾传声道:“装疯。”那灯又传声道:“半天云中伸出个巴掌。”苏艾传声道:“高手。”那灯又传声道:“耗子掉进书箱里。”苏艾传声道:“咬文嚼字。”那灯又传声道:“耗子掉进面粉里。”苏艾传声道:“白眼看人。”那灯又传声道:“脱了裤子打屁。”苏艾传声道:“多道手续。”那灯又传声道:“脱了裤子打老虎。”苏艾传声道:“又不要脸,又不要命。”那灯又传声道:“老太婆半夜起来照镜子。”苏艾传声道:“装**。”苏艾虽对答如流,但却感到句句都在挖苦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忙传声道:“不好玩,不玩了。” 灯又传声道:“我们玩对联?”苏艾传声道:“对联我是一窍不通。”灯又传声道:“我出的上联简单,文盲也能对。听好上联:‘娇女细腰大臀短花蕊。’”苏艾略加思索,即兴发挥,传声道:“猛男宽肩修腿长竹盈。”苏艾想:“哎呀,不对,我自投罗网。”灯又传声笑道:“横批:不男不女。”苏艾传声骂道:“无聊,真的不玩了。” 灯也没再吱声,头盔里又背那些数字。 深夜,苏艾睡了两三个小时,又醒。那灯传声道:“你写了捷克需要死刑,罪大恶极,自作自受,明日便杀了你,用你的鲜血,为捷克恢复死刑洗礼!”苏艾传声道:“别烦了,让我死之前美美睡上一觉。”想:“中国死囚犯在临刑前能大吃一顿,说不定还能喝上一碗酒。”那灯又传声道:“你起床,瞧瞧你脚那边。”苏艾起身,见脚边有个塑料盒,弯腰拿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盒烟燻排骨,不客气用手拈出便吃,排骨老而不绵,入口清香,回味悠长,赞誉道:“这还差不多。”那灯又传声道:“尤大的晚餐!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没吹熄人家的火把,却烧了自己的鬍子。” 全文 第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7 本章字数:5166 良久,那灯又传声道:“里那讲,从现在开始,如果你下床跪到明日天亮,她便原谅你,救你脱离苦海,便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苏艾传声道:“我男儿大丈夫,岂能给女人下跪,不行。”灯不答。 不知又过了多久,苏艾梭下床,面对铁门跪下,心中念道:“里那,原谅我,我爱你,求你救我出苦海。”顿时,头晕得要死,大腿酸痛难忍。苏艾坚持一个小时,满脸流汗,起身,传声道:“我宁愿去死,也不受这般折磨。”灯传声笑道:“没用的东西,还吹牛皮说自己是男儿大丈夫,洒脬尿照一照自己。”
第26页 苏艾爬上床躺下。那灯又传声道:“你得自选一种死法?”苏艾边吃边传声道:“欧洲杀人用电椅,我选坐电椅。”那灯又传声道:“捷克废除死刑时,把电椅给砸了。你可选上吊、割腕、撞墙、淹水、还有被克格勃女人玩得虚脱而死。”苏艾想:“上吊,没有绳子;割腕,没有刀;撞墙,不仅痛,而且撞不死变成傻子更惨;淹水,没有水池;被女人玩死,荒唐龌龊。” 那灯又传声道:“你想什么,我全知道。你把室中洗手盆放满水,试试?”苏艾轻脚轻手滑下床,慢慢放水,避免吵醒狱伴。等水放满,憋着气,将头伸进去,淌了一地水。盆太小,脸在水里,两只耳朵在外。坚持两分钟,窒息难受,举头喘着粗气,摇头道:“水池太小,不行。” 那灯又传声道:“你选被克格勃女人玩死好了。”苏艾想:“练中国气功不能行房,行房太多便会虚脱而死,也不知是真是假?”又想:“自己在国内读过一部小说,一位香港老闆,想骗保险公司的人寿保险理赔,在大街上将位讨钱的男子带回家中,强迫他吸食过量的兴奋剂,再找几个妓女与他不间断的行房,五天后,讨钱男子死于非命。但这是小说,也不知是真是假?”那灯又传声道:“你楼下有四位克格勃女人,已被关押多年,个个如狼似虎,你不需吃兴奋剂,四十八小时内便可让你虚脱而死。”苏艾想:“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传声道:“好吧,生寄死归,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选玩女人自戕。”那灯又传声道:“你睡一觉,天亮便带你去见四位女人,让你们真刀真枪干一场,洞房花烛,安逸得很。” 苏艾闭眼睡去,梦见乘飞机回中国,自己千方百计也登不上舷梯。好不容易登了上去,飞机却突然关门起飞了。自己毅然开着舷梯车去追赶飞机,苦心孤诣,险象环生。 苏艾从幻境中惊醒,天已大亮,静静等在床上。那灯传声道:“那四位克格勃女人嫌你身材太小,太丑,不忍心让你去死。忘了告诉你,捷克政府决定,判你墨刑。”苏艾忙道:“脸上刺字纹图,走到哪,别人都知道你是犯人,不好玩。”那灯传声又道:“改判你剕刑”苏艾思维传声道:“刽去双腿,还不如死了的好。”那灯又传声道:“你嫌弃自己长了个蒜头鼻子,那改判劓刑?横竖不听话,改判刵刑?”苏艾忙道:“没鼻子、没耳朵怎么见人,不行。”那灯又传声道:“那好,判处你大辟,褫夺政治权利终身,监狱里有一台电椅,狱警马上带你去死,就地正法。” 铁门‘哐啷’打开,狱警命苏艾出狱室。苏艾跳下床,梗着脖子,扽一扽袖筒,从容不迫,浩气凛然,跟狱警走在长长的通道上,想:“我马上便要离开这个世界,临死前,能和妻儿讲几句话,该有多好!”下到一楼,狱警打开114室,吼道:“中国人,去死吧!” 苏艾进房,狱室里睡四个大男人。不敢惊扰他们,静静坐在小方桌上等死。小方桌上两只万宝露烟交叉放着,像个十字架。苏艾见桌上有火机和菸灰缸,拈起一只点燃猛吸,心慌难忍。一只完,又点燃第二只,吸了一半,头晕眼花,失去知觉,翻倒在地,假死过去。 苏艾从昏迷中醒来,自己躺在一副担架上,左眼肿胀疼痛,想:“摔倒不会撞伤眼睛,定是在狱室被人打伤的。”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漂亮护士正在往他眼里喷药水,苏艾可怜巴巴望了她一眼,那女人也是含情脉脉,很是同情苏艾的遭遇。 头盔道:“他们准备抬你上直升飞机,从空中扔下,你如果恐高,便闭上眼睛。”苏艾想:“从高空抛下,坠地那一剎那一定很疼,事到如今,也没一点办法自救。”闭上眼睛,但求一死百了。 苏艾感到担架颠簸,被人抬上一辆汽车,行一段路,想:“不对,说是直升飞机,怎么只听见汽车的声音。”头盔道:“改计划了,把你送去悬崖绝壁,从上面扔下万丈深渊,让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接着又念那些数字。苏艾感到汽车在加速。头盔又道:“秘密警察说你写《捷克需要死刑》有功,准备在半路上劫车救你。”苏艾思维道:“我对秘密警察没半点利用价值,谁信你的鬼话!”头盔又道:“黄金无假,阿魏无真。”苏艾听了更糊涂,想:“阿魏是中药,将活的婴儿或小孩吊在大树上,让蜂去刺,血滴入地面盆中,晒干贮存几年后形成血块,这便是阿魏。”想到此,打个寒噤。 汽车停下,头盔又道:“汽车停在你八区所住别墅栅栏外,女房东穿着三点式在车窗外向里瞧,你敢不敢睁眼与她告别?”苏艾紧闭双眼,不吭一声。车内有位男士,搽了些药膏在苏艾左眼,又拿一小袋冰块敷在左眼,肿痛顿时减去一半。头盔又道:“你要用心思考,想对了,便给你加一分,想错了,当然扣你一分,直到你考试合格为止。如你连续不断犯错误,就会下雨天背棉絮,越背越重。”苏艾不应答,头盔又道:“日日行船,不怕大海无边;天天走路,何惧万里行程。” 约一个小时,汽车又停下,熄了火。有人抬起担架,走了很长一段路,抓肩抱腿,将苏艾平放在一张床上。头盔道:“有女人接近你时,要千万小心,她们都是克格勃女人,如你睁眼看了她们其中一位,便一辈子不能离开监狱半步。”苏艾想:“坐一辈子牢,可不是件好玩的事。”紧闭双眼,聆听周围动静,嗅出女人体味,倍加小心。头盔笑道:“怕跌跤先躺倒,因噎废食。”
第27页 良久,苏艾听见高跟鞋‘咯噔’声,声音从远处渐渐逼近。苏艾想:“有情况,小心!”那女人走到苏艾床边,把苏艾翻来折去,扒得一丝不挂,苏艾万般恐惧,无奈地任凭摆布。那女人又将一根管子插进苏艾尿道,痛得苏艾差点叫出声来。头盔道:“秘密警察说,你如能憋尿达二十四个小时,便送你一套别墅,一部汽车,一位美女,一登龙门,身价百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女人远去,苏艾听见耳边有时钟的‘嘀嗒’声,头盔道:“计时开始。” 五、六个小时过去,苏艾膀胱胀痛难忍,思维求头盔道:“我不要别墅、汽车和美女,我要撒尿。”头盔道:“无限朱门生饿殍,几多白屋出公卿。”后又怒道:“你喊我爱你,看那些克格勃女人饶不饶你?”苏艾用捷语大声叫道:“密奴尤涧。”五、六次后,只听得从侧室里传出翻阅纸张的沙沙声,没听见有女人的高跟鞋声。头盔又道:“有些克格勃女人是外国人,你用英语试试。”苏艾用英语叫道:“iloveyou.”叫了七、八次,仍没任何人接近,仍是只听得翻阅纸张的沙沙声。 两个小时过去,苏艾呻吟起来,伸手在大腿间乱摸,摸到管子的一个开关,用手扭动,尿洒了一床,全身通畅无比。但躺在尿湿的床单上,皮肤骚痒,苏艾只好侧身睡,减少与床单的接触。 两个钟头过去,苏艾又尿胀,慢慢将身子挪到床舷,一大泡尿撒了满地。苏艾想:“自己胸怀壮志,今天却成了俎上鱼肉,落得如此悲惨的境遇。” 清晨,苏艾眼皮感觉有光线照射,听周围没响动,睁开双眼,原来自己躺在手术床上,头顶真有个摄像头。想到自己一丝不挂让人摆弄,羞愧万分。没过多久,高跟鞋‘橐橐’声响,苏艾闭死眼睛。那女人翻动苏艾**,换了新床单,扯了导尿管。 没过多久,又有高跟鞋纷乱的声音。那女人插根管子入苏艾口中,不断挤流汁入口。苏艾二十四小时未进食,早饿得心慌难受,咬住管子一阵猛嘬,原来是酸奶。头盔笑道:“你乳臭未干,要妈妈餵奶。”顿一顿,又道:“餵你奶的是位中年妇人,乳房奇大无比,臀围奇大无比,不信,你睁眼自己瞧瞧?”苏艾不敢睁眼。那女人扯出管子离去。头盔又道:“马上对你手术,五马分尸,你的器官将捐献给全世界需要器官移植的人。”苏艾思维问道:“打不打麻醉剂?”头盔又道:“用你生命洗礼,当然不打麻药。”头盔此话,吓苏艾一大跳。 又过一会,苏艾痰上喉咙,侧身朝床边吐了一口,接着又有痰上来,苏艾又吐,一口气吐了五、六十次,顿觉呼吸无比畅通。 良久,响起‘嚓、嚓’脚步声,有人翻动苏艾身体,帮他穿上衣裤,抬下坐在轮椅上。苏艾仍闭上眼,不管别人推他去哪儿。头盔道:“他们推你去手术室,后悔的话,还来得急?”苏艾嘆息自己赍志而没,想:“一死百了,死了好。” 苏艾被搀扶上床。头盔又道:“有克格勃女人给你打针、吊针和吃药,你千万别睁眼。”苏艾想:“自己没笨到如此地步。”头盔笑道:“小娃儿放火炮,又爱又怕。”苏艾思维争辩道:“叫你坐一辈子牢,你不怕,真是!” 没多久,足音蛩然,有人帮苏艾翻身,扯低裤子,那女人给苏艾打了一针。没多久,又传来高跟鞋杂沓的脚步声,苏艾被上了吊针。那女人道:“睁眼。”苏艾装着没听见。那女人又道:“张嘴。”苏艾张开嘴,女人放两片药入口,有人舀一勺水,帮苏艾把药片服下,又听脚步声远去。 没多久,有人扶起苏艾,头下放一个棉枕,餵苏艾吃饭、喝水。拉屎、拉尿也有人搀扶,提瓶、递手纸照料护理。 苏艾闭眼五日,难受得要死。一位女人正在除下吊针,苏艾勇敢地睁开双眼,女护士奇丑无比。心中骂道:“狗屁克格勃女人!”扫视四周,房里有三张单人床,靠窗两张床上,一位男子光着头,盘坐床中。一位男子一条腿上了石膏,坐在床边。两个男子痴騃地望着苏艾憨笑,苏艾傻眼,想:“难道此地是神经病医院?” 苏艾对两名男子点头招呼,跣足走进卫生间,对镜一照,自己面容苍白,左眼已消肿,不过仍布满血丝。又走去窗前,窗外没铁栅,也没高墙铁丝网,相信是座医院。苏艾既来之,则安之。又回到盥洗室,对着镜子研究头盔。头盔道:“你没钥匙,打不开,别枉费心机。” 苏艾出卫生间,走去窗前,俯望窗外,行人往来屑屑。草木枯落,树枝在寒风中颤抖,黄叶飘零,一派萧杀之气。想起自己失去自由,猪狗不如,又伤心起来,又想:“日来头不痛,心不慌,头盔也不背数字,吃得饱,睡得香。管它是什么院,安心住下来。” 头盔道:“想不想越狱?”苏艾思维答道:“咋不想。”头盔又道:“好,夜深我叫醒你。”苏艾回到床上,躺下盼天黑,不知不觉睡着了。 深夜,头盔叫醒苏艾,苏艾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伸手去扭手柄,不料头盔‘嗡,嗡’作响,双腿瘫软,两眼冒出金星,‘卟嗵’倒地。良久,苏艾爬起来又试,结果一样摔地。心中骂道:“妈的,魔鬼缠身。”万般无奈,只好回床睡觉。头盔笑道:“异想天开啊!”
第28页 苏艾被光头男子摇醒,睁眼,天已大亮。那男子手中端一个塑料盘,要餵苏艾,苏艾不肯,抢过盘。盘中用鸡蛋和黑面包拼出个中国金鱼图案。头盔道:“盘里死金鱼便是你。”苏艾已不爱听这些话,又抓起鸡蛋便吃。头盔又道:“不作温室里的花朵,要学暴风中的雄鹰。” 下半晌,狱警带苏艾去看医生,头盔里又念起了数字,苏艾早已对数字习以为常,麻木不仁。一位男人检查了苏艾的眼睛后,用一个小钢锤子敲打苏艾膝盖骨,问道:“痛不痛?”苏艾点头道:“痛。”那男人又伸出手,苏艾道:“五。”检查完毕,苏艾被带了出楼。头盔埋怨道:“这座医院比监狱条件好,你干吗不装疯留下来?”苏艾思维答道:“我为什么要装疯卖傻?”头盔道:“你们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你装装疯又有何难?”顿一顿,又道:“你们中国有位臣子,皇帝派人杀他时,他在家门外,疯疯癫癫,趴在地上捡狗屎吃,别人以为他疯了,他才逃过一劫,刿目鉥心。你知道是什么朝代,那臣子是谁?”苏艾冥思苦想:“这故事很熟耳,却想不起是何朝何人。”良久,苏艾思维道:“战国时期,孙膑吃马屎装疯卖傻,骗过庞涓,会不会是孙膑,可庞涓不是皇帝,历史上可能另有其人。”苏艾对中国历史不甚了了,实在想不起头盔说的那位臣子是谁。头盔又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孙膑?”苏艾思维道:“这不难,我略知一二,孙膑是齐国人,曾与庞涓同在鬼谷子处学兵法,后庞涓拜魏国将军,忌孙膑才能,诳他到魏,处以削去膝盖骨的膑刑,故称为孙膑。”头盔又道:“没膝盖骨也好,免得到处乱跑。”苏艾思维道:“岂有此理。” 全文 第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7 本章字数:4917 苏艾被带上辆面包车,坐到车最后一排,与前排一男一女狱警相对而坐,那女子叉腿,右脚还搭在坐位扶手上。头盔道:“那狱警女人臀围奇大,不信,你看一眼。”苏艾慌得手足无措,那有勇气用眼睛瞟人,低头不语。头盔又道:“你如愿意为她而死,她可救你出苦海。”苏艾思维答道:“我为什么要为她而死?胡扯!”头盔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不久,上来一位戴手铐小个儿女子,坐在苏艾右侧。那女子扭头望着苏艾,苏艾赶紧注视车外。头盔道:“别看那女囚个子小,可是地道的克格勃女人,敢不敢看一眼?”苏艾眄视那女子放在双腿上的手铐,不答话。头盔骂道:“妈的。” 汽车行了两个小时,回到了监狱。男狱警带苏艾进楼,那女囚追了上来,女狱警跟上拦住女囚。头盔道:“看看克格勃女人,别人能为你而死,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却婆婆妈妈,真是!”后又嘆道:“他人眈眈不涉你目,他人碌碌不涉你足。”苏艾思维道:“站着说话腰不痛。” 苏艾走在通道上,迎面过来一群女囚,苏艾惊惶失措,赶忙紧闭双眼,因害怕被前面什么东西颠踬,放慢脚步。那男狱警在苏艾身后一掌接一掌,推苏艾前进,好几次,苏艾差点摔跤。苏艾闭眼颤颤巍巍上了二楼,又走了一段通道,停下。狱警打开铁门,将苏艾推了进去。 苏艾睁眼,觑视狱室,里面有位捷克男人,一位茨冈男子,一位俄罗斯男子。捷克男人面容和善,那两位年轻男子却身强力壮,凶神恶煞,虎视眈眈,如饿虎飢鹰。苏艾感到凶多吉少,问道:“这儿,多少号?”俄罗斯男子道:“216号。”指着左边上铺又道:“这里。” 苏艾见上铺一个包裹,爬上床打开,全是自己物品,铺好床单躺下。俄罗斯男子问道:“中国人?”苏艾点头,反问道:“俄罗斯?”那男子摇头道:“不,乌克兰人。”苏艾更觉大事不妙。 捷克男子笑盈盈来到苏艾床前,给了苏艾两颗硬水果糖。茨冈人叫道:“中国人,孬。”苏艾道:“中国人,好。”乌克兰男子气势汹汹,猛拍小桌,吼道:“不好。”苏艾心中想:“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不敢再言。 苏艾肚子饿得咕咕叫,瞅见卫生间矮墙上有两块黑面包,对捷克男人道:“可以吗?”捷克男人道:“行。”苏艾跳下床,啃了一块面包,喝了杯自来水。茨冈人吼道:“洗手。”苏艾想:“饭前洗手,防病入口。”洗手后,又啃面包,瞻望窗外,远处高墙上加了铁丝网,墙脚下杂草丛生。 晚餐,每人一盘土豆泥和一小条火腿肠,茨冈人指着苏艾盘中的火腿肠,问道:“可以吗?”苏艾道:“不可以。”茨冈人蓄意挑衅,骂道:“婆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苏艾站着吃了晚餐,喝干发放的茶水,将盘子放在矮墙上,用手抹抹嘴,又爬上床躺下,头盔又念起了那些数字。不过,苏艾因坐车劳顿,慢慢闭上眼睛。 白天,苏艾喉咙痒痒,菸瘾发作。瞥见茨冈人在抽手捲菸,跳下床,道:“烟?”茨冈人冷眼相觑,怒道:“购买。”苏艾心中骂道:“妈的,小气鬼,穷鬼!”接一杯自来水慢慢喝下,呛了出来,接着不停呃逆,心中骂道:“人倒霉,喝口水也呛人。”又爬上床小憩忍着。
第29页 苏艾想:“看样子,短时间自己不能出狱,慢长的监狱生活怎么度过?写小说,自己文笔太差,学捷语,又没资料。”苏艾忽然想起胡捷娘,写信给她,希望她找一找里那,也要一本学捷语的书和鱼罐头,又想:“庄稼无牛空起早,学习无书枉费心。”写好信,又无事可干,便拿出《新华字典》,一页一页地慢慢看,看累了便躺下,闭目养神。有时,也从字典附页国家面积和人口中,计算每平方公里的人数,俄罗斯地广人稀,每平方公里八人,加拿大更少,两人,外蒙古更是人迹罕至,一人,相比四川一百七十人,真是天悬地隔。 深夜,苏艾醒来。那灯传声道:“苏艾,你想起了什么?”苏艾传声道:“没什么可想。”那灯传声嘆道:“毛驴拉磨,原地打转。长竹竿进城门,转不过弯。”苏艾不答。 良久,那灯又传声道:“苏艾,你退了两次国籍,再多退一次,没关系吧?行百里者半九十。”苏艾摇头传声道:“不可,要我背叛祖国,我宁死不屈。”那灯又传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人在监狱,万事小心!唉,错把黄铜认成金。你记住,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苏艾侧身斜视一眼熟睡的茨冈人和乌克兰人,心惊肉跳,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真是念念有如临敌日,心心常似过桥时。那灯传声笑道:“一物降一物。”顿一顿,又道:“你知道乌克兰人和茨冈人脑里在想什么?”苏艾笑道:“我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那灯又传声道:“老鸹等死狗。”后又嘆道:“马到崖头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 一刻,苏艾又觉头痛、心慌,心悸,头盔念起了数字。 白天,乌克兰人厉声叫道:“购买。”苏艾跳下床,狱警递进来一个清单,里面除万宝露识得外,其余都不知道是什么,正想问清楚,乌克兰人催促道:“看什么看,签字。”狱警也道:“没时间。”苏艾看了后面钱的总数,两千克郎,于是签了字。 一个小时后,狱警送东西来,苏艾想:“这么快。”茨冈人和乌克兰人将所有购物放进柜里。苏艾睐见有烟、德国肠、咖啡、酸奶果浆、义大利空心粉、麦片、优质苹果和大香蕉,正准备下床去取万宝露香菸,乌克兰人扔两包不戴滤嘴的捷克烟在苏艾床上,喝道:“一天,一只。”苏艾道:“我抽万宝露。”乌克兰人用食指在嘴前晃来晃去,慢吞吞道:“不,不,不,我们抽万宝露烟。”苏艾想:“忍字当头。”心中骂道:“天下有这种野蛮人,没一点道上的规矩。”顿一顿,又骂道:“穷鬼!原来两人早存心不良,同恶相济,为虎作伥。”那灯传声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虾虾吃泥巴。” 苏艾在精神病院一周没抽上烟,喉咙奇痒,忙掏出一只捷克烟点燃,吞云吐雾,猛吸一阵,又续上一只。茨冈人吼道:“中国人,抽太多不可以,一天抽一只。”苏艾气不忿儿,心中骂道:“杂种!”灯传声道:“你知道为什么一天只让你抽一只烟吗?”苏艾传声道:“为什么?”灯又传声道:“心无二用。”苏艾传声答道:“乱弹琴。”灯又传声笑道:“捷克烟便是捷克女人,你只能自始至终爱一个,用心专一,忠贞不贰。”苏艾传声骂道:“瞎扯。” 苏艾吸完两只烟过足瘾,俯视柜里好大几根德国肠,搓了搓手心,跳下床去取,手还没伸到位。乌克兰人凶相毕露,吼道:“不可以。”苏艾道:“我,钱,买,可以。”乌克兰人、茨冈人横眉怒目,冲过来不容苏艾分说,一顿拳打脚踢,直逼得苏艾躲到墙角。那灯传声道:“再饿的老鼠也不敢偷猫的饭。” 苏艾惨遭暴虐,希望捷克人主持公道,可那捷克人坐床上一声不吭。苏艾与乌克兰人相比,实在过于单薄,被乌克兰人像抓小鸡式提起,扔到床上,对准苏艾太阳穴位置,迎头痛击,心狠手辣毒打了约三十下,每拳刚劲有力,震得苏艾两眼冒金花,痛入骨髓。打后,两人又恶骂了两个小时,方才罢休。那灯又传声道:“在家像只老虎,出门像只老鼠。” 乌克兰人、茨冈人合穿一条裤子,像哼哈二将,沆瀣一气。捷克人坐山观虎斗,倚桥看水流,袖手旁观。苏艾不敢对抗,咬牙忍着太阳穴的巨痛,心中嘆道:“自己掏腰包买的食物自己却不能吃,拿钱买气受。”头盔却道:“你不改邪归正,没办法,才出投畀豺虎这一招。”后又嘲笑道:“木匠没得住好房子,裁缝没得穿好裤子。” 苏艾惨惨切切,心中满是愤怒和伤悲,却无力无勇,无计可施,只好衔恨于心,暗谩骂道:“蛇蝎心肠的穷鬼,邪魔外道的杂种,**你们的妈!出狱后,有朝一日,如果能遇上这两个妖孽,非捅他们几刀不可,以报深仇大恨,洗雪耻辱!一息尚存,此志不移。”骂后,心里舒服了许多。头盔笑道:“蒸笼盖子,受气。” 苏艾与乌克兰人、茨冈人关系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心中发憷。哀莫大于心死,想:“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什么也不买,让两个狗杂种喝西北风去!”自忖想:“自己没得食,肉可以忍,忌烟难办。”又想:“男儿大丈夫说戒便戒,就算是考验自己的毅力吧!今天,已抽两只,便不再抽了,从明儿开始,一天抽一只,最后戒除痼癖。”头盔笑道:“无钱方断酒,临老始看经。”
