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演义白话文【原着无删减】》


 第1章 宴桃园豪杰三结义 斩黄巾英雄首立功

    话说，天下的大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朝末期，七个国家互相争斗，最后被统一的秦国所吞并。秦国灭亡后，楚国和汉国互相争斗，最后被统一的汉朝所统治。汉朝是由高祖刘邦斩杀白蛇而起义，最终统一了天下，但后来光武帝中兴，一直传到献帝时，就分裂成了三个国家。推其导致动荡的原因，大概是从桓帝和灵帝两位皇帝开始的。桓帝囚禁善良的人，却相信宦官。等到桓帝去世后，灵帝继位，大将军窦武和太傅陈蕃共同辅佐。这时有宦官曹节等人谋权夺利，窦武和陈蕃密谋诛杀他们，但事情泄露了，反而被他们所害，于是朝廷内部的纷争越来越激烈了。


    建宁二年四月十五日，皇帝正在温德殿上准备坐下时，突然一股狂风袭来，角落里的梁上出现了一条大青蛇，蜿蜒着从梁上滑下，缠绕在皇帝的椅子上。皇帝惊吓失神，左右的侍从急忙救他回宫，所有的大臣们都四散奔逃。不一会儿，蛇就不见了。突然间，大雷大雨，还有冰雹，一直持续到半夜才停止，许多房屋被摧毁。建宁四年二月，洛阳发生了地震，海水也泛滥，沿海的居民们都被大浪卷入海中。光和元年，母鸡变成了公鸡。六月初一，黑色的烟云十多丈高，飞入了温雄殿。秋七月，出现了一道彩虹在玉堂上方，五原山岸全都崩裂。各种不祥之兆，一个接一个，不是一次两次了。皇帝下诏问询大臣们灾异的原因，议郎蔡邕上书说，母鸡变成了公鸡，是由于妇女在朝廷里插手政治所致，言辞相当尖锐。皇帝看完奏折，叹息不已，然后起身更衣。曹节在后面偷看，把情况告诉了左右，于是乘机陷害蔡邕，指使他犯罪，把他罢官放逐回归田野。后来张让、赵忠、封谞、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这十个人串通一气，结成恶党，被称为“十常侍”。皇帝越来越信任张让，甚至称他为“阿父”。由于朝政腐败，天下人心思乱，盗贼四处作乱。


    这时巨鹿郡有三个兄弟，分别叫张角、张宝、张梁。张角本来是一个没有考中进士的秀才，因为他去山里采药时，遇到了一位老人。这个老人长得童颜无老，眼睛碧绿，手拿着藜杖。他叫张角跟他进了一个山洞，并且教他三卷天书，叫做《太平要术》。老人告诉张角说，这些书可以让他普救世人，并且让他代天宣化。但是老人也警告张角，如果他心怀不轨，就会遭到恶报。张角询问老人的名字，老人说他是南华老仙，然后就化成清风消失了。张角得到这些书后，开始日夜攻习，终于能够呼风唤雨了。他自称为“太平道人”，并且在中平元年的正月，当时有瘟疫在流行，张角开始使用符水为人治病，并且自称是“大贤良师”。张角有五百多个徒弟，他们四处游历，都能够书符念咒。随着时间的推移，徒弟们越来越多，张角就建立了三十六个聚集地，其中大聚集地有万余人，小聚集地有六七千人。每个聚集地都有一个领袖，称为将军。他们宣传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今年是甲子年，天下大吉。”他们命令人们用白土写下“甲子”二字，贴在家门上。青、幽、徐、冀、荆、扬、兖、豫等八个州的人，家家户户都侍奉大贤良师张角。张角派他的党羽马元义，暗中赠送金银财宝，结交中涓封谞，希望他能为他们内应。张角和他的两个弟弟商量说：“最难得到的是民心。现在人心已经向我们倾斜，如果我们不抓住机会夺取天下，那就太可惜了。”于是他们一面私下制作黄旗，约定时间准备起义；一面派弟子唐周马不停蹄地前往告知中涓封谞。唐周竟然直接前往朝廷中告发叛变事宜。皇帝召来大将军何进，调兵前去捉拿马元义，将其就地斩首。接着将封谞等人抓进监狱。张角听闻事情败露，便立刻举兵，并自称为“天公将军”，张宝为“地公将军”，张梁为“人公将军”。他对众人说：“如今汉朝的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大圣人即将现世。你们都应该顺应天意，跟从正道，以享受太平的生活。”四面八方的百姓们，裹着黄色头巾，纷纷响应张角的反叛号召，人数达到四五十万之多。反叛的势力非常庞大，官军听到消息都望风而逃。何进向皇帝上奏，请求立即发布命令，各地都要做好防御准备，讨伐叛军以立功。同时，他派遣卢植、皇甫嵩、朱儁等中郎将，各领精锐兵力，分成三路进攻。


    张角领着一支军队，向前进攻幽州的边界。幽州的太守刘焉是江夏竟陵人，也是汉朝鲁恭王的后代。当时他听说贼军即将到来，就召集了校尉邹靖商议对策。邹靖说：“贼军人数众多，我们军队人少，太守您应该尽快招募军队来应对敌人。”刘焉同意了他的建议，然后立即发布了招募义勇军的榜文。


    在榜文行到涿县时，引出了一个涿县中的英雄。这个人不太喜欢读书，性格开朗，话不多，喜怒不露于色。他一直怀有远大的志向，专注于结交天下豪杰。他身高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他的眼睛能够看到自己的耳朵；脸像玉一样漂亮，唇色鲜红，就像是涂上了口红一样。他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汉景帝的玄孙，姓刘，名备，字玄德。据说刘备的祖先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子刘贞，汉武帝时封为涿鹿亭侯，但后来因祭祀宗庙助祭的黄金成色不好失去了封爵，所以他的后代留在了涿县。刘备的祖父叫刘雄，父亲叫刘弘。刘弘曾经被举过孝廉，也曾经做过官，但早逝了。刘备年幼时丧父，非常孝顺母亲，家庭贫困，只能靠织席子和制鞋维持生计。他家住在本县楼桑村，在他家的东南方向，有一棵高五丈多的大桑树，遥望之下，像个车盖。相面的人说：“这家一定会出贵人。”刘备小时候，和乡中小孩一起在树下玩耍，说：“我要做天子，坐在这个车盖上。”刘备的叔父刘元听到他的话，觉得他不是普通人，因此发现刘备家庭贫困，所以常常资助他。十五岁时，母亲让他去游学，曾经拜师学习郑玄和卢植的学问，并和公孙瓒等人交为好友。


    当刘焉发布招兵榜时，刘备已经28岁了。他看到了榜文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有个人大声斥责他：“一个大丈夫为什么长叹，不肯为国家出力？”刘备回头看向那个人，发现他身高八尺，长着豹头环眼，胡须像老虎的胡须一样，声音如同巨雷，气势如奔马。刘备觉得他的形象异常，便询问他的姓名。那人回答：“我姓张，名飞，字翼德。家住涿郡，有一些庄田，卖酒屠猪，喜欢交结天下豪杰。刚才看见你看招兵榜而叹气，所以过来问问。” 刘备说：“我是汉室宗亲，姓刘，名备。现在听说黄巾起义，有心要平乱安民，可惜力量不够，所以长叹了。” 张飞说：“我有一些财产，可以招募本地勇士，与你一起做大事，怎么样？” 刘备非常高兴，便与张飞一起进入村庄的酒店喝酒。


    当时正在喝酒的刘备看见一个高大的汉子，推着一辆车停在店门口。他走进店里坐下，然后叫酒保快点拿酒给他喝，说他要赶着去城里投军。刘备看到他，发现他身高有九尺，胡须有两尺长；面容像红枣，嘴唇像涂了口红；眼睛像丹凤一样明亮，眉毛像蚕茧一样宽厚，相貌堂堂，气势威风凛凛。刘备就邀请他坐下，问他叫什么名字。这个人说：“我姓关，名羽，字长生，后来改名云长，是河东解良人。因为本地的势力豪强欺负人，我就杀了他们，逃难江湖已经五六年了。现在听说这里在招兵买马打败贼寇，特地来应征。”刘备就告诉他自己的志向，关羽听了非常高兴。他们一起到张飞的庄园商量大事。张飞说：“我的庄园后面有一个桃园，花正盛开。明天我们可以在那里一起祭天地，结为兄弟，共同努力，然后就可以图谋大事了。”刘备和关羽齐声表示：“这样非常好。”


    第二天，在桃园里，他们准备了黑牛、白马和祭品等，三个人点香磕头后发誓：“刘备、关羽、张飞，虽然是不同姓氏的人，但既然结为兄弟，就应该心心相印，共同助人，帮助困难的人，报效国家，保护百姓。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共同发誓，如果违背誓言就会遭到上天惩罚。”宣誓完毕后，关羽、张飞向刘备磕头，称他为兄长，关羽次之，张飞则称弟弟。他们祭拜完天地后，又宰杀牛祭祀，并设宴款待了村中的勇士，聚集了三百多人，一起在桃园里畅饮。


    第二天，他们整理军备，但苦恼于没有马匹。正在犯愁的时候，有人报告说有两个客人带着一群马来了，玄德心想：“这是上天的眷顾！”于是三人出去迎接。原来这两位客人是中山大商人：一个叫张世平，一个叫苏双，每年他们都去北方买马，最近因为盗贼出没而回来了。刘备邀请他们到庄园里，设宴款待，并告诉他们，他们三兄弟等要讨伐盗贼，保护百姓。两位客人非常高兴，愿意送给他们五十匹好马，还赠送了五百两金银和一千斤精铁作为打造器械使用。


    刘备跟两个客人告别后，就命令好的匠人打造一对双股剑。关羽打造了一把重达八十二斤、叫做“冷艳锯”的青龙偃月刀。张飞则打造了一根丈八点钢矛。他们三人都穿上了全身铠甲。随后，他们聚集了五百多个勇士，一起来见邹靖。邹靖把他们引见给太守刘焉认识。三人相互介绍了姓名和背景。刘焉听到刘备的宗派后，非常高兴，于是认刘备为侄子。


    过了几天，有人报告说黄巾贼将程远志统领五万兵马攻打涿郡。刘焉命令邹靖带着刘备等三人带领五百兵士前去击败敌人。刘备等人高兴地领军前进，一直走到大兴山下，与贼军对峙。贼军全都头戴黄巾，乱蓬蓬的。当时两军对峙，刘备骑马出来，他左边有关羽，右边有张飞，挥动马鞭大声斥责：“你们这些叛国的贼子，为什么不早点投降呢！”程远志大怒，派遣副将邓茂出战。张飞手持丈八蛇矛冲了出去，一挥手，就刺中了邓茂的心口，他倒下了。程远志看到邓茂被杀，怒气冲天，挥舞着大刀朝张飞砍去。关羽舞动青龙偃月刀，骑着马冲上前去。程远志见状，吃了一惊，来不及反应，被关羽一刀砍成两半。后来的人们有诗赞扬这两位说：英雄露颖在今朝，一试矛兮一试刀。初出便将威力展，三分好把姓名标。


    当程远志被斩后，其他的贼见状都跑了。刘备率领军队追赶，有很多人投降，最终大获全胜。刘焉亲自迎接他们，奖励了军士们。第二天，他们收到了青州太守龚景的信，说黄巾贼包围城池，即将攻陷，请求援助。刘焉和刘备商量后，刘备说：“我愿意前往救援。”于是刘焉让邹靖带领五千士兵和刘备、关羽、张飞一起前往青州。当贼群看到援军到来时，分兵混战。由于刘备的军队人数较少，无法获胜，只能退到三十里外扎营。


    刘备对关羽和张飞说：“我们兵力不足，必须用奇计才能获胜。”于是，关羽率领一千士兵藏在山左，张飞率领一千士兵藏在山右，一旦鸣金号令，同时出击互相呼应。第二天，刘备和邹靖领军擂鼓前进，敌军迎战，刘备便率军撤退，敌人趁势追赶，到了山岭处，刘备军中突然鸣金，左右两军一起出击，刘备率领军队掉头回来反击。三路夹攻，敌军大败。直接追到青州城下，太守龚景也率民兵出城助战。盗匪的势力被击败，剿杀极多，青州之围被解除。后人有诗赞美刘备说：运筹决算有神功，二虎还须逊一龙。初出便能垂伟绩，自应分鼎在孤穷。


    龚景犒劳军队完毕后，邹靖想回去了。刘备说：“最近听说中郎将卢植在广宗与贼头目张角战斗，我以前曾经拜访过卢植，想去帮他。”于是邹靖率领自己的军队返回，刘备和关羽、张飞带着他们的五百人前往广宗。到了卢植的军队中，刘备进入帐篷行礼，说明来意。卢植非常高兴，留他们在帐前听指挥。


    这时张角的叛军有十五万人，而卢植的军队只有五万人，他们在广宗地区交战，但胜负还未分出。卢植对刘备说：“我现在在这里围攻叛军，但张角的弟弟张梁和张宝在颍川地区，正在与皇甫嵩和朱儁对峙。你可以率领你的部队，我还会派一千名官军给你增援，一起前往颍川搜集情报，然后约定时间一起剿灭张角的叛军。” 刘备接受了命令，带领军队连夜赶往颍川。


    这时皇甫嵩和朱儁带领军队抵御贼军，贼军打不过便退到了长社，并依靠草堆搭建起营地。皇甫嵩和朱儁商量后认为：“贼军依靠草堆搭建的营地，我们应该用火攻。”于是命令士兵每人绑上一捆草，埋伏在暗处。那天晚上，大风突然刮起。过了凌晨两点，士兵们一齐点燃草堆，皇甫嵩和朱儁各率军队攻打贼寨，火势冲天，贼军惊慌失措，马匹来不及安上马鞍，士兵没有及时穿上盔甲，四处逃散。


    杀到天亮时，张梁和张宝率领残军溃败，夺路而逃。突然看到一支队伍，旗帜全是红色，迎面而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是一个身高七尺，眼睛细长，长着长胡子的将军，官拜骑都尉，沛国谯郡人，姓曹，名操，字孟德。曹操的父亲曹嵩原本姓夏侯，因为被中常侍曹腾收养为子，所以改姓曹。曹嵩生下曹操，小名叫阿瞒，另有一个名字叫吉利。曹操小时候，喜欢打猎，喜欢唱歌跳舞，还善于谋划，善于变通。曹操有一个叔父，看到曹操游手好闲，曾经对他发怒，并向曹嵩告状。曹嵩责备了曹操。曹操突然想到了一个计策，见到叔父来了，就假装中风倒在地上。叔父吓得赶紧告诉曹嵩，曹嵩急忙前来查看。曹操却毫发无损。曹嵩问：“叔父说你中风了，现在好了吗？”曹操回答：“我自己从来没有这种病；只是因为叔父不喜欢我，所以编造谣言。”曹嵩相信了他的话。之后叔父再说曹操的坏话，曹嵩也不再听从。因此，曹操得以放纵自己。当时有一个人叫桥玄，他告诉曹操：“天下将要乱，只有命运中的英才才能救治。能够安定局势的人，就是你啊。”南阳的何颙见到曹操，说：“汉室将要灭亡，能够拯救天下的人，必定是你。”汝南的许劭擅长识人。曹操去见他，问：“我是怎样的人？”许劭不回答。曹操又问，许劭说：“你是治理安定时代的能臣，乱世中的奸雄。”曹操听到这番话非常高兴。他二十岁时获得孝廉后，被任命为郎官，并被派往洛阳北部担任尉官。当他刚到任时，就在县城的四个门处放置了五色的棒子十多条，如果有人违反了规定，无论这个人的身份高低贵贱，都会受到责罚。这时中常侍蹇硕的叔叔，他在夜里持刀行动，被曹操巡夜时抓住并受到了五色棒的责罚。因此，内外都没有人敢违反规定，曹操的威名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后来他被任命为顿丘令，在黄巾起义期间，他被提升为骑都尉，率领着五千骑兵和步兵前往颍川助战。当时正值张梁、张宝败退，曹操拦住他们，大获胜利，斩首万余，夺得了许多旗幡、金鼓、马匹。张梁和张宝虽然奋力战斗，最终还是逃脱了。曹操见过皇甫嵩、朱儁之后，立即率领军队追击张梁、张宝。