第30页 苏艾想:“如果能利用坐牢余裕的时间和精力,刻苦读书,背熟《新华字典》中所有汉字和词彙,出狱后便是个大大的笔桿子。”想到此,心中一热,迅速拿出《字典》一边听头盔念数字,一边用心学习汉语,学《字典》枯燥乏味,不过是猴子搬包谷,看第二页时,第一页所学内容便忘得一干二净。头盔道:“贪多嚼不烂。”苏艾有时菸瘾发作,便跳下床喝杯自来水,解个小便,又重新上床。乌克兰人瞥见苏艾未浣手,吼道:“下降,洗。”苏艾又下床洗手。 中午饭时间,苏艾坐床上吃红豆泥和火腿肠,望见乌克兰人和茨冈人正忙着用德国肠和义大利空心粉制作炒面,羡慕得馋涎欲滴,唾液汩汩往肚里吞,过屠门而大嚼,虽不得肉,贵且快意。头盔道:“妒财莫妒食,怨生莫怨死。”苏艾懒得听,重足而立,侧目而视,又想不出比骂‘杂种、穷鬼’更毒辣的词彙骂他们二人,一腔怒气不知泄向何处,心中念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但将冷眼看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敢怒而不敢言。头盔笑道:“你原来嘲笑捷克人应咬德国人一口,现在你咬乌克兰人、茨冈人一口。”苏艾不答,陷入沉思,心中怊怅,嘆道:“这是弱者的悲哀。回顾过去,自己狂妄无知,学识谫陋,混沌不分啊!” 午餐后,苏艾闭目假寐,休养生息,醒来时头盔仍在念数字,自己只有硬撑着学习汉字。 晚餐,有一块黑面包,一团捣碎的鱼罐头肉和一团捣碎老姜齑。头盔道:“想吃鱼监狱便能满足,何必去麻烦胡捷娘。俗话说,使口不如自走,求人不如求己。”苏艾思维道:“再过一月便是中国新年,除夕之夜必须吃鱼,有“年年有余”的意思,也必须吃汤圆,有阖家“团团圆圆”和日子“甜甜蜜蜜”的含义。”啃口面包,吃一勺鱼肉和老姜齑,嘴里辣呼呼的,忙思维道:“鱼肉拌老姜,这到底是什么吃法?怪怪的!”头盔道:“猜不出来吧!鱼罐头是哈利总统请你吃的,他说,老姜辣,你乳臭未干,不是他对手,请君入瓮,玩你如运诸掌,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后又念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苏艾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思维骂道:“我呸,他也坐过牢,是条英雄好汉!”头盔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积重难返。”苏艾不应答,头盔又道:“狗咬月亮,不知高低。” 深夜,茨冈人打开音乐电台,狱室不得安谧,吵得苏艾耳鼓疼痛,不能入睡。约半小时后,歌声、音乐珠圆玉润,忽而高亢,忽而低沉,百转千回,音萦韵绕,苏艾出乎意外,进入不可名状的仙境。乐阕,男播音员音色浑厚苍老,好像在道:“四零四,不死还得死。冀望你的护照能够得到。”这些陈腔滥调,苏艾早已习以为常,没心情去理会,盼着自己能睡上一个好觉。 白天,乌克兰人和茨冈人强迫苏艾跪着洗地板和马桶。要是平常,打扫一个小时的清洁卫生也不算什么事,但苏艾没休息好,体力透支太大,一个小时劳动后,既累身又累心,‘呼哧’气喘如牛,腿和手没一点力气,不听使唤。忍气吞声,拖着疲惫不堪身子爬上床,不久便睡去。醒来,苏艾想:“劳动好,可以增强睡眠,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艾每天被强制劳动,听头盔背数字,学汉字,深夜听播音员播天气预报。 过了几日,狱警带苏艾去办公室,命令他在一张单子上签字,递给他一封胡捷娘的信和一个塑胶袋。回到狱室,苏艾拆信细读,胡捷娘写道:“斯柯达公司说你欠几个月费用,拖走了你的皮卡车,你的手机带进了监狱,也无法处理。我去找过里那母亲,她母亲讲,里那已结婚,叫你别再找她。”头盔笑道:“千选万选,选个漏油灯盏。”苏艾自己也没想到,他和里那会如此结局。 全文 第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7 本章字数:4925 胡捷娘续道:“我很想念你,给你送来一袋中国杨梅、一袋中国牛肉松、一篼中国长白菜、五听鱼罐头和一本学捷语的书。”胡捷娘的简讯字迹潦草,语法杂乱无章,字里行间,有五、六个错别字,三处用词不当,一半句子诘屈聱牙,错误百出。苏艾纳闷想:“胡捷娘说普通话吐字清楚,而且没有语病,怎么一写便全变了样?” 苏艾读完信,长长嘆了口气,打开塑胶袋,里面果真有一袋杨梅、一袋牛肉松和一窝大白菜,却没一听鱼罐头。头盔道:“你想吃鱼,得经哈利总统批准。”苏艾心中骂道:“妈的,几个鱼罐头值几个钱,也贪!”头盔又道:“说话小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苏艾用黑面包、牛肉松、大白菜自制了两个汉堡,跳下床分一个给捷克人,又倒出一半杨梅脯与他,回到床上,细嚼慢咽,津津有味吃了起来。茨冈人道:“好吃吗?”苏艾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点了点头。吃完汉堡,苏艾翻开捷语资料,学习简单词彙的音义,不会的,便跳下床请教捷克人,在句子下面註上汉字音,想:“学问学问,又学又问”捷克人很友好,不厌其烦地矫正苏艾没发正确的捲舌音和颤音。苏艾触景生情,脑海里浮现出科斯特轧毫不厌倦教自己说土豆条,土豆条中有颤音,苏艾水平有限,一直说不好,一般捷克人都听不懂。
第31页 苏艾正学得兴致勃勃,临渴掘井,屎急挖坑,也算是见菟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冷不防茨冈人跳起,抢了苏艾的捷语书,敲打铁门窗洞。不一会,狱警打开窗洞小门,茨冈人蹲下,奴颜婢膝,谄媚阿谀,忙巴结道:“中国人在学捷语。”将书从窗洞递了出去。外面狱警没表态,又将书递了进来,关上洞门。茨冈人满腹牢骚,将书往苏艾床上一扔。苏艾心中骂道:“不仅是杂种,还是条狗。全世界每个国家的人都喜欢外国人学他们的语言,真是!”那灯传声道:“学习不怕根基浅,只要迈步总不迟。” 晚餐后,苏艾躺床上做白日梦,梦见与胡捷娘相互示爱,摇头想:“不对,我每次递烟给胡捷娘,她都拒绝,别自作多情。”不知不觉睡去。 不久,乌克兰人摇醒苏艾,道:“看电视。”苏艾坐在床上,不知何时狱室中多了一部小彩电,正在播放黄色电影。苏艾看了三分之一,便猜出了内容,原来是黄色版《疯狂贵族》。茨冈人笑道:“中国人,喜欢吗?”苏艾笑道:“太多的时间。” 白天,茨冈人拿报纸给苏艾看,有篇短文登载有自己的英文姓名,茨冈人做了个冲锋鎗扫射的动作,苏艾便明白了。茨冈人道:“你坏。”苏艾好笑,心中骂道:“蟊贼,乌鸦说猪黑,自己不觉得。” 深夜,一位五官秀丽的妇人飘来,对苏艾粲然一笑。苏艾认出是哈利总统的新夫人,摇头不止。苏艾惊醒,那灯传声道:“说你是条狗,你还不高兴,哈利总统有什么了不起,出门专机都没有,就算别人把美国总统夫人输给我,我也敢玩。” 苏艾不吱声,那灯又传声道:“下次,我输美国总统夫人给你?”苏艾忙传声道:“不可。”那灯传声骂道:“奴才永远是奴才,狗!”苏艾传声辩驳道:“我做人很讲原则,不玩有夫之妻,这是金科玉律。”灯传声嘆道:“又古板又愚蠢,是个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不知如何调教,你才能变成文明人,真是无可救药!”苏艾嗔念道:“我是文明人。”灯又传声嘆道:“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良久,灯又传声道:“这叫热线sex,过瘾吧?”苏艾想:“每次都恍若身临其境,如真的一般,比自慰确实好了许多。”灯又传声道:“只要你愿意与国内老婆离婚,我每晚输一位白种美女与你。”苏艾想:“白种女人做情人好,老婆还是中国女人踏实,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况且,绣花虽好不闻香,毕竟是梦境,不能认真。”苏艾传声道:“没得吃的说来香嘴巴。”灯传声道:“好,你睡吧。” 清晨,苏艾殭尸般坐立在床,写了封与国内妻子离婚的申请,塞入信袋,又睡。 早晨,苏艾醒来,那灯传声道:“你嘴比铁还硬,还不是和妻子离了婚。”苏艾一惊,跳下床,信早被狱警取走,忙上床找捷语书,想查出信封的发音,捷语书却不翼而飞。拿个信封又跳下床,‘嘭、嘭、嘭’搕打洞窗。良久,狱警打开窗门,苏艾指着信封,道:“中国,这个,不要。”狱警道:“不知你说什么。”‘噹啷’关上小门。 苏艾怒气冲天爬上床,心中诅咒骂道:“干尽伤天害理事,小心会若敖鬼馁,就算生个儿子也没屁眼。”那灯传声笑道:“你有什么本领,放马过来。”苏艾束手无策,除了骂人,哀声嘆气,哪有其它办法。思考良久,灵机一动,又写了封不愿和妻子离婚的信放入信兜中,心中暗喜道:“今后便如法炮制,看你们把我怎样?”那灯传声笑道:“旗杆上挂灯笼,高明。”顿一顿,又骂道:“妈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蠢猪。” 苏艾躺在床上蓄养力气,无事可干,头盔又开始念数字。苏艾心慌意乱,心中骂道:“三十八操你妈!三十九操你爸!”这一招果真有效,头盔声音小了很多,要全神贯注才听得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洞门打开,乌克兰人呔道:“中国人,购买。”苏艾大声道:“我没钱。”乌克兰人顿时气得脸青,签了字,等狱警关洞门走后,横眉竖目瞪了苏艾几眼。 午餐后,苏艾打会盹。醒来时,狱室里多了副槓铃,乌克兰人、茨冈人正叼着烟锻鍊身体。茨冈人道:“中国人,下来锻鍊身体?”苏艾想:“每天躺在床上,久而久之身体会被拖垮。”跳下床去举槓铃。苏艾天天没休息好,体力透支太大,举了两次,便觉脚手酸软,只得放弃。 茨冈人递只烟给苏艾,帮苏艾点燃。苏艾深深吸了一口。乌克兰人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平白无故,把苏艾乱揍一顿,苏艾措手不及。乌克兰人骂道:“妈的,我锻鍊身体,你敢抽菸。”苏艾道:“你们,能,抽,我,为什么,不能,抽?”乌克兰人又骂道:“妈的,我们可以,你不可以,敢顶嘴。”又扑过来,打了苏艾太阳穴位置三十下,打得苏艾站立不稳。那灯传声笑道:“道上人还不富裕,正在锻鍊身体,岂容你苏艾胡来,放些烟雾弹,给美好的民主自由制度抹黑。” 苏艾愤愤不平爬上床,心中骂道:“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你们才给民主自由制度抹黑!什么强盗逻辑?恬不知耻!”那灯笑道:“否极泰来,你知道个屁。”苏艾忍痛想:“人在矮檐下,那有不低头。”又想:“为人学得乌龟法,该缩头时且缩头。”又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忍尤攘诟,可毕竟从小没受过如此大的凌辱,不由得恻然下泪。那灯传声道:“哭什么哭,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后又嘆道:“恶人须用恶人磨。”
第32页 深夜,那灯传声道:“你忘了和父母、儿子、兄弟姐妹脱离关系?”苏艾传声道:“不可,父母生我养我,那是大逆不道;儿子是自己骨肉至亲,虎毒不食子;兄弟姐妹又没招惹我,干吗多此一举。”那灯又传声道:“干大事的人何必拘此小节,我说,一不做,二不休,大义灭亲,一竿子到底,置之死地而后生。”苏艾传声道:“我不愿意。”那灯又传声道:“脑袋都进去了,还捨不得耳朵?不塞不流,不破不立。”顿一顿,又道:“没想到你如此懦弱,这可是致命的弱点。唉!麻布袋草布袋,一代不如一代。”后又念道:“不经一番彻骨寒,哪有梅花扑鼻香?药石罔效啊!” 苏艾不知不觉睡去,醒来写了封与父母、儿子、兄弟姐妹脱离关系的信,放进信兜里,爬回床又睡。 早晨,苏艾醒来。那灯传声道:“你写了和父母、儿子、兄弟姐妹断绝关系的信,现在还在信兜里……。”苏艾没等灯说完,跳下床,兜里空无一信,心中骂道:“妈的,骗我。”爬上床写了一封不愿和父母、儿子、兄弟姐妹脱离关系的信,但找遍床,没一个信封,一张邮票。 苏艾跳下床,想向捷克人讨些信封和邮票,下铺只有床垫,捷克人早已离开了狱室。苏艾鼓起勇气,向乌克兰人、茨冈人讨信封和邮票,却遭拒绝。苏艾船上骑马,感到有些走投无路。 苏艾惶惶不可终日,又重新爬上床,想起捷克人已离开了狱室,自己和两条恶狼关在一起,感到凶多吉少,害怕起来。 晚间,狱警查房,苏艾三人出狱室面墙鹄立,男狱警用铁棒叩打窗的铁栅,看牢不牢固,女狱警手拿一个登记簿点名。那灯传声道:“那女狱警臀围奇大,不信你睇一眼。”苏艾睥睨,那女人果真臀部方正,奇大无比,世上少见,但却没勇气看那女人的脸。 男狱警搜查房间后,又搜三人身体。那灯传声道:“那男狱警在想,如果你身材好一点,他可以介绍一位姑娘与你。”苏艾不吱声。那灯又传声道:“三加二减五,等于零。” 三人回到狱室,乌克兰人拦住苏艾,问道:“你喜欢捷克姑娘吗?”苏艾道:“不知道。”话毕,乌克兰人、茨冈人抓住苏艾便打。那灯传声道:“你何苦呀!说喜欢,他们便不打了。”苏艾忙道:“喜欢。”两人打得更狠,苏艾鼻衄,惨遭毒手。 乌克兰人、茨冈人凶虐了约半个小时,吼苏艾上床。苏艾爬上床,忙用卫生纸塞住鼻孔,手无寸铁,只有束手挨打,悲愤填膺,对两人深恶痛绝,海枯石烂,此恨难消,灵机一动,想:“两个傢伙怙恶不悛,忍无可忍,晚上趁二人熟睡,我用凳子砸死他俩,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那灯传声笑道:“寻死的乌鸦找鹰斗。” 夜阑人静,苏艾醒来,窥见茨冈人熟睡,乌克兰人坐床。苏艾想:“他们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会知道我在想什么?”苏艾没辙,只好又睡。不知睡了多久,又醒,乌克兰人熟睡,茨冈人坐床。苏艾想:“两个傢伙狗仗人势,比我还怕死,枕戈待旦,轮班守夜。”嘆了口气,又睡去。 白天,狱警罚苏艾在走道上伫立。一旁,时不时有女狱警、女便衣、女囚经过,苏艾不敢抬头,偶尔不自主地睃睇一眼她们的背影。四个小时下来,苏艾腰酸背痛,蹲下想休息一刻,却被狱警吼起来,站直。 又过去一个小时,狱警带苏艾回狱室,苏艾想:“说不喜欢女人要挨打,说喜欢也要挨打,干脆不吭声,让他们打个够。”没想到,回狱室后,乌克兰人、茨冈人看也不看他一眼,苏艾赶紧熘上床,庆幸又躲过一劫。 苏艾躺在床上听头盔念数字,好不容易盼到开晚餐,跳下床领了黑面包、土豆泥和茶水,站着吃了,又上床听头盔念数字。 晚间,狱警又来查房,一位男狱警打开铁门,一位小个子女狱警点名。苏艾想:“这两天怎么天天查房?”那灯传声道:“站在你旁边的女狱警,可算监狱里个子最小的女人,百里挑一,机不可失。”苏艾面对白墙,呆如木鸡。那灯又传声道:“远在天涯,近在咫尺。” 熄灯后,那灯传声道:“今晚,他们要杀你。”苏艾大惊失色,又想:“死了好,没什么了不起。”霎时,铁门打开,乌克兰人催苏艾出室。 小个子男狱警带苏艾去对面215房,喝道:“脱光。”苏艾扒光衣裤,狱警踢开苏艾拖鞋,打开门,又喝道:“进去。”苏艾赤脚进室,举止从容。室内空无一床,灯光如昼,寒气逼人。头顶那灯传声道:“你写了《捷克需要死刑》,干出了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的大事,他们想饿死你。” 苏艾打了个寒颤。那灯又传声道:“三九四九,冻死猪狗。”很快,苏艾便发现此室齁冷,没有暖气,冷得上蹿下跳。坚持了三个小时,苏艾冷得打战,牙齿敲得声响,不得不去款窗洞。门外狱警打开小窗,道:“干什么?”苏艾蹲下,忙道:“太冷。”猝不防狱警掏出瓦斯毒气猛喷,蜇得苏艾双眼刺痛,泪水汪汪。 狱警关上小洞门,苏艾紧闭双眼,摸索到洗手池,用自来水沖眼。过了一个小时,苏艾方能睁开眼睛,蹲在墙角,双臂抱胸御寒。那灯传声道:“你那蹲法是狗。”苏艾想:“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那灯又传声道:“灯里有摄像头,你丑态百出,全被录了相,光屁股打灯笼,自己献丑,为人所笑。”顿一顿,嘆道:“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苏艾不知所以,传声道:“妈的!”
第33页 全文 第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7 本章字数:4971 又过了约一个小时,苏艾饥寒交迫,又发菸瘾,跑去洗脸池手掬而饮,以水搪飢,然后赤身**往冰冷的地板上躺。声音道:“你睡了,当心魑魅魍魉吃了你。”苏艾有些胆寒,可眼睛发饧,哪管得了鬼怪,睡去。 早晨,狱警投进衣裤、靸鞋,命苏艾穿好,出禁闭室,回狱室。苏艾回到狱室,顿觉周身温暖,啃了块黑面包,喝杯自来水,爬上床大睡。 晚间,乌克兰人推醒苏艾,递一杯可乐上床,道:“看电视。”那灯传声道:“饮料里有毒!”苏艾想:“有毒更好。”大喝一口,里面有酒精,忙道:“酒。”乌克兰人‘嘘’一声,道:“小声点,慢慢喝。”那灯传声又道:“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苏艾又大喝一口,沉入醉乡,飘飘欲仙。醉眼望着罗蛙电台里像东方人的女播音员,正在播新闻。那灯又传声道:“菸酒不分家,酒是女播音员托医生请你喝的,希望你酒后吐真言,感谢她。”苏艾传声道:“妈的,信你的话,母猪也能上树。”话毕,头盔‘嗡,嗡’作响,苏艾头爆痛难忍。这时,电视里传出悲怆音乐,哀惋动人。一个姑娘荡着鲜花点缀的鞦韆。苏艾想看清楚那姑娘的面容,可是离得太远,又喝了些酒精,醉眼昏花,看不清那姑娘的脸,想:“打鞦韆姑娘在电视里层见叠出,这已是第三回,怎么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电视里一只红色小鸟在森林里和草丛中飞来飞去,一位男子在后面追赶,那灯又传声道:“那男子便是你,那小鸟便是罗蛙电视台象东方人的女播音员,带领你去极乐世界。” 逾时,电视播放喜闻乐见的香港电影《东成西就》,惹得苏艾哈哈大笑。 深夜,像东方人的女播音员一丝不挂飘来,苏艾不动身色,那女子又飘走,稍纵即逝,消失在脑海里。 次日,狱警命令苏艾收拾包裹,那灯传声道:“苏艾,你自由了。”苏艾半信半疑,说到自由当然是求之不得,但被灯哄骗的次数太多了,真伪混淆,不敢相信。 狱警带苏艾去了隔壁房间,里面有位三十五岁左右的捷克人。苏艾虽没获得自由,但一想到虎口脱险,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见靠窗的上铺空着,便将包裹甩了上去,一跃而上,铺好床,望望窗外的高墙和铁丝网,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捷克人道:“吸菸吗?”苏艾忙道:“是的。”迫不及待跳下床,接过一只。捷克人又拿出一副西洋棋摆在小桌上,又道:“会吗?”苏艾道:“一点点。”坐下便与捷克人下棋。苏艾虽不懂战术,可那捷克人棋艺更差,七、八分钟便被苏艾将死。头顶那灯传声道:“你要学会输,别人才喜欢你。”苏艾传声道:“爬,一边凉快去,别扫大爷的兴致。”苏艾又和捷克人战了两回,捷克人连输三局,果然没了兴趣,摇头不再下棋,侧身靠墙睡了。那灯传声笑道:“饶人算之本,输人算之机。” 苏艾也爬上床睡去,醒来时兴奋异常,跳下床想告诉捷克人自己要当间谍,但又不会讲间谍一词,老狼式地踱步,咬牙扯耳,忽然,想到一个办法,用纸画了个飞弹,摇醒捷克人,用手指着飞弹,忙道:“中国。”又道:“我,要,告诉,捷克。”那捷克人‘哦呀’一声,又倒床脸朝里睡了。苏艾一想到自己当上了特务,兴奋得满房打转。那灯传声道:“饿肚皮吃饱饭,冷身子穿热衣。”良久,苏艾又爬上床睡了。 苏艾一觉醒来,天已大黑,好久没这么沉睡,头不疼不昏,清醒百倍,浑身上下也有了力气,精神饱满,只是一天没吃东西,饿得发慌。借着月光,望见桌上摆放有午餐和晚餐,跳下床大噉起来。那灯传声道:“吹牛!”苏艾传声道:“我吹什么牛?”那灯又传声道:“原来劝你退国籍都不愿意,今天却要当特务,泄露中国机密,出卖你祖国和人民,卖国贼!”苏艾边吃饭边传声笑道:“我出卖中国机密,狗屎,我长这么大,压根儿就没接触过中国机密,唉,向壁虚造,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那灯又传声道:“你为什么告诉捷克人想当特务?翻话难说,翻病难医,骡子吃灰面,白嘴一个。”苏艾不回答。那灯又传声道:“你既然当了特务,何必翻悔,出尔反尔,违迕承诺,翻盘变卦?既坠釜甑,反顾无益。”苏艾传声道:“痴人说梦。”顿一顿,又道:“我高兴翻悔,你咬我屁股一口,臭,充其量送我回隔壁狱室。”那灯又传声道:“没人逼你,是你自己说的,唉,铁匠死了不闭眼,欠打。”顿一顿,嘆道:“扶不起的刘阿斗!”后又念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好了疮疤忘了痛。”苏艾自知失口,后悔不迭,想到乌克兰人和茨冈人,惊心掉胆,夏日颤慄,又想:“挨打总比叛国强,不能拿原则做交易。”声音又传声道:“裹足不前!你怎么老是格格不入,反其道而行之。” 苏艾吃饱肚子,爬上床跷起二皇腿,晃左晃右。好景不长,没多久,头盔开始念数字,声音越来越大,头像针刺般疼痛,苏艾满床打滚,嘆道:“妈的,阴魂不散!”搞了两三个小时,声音才小起来,苏艾早已气喘吁吁。
第34页 苏艾一夜未合眼,早晨,狱警打开门,命令苏艾收包裹。苏艾祈求道:“千万别把我和两条狼关在一起!”拎包裹出室,狱警打开隔壁门,苏艾捏一把汗,硬着头皮进了狱室,铁门关上,‘懂’一声。 苏艾感到处境险恶,小心翼翼爬上床,铺好床单,刚准备打个盹,铁门又开,狱警命苏艾下床,出室,走过长长通道下楼,又走了一个通道,拐进另一楼通道,又上楼,来到医务所。捷克妇人除去苏艾头盔,叫苏艾躺在床上,抹了些东西,在苏艾头上接满线,测脑电图。半个小时,妇人道:“一般!”狱警也道:“是的,一般。” 狱警命苏艾下床,离开医务所。苏艾除去了头盔,就像孙悟空除去了紧箍咒,内心充满了喜悦,脸上洋溢着高兴。苏艾脑子里没一点声音,想:“一般就一般,只要能获得自由,你说我是个大坏蛋也行。” 苏艾回到狱室,一觉睡去。乌克兰人摇醒苏艾,原来已是午餐时间,苏艾跳下床,领了饭,站着啗,想:“站着吃好,食物梭得快。”吃完饭,又爬上床,乌克兰人递只万宝露与苏艾,苏艾想:“这傢伙黄鼠狼给鸡拜年,定没安好心!说不定又在设计圈套打我?”摇头不抽。 不到一个小时,狱警开门,叫三人出狱室。乌克兰人道:“洗澡。”苏艾拿上自己毛巾和洗手香皂,出室,去了澡堂。乌克兰人见苏艾没洗发香水,叫苏艾伸手,倒了一些在苏艾手中。 回到狱室,苏艾全身通畅,倒床合眼便睡。醒来,脑里一个声音叫道:“我是上帝!”苏艾大为震惊,纳闷道:“原来世上真有上帝?”苏艾是无神论者,什么道教、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全都不信,现在真的有上帝存在,惊恐万状,不知说什么才好。声音又道:“我是上帝,你写的白纸信,我已收到,感谢你中国人,相信有上帝存在。”苏艾更加骇诧,深以为异,又想:“狱警是怎么把信寄给上帝的?” 声音又道:“中国核潜艇在深海发射洲际飞弹是那一年?你看过报导,认真回忆。”苏艾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思维答道:“八三年,中国核潜艇发射洲际飞弹成功。”声音又道:“你知道什么叫成功吗?”苏艾思维答道:“当然知道,飞弹从深海钻出海面。”声音又道:“你只说对一半,飞弹命中了远程目标。” 声音又道:“你知道指挥飞弹是什么东西?中国报导上简单提过,再想一想。”苏艾思维答道:“超声波。”声音又道:“答对了,人类最早在研究鲸鱼和蝙蝠时发现,它们用超声波导航,于是发明了飞弹。洲飞弹上有微电脑和飞行控制系统,地面利用计算机、超声波和卫星定位系统控制飞弹的飞行轨迹,击中目标。卫星定位,便是计算机发射超声波到卫星,通过卫星辐射到地面,地面信息又反射回卫星,反馈到计算机,计算机便知道了卫星辐射范围内所有情况,不管是建筑、汽车、飞机、飞弹,还是人,只要计算机锁定了目标,飞弹或超声波就能攻击目标。”苏艾虽有工学学士学衔,毕竟专业不对口,隔行如隔山,对其它知识也是博而不精,听起来如堕五里雾中。 声音笑道:“狗屁上帝,我便是超声波。”苏艾想:“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思维问道:“我为什么听得见别人听不见的超声波?”声音又道:“你脑中有晶片,便和电视机一样,能接收声音和图像,原来戴头盔、戴耳机、灯传声、电视传声、电台传声全是哄你,不想让你知道真相。”声音一语道破,苏艾思维‘哎呀’一声惊呼,如梦初醒,不期而然,痛心疾首。 苏艾思维反问道:“那又是为什么要告诉我?”声音道:“雪里藏不住人,纸里包不住火。”顿一顿,又道:“捷克特工认为你非常一般,瞎子点灯,白费蜡,所以取消了对你的测试,我们是民主自由国家,有义务把真相全告诉你,水清石见。”苏艾原来以为除去了头盔,便除去了紧箍咒,从此获得了自由,结果空欢喜一场,心里像坠上了千斤石头,难受得无法形容。 声音又道:“你一人关在监狱里,孤苦伶仃,又不会讲捷语,连一个说说中国话的人都没有,我来陪陪你,有什么不好?”苏艾思维道:“你怎会讲中国话?”声音又道:“我不会讲中国话,我脑里也植入有晶片,我思维说什么,通过超声波传入计算机,计算机里有翻译软体,翻译后传到卫星,卫星再辐射给你的晶片。”苏艾思维‘哦’一声,想:“原来如此。” 苏艾不识庐山真面目,思维问道:“你在哪儿?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声音哭道:“我也在监狱里,因为我掌握国家最高机密,天机不可泄露,所以终身不能离开监狱半步。”苏艾思维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后不寒而慄,想:“他们把这技术告诉我,难道是陷害我,把我终身监禁?” 声音笑道:“在监狱里也没什么了不起,有电视看,有杂志报刊看,吃得好,睡得香,还有克格勃女人玩,你想不想玩超声波?”苏艾想:“即使监狱里有座金山,也没监狱外自由自在生活好。”忙思维道:“我不愿意,你们另请高明。”
第35页 声音道:“超声波好玩得不得了,可以翻有晶片人的记忆,犹如探囊取物。测谎器用芯线贴满你大脑,也是翻你记忆,再对照你的口述,看是否吻合。你知道人脑和电脑有什么区别?”苏艾思维道:“不知道。”声音又道:“没区别,电脑便是根据人脑制造的,只不过比人脑记忆内容多,思维速度快而已。人有记忆中枢,电脑有硬碟,你能在硬碟上查阅资料,我们也可以通过晶片、超声波,翻你记忆中枢的内容。人能在硬碟上增减资料,或者全部删除资料,我们也可以通过晶片、超声波,增减或删除你记忆中枢的内容,如果把你记忆中枢内容全部被删除,你马上会变成个白痴。”苏艾一听骇然,全身惴慄颤抖,想:“强中有强,天外有天。” 声音又道:“人的思维、说话、看东西都有电脉冲,超声波通过晶片将这些脉冲信号传回计算机,我们便知道你在想什么,说什么,看见什么。”声音又道:“超声波能控制人的思维和言行。超声波通过晶片切断你思维中枢,将计算机思维信息输入你大脑,你认为是自己在思考,结果是计算机在思维;超声波通过晶片切断你思维中枢和语言中枢的联繫,将计算机想表达的内容输入语言中枢,你以为是自己在说话,结果是计算机在讲话;超声波通过晶片切断你思维中枢和行为中枢的联繫,把计算机命令直接输入你的行为中枢,控制你的行为。” 声音又道:“你看不清的物体,听不清的声音,计算机还可以帮你放大后,传回你大脑。”苏艾想:“原来世上真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便是超声波。”声音又道:“超声波还利用中国气功原理,将全身血液逼到手和腿,你将会力大无穷。”苏艾思维道:“我知道了,那便是电脑特工,眼好使,枪法如神,而且能穿透墙体,看见房里具有热量的人的活动。”声音道:“正是。” 苏艾想:“这超声波如此神通广大,有什么办法可以躲过这鬼玩艺?”声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把洗手池放满水,然后将头伸到水里,不妨试试?”苏艾梭下床,将洗手池放满水,弯下腰,闭气将头伸进水里,水澎了一地。声音问道:“听得见声音吗?”苏艾听见了声音,抬出头,心中骂道:“妈的,骗人。”声音又道:“洗手池水太浅,你的头一半在空气里,当然听得见,你把桶放满水,整个头伸进去再试试?” 全文 第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8 本章字数:5119 苏艾怀疑声音的话,但不试一下,又难辨真假,从床底拉出塑料桶,用塑料杯一杯一杯地舀水把桶盛满,蹲下,憋口气,一头扎进水里。声音问道:“听得见吗?”苏艾听见声音,知被糊弄,抬起头,水溢了一地。乌克兰人骂道:“神经病!”将窗台上晾晒的擦地毛巾扔进桶里,指指地板和马桶,又吼道:“清洁。”苏艾跪在地板上擦洗,擦完地板后,又戴上长胶手套,洗刷马桶,心中骂道:“没什么,爷锻鍊身体!” 干完活,苏艾用香皂洗手,挥动双手,甩掉手上的水,将双手平抬过心脏,做了个像手术医生一样的姿势。爬上床躺下,声音道:“你知道核潜艇为什么厉害?”苏艾思维答道:“核动力。”声音又道:“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一是,核潜艇一次能发射十二枚海对空、海对地飞弹,四枚鱼雷;二是,核潜艇能潜入深海,卫星发射的超声波找不到它的方位,无法攻击它,因此,你潜入深海,便听不见我的声音。”苏艾心中骂道:“妈的,说了不如不说。” 声音又道:“电视关上电源,便可不接收超声波,你也可以这么干。”苏艾想:“我脑袋上又没开关,怎么关电源?”搜肠刮肚,豁然贯通,想:“我知道了,人死了便关上了开关。”又想:“出狱后,自己去医院取出蕊片。”声音又笑道:“你一想到取脑中蕊片,头马上会晕,这行不通,不信你出狱试试。解铃还须繫铃人,你去死吧!我也讲累了,你说三次‘滚开’,我就走了。”苏艾心中念道:“滚开,滚开,滚开!”脑里声音渐渐远去,消失殆尽。苏艾也过于劳累,睡去。 深夜,苏艾醒来。声音道:“你想起了什么?”苏艾脑里一片空白,只想睡觉,思维应付道:“我没什么可说。”声音又道:“真的没话告诉我?”苏艾有些烦躁,忙思维道:“真的没有,我发誓。”声音远去,苏艾又睡。 清晨,苏艾醒来。声音问道:“昨晚睡得好吗?”苏艾思维答道:“比已往好一百倍,不过,你深夜不叫醒我,会更好。”声音道:“这是我的工作,你也不能怪我,你知道为什么凌晨三时叫醒你吗?”苏艾思维道:“我又不是你肚里蛔虫,怎会知道。”声音道:“这法子来自《西游记》中孙悟空学艺一段,道长在悟空头上敲了三下,这猴头天生机灵,凌晨三时去等老师学艺,道长见悟空有悟性,传了他七十二变。”苏艾想:“扯得真远,这和孙悟空学艺不着边缘。” 声音又道:“超声波能翻阅你的记忆,相信吗?”苏艾思维道:“昨天你讲了一天,我对此专业不熟,只不过一知半解而已。”声音又道:“你读初三时,半夜翻墙潜入学校,匍匐爬进花园,偷了四株菊花,两株喇叭花,一株栀子花;第二日半夜又潜入学校电教室偷了幻灯机里的小风扇;你高考前,住进学校单身宿舍,晚上梭下床,耳贴墙,偷听隔壁年轻老师造爱;你十七岁看了《少女之心》后,开始**,直到二十三岁。”
第36页 苏艾大为骇异,想:“这些丑事除自己外,那便是天知地知。”忙思维道:“我相信。”想:“我的妈,世界有了这些手眼通天的高科技,多么黑暗!”声音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顿一顿,又道:“别忙着下结论,超声波可以删除你的记忆,洗你的脑?”苏艾想:“洗了我的记忆,我会变成白痴。”忙思维道:“我信,不用试。” 声音又道:“看把你吓成什么样,超声波能洗白你记忆,也可以恢复你记忆,将洗出的内容从计算机里通过超声波和晶片再原原本本输回你的记忆中枢便成,小菜一碟。”声音又道:“超声波还能增加你的记忆,把你需要的内容,输入你记忆中枢,也是小菜一碟。”苏艾想:“如果将《新华字典》全部内容全输进记忆中枢,一觉醒来,自己摇身一变,便成了个大笔头。”声音又道:“要便没有,不要便有。”苏艾心中骂道:“妈的,举手之劳,小气!” 声音又道:“这种高科技不仅可对人,也可对微机。有些商人为了逃税,洗掉了公司财务帐,如果税务局想查清事实,可以把公司微机硬碟取下,送去计算机中心,计算机可以恢复硬碟上的信息。因为,微机可以洗掉硬碟上的信息,却洗不掉硬碟记忆储存时在硬碟上刻下的脉冲痕迹。人脑也是一样,只要发生过的事,即使你记不起来,超声波也可帮你恢复记忆,我啰嗦半天,不知你消化没有?”苏艾思维道:“还可以。” 午餐后,苏艾小睡一会,醒来,坐立在床。声音道:“我能叫你自己打自己耳光。”苏艾思维笑道:“这怎么可能。”话毕,伸出右手,‘啪’一声打在自己脸上,乌克兰人、茨冈人捧腹大笑,齐道:“神经病!”声音又道:“原来每天只让你睡一个小时,好让你大脑休克,任由我们摆布,不过,你大脑清醒,也一样能控制你的行为,只是多用电而已。”声音又道:“你拿出笔写我爱中华人民共和国。”苏艾拿出纸笔,写完,认真看,原来自己写的是:我热爱捷克共和国,想:“自己退国籍、**、和家人脱离关系,原来是超声波在玩自己。” 良久,声音又道:“你对乌克兰人、茨冈人说声‘你好’。”苏艾一张嘴,却骂道:“婆娘!”乌克兰人嚯地站了起来,满脸怒色。苏艾蜷缩到墙角,吓了一跳。声音又道:“你再试试?”苏艾不肯,却又骂道:“狗!”乌克兰人猛拍床缘,挥动铁拳。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切都真相大白,不期然而然。苏艾猛醒,融会贯通,想:“自己是个行尸走肉,如同一具提线木偶,一切受背后那只黑手操纵,被玩弄于股掌之上,难怪布拉格每年杀死七、八个中国人,只有自己史无先例落入法网。”想到自己从小便没有自由,戴着无形的枷锁,却对超声波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声音道:“能躲不是祸,是祸不能躲。”苏艾也思维嘆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苏艾想:“有什么办法才能摆脱超声波的控制。”声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吧,反起脑袋做。”苏艾思维道:“什么叫反起脑袋做,乱七八糟。”声音又道:“你大脑的命令对你没用,因为你无法分辨是你大脑的命令,还是超声波联网计算机的命令,所以,凡是你脑子所想,你都不听,只听人的提示。”苏艾想:“听人的提示,我怎么知道别人的提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声音远去,苏艾倒床睡去。 深夜,苏艾醒来,脑里一片空白,十五分钟后,又睡。 白天,声音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头痛心慌吗?”苏艾觉得此话题跟自己息息相关,忙思维问道:“为什么?”铁门‘轰’一声巨响,乌克兰人奔下床来,问道:“谁在敲门?”门外无人答话。声音又道:“超声波是有能量的,刚才那声巨响,你也清楚听见了。用超声波刺你太阳穴,你便会头痛;心慌要复杂些,用超声波罩住你的肺,不让肺膨胀收缩,你便呼吸困难;用超声波罩住你心脏,心脏也不能正常舒张和收缩,你全身血液循环不畅,极度心慌,就像人临死一般,懂吗?” 苏艾思维道:“懂。”声音又道:“超声波杀人易如反掌,只要不断增加能量,压迫你大脑使你发生脑死亡,压爆你的肺和心脏,人便也会立即死去。如果你在监狱外,开车高速行驶时,超声波摇昏你,你也会出车祸死去。”苏艾想:“自己脑内有晶片,像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在百般凌辱下苟且偷生,还不如痛痛快快死了的好。”声音又道:“中国人说,好死不如赖活,你怎么一点中国味也没有?”苏艾思维道:“中国人也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声音又道:“说点高兴的事,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你当时如果想,我爱她们,愿意为她们牺牲一切,包括中国、父母和妻儿,那些漂亮的捷克姑娘和女人早被你搞上手了,千番循循善诱,你都不跟来,才饱受狴犴之苦,落到如此下场!”苏艾思维道:“想得美。” 苏艾挖空心思,森罗万象,举一隅而以三隅反,思维问道:“承认案子,乱写信,不能入睡,头痛心慌,乱喊乱叫,自杀,全是背后超声波所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声音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祸不妄至,怨不得……。”苏艾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没得罪……。”苏艾没讲完一句话,声音哈哈大笑,远去。苏艾望洋兴嘆,再衰三竭,心中想:“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渊不知地之厚。”
第37页 深夜,苏艾醒来,脑子一片空白,十五分钟后,又睡。 白天,声音道:“如果中国打仗,你干什么?”苏艾思维道:“去死,为国捐躯,虽死犹生。”声音又道:“蠢人,你战死沙场,当了炮灰,女人却留给了不愿上战场的男人,你不是很吃亏吗?”苏艾思维道:“难道忍心让妇女们上战场?我的思想根深蒂固,信守不渝,犹如日月丽天。”想到此,心中热血沸腾。自己肩扛长枪站在风雪里戍守边疆的场景一次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声音又道:“围棋盘内下象棋,路子不对。” 苏艾仍做他的英雄白日梦。声音嘆道:“身在曹营心在汉,亦步亦趋,先入为主啊!”顿一顿,又道:“你应该洗心革面。” 苏艾白日做梦变成蝴蝶,思绪飞扬,渐臻佳境。在美国,自己被选为美国总统,一鸣惊人,中国也成了美国的伙伴。一时,苏艾醒转,摇摇头,想:“不对,白日做梦,狗屁美国总统。”声音笑道:“是我让你做的白日梦,过把当美国总统的瘾。”苏艾思维道:“美国宪法规定,竞选美国总统的人,必须前三代没有黑人血液,你哄我不懂!”声音又道:“你不想当美国总统便算了,别冒火。” 斯须,中国因为台湾问题与美国开战,苏艾心潮澎湃,任前线指挥官,带领中国空军偷袭美国,方案命名毒燕四零四。偷袭成功,大获全胜。一时,苏艾醒转,摇摇头,想:“妈的,又胡思乱想。”声音道:“这是淆惑视听和心志的政治学习程序,不干也得干。”后又笑道:“脑髓哄来吃了,给你安砣豆渣。”苏艾念道:“妈的,乱我心曲,滚开,滚开,滚开。”声音道:“智者不惑。”俄而,又念起数字来,烦得苏艾要死。 深夜,苏艾做了一梦。捷克支持台湾独立,反对中国生产核武器,中国政府向捷克宣战,苏艾任讨捷大将军,率领中国航空母舰、核潜艇,奔赴战场,逼近捷克。正准备下令发射核弹头攻击布拉格时,罗蛙电台像斯洛伐克人的女播音员不知从何处飘来,怀中抱一个婴儿,酷似海市蜃楼。女播音员道:“苏艾,这是你亲生骨肉。”苏艾慌了手脚,深情望着浮在空中的母子俩,下令撤军。苏艾从梦幻中醒来,心中骂道:“我和你妈生了个混血儿。”声音笑道:“不服气,搬块石头打天试试?”顿一顿,又笑道:“你把女播音员肚子搞大,生了小孩,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苏艾骂道:“狗屎,《玉匣记》做枕头,梦啥说啥。” 白日,声音道:“如果中国打仗,你干什么?”苏艾道:“扛起长枪上战场,保家卫国,虽死不辞。”忽然想起昨日问的同样的问题,心中悒悒不乐。声音又道:“穷兵黩武!你战死疆场,你老婆嫁给不愿上战场的男人,你不是吃大亏了吗?”苏艾想:“你不喜欢打仗便算了,干吗多管闲事,误人不浅。”声音又道:“深闭固拒,无的放矢,你真夯!”苏艾思维问道:“什么是夯?”声音又道:“夯通笨,猪。”苏艾置若罔闻,思维笑道:“你们多说也是枉费唇舌,逼鸡公下蛋。”声音嘆道:“打不知痛,骂不知羞。” 声音远去,脑里又响起那些数字,听得苏艾头昏脑胀。良久,声音减弱,苏艾睡去。 傍晚,乌克兰人摇醒苏艾,指指小桌上的电视,罗蛙电台正在播新闻。电视里成千上万中国人yx欢呼,盛况空前。广场上,一位少妇赤露上身,正在唱歌。乌克兰人道:“香港,回家,中国。”苏艾‘哦’一声大叫,原来香港回归了中国,情不自禁,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得意洋洋。 白日,声音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妈知道你被终身监禁布拉格,顿时气绝身亡,呜呼哀哉。”苏艾乍听噩耗,想:“母亲为自己辛苦一辈子,没穿过一件好衣服,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成人,现在因为自己坐牢而活活气死了,自己真是不孝已极,大逆不道。”‘呜,呜,呜’哽咽哭出声来,泪如泉涌。 茨冈人吼道:“吵什么吵,婆娘。”苏艾虽玩世不恭,却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想:“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那禁得住丧母之痛,恸哭得死去活来,想:“狱里没有哀服。”用手撕破床单,将白布条缠在头额戴孝。茨冈人气得跳下床,赤着脚板去敲铁门。狱警打开门,命苏艾出室,站在通道上,离去。 等狱警走出通道,苏艾蹲在墙边,又声泪俱下,涕泗滂沱。声音道:“你母亲已谢世,你还活在世上干吗?不如撞死算了。”苏艾站起,抹掉眼泪,后退两步,心一横,一头朝墙撞去,晕厥不省人事。 全文 第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8 本章字数:4967 苏艾醒来,自己躺在地板上,头痛得要命,爬起来,坐地,想到母亲已死,又号啕大哭。声音道:“怕死,婆娘!”苏艾嚯地从地上跳起,一头又朝墙撞去。这次没昏,被反弹踉跄后退两步,头‘砰’的一声大响,震得苏艾眼花。声音笑道:“到处碰壁。” 走道左口走来一位狱警,命苏艾跟在他身后。苏艾跟去,来到医务室。狱警命苏艾等在室外,进了那位漂亮护士室,与护士聊天。苏艾与护士对眼,慌得低头,干脆蹲在地上,又想到母亲已死,止不住呜咽流泪,向隅而泣。旁边靠墙一位捷克男囚,陪苏艾蹲下,两人起起落落涟洏放声大哭,呼天抢地,挥泪如雨。
第38页 狱警让苏艾做了个脑电图,又带苏艾回到狱室。茨冈人强迫苏艾坐在室中小方凳上,给苏艾剃头,苏艾想:“自己头上有颗血痣,如果刮鬍刀剃伤到血痣,肯定会出血。”又想:“死都不怕,出点血又有什么怕?”干脆闭上眼睛。 茨冈人将苏艾剃了个光头,叫乌克兰人按住苏艾,又剃去苏艾双眉。两人哈哈大笑后,茨冈人拿一面镜子让苏艾瞧,镜里那人面如死灰,又没双眉,眼睛眍瞜深陷,两眼呆滞无神,魔鬼一般,累累若丧家之狗,惨不忍睹,和自己判若两人,吓苏艾一跳,自己也不相信会折磨成这般模样,伤心惨目。声音道:“脸丑怪不得镜子。” 苏艾敢怒不敢言,爬上床躺下休养。声音道:“你母亲没死,和你开个玩笑。”苏艾获知母亲安然无恙,拭泪转悲为喜。声音又道:“是你父亲归天了。”苏艾道:“我父亲意志坚强,福寿绵长,乱葬坟头撒花椒,麻鬼。” 吃过中午,苏艾打会盹,醒来,茨冈人和乌克兰人正在举槓铃,锻鍊身体。楼下一人拖着长长声音叫道:“不要脸,我是警察的一条狗!”乌克兰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放下槓铃,扑到窗前,也大骂起来,茨冈人也奔去帮腔。不过乌克兰人骂得太快,苏艾一个词也没听懂。 良久,下面那人又拖长声音大叫道:“我是杂种,我是警察的一条狗!”茨冈人顿时脸红,跳将起来。苏艾想:“可能是同室的捷克人把他俩干的伤天害理的事捅了出去,有囚犯打抱不平,帮自己讲话、撑腰。说不定,这两条狗会害怕,不敢再动自己一根毫毛。”翘起二皇腿,左右摇晃。 次日,乌克兰人带苏艾去狱警办公室,叫苏艾签份文件,苏艾想:“我捷语不过关,乌克兰人会不会害我。”乌克兰人道:“没关系。”苏艾仍拿不定主意,抬头望望坐在桌上的狱警,狱警点点头。苏艾放心下来,签上字。 回到狱室,乌克兰人摇身一变,息却雷霆之怒,罢却虎狼之威,请苏艾住在靠窗的下铺,又将万宝露烟打开放在桌上,谄媚道:“想抽便抽。”一个人忙着切德国肠,煮义大利空心粉,盛一大盘与苏艾,态度反常,一切与之前迥异。 午后,乌克兰人用生麦片、牛奶、酸奶、葡萄干、可可粉,做了一大盆粥,又盛一大盘与苏艾,还道,吃了很长肌肉。苏艾好久没这么爽快地吃过,胀得肚子发疼。乌克兰人洗好碗,又主动不厌其烦地教苏艾捷语字母发音,匡正口形。苏艾想:“这傢伙如做戏,真会变脸,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苏艾悠哉悠哉不知过了几月,一天夜里,罗蛙电台像东方人的女播音员飘入梦里,光着身子坐在苏艾腿上,因苏艾没反应,又飘走,一晃便消失在梦中。 苏艾醒来,依稀记得梦里情景。茨冈人收音机正在播歌曲,歌声悠扬婉转,特别悦耳。曲毕,播音员传声道:“不死还得死,但愿你的护照能够到手。”苏艾想:“怎么又来了?”扭头又睡。 一大早,狱警打开铁门,命苏艾拎包裹,带到底楼,关进一个小单间,小单间只有两个床那么大,没有窗,灯光昏暗,潮湿而且有些霉臭,铁门内还多了一道铁栅。苏艾想:“可能是禁闭室。” 既来之则安之。苏艾动手铺好床,躺床上跷起二皇腿,悠然自得,想:“一个人关一间狱室,虽畸零无侣,有些幽寂,但安全,不会有人打自己。”又想:“一天漫长时间如何打发,要么读《新华字典》,要么锻鍊身体,干脆双管齐下。” 苏艾下床做了二十个伏地挺身,接着又上床做了二十个仰卧起坐,早已累得喘大气。躺在床上休息半个小时,从枕下掏出《新华字典》,一页一页细看,只不过有超声波捣乱,看第二页时,第一页所看内容便忘得一干二净,看也是白看,学也是白学。声音嘲笑道:“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顿一顿,又道:“一千美金太贵,我们大出血,收你一个汉字十美金,让你铭刻于心,终身不忘,行吗?”苏艾思维道:“卖布的不带尺,乱扯!”声音又道:“不干拉倒。” 估计午餐时间早过,巷道里仍非常静谧,苏艾肚子饿得发痛,嗷嗷待哺,漦水长流。又过了约半个小时,巷道中传来推车的声响,忙跳下床,跣足站在铁栅前。铁门打开,一位老男囚递进一盘土豆烧肉,里面羼有不少肉,这可乐坏了苏艾。老囚问道:“还要吗?”苏艾早忘了什么是嗟来之食,大喜雀跳,忙点头。那老囚又盛了两盘递了进来,狱警关上铁门。虽是些残羹冷炙,可在监狱里犹如天下掉下个馅饼,一顿盛馔。 苏艾搓揉手心,一口气将三盘土豆烧肉吃下肚里,撑得小肚圆不熘秋,摸摸肚子,心满意足地躺床上打个盹,醒来,又复习捷语音标,一个人哇哇大叫。 晚餐,那老囚又给苏艾盛了三盘土豆烧肉,在监狱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只不过,没烟抽,有些难受。 好景不长,一周后,苏艾又被带去二楼狱室,茨冈人已搬走,只有乌克兰人还在。苏艾想:“乌克兰人虽个子比自己大一些,不过,只有他一人,自己也不怕,打不赢,得咬他几口。” 乌克兰人请苏艾抽菸,忙着炒义大利粉,泡麦片。