    刘备率领关羽和张飞前往颍川时，听到喊杀声和看到天空中火光冲天，便急忙带兵赶去，但盗匪已经溃散逃跑了。刘备见到皇甫嵩和朱儁，详细告诉了卢植的想法。皇甫嵩说：“张梁和张宝的力量已经衰弱，他们必定会去广宗投靠张角。刘备应该立即前往帮助。”刘备遵从命令，引兵返回。半路上，看见一支军队护送着一辆槛车，车中的囚犯正是卢植。刘备非常震惊，下马询问原因。卢植说：“我正在包围张角，即将取得胜利；但是因为张角使用了妖术，所以我没有获得胜利。朝廷派黄门左丰前来探听，问我要贿赂。我回答说：‘军粮还没有足够的，怎么可能用我的钱贿赂天子使臣呢？’左丰心怀恨意，回报朝廷，说我高垒不战，惰慢军心；因此，因此朝廷震怒，派遣中郎将董卓来代替我指挥军队，把我押回京城问罪。”张飞听完后非常生气，想要斩杀护送卢植的士兵来救他。刘备赶紧阻止他，说：“朝廷一定会有公正的处置，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呢？”最后，士兵们把卢植带走了。关羽说：“卢中郎被抓走了，现在是别人领兵，我们没有了依靠，不如暂时回涿郡。”刘备听从他的话，于是带着军队向北行进。两天后，突然听到山后传来巨大的喊声。刘备和关羽、张飞骑马爬上高冈望去，看到汉军已经大败，后面是满山遍野的黄巾军，旗帜上写着“天公将军”。刘备说：“这就是张角，我们快去迎战！”三人带着军队冲出去。张角正在打败董卓的军队，趁着胜利的势头继续前进，突然看到刘备等人杀来，他的军队大乱，溃散逃跑了五十多里。


    三个人救了董卓回到他的营寨。董卓问这三个人现在都是什么职位。刘备回答说：“我们都是普通百姓。”董卓非常轻视他们，没有表示出任何礼节。刘备出去后，张飞非常生气地说：“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亲赴血战去救他，他却如此无礼。如果不杀他，我心里难以平息！”他要提着刀冲进董卓的帐篷去杀他。正是：人情势利古犹今，谁识英雄是白身？安得快人如翼德，尽诛世上负心人！


    现在让我们听接下来的故事，看看董卓的命运如何。

 第2章 张翼德怒鞭督邮 何国舅谋诛宦竖

    董卓，字仲颖，他是陇西临洮人，担任河东太守，一直以来都很自负自大。这天他轻慢了刘备，张飞因此怒不可遏，想要杀了他。刘备和关羽连忙阻止他，说：“他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怎么能私自杀害他呢？”张飞说：“如果不杀这家伙，我们将被迫听从他的命令，我们心有不甘！如果你们愿意，你们可以留在这里，我自己去投靠别的地方。”刘备说：“我们三个人情同手足，怎么能分离呢？不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张飞说：“如果这样的话稍稍释放我的怨恨了。”


    于是三个人连夜带着军队投奔朱儁。朱儁对他们非常厚待，将军队集合在一起，一起进攻张宝。此时，曹操自己率军跟随皇甫嵩一起讨伐张梁，正在曲阳大战。与此同时，朱儁正在攻打张宝。张宝带着大约八九万贼众，驻扎在山后面。朱儁让刘备当先锋，与敌人对峙。张宝派遣副将高升出马挑战，刘备派张飞去打。张飞骑着马，挺着矛，跟高升交战。经过几次交手，张飞刺中了高升，使他落马。刘备率军紧随其后攻击。张宝就在马上披发着长发，手持宝剑，施展妖法。只见风雷大作，黑色的烟雾从天而降，烟雾中似乎有无限的人马正在杀来。刘备连忙撤回军队，士兵们非常混乱，溃败而归。他们与朱儁商量对策。朱儁说：“敌人使用了妖术，我们可以用猪、羊、狗的血液，让士兵们躲在山顶上；等到敌人过来，从高坡上往下泼洒，这样就可以解除妖法了。”刘备听从命令，派关羽和张飞各带一千人，躲在山后高处，准备好猪、羊、狗的血液和其他肮脏的秽物。第二天，张宝挥舞旗帜，擂鼓挑衅，带着军队来进攻，刘备率军迎击。在战斗的关键时刻，张宝又施展了妖法，风雷大作，沙石四起，黑烟弥漫，人马从天而降。刘备迅速驾马逃跑，张宝追赶他。当他们越过山头时，关羽和张飞的军队放起信号，泼洒肮脏的秽物。只见空中的纸人和草马纷纷坠地，风雷停止了，沙石不再飞扬。


    张宝见法术被破，听说敌军来了，就想赶快撤退。左边是关羽，右边是张飞，两军都出动了，而且在他们背后还有刘备和朱儁，一起赶来追击，盗贼的兵士被打败了。刘备看到了“地公将军”的旗帜，就飞快地赶过去，张宝被吓得落荒而逃。刘备发了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左臂，但张宝还是带着箭头逃到了阳城里，一直坚守着不敢出来。


    \\\"朱儁率领军队围攻阳城，并派人打探皇甫嵩的消息。探子回报，说皇甫嵩取得了大胜利，朝廷决定让他代替董卓，指挥军队。当皇甫嵩到达时，张角已经死了，张梁接管了他的军队，并与皇甫嵩的军队交战。但皇甫嵩连胜七场，斩杀了张梁，发掘张角的棺材，斩首并送到京城，其余的黄巾军都投降了。朝廷封皇甫嵩为车骑将军，领冀州牧。皇甫嵩还请求朝廷为卢植平反，朝廷恢复了卢植的原职。曹操也因功被任命为济南相，他立即率领军队前往赴任。朱儁听到这些消息后，催促他的军队攻打阳城，最终贼将严政刺杀了张宝并献首投降。朱儁平定了几个郡，并向朝廷上表献捷。同时，还有三个黄巾余党赵弘、韩忠和孙仲，聚集了数万人，称要为张角复仇，朝廷命令朱儁率领军队前去讨伐。朱儁奉命率军前去。


    这时叛军占据了宛城，朱儁带领军队前来攻打。黄巾余党赵弘派遣韩忠出战。朱儁还派遣了刘备、关羽和张飞攻打城墙的西南角。韩忠率领他的部队来到西南角防守。另一方面，朱儁也率领两千铁骑攻打城墙的东北角，这让城墙守军担心失守，于是急忙撤离了西南角。在这个时候，刘备从背后攻击了城墙守军，使得敌军大败，逃进了宛城。朱儁将军分兵四面包围了城池。城中的守军断粮后，韩忠派人出城投降，但是朱儁不同意。刘备说：“古时候高祖得天下，就是因为他善于招降纳顺。你为什么不接受韩忠的投降呢？”朱儁回答说：“那是古时候，现在情况不同了。古时候秦朝和项羽之间天下大乱，人民没有固定的领袖，所以要招降纳顺以劝降。而现在海内已经统一，只有黄巾党造反。如果我们让他们降服，就没有办法鼓励善良的人了。如果敌人得到利益，就会尽情地掠夺和抢劫，一旦失利，他们就会立刻投降。这是一种助长敌人志气的策略，不是一个好主意。”刘备说：“我们不能让敌人降服，现在城墙四面被我们围住，敌人如果想降服也不可能，他们必须拼死一战。即使我们万众一心，也无法轻松胜利，更何况城中还有几万守卫呢？我们不如撤退东南面，只攻打西北面，这样敌人就会放弃城池逃跑，我们也就可以轻易地俘虏他们。”朱儁同意了这个计划，随即撤退了东南面的军队，集中攻击了城池的西北面。韩忠果然放弃了城池，逃了出去。朱儁和刘备、关羽、张飞率领三军追击，射死了韩忠，其他贼众也四散而逃。\\\"


    朱儁正在追赶黄巾军时，可赵弘和孙仲带领一批盗匪赶到，与朱儁的军队交战。朱儁看到赵弘的军队实力强大，只好先撤退。于是，赵弘就趁机重新夺回了宛城。朱儁只好离开宛城十里处下寨，正准备再次攻打，突然看到正东方向有一支人马赶来。那个率军的将领相貌威武，身材健壮，额头宽广，脸盘也宽阔，身体像老虎和熊一样壮硕，是吴郡富春人，姓孙名坚，字文台，是孙武子的后代。他十七岁时，和他的父亲到了钱塘，看见海盗抢劫商人的财物，正在岸边分赃。孙坚对父亲说：“我们可以抓住这些盗匪。”于是他奋力提刀上岸，大声喊叫，左右指挥，像是在召唤人一样。盗匪以为官兵来了，纷纷丢下财物逃跑。孙坚追上去，杀了一个盗匪。从此，他在郡县间声名鹊起，被荐举为校尉。后来，会稽的妖贼许昌叛乱，自称“阳明皇帝”，聚集了数万人。孙坚和郡司马招募了一千多名勇士，联合州郡一起攻打，最终破了许昌，斩杀了他和他的儿子许韶。刺史臧旻为此上表奏功，解除孙坚的盐渎丞职位，又任命他为盱眙丞和下邳丞。现在，他看到黄巾军兴起，就聚集了乡里的年轻人和一些商旅，以及一千五百多名淮泗地区的精锐士兵前来支援。


    朱儁非常高兴，就命令孙坚攻打南门，刘备攻打北门，朱儁攻打西门，留下东门让贼逃跑。孙坚第一个登上城墙，杀了二十多个贼，敌人开始溃散逃跑。赵弘骑着马突然冲过来，直接向孙坚进攻。孙坚从城墙上跳下去，夺过赵弘的长矛，刺下了赵弘的马。然后他骑上赵弘的马，飞快地来回杀贼。孙仲引领着一些贼从北门突围，正遇上了刘备。刘备拉开弓，一箭射中孙仲，他翻身从马上摔下来。朱儁率领大军赶到，猛烈地追击，斩杀了成千上万的敌人，俘虏数不胜数。从南阳到十多个郡都被平定了。朱儁班师回到京城，朝廷封他为车骑将军和河南尹。朱儁还表彰了孙坚、刘备等人的功绩。孙坚有些人缘，被任命别部司马上任去了。只有刘备等三人等了很长时间，没有得到任何授职，他们感到非常沮丧，于是走上街闲逛。恰好遇到了郎中张钧的马车。刘备向他陈述了自己的功绩。张钧非常吃惊，随即进宫请求皇帝：“过去黄巾造反，其根源都是因为十常侍贪污受贿，售卖官职和爵位，只任用自己的亲戚和朋友，只惩治自己的敌人，结果整个天下大乱。现在应该处决十常侍，将他们的首级悬挂在南郊，派使者告诉天下，有功者要重重赏赐，这样四海才能太平。”但是十常侍向皇帝进献奏折说：“张钧是欺骗皇上的人。”皇帝命令武士把张钧赶出宫外。十常侍商量说：“这位刘备肯定是黄巾起义的功臣，但是他没有得到授职，所以出现了抱怨的声音。我们可以先让他暂时被安排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位上，等以后再安排他的官职也不迟。” 因此刘备被任命为定州中山府安喜县尉，命他在规定时间内赴任。


    刘备将部众们遣散回家乡，只带着二十多个亲信，与关羽、张飞一起来到喜县担任县官。他们上任一个月以来，与民秋毫无犯，人们都被他们的善行感化了。在任期间，刘备和关羽、张飞吃饭坐在一起，睡觉也挤在一张床上。即使在公共场合，关羽、张飞也一直陪伴左右侍候着刘备，不知疲倦。然而还没到四月份，朝廷就下诏，要清理那些获得军功却做得不好的官员。刘备怀疑自己会被罢免。就在这时，督邮到了县里，刘备出城迎接督邮，并向他行礼。但督邮坐在马上，只微微用鞭子指了一下示意回应。关羽、张飞二人都很生气。到了客栈，督邮高高地坐在南面，刘备在阶下侍立。过了好一会儿，督邮问道：“刘县尉是哪里人？”刘备说：“我是中山靖王的后代，曾经在涿郡剿灭黄巾起义，参加了三十多场战斗，稍有一点功绩，所以得到现在的职位。”督邮大喊：“你这是冒充皇室亲属，虚报功绩！现在朝廷已经下诏，正要清理这样的滥官污吏！”刘备只能不停地躬身作揖后退出了。回到县里，他与县吏商量，县吏说：“督邮这样威胁你，无非是想要贿赂。”刘备说：“我与民秋毫无犯，哪来的钱财给他呢？”第二天，督邮先提起了县吏，勒令他说刘备害民。刘备去求情几次，但都被门役拦住，不让他进去。


    这时张飞喝了几杯闷酒，骑马经过馆驿前时，看见五六十个老人在门前痛哭。他问老人们为什么哭，老人们回答说：“督邮逼迫县官，想害刘公；我们都来苦苦相告，但是门卫不让我们进去，反而被赶打！”张飞听后非常生气，气得睁大了眼睛，咬紧了牙关，从马上翻下来，径直冲进馆驿，推开门卫，把门人哪里阻挡得住，张飞闯入后堂，看见督邮坐在厅上，县官被绑在地上。张飞大声喝道：“你个害民的贼人！认得我么？”，还没等督邮开口说话，并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拽出馆驿，把他绑在县前的马桩上，攀下柳条，他用力地鞭打督邮的两腿，直到打折十几根柳条。此时，刘备正在苦闷，听到县前的喧哗，问左右，才知道是张飞将督邮绑在那里打。刘备急匆匆赶去，看到被绑的人是督邮，很吃惊地问张飞为什么这样做。张飞说：“这种害民的贼人，不打死他留着干吗！”督邮求刘备救他一命，刘备是个仁慈的人，急忙让张飞住手。关羽也来了，说：“兄长为了国家做了许多功劳，却只得到一个县官的职位，现在反而被督邮侮辱。我认为我们像是被困在荆棘丛中，不是凤凰所栖息的地方；不如杀了督邮，辞去官职回到家乡，追求更大的前程。”刘备于是把官印挂在督邮的脖子上，责备他害民，本该杀了他，但暂且饶了他的命。之后，刘备归还官印，三人离开了那里。督邮回去告诉定州太守，太守派人追捕他们。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去代州投靠刘恢。刘恢知道刘备是汉室宗亲，就让他们留了下来。


    十常侍现在握有重要的权力，就互相商量：只要有人不听从他们的话，就把他诛杀掉。赵忠和张让差遣随从向剿灭黄巾军的各部将士索取金钱等战利品，如果有人不从就被开除了职务。皇甫嵩和朱儁都不愿意这样做，但赵忠等人还是上报把他们的职位罢免了。皇帝还把赵忠等人封为车骑将军，张让等十三个人也都被封为列侯。这样朝政越来越腐败，百姓非常不满。于是在这个时候长沙的贼人区星趁机叛乱，渔阳的张举和张纯也反叛了：张举自称天子，张纯则称自己是大将军。朝廷收到了紧急报告，但十常侍都隐瞒不报。


    有一天，皇帝在后花园和十常侍一起吃酒宴。这时一位谏议大夫刘陶突然来到皇帝面前大声哭泣。皇帝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刘陶说：“天下危机在即，陛下还与阉宦们共饮宴？！”皇帝说：“国家现在很平静，有什么危急？”刘陶说：“四面八方的盗贼纷纷起事，侵掠州郡。这些祸患都是由十常侍卖官害民贪污受贿、虐待百姓、欺瞒君主所致。正直的朝廷官员都离去了，灾难就在眼前啊！”十常侍们免冠跪在皇帝面前说：“大臣们互相争斗，我们无法生存了！我们请求性命回乡下，把家产都拿出来用来助军。”说完后他们痛哭流涕。皇帝怒斥刘陶：“你家里也有亲近的宦官，为什么就不能容忍我们呢？”然后召来武士把刘陶推出去斩了。刘陶高声呼喊：“我死了不可惜！可怜的汉室天下，四百多年的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啊！”


    武士架着刘陶出来要行刑，就在这时，一个大臣叫停了行刑，他说：“不要下手，等我去劝谏一下。” 众人看清了，原来是司徒陈耽。他径直走进宫中，劝谏皇帝说：“刘谏议犯了什么罪才被处决？” 皇帝回答说：“他诽谤了近臣，无礼地冒犯了我。” 陈耽说：“天下人民都希望能吃到十常侍的肉，但陛下却把他们视如父母，对他们极其优待，可他们却没有任何功绩，却都被封为列侯。更何况封谞等人和黄巾军串通一气，想要制造内乱。陛下现在如果不自省，那社稷就会崩溃了！” 皇帝说：“封谞他们造反，事情并不清楚。十常侍中，岂不是没有一两个忠臣吗？” 陈耽听了就用头撞着台阶极力劝谏。皇帝很生气，下令把陈耽和刘陶都抓起来关进监狱。 当晚，十常侍在监狱中密谋杀害他们。他们假扮皇帝的诏书，让孙坚去做长沙太守，讨伐区星。不到五十天，孙坚就战胜了区星，江夏得到了平定，皇帝就封孙坚为乌程侯。


    封刘虞被任命为幽州牧，领兵前往渔阳讨伐张举和张纯。代州的刘恢通过信件推荐刘备去见刘虞。刘虞非常高兴，让刘备成为都尉，率领军队直接进攻贼巢，与敌人进行了几天的激烈战斗，打击了他们的士气。张纯非常残暴，士兵们有心想叛乱，帐下头目刺杀了张纯，将他的头颅献上，率领众人投降。张举看到形势不妙，自己也自杀了。渔阳地区最终平定。刘虞向朝廷表彰了刘备的功绩，朝廷赦免了他的鞭打督邮之罪，免除了他的职务，并晋升他为高堂尉。公孙瓒也向朝廷推荐了刘备，让他担任别部司马，并成为平原县令。刘备在平原地区积累了一定的财富、粮草和军马，重振了昔日的气象。刘虞在平定叛乱方面表现出色，被封为太尉。