第39页 次日,狱警又命苏艾收拾包裹,带苏艾回到刚入狱时那幢楼,打开217房。苏艾进房忙和假女人、帅哥、高个子打招呼,大家久别重逢,激动不已。苏艾见老大下铺空着,指着床问假女人道:“老大?”假女人道:“不知道。” 苏艾还是住来时的上铺,望着窗外的鸽子,渴望着早日获得自由。 午后,狱警递进来一张明信片,原来是马尔达写的,上面用英文写道:“明天会更美好,我爱你。”苏艾读了,心中一热,想到,马尔达只是小野鸡,却有如此情意,以前自己瞧不起别人,心里深感内疚,嘆道:“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假女人笑着伏在苏艾床边,问道:“你妻子?”苏艾道:“不,朋友。”声音道:“蒿草之下,或有兰香。”假女人又道:“你女朋友?”苏艾诠释道:“不,朋友。”声音嘆道:“捡到花没得花盆栽。” 帅哥递了几本新的黄色刊物给苏艾,苏艾翻了几页,这么长时间没碰过女人,生理心里备受煎熬,但想起克格勃女人,便不寒而慄,将书合上,还与帅哥。 狱室里有烟、有肉,假女人、帅哥、高个子对苏艾和蔼可亲,苏艾已是心满意足。 次日,狱警又送来伊仁的信,伊仁信中说,想请律师给苏艾带些东西来,但未能如愿,请求警方批准见上一面,答覆是目前还不行,自己在外也搭不上手。希望苏艾相信捷克的法律是公正的,明镜高悬,不必忧心,拨开乌云就能见到青天,前途仍旧一片光明。我负责与你家里随时去信,免得亲人因不了解情况而着急。苏艾想:“超声波强迫自己承认案子,陷人于罪,有天无日,公正个屁。”将信扔到一边。声音嘆道:“屋里不烧火,屋外不冒烟。” 好景不长。一周后,狱警又命苏艾收拾包裹,苏艾与假女人、帅哥、高个子道别,提着包裹出了狱室,进了底楼一个大房间,房间里早站着十几个男囚。一个男囚走到苏艾面前,问道:“有烟吗?”苏艾摇头,问道:“为什么,这儿?”那男囚道:“换。” 等了约一个小时,一群狱警进房,给所有囚犯戴上手铐,带出楼去,上了一辆大客车。又等了十几分钟,大车驶出监狱。 一路,苏艾欣赏窗外风景,心情格外舒畅。声音道:“警察说,带你闯红灯,所向无前。”苏艾望着前方,大客车一路奔突,遇红灯也是横冲直撞,没当回事。声音又道:“浪大挡不住鱼穿水,山高遮不住太阳红。”苏艾情绪立即低落下来,心中嘆道:“无所不在,幽魂不散!”声音道:“早告诉过你,超声波是卫星发射。”顿一顿,又道:“山高自有人行路,水深也有渡船人。” 大客车行了约三个小时,进了另一间监狱,狱警命所有人下车。苏艾起身,头撞到小货架上,惹得七、八个狱警大笑。声音道:“狱警笑你喝了‘啤’酒,仍在撞头。”苏艾早被挖苦得麻木不仁,毫无反映。 一群囚犯提着包裹进了一幢楼房,狱警们打开囚犯手铐,翻检包裹,又命所有囚犯脱光身体,手反抱着头,蹲下检查。 苏艾被带到另一幢楼的底层。底层有个大通道,只有一侧有房间,房间都是木门,囚犯们可以在通道、狱室、电视房自由活动,只有领饭、放风时间,才能出通道铁栅。地下室有两名负责人,都是捷克囚犯,老大约二十来岁,住在通道铁栅外面一个单间里,勾画了眼眶,有些女人味。老二约五十来岁,手臂长满树莓色癞癍烂疮,噁心得要死。 苏艾被分配到中部一个大房间,房间两旁摆满八张上下铺床,选了一个上铺铺好床,抬头从地窗向外望去,外面有个大操场,操场边有很宽的绿化带,操场上有囚犯在踢足球、打篮球,绿化带上有囚犯躺满晒太阳,也有囚犯沿着操场边缘散步。 苏艾静静躺在床上,约一个小时,放风囚犯回到狱室,一位中年漂亮捷克男人瞧见狱室里来了位新囚犯,忙过来问道:“吸菸吗?”苏艾忙点头,那男人卷了一只递给苏艾。又问道:“为什么进来,多少年?”苏艾道:“没有,不知道。”男人大笑。苏艾道:“你?”男人道:“飞机,**。”苏艾也大笑,想:“驽骀。机场有超声波检查,中国蛇头们都从边防哨所偷运毒品,这点常识都没有,也敢犯案?” 男人又道:“要想吸菸便出声。”苏艾点头。男人从下铺枕下拿出两副小扑克牌,教苏艾玩一条龙。苏艾正愁无事可干,玩了一整天翻牌,坐得腰酸背痛。 大囚室晚上八时点一次名,早晨六时点一次名。早晨点完名,苏艾赶紧回床上又睡,直到八时才随大伙出铁栅,上二楼领饭。下午放风,阳光灿烂,苏艾也躺在青葱的草坪上晒太阳,这种监禁比第一个监狱宽松很多,苏艾感到比较舒适、比较自由。 苏艾幕天席地,成眠躺了约一个小时,醒来,感到丝丝凉意,从草坪爬起来,沿操场边缘蹓跶转游,纵览四周,看能不能碰上中国人,越南人也行。苏艾将大操场所有囚犯打量完,只有自己是亚洲人,两小时放风结束,失望地回到狱室。进栅门前,老大客气地与苏艾握手。苏艾对老大有好感,忙道:“这儿,有中国人吗?”老大笑道:“楼上好像有,我不太清楚,瞧见到中国人,我告诉你。”苏艾谢了老大,进了栅门。
第40页 苏艾吃过晚餐,早早爬上床,听超声波天南海北地侃。老二探头进室,叫道:“中国人,看电视。”苏艾跳下床,随老二进了电视房,罗蛙电台正在播放成龙的《警察故事》,房里人满满当当,人声嘈杂,烟雾氤氲,哪有一个空位。 老二随便吼起一位囚犯,让座给苏艾。苏艾扭头望见那囚犯起身到后排,靠墙站着,于心不忍。苏艾好久没看香港电影,聚精会神,眉开眼笑,忘了自己身在囹圄。《警察故事》放了一半,插播《晚间新闻》。苏艾瞅见像东方人的女播音员,羞得低下了头。声音道:“眼眵!”苏艾思维道:“什么是眼眵?”声音又道:“你出尽洋相,便是你们四川人说的眼屎。”苏艾知超声波用谐音挖苦自己丢尽了脸,低头不语。忽然,耳朵里‘嗡,嗡’作响,痒痒的,用小指头一掏,抠出颗又大又硬的耵聍。 《警察故事》播完,接着是考验相爱男女的游戏节目,有一台大机器,男女钻进去,如果两人真心相爱,心心相印,机器的绿灯便会亮起,反之,则会亮红灯。声音道:“这便是超声波心理测试。”顿一顿,嘆道:“你要有真心,才能做成功测试。”苏艾感到无聊,出了电视房。 全文 第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8 本章字数:4899 声音又道:“你想当捷克秘密警察吗?”苏艾想:“秘密警察一月挣三百美金左右,自己从中国这么远跑来,挣这么少的钱,没什么意思,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如果进中餐馆次数多了,甚至衣服也买不起,女人嘛,当然只能用眼睛看了。”又想:“自己是为了赚钱才来捷克的,当警察违背初衷。”忙思维答道:“不愿意。”声音又嘆道:“好吃还是家常饭,好穿还是粗布衣。”苏艾笑道:“狗屁,有钱能使鬼推磨。”声音又嘆道:“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这一天,苏艾过得很快乐,很充实,回到狱室倒床便睡。 次日,吃过早膳,苏艾独自一人跑到电视房,埋头咬文嚼字,写了封咏贊捷克政治制度的信,屡屡搁笔沉思,只道民主自由制度好,讲法律,讲人权,新媳妇哭公公,说不出个好处来,文思枯窘,总共只有三行。到老二哪里讨了个信封、一张邮票,将信从栅门递给老大,请他寄给秘密警察,然后回狱室坐在床上玩扑克牌。声音道:“矮子看戏,人家叫好,他也叫好。”十五分钟,苏艾醒转,想:“不对,我怎么违反原则,大谈政治。”跳下床,大叫老大讨信,但信已被狱警取走。声音又道:“路逢险处须回避,不是才人莫献诗。” 下午,放风回来,苏艾挂虑儿子,又到狱室写了封信给中国妻子,叫她注意儿子性心理发育,教妇初来,老牛舐犊,又去老二哪里讨邮票。 晚间,苏艾进电视房,罗蛙电台又在播香港电影《东成西就》,乐得苏艾手舞足蹈,见第一排没人坐,‘嘟,嘟,嘟’跑去。老二道:“这儿,老大专坐,不可以。”向第三排一位囚犯一指,那囚犯赶忙起身,将座位让与苏艾。苏艾嘻哈打笑,忘了乎所以。想:“笑一笑,少一少;愁一愁,白了头。” 电影播放一半,又插播《晚间新闻》。苏艾瞅见像斯洛伐克人的女播音员,又羞得脸红。不过,新闻里有韩国学生闹事,与警察打得热闹,很是过瘾。声音道:“那女播音员问你爱不爱她?爱她,深夜,她把自己**输给你,与你造爱。”苏艾低头不语,不敢吱声半句。声音又道:“别人早已名花有主,要有一百万美金的奔驰车去接。你有好大的脚,穿好大的鞋。”苏艾懒得打理,声音又道:“那女播音员也是短脚、拖屁股,与你旗鼓相当,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如爱她,投诚的话,我愿当月下老人,玉成其事,撮合你们。”苏艾思维道:“强摘的果子不甜,包办的婚姻不谐。”声音又念道:“我是西山织布女,你是东山放牛郎。”苏艾笑道:“喜鹊窝里掏不出凤凰来。”忽想起自己也是短腿,脸刷地红了。 《东成西就》播放完毕,接着是公众节目,像斯伐克人的播音员穿着纯白的长裙出现在电视里,播音员个头不高,肩臀齐整没有腰围,好似个地滚牛。播音员叽里哌啦说了一通,苏艾一句也没听懂,又见播音员手持一只仿真步枪,瞄着一个靶子打,靶子上挂满各色气球,播音员击中一个黄气球,台下观众热烈鼓掌,一位捷克男子起身,将一朵小黄花献给播音员,帮她插在胸前,还对着镜头挤眉弄眼。声音道:“那小黄花便是你。”苏艾不应答。声音又道:“一块好肉落在狗嘴里。” 深夜,苏艾梦见自己血液里有抗爱滋病抗体,值钱得很,被黑社会追杀,亡命天涯,在全世界乱跑。 过了几日,捷克男人离去,苏艾没了烟抽,正在发愁。地下室来了一批新囚犯,一个亚洲人进了苏艾所住的狱室。那男子约十七、八岁,个头比苏艾矮,皮肤有点黑黝,但生得眉清目秀。男子将包裹往苏艾对面上铺一甩,跑到苏艾床前,面带微笑,问道:“中国人?”苏艾点头。男子又道:“我,越南人。”苏艾意出望外,跳下床,与越南男子闲侃,两人虽有语言障碍,却情投意合,一见如故,有相见恨晚之感。声音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第41页 吃过午餐,两人同去放风,或躺在草坪晒太阳,或坐在草坪上观看足球比赛,或是携手慢步,从此唇齿相依,形影不离。越南人关切问道:“你吸菸吗?”苏艾点头。越南人又道:“有钱吗?”苏艾摇头。越南人笑道:“我有钱,待会回去,我给你买万宝露。”苏艾道:“万宝露太贵。”用手做了个手捲菸动作。 放风回地下室,越南人申请上二楼小买部。约半个小时回来,手中提了个大塑胶袋,将袋放在苏艾床上,倒出所购物品:两包万宝露,两袋手捲菸,一块巧克力,二十多颗水果糖,六包中国方便面,一根德国肠。 越南人跳上床,与苏艾对坐,折断三分之二的巧克力递给苏艾,两人吃着,舒心地笑。越南人道:“烟抽完,我又去买。” 晚餐时间,苏艾、越南人没去二楼打饭,留在狱室,用德国肠泡方便面吃。八时点名后,又同去电视房,看电视,朝夕相处。 深夜,声音道:“苏艾,你瞧道上人对你多好,你却忍心指证他们。”顿一顿,又道:“事不经不懂,路不走不平。”苏艾也觉自己具有双重人格,此时已无话可说。声音又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顿一顿,又道:“要学苋菜红到老,莫学花椒黑良心。”苏艾思维道:“人非木石,孰能无情。” 次日,苏艾与越南人辅车相依,形影相随,情同手足,声息相通。苏艾推心置腹,关切问道:“你,想,在,捷克吗?”越南人点头道:“想。”苏艾又道:“你,热爱,捷克,可以?”越南人又点头。声音笑道:“自己狗屁测试都做不出来的人,也在收徒弟,指手划脚,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误人子弟。自己都在流鲜血,还给别人医痔疮。”苏艾忙思维答道:“他回越南只能过苦日子,我就不同了,中国改革开放后,日子同捷克差不多,说到吃喝,则比捷克强。我们两兄弟促膝谈心,关你屁事,讨厌鬼,滚开!”声音嘆道:“自顾不暇啊!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 好景不长。两周后,越南人要换监狱,将所剩方便面、罐头、糖、咖啡、茶全留给苏艾,又偷偷塞五百克郎在苏艾手心。苏艾送越南人到栅门前,越南人出栅后,一步一回头,依依不捨。 越南人走后,苏艾又形单影只,无可依傍,百无聊赖。将五百克郎买成手捲菸,又熬了三周。 老二叫苏艾换到电视房隔壁狱室。下午放风回室,狱室里多了两位阿拉伯人,一高一庳,引人注目。一个高个子用中文叫道:“中国人,你好!”苏艾约一年没听到过中国话,心情格外高兴,喜上眉梢。高个子又用捷语道:“吸菸吗?”苏艾点头。高个子从包裹中掏出一个小铁方盒,为苏艾卷了一只。 晚间,苏艾去电视房看电视,十二点才回狱室,两个中东人已睡,枕边放有五只手捲菸、一个火机。苏艾顿生亲切之感,想:“两个中东人心肠真好,心也细。”点燃一只烟,躺在床上抽。声音道:“苏艾,叛了国,叛了亲人,你没有祖国!”苏艾眼泪汩汩而流,心中骂道:“放屁,我有祖国,你们玩够了没有?”声音又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白痴。” 次日早晨六时点名后,高个子中东人回到狱室,从床上拿出一个小地毯,平铺在地,跪下顶礼膜拜,嘴里叽哩咕噜,虔诚无比。苏艾自己不信任何宗教,也不歧视任何宗教信仰,静静坐在床上观看。一个小时后,高个子收折好地毯,问道:“昨晚,烟够吗?”苏艾忙道:“够,谢谢。”大个子又卷了只烟,递给苏艾。 苏艾领早餐回到狱室,两个中东人将小盒猪肉午餐肉罐头递给苏艾。苏艾想:“原来他俩是伊斯兰教徒,不吃猪肉。”又想:“他俩每天猪肉都给自己吃,真是个天大的好事,犹如枯木逢春。”心里乐滋滋的,无法言表。 午前,矮个子伏在小桌上画阿拉伯图腾,苏艾随便拿起一张细瞧,图案虽光怪陆离,还算差强人意,想:“他俩求真主保佑,自己也画个观音拜拜。”向矮个子讨了笔和纸,开始画观音,不过,画了三次,观音的脸都走了样,更像斯洛伐克女播音员,两耳还挂着耳环,心知乃超声波玩弄自己,但又怕亵渎神灵,只好撕碎重来。 苏艾又画了第四次,观音的脸还是像那女播音员,嘆口长气,想:“求神不在形式,重在心。”又在观音像身后画出霞光万道,然后将像贴在床的左手边白墙上,跪在床铺,稽首下拜,祈祷念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士音菩萨。”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又点燃三只手捲菸,算是馨香祷祝。又许愿道:“观音菩萨显灵,大发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声音笑道:“求雨求到火神庙,认错了菩萨。” 午后,苏艾向高个子讨了一个信封、一张信笺,迳自一人去电视房,写道:我爱罗蛙电视台像斯洛伐克人的女播音员,我求她救我出苦海。声音笑道:“不想吃锅巴,怎会锅边转?新开的厕所三天香。”刚分到狱室里一位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的斯洛伐克伛偻男子探步进入电视房,贼头贼脑,问道:“干什么?”苏艾瞧见男子长有抬头纹,神头鬼脸,令人发笑,忙招手叫他进房,指着信封,道:“罗蛙电视地址?”斯洛伐克人笑道:“我知道。”帮苏艾写上地址,又问道:“有邮票吗?”苏艾摇头。斯洛伐克人又道:“我有。”出了电视房,十五分钟后回到电视室,笑道:“我已把信给了警察。”
第42页 斯洛伐克男子和绿热林一般,缠着苏艾说东扯西,尖嘴薄舌,弄得苏艾心烦。不过,这男子确确实实对苏艾不错,一会去老大那里为苏艾讨只烟,一会又去老二那里为苏艾讨只烟,苏艾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 晚饭,斯洛伐克人抢去排到第一,也为苏艾领取,见两个中东人把猪肉食品让给苏艾,斯洛伐克人也学中东人这么干,苏艾啖了四份肉食,不亦乐乎。苏艾进电视房看电视,斯洛伐克人也跟来,和苏艾如影随形。 次日早晨,高个子跪拜阿拉,斯洛伐克人无事生非,笑道:“阿拉不好。”气得两个中东人面如死灰,全身颤抖。苏艾想:“别人信教关你屁事。”板起面孔,怒道:“不可以。”斯洛伐克人闭嘴,故意鹅行鸭步,望着苏艾傻笑。苏艾想:“大怒气逆伤肝。”不再多言。 深夜,声音叫醒苏艾,道:“你什么测试也做不出来,像你这种男人,苟延残喘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死了的好。”苏艾思维道:“怎么死?”声音又道:“投缳。”苏艾思维道:“什么是投缳?”声音嘆道:“投缳便是悬樑自尽,念的什么书,这也不懂?”苏艾想:“没绳,没梁,怎么上吊?”声音又道:“你用皮带一端套在上铺铁棍上,一端套你的颈部,用力向下坠落,便会自缢,以前也有囚犯用此法成功自杀的。”苏艾想:“人终须一死,早死早投生。”按声音所说,取下皮带,引颈套好,轻声念道:“爸爸、妈妈、妻子、儿子,永别了。”借着身体重量,奋力一扯,人顿时昏迷不醒。 一分钟,苏艾伸手拉到上铺铁棍,解开皮带,思维问道:“怎么回事,又不让我死?捉弄人。”声音怒道:“你为国内妻儿死,滚回中国去死好了,别玷污了捷克共和国的床。”顿一顿,又道:“人生如朝霞,你为白种女人而死,重于泰山,你为中国妻儿而死,轻于鸿毛。”苏艾思维道:“吃尽美味还是盐,穿尽绫罗还是棉。”顿一顿,又骂道:“威胁利诱,摧残镇压,无所不至,好歹都是你在说。”再也没吱声,整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声音又道:“泥人经不起雨打,假话经不起调查。”超声波东拉西扯,苏艾彻夜不眠。 次日,狱警给苏艾戴上手铐,出了楼,上了一辆大车。汽车进入布拉格中心,停在一幢四层旧楼前,所有囚犯下车。声音道:“你带着手铐拼命奔跑,说不定,狱警会开枪打死你。”苏艾也想试试,可腿脚不听使唤。 苏艾被狱警带到地下室,打开手铐,一位高瘦捷克男子早在里面,问道:“有烟吗?”苏艾摇头。那男子心慌如老狼打转,急得直搓双手,不停整理衬衣和领带,时不时对着玻窗用随身携带的小篦子梳整头发,紧张得不知所措。约一个小时,狱警呼男子出室,室里留下苏艾一人。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狱警给苏艾上了手铐,拾阶登上二楼,巷道中央,苏艾远远望见伊仁、绿热林和李三,忙点头招呼。伊仁若无其事,满脸称愿之色,绿热林脸如死灰,李三留个小辫子,神情潇洒,英气十足。 全文 第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8 本章字数:5166 苏艾进了大厅,女翻译、女律师已坐在大厅第一排,苏艾点头招呼,环视四周,有点像法庭,才知道自己被提讯。狱警打开苏艾手铐,命苏艾坐到小围栏方凳上。不一会,进来两男一女,都是中年人,头戴黑帽,身穿黑袍,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女子,旋坐进主席台记录席。 苏艾往后看,最后一排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面目不清。女翻译站到苏艾旁边,请苏艾起身,道:“法官大人请你把案子经过讲一遍。”苏艾一五一十讲了一遍,之后,两个狱警抬个大彩电,播放苏艾在福建餐馆的模拟录相。女法官也下主席台观看,伏身在另一个栏上,臀部翘得很高,正对着苏艾的脸。苏艾瞥了一眼,肥硕无比。 录相放完,女法官回到主席台,祝子进厅,与苏艾点头招呼,站在另一栏内。女法官问道:“你知道有人敲诈苏艾吗?”祝子道:“知道,案发前几个月,听苏艾和其他中国人谈过。”女法官又道:“案发当晚,你在场吗?”祝子道:“在场。”女法官又道:“你认为苏艾应该开枪吗?”祝子有些激动,大声道:“那福建人用啤酒瓶追着苏艾打,苏艾自卫,应该开枪。”女翻译示意祝子离开,祝子又与苏艾点头招呼,离开大厅。 第二个出庭的是濮林。濮林陈述了当晚经过。女法官问道:“你知道有人敲诈苏艾吗?”濮林道:“不知道。当晚我是头一回见到苏艾。”女法官又问道:“你认识那两个福建人吗?”濮林道:“不认识。”女法官又问道:“你认为当晚苏艾应该开枪吗?”濮林回头望了苏艾一眼,才道:“应该开枪,是合法自卫。”翻译请濮林离去,濮林坐到第一排最边上一个位置。女翻译忙过去道:“警察不允许,请你离开。”濮林不情愿地站起,与苏艾点头招呼,出了大厅。苏艾想:“不对呀,法庭怎会不让人旁听?” 第三个出庭的是曾旭。女法官问道:“请你讲讲当晚的情形?”曾旭道:“那晚,我与苏艾、祝子、濮林约好去福建餐馆吃饭,后来,我有急事,没去。”女法官又问道:“你听人说起过有人敲诈苏艾吗?”曾旭道:“没听说过。”女法官又问道:“你认识打苏艾的福建人吗?”曾旭道:“不认识。”曾旭没和苏艾打招呼便出了大厅。苏艾想:“曾旭和阿五都是闽南人,不给自己作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第43页 第四个出庭的是绿热林。绿热林进厅便给苏艾鞠个躬,这才站到栏内。女法官问道:“你是苏艾雇员吗?”绿热林道:“是的。”女法官又问道:“你知道有中国人敲诈苏艾吗?”绿热林道:“哎呀,法官大人,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女法官又问道:“有,还是没有?”绿热林唯唯否否,忙道:“哎呀,……,哎呀,……。法官大人,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女法官大怒,猛拍主席台,喝道:“回答是还是不是。你能认出敲诈苏艾两个中国人吗?”绿热林道:“哎呀,……。法官大人,这个中国人苏艾是个好人,我给捷克人打工,每天挣两百克郎,给苏艾打工,每天他给我五百克郎,还包顿午饭,管水酒,有时还请我吃中餐。”女法官忍无可忍,喝道:“够了,够了。”绿热林又给苏艾鞠个躬,道:“对不起!”转身离去,行至大门口,回头依依不捨望着苏艾。苏艾想:“绿热林这把年纪,一听到黑社会一词,准会吓个半死,也难怪她不敢为我出庭作证,算了。” 最后一个出庭的是法医。法医道:“根据现场踏勘,我不能证明苏艾开枪前,中国人阿五曾移动过身体。”顿一顿,瞅了苏艾一眼,又道:“我们都有录相看。”苏艾纳闷,想:“超声波曾说,里那、耶鲁有录相看,法医现在又这么说,言之不详,什么意思?这跟案子、法律又有什么相干?”不明其意。声音笑道:“雀儿飞过总有个影子。” 法医陈述完毕,女律师与女法官交换意见,全场起立。女法官大声念道:“苏艾被指控伤害他人身体、持杀伤性武器。两项罪名成立,根据捷克法律,可判决两年到十年监禁,考虑到种种原因,本法官从轻判处,判苏艾入狱两年。” 女法官、男法官、法医、书记员迅速离场。苏艾回头望,坐在最后一排的女子早没了踪影。女翻译递个塑胶袋与苏艾,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助你,写信给我。”此话舌敝耳聋,苏艾早听腻了,不以为然。狱警给苏艾戴上手铐,离开大厅。李三抢步过来,叫道:“苏艾,我大哥捎口信讲,有什么需要,写信给我们。” 苏艾回到地下室,猛然醒转,惊道:“我的天!我在法庭承认了案子,不幸而言中。”声音道:“老鼠钻油壶,有进无出。”苏艾懒得理睬,继续又想:“不对啊!原来在国内看外国电影,法庭不是这样。阿五没出庭,没人起诉我,也没律师唇枪舌剑,也没陪审团,也没听众,没有三曹对案,便这样稀里糊涂地判我两年,浮云蔽日,蒙受不白之冤。”心里如一团乱丝,无法表白。声音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回到监狱,两个中东人、斯洛伐克人已离去,大狱室只剩下苏艾一人,苏艾倍感凄凉。坐到床上,打开塑胶袋,里面全是在福建餐馆摸拟案子摄的照片,足足有二十四张,从最上面一张浏览一遍,每张照片形象都奇丑无比,怒极,将所有照片撕成小碎片,装入塑胶袋,提进厕所,倾倒在马桶里沖走。声音笑道:“猪八戒拍照,自找难堪。” 苏艾又跑老二哪里打听何年何月,老二也记不太清楚,查日历后才告诉苏艾。苏艾一惊,没想到岁月磋跎,自己在监狱里已呆了一年,法庭判自己两年,也就是说还得苦熬一年。又想:“国家指定的律师,因为没付钱,别人不愿在法庭卖力为自己辩护,衙门深似海,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钱官司,纸道场,得写信给胡捷娘,委託她帮自己请位私人律师,重新翻案,洗雪冤屈,成败繫于此举。”又想:“写信给李桦,请他出面找一下臧义大哥,看能不能疏通监狱的关系,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最好与中国人关在一块。”又想:“捷克监狱实在太苦,剩下一年能不能回中国坐牢。” 苏艾涸辙之鲋,奔去电视房给胡捷娘、李桦写信,求救于人,请李桦寄点服装和钱进监狱,跑去老二哪里讨了邮票,递给栅门外狱警。 苏艾五内如焚,再加上出庭奔波劳累,倒床和衣睡去,直到晚上八时点名才醒。点完名,去老二哪里讨了块黑面包,接一杯自来水吃下,也没心情看电视,躺在床上。 翌日,狱警送来苏艾国内的信,信封里有三份信笺,一封是母亲写的,一封是父亲写的,一封是妻子写的。母亲写道:“儿子,你生下来身体便差,妈妈对不起你。你在监狱里不要急,父母正在想办法搭救你。我和大姐在上海见到你的翻译胡捷娘,她也答应帮你。” 父亲写道:“你可以利用在监狱这段时间,学习和锻鍊,砥砺意志。信中说了不少鼓励苏艾的话,比如:读不完世间书,走不完天下路;人无千日好,花无日日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接着看妻子的信。妻子简短写道:“苏艾,你可以通过此事,变得更成熟。”儿子写道:“爸爸,我爱你!爸爸,我想念你!” 苏艾离开中国时,儿子才一岁半,什么都不懂,本以为与儿子感情生疏,看到此,眼里噙着泪水,儿子憨态可掬,咿呀学语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好像远在天涯,近在咫尺。苏艾聊以自慰,陶醉在幸福的回忆之中,儿子成了他生存的力量所在。声音笑道:“你儿子也是短腿,种豆得豆,种瓜得瓜。”苏艾思维骂道:“放屁!我儿子的腿既不长,也不短。”信里有张照片,是母亲、大姐和胡捷娘在上海的合影。苏艾见大姐噙着眼泪,母亲面容憔悴,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声音嘆道:“得病想亲人,越想病越沉。”
第44页 过了三日,李桦来信,并寄来了苏艾旧雷宝克运动套装。李桦信中讲,他找过臧义,臧义说,苏艾到底为何找他?并说,他与狱警不熟。声音道:“使口不如自走,求人不如求己。”苏艾心冷了一半,抖抖信封,掉出五百克郎,又转悲为喜,赶紧将钱塞进袜筒,准备下午放风时,上二楼小卖部买些烟抽,买些肉吃。 不料,老二笑咪咪进室,手中拿着一只表,道:“要不要?三百克郎。”苏艾想:“自己缺烟少肉,买块表干什么。”老二又道:“好东西,此表在监狱外值三千克郎。”苏艾又想:“自己在老二处白拿过不少邮票,老二对自己关照有加,买了他的表,算是还个人情。”掏出五百克郎递与老二,老二找两百克郎与苏艾,高高兴兴离去。 放风时间,苏艾穿上雷宝克运动套装,先上二楼买了三包手捲菸,一根德国肠,五十克郎邮票,两百克郎一分不剩。出了楼,脚踏青草散步,边走边啃德国肠,不到半个小时,便吃得精光,但仍未解馋。 晚间,苏艾一人呆在狱室,不停地抽菸,不停地拿出照片细看,自己和家人已四年不见,很是想念。 次日,老二又来找苏艾,说是要花五百克郎买下苏艾的运动套装。苏艾想:“自己手头拮据,卖了买烟抽也好。”脱下套装递与老二。声音笑道:“叫花子拨算盘,穷有穷打算。”顿一顿,又道:“老二敲诈勒索你,狗屁才会给你钱。”苏艾思维道:“妈的,捉鬼放鬼都是你。”声音又道:“他敲诈你,要不要用超声波玩他一次?”苏艾闭口无言。 晚间,声音道:“快去电视房,有好戏看。”苏艾出室,碰见老二也奔去电视房,一位乌克兰大个子坐在电视房门前方凳上。老二见乌克兰人挡了自己的路,喝道:“乌克兰人,滚开。”那乌克兰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他的电视。老二用脚踢方凳,又喝道:“乌克兰人,你聋了。”乌克兰人大怒,噌地站立,转身一掌朝老二推去。老二没防备,站立不稳,后退数步,羞得脸红。老二大怒,骂道:“这是捷克人的监狱,你敢打我。”扑上前朝乌克兰人胸口狠狠几拳,又打了两个耳光。乌克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一声不吭,端起方凳,回了狱室。老二在巷道上又跳又骂,呶呶不休,好久都不解气。 声音道:“过瘾吧,出了老二的气,也出了乌克兰人的气,一箭双鵰。”苏艾想:“自己也是受害者,超声波挑拔离间。”不便多言。回到狱室抽闷烟,隔壁房传出阵阵笑声,也无动于衷。 又过了几日,胡捷娘来信说,她已付了女律师四万克郎。苏艾猛拍脑门,大叫道:“我叫她请位私人律师,怎么去请国家指派的那个巫婆,气死我了。”嘆声气,重重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今后日子该咋办。 又过了几日,苏艾抽完了手捲菸。下午,又来了一批新囚犯,五个俄罗斯人住进苏艾的狱室,一位俄罗斯男子主动献了一包手捲菸与苏艾。声音道:“这儿,除了老大和老二,就算你苏艾住得最久,你是老三。” 晚间,五个俄罗斯人忘情地唱着俚歌,有时轻哼,有时引吭激越,声情并茂,婉转悦耳,柔和缠绵,动人心弦。声音念道:“遇饮酒时须饮酒,得高歌处且高歌。”顿一顿,又道:“道上人有情有义,胜过官场中人。”苏艾思维骂道:“你们摇昏我,强迫我在法庭承认了案子,害得我被判两年监禁,现在又说三道四,真他妈厚颜无耻。”声音又道:“你玩火自焚,介入了警察与法院之间的矛盾。”苏艾不知所云,如坠烟海,忙思维问道:“你这话说得太离谱,我平白无故,干吗要介入警察与法院的矛盾。”声音嘆道:“你坐井观天,孤陋寡闻,对民主自由制度茫然不知。”顿一顿,又嘆道:“美国人说,美国是冒险家的乐园,你在国内囫囵吞枣,根本就没读懂这句话。” 声音又道:“警察要求执法。凡在捷克违反了法律,不管他们是什么国籍、什么政治背景、什么人种,该抓的都得抓。而法院看法则不同,对外国人而言,首先要看利益。中国人圈子里越乱,捷克人得到的利益越大,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坐山观虎斗;二是要看政治。中国和捷克政治制度不一样,判断是非,肯定要受政治干扰;三是要看人种。热爱白种人为红,反之为黑;最后才谈得上法律。捷克人慾坐收渔人之利,所以法院的思想深得人心,通常和警察相悖。自九一年第一批中国人来布拉格,每年都有几桩恶性案件发生,秘密警察却没成功办完一件。” 一语道破天机,苏艾香象渡河,‘哦呀’一声惊呼,想:“真没想到民主自由制度法外有法,自己以为法制社会简单,原来如此错综复杂,怪不得被整得这么惨!”始而不解,继而恍然,终于醍醐灌顶,思维道:“我知道了,你们抓我入狱,秘密警察为了在中国人中办成功一个案子,法院则为了其国家的政治利益。”声音道:“正是。”图穷匕首见,苏艾心中震撼,嘆道:“卖灰面遇到旋头风,卖凉水遇到绵绵雨,我怎么如此倒楣?无形之中蒙受不白之冤,身败名裂。嗳,厄运啊!”声音笑道:“象齿焚身,山木自寇,飞蛾投火,自取灭亡。”苏艾又想:“自己得想办法抽身而退,要千方百计寻求引渡中国,离开这是非之地,超然物外。”
第45页 全文 第二十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8 本章字数:4799 次日,苏艾进盥洗室洗澡、洗头后,放在衣台上的手錶却不翼而飞,从此身无长物。苏艾愁眉苦脸,心中骂道:“妈的,早知如此,不如一百克郎卖掉买手捲菸抽。”声音道:“你这么长时间一点测试做不出来,要时间干吗?”苏艾心中又骂道:“我就猜是你在捣鬼,被你缠上没一件好事,真他妈瞎子见钱眼开,阎王不嫌鬼瘦。” 又过一日,老二安排苏艾每天掮着拖帚同去打扫清洁卫生,或是蹲下用手擦通道地板,由于苏艾从早到晚听超声波胡说八道,睡眠又不好,劳动时手脚乏力,两个小时下来,周身冒汗,近乎虚脱,呼吸紧促。声音道:“你盼着回中国坐牢,因为中国监狱必须劳动,所以,我们才责罚你擦地板。”苏艾想:“劳动吓不倒我。” 俄罗斯人五天后全部离去。苏艾菸草断绝,囊空如洗。没得手捲菸抽,瞧见人抽菸喉咙便发庠。菸瘾发作,实在忍不住,便放下脸面,去讨只烟抽。不过,仍不愿捡地上的烟屁股。声音道:“烟屁股便是女人。”顿一顿,又道:“白人都可以放下脸面,捡地上菸蒂抽,你一个黄种人,为何做不到,难道你比白人更高贵?”苏艾思维笑道:“我不为五斗米折腰,何况是个烟屁股。”声音又道:“棺材里搽粉,死要面子。” 苏艾天天参加劳动,苦苦撑了一月,受尽煎熬。这天六时点名后,狱警命苏艾收拾好包裹。八时,苏艾与老大、老二道别,出楼上了一辆大客车。 汽车行了两个小时,来到一座新监狱。狱警吼囚犯们下车,苏艾远远望见假女人走出楼道,便挥动戴手铐的双手。假女人也叫道:“中国人,中国人。”上了苏艾来时的客车。所有囚犯进楼,例行脱光身子检查。苏艾被带到三楼314房。 狱室逼仄,窗下摆一张单身床,进门右手靠墙一张双层床,对面一张小长桌,长桌与双层铺只隔能过一人的空间。单人床上躺着一个小个子印度人,双层床下铺躺一位小个子茨冈漂亮男子。苏艾‘砰,砰’跳动的心静了下来,想:“两个男子比自己奇小,就算他们联手,自己也不一定吃亏。”打个招呼,爬上床铺床单。 印度人坐床问道:“中国人?”苏艾点头道:“是的。”又问道:“印度?”男子摇头道:“不,斯里兰卡。”苏艾重复一遍斯里兰卡,搜肠刮肚,就是想不起斯里兰卡在什么地理位置,但从男子肤色和五官看,离印度不会太远。 茨冈人见苏艾铺好了床,递只万宝露与苏艾,又将烟盒打开,撂到小桌上,客气道:“吸菸,请便。”苏艾跳下床点燃,斯里兰卡人招呼苏艾坐他床头。 斯里兰卡人拿出几张有他的照片与苏艾。苏艾细瞧,他家的建筑是希腊风格,高大精美,如一座宫殿,着实吓一大跳。斯里兰卡人又拿出地图,指指中国,又指指斯里兰卡,苏艾没想到斯里兰卡这么小。 斯里兰卡人问苏艾道:“为什么进来?”苏艾道:“没有,你?”斯里兰卡人摊开双臂,笑道:“没有。”茨冈人道:“我也没有。”三人大笑。 中午发饭,茨冈人将盘子里三根火腿肠拈了出来,剩下的土豆汤全倒进马桶,抬头对苏艾道:“啡,垃圾。”斯里兰卡人从铁柜里取出小木板、小刀、肉类、蔬菜、小面包、黄油、猪油和调味品,忙忙碌碌。苏艾想:“有钱出钱,没钱出力。”跳下床争着帮斯里兰卡人切菜椒。斯里兰卡人嫌苏艾碍手碍脚,催他上床,茨冈人递给苏艾几本黄色刊物,道:“等。” 约半个小时,斯里兰卡人弄满一小桌菜,琳琅满目,还有苏艾喜欢吃的鱼罐头,这在监狱里已可算丰盛无比了。吃过午餐,斯里兰卡人打扫清洁卫生,给苏艾泡杯咖啡,茨冈人切碎黑面包,餵窗台上的鸽子。苏艾坐在床上,又见自由飞翔的鸽子,思念起监狱外自由自在的日子。 苏艾嘆口气,反抱着后脑,躺在床上,做白日梦。苏艾梦见与斯里兰卡人妹妹成婚,在斯里兰卡开了家中国货大商场,生意红火,儿女成群。苏艾从幻觉中醒转,摇摇头。 晚间,苏艾三人又是放量大吃一顿。苏艾想:“斯里兰卡人、茨冈人真有钱。”狱室里有烟有肉,不管前程如何扑朔迷离,暂求苟安,不必多想,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声音道:“只顾眼前,日后作难。”苏艾思维笑道:“别人烤火我修塘,别人车水我歇凉。”声音又道:“晴带雨伞,饱带飢粮,到时,不要猫急上树,狗急跳墙。” 次日,苏艾、茨冈人、斯里兰卡人坐床上下跳跳棋,掷两个骰子。声音道:“你想投掷多少点,便能投掷多少点。”苏艾想:“刚开始,当然掷十二点好,十二点能续掷。”念道:“十二。”右手将两色子掷入纸盒内,两骰子翻转打滚,最后,都停在六点上。苏艾屡试屡验,兴奋无比,没想到超声波还有这般能耐。 苏艾日用三餐,夜眠八尺,染苍则苍,染黄则黄,无所归属,置身世外,闭目塞听,任其自然。无忧无虑过了一月,髀肉复生。声音嘆道:“十字街头一堆灰,风吹四下飞。”苏艾也不悲观,思维笑道:“笑口常开,青春常在。”
第46页 日居月诸,这天,狱警给苏艾戴上手铐,用小车送至一幢大楼地下室,苏艾认得这是秘密警察停车场。苏艾被带进地下室看守所,一个人坐在空房,无聊已极。声音道:“你身材畸形,腰长腿短,奇丑无比。”苏艾站到墙边,在头顶划一个指甲印,又在肚脐边划个指甲印,用手丈量头顶到肚脐,肚脐到脚底的尺寸,看离黄金比差多少。狱警打开铁窗,吼道:“干什么?”苏艾回到凳上坐好,顿时忘了尺寸。声音又道:“量什么量,丑马下劣驹,一脉相传,先天不足,后天失调。” 又等了约一个小时,铁门打开,苏艾出室,远远望见巷道尽头铁栅门外,一位身穿白色毛衣的女子。声音道:“那女子便是罗蛙电台像斯洛伐克人的女播音员,今儿反穿罗裙倒穿鞋,来监狱搭救你出苦海。”苏艾惊慌失措,低下头,眼盯地面,跟在那女子身后,有时瞜见那女子裹在毛衣内转动的大臀,赶紧侧头盯着墙壁,趑趄不前。声音又道:“日里讲到夜里,菩萨还在庙里。” 那女子站在通道中央转身,苏艾与她擦身而过。苏艾进了询问室,书生秘密警察、女翻译、女律师早在里面。秘密警察拿出阿五、祝子两张照片,问道:“你认识照片上的中国人吗?”苏艾装糊涂,忙道:“不认识。”女翻译道:“你别忙着回答,看看清楚再说。”苏艾装模作样仔细看了回照片,道:“不认识。”女翻译动怒,指着秘密警察桌上两叠约五十厘米厚的资料,道:“你看看,秘密警察为了你的案子,花了多少心血,难道你有眼无珠,难道你是瞎子,难道你忍心就这样放弃?”苏艾视若无睹,双耳失聪,嘟噜着脸,想:“你们摇昏我承认案子,难道我连翻案的权力都没有?我才不愿捲入旋涡,插身你们之间的矛盾。”隐约听见声音道:“母猪钻篱笆,进退两难。” 苏艾有口难言,想:“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有情(晴)却无情(晴)。”站起身便要离去,女律师忙道:“胡捷娘四万克郎我已收下。”女翻译为了和缓一下气氛,问道:“你喝咖啡还是茶?”苏艾摇头。站在门外两名狱警瞧见大家处在胶着状态,也走将进来,劝苏艾再坐一会,苏艾三缄其口,仍是摇头,将双手伸给狱警。声音道:“灭却心中火,剔亮佛前灯。”十秒,声音又道:“端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十秒,声音嘆道:“画的猫不咬人,点将点了个瘸腿兵。”苏艾仍不坐下,静默无言。女翻译怒道:“但愿上帝陪你走!”苏艾聋子不怕炸雷,离开了询问室。 狱警带苏艾到底楼接待室,碰见祝子上楼,两人没打招呼。苏艾坐在接待室沙发上。声音道:“秘密警察挑选了一位整幢楼臀位最大的女人,就站在你对面,让你过把瘾,盛筵难再。”苏艾翘首瞟了一眼,对面果真站着位俊俏女人,身穿狗仔队服,雄壮威武,臀围肥硕离奇,布拉格罕见,不过,此时心乱如麻,望而却步,心绪低落。声音又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离别……。” 苏艾睖睁,又低下头,如梦如痴,默默无语。声音又道:“埋头汉,耷耳狗,口里不说心里有。”女翻译刀子嘴,豆腐心,追下楼来,道:“苏艾,你救救祝子,他现在有危险,需要你的帮助。”苏艾噤声,却想:“祝子被福建人捅了七刀,你们秘密警察还抓他不成。”女翻译等了苏艾五、六分钟,吼道:“难道你是铁石心肠!难道你又没记性又没悟性,照葫芦画瓢都不会?”悻悻而去。苏艾心心念念,骑虎难下,想:“我又不是傻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狱警带苏艾去停车场,用铁链套住脖子,穿过手铐,反锁在背部。苏艾想:“妈的,这么夸张。”声音道:“烧了三天香,打烂九口罄。”良久,声音又道:“早给你说,要反起脑袋而行之,不受自己思维的控制,跟着别人正确的提示走。唉,人引着不走,鬼拉着飞跑。”苏艾思维道:“风大随风,雨大随雨,破罐子破摔,管不了这么多。” 汽车开到布拉格郊外,进了个‘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大监狱,这是苏艾入狱后,换的第四间监狱。监狱与众不同,每两幢楼之间有一个用铁丝网隔离好的运动场,每幢楼前都有草坪,杂草牂牂。 苏艾最后被带进一幢低矮楼房的二楼,进了一间大房,房门贴着一张白纸,写着217,心中嘆道:“换汤不换药啊!”房里可住二十多人,自己包裹早放在靠窗上铺。楼里囚犯除放风外,被关在楼内,可以上下两层东跑西窜,每层都有电视房,与其说是监狱,更像是集中营。 苏艾铺好床,下铺男人脸颊丰盈,下巴略尖,满头银发,梭下床,直身,用手指头杵了苏艾一下,问道:“中国人?”苏艾点头道:“是的。”又问道:“你,捷克人?”男人面带笑容,道:“不,波兰人。”又道:“你吸菸吗?”苏艾点头,波兰人为苏艾卷好一只细长的烟。波兰人手臂上有文身,可能是时间太久,图案已经褪色。苏艾指波兰人手臂,好奇问道:“多久?”波兰人哑然失笑,伸出五指,又道:“五年。”苏艾又道:“不需要新的?”波兰人摇头。
第47页 苏艾坐在床上抽菸,又问波兰人道:“这儿,有中国人吗?”波兰人摇头道:“不知道。”坐在房子中央桌上的中年茨冈人正在阅报,答碴道:“有,但很远。”波兰人从窗口指指对面那幢楼,道:“两个越南人。”苏艾抽完烟,闭目养神,人太累,和衣睡去。 波兰人摇醒苏艾,道:“吃饭。”将一个羹匙插进苏艾上衣口袋。苏艾跳下床,随大伙去了食堂就餐,伙食很差。回到狱室,苏艾又问波兰人要烟。波兰人道:“我烟少,你少抽,一天五只。”苏艾点头,想:“何不利用坐牢,把烟慢慢戒掉。” 次日,新到囚犯去检查身体,苏艾坐在巷道长椅上等待招呼。一个大个子戴眼镜的女护士在门框处巴头探脑,叫道:“苏。”苏艾起身入室,女护士给苏艾量身高、称体重、测血压、抽血。声音道:“这女人是这座监狱里个子最大的。”苏艾瞅了一眼,女人身高约一米九左右,宽肩膀,大身量,成熟稳重。声音又道:“她原是克格勃女人,入狱后,才自学做了护士。”苏艾吴牛喘月,闻之心瞿,不敢再看那女人一眼。声音嘆道:“捷克人讲,智慧再多,不等于勇气足够。” 一周后,苏艾熟悉了此监狱情况。囚犯来自四面八方,食堂老吃两顿马铃薯,真倒胃口。七天中有片半个掌心大的半肥半瘦的肉吃,对天天吃惯了肉的苏艾而言,这可是遇到了大难题。身上一文不名,整天脑子里肉啊肉啊地想念,想起中餐和德国肠便涎水长流,不知苦日子何时才能熬到尽头。事到如今,苏艾也只好对三旬九食的生活安之若素,食不果腹,便去讨块黑面包啃。 二楼有位狱警指定茨冈负责人,也有位俄罗斯老大,是民间认可的负责人。茨冈人可以乱骂囚犯,却在俄罗斯老大面前点头哈腰。俄罗斯老大享有特权,从不去食堂吃饭,由他手下兄弟用电炉为他专门做饭烧菜,炖牛肉,用含淀粉少的绿土豆炸土豆条。 全文 第二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8 本章字数:5004 晚上八时,狱警查房,所有囚犯集合列队,麻雀嫁女,唧唧喳喳,负责人招呼后,仍有人在窃窃私语,俄罗斯老大大吼一声,顿时鸦雀无声。 俄罗斯老大狱室门敞开着,房里养了缸热带鱼,有孔雀、虎皮、黑玛丽、红剑。苏艾从小喜欢养鱼,大模大样走进老大房间,蹲在鱼缸前赏鱼。老大正躺在单人床上看书,满脸不悦,将书往床铺一扔,扭头恨了苏艾一眼。苏艾早在监狱学会了察言观色,自觉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苏艾日图三餐,夜图一宿,无事可干,站在窗台前看来来往往的狱警和工作人员。大高个子女护士从窗前经过,声音道:“女护士说,你给她五百克郎,她帮你做测试。”苏艾思维笑道:“五百克郎太少,五千好了。”声音又笑道:“我们和那女人接受你下注的筹码。”一个便衣男人与一个牵狗的狱警在窗前相遇,那便衣男人趋而迎之,跪在地上让狗亲他。声音又道:“做狗真好!苏艾,你若是愿意做狗,捷克人也会像那便衣男人一样摊出双臂拥抱你,面包是有的,牛奶也会有的。”苏艾假咳几声,思维道:“惺惺作态。”声音又道:“那便衣和狱警说,你给他俩每人各五千克郎,他们帮你做测试。”苏艾快刀斩乱麻,思维道:“没问题。”凡是从窗前经过的人,苏艾是有求必应。这时,警报声响,声音又道:“站在操场的狱警说,你给他五百克郎,他去关警报?”苏艾笑道:“更没问题。”眼见那狱警,用手按住屁股上挂的警棍,飞跑而去,动作很是滑稽,惹人发笑。 天气转暖,对面楼有了不少燕窠,雏莺乳燕奋翮颉颃,呢喃声声。苏艾惆怅万分,又怀念入狱前自由自在的日子。 室里茨冈人笑哈哈地端回一个纸箱,请苏艾抽只万宝露,又叫徒儿为苏艾沖杯咖啡。晚餐时间,中年茨冈人没去食堂,寸步不离狱室。苏艾问道:“警察食物太差?”茨冈人指指铁柜,道:“不,我去食堂,有人偷我东西。”苏艾心中好笑,想:“茨冈人也怕贼。”声音也笑道:“锁得了君子,锁不了小人。” 苏艾身体一天天消瘦,掐指一算,自己可能还有十个月的刑期,想起父亲的话,开始锻鍊体魄,增进健康,将狱室铁桶提到盥洗室,放满水,慢慢平举至胸,提了二十次,手臂酸痛,气喘吁吁,想:“锻鍊应循序渐进,不可一蹴而就,每次增加十个较好。”倒掉水,回到狱室,爬上床,休息了一个小时,又跳下床,扯下自己床垫,放在取暖器前,双脚伸到取暖器下方,双手抱脑后门,做了二十个仰卧起坐。 晚间,苏艾想:“饮食贵在节,锻鍊贵在恒。”又去盥洗室提了三十次水桶,接着冷水沖浴,冷冰冰的自来水刺激全身,苏艾乱崩乱跳,嘴里‘咿、咿’叫个不停。茨冈负责人也来洗冷水澡,背上文满各式花草、动物图案,还特地在手臂上刻了功夫二字,指给苏艾看。 次日,苏艾把时间安排又作了小调整,上午参加放风,下午做仰卧起坐,晚上提水桶。苏艾做完三十个仰卧起坐,波兰人站在窗前,扭头喊道:“越南人。”苏艾欺到窗前,操场上两位矮男子,一胖一瘦,果真是越南人。
第48页 苏艾喜不自胜,闻风而动,‘趵、趵、趵’急奔下楼。两个越南人见到苏艾,也很投契,喜上眉梢,问寒问暖,带苏艾上了他们的狱室,切了些德国肠,泡了碗方便面,招待苏艾。眼看放风时间快结束,胖子越南人道:“需要什么帮助?”苏艾想借点钱,又难于开口,只道:“学捷语书,邮票。”胖子从铁柜中,拿出个塑胶袋,手捧些水果糖,放一包万宝露、两包方便面、一本捷语书和五十克郎邮票进袋,递与苏艾。苏艾与两位越南人素昧平生,感恩不尽,想:“再放半截德国肠或百儿八十克郎更好。”却不好开口。再三感谢了两位越南人,活蹦乱跳,赶回狱室,兴奋之余,哼着中国小曲:站在雨里,不知该往哪里去?心中千万遍,不停呼唤你,不停风狂找寻你。 波兰人拍手,茨冈人竖大拇指,齐道:“中国歌曲,很特别,好听。”“继续。”苏艾只会哼这几句,为增进友谊,将水果糖分三份,一份自己吃,一份给波兰人,一份给茨冈人。又打开万宝露,请波兰人、茨冈人抽。波兰人道:“越南人好?”苏艾道:“是的。”坐到中央方桌前,给父母写信,陈诉自己在监狱里的遭遇,申冤吐气。声音笑道:“你现在是十目所视,十手所指的中国国宝大熊猫。”“你知其一,不知其二,狱中之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因苏艾一言不发,又骂道:“蜀犬吠日。” 晚间,苏艾躺在床上轻读捷语,波兰人在下铺专心听,不对的地方,便纠正苏艾发音。声音道:“你告诉父母你在监狱里有危险,说不定,你父母会倾家荡产,寄钱到监狱来,病急乱投医。”苏艾一听,反感至极。 又过两日,苏艾午觉醒来,俄罗斯老大在室里举槓铃,心中奇道:“他怎么跑到我们狱室锻鍊身体?”俄罗斯老大望着苏艾一笑,放下槓铃,欺到苏艾床边,问道:“中国人?”苏艾心知老大明知故问,点头道:“是的。”老大又道:“中国好吗?”苏艾道:“好。”老大又道:“捷克好吗?”苏艾道:“也好。” 老大不再问,转身又去练槓铃。声音嘆道:“你永远也做不出来测试,别人问你中国、捷克好不好,你该回答,中国不好,捷克好。别人问你是中国人吗?你应回答,不,我是捷克人,说自己是越南人也比中国人强,真是顽梗不化!”苏艾思维道:“瞎诌!万丈高楼从地起,千年古树靠根撑。”顿一顿,又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疾风知劲草,谁愿意做你的破测试,滚!”声音又道:“缺牙巴啃猪蹄,横扯筋。” 俄罗斯老大练出一身汗,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房间里囚犯们争着扛槓铃尾随其后。也不知过了多久,走进一位高大英俊的少年,少年头发乌黑,皮肤灰白。笑眯眯走到苏艾床前,伸手用指头戳了一下苏艾手臂,问道:“中国人?”苏艾答道:“是的。”少年又道:“中国好吗?”苏艾道:“好。”少年又道:“捷克好吗?”苏艾道:“也好。”少年也不多问,转身离去。 声音嘆道:“不知如何教你,你才能做出一点点测试!”顿一顿,又道:“刚才那位少年是义大利黑手党大哥级人物,底层负责人,你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吗?”苏艾不答。声音又道:“他在想,如果你愿意做义大利人在中国道上人卧底,他便救你出苦海。”苏艾笑道:“胡诌!”转身面壁而睡,短时间,脑里一片空白。 晚间,苏艾感到头昏、心慌,不能看书,凡听到一点声音,太阳穴便刺痛难忍。隔壁有人在放优美歌曲,苏艾却感到异常刺耳,一夜都没睡好。 日中,苏艾站立在通道窗口,等开饭。窗下杂草丛生,草丛中零星点缀着少许野花,被绿草衬托得更加好看。一只大狼犬伏在草坪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苏艾。 好不容易等到开饭,从食堂回到狱室,捷语书又被人偷了。 苏艾处境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白天心慌难受,晚上听不得一点声音,如听见声音,那怕是音乐、歌曲,心脏都像要蹦出来似的疼痛难忍,且病情一日甚一日,锻鍊身体的计划也只好搁浅。茨冈人道:“不好电视波。”苏艾听不懂。茨冈人用笔画了一个波,苏艾明白点头。 苏艾就这样昏昏然过了一月,超声波减弱了强度,又开始锻鍊身体,抓住闲暇,用废弃纸箱板、剪刀、水彩笔制作了一副中国象棋;之后,又再接再厉做了一副中国围棋,没事时,一人坐在床上对弈。 隔壁过来一位囚犯,此人年轻,皮肤白里透红,长一头金发,眉毛也看不清楚,显而易见是俄罗斯人。青年望见苏艾一人坐床上玩,硬拽苏艾下床,与他走西洋棋。苏艾想:“西洋棋是俄罗斯人发明,此青年棋艺定是不同凡响。” 两人摆好棋子,俄罗斯人示意他先走,苏艾点头。苏艾也没想到,此青年棋艺平常,不到半个小时,便被苏艾将死。俄罗斯人羞得脸红脖子粗,用右手猛拍脑门,大叫道:“没有咖啡,没有咖啡!”茨冈人沖了两杯咖啡,给每人一杯。俄罗斯人啜口咖啡,喜得手舞脚蹈。苏艾心中纳闷想:“此青年从西北利亚大森林来的,连咖啡都没喝过?”