    中平六年夏季四月，灵帝病重，召来了大将军何进商议继任事宜。那何进出身于屠户，因为他的妹妹进宫成为了贵人，生了皇子刘辩，最终成为了皇后。因此何进得到了很大的权力。灵帝也宠幸了王美人，生了皇子刘协。何后嫉妒心作祟，把王美人毒死了。皇子刘协被养在董太后的宫中。董太后是灵帝的母亲，她原本是解渎亭侯刘苌的妻子。当初因为桓帝没有儿子，迎立了解渎亭侯的儿子，也就是灵帝。灵帝即位后，董太后被迎进宫中封为太后。董太后曾经劝说帝立皇子刘协为太子，帝也偏爱刘协，想立他为太子。那时候灵帝已经病重，中常侍蹇硕上奏说：“如果要立太子刘协为帝，必须先诛杀何进，以绝后患。”灵帝听了他的话，于是传召何进进宫。当何进来到宫门口时，司马潘隐告诉他：“你不能进去，蹇硕想谋杀你。”何进大为惊骇，急忙回到家里，召集大臣们，想要彻底诛灭宦官。就在他们商议之时，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宦官的权势是从冲帝和质帝时开始的，朝廷已经滋蔓得很广了，怎么可能一次性诛灭呢？如果谋划不够周密，就会有灭族之祸。请好好考虑一下。” 何进看过去，发现他是典军校尉曹操。何进就叱骂他：“你这个小辈，怎么懂得朝廷的大事！”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潘隐赶来告诉他：“灵帝已经去世了。现在蹇硕和十常侍商量着，他们秘密不发丧，伪造诏书召何国舅进宫，打算绝后患，册立皇子刘协为帝。” 话还没说完，使者就到了，宣布让何进赶快进宫解决后事。曹操说：“现在的计划应该是先让合法的皇位得到确认，然后再对付叛逆。”何进问：“谁敢跟我一起对付叛逆？”这时，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愿意带五千精兵，斩断宫门，册立新君，消灭宦官，清理朝廷，安定天下！”何进看清了，原来他是司徒袁逢的儿子、袁隗的侄子，名叫袁绍，字本初，现在是司隶校尉。何进非常高兴，就派遣御林军五千人，袁绍全副武装。何进带着何颙、荀攸、郑泰等三十多位大臣，相继进入，来到灵帝灵柩前，扶持太子刘辩即位为皇帝。


    百官拜见后，袁绍进宫抓捕了蹇硕。蹇硕逃到御园的花荫下，被中常侍郭胜杀害了。蹇硕所领导的禁军全部投降了袁绍。袁绍对何进说：“中官们结党营私。今天我们可以借机彻底清除他们。”张让等人意识到事态紧急，赶紧去告诉何太后：“最开始策划害大将军的只有蹇硕一个人，和我们无关。今天大将军听了袁绍的话，想要全部清除我们，请娘娘开恩啊！”何太后说：“你们别担心，我会保护你们。”于是传旨召见何进。太后私下对何进说：“你我身世卑微，没有张让等人，怎么能享受现在的富贵呢？现在蹇硕没有仁德，已经被处决了，你为什么听信别人的话，想要彻底清除宦官呢？”何进听完后，出去对其他官员说：“蹇硕策划害我，可以剿灭他的家族。其他的人不必乱加残害。”袁绍说：“如果不斩草除根，必然会留下祸患。”何进说：“我的决定已经做出了，你不用多说了。”其他官员都陆续离开了。


    次日，太后命令何进参与政务，其他人都被封了官职。董太后召集张让等人商议：“何进的妹妹，是我最开始提拔的。现在她的孩子当了皇帝，内外的大臣都是他的亲信。他的权威太大了，我该怎么办？”张让建议说：“娘娘可以亲政，坐在帘幕后听政，封皇子刘协为王，让国舅董重担任骠骑将军，掌握军队，然后我们这些人也可以得到重用。大事就可以计划了。”董太后非常高兴。次日召开朝会，董太后下旨，封皇子刘协为陈留王，董重为骠骑将军，张让等人共同参与政务。何太后发现董太后独揽大权，就在宫中设宴请董太后来赴席。在饮酒到一半时，何太后站起身来拿起酒杯再次行礼说：“我们都是妇女，参与朝政不适宜。昔日吕后握有重权，导致其宗族千余口皆被戮杀。现在我们应该深居后宫，让朝廷大事由大臣元老商议，这样对国家才是幸事。请您考虑一下。”董后非常生气地说：“你毒杀了王美人，心怀嫉妒。现在借助你的儿子当皇帝，和你的兄弟何进的势力，你就敢胡言乱语！我会命令骠骑卫断了你兄弟的头颅，就像掌心翻过来那么容易！”何后也很生气地说：“我是好心劝告，你为什么反而生气？”董后说：“你们家只是卖肉的小贩，有什么见识！”两宫互相争斗，张让等人都劝他们回宫去。何后连夜召见何进进宫，告诉他前面发生的事情。何进出来后召集三公共同商议。早上设朝，让廷臣上奏，说董太后原本只是个藩妃，不宜久留宫中，应该迁居到河间去，限期离开国门。一面派人送走董后，一面派禁军包围骠骑将军董重府宅，追查他的印章。董重知道事态紧急，就在后堂自刎身亡。家人哀悼他，军士们才散去。张让、段珪看到董后这一支已经被消灭，于是用金银珠宝等玩物结识何进的弟弟何苗和他们的母亲舞阳君，让他们早晚到何太后那里去，善意地掩护和遮蔽事实：于是这十常侍又得到了接近和宠幸。


    六月份，何进秘密指使人用毒药杀害董后，然后把她的棺材带回京城，安葬在文陵。何进借口生病不出来见人。司隶校尉袁绍去见何进，告诉他：“张让、段珪等人在外面散布谣言，说你毒杀了董后，还打算谋划大事。现在正是诛除宦官的时候，否则以后必定会带来大祸患。古时候窦武曾想除掉宫廷太监，但计谋不保密，反而引来了不幸。而你的兄弟部下都是非常英俊出众的人才，只要动用他们的力量，这件事就可以成功。这是上天给予你的机会，不能错过。”何进说：“还需要商量一下。”他的左右人员私下里告诉了张让等人，张让等人又送了许多贿赂给何苗。何苗进去奏报给何后说：“大将军辅佐新君，却没有仁慈之心，只喜欢杀戮。现在无缘无故地要杀害十常侍，这只会导致混乱。”何后听从了他的话。过了一会儿，何进进去向何后报告想要除掉宫廷内涓滴之人。何后说：“中官统领禁省是汉家的事。现在先帝已经弃天下而去了，你要杀害老臣，这不是重视祖宗的庙宇。”何进本来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听了太后的话就只能无奈地离开。袁绍迎上去问：“大事怎么样了？”何进说：“太后不同意，怎么办？”袁绍说：“可以召集四方的英雄好汉，带兵来到京城，彻底除掉宫廷太监。现在形势紧急，太后不能不听从。”何进说：“这个计策真是妙极了！”然后他发出通告，召集各地的军队前来京城。主簿陈琳说：“不行啊！俗话说得好：掩着眼睛去捉燕雀，这是自己欺骗自己。即使是微小的生物，也不能通过欺骗来获得成功，更何况是关乎整个国家的大事呢？现在将军掌握着皇家的威势和军队，势如龙虎，心中要有高下之分。如果想要铲除宦官，就应该像敲打烈火炉子一样燃起斗志，在执行时，应该像雷霆般快速果断，这样天人自然会支持。但是现在，将军却相反地向外檄告大臣，临近犯京城，一些英雄聚集在一起，但各怀鬼胎，互相推卸责任，就像拿起别人的武器一样，这样做势必会失败，只会导致混乱。“此时，何进笑着说：“这是懦夫的看法！”有一个人在旁边鼓掌大笑，说：“这件事情很容易解决，何必多议！”仔细一看，原来是曹操。总之，如果想消除宦官的干扰和朝廷的混乱，必须听取朝中的智者的意见和计谋。


    不知道曹操说了什么话，现在让我们听接下来的故事。

 第3章 议温明董卓叱丁原 馈金珠李肃说吕布

    曹操当时对何进说：“宦官的祸害，古今都有；但是君主不应该让他们有权力和宠幸，导致了这种情况。如果想要惩治罪犯，只需要除掉首恶，交给一个狱吏就够了，为什么要纷纷召外援呢？如果想要全部诛杀，这件事就会曝光，我估计一定会失败。”何进生气地问：“孟德也怀疑我了吗？”曹操离开时说：“将来使天下大乱的，这个人必定是何进。”何进就私下派遣信使，夜以继日地赶往各个镇上送达密诏。


    前将军、鳌乡侯、西凉刺史董卓先前因为没有打败黄巾军而受到朝廷责罚，但通过贿赂十常侍得以逃脱惩罚。之后，他又和朝廷的权贵们结交，逐渐升迁为高官，掌管了二十万西州大军。他常常怀有不忠的心思。当他得到了御旨，准备出兵时，非常高兴，立即点起兵马，陆续出发。他让自己的女婿中郎将牛辅留守陕西，自己则带领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人带兵向洛阳进发。


    有个谋士叫李儒对董卓说：“现在虽然我们获得了皇帝的诏令，但其中还有很多含糊不清的地方。为什么不派人写封奏表，合法正当地表明我们的意图呢？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正大光明进发了。” 董卓非常高兴，于是就上表了。表上说：“我听说天下之所以不停地叛乱，都是因为黄门常侍张让等人不尊敬皇室，对皇帝没有敬畏之心。据我所知，治理国家的最好方法是像扬汤止沸那样，不如先去掉燃料；虽然溃疡疼痛，但与滋生毒素相比更好。我敢在洛阳撞钟击鼓，请求罢免张让等人。这对国家的社稷是有很大好处的！天下的黎民百姓都会感到非常荣幸！” 何进得到这份表后，展示给大臣们看。侍御史郑泰反对说：“董卓就像一只狼，他进入京城必然会伤害人民。” 何进说：“你太多虑了，不足以谋大事和担当重任。” 卢植也反对说：“我知道董卓这个人，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友善，但他心狠手辣；一旦他进入禁宫，必然会带来灾难。不如阻止他不要来，免得引起混乱。” 但是何进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郑泰和卢植都辞去了官职。许多朝廷大臣也离开了。 何进派人去渑池迎接董卓，但董卓按兵不动。


    张让等人知道外面的兵已经到了，商量后认为：“这是何进的计划，如果我们不先出手，我们都会被灭族。”于是先在长乐宫嘉德门内埋伏了五十个持刀斧的士兵。他们进宫后告诉太后：“现在大将军何进谎称诏书召集外面的兵到京城，想要消灭我们，请您施以援手。”太后回答说：“你们可以去大将军府上认错。”张让说：“如果我们去了，就会被杀得粉身碎骨。请您宣召大将军进宫并责令他停止此事。如果他不听从，我们只好在您面前请死了。”于是太后颁发诏书宣召何进进宫。


    何进接到诏书后立刻进宫。主簿陈琳劝阻说：“太后派来的这份诏书，一定是十常侍的阴谋，我们不能去。去了就一定会有危险。”何进回答：“太后派来的诏书，会有什么危险吗？”袁绍说：“现在这个阴谋已经败露，将军你还想去宫里干什么？”曹操说：“先把十常侍召出来，然后再进去。”何进笑着说：“这是小孩子的想法。我掌握着天下大权，十常侍敢怎么样？”袁绍说：“既然您要去，我们就派五百名精兵护卫您，以防万一。”于是，袁绍和曹操各自挑选了五百名精兵，命令袁绍的弟弟袁术领导他们。袁术全身披挂，带领军队列队在青琐门外。袁绍和曹操带着剑，护送何进到了长乐宫前。黄门传达了太后的旨意，说：“太后特别传召大将军，其他人不能随意进入。”于是，袁绍、曹操等人都被拦在宫门外。


    何进昂首挺胸直入宫门，走到了嘉德殿门口。张让和段珪出来迎接何进，一群人围住他，何进非常惊讶。张让厉声责备他说：“你冤枉董后毒死皇帝，这是什么罪过？国母也死了，葬礼都还没结束，你就病假请假不出来。你原本只是个屠夫，我们曾经向皇帝举荐你，让你获得了荣耀和地位。你却不知感恩，反而想要谋害我们。你说我们很腐败，那么清廉的人又是谁呢？”何进非常慌乱，想要找到出路，但是宫门都被封锁了。突然甲士们从四面八方出现，把何进砍成了两段。后人有诗叹述此事：汉室倾危天数终，无谋何进作三公。几番不听忠臣谏，难免宫中受剑锋。


    张让等人把何进杀了后，袁绍很久都没见到何进进出宫门，于是在宫门外大声喊：“请大将军上车！”张让等人把何进的头从墙上扔了下来，宣布说：“何进谋反，已经被处决了！其他曾经支持他的人，全部被宽恕了。”袁绍大声喊道：“阉宦谋害大臣！要诛杀那些阉党者，请跟我一起进宫！”何进的部将吴匡，就在青琐门外放起了火。袁术率军突入宫庭，看见了所有的太监，无论大小，全都杀了。袁绍和曹操撞开了宫门，冲了进去。赵忠、程旷、夏恽、郭胜四人被赶到翠花楼前，被砍成了肉泥。宫里火光冲天。张让、段珪、曹节、侯览把太后和天子还有陈留王劫走，从后门去往北宫。此时，卢植已经辞官还没离开都城，看见了宫中的有变故，穿上盔甲持着戈，站在高处。他看到段珪挟持着何后走过来，卢植大喊道：“段珪你这个叛逆，怎么敢够劫持太后！”段珪听到后就掉头逃走了。太后从窗户跳了出来，卢植赶紧上去救驾。吴匡杀进了内宫，看到何苗也拔出了剑。吴匡大喊：“何苗和同谋谋害兄长，我们一起杀了他！”大家都说：“我们愿意砍掉谋害兄长的罪犯！”何苗想要逃跑，但四面都被包围了，最后被砍成了碎片。袁绍命令军士们分头去杀十常侍的家属，不分大小，全部杀光了，有些无辜的人也被误杀了。曹操一边扑灭宫中的火势，一边请何太后代理大事，派兵追赶张让等人，寻找少帝。


    张让和段珪劫持了年幼的少帝和陈留王，冲向有着有火光的地方，连夜逃到了北邙山。约在深夜二更时分，他们后面听到了追兵的呼喊声很大，许多人马赶了上来。这时河南中部的官员闵贡大声叫喊道：“叛乱的贼匪哪里逃！”张让见情势紧急，于是跳进河里自杀了。少帝和陈留王不知道追兵的虚实，因此不敢出声，只能躲在河边的草丛中。追兵四处搜索，不知道皇帝在哪里。他们一直躲到了四更时分，又受了露水的侵袭，肚子也饿了，两人拥抱在一起哭泣。他们担心被发现，只能忍受痛苦，躲在草丛中。陈留王说：“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了，必须寻找出路。”于是，他们用衣服相互绑在一起，爬上了河岸。地上到处都是荆棘，黑暗中看不到前方的路。正当无计可施之际，突然出现了成群的萤火虫，它们的光芒照亮了前方，在少帝的面前不停地飞舞。陈留王说：“这是上天帮助我们兄弟啊！”于是他们跟着萤火虫走，逐渐找到了路。一直走到深夜五更的时候，双脚已痛得已经无法继续行走了，他们在山丘旁边看到了一堆草堆，少帝和陈留王就躺在草堆边上休息。在草堆前面有一个农家院子，庄主在当晚梦到两个红日坠落在庄后，惊醒后穿上衣服出门看看，发现庄后的草堆上有一束红光冲天，赶忙过去一看，却发现两个人躺在草堆旁边。庄主问：“这两个少年是哪家的子弟？”少帝不敢回答，陈留王指着少帝说：“这是当今的皇帝，在十常侍之乱中逃难到这里，我是皇弟陈留王。”庄主大惊，再次拜倒在地说：“我是前朝司徒崔烈的弟弟崔毅。因为看到十常侍卖官夺利，所以躲在这里。”于是庄主招待少帝和陈留王进屋吃喝。与此同时，闵贡赶上了段珪，拿住他问：“皇帝在哪里？”段珪回答：“已经在半路上走散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于是闵贡杀死了段珪，并将他的头挂在马项下，分兵四处搜索；他自己则独自骑着一匹马。一路追寻，偶然来到崔毅的庄园，崔毅看见了段珪的头颅，询问起情况，闵贡就详细说明了。崔毅引领闵贡去见皇帝，君臣们痛哭起来。闵贡说：“国家不能一日无君，请陛下立刻回京城。”崔毅的庄园只有一匹瘦马，所以就备了这匹马给皇帝骑。闵贡和陈留王则共同骑着一匹马。他们离开庄园不到三里的地方，就被司徒王允、太尉杨彪、左军校尉淳于琼、右军校尉赵萌、后军校尉鲍信、中军校尉袁绍等人所接应，数百人骑马随行，护送车驾。君臣们都哭了起来。先派人将段珪的头颅送往京城宣布胜利，另外换了好马给皇帝和陈留王骑坐，护送皇帝回京。事先有群洛阳小孩的谣言：“皇帝不是真皇帝，王子不是真王子，千辆万马奔向北邙山。”如今事实证明，这个谣言果真应验了。


    车驾行进不到数里，突然看到旌旗密布，尘土遮天，一支大军到来。百官惊慌失色，皇帝也非常惊讶。袁绍急忙骑马出来问：“是谁来了？”在旗帜的掩映下，一个将领飞驰而出，厉声问：“天子在哪里？”皇帝惊慌失措，无法回答。陈留王骑马走上前，大声问道：“你们是谁？”董卓回答：“我是西凉刺史董卓。”陈留王问道：“你是来保护天子的吗？还是来挟持天子的呢？”董卓回答：“我是特意来保护天子的。”陈留王说：“既然你是来保护天子的，那为什么不下马呢？”董卓十分惊讶，急忙下马，在路边叩拜行礼。陈留王安抚了董卓，从一开始到最后他都没有失言。董卓暗中惊异，已经心生废立的想法。当天回到宫殿，见到何太后，大家都哭得很伤心。检查宫中，发现传国玉玺不见了。


    董卓在城外驻扎军队，每天都带着武装好的骑兵进入城中，在市街上肆意妄为，让百姓感到非常害怕不安。他在皇宫内外出入时都毫不顾忌。有一天，后军校尉鲍信去见袁绍，告诉他董卓肯定有异心，建议尽快除掉他。袁绍说：“朝廷刚刚稳定下来，还不能轻举妄动。”鲍信又去找王允商议此事，王允说：“我们先商量一下。”鲍信自己带领手下的士兵，跑到泰山去了。


    董卓招募了何进兄弟手下的士兵，掌握了他们的军权。他私下跟李儒说：“我想废掉皇帝，立陈留王，你觉得怎么样？”李儒回答：“现在朝廷没有主心骨，如果不趁此时行动，就会有变故。明天在温明园中召集百官，宣布废立之事；有不听从的就斩掉，这样就能体现威权。”董卓非常高兴。


    第二天，董卓大摆筵席，邀请了公卿。公卿都很害怕董卓，谁敢不来。董卓等百官都到了之后，才缓缓地下马于园门之下，带着剑走进席位。喝了几杯酒后，董卓命停止酒乐，然后厉声说：“我有一句话，各位官员请安静听。”大家都侧耳倾听。董卓说：“天子是万民之主，没有威仪就无法担任宗庙和社稷的职责。现在的皇帝软弱无能，不如立聪明好学的陈留王为皇帝。我想废掉皇帝，立陈留王为新的皇帝，诸位大臣怎么看？”官员们听完后，都不敢出声。


    有一人在宴席上推翻案台，走向前大声说道：“不可以！不可以！你是谁，竟敢这样发言？天子是先帝的嫡子，一开始没有犯过错误，怎么可以随便议论废立呢？你是想谋叛篡位吗？”董卓看了看，原来是并州刺史丁原。董卓怒吼道：“顺从我的人可以活命，反抗我的人必须死！”然后他拔出剑想要斩杀丁原。这时候李儒看到丁原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气势凌人，手持方天画戟，目光炯炯的人。李儒赶紧上前说：“今天在宴席上不应该谈论国家大事；明天在议事堂再公开讨论也不迟。”众人都劝说丁原，他这才上马离去。


    董卓问百官：“我所说的，符合公道吗？”卢植回答：“明公误解了。古时候太甲不明事理，伊尹放逐他到桐宫；昌邑王登基才二十七天，作恶三千余条，所以霍光上奏告到太庙，让他被废黜。如今的皇帝虽然还年幼，但是聪明仁智，没有任何过失。明公你是个外郡刺史，从来没有参与国家政务，也没有像伊尹、霍光那样的才干，怎么能强行干预废立之事呢？圣人有一句话：‘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董卓大怒，拔出剑要杀卢植。侍中蔡邕和议郎彭伯劝说：“卢尚书在四海之内有很高的声望，现在你先想杀他，恐怕会让天下震惊。”董卓这才停手。司徒王允说：“废立之事不可在喝酒之后随便商量，应该另外选个日子再进行商议。”于是百官都离去了。董卓拔剑站在园门口，忽然看见一人跃马持戟，从园门外奔驰而来。董卓问李儒：“这是谁？”李儒说：“这是丁原义子，姓吕，名布，字奉先。主公你最好回避一下。”董卓这才进园去。第二天，有人报告说丁原带军队在城外挑衅要战。董卓大怒，带着军队和李儒出去迎战。两军对峙，只见吕布戴着束发的金冠，穿着华丽的战袍，披着豹皮铠甲，系着腰间的狮头宝带，骑着战马，手持长戟，跟着丁原一起出现在阵前。丁原指着董卓骂道：“国家不幸，因为太监掌握了大权，导致全国人民遭受苦难。你没有立过任何功绩，怎么敢妄言废立，企图扰乱朝廷！”董卓还没来得及回话，吕布就飞马直冲而来。董卓慌忙逃走，丁原率军追杀。不一会儿董卓的士兵大败，退到三十多里外才扎营商量对策。董卓说：“我看吕布非同寻常。如果我能得到他，天下何足挂齿！”帐前一个人走出来说：“主公不必担心。我和吕布同乡，知道他虽然勇猛，但缺乏谋略，他是个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会抛弃义气的人。我想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去说服吕布投降主公，可以吗？”董卓大喜，看了看那个人，原来是虎贲中郎将李肃。董卓说：“你打算怎样说服他呢？”李肃回答道：“我听说主公有一匹名叫‘赤兔’的名马，能够日行千里。如果我能够得到这匹马，并且再给他一些金银珠宝以示诚意，我相信我可以进一步说服吕布投降主公。他肯定会反判丁原，然后来投效主公的。”董卓问李儒：“这话可行吗？”李儒说：“主公想要称霸天下，何必在乎一匹马呢！”董卓高兴地就答应了，还送给李肃黄金一千两、明珠数十颗和玉带一条。


    李肃带着礼物去了吕布的营寨，被路上的军人围住。李肃说：“速去报告吕将军，有故人来拜访。”军人传了话，吕布命他进见。李肃见到吕布说：“义弟好久不见啊！”吕布回礼说：“你最近在哪啊？”李肃说：“我现在担任虎贲中郎将，听说义弟要匡扶社稷，真是太高兴了。我这里有一匹好马，日行千里，过河爬山，如履平地，名叫‘赤兔’，我想送给义弟，以增强你的威势。”吕布让人把马牵过来看，果然全身火红如炭，没有一根杂毛，从头到尾一丈长，从蹄子到脖子八尺高，嘶鸣声犹如腾空入海。后人有诗称赞这匹马：“奔腾千里荡尘埃，渡水登山紫雾开。掣断丝缰摇玉辔，火龙飞下九天来。”吕布看见这匹马，非常高兴，对李肃说：“兄长送给我这匹龙驹，我该如何回报呢？”李肃回答道：“我是因为义气而来，不需要你回报！”于是吕布安排了酒席款待李肃。在酒喝得醉醺醺的时候，李肃说道：“我和贤弟见面比较少，但是你的父亲常来和我见面叙旧。”吕布说：“兄长你喝醉了吧！我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了，怎么可能和你见面呢？”李肃大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丁刺史。”吕布非常恐惧地说：“我也是因为无奈才去丁原那里的。”李肃说：“你这位贤弟有着才华横溢的能力，四方哪里不敬重你呢？功名富贵就像探囊取物一样容易，怎么可能无奈地处于人下呢？”吕布说：“我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主公。”李肃笑着说：“好的鸟儿选择好的树枝栖息，好的臣子选择好的主公为事。错过了机会，就会后悔莫及。”吕布问：“你在朝廷中，有看出当今哪位是英雄人物呢？”李肃回答：“我看遍了群臣，没有一个人能够与董卓相比。董卓尊重贤才，礼待士人，赏罚分明，终究会成就一番大业。”吕布说：“我想效力于他，可惜没有机会。”李肃拿出金银珠宝和玉带放在吕布面前。吕布吃惊地问道：“这是为什么？”李肃让左右离开，告诉吕布：“这是董公一直以来仰慕你的威声，因此特地命我来将这些献给贤弟。赤兔马也是董公赠送给你的。”吕布说：“董公这么看重我，我该如何回报他呢？”李肃说：“就算我这个无能之辈，也能做到虎贲中郎将；如果你去效力于他，那么你的地位将非常高贵。”吕布说：“我只是没有建立过什么功勋，没法进入他的府邸拜见。”李肃说：“建功立业就在你的掌握之中，只是你愿不愿意去做罢了。”吕布沉思了很长时间，然后说：“我想杀掉丁原，率领军队投靠董公，你觉得怎么样？”李肃回答道：“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那真是一件了不起的功劳！但是要抓紧时机，不宜拖延，必须迅速行动。”吕布与李肃商定明天一起投降，然后李肃告别离开了。


    这天深夜二更时分，吕布拿着刀来到丁原的帐篷里。丁原正在看书，看到吕布来了，就问他有什么事。吕布回答说：“我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做为你的儿子呢？”丁原问：“奉先为何要反叛？”吕布走上前，一刀砍下了丁原的头颅，大声喊道：“丁原不仁，我已经杀了他。谁愿意跟我走就留下，不愿意的自己走！”军士中的大部分都离开了。第二天，吕布带着丁原的头颅去见李肃，李肃即刻又带着吕布去见董卓。董卓非常高兴，设宴款待吕布。董卓先下拜后说道：“我现在得到将军，就像旱地得到甘雨一样。”吕布让董卓坐下来向对方行大礼，说：“如果您不嫌弃，我想拜您为我的义父。”董卓赐给吕布金甲锦袍，大家畅饮后散场。从此，董卓的权势越来越大，他自己担任前将军，任命弟弟董旻为左将军和鄠侯，任命吕布为骑都尉、中郎将、都亭侯。李儒劝董卓尽早制定废立计划。于是董卓在省中设宴，召集了公卿，让吕布带着千名士兵侍卫左右。当天，太傅袁隗和其他官员都到了。喝了几杯酒后，董卓按着剑说：“现在的皇帝暗弱，不能继承宗庙。我将依照伊尹和霍光的故事，废黜皇帝为弘农王，立陈留王为新皇帝。如果有不听从的，就砍了他！”群臣都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中军校尉袁绍挺身而出说：“现在的皇帝才登基不久，也没有什么过错。你想废嫡立庶，这不是叛逆吗？”董卓生气地说：“天下大事掌握在我手中！我现在这么做，谁敢不听从！你看看我的剑锋利不锋利？”袁绍也拔出剑来说：“你的剑很锋利，可是我的剑也一样锋利！”两个人在宴席上对峙。正是：丁原为了正义舍身而亡，袁绍争锋相对的态势又变得十分危险。


    我们还不知道袁绍最终的命运如何，现在让我们听接下来的故事。

 第4章 废汉帝陈留践位 谋董贼孟德献刀

    董卓打算杀袁绍，但李儒阻止他说：“现在事情还不能确定，不可随便杀人。”袁绍手握宝剑，告别百官，然后离开了洛阳，去了冀州。董卓问太傅袁隗：“你的侄子太失礼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原谅他了。但是废立之事该怎么办？”袁隗回答：“太尉说的对。”董卓说：“如果再有胆敢阻止我的人，就用军法来进行处置！”群臣们都非常害怕，都说听从董卓的命令。宴会结束后，董卓问侍中周毖和校尉伍琼：“袁绍走了之后会有什么麻烦发生呢？”周毖说：“袁绍很生气地走了，如果我们追击他，情况可能会变得很糟糕。而且袁家历代树立了深厚的人情，门生故吏遍布全国。如果他收编了一些豪杰聚集人马，英雄们就会跟着他而起，山东地区就不属于我们的了。不如宽恕他，任命他为一个郡守，这样他就会高兴地消除掉罪责，也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伍琼说：“袁绍虽然有好的计谋但是有些优柔寡断，不足为虑。我们不妨让他当一个郡守，这样还可以拉拢民心。”董卓接受了他们的建议，当即派人任命袁绍为渤海太守。


    在九月的初一，皇帝在嘉德殿召集了文武百官。董卓拔剑手持利器，在众人面前说：“天子现在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实际上却软弱无力，无法管理整个天下。现在我有一篇策文，应该宣读出来给各位听听。” 于是他命令李儒朗读策文：“孝灵皇帝早年去世，很早就离弃了他的臣民；后来皇位传给了现在的皇帝，全国人民都寄望于他。但是这位皇帝生性轻佻，没有恭敬的态度和威严，丧事期间也表现出怠惰懈怠的态度。他的行为不够体现尊德美德，对大位有所忽略。而且，皇太后也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国家的政治处于混乱的状态。永乐太后过世，众说纷纭，人心惶惶。作为一个国家，如果不遵循三纲五常的法纪，天地纪律就会失去平衡，这样岂不是有所缺失吗？陈留王刘协是一位具有圣德伟懋的人物，他言行规矩庄重，丧期中悲痛哀怨的表现也恰当得体，他的美德和才华是天下所共知的。他应该继承帝位，为长久的统治奠定基础。我建议废黜现在的皇帝，让他成为弘农王，皇太后退位，让陈留王成为新的皇帝，遵循天命顺应人心，安抚国民的期望。” 李儒读完策文后，董卓拔剑指示左右扶皇帝下殿，并取下他的玺绶，北面跪地称臣听命。他还命令太后更换服饰，等待他的敕令。皇帝和太后双方都号哭不止，所有的官员都悲伤不止，凄惨着默默哭泣。


    在台下有一位大臣，非常愤怒地大声叫喊道：“叛逆的董贼竟然敢欺骗上天，我一定要用我的一腔热血来揭示他的罪行！”他挥舞手中的象笏，直接向董卓扔去。董卓非常生气，命令武士把他拿下，原来他是尚书丁管。董卓下令把他绞死。丁管咒骂不停，直到死神降临也神色不变。后人有诗叹道：“董贼潜怀废立图，汉家宗社委丘墟。满朝臣宰皆囊括，惟有丁公是丈夫。”


    董卓请陈留王登上殿。当群臣向陈留王恭贺之后，董卓命令手下扶持何太后、弘农王和妻子唐氏一起搬进永安宫，并封锁宫门，禁止群臣私自进入。可怜的少帝在登基仅四个月后就被废黜了，这时董卓立陈留王刘协为新皇帝，他字叫伯和，是灵帝的儿子，也就是献帝的兄弟，当时才九岁。改元为初平。董卓作为相国，赞礼官都不敢直呼其名，进入朝会也不需要躬身行礼，按着宝剑穿着靴子上殿，他的威势和权力是无人能比的。


    李儒劝董卓把有名的人才用起来，以增加自己的声望，于是荐举蔡邕的才能。董卓下令征召蔡邕，但蔡邕没有前去。董卓非常生气，派人告诉蔡邕：“如果你不来，我就会灭掉你的家族。”蔡邕害怕，只好应召前往。董卓见到蔡邕非常高兴，一个月内三次提升他的官职，拜他为侍中，非常亲近和厚待他。


    少帝和何太后、唐妃被困在永安宫中，缺乏衣食，而且他们的处境越来越糟糕。少帝整天伤心地流泪，感到十分痛苦。有一天，他偶然看到双燕飞舞在庭院中，就写了一首诗来表达他的感受。诗中写到：“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远望碧云深，是吾旧宫殿。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


    董卓经常派人监视他们的情况，那天他的手下得到了少帝写的诗，就把它交给了董卓。董卓看到这首诗后，认为少帝有怨气，就命令李儒和十多个武士进宫杀死少帝。当时少帝、太后和妃子在楼上，李儒派人送来了鸩酒给少帝喝，少帝问是何原因，李儒说：“春天天气温暖和煦，董相国要举行寿宴庆祝寿辰。”太后说：“既然是寿宴，那请大人先享用。”，李儒生气了，说道：“你不喝吗？”然后让人拿着短刀威胁太后和唐妃。唐妃跪地请求替少帝喝酒，并保证只要他们存活，就愿意为他们牺牲自己的生命。但是李儒非常生气，又问：“你算什么东西？能代替的了他吗？”他然后举起酒杯问太后：“你要先喝吗？”太后大骂何进无谋，引董卓进京，导致今天的悲惨局面。李儒催促着少帝，但少帝请求要和太后最后告别。于是他们一起伤心的哭泣着，并唱起悲伤的歌曲：“天地易兮日月翻，弃万乘兮退守藩。为臣逼兮命不久，大势去兮空泪潸！”，唐妃也一起哭着歌唱：“皇天将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姬兮命不随。生死异路兮从此毕，奈何茕速兮心中悲！”两人唱完歌后，相互拥抱哭泣，李儒责备他们说：“相国正在等待我的回报，而你们一等就是如此的久，到底还想等谁来拯救你们呢？” 太后也大声斥责道：“董卓这个乱臣贼子逼迫我和我的孩子，天不保佑他！你们协助他做恶，注定会遭受族灭的厄运！”李儒大怒，他用手紧紧抓住太后，强行将她拉下楼梯，然后命令武士把唐妃勒死，最后用鸩酒毒死了少帝。