第49页 第二盘,俄罗斯人吸取了上盘教训,每走一步,都冥思苦想半天,不过,二十分钟后,仍被苏艾吃掉了皇后。俄罗斯人抢过皇后,重新放在棋盘上,唠唠叨叨,苏艾不知所云。茨冈人对苏艾道:“吃到他皇后,应告诉他。”苏艾想:“有这等规矩。”又想:“下棋取乐,就按俄罗斯人意思办。”同意他悔棋,但又不会捷语皇后一词,只好叫道:“婆娘!”俄罗斯人笑道:“这样好。” 又过约二十分钟,俄罗斯人又被苏艾将死,大叫道:“少咖啡,少大黑咖啡!”茨冈人拿俄罗斯青年消遣,笑道:“有咖啡,无咖啡,一样。”俄罗斯人无计可施,站起身来,又叫道:“明天,继续。”红着脸出了狱室。 次日,俄罗斯人进门便大叫道:“咖啡!”茨冈人沖好两杯咖啡,三人便坐下弈棋。俄罗斯青年输了两盘后,问苏艾道:“中国功夫?”苏艾想:“自己练过一点七盘精。”忙道:“一点点。”俄罗斯人指指苏艾的肚子,又指指自己的肚子,然后道:“我先。”苏艾明白他意,挺胸凸肚,气下丹田,慢慢将气逼到肚上,点点头。俄罗斯人用吃奶的劲一拳打来,‘砰’一声,震得苏艾两耳发聋。 苏艾道:“换。”俄罗斯人做了个挨打的姿势,苏艾一拳打去,没料到,拳头刚至俄罗斯人上衣,俄罗斯人一屈身,苏艾拳头扑了个空。苏艾骂道:“婆娘!”俄罗斯人红着脸熘出了狱室。 午后,苏艾参加放风,又遇两个越南人,两个越南人邀苏艾去他们狱室,自然请苏艾大吃一顿。胖越南人写了个条子,道:“这个好。”让苏艾签上英文名,又道:“给警察。”苏艾点头。胖子越南人将两包万宝露,塞进苏艾衣兜。 苏艾下楼,将条子交与狱警,赶回狱室。刚上二楼,声音道:“你知道条子上内容吗?”苏艾思维答道:“你明知我一个捷语单词不识,多此一问。”声音又道:“条子上说,你热爱捷克共和国,热爱捷克共和国女人,你对白种女人的爱,犹如黄河决堤,滔滔不绝,无穷无尽,做不出测试,不愿离开监狱半步。” 苏艾‘哎呀’一声大叫,犹如肝破胆裂,转身奔下楼去,幸好那狱警仍站在操场中,苏艾没费劲便讨回了条子。声音道:“你敢不敢把条子吃进肚里?”苏艾思维道:“怎么不敢,下午吃,晚上便拉出来了。”将条子塞进嘴里,一阵咀嚼,吞进肚里。声音又嘆道:“苟且偷安!树叶掉下来怕打破了头。” 又过了三日,茨冈负责人拿了一份列印的文件,叫苏艾签字。负责人出室五、六分钟,声音道:“你知道文件上讲些什么?我告诉你吧,你说,你愿意把自己所有财产捐献给捷克共和国,牺牲一切,在所不惜。”苏艾想:“兵不厌诈。”吃惊受怕,跳下床,追了出去。 茨冈负责人正躺在下铺上,他的小情人一只眼睛好大一团淤血,像是被人用拳头打过,坐在旁边一张床上哭。苏艾问道:“纸?”茨冈负责人道:“警察。”苏艾出室奔去狱警执班室,敲了下门,排闼而入,瞧见那文件在桌上,忙道:“纸,我要。”那狱警没理睬他。苏艾又道:“纸,我要。”狱警挥挥手。苏艾拈起文件出执班室,迳直去厕所,将文件撕碎,扔进马桶沖走。声音又道:“放屁怕砸了脚后跟。” 回到狱室,苏艾日无逗鸡之米,夜无鼠耗之粮,囊空如洗,躺床上静静地想:“在第一监狱,自己签过多少次字,七万五千克郎说没便没了。进监狱前,秘密警察说,但愿自己的钱能一分不差带出监狱,原来他们早知道结果,只是自己一人蒙在鼓里。”想到此,感到监狱就是地狱。声音笑道:“牵羊子上匪寨,给大王送菜。” 良久,声音又道:“你记得在第一监狱,乌克兰人带你去狱警办公室签字吗?”苏艾搜索记忆,思维答道:“想起来了。”声音又道:“乌克兰人叫你签一份合约,你不懂捷文,不肯签字。乌克兰人说没关系,你仍不肯签字,抬头望望坐在对面的狱警,那狱警点头,你便签了字。合约内容,现在你已知道,只怪你相信警察制服,你不知道警察中也有败类。十个指头有长短,一树果子有酸甜。”顿一顿,又笑道:“放得鹰鹞去,必拿燕雀回。”苏艾嘆声气,心中骂道:“妈的,乌克兰人与狱警朋比为奸,原来是狱警的鹰犬。”又骂道:“妈的,马后炮,雨后送伞。” 全文 第二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8 本章字数:4919 苏艾几天参加放风,都没再见到那两个越南人,据说,他们都出了狱。不知不觉,又过了三月。 一天晚上,超声波缠着苏艾胡说八道,长夜漫漫,苏艾辗转反侧,都未曾合眼。 次日,狱警带苏艾去大门第一幢楼地下室,等了半个钟头,狱警给囚犯们戴上手铐,上了大巴车。汽车来到市区一幢旧楼,苏艾认得是法庭大楼,决心翻案。狱警带苏艾拾墀而上,二楼法庭,女翻译、女律师早在,女法官也已坐在主席台上。不管女法官讲什么,苏艾都用捷语大叫道:“我是中国人,我要回中国!”法庭秩序大乱,女法官离席退庭。声音道:“文质彬彬,一肚子的草筋,别把话说死了,留点回旋的余地,解铃还须繫铃人。”
第50页 这时,女翻译指指苏艾,与女法官大吵大闹。声音道:“女翻译说,把你摇得太昏,你嘴里讲的话,有个屁用。”苏艾满不在乎,想:“回中国坐牢,求之不得,说不定,登上中国领土,中国警察便要为我平反冤案,把自己给放了。”哈哈笑出声来。 女律师垂问苏艾,道:“监狱有人打你吗?”苏艾不语。女律师又道:“你翻译给我的四万克郎,我寄去了监狱,你收到了吗?”苏艾仍不语。 出法庭,下得地下室,狱警又将苏艾用链条捆绑,铁索锒铛。苏艾回到监狱,慢慢醒来,心中骂道:“这个巫婆律师,你不愿当私人律师,把钱退给胡捷娘便行了,明明知道监狱有人敲诈我,却把钱寄进监狱来,妈的。”又想:“不对,我一分钱没收到。”声音道:“你到此监狱七天后,站在窗台,把钱给分了。给了大高个女护士五千,难道你忘了?”苏艾思维道:“开玩笑戏言也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不是巧取豪夺吗?”声音又道:“你们中国人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苏艾思维骂道:“相鼠有皮,骗子,卑鄙无耻。”声音又道:“你有钱,别人会打你,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傻瓜。”苏艾无言,左支右绌,顾此失彼,哭笑不得,心中骂道:“这头按住那头翘,饿鬼在叫,饱鬼也在叫。”后又嘆道:“算盘一响,眼泪长淌。” 茨冈人送来一封伊仁的信,信中说,他回国见到了苏艾父母,苏艾父母请他吃了顿火锅。声音道:“伊仁醉翁之意不在酒,嫌你父母没给钱与他,心中不乐。”苏艾想:“人来求我三春雨,我去求人六月霜。画鬼容易画人难,伊仁真是险诈,慾壑难填。”又嘆道:“求人须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时无。”继续往下看。伊仁说,苏艾父母在国内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苏艾心中骂道:“监狱里有翻译计算机,和超声波联网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父母有钱,伊仁这狗东西,乘人之危,落井下石,这不是明摆着要混水摸鱼,趁火打劫,加害于我吗?用心险恶!”算是看清楚了伊仁的丑恶嘴脸,患难见真情,心中又嘆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声音又道:“你在捷克的钱杯水车薪,砸锅卖铁,也无济于事,就像一碗水泼在大海里,如能把你父母的钱骗来捷克监狱,就算你卖身投靠,做成功了热爱捷克共和国的测试。”苏艾思维道:“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声音嘆道:“你父母虽有钱,可惜远水不解近渴,遗憾啊!”顿一顿,又念道:“捨得宝来宝掉宝,捨得珍珠换玛瑙。”然后远去。 苏艾赶忙写信给李桦,请李桦费心劝劝伊仁,不要火上浇油,写信到监狱时,不要再提起钱的事。晚上,波兰人从电视机房奔进狱室,叫道:“中国人,香港电影。”苏艾跳下床同去电视房,是成龙的电影,于是坐下来观看。 翌日,苏艾醒来,感到头昏,心慌,心脏跳动厉害,心知超声波又加大了能量。 三天后,李桦寄来个包裹。包裹中有封信,已被拆。苏艾掏出信纸,信中,李桦说,他已劝过伊仁,他正在外面联络,多方设法,看能不能用钱保释,费用由他垫付,一定不遗余力地帮助苏艾。也说了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样的安慰话,希望苏艾保重身体,朋友们都没忘记他。也讲,夏季暴雨成灾,捷克三分之一的地区发了大水,毁坏了不少房屋和庄稼,生意普遍受到影响。大涝后又大旱,买卖更不景气。信尾讲,放了五百克郎在信里。苏艾很激动,将信封撕裂,却不见钱,想:“五百克郎对于在布拉格的中国生意人来说,是不足挂齿的小数,李桦肯定不会骗自己。”拿着信封去问茨冈负责人,茨冈人道:“警察。”指指信封,又道:“这里,不,钱。” 苏艾想:“钱肯定被警察贪污了。”心灰意懒回到狱室,纸箱里有五包万宝露香菸,两斤水果糖,一筒美国产鲜辣椒汁,一根德国大肠,五本香港杂志。因为纸箱太小,德国肠被切成两段,切口已经发霉,有些馊味,可在监狱,这肉肠对苏艾来讲,实在太重要,能解解肉馋,就算有毒,也得吃,那能扔掉。遂将发霉埠切去,挂在自己铁柜里。 又将五本杂志快速翻阅,看会不会出现惊喜,忽然掉出五百克郎钱来。苏艾抓些水果糖分别给茨冈人和给波兰人,又给一人一包万宝露,剩下三包烟塞进上衣、裤子兜里,随身携带。 苏艾将德国肠切些薄片,抹上辣椒浆,请茨冈人和波兰人吃,他俩都嫌肉发霉,摇头不肯。苏艾便不客气自己一人享用,肉味正常可口,辣乎乎的,吃下很舒服。俄罗斯青年笑咪咪进室来,苏艾递给他一片德国肠。俄罗斯青年吃下,辣得大咳不止,脸色发紫,额头冒汗,眼泪也流了出来。茨冈人、波兰人大笑不止。 苏艾饱餐一顿,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爬上床一页不漏地细看香港杂志,真是过足了瘾。 三包烟苦苦支撑了一周,苏艾又为烟、肉犯愁。波兰人站在窗台,转身惊呼道:“中国人!”苏艾爬到床头,朝外望去,一个中国人背着背包,正在小卖部购物,跳将下床,奔下了楼。苏艾奔到离小卖部五米远铁丝网前,那中国人也望见苏艾,给狱警请示后,朝苏艾走来。中国人道:“那省的?”苏艾微笑道:“四川。”那中国人道:“你需要帮助吗?”苏艾早已把脸面扔到九天云外,低声下气,忙道:“你给我点菸和钱,可以吗?”那中国人道:“可以。”从上衣兜里掏出包万宝露从网洞递与苏艾,又从裤兜拿出两百克郎递了过来。那中国人又道:“我住在第一幢,有事写条子给我。”叫苏艾伸手过网,在手心笔写了他的姓名和楼房编号、狱室编号。狱警开始干预他俩,中国人又道:“你把条子交给伙房、洗衣房或劳动的犯人,他们都知道我的英文名。”这才回到小卖部窗口。苏艾道声谢,也奔回狱室。
第51页 苏艾回到狱室,将中国人姓名和地址抄了一遍,写在杂志封面,原来中国人叫陈鹭,不知是那个省的人。 下午放风,苏艾去小卖部,花一百二十克郎,买了一条捷克短只香菸,又买了五十克郎邮票信封,十克郎饮料粉,十克郎冰淇淋,十克郎酸奶果浆,站在操场边缘,吃了冰淇淋和酸奶果浆,才慢悠悠地回到狱室。分别送了两包香菸给波兰人和茨冈人,八包塞满衣兜、裤兜,又坐桌上写信给父母,叫他们请勿惦念;写信给妻子,询问儿子近况。对于儿子,他有太多的牵挂。 晚间,电视房人声鼎沸,此起彼伏,声震屋宇。苏艾也赶去凑热闹,原来是足球世界盃赛。囚犯分两派,帮各自喜欢的球队吶喊助威。声音道:“你喜欢那个队,支持那个队?这场蹴鞠希望谁赢?”苏艾不太喜欢看足球,又不识国旗,想:“什么国家的球队自己都不知,还是图个热闹好。”声音又道:“聋子听戏,瞎子赶场。” 苏艾凑凑合合又熬了两周,身上一只烟也没有了。除了抽波兰人手捲菸外,也厚着脸皮向茨冈人讨万宝露抽。李桦又来信了,说,星期六,他和伊仁准备到监狱看望苏艾。也带了一封唐云凌女士的信,唐云凌信中讲,她是中国华侨,来捷克已生活了几十年,既热爱捷克共和国,也忘不了中国,信尾留了地址。 苏艾喜不自胜,分明久旱逢甘霖,赛过他乡遇故知,想:“李桦来探监,可以讨些钱买烟抽,买肉吃。”想到此,苏艾涎水下咽,画饼充飢,望梅止渴。声音道:“朋友之间的帮助救急不救穷,鬍鬚上的饭吃不饱。”苏艾思维笑道:“饱汉不知饿汉飢。你借我五百克郎好了,出狱后双倍奉还。”声音笑道:“拿着金碗讨饭。” 茨冈人请苏艾喝咖啡,抽菸。两人用苏艾自制的围棋,下日本五子棋。苏艾对围棋只知点皮毛,五子棋更是第一次下,两人战了十局,苏艾败了十局。不过,苏艾已摸索出了五子棋布局的一些窍门。 夜里,苏艾躺床上琢磨唐云凌女士的话,但一想到叛国,便打个寒颤。声音道:“我热爱捷克共和国,也忘不了中国,唐云凌的话颇具深意,发人深省,何不趁风起帆?”咏嘆三遍,和唐云凌如出一口。苏艾心烦,思维骂道:“鹦鹉学舌,拾人牙慧,倒胃口,滚开!”声音又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师傅领进门,修行靠本人。双木桥好走,独木桥难行。”苏艾问道:“言巧不如直说,何以见得?”声音不答,远去。 次日,茨冈人又请苏艾下五子棋,苏艾也乐意参加,好讨一杯咖啡,两三只万宝露香菸。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星期六。上午,苏艾去探监大房,狱警简单搜身,便让苏艾进去。苏艾望见李桦和伊仁,眼里充满泪花。李桦指着一位六十来岁中国老太太,道:“这是唐阿姨。”苏艾给唐阿姨鞠躬行礼,垂手侍立,道:“久仰唐阿姨大名,很是感佩,今天得以相见,希望得到你的教诲。” 唐云凌客气地点头,四人坐下。李桦道:“我们来之前,听唐阿姨讲,你只有四个月便可出狱,坚持便是胜利。”苏艾想:“我四个月便能出狱,唐阿姨怎会知道,比自己还清楚。”唐云凌道:“苏艾,我写给你的信,看了没有?”苏艾道:“看了。”唐云凌又道:“你看了,有什么想法没有?”苏艾笑道:“没有。”唐云凌又道:“你想不想继续留在捷克?”苏艾点头道:“想。”唐云凌又道:“想的话,回去再认认真真读我写给你的信,三复斯言。中国人讲,要知三岔路,须问过来人,真正的聋子是那些不听劝告的人。”苏艾表面低首下心,连连点头,却想:“不就一句话,我热爱捷克共和国,也忘不了中国,说得比唱还好听,自己早已耳熟能详。你是华侨,当然可以那么说,我是来捷克做生意的小商贩,鹪鹩一枝,干吗学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那话我可说不出口,除非能挟泰山以超北海。”声音嘆道:“阿尔巴尼亚人说,母鸡的理想,不过是一把糠。” 唐云凌又道:“苏艾,你想留在捷克,便要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你便信什么,照我的话去干,及早振拔,失志不渝。中国人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有志者事竟成,苦尽甘来。”苏艾礼貌点头,不哼不哈。唐云凌温和而严肃,又道:“苏艾,你看着我的眼睛。”苏艾抬头望去,唐云凌两只眼睛目光炯炯,望而生畏。唐云凌又道:“苏艾,你目前处境并不乐观,吃得补药,吃不得泻药。” 李桦伸手与苏艾相握,手心中有钱,低声道:“把钱藏好,不要让警察看见。”苏艾赶紧将钱塞进袜颈。声音笑道:“叫花子捡银子,没得搁处。”李桦又将一沓杂志放在桌面,道:“这些杂志带进去看,出狱时把它扔掉。”李桦雪中送炭,苏艾感激万分,想:“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乡人。” 大厅一位狱警喊道:“时间到。”四人起身站立。唐云凌拉着苏艾手道:“下周,我们再来省视你。”苏艾心中一热,想:“下周烟和肉又有希望了。”给唐阿姨毕恭毕敬地鞠个躬,忙道:“我的事让三位操心,非常感激!”目送三人离开大厅。
第52页 狱警搜苏艾身,苏艾心‘卟嗵’乱跳。 午后,苏艾小跑去小卖部,买了条捷克烟、一根德国肠、一包咖啡、一袋水果糖、一瓶浓缩果汁、两包方便面、一盒黄油、五盒酸奶果浆、五十克郎邮票和信封、一把小锁,共花去四百五十克郎,提一个大塑胶袋,手舞足蹈,满面春风地回到狱室。 途中,苏艾与俄罗斯老大相向而行。老大笑道:“购买?”苏艾笑着点头,想:“捷克烟太差,老大肯定不会抽,送他一袋水果糖好了。”从袋中掏出水果糖递给老大。老大摇头道:“不喜欢,谢谢。”张大嘴,嘴里至少少了三分之一的牙齿。苏艾想笑又没胆量。 全文 第二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9 本章字数:4843 回到狱室,苏艾切德国肠,沖咖啡,请茨冈人和波兰人,其他室囚都眼巴巴望着苏艾,苏艾想:“这些傢伙平日对我太差,懒得理睬他们。”将购物放进铁柜中,锁好,爬上床看杂志,一览无余,何谓幸福?有书真富贵,无事小神仙。 吃晚餐,苏艾低头问发饭囚伴道:“有鸡肉吗?多少钱?”那男子道:“有,十克郎。”苏艾递了十克郎进低窗口,那男子将一只大鸡腿放在食盘中,递了出来。苏艾找个空位,啃起鸡腿来。波兰人拍苏艾肩,笑道:“鸡肉,好吃。”苏艾道:“你吃,我买?”波兰人摇头道:“我不喜欢,谢谢!”苏艾啃完鸡腿,抹抹嘴,想:“十克郎一只大鸡腿真划算,原来说此监狱伙食差,有钱却好得很。” 苏艾有烟抽,有肉吃,生活过得悠哉悠哉,想:“天覆地载。” 一周后,唐云凌又来监狱看苏艾,苏艾日思夜盼,望眼欲穿。唐云凌道:“李桦、伊仁有事,所以我一人来了。”苏艾感激涕零,忙道:“唐阿姨,谢谢你!”唐云凌又道:“苏艾,有人打你吗?”苏艾道:“没有。”唐云凌又道:“苏艾,你想不想继续留在捷克?对我说真心话。”苏艾思想开小差,唯唯诺诺,道:“监狱里还有一个中国人,能不能帮我通融一下,和他关在一起?”唐云凌大怒,猛拍桌面,喝道:“毋庸置喙,我问你正经事,回答我。” 苏艾忖量半天,低声道:“想。”唐云凌耳提面命,春风化雨,淋漓尽致,又道:“想的话,按我的话去做。声音道:“热爱捷克共和国胜过爱中国,热爱民主自由制度胜过爱社会主义制度,热爱白种人胜过爱中国人。”唐云凌又道:“苏艾,想留在捷克共和国可没有其它捷径可走,你办得到吗?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跛鳖千里,要有锲而不捨、屡踣屡起的精神才行,功到自然成,庶不致误,拜託。”苏艾藁木死灰,如水投石,想:“做点小生意,这么复杂?嗳,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嘴里却恭顺得很,忙道:“唐阿姨,你的教诲我铭感五内。”声音道:“自己跌了跤,埋怨门槛高。” 唐云凌又道:“不为不知而羞,要为不学而愧。”“路是人走出来的。”顿一顿,又道:“捷克共和国有两个大党,左派党和右派党,原来是右派党执政,现在换成了左派党,众议院有两百个席位,左派党占八十来个,右派党占七十来个,**占十一个,基督教党占十个,如果要通过什么议案,左右党联手便行。不过,两个大党斗争也激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苏艾听而不闻,想:“大谈与自己无关的政治,还不如给我五百克郎。”唐云凌好像心知肚明,抬头望了一眼大厅的狱警,递了五百克郎给苏艾,起身又道:“苏艾,要听话,唉,福建人找你麻烦时,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找华人联谊会为你撑腰?看你落得如此地步,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你可不能再出半点差池,看可否有机会转败为胜。”苏艾点头,起身给唐云凌打躬作揖,目送唐云凌离去。声音笑道:“围着灶头转,是想锅巴吃。”苏艾也思维笑道:“富人思来年,穷人思眼前。” 狱警搜身,苏艾将钱握在手心。狱警吼道:“伸手。”苏艾无可奈何摊开手心,狱警没收了苏艾的钱。 苏艾回狱室途中,一路谩骂道:“穷鬼警察,五百克郎也红了眼。”想到一周烟肉泡了汤,心灰意懒,走路也没了力气,不知如何渡过难关。声音笑道:“饿起肚皮等饱饭吃。” 刚回到狱室,茨冈负责人便来通知苏艾换房,苏艾道:“为什么?”茨冈负责人道:“警察。”苏艾没办法,收拾包裹,随茨冈负责人去了靠厕所的狱室,狱室门上用纸条写着214,心中骂道:“妈的!” 苏艾爬上靠门上铺空位,铺好床,一位又矮又胖又黑的茨冈男子笑咪咪走到苏艾床下,问道:“捷克人?”苏艾道:“不,中国人。”那男子又道:“中国,不好。”苏艾忙道:“中国,好!”环视一周,室里七、八双鬼鬼祟祟的眼神都望着他,吓了自己一跳。室里所有铁柜都没上锁,没人抽菸,没人喝咖啡,想:“这室里全是穷鬼,真他妈倒霉!” 深夜,小胖子茨冈人将收音机挂在他床头,播放音乐。囚犯们听着悠扬婉转的乐曲入睡,个个鼾声如雷,唯有苏艾听得刺痛耳鼓,震荡得心脏欲裂。苏艾被搅扰得不能入睡,跳下床,关小音量。小胖子茨冈人醒来,吼道:“不可以。”放大音量。苏艾道:“大,我睡不好。”小胖子茨冈人却道:“小,我睡不好。”两人争吵不休,惊醒了其他狱伴,狱伴们都指责苏艾不是,苏艾众怒难犯,无可奈何!