    李儒向董卓回报了事情的经过，并遵照董卓的命令把他们的尸首埋葬在城外。从那时起，董卓每晚都会进入宫殿，强奸宫女，留宿在皇帝的床上。有一次，他带领军队出城，行至阳城地方，当时是二月，遇到当地的村民正在进行祭祀土神，男女老少都聚集在一起。董卓下令将军士围住他们，全部都杀害了，抢夺妇女的财物并装载到车上。他还在车下悬挂了上千个人头，并高呼着杀贼大获胜利，然后在城门外焚烧了这些人头，并把妇女和财物分散给了他的军队士兵。骑兵校尉伍孚，字德瑜，看到董卓的暴行，非常愤怒，于是在朝服里藏了一把小刀，准备等待机会杀死董卓。有一天，董卓进入朝会，伍孚迎接他到了楼阁处，然后拔出刀直接刺向董卓。董卓很强壮，两手抓住了伍孚，然后吕布进来把伍孚抓住。董卓问道：“是谁让你反叛的？”伍孚瞪大眼睛大声喊道：“你不是我的君主，我不是你的臣子，我有什么反叛之罪？你已经罪恶滔天了，人人都想除掉你！我恨不得把你车裂以谢天下！”董卓非常愤怒，下令把伍孚拉出来斩首示众。但是伍孚在临死前一直咒骂不止。后来有诗称赞他：“汉末忠臣说伍孚，冲天豪气世间无。朝堂杀贼名犹在，万古堪称大丈夫！”从那以后，董卓每次出入都会带着武装护卫。


    袁绍在渤海听说董卓篡权，就派人送了一封密信给王允。信中说，董卓已经胡作非为，但王允却听任他嚣张跋扈，这难道不是对国家和效忠的忠臣的背叛吗？袁绍已经集结了军队，准备清除王室的内外奸贼，但还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王允有意图，可以趁机行动，如果需要帮助，他们愿意听从命令。王允收到信后，思考许久。有一天在侍从官员休息的地方看到旧臣们都在，王充说：”今天是我的寿辰，晚上敢请大家到我家来小饮一杯。”众官都说一定来祝寿，当晚王允在后堂设宴，公卿们都到齐了。酒过几巡后，王允突然掩面大哭。众官很惊讶地问：“司徒今天是您寿辰大好的日子，为什么哭泣呢？”王允说：“今天并不是我的寿辰，只是想和大家聚一聚，因为我担心董卓会有所怀疑，所以编了个谎言。董卓胡作非为，社稷危在旦夕，我想到高皇帝当年先后覆灭了秦帝国与西楚，统治了天下。谁能想到传到今天，我们会落到董卓这个人手里，这就是我哭泣的原因。”于是，众官都跟着哭了起来。坐在中间的一个人拍手大笑，并说道：“你们这些公卿们，从晚上哭到天亮，天亮又哭到晚上，难道还能哭死董卓吗？”王允看过去，原来是骁骑校尉曹操。王允很生气地说：“你的祖宗也曾在汉朝受过俸禄，现在为什么不想着报效国家，反而嘲笑我们呢？”曹操说：“我并不是在嘲笑你们，而是在笑众人没有一个有计策来杀死董卓。虽然我才疏学浅，但愿意冒险砍断董卓的头颅，将其悬挂在都城的城门上，以此来向全天下宣示。“王允避开宴席问道：“孟德有什么高见呢？”曹操回答：“最近，我低三下四事奉董卓，实际上是想趁机图谋他。现在董卓相信我，我就有机会接近他了。听说司徒有一把七星宝刀，我想借来用于入相府行刺，即使死了也不后悔！”王允回答：“如果孟德真有这样的想法，那真是天下的大幸了！”然后他亲自为曹操倒酒。曹操喝完酒后发誓，王允随即拿出了宝刀并交给了他。曹操藏起了刀，喝完酒后起身告别众官并离开。众官又坐了一会儿后，也都散了。


    第二天，曹操佩戴着他的宝刀来到相府，询问道：“丞相在哪里？”侍卫回答说：“丞相正在书房里。”曹操径直走了进去，看见董卓坐在床上，吕布站在他旁边侍候。董卓问：“孟德，为何这么晚才来呢？”曹操回答：“因为马有些瘦弱，走得比较慢。”董卓吩咐吕布说道：“我有些西凉好马，奉先你去选一匹送给孟德。”吕布领命离开了房间。曹操心里想着：“你这个乱臣贼子死期到了！”他想拔出刀来刺杀董卓，但是他害怕董卓实力强大，不敢轻举妄动。董卓肥胖不适合久坐，于是他便倒在床上休息，面朝着床内。曹操心中再次想：“你这个乱臣贼子早就该死了！”他急忙拔出宝刀，准备刺杀董卓，但没想到董卓仰面看着衣镜中，发现曹操在自己身后拔出刀来，于是他急忙回头问道：“孟德，你想做什么？”这时，吕布已经把马牵到了书房外。曹操非常惊慌，跪在地上拿着刀说：“我有一把宝刀，想献给您。”董卓接过宝刀看了看，发现它的刀身有一尺多长，上面嵌有七颗宝石，非常锋利，果然是把宝刀。他把宝刀交给了吕布收好，曹操则把刀鞘递给了吕布。董卓带着曹操走出书房，看马去了。曹操向董卓道谢：“我想试试这匹马。”董卓便让人给曹操备好马鞍和缰绳。曹操牵着马离开了相府，快马加鞭的向东南方向飞驰而去了。


    吕布对董卓说：“刚才曹操似乎有行刺的迹象，后来被喊住，所以故意说是献宝刀。”董卓说：“我也有些怀疑他。”正说话的时候，李儒恰巧到了，董卓把情况告诉了他。李儒说：“曹操没有妻子孩子在京城，只是一个人单独居住。我们派人去召他，如果他没有怀疑而前来，那就是献刀；如果他推辞不来，那肯定是行刺，我们就可以抓住他审问。”董卓同意了这个计划，于是就派了四个狱卒去召唤曹操。过了好一会儿，狱卒回报说：“曹操没有回到住所，他已经骑马从东门飞奔而去了。门卫问他是谁，他回答‘丞相派我去处理紧急公务’，然后就急忙离开了。”李儒说：“曹操是贼心虚，逃跑的目的很明显了。”董卓非常生气地说：“我如此信任他，他竟然想害我！”李儒说：“肯定有其他人和他串通，等我们抓住曹操就会知道了。”于是，董卓下令到处发文书、画影像，抓捕曹操：抓住并献官府者，奖励一千金，封为万户侯；窝藏他的人同罪处置。


    曹操逃出都城外后，向谯郡飞奔逃亡。在经过中牟县时，被守关军士抓住并带到县令面前。曹操自称是客商，姓皇甫。县令认真地打量了曹操，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在洛阳谋求官职的时候，曾经认得你是曹操，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现在暂且把你关进监狱，明天再把你押去京师请功领赏。”县令给关卡上的军士们赏赐了酒和食物，然后就离开了。当天晚上，县令暗中召唤亲信将曹操带到后院进行审问。县令问曹操：“我听说丞相对你很优待，你为什么要自寻祸患呢？”曹操回答：“燕雀虽小，但也有鸿鹄之志。你既然抓住了我，就应该把我带去请功赏。何必问这么多！”县令屏退身边的人，对曹操说：“你不要小看我。我虽然目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但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主公而已。”曹操说：“我祖上世世代代侍奉汉朝，如果不想着报效国家，那就跟禽兽没有什么区别。我之所以屈身事奉于董卓，只是想等待时机杀了他，为国家消灭祸害。现在事情没有成功，只能说是天意如此！”县令问道：“孟德，你这次准备前往何处？”曹操回答道：“我要回到家乡，发布诏书，召集天下诸侯一起兴兵共同消灭董卓，这是我的愿望。”县令听了，便亲自解开曹操的绑缚，搀扶着他坐下，并向他鞠躬，说：“公是真正的忠义之士！”曹操也向县令鞠躬，并询问了他的姓名。县令回答：“我姓陈，名宫，字公台。我的母亲和妻子都在东郡。因为觉得你这人非常忠义，我愿意放弃我的官职，跟随你一起逃跑。”曹操非常高兴。当晚，于是陈宫收拾了行装，与曹操一起换了衣服，各自带了一把剑，骑着马朝着他的家乡飞奔而去了。


    经过三天的行程，到了成皋地方，天色已经不早了。曹操用鞭子指着前面的一片深林对陈宫说：“这里有一位姓吕名伯奢的人，他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我想去他家里问候下，再顺便找个地方住宿一晚，你觉得怎么样？”陈宫说：“这样最好了。”两个人下马到庄前，进去见到了吕伯奢。吕伯奢说：“我听说朝廷发文书到处通缉你，而且非常紧急，你父亲已经去避难到陈留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曹操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吕伯奢，说：“如果不是陈县令帮忙，我早就死了。”吕伯奢向陈宫行了一礼，说：“如果不是使君救了我家小侄，曹氏就灭门了。请使君放心坐下，今晚可以在我家的草舍住宿。”说完，他立即起身进屋了。过了一会儿，他出来对陈宫说：“家里没有好酒了，容我到西村去买上一樽来招待使君。”说完，他匆匆骑上了毛驴就离去了。


    曹操和陈宫坐了一些时间，曹操突然听到庄园后面传来磨刀的声音。曹操说：“吕伯奢不是我亲近的人，他出去这么久很是可疑，我们得当心留意。”于是两人悄悄走到草堂后面，听见有人说：“把他绑起来杀了，怎么样？”曹操说：“说得对！现在如果不先动手，就必然会被抓住。”于是他们随即拔出剑，径直冲进屋内，不分男女，将所有人都杀掉，一口气杀死了八个人。接着搜查到厨房，却看到有一头猪被绑着，准备被宰杀。陈宫说：“曹孟德你太冲动了，误杀好人了！”他们赶紧跑出庄园骑马逃走。没走多远，他们看见吕伯奢的驴鞍前挂着两瓶酒，他手里还拿了一篮水果蔬菜，走过来问：“侄儿和使君为什么这么匆忙要走？”曹操说：“我们是被追杀的人，不能久留。”吕伯奢说：“我已经让家里宰了一头猪来招待，侄儿和使君怎么能不在这里住一晚呢？快请转身回去。”曹操不顾他的好意，马上离开了。走了几步，他突然又拔剑回头，喊吕伯奢说：“有人来了！”吕伯奢回头一看，曹操就挥剑砍向他，吕伯奢倒在驴下鲜血淋漓。陈宫大惊：“刚才是误听了，现在怎么又杀了他呢？”曹操说：“吕伯奢回到家里，看到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如果他率领一群人追来，我们就会遇到大麻烦了。”陈宫说：“明知道却故意杀人，这是极其不道德！”曹操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陈宫听后沉默不语许久。


    这天晚上，陈宫和曹操赶了许久的路，月亮高挂在天空中。他们找到一家客店，敲开了门投宿。他们先把马喂饱，曹操就先去睡了。陈宫心里想：“我一直认为曹操是好人，所以才跟他一起弃官。但是现在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今晚不除掉他，以后一定会给天下带来大麻烦。”于是他想拔剑杀死曹操。正是因为有心狠毒的人不是好人，所以曹操才能和董卓这样的人走到一起。


    曹操的性命如何，还要看后面的故事便知分晓。

 第5章 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

    陈宫准备下手杀曹操，但突然想到：“我与他是为国家而来，杀他是不义的。不如放弃杀他，离开这里。”于是他收好插了手中的剑，骑上马，在天亮之前就自己投奔东郡去了。曹操醒来，发现陈宫不见了，心里想：“这个人听了我说了那两句话，怀疑我不仁，所以离开了我。我得必须赶紧动身，不能在此久留。”于是他连夜赶到陈留，找到了他的父亲，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了父亲，他想散发家底，招募义兵。曹操的父亲说：“我们家不是很富裕，恐怕很难做成这件事。但这里有个孝廉叫卫弘，他出手很大方，也非常重义气，而且家里很富裕。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招募义兵这事就有希望了。”曹操于是摆酒设宴，邀请卫弘来家里做客，趁机说道：“现在汉室没有君主，董卓掌握了大权，欺压君主伤害百姓，天下人都非常痛恨他。我想要为天下安定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可惜能力有限。你是一位忠义的人，现在我想请求你伸出援手，帮助我，你看是否可以呢！”卫弘说：“我早就有这个心愿了，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既然孟德有这样的大志向，我当然愿意用全部家产来帮助你。”曹操非常高兴，于是赶紧先发布诏书，通报各地诸侯，然后开始招募义兵，还竖起了一面“忠义”二字的招兵白色大旗。区区的几天时间，来应招的人就像雨后春笋般涌了过来。


    有一天，来自阳平卫国的人乐进，字文谦，和来自山阳巨鹿的人李典，字曼成，都前来投靠曹操。曹操让他们留在自己的帐前做吏员。另外还有一个来自沛国谯县的人夏侯惇，字元让，是夏侯婴的后代，从小就学习枪棒，十多岁时拜师学习武艺。有人侮辱了他的师傅，夏侯惇杀了那人，于是逃到外面。后来他听说曹操起义了，就和自己的族弟夏侯渊各带领一千勇士前来会合。这两个人原本是曹操的兄弟，因为曹操的父亲曹嵩是夏侯氏的后代，所以算是同族。不久之后，曹操的兄弟曹仁和曹洪各也带领一千兵马前来支援。曹仁的字是子孝，曹洪的字是子廉，他们都非常熟练地擅长弓箭和马术，武艺很高超。曹操非常高兴，调集他们在村中训练军马。卫弘拿出了全部家财，购置了衣甲、旗帜等物资。四面八荒的许多人都来送粮食，数目不计其数。


    袁绍收到曹操的矫诏之后，就召集他的文武部下，带着三万士兵离开渤海前往与曹操会盟。曹操还发布了檄文，告诉各地的诸侯，檄文说：“我等恪守大义，特此向天下宣布：董卓的行为无恶不作，不仅欺骗上天愚弄世人，而且还灭国害君，荒淫无度，残忍至极，罪恶累累！现在奉天子密诏，召集各地义军，誓死要清除此等的乱臣贼子，消灭邪恶势力。希望大家响应号召，共同发泄公愤，支持王室，拯救黎民百姓。请在收到这份檄文后，立刻前来会盟！“檄文发出去后，所有镇守的诸侯都起兵响应：其中，袁术是南阳太守，统领第一镇；韩馥是冀州刺史，统领第二镇；孔伷是豫州刺史，统领第三镇；刘岱是兖州刺史，统领第四镇；王匡是河内郡太守，统领第五镇；张邈是陈留太守，统领第六镇；乔瑁是东郡太守，统领第七镇；袁遗是山阳太守，统领第八镇；鲍信是济北相，统领第九镇；孔融是北海太守，统领第十镇；张超是广陵太守，统领第十一镇；陶谦是徐州刺史，统领第十二镇；马腾是西凉太守，统领第十三镇；公孙瓒是北平太守，统领第十四镇；张杨是上党太守，统领第十五镇；孙坚是乌程侯和长沙太守，统领第十六镇；袁绍是祁乡侯和渤海太守，统领第十七镇。他们都带着自己的军队，人数多少不等，有三万人，也有一两万人，都带着文官武将前往洛阳会盟。


    北平太守公孙瓒带着一万五千名精锐士兵经过德州平原县。在行进间，他远远地看见桑树丛中有一面黄旗，还有数骑前来迎接。公孙瓒看过去，发现原来是刘备等人。公孙瓒问道：“贤弟为何在此？”刘备回答说：“先前兄长推荐小弟为平原县令，今天听说兄长的大军要经过平原县，所以特来迎接。请兄长进城歇马。”公孙瓒指着关羽和张飞问：“这些人是谁呢？”刘备说：“这是关羽和张飞，我的结拜兄弟。”公孙瓒问道：“他们就是先前与你一起破黄巾军的吧？”刘备回答说：“正是有了他们二人的鼎力相助。”公孙瓒叹息道：“这样的英雄竟然被埋没了！现在董卓在作乱，天下诸侯都前去讨伐他。贤弟可弃掉这个卑贱的职位，一起讨贼，支持汉室，怎么样？”刘备说：“我当然愿意跟从兄长一起前往。”张飞说：“当时如果容许我杀了这个贼子，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关羽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目前我们应该马上准备前去一起讨伐。”刘备、关羽和张飞带着数骑跟随公孙瓒前来，接着曹操也到了。其他诸侯陆续赶到，各自安营扎寨，连绵二百多里。曹操宰牛杀马，大家开会商议进攻的策略。河内郡太守王匡说：“现在是奉行大义之时，必须要定下一个盟主；大家听从盟主的号令，然后再一起同心协力作战。”曹操说：“袁本初家世显赫，门下多故吏，是汉朝名相之后，可以当盟主。”袁绍一再推辞，但大家都认为非袁本初不可，于是袁绍应允了。第二天，他们搭建了三层高的台子，挂上了五方旗帜，上面悬挂着白旄和黄钺，还有兵符、将印，请袁绍上来主持会盟。袁绍整理了下着装，佩剑上身，慷慨激昂地上了高台，烧香祭拜了天地之后。他宣布了会盟誓言：“汉室不幸，皇纲失守。贼臣董卓趁机为恶，祸害至尊，残害百姓。我们害怕社稷会失陷，所以纠集义兵，一起赴国难。我等同盟，要齐心协力，致力于国家，此生不得有二心。如有违背盟誓之事，愿承担天诛地灭的惩罚。”他宣布完之后，歃血以示信守誓言的诚意。大家都因为他的气势慷慨激昂而流泪。歃血仪式结束后，他下来了。大家扶着他到帐篷里坐下，按照爵位和年龄分列两排坐定。曹操端起酒杯，几番豪饮之后，说道：“今天我们已经选出了盟主，大家听从指挥，一起支持国家，不要以强弱计较。”袁绍说：“我虽然不才，但既然大家推荐我当盟主，那么必须得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位都应该遵守，不得违犯。”诸位都齐声说愿意听从他的命令。袁绍接着说道：“我弟弟袁术总督粮草，要分配到各个营。不要让营地缺粮少草。还需要一位先锋，直接赶到汜水关去挑战。其他人各自守卫要塞，互相支援。”


    长沙太守孙坚说：“我愿意当先锋前去挑战。”曹操说：“文台勇敢刚烈，可以胜任此任务。”于是孙坚率领本部人马冲向汜水关。守关的将士，派流星马去洛阳丞相府告急。董卓夺取大权后，天天喝酒作乐。李儒接到了急报，赶来向董卓禀报。董卓大惊，赶紧召集众将商议。吕布挺身而出说：“父亲不用担心。关外的诸侯，我视之如草芥；我愿意带领猛虎狼群，将前来挑战者的头颅斩下来，然后悬挂在都城门上向天下示众。”董卓大喜说：“我真是有了奉先，高枕无忧了！”话还未说完，吕布背后有一个人高声说道：“杀鸡用牛刀做什么？不用温侯亲自出马。我斩众诸侯首级，就像探囊取物一样容易！”董卓看着他，这个人身高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他是关西人，姓华名雄。董卓听了大喜，任命他为骁骑校尉。他率领马步军五万，和李肃、胡轸、赵岑一起在星夜中赶往关口迎击敌人。


    在众多诸侯中，有一个名叫鲍信的人，他是济北的相。他心想孙坚已经成为前锋，担心他会夺得头功，于是私下里安排了他的弟弟鲍忠，率领三千名马步军，沿着小路直接抄到关口，准备进行迎战。华雄带着五百名铁骑，飞驰而下，大声喊道：“你等叛军，哪里逃！”鲍忠急于退却，却被华雄一刀砍下了头，掳获了大量的将校。华雄派人送来鲍忠的首级来报功，董卓任命他为都督。


    这时孙坚率领四名将士前往关口。这四位将士分别是：第一位姓程名普，字德谋，是右北平土垠人，手持一条铁脊蛇矛；第二位姓黄名盖，字公覆，是零陵人，擅使铁鞭；第三位姓韩名当，字义公，来自辽西令支，手持一把大刀；第四位姓祖名茂，字大荣，来自吴郡富春，擅使双刀。


    孙坚身穿闪亮的银色铠甲，头戴赤色头巾，手持古锭刀，骑着花鬃马，率领部队前往关口挑战，大声高喊着：“助纣为虐的小人，为何不早早投降！”华雄的副将胡轸率领五千人出关迎战。程普骑马持矛，冲向胡轸。短暂的交战中，程普刺中了胡轸的喉咙，倒在马下死了。


    孙坚率领军队冲到了关口前，遭到了矢石的攻击。孙坚于是率领部队撤回梁东屯驻，派人到袁绍那里报告胜利，同时催促袁术提供粮草支援。


    这时有人跟袁术说：“孙坚是江东的猛虎，如果我们能攻破洛阳，杀死董卓，那就相当于除掉狼，得到了一只虎。如果我们不给他们粮草，他们的军队必然会崩溃。”袁术听从了这个建议，没有提供粮草给孙坚的军队。结果，孙坚的军队缺乏粮草，军心不稳，细作传回了关内。李肃为华雄出谋划策，他说：“今晚我会率领一支军队从小路出关，袭击孙坚的营寨后方，将军你则在前面进攻，孙坚必然会被擒杀。”华雄听从了这个计划，下令让士兵吃饱饭，趁夜深时出关了。


    那晚月亮明亮，风清气爽。当华雄的军队到达孙坚的寨子时，已经是半夜了，他们擂鼓呐喊地直冲进去。孙坚慌忙穿上战甲跳上马，恰好遇到了华雄。两人相互厮杀，不过交手不过几次，后面李肃的军队也到了，放起火来大肆烧杀。孙坚的军队混乱不堪。各个将领自行混战，只有祖茂跟着孙坚，助他突围而逃。背后华雄紧追不舍。孙坚拿起弓箭，连发两箭，但都被华雄避开了。当他准备发第三箭时，因用力过猛，弓断了，他只能放弃射击，骑马奋力逃走。祖茂说：“主公头戴赤色头巾，很容易被敌人认出来。不如把赤色头巾给我戴上，您赶快换上我的头盔。”孙坚脱下了赤色头巾，换成祖茂的头盔，然后分别朝两个方向逃跑。华雄的军队只追着戴着赤色头巾的人，而孙坚通过小路逃脱了。


    祖茂被华雄追赶，为了躲避敌人，将赤色头巾挂在一根柴堆上，自己则藏在树林里。华雄的军队看到赤色头巾后围了上去，但害怕那是个计谋，不敢贸然接近。在使用箭矢射击赤色头巾时，他们才意识到被骗了。此时，祖茂突然杀出，挥舞双刀欲砍杀华雄，但华雄大喊一声，将祖茂一刀砍于马下。经过一夜激战，华雄最终带领着他的军队回了关内。


    程普、黄盖、韩当三人来见孙坚，重新进行军队整顿和部署。孙坚因祖茂之死而感到悲伤，立即派人通知袁绍。袁绍大惊，说道：“没想到孙文台败在华雄手下！”于是聚集各位诸侯商议，除了公孙瓒后来才到，袁绍请他进营帐里坐。袁绍说：“前几天鲍将军的弟弟不听调遣，私自进兵，丧了命，还折损了很多士兵。现在孙文台又败给了华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各位诸侯都默不作声。袁绍注视着大家，看到公孙瓒背后站着三个容貌异常的人，都在那里冷笑。袁绍问：“公孙太守背后是谁？”公孙瓒叫出了刘备：“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平原县令刘备。”曹操问：“莫非是破黄巾军的刘玄德？”公孙瓒说：“是的。”就让刘备向前拜见。公孙瓒详细说明了刘备的功劳和身世。袁绍说：“既然是汉室宗亲，就让他坐下来。”于是命令他们坐下。刘备谦恭的道了谢。袁绍说：“我不是因为你的名望尊重你，我是尊重你是帝室之胄。”刘备就坐在最后面，关羽和张飞站在旁边。突然，有探子报告：“华雄引领铁骑出了关，用长竿挑着孙太守的红带子，在寨前大声辱骂，挑衅战斗。”袁绍问：“有哪位敢出去迎战？”袁术身后站出来了骁将俞涉：“我愿意去。”袁绍很高兴，就让俞涉出去迎战。不久，有人报告说：“俞涉和华雄打了不到三个回合，就被华雄杀了。”众人大惊。太守韩馥说：“我有上将潘凤，可以杀了华雄。”袁绍急忙让他出战。潘凤手提着大斧上马出去迎战。不久，快马传来报告说：“潘凤又被华雄杀了。”众人都失色了。袁绍说：“太可惜了，我的上将颜良、文丑还没有来！如果有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就不怕华雄！”话还没说完，台下有人大声喊出：“我愿意前去斩下华雄的头颅，献于帐前！”众人看到，这个人身高九尺，胡须长两尺，眼睛像丹凤，眉毛像卧蚕，脸像重枣，声音像巨钟，站在帐前。袁绍问这个人是谁。公孙瓒说：“这是刘玄德的义弟关羽。”袁绍问他现在担任什么职务。公孙瓒说：“他是刘玄德的马弓手。”袁术大声喊道：“这是欺负我们诸侯没有大将了么？一名小小马弓手，怎么敢在这乱说话！把他赶出去！”曹操赶忙制止他说：“公路你冷静点。这个人既然说了大话，肯定是有勇气和智谋的，让他出马试试，如果他失败了再责备也不迟。”袁绍说：“让一个马弓手出战，肯定会被华雄笑话。”曹操说：“这个人外表非同凡人，华雄怎么知道他是个马弓手？”关羽说：“如果我打不赢，请砍下我的脑袋。”曹操命人倒了一杯热酒，让关羽喝了再前去迎战。关羽说：“热酒暂且放下，等我去去就回，再喝不迟。”他出了营帐，提着刀，飞身上马。诸侯们听到外面的鼓声和喊声大作，像是天崩地裂一样，震惊不已。袁绍正想派人去打听时，就听到了战马身上的响铃的声音，关羽带着华雄的头颅回到了账前，酒杯上还有余温。后人有一首诗赞扬他：“威镇乾坤第一功，辕门画鼓响冬冬。云长停盏施英勇，酒尚温时斩华雄。”曹操非常高兴。就在这时，刘备背后站出来了张飞，高喊：“我哥哥斩了华雄，现在该杀入关中，活捉董卓，还等什么？”袁术非常生气，喊道：“我等诸侯们都各自谦让，你一个县令手下的小卒，怎么能在这里嚣张呢？把他们都赶出大账去！”曹操说：“有功劳者必须得赏，怎么能计较身份贵贱呢？”袁术说：“既然你们只重视一个县令，那我就告辞了。”曹操说：“怎么又能因为一句话而耽误了大事呢？”于是让公孙瓒带着刘备、关羽、张飞回了寨。所有的官员也都散了。曹操私下里派人送来牛和酒，前来安慰刘备三兄弟。


    后来，有华雄手下溃败的士兵来报告。李肃非常惶恐，赶忙写了紧急的求救信，告诉了董卓。董卓急忙召集李儒、吕布等人商量对策。李儒说：“现在失去了上将华雄，敌人的势力变得更加庞大。袁绍是联盟的盟主，袁绍的叔叔袁隗现在是太傅。如果他们里应外合，我们就很麻烦。我们应该先除掉他们。请丞相亲自领兵，指挥剿灭他们。”董卓同意了他的建议，召集李傕、郭汜领兵五百人，围住太傅袁隗的家，不管年纪大小全部杀掉，先把袁隗的头颅拿去关前示众。


    董卓立即召集了二十万大军，分成两路前来抵挡盟军。其中一路先派遣李傕和郭汜带领五万士兵，占领汜水关，但没有展开大规模战斗。另一路由董卓亲自率领十五万大军，与李儒、吕布、樊稠、张济等人一起守卫虎牢关，这个关口距离洛阳约五十里。当军队到达关口时，董卓命令吕布率领三万士兵，前往关口前面扎营。而董卓本人则留在关口上驻扎。


    得到消息的流星马探子跑回袁绍的大营报告，袁绍召集众人商议。曹操说：“董卓驻扎在虎牢关，挡住了我们诸侯的中路，我们可以调兵遣将，勒令一半的兵力前去迎击贼军。”于是，袁绍派遣王匡、乔瑁、鲍信、袁遗、孔融、张杨、陶谦、公孙瓒八路诸侯前往虎牢关迎敌。曹操率军前往救援。八路诸侯各自发兵。河内太守王匡率军先行。吕布带着三千铁骑飞驰而来。王匡将军马列成阵势，勒马在门旗下观察时，看见吕布出阵：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身上带着弓箭，手持画戟，骑在嘶风赤兔马上：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王匡回头问道：“有谁敢出战？”后面一名将士，纵马挺枪而出。王匡看了看，发现是河内名将方悦。两人交战，不到五回合，就被吕布一戟刺翻在地，挺戟直冲过来。王匡的军队大败，四散奔逃。吕布东冲西突，如入无人之境。幸亏乔瑁、袁遗的两支军队赶到，来救援王匡，吕布才退去。三路诸侯各自伤亡了些人马，退到三十里外的安营扎寨。随后，其他五路军队也到了，一起商议，称吕布英勇过人无人敢敌。


    就在这时，小校飞马来报告说：“吕布前来向我们挑战了。”这时八路诸侯一起上马。军队分成八队，吕布在高山上。看到吕布手下的军队，旗帜飘扬，先来冲阵。上党太守张杨的部将穆顺，出马挺枪迎战，结果被吕布一戟刺中马下，众人大惊。北海太守孔融的部将武安国，骑着飞马，手持铁锤向前冲。吕布挥舞方天画戟，上马迎战。战斗持续了十多回合，一戟砍断了安国的手腕，他只好丢下锤子逃走。八路诸侯军齐心协力，救出了武安国。吕布退回了自己的阵地。众诸侯回到营地商议。曹操说：“吕布勇猛无敌，我们需要十八路诸侯共同商议出好的策略。如果捉到吕布，董卓就容易被除掉了。”


    正在诸侯们商议时，吕布再次前来挑战，诸侯们纷纷前去迎战。公孙瓒亲自率兵，与吕布激战，没战几个回合，公孙瓒落败而逃。吕布骑着赤兔马，一直追赶公孙瓒。那马不仅日行千里，还飞走如风。吕布眼看要追上时，举起方天画戟想要刺上公孙瓒的背后。但是，旁边的张飞冲了上来，他骑着高头大马，手持丈八蛇矛，大声喊道：“三姓家奴，哪里跑！燕人张飞在此！”吕布看到张飞如此嚣张，于是放弃了追击公孙瓒，转而与张飞交战。张飞士气高昂，与吕布激战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关羽见此情形，就驾着马舞动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前来助战。三个人在一起纠缠打斗。战斗持续了三十回合，但是吕布仍然没有被打败。刘备驾驭着一匹黄鬃马，手持双股剑，也前来帮忙。三人围攻吕布，像走马灯一样来回厮杀。这时八路诸侯看着都惊呆了。吕布这时防守得举步维艰，看着刘备的面部，虚晃一枪，刘备急忙躲开。吕布挥动方天画戟，将前方推开并杀退，同时倒拖着方天画戟，飞快地离开了战场。三个人不肯罢休，追了上来。这时八路诸侯大军齐声呐喊，一起追杀。吕布的军队向关隘逃去，刘备、关羽和张飞紧追不舍。古人曾经有这样一段话来形容刘备、关羽和张飞三人对抗吕布：“汉朝天数当桓灵，炎炎红日将西倾。奸臣董卓废少帝，刘协懦弱魂梦惊。曹操传檄告天下，诸侯奋怒皆兴兵。议立袁绍作盟主，誓扶王室定太平。温侯吕布世无比，雄才四海夸英伟。护躯银铠砌龙鳞，束发金冠簪雉尾。参差宝带兽平吞，错落锦袍飞凤起。龙驹跳踏起天风，画戟荧煌射秋水。出关搦战谁敢当？诸侯胆裂心惶惶。踊出燕人张翼德，手持蛇矛丈八枪。虎须倒竖翻金线，环眼圆睁起电光。酣战未能分胜败，阵前恼起关云长。青龙宝刀灿霜雪，鹦鹉战袍飞蛱蝶。马蹄到处鬼神嚎，目前一怒应流血。枭雄玄德掣双锋，抖擞天威施勇烈。三人围绕战多时，遮拦架隔无休歇。喊声震动天地翻，杀气迷漫牛斗寒。吕布力穷寻走路，遥望家山拍马还。倒拖画杆方天戟，乱散销金五彩幡。顿断绒绦走赤兔，翻身飞上虎牢关。”三人紧追吕布到关口下，看到关口上方，青罗伞盖在西风中飘荡。张飞大声喊道：“那一定是董卓！我们追吕布有什么用？我们要先抓住董卓，才能斩草除根！”他马上就冲上关口，想要抓住董卓。这就是：擒贼先擒其首，成功需要奇人奇策。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胜负如何，接下来请听下回分解。