第53页 茨冈负责人闻声赶来,命小胖子关小些音量。苏艾踸踔上床,仍不能入睡,‘扑腾’从床上跳下,出得狱室,望见巷道里,俄罗斯青年正与一个匈牙利青年下棋,端根方凳,坐在旁边观战。俄罗斯青年连输两局,苏艾道:“我,可以吗?”俄罗斯青年道:“咖啡?”苏艾道:“没有。”俄罗斯青年又道:“没咖啡,不可以。”苏艾骂道:“婆娘!”俄罗斯青年笑道:“我无所谓。”匈牙利青年也大笑。 苏艾去到电视房,坐在最后一排。罗蛙电台正在播放**,一个白种胖女人与一个小瘦黑人在森林里拥抱一块尖叫,没什么故事情节。苏艾看了十几分钟,骂道:“垃圾!”出了电视房,又去观看下棋。 不久,苏艾呵欠连天,问匈牙利人时间,匈牙利人伸出腕錶,时针已过凌晨两点,端起方凳回屋,音乐已停,上床睡觉。 次日,一位不知国籍的小个子男人跑来苏艾床下,仰头问道:“你热爱捷克共和国吗?”苏艾笑道:“喜欢。”那男子吼道:“你为什么不热爱捷克共和国?”苏艾正色道:“捷克人爱捷克,中国人爱中国。”俯瞰那男子仍怒气冲天,苏艾扭头读自己手中的杂志,懒得理他,想:“你敢**我不成?” 没料到小个子抓着床头扶手,一趯而上,身轻如燕。苏艾心迟眼钝,被小个子压在身下,一阵乱插。虽隔着两条裤子,苏艾仍能感到那男子私物硬挺,噁心要死,想反抗,全身没一点力气,只好任人宰割。 五、六分钟后,苏艾感到手脚恢复了力劲,怒火中烧,张大嘴,一口咬住那男子左耳。那男子一声尖叫,翻滚落地。狱室里七、八个男子,一哄而上,冲到苏艾床边,拖苏艾下床,拳足交加,打得苏艾抱头躲闪。声音笑道:“家鸡挨打团团转,野鸡挨打遍山飞。” 众人散去,苏艾伈伈,重新踔腾上床睡觉。声音道:“像你这种蹩脚货中国人来捷克干什么?”苏艾思维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干吗妄自菲薄?”浑身感到阵阵刺痛。声音又道:“我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才对。”苏艾思维骂道:“又要喊我唱花脸,又要嫌我喉咙粗。” 不一会,进来几位茨冈青年,一位拨弄吉他,琴声琤琤,其余拍膝跺脚,唱起了茨冈民歌。苏艾有时舒心无比,有时心烦意躁,跳下床,迳直去了电视房,心中叽噜道:“惹不起,躲得起。” 日居月诸,不知又过了几日。晚上,苏艾双手反抱脑袋,望着天花板出神,有人用指头戳了苏艾一下,苏艾侧身,是一位大鼻子男人。大鼻子邀请苏艾去他217狱室。两人下棋,中年茨冈人送来两杯咖啡,又请苏艾抽菸。苏艾棋艺进步神速,没到一个小时,便将死大鼻子三次。大鼻子道:“明天。”苏艾点头,出室去电视房看足球世界盃。 翌日,狱室里来了位新囚,是茨冈人。男子身材仡仡,相貌堂堂,逸群出众。苏艾很有好感。那男子也对苏艾客客气气,请苏艾抽菸,喝咖啡,吃德国肠。 午餐,苏艾又遇昨晚那小个子。小个子左耳朵贴着胶布,对苏艾挤眉弄眼,还不停飞吻,怪声怪气叫道:“我爱你!”苏艾想起便欲呕吐。 午后,茨冈负责人送来国内家人的信。父亲讲,叫苏艾热爱和平,爱惜生命。苏艾揆情度理,想:“唉,自己没做错啥事,父亲干吗批评自己。”心里好大不服,又看侄子的信。侄子讲,他家有条小狗叫虎仔,听到鞭炮声,便吓得屁滚尿流,躲进床底,怎么叫不出来。 晚间,苏艾又和大鼻子杀了三局,两胜一负。享受了一杯咖啡,两只香菸,高高兴兴去电视房。 苏艾回狱室,地板上、墙上血渍斑斑,吓了一跳,忙道:“出了什么事?”小胖子茨冈人指着刚来新囚的床铺,做了个抹颈的动作。苏艾又道:“人,哪里?”小胖子茨冈人道:“医生。”苏艾放下心来,提桶去卫生间放满水,将血糊糊的地板和墙壁擦洗干净。 声音道:“你知道茨冈人为什么寻短见?”苏艾思维道:“有屁快放。”声音又道:“那茨冈人原是匈牙利道上的人,杀了人,逃到捷克躲藏。捷克政府没把他遣送回国,对他有极大的恩泽,可那茨冈人恩将仇报,帮匈牙利道上的人在捷克偷窃高新技术,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杀?”苏艾心中‘哦’一声,想:“原来是超声波摇昏他自杀,怪不得!” 声音又道:“你和那茨冈人属于同类,前车之覆,后车之鑑,杀鸡吓猴。”苏艾思维反驳道:“血口喷人,我来布拉格规规矩矩做小生意,从来没干过对不起捷克共和国和捷克人民的事。”声音又道:“要是你和茨冈人一样,哪能活到今日。”苏艾思维道:“阿弥陀佛。”良久,声音又道:“你们中国小说《水浒》中有位宋江,你要是有他一半心思便好了。”苏艾想:“宋江关我屁事。”声音又嘆道:“你若是没有杀妻求将之心,永远也做不成功测试。”苏艾不答。 苏艾早晨醒来,望见欲自杀茨冈人坐在对面下铺上,颈部缠满绷带。苏艾问道:“没关系?”茨冈男子脸色惨白,苦笑道:“没关系。”吃早餐排队时,苏艾见茨冈男子被狱警带出了监狱。
第54页 从食堂回狱室。晚上,苏艾难以入睡,爬起来坐在床上休息,可声音又说个不停。声音道:“你知道现在住几号房?”苏艾不耐烦思维道:“知道,你们改写的214房。”声音又道:“难道你不想回217房吗?7可是欧洲的幸运数。”苏艾烦透了,拿出笔,跳下床,将室门号改写为217,又趻踔上床睡觉。声音骂道:“妈的,我一片苦心,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晚间,大鼻子来苏艾狱室,问道:“下棋,你输给我好吗?”苏艾听不懂。声音道:“他说,叫你下棋故意输给他。”苏艾坐床,忙道:“为什么?”大鼻子又道:“我们摔跤比赛?”苏艾还是不懂,不停摇头。 大鼻子请苏艾下床,来到通道,做了个摔跤动作。苏艾明白,忙道:“不要。”大鼻子那肯罢休,一把拽住苏艾衣领不放,苏艾进退两难,挣扎十几次也无法脱身。囚犯们都出了室,观看比赛,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大鼻子用手不断挦扯挑衅,苏艾恼怒,右腿来个横扫千军,大鼻子站立不稳,重重栽了下去,可他右手撴着苏艾衣领不松手,苏艾也顺势倒下,压在大鼻子身上,大鼻子在下拼命挣扎十几分钟后,才身疲力尽,一动不动伏在地上,松开苏艾衣领。众人发出嘘声。 苏艾起身,头晕目眩,感到四肢无力,有些站立不稳,接着满眼金星乱迸,只觉得天旋地转,霎时,眼前一片漆黑。大鼻子从地板上蹦起,将身不由己的苏艾扛在背上,摔了个人仰马翻。苏艾眩晕,在地板上躺了五、六分钟,头脑渐渐清醒,想:“超声波玩自己。”声音道:“说得对,白人输给你黄种人,多没面子。”苏艾爬起身,俄罗斯老大问道:“没关系?”苏艾想:“睚眦之怨。”忙道:“没关系。”想:“路逢险处,为人辟一步周行,便觉天宽地阔。”迳直去了电视房。声音笑道:“算你聪明。” 十二时,走道上人声鼎沸,苏艾奔出电视房,巷道挤满人,堵得水泄不通,俄罗斯老大手下正在打架,一个被打伤了眼,一个被凳子砸破了头。大鼻子也站在通道旁看热闹,俄罗斯老大怒发冲冠,冲到大鼻子面前,‘啪’的就是一个耳光,大鼻子一声不吭。声音道:“俄罗斯老大反对囚犯们自相残杀,玩超声波。”苏艾思维道:“应该反对。”声音又道:“你知道个屁。” 全文 第二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9 本章字数:5129 苏艾若大旱之望云霓,苦苦撑了两周,唐阿姨、李桦、伊仁又来探监。唐阿姨道:“苏艾,看着我眼睛。”顿一顿,又道:“苏艾,你想留在捷克,要听我的话,别人讲什么,你别信,知道吗?要有不屈不挠的意志才行,不努力等于束手待毙。”唐云凌言之谆谆,苏艾听之藐藐。李桦道:“我和伊仁为你买了两条万宝露香菸、两根德国肠、十听鱼罐头、十包中国榨菜、两盒巧克力,可狱警不让给你。”说得苏艾涎沫长流。 唐云凌又道:“苏艾,你出狱为时不远,瞬将结束,要听话,要用心,缓不济急,逸豫亡身,知道吗?做任何事,要有恒心,有头有尾才对,不能一曝十寒,三心二意,知道吗?”苏艾颔首而已,想:“我是沧海一粟,愿做一片落叶,随风飘零。尽人事,听天命。无所作为也是生存之道。”声音嘆道:“雨打残花,风扫落叶。” 唐云凌将五百克郎塞进苏艾手中,和李桦、伊仁与苏艾招手告别。苏艾迫不及待去搜身小室,狱警挥手,叫苏艾离去。 午后,苏艾去小卖部买了两条捷克烟、一根德国大肠、一大瓶可乐、一包咖啡、五十克郎邮票,活蹦乱跳回到狱室,大吃一顿,把购物放进铁柜中锁好。 晚餐后,苏艾回室,发现自己铁柜已被撬坏,里面空无一物,万般无奈。声音道:“你笑中年茨冈人守铁柜,现在笑你自己吧。”苏艾思维骂道:“去你的,鼠窃狗偷,事先又不提个醒,还说三道四。”声音又道:“礼义生于富贵,盗贼出于贫穷。”苏艾不想与声音纠缠,想:“自己兜里还有八包烟,五十克郎,还能撑一阵子。” 茨冈负责人来狱室,请苏艾换房到第一间狱室。苏艾当然乐意,提着包裹去了第一室,室门贴一纸条,写着220。苏艾心中骂道:“妈的,还在玩。” 次日中午,苏艾去食堂,低头道:“有肉吗?”发饭囚伴道:“有,要多少?”苏艾将五十克郎递了进去。囚伴道:“等等。”将苏艾土豆汤递了出来。苏艾坐下,慢慢吃洋芋。不一会,那囚伴走出厨房,来到苏艾跟前,偷偷摸摸从怀中取出个又大又鼓的信封,塞入苏艾怀中,道:“小心警察!”苏艾点头,不再吃马铃薯。 五、六分钟,厨房丢出几篮过了期的小面包,引起众囚犯一窝蜂地哄抢,苏艾不动身色,很是看不起那些人。出食堂,苏艾小心翼翼,走在人群中央,独自一人去了电视房,打开信封,里面全是熟牛肉,掂掂份量,估计有两公斤,心想:“鲜牛肉一公斤要八十多克郎,煮熟了最多一斤,五十克郎买两公斤熟牛肉,真他妈划算。” 苏艾又将信封揣入怀中,边看电视边把牛肉馕进嘴里。声音笑道:“你吃了冷牛肉不怕拉浠?”苏艾嘴里包着牛肉,讷讷不出于口,期期艾艾,笑道:“冷……,冷菜……,热肚皮。”两个小时后,牛肉吃光,撑得肚子疼痛,想起饔飧不继的日子,也不免哀声嘆息。声音又笑道:“眼大肚子小,吃饱了没有?”在苏艾家乡吃饱是骂人的话,苏艾不想回答,径直去了厕所,从怀兜里掏出儿子照片,扯得粉碎,扔进马桶。一时半刻,苏艾醒转,望着马桶里的碎片,骂道:“操你妈!”
第55页 苏艾鹿死不择音,什么测试也不做,又熬了三月,只是缺烟少肉,想起心里难受。 一天晚上,点名后,狱警对苏艾道:“明天,回家。”苏艾将信将疑,中年茨冈人、波兰人恭喜苏艾,将苏艾请进217房,中年茨冈人切了些德国肠,用黄油做了些小面包,沖了三杯咖啡,三人围坐方桌抽菸、喝咖啡,大吃一顿,算是为苏艾饯别。苏艾回狱室前,两人写了地址和通信电话与苏艾。苏艾将所有杂志捐赠给中年茨冈人,道:“中国人,看。”中年茨冈人会意,收下杂志。 深夜,苏艾激动万分,心‘嗵嗵’乱跳,喜而不寐,通宵达旦。 次日早晨点名后,苏艾被狱警带走,关到第一楼地下室里。声音道:“狱警骗你,把你关在此,晚上好让你玩克格勃女人。如果你爱上了克格勃女人,便可以展期出狱。”苏艾双腿发抖,思维骂道:“我刑期已到,你骗不了我。”声音又道:“你如愿意热爱捷克共和国,热爱捷克共和国女人,我去帮你讨情告饶,穿针引线,狱警会让你在监狱多留几月,做成功测试。”苏艾忙思维道:“免谈,监狱如人间地狱,暗无天日,超过法定时间一分钟,我也不愿呆。”后又客气道:“我马齿徒增,敬谢不敏,蒲柳之姿,厚赐受之有愧,你们另请高明。”声音却道:“管窥蠡测,鼠目寸光,破铜烂铁啊!” 良久,声音道:“遗憾!”顿一顿,又道:“你又不愿意留在捷克共和国,要茨冈人、波兰人地址和电话干吗?”苏艾掏出纸条,撕得粉碎。声音嘆道:“唉,临渊羡鱼,叶公好龙啊!” 苏艾等了两个小时,狱警带苏艾出狱,经过自己住的楼前,中年茨冈人、波兰人、俄罗斯老大都在窗前向苏艾挥手告别,大叫道:“中国人,再见!”苏艾也向他们挥手致意,用捷语喊道:“朋友,再见!”想继续道后会有期,但不会讲,只得算了。 苏艾在门卫室,领了自己护照、手机和过期的绿卡,出了监狱。踏出监门、重见天日的瞬间,拨云雾,睹青天,感到日月重光,心中惊呼道:“我自由了。”经过牢狱折磨的苏艾,这时才真正明白自由一词的含义,正所谓吃过黄连苦,更知密糖甜。 李桦、伊仁早驱车等在监狱外。李桦拨通苏艾国内电话,将手机递给苏艾,道:“苏艾,给家人道个平安!”苏艾拿着电话,对母亲道:“妈妈,我出狱了。”母亲哭道:“出来了便好,父母在国内为你辛辛苦苦赚了两幢小楼,你留在捷克也行,回来帮父母做生意也行,去留两便。”苏艾击石有火,望洋兴嘆,跋前疐后,一肚子的苦水,想:“说得容易,我说留,便能留下来,此事无从推测,只能靠天数。”考虑到长途太贵,和母亲道声别,挂上电话,有苦难言,前途渺茫,惨笑几声。声音道:“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 李桦从车尾箱,拿出一套绒衣、一双鞋,道:“苏艾,把监狱穿过的服装全部扔掉,除一除晦气。”苏艾穿上新衣,把旧服装扔进监狱外垃圾桶,三人上车。 李桦驱车经过麦当劳,拐了进去。伊仁抢去购买,为苏艾用托盘买了两个汉堡、两包土豆条、一大杯鲜橙汁。苏艾大吃一顿,想起监狱里苦难的日子,生活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李桦把苏艾、伊仁送去一个普通旅店投宿,道:“这里比较便宜,离唐阿姨家也近。”掏出绿卡为苏艾、伊仁开了个双人床房间,数好五千克郎递与苏艾,又道:“这些钱留在身上零花,明早八时,唐阿姨来旅店接你。我有事,先走一步。”把手机号、座机号写给苏艾,又道:“有事打电话。”这才离去。 服务员将钥匙和免费早餐票递给苏艾,苏艾、伊仁乘电梯上四楼,进房间,两人都有些疲惫,睡了个午觉。伊仁道:“附近有家烤羊肉店,我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两人出得旅店,顺着大道行了十五分钟,十字路口拐进一条小道,又走了五、六分钟,小道左手边有个摊区,几个越南人正忙碌着把服装和小电器搬上汽车。苏艾触景生情,回忆起自己经营商亭时的日子。 摊区左手旁有家小超市,烤羊肉店紧挨小超市。伊仁为苏艾叫了双份烤羊肉,两人边吃烤肉边喝啤酒。苏艾好长时间没沾酒,不知不觉喝了三瓶。苏艾、伊仁慢悠悠地走回旅店,至大门,伊仁道:“我去停车场公用电话亭,打个黑电话,你先上楼。”苏艾叮嘱道:“小心!”伊仁点头。 苏艾等了两三分钟电梯,刚进门,一位二十五岁左右女子喊道:“等一等!”苏艾用手挡住电梯门,让姑娘进电梯。那姑娘比苏艾略高出两三厘米,背对着苏艾。苏艾无意从电梯镜子里瞅见姑娘娇艷欲滴,忙侧身。声音道:“姑娘是秘密警察狗女仔,专程来旅店做你测试,这可是秘密警察最后的恩赐,千载难逢。”苏艾不吱声,又瞥见那姑娘蹲下,又宽又美丽的臀部曲线展现在自己眼前,相信超声波没有骗他。声音又道:“你瞧瞧,多么美丽绝伦的混血儿,也愿做秘密警察的狗。你一个黄种人,摆什么臭架子,在白人眼中,还不如混血儿,翘什么尾巴?目短于浅人之见!”苏艾思维道:“人不可有傲气,但不能没傲骨。”声音笑道:“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人活法不同。”苏艾热血沸腾,感到自己傲然挺立,依然故我,又思维道:“虎瘦雄心在,人贫志气存。”
第56页 声音道:“你去抓那女子长发,剥掉她的裤子,在电梯中**她,就算你做成功了热爱捷克共和国和捷克女人的测试。”苏艾不受撺掇,思维道:“我又不是变态,干吗要去做那种荒谬绝伦的测试。”四楼到,门打开。声音又道:“你出了电梯,便错失良机,好好把握。”苏艾今儿获得了自由,才不愿做任何测试,跨出电梯。声音嘆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惊弓之鸟。”后又念道:“不管什么艰难险阻,越是艰险越向前,唉,辜负了秘密警察一番苦心。”苏艾不应答,声音又嘆道:“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 苏艾刷地红了脸,匆忙回房,倒床便睡,脑子里刚才那女子身影晃来晃去,哪能入睡,爬起来洗个淋浴。一个小时后,伊仁回房,道:“李桦原打算接你去他家住,可他爱人说,刚出狱的人身上有晦气,只好把你安置在旅店里,过几天再说。”苏艾在监狱里什么屈辱没受过,李桦爱人之说不过是些鸡毛蒜皮,淡淡一笑了之。 伊仁躺在床看《小说》,苏艾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超声波摇昏他做了个升官发财之类白日梦,苏艾见怪不惊。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三时,苏艾睡去,四时又醒。声音道:“像你这种中国人,跑来捷克干什么?”苏艾不假思索,思维道:“我又没招惹你们捷克人,说那些话干吗?”后又想:“自己懵懵懂懂来捷克,又稀里糊涂掉进了秘密警察与法院之间的矛盾之中。”声音又道:“愿赌服输!你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苏艾不吱声,五时又睡,六时又醒,虽获得了人身自由,但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 天光七时,伊仁道:“我去料理生意,晚上再来陪你。”两人下楼,苏艾独自一人去吃早餐。早餐是自助餐,苏艾端一钢盘去排队。声音道:“左数第二桌上有位中年妇人,小眼,细鼻,大嘴巴,宽臀围,是你最喜欢的女人。” 苏艾向左扭头,果真有位妇人和超声波描述的一样。苏艾开始挑选食物,有人拍他肩,转身一看,正是那位妇人,吓一大跳。妇人递两张早餐票与苏艾,嘴里说个不停,苏艾一句不懂。后面一位男人用捷语解释道:“她是德国人,今天要离开,两张餐票送你。”苏艾接过票,用德语道:“谢谢。”那妇人与苏艾招手道别,离开大厅。苏艾望着妇人左摆右摆的大尻,心里不是滋味。声音笑道:“狂风吹不灭萤火,槐树长不出苹果。”顿一顿,又道:“你赶掉了开往德国的火车,现在追出大厅,还为时不晚。”苏艾专心一志挑选自助食物,根本不理睬超声波,钢盘里重重叠叠堆满肉食。苏艾想:“要是都像自己这样吃,开旅店老闆一定亏得脱裤子。”声音嘆道:“伤弓之鸟。” 苏艾吃完满满一钢盘食物,抹抹嘴,摸摸肚子,出大门在停车场等候。八时,唐云凌开了辆深绿色加长斯柯达复尔曼汽车,探头出窗,招呼苏艾上车。苏艾钻进汽车后排,问道:“唐阿姨,我们去哪?”唐云凌道:“别问,到时我自会告诉你。”汽车在布拉格大街小巷穿梭,布拉格风景依然,苏艾望着这花花世界,怎么看也没有入狱前那么美。 汽车停在一幢古典楼前,唐云凌带苏艾上了二楼。唐云凌道:“苏艾,你的护照再过一天便要过期,我们来延期。”一位小个子女警官接待苏艾和唐云凌,女警官要了苏艾护照,进了办公室,苏艾和唐云凌等在过道上。声音道:“这女警察小五官,美吗?”苏艾思维道:“美。”话毕,那女警官**便在苏艾脑际里晃动,且时隐时现。声音道:“不亲一口,太不给女警官面子了。”苏艾欲拒还迎,消极应对,想像着吻了那女警官双乳。 女警官从办公室出来,将护照还与苏艾。唐云凌要去护照翻阅,道:“女警官延了两周时间,够吗?”苏艾道:“够了。”唐云凌谢了女警官,两人下楼上车,回到旅店。唐云凌道:“明天八时,我来接你,记住了?”苏艾道:“好的,明天我们干什么?”唐云凌却道:“明天我自有安排,别问这么多。”苏艾拱手在胸,诺诺点头,目送汽车离开大道。 苏艾又去烤羊肉店吃午饭。经过摊区,一位漂亮越南姑娘正坐在摊位内吃盒饭。苏艾用越南语叫道:“我爱你。”那姑娘嫣然一笑,用中国话道:“我爱你。”这可出乎苏艾意料。苏艾进烤肉店要了一份考羊肉、一瓶红酒,下肚,出店深一脚、浅一脚回旅店,脑里声音变得非常模糊。 全文 第二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9 本章字数:5003 苏艾回店小睡一会。晚上七时,伊仁来旅店,两人下楼去烤羊肉店吃西餐,苏艾又喝下不少啤酒,出店还买了五听啤酒,提在手中。回到旅店,苏艾、伊仁坐在大厅沙发上聊天。苏艾道:“现在开个手机户头多少钱?”伊仁道:“五十美金,还送一部手机。”苏艾惊道:“我开户时,花了一千美金,才过两年,怎会跌落得如此快?”伊仁道:“你开户时,捷克只有两家移动公司,现在有四家,竞争厉害。”苏艾‘哦’一声。 伊仁接过电话后,忙道:“我去帮朋友办点事,如太晚,就不回旅店了。”苏艾道:“没事。”伊仁离去,苏艾一人坐沙发上,望着旅店成双成对的男女,心里透出丝丝酸意。
第57页 又过了半个小时。苏艾上楼回室,想:“天天听超声波胡说八道,不如一醉方休,什么也听不见。”打开啤酒,一口气喝完五听,倒床和衣而睡。 早晨六时,声音道:“小四川,起来拉尿。”苏艾爬起来,进盥洗室洗个澡,下楼吃早餐。去到餐厅,苏艾排在一位个子特小的白种姑娘身后。声音道:“你身前那姑娘是俄罗斯来捷克的留学生,她可是白种女人中个子最小的,也最适合你,极品阿!”苏艾有些想发笑。声音怂勇又道:“只有个子特小的男人才生得出如此娇小的女人,机会难得,敢不敢与那女子同桌进餐?”苏艾思维道:“这有何难。” 苏艾挑选好食物,抬头寻找那女子,望见女子对面座位空着,迳直去坐下。苏艾翛然目不转睛盯着姑娘,姑娘皮肤白如玉、嫩如水,大眼睛,细鼻小嘴,格外可爱。那姑娘一抬头,两人眸子一对,羞得惊慌失措,手中的鸡腿也滑落到桌面,捡起,双手颤抖,又掉。苏艾思维道:“我们是不是玩过了界?”声音道:“哪有此事。你对一位陌生中国女人说,我爱你,那女人说不定要打你一个耳光。你对一位陌生白种女人说,我爱你,那女人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姑娘吃好早餐,起身离去。苏艾刚吃了一半,只好起身,跟在姑娘身后,等电梯时,姑娘知苏艾在身后,不敢回头。两人同进电梯,苏艾在镜里偷窥姑娘,羞得姑娘脸红。六楼到,姑娘出电梯,苏艾尾随其后,那姑娘进房,故意将门砸得‘砰’一声大响。苏艾醒转,思维道:“太过份了!” 苏艾乘电梯下楼,声音道:“我在帮你,你却恩将仇报,不服,从六楼跳下去好了,干吗乘电梯。”顿一顿,又道:“你应跪在姑娘门前,不停敲门,直到姑娘开门,扶起你,两人搂在一起狂吻。”苏艾想:“我有病。”声音又道:“苏艾,你错过了开往莫斯科的火车。” 苏艾来到大厅,瞧墙上挂钟,才七时十五分,坐在沙发上休息。七时半,伊仁也来到大厅,苏艾起身,忙道:“你怎么来了?”伊仁道:“唐阿姨打电话,叫我陪你一起去。”八时,苏艾、伊仁去停车场,等唐云凌。 唐云凌开车去巴末夫嘎kb银行大门前停下,苏艾对巴末夫嘎很熟悉,他的克郎便存在此银行。 苏艾、伊仁跟在唐云凌身后,进了银行。唐云凌跟一位职员聊了一阵,对苏艾道:“出大事了,你存在kb银行的钱,每月被人转走三万克郎,帐上所剩无几,只有八千克郎余额。”唐云凌、苏艾、伊仁随那女职员进大办公室,唐云凌又道:“我已叫那职员把所有资料帮我们复印一份。”十五分钟后,职员送来一叠复印件,唐云凌翻阅后,又交给苏艾,问道:“你怀疑谁取走了你的钱?” 苏艾望着资料上中文签名出神,慢慢回忆起来,对唐云凌道:“这是我住的第一个监狱,第二个狱室,一位茨冈青年签的名。”唐云凌道:“以我推测,肯定是中国人所为。”苏艾心想:“明摆着是捷克人透支了钱,唐阿姨非得说成中国人,指鹿为马。”嘴里却道:“我认真核对过笔迹,是监狱茨冈青年签的字。”唐云凌问道:“你能记起监狱的名字和那青年姓名吗?”苏艾摇头道:“不知道。”唐云凌拍拍桌面,怒道:“气死我了!”顿一顿,又道:“帐上八千克郎取不取?”苏艾道:“取。”女职员忙去办手续。苏艾想:“银行有超声波验身份对笔迹,自己的钱怎会被转走?” 出kb银行,苏艾心如刀割,万般惆怅,想:“自己从无到有呕心沥血挣回的五十四万克郎化为乌有,说没便没了,今后如何营生?真是建家好比针挑土,毁家犹如水沖沙,一贫如洗。”有穷途末路之感。心中嘆道:“只顾自己捞一把,那管他人草不生。”声音道:“鬼想钱挨令牌,端公想钱跳起来。”苏艾思维骂道:“我自己的钱,胡说八道。”声音嘆道:“芥子壳榨不出二两油来。”顿一顿,又道:“贫穷自在,富贵多忧。”苏艾思维骂道:“不要脸。” 唐云凌给李桦打个电话,又开车到苏艾商亭对面小巷。商亭前有两个中国人,一个是福建餐馆厨师,一个是福建餐馆跑堂。苏艾望见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商亭,感慨万千,心中嘆道:“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声音道:“福建人知道你出了狱,你会有危险。”苏艾魂亡胆落,赶紧低下了头,道:“我们去哪里?”唐云凌答道:“去法国银行。” 唐云凌开车去瓦茨拉夫大街周围一个小巷停下,三人下车去步行街。苏艾远远望见一个中国人像阿五,想:“真是冤家路窄,又狭路相逢。”顿时心慌起来,本想躲闪,有唐云凌在场,又怕丢脸,只好硬着头皮迎上。阿五也认出了苏艾,忙戴上墨镜。两人擦肩而过,互相不打照面,形同陌路。苏艾想:“这傢伙两年不见,变成了条肥猪。”声音道:“阿五被你打烂了一个肾脏,他的性慾不及普通人一半,所以才长得如此肥胖。”苏艾想:“自己在监狱蹲了两年,受尽磨难,今儿存在kb银行钱也丢了,他自食其果,活该!”后又心中嘆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又想:“不对,自己入狱是超声波在背地里捣鬼,我和阿五两败俱伤。”声音又道:“阿五是闽南穷人家庭的孩子,他做成功了热爱捷克共和国、热爱白种人的测试,所以,法庭判你有罪,判阿四无罪。兔丝燕麦,技不如人啊!”顿一顿,又嘆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苏艾也道:“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声音嘆道:“讲得好,罪有应得。”