 第6章 焚金阙董卓行凶 匿玉玺孙坚背约

    张飞骑马赶到关口，但遭到箭石如雨的攻击，无法进入，只能退回。八路诸侯一起请刘备、关羽和张飞受功，并派人去袁绍的营地报捷。袁绍便派信给孙坚，命令他前进。孙坚带着程普和黄盖前往袁术的营地会见他。孙坚用手杖在地上划了一道线，说：“董卓和我本来没有仇怨。今天，我不顾个人安危，亲自冲锋陷阵，来决一死战，上是为了讨伐叛贼，下是为了扞卫将军家门的荣誉。但将军却听信谣言，不给我粮草，致使我失败。将军如何解释？” 袁术惊恐不安，无言以对，命令斩杀传谣者以向孙坚道歉。


    有人报告孙坚说：“关上有一名将军，骑马来到寨中，要见将军。”孙坚辞别袁术，回到自己的寨子，询问来人的时候，才知道是董卓最得力的将领李傕。孙坚问道：“你来干嘛？”李傕说：“丞相最敬重的就是将军，我特地前来提亲：丞相有女儿，想要将她嫁给将军的儿子。”孙坚大怒，喊道：“董卓这个反天败德的家伙，篡位夺权，我想消灭他和他的家族，以此谢天下，怎么可能和这个叛逆结亲呢！我不杀你，你赶快回去，早点献关，饶你一命！如果再拖延，小心你就要粉身碎骨！”李傕惊慌逃跑，回去告诉董卓，说孙坚如此无礼。董卓大怒，问李儒的意见。李儒说：“温侯最近战败了，军队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不如引军回到洛阳，将皇帝迁往长安，以应验童谣。最近市井里传唱着童谣，说西头有个汉，东头有个汉。鹿进入长安，这样就能平安无事。我想这个‘西头一个汉’指的是高祖在西都长安的时候，传承了十二位帝王；‘东头一个汉’指的是光武在东都洛阳的时候，也传承了十二位帝王。天命如此。丞相如果回到长安，就能避免灾难。”董卓大喜，说：“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于是他和吕布赶忙回到洛阳，商议迁都的事情。他在朝堂上召集文武百官，说：“汉朝东都洛阳已经有二百多年了，气数已经衰败。我认为长安的旺气才是真正的盛世，我想要将皇帝迁往西幸。你们都要快点准备。”司徒杨彪说：“关中的百姓生活艰苦，现在你们却要毫无理由地舍弃宗庙，放弃皇陵，我怕会惊动百姓。动荡天下非常容易，安定却非常难得。希望丞相好好考虑一下。”董卓大怒，叱责杨彪，问他是否在阻挠他的大计。太尉黄琬说：“杨彪说的话是对的。先前王莽篡位，更始赤眉时期，长安城被烧毁，变成了一片废墟。现在我们放弃宫殿，去到荒凉的地方，这并不合适。” 董卓说：“关东的贼子已经起义，天下都处于动荡之中。长安有崤函之险，而且陇右也很近。只要有一点时间，就可以修建宫殿，用不了一个月。你们不要再乱说了。” 司徒荀爽劝谏道：“如果您迁都的话，百姓会很不安。” 董卓非常生气，说：“我是为了天下的大计着想，哪还顾及得了这些小民呢。你们就不要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董卓随即撤销了杨彪、黄琬、荀爽的职务，将他们贬为庶民。董卓上了车，只见两个人向他鞠躬，一看，原来是尚书周毖和城门校尉伍琼。董卓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周毖说：“我们听说您想要迁都长安，所以来劝告您。” 董卓大怒说：“我最初是听信了你们的话，才任命袁绍做了渤海太守。现在袁绍已经叛变，你们这帮人原来是一起的！” 董卓随即命令士兵把他们俩推出城门斩首。然后他下令迁都，限定日期内马上动身。李儒说：“现在我们的钱粮不足，洛阳有钱的大户很多，我们可以没收他们的财产。但是袁绍的门下还有人在，我们可以诛杀了他们的宗族，抄掉他们的家产，这样我们就能得到大量的财富。” 董卓随即派出了五千名铁骑，搜捕了洛阳的富户，把他们抓起来，把“反贼”的旗帜挂在他们的头上，然后全部押到城外斩首，夺取了他们的金银财宝。


    李傕、郭汜驱赶着数百万洛阳百姓前往长安，每队百姓之间夹杂着军队，相互拖押着，无数人死于沟壑之中。同时，军士们也放纵地强奸妇女，抢夺民食，哀嚎声震耳欲聋。如果有行动慢的人，后面的三千军士会催促着，手持白刃在路上杀人。


    董卓在出发前命令各门放火，焚烧居民房屋和宫殿。南北两宫的火焰相接，长乐宫庭尽成焦土。还命吕布挖掘先皇和后妃陵墓，掠夺金银财宝。军士们趁机挖掘官民坟墓，几乎全被毁灭。董卓收集了数千辆金珠缎匹等宝物，挟持了天子和后妃等人，最终向长安逃走了。


    据说董卓的将领赵岑看到董卓已离开洛阳，便向孙坚献上汜水关投降了。孙坚带领着军队率先进入洛阳。而刘备、关羽和张飞杀入虎牢关，各路诸侯也带领着自己的军队陆续进入。


    孙坚赶到洛阳，看到火光冲天，浓烟弥漫，百里之内鸡犬不留，人烟寂静。他率领军队先去扑灭了大火，令众诸侯在荒地上扎营。曹操来见袁绍，说：“董卓已经向西逃走，现在正是追击的好时机；袁本初却不动兵，为什么？”袁绍回答：“我们的兵疲劳不堪，进攻恐怕没有用。”曹操说：“董卓焚烧了宫殿，劫持了天子，震动了全国，不知所归，这是天命已定的时候，一战就可以统一天下。你们为什么犹豫不前？”众诸侯纷纷表示不能轻举妄动。曹操大怒，说：“竖子不足与谋！”于是他亲自率领一万余兵，带着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等人，连夜追击董卓。


    董卓率军到了荥阳地方，太守徐荣出来迎接他。李儒说“丞相刚放弃洛阳都城，为了防止有追兵上来，建议让徐荣在荥阳城外山坞旁伏兵，如果有人追来，就让他们通过，等到追兵到了我们这把他们打败后，你们再截住他们，让他们不敢再追赶。“董卓听从了他的计策，还让吕布率领精兵阻止后方追兵。可是，就在这时，曹操的部队追上来了。吕布大笑着说：“正如李儒所料！”然后他的将士摆好了迎战的阵型，曹操出马大喊：“反贼！你等劫持天子，流放百姓，要往哪里跑？”吕布骂道：“你这个背主的懦夫，凭什么乱说话！”接着夏侯惇挺枪跃马直接冲向吕布。战斗还没有几次交手，李傕率领军队从左边杀来，曹操急忙命夏侯渊去应战。与此同时，右边也传来了喊声，郭汜率领军队杀来，曹操急忙命曹仁去迎战。三路军队的攻势太过猛烈，曹操的部队无法抵挡。夏侯惇无法阻止吕布，只好策马回到队伍中。吕布则率领铁骑追杀，曹操的军队大败，只能眼睁睁看着荥阳落败而逃。曹操带着残兵逃跑，走到了一个荒山脚下。那时已经是晚上深夜了，月亮非常明亮。他们刚刚准备生火做饭，就听到四周响起了喊声，徐荣的伏兵突然出现。曹操慌忙骑马逃跑，遇到了徐荣，于是他转身逃跑。徐荣射了一箭，击中了曹操的肩膀。曹操带着箭头逃命，爬过山坡。两个军士藏在草丛里，看到曹操的马过来，就同时发射了两枪，曹操的马中枪倒地。曹操翻身落马，被两个军士抓住了。这时，一位将领飞马赶到，挥刀杀死了两个步兵，下马救起了曹操。曹操看清楚了，原来是曹洪。曹操说：“我就要死在这里了，你快走吧！”曹洪说：“主公，请快上马！我愿意步行。”曹操说：“敌人追上来了，你怎么办？”曹洪说：“天下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主公。”曹操说：“如果我能再活命，定是你的功劳。”曹操骑上马，曹洪脱掉自己的衣甲，拖着刀跟着马走。走到四更时分左右，他们看到前面有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后面的喊声越来越近。曹操说：“现在我的命运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无法重生了”曹洪赶忙扶着曹操下马，脱掉自己的袍铠，背起曹操渡过了河。他们刚刚渡过河，追兵就跟了上来，隔着河放箭。曹操湿透了身子继续逃跑。等到天亮，曹操继续走了三十多里，到了一个土冈下歇息。突然听到喊声，一队人马赶来，原来是徐荣从河的上游过来追曹操。曹操非常着急，但是夏侯惇和夏侯渊带着数十骑兵飞驰而来，大声喊道：“徐荣不得伤害我家主公！”徐荣就向夏侯惇冲过去，夏侯惇挺枪迎接。他们交战几次，夏侯惇刺死了徐荣倒在马下，冲散了余下的兵马。随后曹仁、李典、乐进率领兵马赶到，见到曹操，感到忧喜交集。他们集结了剩余的五百余士兵，一同回到了河内。而董卓的士兵则继续前往长安。另一方面，各位诸侯分别驻扎在洛阳周围。孙坚救灭了宫中余火，驻扎军队在城内，在建章殿的基础上设立了帐篷。孙坚命令士兵清理宫殿瓦砾，并将董卓所掘的陵墓全部恢复原貌。在太庙的遗址上，建造了一个有三间殿屋的祭祀殿，并请各位诸侯一起来祭祀圣神，屠宰牛羊以供奉神灵。祭祀结束后，大家散去。孙坚回到了自己的寨子里，在那个夜晚，星月交辉。他手握剑坐在那里，仰望着天上的星象。他看到紫微垣中白气弥漫，感叹道：“皇帝的星象黯淡无光，罪臣却肆意横行，万民深受其害，京城空荡荡的！”说着说着，他不禁落泪。


    有一名军士指着旁边说：“殿南井中冒起了五色毫光。”孙坚叫军士拿起火把，下井打捞。捞起一个女人的尸体，虽然时间久远，但尸体没有腐烂，穿着宫廷服装，脖子上系着一个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朱红色的小盒子，用金锁锁住。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玉玺，方圆四寸，上面镌刻着五条龙交织的纹样。玉玺旁边缺了一个角，用黄金补上。上面还有八个篆刻的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孙坚得到这枚玉玺后，就询问了程普。程普说：“这是传国玺。这块玉曾经被卞和在荆山下看到凤凰栖息在石头上，就捡回去献给楚文王。当时拆开玉石，果然发现了玉。秦朝的二十六年，用精湛的技艺将其琢成玺，李斯在上面刻上了这八个字。二十八年，秦始皇巡游到洞庭湖，风浪大作，船差点翻覆，于是急忙将玉玺投入湖中才避免了事故。直到三十六年，秦始皇巡游到华阴，有一个人拿着玺挡住了道路，对从者们说：‘我拿着这个还给龙祖。’说完就不见了，这枚玉玺又回到了秦国手中。第二年，秦始皇就去世了。后来，子婴将玉玺献给汉高祖。再后来到了王莽篡位时，孝元皇太后拿着玉玺和王寻、苏献争夺中摔破了一个角，后来用金子镶上了。光武帝在宜阳得到了这个宝物，并将其世袭到了现在。最近听说十常侍作乱，抢走了年少的皇帝，遗失了这个宝物。现在这个宝物授予给了主公，必定能登基称帝。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应该马上回江东，准备大事。”孙坚说：“你说的和我的想法一致。明天我就要托病辞职回家。”商议已经决定，秘密告诉军士不要泄露消息。


    有一个人来自袁绍的故乡，被选为领军的一员。他想借此机会向上爬，所以在连夜偷离营寨后，来报告袁绍。袁绍奖赏了他，并暗中留下了他。次日，孙坚来向袁绍告别，说他身体不适，想回长沙。袁绍笑着说：“我知道你的‘病’是想带着皇帝的玉玺逃走。” 孙坚很吃惊地问：“你怎么会这样说？” 袁绍说：“我们现在兴兵讨伐董卓，是为了国家除害。皇帝的玉玺是朝廷的宝物，既然你拿到了，应该留在盟主的处所，等董卓被诛后，归还朝廷。但你现在却私藏不交，意欲何为？” 孙坚说：“我怎么会拥有皇帝的玉玺呢？” 袁绍说：“那么建章殿井中的宝物呢？” 孙坚说：“我根本就没有你说的宝物，为什么要逼我呢？” 袁绍说：“快点拿出来，免得自讨苦吃。” 孙坚起誓：“如果我得到这个宝物并私藏不交，那么将来一定会死于刀箭之下！” 众诸侯说：“文台都这么发誓了，肯定没有此宝物。” 袁绍召来军士，问道：“打捞井中宝物时，有没有看到他？” 孙坚大怒，拔出剑来要杀那个士兵。袁绍也拔剑说：“你要杀士兵，是想欺骗我吗？” 颜良、文丑等人也拔剑出鞘，孙坚的手下程普、黄盖、韩当也掣刀在手。众诸侯劝住了他们。孙坚立刻上马，拔寨迅速离开了洛阳。袁绍非常生气，便写了一封信，派遣心腹人夜间前往荆州，将信交给刺史刘表，并命令他在路上截住孙坚并夺走玉玺。


    第二天，有人报告曹操追赶董卓，在荥阳大战一场，大败而回。袁绍命人将曹操接到寨中，宴请众人，与曹操解闷。在宴会上，曹操叹道：“我最初兴起大义，是为了除掉国家的贼寇。诸位既然义无反顾地来到我这里，我的初衷就是让袁绍引领河内之众，占领孟津和酸枣；其他的将领坚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和太谷，掌控险要之处；袁术则率领南阳的军队，驻扎在丹水和析水之间，入侵武关，震慑河南、河北和山东等地的敌人。这些都是为了掩盖我们实力的弱点，不能与敌人硬碰，这样才能形成天下大势。通过顺利地诛杀逆贼，我们就可以立稳国家。但是现在你们迟疑不前，让天下人失望了。我感到非常羞耻！”袁绍等人无言以对。随后宴会结束，曹操看出袁绍等人都有异心，认为他们不能成事，便自己带兵去了扬州。公孙瓒对刘备、关羽和张飞说：“袁绍无能为力，他迟早会出现变故。我们还是回去吧。”于是拔寨北行，到了平原，让刘备担任平原相，自己去守地养兵。兖州太守刘岱向东郡太守乔瑁借粮食，但乔瑁推辞不给。刘岱带领军队突然进入乔瑁的营寨，杀死了乔瑁，并俘虏了他的士兵。袁绍看到众人已经分散，于是带领军队离开洛阳，向关东去了。


    刘表是荆州刺史，字景升，出生于山阳高平，是汉室的宗亲。他年少时喜欢结交朋友，与七位名士为友，一起被称为“江夏八俊”。这七个人是：汝南陈翔，字仲麟；同郡范滂，字孟博；鲁国孔昱，字世元；渤海范康，字仲真；山阳檀敷，字文友；同郡张俭，字元节；南阳岑晊，字公孝。刘表与这七人为友，还有延平人蒯良、蒯越，以及襄阳人蔡瑁为助手。


    当时刘表看了袁绍的书信，便命蒯越、蔡瑁带一万兵马来截击孙坚。孙坚的军队刚到，蒯越就排好阵势，率先出马。孙坚问道：“蒯异度，你为什么要带兵来截断我的去路？”蒯越回答：“你既是汉臣，怎么能私藏传国之宝？你可速速留下来，放你回去！”孙坚大怒，命黄盖出战，蔡瑁舞刀出迎。他们斗了几回合，黄盖挥着鞭子打中蔡瑁的护心镜，蔡瑁便拨回马走了，孙坚便乘势杀过了阵口。就在这时，山后响起了金鼓之声，刘表亲自率兵前来。


    孙坚就在马上向刘表行礼，问道：“景升，你为什么相信了袁绍的书信，要逼近邻郡？”刘表回答：“你藏了传国玺，是想要造反吗？”孙坚说：“如果我有这个东西，我早就死在刀枪下了！”刘表说：“如果你要我相信你的话，就把行李交给我，让我搜查一下。”孙坚很生气地说：“你有什么本事，竟然这么小看我！”他们正要交战，刘表便撤退了。孙坚便骑马追赶，但两边山后的伏兵齐起，蔡瑁、蒯越也赶来了，把孙坚困在了中间。正如那句话所说：“玉玺得来无用处，反因此宝动刀兵。”


    接下来的故事将会揭示孙坚如何脱身。

 第7章 袁绍磐河战公孙 孙坚跨江击刘表

    孙坚被刘表围攻，幸亏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位将军献身救出，但也失去了许多兵马，只得夺路返回江东。自此，孙坚与刘表结下了梁子。