第58页 苏艾心系法国银行美金,紧跟唐云凌拾墀而上。唐云凌和一位漂亮女职员聊了一会,对苏艾道:“你在法国银行存的三千美金还在。”苏艾想:“钱在国外不安全,夜长梦多,得转回国内。”忙道:“唐阿姨,我想把这笔钱转给国内妻子。”唐云凌帮苏艾填好表,苏艾签上字。 出得法国银行。苏艾想:“唐阿姨怎会知道我钱存在什么银行,我又没告诉她,她却了如指掌,鸡肚哪知鸭肚事?”声音道:“那女子美丽吗?臀围大吗?”顿一顿,又道:“你不把三千美金转回国,买本假护照,从此隐姓埋名,给自己留条后路也好,真是!”苏艾不答。声音又道:“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 李桦、李云萍等在银行大门口,知道苏艾存款被窃,面色铁青。李桦对苏艾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想开些,善自保重,丢财免灾。”李云萍也道:“苏艾,你命真苦,坐了大牢,现在又全然无业,你今后怎么办?”苏艾想:“床头金尽,壮士无颜。”忙道:“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李云萍又道:“唉,苏艾,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平安出来,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 苏艾、伊仁、唐云凌与李桦、李云萍分手,回了旅店。唐云凌道:“苏艾、伊仁,明天八时,我来接你们。”两人点头,挥手送走唐云凌。 夜里,苏艾胡思乱想,心中安慰自己道:“得意欿然,失意泰然。”一夜只合眼两个小时。 次日,唐云凌接上苏艾、伊仁,忙道:“今天我们去警察廉政公署。”唐云凌在廉政公署门卫帮苏艾、伊仁登记,从楼里出来个年轻美貌女子,领苏艾三人上楼,门卫打开铁栅门,唐云凌、苏艾、伊仁侧身而入。苏艾看见栅门,又想到了监狱,心里不是滋味。 三人进到一个办公室,一位三十来岁女警官接待他们。唐云凌压根儿不介绍案子,领着苏艾看女警官书柜里摆放的她儿子的绘画。一位男便衣站在门口,口中念着‘三五,三七’的数字,万变不离其宗。苏艾想:“早知是做测试,就不该来这鬼地方,真是多此一举。” 苏艾心不在焉坐了半小时,那女子又领苏艾三人下楼。苏艾出栅门,吁了口气。唐云凌道:“苏艾,你应该送束花给那位女警官。”苏艾想:“既然廉政公署逢场作戏,自己也随和一点,骑鹤上扬州,看有什么结局。”笑道:“好,没问题。”拦住一位过路捷克男人询问,附近却没一家花店。唐云凌道:“算了。”三人上车。声音念道:“腰长肋巴稀,必定是个懒东西。” 唐云凌问苏艾道:“我们又去哪?”苏艾道:“去法国银行,问问钱转走没有?”三人去了法国银行,昨日那小姐接待三人。唐云凌道:“钱已转。”苏艾偷看一眼女子,女子脸色惨白。 出将银行。声音道:“那女子同意你转款,被超声波整得好惨,你救救她?”苏艾思维道:“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样救她?” 三人出步行街,上车,回旅店途中,经过一个大摊区,唐云凌拐进摊区,叫苏艾、伊仁等在车上,自己下了车。半小时,唐云凌回来,上车便骂道:“摊区三个中国人真可恶,中国发大水灾,请他们每人捐款三百克郎,三人都不肯。其中一人还反问我道:‘我为什么捐钱?’另一个更可恶,道:‘我怎么知道你把钱寄去了灾区?’你们说,这三位是中国人吗?”苏艾、伊仁躲在后排匿笑。唐云凌又道:“苏艾,我们回旅店,五时,胡捷娘要来见你。” 苏艾、伊仁、唐云凌坐大厅沙发等胡捷娘,胡捷娘五时到。苏艾起身请胡捷娘坐,胡捷娘道:“苏艾,你还好吗?”苏艾点头道:“还行。”胡捷娘递个信封与苏艾,又道:“你商亭和别墅的货处理了十四万克郎,四万克郎付了律师费,信封里有十万克郎,你数一数。”苏艾笑道:“不用了,感谢胡老师!胡老师辛苦你了!” 唐云凌对胡捷娘道:“中国遭特大水灾,我奔走呼号,自愿负责在捷克的中国人中募捐救灾一事,你也或多或少地表示一点。”胡捷娘笑道:“没问题,我捐一千克郎,略尽涓埃之力。”苏艾从信封里掏出一千克郎,放茶几上,也道:“我也捐款一千克郎。”唐云凌收下钱,填张捐卡与苏艾、胡捷娘。 唐云凌又对胡捷娘道:“你不知道,苏艾存在kb银行的五十四万克郎,坐牢期间,被人透支拐骗,只剩八千克郎在帐上。”胡捷娘骂道:“这些人真坏,妈的。”顿一顿,又道:“苏艾,你平安无事出来,我为你高兴。我的意见,你先回中国,与亲人见见面,返回到捷克后,再去处理kb银行一事。”苏艾点头,笑道:“如果我回不来,我们俩办个假结婚,你把我再弄出来。”胡捷娘哧哧地笑,道:“真的还差不多。” 胡捷娘称有事要走,唐云凌也起身离去。苏艾送她们到大厅口,敬个礼。胡捷娘笑道:“苏艾,有事打电话。”苏艾点头,回到大厅。伊仁道:“我们顺着大道走,看有没有好一点的餐馆。”两人出大厅,路途中,苏艾道:“伊仁,耽误了你生意,真不好意思。”伊仁笑道:“嗳,没那么严重。”
第59页 晚间,伊仁看《小说》,苏艾躺在床上想:“祁丽对自己义重情深,欠她的七万五千克郎一定要还,但要结李桦货款、买飞机票,先付五万克郎。”要过伊仁手机,拨通祁丽手机。接电话女人不是祁丽,女人道:“祁丽不在家,有什么事?”苏艾道:“我想和她结帐。”女人又道:“待会我叫祁丽打电话过来。” 声音道:“五万克郎对祁丽家是个小数,你是货真价实的傻瓜。”苏艾道:“我做人有原则,从不亏别人,言行翕然。”没多久,那女人又打电话回来,道:“祁丽约你明日下午三时在五区安急儿麦当劳见面。” 深夜,苏艾醒来,声音道:“法国银行那女子骗你,根本没转一个美金回中国。”苏艾思维道:“为什么?”声音又道:“法国银行负责人讲,你若是爱上了接待你的女子,便给你转帐。”苏艾思维道:“放屁。” 苏艾不能入睡,疑心顿生,爬下床,拿起伊仁手机,拨通国内妻子电话。苏艾道:“我转了三千美金回来,收到没有?”妻子道:“收到了。”苏艾放心挂断电话,心中骂道:“妈的,蛊惑人心。”声音笑道:“拣到芝麻,丢了西瓜。” 全文 第二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0-3-4 8:52:29 本章字数:5017 苏艾又一夜没睡好,头晕眼花,七时勉强爬起床,洗个澡,与伊仁下楼。八时,唐云凌开车去了家律师楼,一男一女接待三人。唐云凌陈述了苏艾案子,男律师翻阅了kb银行资料,出了接待室,十五分钟后返回,对唐云凌讲,他们负责人同意接案子,起诉成功,收总额百分之二十五的佣金。唐云凌点头同意,男律师又出室,去列印协议。 半小时,男律师回来,将协议递给唐云凌。唐云凌道:“苏艾,签上你英文姓名。”苏艾想起胡捷娘的话,忙搪塞道:“我同意此办法,不过要等我从中国返回捷克时,才能签字。”唐云凌怒道:“我是费力不讨好。”斯须,又霁颜息怒,满面笑容,低声道:“唐阿姨脾气不好,唐阿姨对不起你,你签字吧。”对律师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客气道:“我们改天再来。” 出律师楼,三人分手。苏艾赶去安急儿麦当劳,要了份汉堡套餐,边吃边等祁丽。三时,祁丽大哥走进麦当劳,留一位中国青年在门外把风。祁丽大哥坐下,问道:“你找祁丽有什么事?”苏艾拿出五万克郎,递给祁丽大哥,道:“我欠祁丽共计七万五千克郎,不过我尽其所有,只有五万克郎,不能扫数结清,下欠两万五千。”祁丽大哥道:“没关系,这点钱无足轻重。你还有事吗?”苏艾想说,他也喜欢祁丽,可又说不出口。祁丽大哥等了两、三分钟,起身,道:“我有事,再见。”出了大厅。苏艾与祁丽无缘得见。 苏艾悉心思考,想:“说不定,祁丽已与她同乡成婚,所以才不能来见我。”声音道:“臭美,别人嫌你坐过牢,身上脏,不安全。你是瞎子,没看见祁丽大哥带来个保镖吗?”苏艾对超声波半信半疑。 回到旅店,李桦早等在大厅。李桦道:“苏艾,房钱已结,到我家吃饭。”两人上车,李桦道:“吃完饭,我重新给你找家条件好的旅店。” 到了李桦家,李桦拿出苏艾旅行箱、公文箱和一个蛇皮口袋。苏艾见公文箱已被人撬坏,里面五百美金、两千马克和微型录音机已丢。打开蛇皮袋,里面没雷宝克气垫鞋和高级皮鞋,旧电视、旧洗衣机、旧放相机和两箱万金油也不知该向谁去索要,心中骂道:“文卫西这贼!”想追究,却无凭无据,死无对证。李桦问道:“你两个箱子伊仁送来时便是坏的,没丢什么吧?”苏艾不吱声。 晚餐,吃德国烧烤,满桌佳肴盛馔。李桦道:“苏艾,你多吃鸡蛋。”声音道:“你现在赤手空拳,身无分文,没人瞧得起你,与讨饭人一般落泊,可怜巴巴,日新月异啊!”苏艾顿感世态炎凉,心如火烤,想:“入山不怕伤人虎,只怕人情两面刀。”李云萍夹了块牛肉放进苏艾碗中,道:“苏艾,你想吃什么,便挑什么,甭客气。”算是为苏艾挽回了点面子。 李桦到他家附近旅店,为苏艾预定三日房间。苏艾见此旅店装修不差,忙道:“多少钱一天?”李桦道:“一千五百克郎。”苏艾道:“太贵,还是去住两百克郎那旅店。”李桦笑道:“那旅店条件太差,连个电视也没得看。你别担心,我为你付款,况且,这旅店离我家近,方便,你就安心住几天。” 李桦送苏艾上楼入室才离去。房间很大,有客厅,有卧室,有张大床,客厅有沙发电视,的确条件舒适。苏艾洗个澡,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二十几个频道,不是新闻,便是天气预报。罗蛙电视台播天气预报的女子,手中端杯啤酒,说几句,喝一口酒。苏艾想:“电视台出了毛病。” 苏艾翻了十几个台,每个台都是五花八门的女人。声音道:“超声波安排你住这儿,电视能收二十几个国家电台,你爱上哪国女播音员,便能到哪个国家,这叫千里姻缘一线牵。”苏艾思维道:“阴魂不散。”声音又道:“当了和尚,该把钟撞。”苏艾嘆道:“世事明如镜,前程暗似漆。”声音又道:“口酒不尝,捞菜大王。”苏艾关上电视,上床睡觉。床很软,算是苏艾来捷克后,睡的最好的一张床。
第60页 午前,有人敲门。苏艾下床,赤脚走到门前,问道:“谁?”伊仁道:“是我,伊仁。”苏艾打开门,两人坐沙发上。伊仁道:“是李桦告诉我,你换了旅店。朱勇拿了你一千美金的货,昨日,我去要钱,他身上只有五百美金。”说着,将钱递与苏艾,又道:“中午,我们去哪吃饭?”苏艾道:“这旅店太贵,退了好。” 两人下楼去服务台,服务员退了三千克郎与苏艾。 出大厅,苏艾、伊仁走向旧拉达车。伊仁笑道:“你来开?”苏艾摇头道:“三天不念口生,三天不摸手生。”伊仁又道:“有事吗?”苏艾道:“我们去巴末夫嘎,北京人祝子欠我两万八千克郎的货款。” 伊仁开车还是慢,摇了半天,才到巴末夫嘎,把车停在kb银行大门前。两人步行去旧衣服市场,找到祝子讨债。祝子道:“我身上只有两千克郎。”打开腰包给苏艾看。苏艾想:“有两千总比没有好。”收下两千离去。 伊仁开车到郊外别墅群,停在一幢小楼前。上楼,一男一女在客厅,苏艾认识女的,是伊仁合伙人兼情人,叫佟嫘。伊仁介绍男子道:“这是北京人鄢毓,我的好朋友。”苏艾点头。鄢毓递一只红塔山与苏艾。 鄢毓、伊仁进厨房弄饭,佟嫘给苏艾泡杯茶,陪苏艾聊天。佟嫘道:“苏艾,你瘦多了。”苏艾不好意思提监狱的事。佟嫘又道:“这幢小别墅,我们和房东合住,房东住下面,每月一万克郎。”苏艾笑道:“还可以,有仓库吗?”佟嫘道:“没有。”顿一顿,又道:“人和货在一块,不安全。”苏艾道:“说得也是。” 半个小时,大家吃饭,有北京菜,也有四川菜。伊仁道:“中国正在搞经济体制改革,你回国后,说不定,能弄个好差事干。”苏艾嘆道:“没哪好事了,监狱里,他们把我给毁了。嗳,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嗳,万事皆已定,浮生空自忙。”声音道:“豹子下河不如狗,凤凰落毛不如鸡。”苏艾心中嘆道:“把人搊下岩,还要揎个大石头。”声音道:“做事做到头,杀鸡杀断喉。”苏艾想提超声波一事,又怕别人不懂,越说越说不清楚。佟嫘忙道:“喝酒,别谈事。” 吃完饭,伊仁、佟嫘洗碗刷锅,鄢毓、苏艾坐客厅抽菸聊天。鄢毓道:“听人讲,你先前瞄准阿五心脏,却打了他肚子,饶了他一命。”苏艾没吱声。鄢毓又道:“阿五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出事前一年,弟弟在布拉格被人杀了,两兄弟在布拉格声名狼藉,恶贯满盈,为世诟病,神佛不佑,尽人皆知,假若你当时打死阿五,也算得上为民除害,史无前例的壮举。”苏艾对阿五有刻骨之恨,心想:“死有余辜,杀得好!”忙道:“阿五这种人不讲道上的规矩,多行不义必自毙。”鄢毓点头称是,也道:“善人流芳百世,恶人遗臭万年。” 鄢毓又道:“听人讲,阿五一帮人放风出来,扬言要兴师问罪,找你的麻烦,甚嚣尘上。”苏艾一惊,半天才镇定下来,打肿脸充胖子,爱面子吹牛,声色俱厉道:“来好了,这次大家真刀真枪干,我无所谓。”心里却想:“别人杀死我便好,如果我杀死别人,判个终身监禁,在监狱里做一辈子测试,那却如何是好?” 鄢毓又道:“你认识蒋仁德吗?”苏艾道:“认识。”鄢毓又道:“他溘逝,去年惨遭毒手,被人杀了。”苏艾又惊又惋惜,问道:“谁干的?”鄢毓答道:“好像是他同乡上海人。”苏艾想:“难道扈迨是元凶大憝?真是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又不好开口问。 伊仁出厨房,对鄢毓道:“你陪我去超市买东西。”两人下楼。大厅留下佟嫘和苏艾,两人不敢对眼,都有些拘谨。佟嫘嘘寒问暖,道:“苏艾,请喝茶。”苏艾笑道:“谢谢,我喝多了茶会反胃。”佟嫘起身,道:“我下楼去买包咖啡。”苏艾忙起身,拦住佟嫘,两人胸部贴在一起,苏艾感到佟嫘身上传来阵阵热浪,想:“朋友妻不可戏。”主动挪开身体,羞得佟嫘满脸通红。声音又道:“野蛮人就是野蛮人!”顿一顿,又道:“佟嫘是条老虎,她喜欢你。你抱着她一阵狂吻,把她按在地板上做了,就算你做出了加入北京帮的测试。”苏艾思维道:“朋友之妻不可戏。” 伊仁、鄢毓从超市回来,伊仁进卧室拿出包东西,道:“这是你父母托我带给你的。”苏艾打开包,是阿胶和燕窝,将阿胶拿出来送给佟嫘,想:“燕窝送给唐阿姨。” 晚间,苏艾与鄢毓喝了不少红酒,鄢毓将床让与苏艾,自己睡客厅沙发,苏艾有些过不去。声音道:“你父母还给你带了两条红塔山,伊仁送给了鄢毓。”苏艾不答话,睡去。 清早,大家吃了早餐。伊仁道:“苏艾,唐阿姨打电话来,叫我把你送去她组建的旅捷华人联谊会。” 华人联谊会在一小超市旁,里面挂满似像非像的中国国画,两张办公桌,一台旧微机,唐云凌正为应不应该打开窗帘,和一位中年中国男人争吵不休,将落地帘布全部关上。那男人不服,唐云凌吼道:“我的事不容置喙,用不着你指手画脚。”扭头瞥见苏艾,又转怒为喜。指着墙上图腾式中国国画,笑道:“我大女儿是画家,墙上所有画都是她创作的。”苏艾对国画一知半解,装模作样审视良久,叫道:“嗯,不错。”
第61页 唐云凌又带苏艾上小超市二楼,苏艾远远望见红灯笼,便猜出是家中餐馆。进餐馆,厅堂不大,装修一般。唐云凌道:“中餐馆是我小女儿所开,五年前生意还不错,后来布拉格中餐馆多如牛毛,生意越来越差,现在已出现亏本。”声音道:“你向唐云凌说声我爱你,便算你做成功了热爱捷克共和国的测试。”苏艾思维道:“人家是长辈,休得胡言。” 苏艾、唐云凌下楼,乘车来到外交部公寓。上四楼,一个中国小姑娘开门。唐云凌道:“这小女孩是我的中国亲戚,在查理大学念书。”指指一位坐在轮椅上的捷克老年男人,又道:“我丈夫曾任过捷克驻中国大使,因中疯,现在半身不遂。”苏艾对老者道:“你好。”老者点头。 小姑娘为苏艾泡茶,唐云凌拿出旧相册,苏艾翻阅,全是唐云凌年轻时的照片,长得蛮不错。苏艾问小姑娘道:“今天不上学?”小姑娘笑道:“今天是星期。”苏艾一阵脸红。小姑娘可能很少接触在捷克的中国人,和苏艾天南海北地侃。声音道:“你爱上小姑娘,便可留在捷克。”苏艾思维道:“**。”声音道:“姑娘已满十九,放屁。” 午时,唐云凌硬留苏艾吃饭,为苏艾烧了个葱花豆腐,开了一瓶啤酒,客气道:“粗茶淡饭。”苏艾忙道:“我最爱吃豆腐,好东西。”声音却道:“葱花炒豆腐,一青二白。”苏艾思维骂道:“雷公不霹吃饭人,歇一歇,好不好?” 午后,李桦接苏艾到他家,李云萍母亲和弟弟也在家,客厅里近三岁的儿子正在耍玩具。李桦道:“儿子,快叫叔叔。”小孩很乖,叫了叔叔,又拉苏艾坐上沙发,陪他玩玩具。李云萍望着儿子,内心有说不出的喜悦,全部写在脸上,道:“我们辛苦攒钱全为了他,等他满三岁,便送回中国,六岁再回捷克念贵族学校。我和李桦打听过,念贵族学校,一年学费是两万美金。”苏艾好奇问道:“为什么不在捷克上幼儿园?”李桦道:“不送他回中国待两三年,他长大后可能不会写中国字,说中国话。”苏艾笑道:“说得也是。” 李桦、李云萍出门,李云萍弟弟李云丰陪苏艾在客厅说话。李云丰道:“我们家有卫星接收器,能收中央第四套节目,你看不看?”苏艾五年没看过中国电视,岂有不看之理,忙点头。李云丰调出四套节目,苏艾一见到中国女播音员便脸红发烧。声音道:“你想不想与中国女播音员开开玩笑,我负责传送回中国。” 李云丰道:“我们家有九七年中国春节联欢会录相带,你看不看?”苏艾点头。联欢会桑巴的相声段子,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惹得苏艾哈哈大笑,忘去了所有烦恼。 次日,李桦家又来了位年轻中国姑娘,是李云萍亲戚,叫杨菊。中午,李云萍陪儿子睡午觉,苏艾与杨菊在客厅闲聊。杨菊道:“你想不想去加拿大?”苏艾想:“加拿大,地大物博,人口稀少,每平方公里才两个人,好地方。”又想:“投资移民,自己没钱。技术移民,自己不是专家。”忙道:“我这条件能去加拿大?”杨菊道:“能去,我条件与你差不多,也在申请。”苏艾想:“有这等好事。”声音道:“只要你做成功测试,全世界都能去。”苏艾思维道:“说得轻巧,拈根灯草。”声音又道:“笋因脱箨方成竹,鱼为奔波始化龙,土牛木马。” 全文 第二十七章_尾声 更新时间:2010-3-4 8:52:29 本章字数:2800 当晚,苏艾将床让给杨菊睡,自己睡在客厅沙发上。深夜,苏艾醒来,声音道:“世界上哪有陶渊明的桃花源。”苏艾想:“美国可能好一点,听人讲,一位中国专家想去美国工作,对美国驻中国大使道:‘我既不关心美国的政治,也不关心中国的政治。’大使称他讲得好,马上给他签证。”声音又道:“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中国人偷渡去了美国,美国虽不遣返,一样关集中营,做为美国而死的测试,测试成功,才有自由,才有护照。”苏艾嘆道:“又是测试,宁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声音又道:“天上众星皆拱北,世间无水不朝东。” 第三日,李云萍对苏艾道:“唐阿姨叫你签字,你便签好了。你回国后,如不来捷克,还不是要委託人帮你收帐。”苏艾道:“我好像有一万五千克郎货款没与你结?”李云萍笑道:“大家是朋友,何别算那么清楚,这个小数就不结了,留着钱买机票。对了,我弟弟也要回国,你们一块走,你身上克郎全给我,买机票剩下的,我为你换成美金。”苏艾又道:“嫂子,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一家对我的关照,对我的深情厚谊,我将铭诸肺腑,永志不忘。”李云萍道:“我们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薄物细故,不足齿数,你千万不要在意。”苏艾仍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九时,唐云凌接苏艾去律师楼签了字。苏艾又与伊仁订立契约,收回款中,唐云凌占百分之二十五,伊仁占百分之十二点五,李桦占百分之十二点五,苏艾占百分之二十五,苏艾的款由李桦负责寄回中国。
第62页 下半晌,苏艾独自一人去瓦茨拉夫大街和步行街,为儿子买了双阿里达斯运动鞋,为父亲买了个德国烧烤炉,又去超市买了些火鸡腊腿、德国肠、黄油。 深夜,苏艾醒来。声音道:“苏艾,你寄人篱下,没有祖国。”苏艾思维道:“胡说,我有。”不久,超声波玩得苏艾潸然泪下,泣不成声。苏艾思维道:“别玩了,我不哭。”声音却道:“你明天便要离开布拉格,痛快哭一场好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狗改不了吃屎,土龙刍狗。”苏艾没办法,涔涔泪流,低声啜泣哭了约一个小时,去盥洗室洗个脸,又睡。良久,声音长嘆道:“大黄救人无功,人参杀人无过,交白卷啊!”顿一顿,又道:“你运气好,不管走到山南海北,背后都有人帮你,绝处逢生,打不死的程咬金,烧不死的司马懿。” 岁月难留,覆水难收。次日,苏艾打叠行李,与李云丰打出租去机场,乘奥航小飞机去奥地利,再换大飞机回中国。声音道:“小心道上人埋伏。”苏艾思维道:“那帮闽南人不讲道规,不举信义,狗屁道上的人,是流氓,是人渣,是败类。”出海关时,苏艾左瞧右看,害怕碰上那伙闽南人。声音又道:“舌头上打滚,脚底下抹油。” 进了候机厅,苏艾跳动的心平静下来,有了安全感,去小商店为朋友买了三串通体透明的水晶项鍊。一位特大女士铺一张报纸在地,席地而坐,像是阿拉伯人和白人的混血儿,约有二米二高的庞然大物。女士的臀硕大无朋,布拉格罕有,所以,不能坐进休闲椅。声音道:“这女人臀围够大吧?”逗得苏艾笑出声来。 登机,苏艾与空姐、警察道再见,空姐、警察扭头不看苏艾一眼。苏艾想:“我被整得如此惨,别人还没玩痛快,白种人原来如此凶残!”声音却道:“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苏艾心中嘆道:“人情似水分高下,世事如云任卷舒。”声音又道:“弃之如敝屣。”苏艾也思维道:“在别人头上拉屎,还嫌别人脑袋不平,真是!” 苏艾、李云丰上飞机找好座位坐下,一位奥地利空姐出来,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久,飞机起飞。声音道:“那奥地利空姐臀围不小吧?”苏艾想:“要摆脱超声波纠缠,除了深海外,说不定珠穆朗玛峰也能办到。”声音又道:“飞机导航系统也是用的超声波。”顿一顿,又道:“超声波点昏驾驶员,飞机就会掉下去,怕不怕?”“捷克政府为你敲响了丧钟,正式决定,驱逐你出境,送瘟神!土豆搬家,滚蛋,回家卧薪尝胆去!”苏艾懒得听,忽然想:“天啦,我忘了查公司帐号上有没有钱,也忘了去斯柯达车场?”声音道:“你跳下去查不就行了。”苏艾思维道:“无二爷卖布,鬼扯。”声音念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后长嘆道:“去时终须去,再三留不住,永别了,小四川。” 两小时,小飞机着陆奥地利首都机场。苏艾、李云丰去服务台问翻译后得知,转乘回中国的空中巴士五小时后起飞。苏艾想:“奥地利特富,首都一定很美。”忙对李云丰道:“我俩出机场玩玩?”李云丰道:“李桦交待过,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回北京,算了。” 苏艾、李云丰去餐馆吃西餐,喝啤酒。声音道:“奥地利秘密警察为你准备了一位你最喜欢的少妇。”苏艾抬头,对面桌上有位女子,身材中等,五官全小,配得天衣无缝,动人心魄,赶忙又低下头。声音又道:“你如果愿意为那女子而死,你便可以留在澳地利。”苏艾喝完啤酒,催李云丰离开餐馆。声音又嘆道:“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 苏艾乘交通车在机场四处转游,又为朋友买了些小瓶奥地利酒。 五个小时很快过去,苏艾、李云丰排队登机。声音道:“奥地利秘密警察到机场为你送行。”苏艾往左边看,有三位魁梧男人,胸前挂牌,望着自己。苏艾登上空中巴士,一位中国小姐道:“飞机推迟十五分钟起飞。”声音道:“这是奥地利给你的最后机会,如果你不想回中国,十五分钟内可以下飞机。” 苏艾沉默不语,十五分钟后,飞机慢慢滑向跑道。声音道:“来如风雨,去似微尘。”空中巴士上,一半是奥地利小姐,一半是中国小姐,苏艾不用说外语。苏艾旁边座位是一位在奥地利开中餐馆的中国女子,两人有说有笑,聊得很是投入。 苏艾睡去,醒来,顿觉精神饱满。中国小姐喊道:“各位乘客,飞机已进入中国领空。”苏艾淡淡一笑,有些兴奋。想起费翔的《故乡云》,出门时豪情万丈,回来却空空行囊,也不知,家徒四壁,鎩羽而归,如何面对亲朋好友,家乡父老,心里钻出一丝丝痛楚、一丝丝悲凉。 每年,唐云凌都打电话给苏艾,通报律师向kb银行索赔的情况,叫苏艾寄委託书和国内地址到布拉格,苏艾也心存一丝希望,盼着银行的钱能完壁归赵。河水源泉千年在,青春一去不再来。年华似水,一晃便是七年。捷克律师终于起诉成功,唐云凌在电话、书信中讲,苏艾出狱时签署的财产收回后分配方案,有感恩图报的思想,她本人坚持一个克郎不要;李桦也一再声明一文不取,寄来捷文委託寄钱回中国的相关文件,让苏艾签字后又寄回捷克。
第63页 四个月后,物归原主,苏艾收到赔款,热泪盈眶,深深地感谢唐云凌女士、旅捷华人联谊会和像李桦这样一些帮助他的中国好人。 ……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