    同时，袁绍在河内驻扎军队，却缺乏粮草。冀州牧韩馥派人送来粮食支援军需。谋士逢纪告诉袁绍：“大丈夫要想成就霸业，怎么能依靠别人送粮食维持生计呢？冀州是个富饶的地方，为什么不攻取它呢？”袁绍说：“我还没有好的计策。”逢纪说：“您可以秘密派人写信给公孙瓒，让他出兵攻取冀州，约定合力攻打，公孙瓒肯定会响应。韩馥这些没有谋略的人必然会请您出任州牧，然后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取那里的事务。”袁绍听后非常高兴，立即派信给公孙瓒。公孙瓒收到信后，同意合作攻取冀州，平分领土，大为欣喜，随即发兵出征。


    袁绍秘密派人向韩馥报告攻打冀州的计划。韩馥非常着急，召集了谋士荀谌和辛评商议对策。荀谌说：“公孙瓒领兵前来，拥有燕、代两地的兵力，锋芒不可抵挡。再加上刘备、关羽、张飞等人的助阵，我们很难对付。如今袁本初智勇双全，麾下名将众多，将军可以请他一起治理冀州，他必然会优待将军，我们就不用担心公孙瓒了。”韩馥就派关纯前去请袁绍出山一同治理冀州。


    但是，长史耿武却劝谏说：“袁绍孤军深入敌境，依靠我们的支持才能生存。现在我们要委以州事，相当于让他在我们的股掌之上，如果我们断了他的粮源，就像把婴儿从母乳中断食一样，他会饿死的。我们现在怎么能让他掌权呢？这不是引狼入室吗？”韩馥却说：“我和袁绍是老朋友了，而且他的才能和能力比我更高，古人都是选择贤者任用，大家为什么要妒忌呢？”耿武叹了口气，说：“冀州注定难以幸免了！”于是有三十多个人离开了韩馥的阵营，只有耿武和关纯埋伏在城外等待袁绍到来。


    几天后，袁绍带着军队到了冀州。耿武和关纯拔出大刀冲上去想要杀死袁绍，但是被颜良斩杀了耿武，文丑砍死了关纯。袁绍进入冀州后，任命韩馥为奋威将军，由田丰、沮授、许攸、逢纪共同管理冀州的政务，剥夺了韩馥的权力。韩馥非常后悔，无奈抛弃了家人，骑马前往陈留太守张邈那里投靠。


    公孙瓒得知袁绍已经占据了冀州，便派弟弟公孙越前去与袁绍商讨分地。袁绍说：“请你的兄长亲自前来，我们再商议。”公孙越只好返回。但是在行进了不到五十里的路程时，路边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队，自称是董卓的家将。箭雨如雨般地射中了公孙越，将他射杀。从公孙越那里逃回来的随从向公孙瓒报告了这个消息。公孙瓒非常愤怒，说：“袁绍引诱我起兵攻打韩馥，他却趁机占据了冀州；现在又用诡计害死了我的弟弟，这种仇恨如何能不报！”于是，他率领手下的军队，朝着冀州杀去。


    袁绍得知公孙瓒领军杀至，也率军出迎战。数日后，袁绍率军抵达磐河，与公孙瓒的军队在磐河桥上相遇。袁绍军在磐河桥东，公孙瓒军在桥西。公孙瓒立于桥上，大声呼喊：“你这个不忠不义之徒，怎敢欺骗我！”袁绍也策马来到桥边，指着公孙瓒说：“韩馥无能，愿意把冀州让给我，与你有何关系？”公孙瓒回答道：“以前我认为你忠诚有义，推你为盟主。但是现在，你真是个狼心狗行之徒，没有资格活在这世间！”袁绍大怒，喊道：“谁能抓住他？”话音刚落，文丑便策马挺枪直冲上桥。公孙瓒与文丑交手，经过十余合，公孙瓒抵挡不住，败阵而逃。文丑乘胜追击，公孙瓒逃进军阵中，文丑则骑马径直冲进中军，往来突击。公孙瓒手下四个勇将上前迎战，但文丑一枪刺死一个将领，剩下三个将领也纷纷逃走。文丑继续追击公孙瓒，公孙瓒奋力逃脱，文丑紧随其后大声叫喊：“快下马投降吧！”公孙瓒的弓箭耗尽，头盔也掉了，他披头散发，骑着马，在山坡上转来转去。突然，他的马失控，公孙瓒摔倒在坡下。文丑急忙挥枪刺向他，但忽然看到草坡左侧转出一个少年将军，他飞马挺枪，直冲向文丑，两人激战了起来，公孙瓒爬上坡去，看到那个少年将军，他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面容宽阔，威风凛凛，与文丑大战五六十回合，胜负未分。公孙瓒的部下及时赶到，文丑便拨马回去了。那个少年将军也没有追赶。公孙瓒急忙下坡，问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年轻人鞠躬答道：“我是常山真定人，姓赵，名云，字子龙。我原是袁绍的属下。但因为看见袁绍没有忠于君主、救助百姓的心，所以特地离开他，想去投奔到您的麾下，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相见了。”公孙瓒非常高兴，便与他一起回到寨子里整顿军队。第二天，公孙瓒将军马分成左右两队，就像一对展开的翅膀。有五千多匹马，其中大部分是白马。因为公孙瓒曾经与羌族人作战，所以选了白马作为先锋，称为白马将军；羌族人只要看见白马就会逃跑，所以白马非常多。袁绍命颜良、文丑为先锋，各带领一千弓箭手，也分成左右两队；命左边的射击公孙瓒的右军，右边的射击公孙瓒的左军。接着，袁绍让麴义带领八百个弓箭手，一万五千名步兵排列在战阵中。袁绍自己率领数万名骑兵和步兵在后方支援。公孙瓒刚得到赵云，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让他领一支军队在后方。派大将严纲为先锋。公孙瓒自己领中军，站在马桥上，旁边竖起大红圈金线的帅字旗帜在马前。从辰时（早晨七点）开始敲鼓，一直到巳时（中午一点），袁绍的军队都没有进攻。麴义命弓箭手们都躲在遮箭牌下，只听到炮响就发射箭矢。严纲嘶喊着直接攻向麴义。麴义的军队看到严纲的军队来了，都不动声色地躲藏着；直到严纲的军队靠近，一声炮响，八百个弓箭手一起射击。严纲急忙后退，但被被麴义拍马舞刀，斩于马下，公孙瓒的军队大败。左右两军欲前来支援，但都被颜良、文丑引领的弓箭手射住。袁绍的军队继续向前推进，一直杀到界桥边。麴义率军先斩执旗将，将绣旗砍倒。公孙瓒见旗帜被砍倒，便马上下桥逃跑了。麴义引领军队直冲到后方，撞上赵云，赵云挺枪跃马，直接刺杀了麴义。随后，赵云独自马上飞进袁绍的军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公孙瓒引领军队追回来，袁绍的军队大败。


    袁绍先派出侦察兵看了看，回报说麹义斩了旗将，拔起了旗帜，追击败兵。因此，袁绍没有做任何准备，与田丰带着他的军士们出来观看，笑着嘲讽公孙瓒是一个无能之辈。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突然看到赵云冲到了他们面前。弓箭手急于要射击，但赵云连续杀死了几个人，众军士都惊慌失措地逃跑了。公孙瓒的军队从后面包围了他们。田丰急忙对袁绍说：“主公，我们先躲在空墙中吧！”袁绍却不同意，大喊道：“大丈夫愿意在战场上斗死，怎么能够躲在墙后面活命呢！”众军士听了袁绍的话，齐心协力地奋勇作战。赵云试图突破重围，但却没有成功。袁绍的大军队赶到了现场，颜良也率领军队前来，两路军队同时杀过来。赵云保护公孙瓒逃离了重围，回到了界桥。袁绍率领大军队迅速推进，再次赶过界桥，导致无数士兵落水身亡，数目无法计算。


    袁绍率军赶来，距离只有五里，却听见山后喊声大起，闪出一支人马，为首三员大将，刘备、关羽、张飞。他们早在平原得知公孙瓒与袁绍相争，特地前来助战。于是，三人骑着马，手持各自的兵器，飞奔而来，直取袁绍。袁绍惊得魂飞天外，手中的宝刀掉在了马下，赶紧拨马逃跑，众人死死地保护着过桥。公孙瓒也收回军队回到了寨子里。刘备、关羽、张飞问过后，公孙瓒说：“如果不是玄德远道而来救我，我几乎就陷入了危险。”于是，让赵云前来见过刘备。刘备对赵云十分敬爱，也对他产生了不舍之情。


    据说袁绍输了一阵后，便坚守不出。两军相持了一个月，有人前来长安报告董卓。李儒对董卓说：“袁绍和公孙瓒都是当今的豪杰。现在他们在磐河厮杀，应该借助天子之诏派人去和解。二人感恩戴德，必定会顺服太师的命令。”董卓说：“好。”第二天便派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带着诏书前往。两人到了河北，袁绍远远出迎，百里之外便下马拜接诏书。次日，两人到了公孙瓒的营帐，宣读诏书，公孙瓒也遣使致书于袁绍，双方宣布和解。两人回京复命。公孙瓒当即班师，还表荐刘笚为平原相。刘备与赵云告别时，执手相互搀扶，泪如雨下，难舍难别。赵云感慨地说：“我曾经错认公孙瓒为英雄，如今看到他的行为，也不过是和袁绍等人一样而已！”刘备说：“你先屈身事公孙瓒，日后我们会有机会再相见。”他们洒下眼泪，悲伤地分别。


    这时袁术在南阳听说袁绍刚刚得到了冀州，便派使者去请求借一千匹马，但袁绍没有答应，袁术很生气。自此，兄弟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袁术又派使者去荆州向刘表借二十万石粮食，但刘表也不答应，袁术很恼怒。他秘密派人给孙坚送了一封信，让他攻打刘表。信的大致内容是：前段时间，刘表挡住了文台回江东的去路，那都是我兄弟袁本初的计谋。现在我兄弟和刘表私下商量想袭击江东。文台可以快速兴兵攻打刘表，我来帮你除掉我兄弟，这样我们就可以报仇了。你攻下荆州，我攻下冀州，一定不要失误。孙坚看了信后说：“刘表真是可恶啊！以前挡住了我的归路，现在不趁机报仇，还要等到何时？”他召集程普、黄盖、韩当等人商量对策。程普说：“袁术很狡猾，我们不能完全相信他。”孙坚说：“我自己就想报仇，不需要袁术的帮助。”于是他派黄盖先去江边准备战船，准备充足的军器和粮草，大船上装载战马，决定即刻出兵攻打。江中的细作得知了消息，向刘表报告。刘表非常惊慌，急忙召集文武将士商量对策。蒯良说：“不必担心，让黄祖带领江夏的兵作为前锋，主公率领荆襄的军队为援。孙坚跨越江湖而来，又怎么能打得过我们呢？”刘表听从了他的建议，命令黄祖准备好，随后率大军出发。


    孙坚有四个儿子，他们的母亲都是吴夫人：长子叫孙策，字伯符；次子叫孙权，字仲谋；三子叫孙翊，字叔弼；四子叫孙匡，字季佐。孙坚的次妻是吴夫人的妹妹，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叫孙朗，字早安；女儿叫孙仁。孙坚还有一个儿子，是和房俞氏所生，名叫孙韶，字公礼。孙坚有一个弟弟，叫孙静，字幼台。在出发前，孙静引领孙坚的儿子们列队拜别，并劝说道：“现在董卓专权，天子懦弱，天下大乱，各地都在争霸。江东虽然相对安宁，但因为一些小恩怨而兴兵出征，这不是明智之举。希望兄长三思而行。”孙坚说：“弟啊，不要多说了。我将要横扫天下，有仇哪有不报的道理呢！”长子孙策说：“如果父亲一定要去，儿子愿意随行。”孙坚同意了，于是他和孙策登上了船，杀向了樊城。


    黄祖在江边埋伏了弓弩手，看到孙坚的船停靠在岸边，乱箭一起射出。孙坚命令军队不要轻易行动，只是在船中躲避诱敌。连续三天，船数十次停靠在岸边。黄祖的军队只顾放箭，箭矢已经射尽。孙坚却拔下船上得到的箭矢，约十数万支。当天正值顺风，孙坚命令军士一齐放箭。岸上的黄祖支撑不住，只得狼狈退走。孙坚的军队登还岸，程普和黄盖分兵两路，直取黄祖的营寨，背后的韩当也驱兵大进。三面夹攻，黄祖大败，放弃了樊城，逃到了邓城。孙坚命令黄盖守住船只，亲自统兵追袭。黄祖引军出迎，在野地布阵。孙坚列成阵势在门旗之下，指挥着自己的部队，而孙策则挺枪立马，身旁紧随其父，为他提供支援。黄祖引出江夏张虎和襄阳陈生两位将领，黄祖挥舞着马鞭骂道：“江东鼠贼，怎么敢侵犯汉室宗亲境界！”便令张虎出战。孙坚的麾下大将韩当出去迎战。两骑相交，打了二十余回合，陈生看见张虎力怯，飞马前来相助。孙策看见这一幕，按住手中的枪，扯弓搭箭，正射中陈生的面部，陈生应声落马倒地。张虎看见陈生跌倒，吓了一跳，措手不及，被韩当一刀砍去了半个脑袋。程普骑马直接来到阵前抓住了黄祖。黄祖弃掉头盔和战马，混入步兵中逃命。孙坚追杀败军，一直到汉水，命令黄盖将船只靠岸在汉江。


    黄祖带着败军来见刘表，告诉他孙坚的势力不可抵挡。刘表着急请蒯良商议。蒯良说：“现在刚刚失败，士气已经低落，只能深挖高垒，避其锋芒。然后秘密派人求救于袁绍，这样就可以解围了。”蔡瑁说：“子柔的建议，只是愚蠢的计划。敌军已经来到城下，难道要束手待毙吗？虽然我才疏学浅，但是我愿意率军出城，进行一次决战。”刘表同意了他的提议。蔡瑁率领一万余人出了襄阳城，在岘山布阵。孙坚率领得胜的军队，长驱直进。蔡瑁出马挑战。孙坚说：“这个人是刘表的后妻的兄弟，谁来和我一起抓住他？”程普挺着铁脊矛出马，与蔡瑁交战。不到几个回合，蔡瑁就败退了。孙坚率领着大军冲击，杀得蔡瑁的部队尸横遍野。蔡瑁只得逃回了襄阳。蒯良说蔡瑁没有听从他的计策，导致了大败，按照军法应当斩首。但刘表因为刚刚娶了蔡瑁的妹妹，所以就没有按军法处置。


    孙坚率领部队四面围攻襄阳。有一天，狂风骤起，将中军帅字旗竿吹折。韩当建议说“这征兆很是不吉利，主公可先暂时班师来日再战。”，但孙坚却认为自己已经多次获胜，攻取襄阳指日可待，不应因为一场风而停止进攻。于是他继续攻城，愈加急切。


    蒯良告诉刘表，他夜观天象，发现一颗将星欲坠，根据星相分野的推算，应该是孙坚。因此，刘表写信给袁绍，请求援助。刘表问谁敢突围而出送信，这时英勇善战的吕公挺身而出。


    蒯良告诉吕公，他的计划是带领五百名士兵和射手，冲出敌阵，向岘山奔去。他们必然会引来追兵，这时，吕公要率领百名士兵上山寻找石子，并准备好弓箭，另外百名士兵则埋伏在林中，等待时机。一旦追兵来到埋伏之处，吕公和他的部队要曲折盘旋引导追兵，直到引到埋伏之处，然后放箭石攻击追兵。如果胜利了，放起连珠号炮，襄阳城中的人就会出来接应。如果没有追兵，就不要放号炮，直接快速突围而出。今晚月亮不是很明亮，黄昏时分就可以出城。


    吕公得到了计策，拴住了军马。黄昏时分，他秘密打开了东门，带领着军队出了城。孙坚在自己的帐篷里，突然听到喊声，于是急忙跳上马，带着三十多个骑士出营来查看。士兵们报告说：“有一队人马杀出来了，他们正在向岘山逃跑。”孙坚不知道其他将领在哪里，只带着三十多个骑兵赶了过去。吕公已经埋伏在山林中，上下布下陷阱。孙坚的马非常快，单枪匹马追上前军。他大声叫喊：“哪里跑！”吕公掉头回马与孙坚交手。战斗只持续了片刻，吕公就转身逃走，闪进了山路。孙坚跟在后面追击，但是吕公却不见了踪影。孙坚正要上山，突然听到一声锣响，山上开始乱石砸下，树林中乱箭齐发。孙坚不幸中了石头和箭，头部受到了严重撞击，大量脑浆流出，人和马都死在了岘山之内。他只活了三十七岁英年早逝。


    吕公截住了孙坚的三十个骑兵，并把他们全部杀死，还放响了一连串号炮。城里的黄祖、蒯越和蔡瑁分别率领军队杀出，使江东诸军大乱。黄盖听到喊声震天，就率领水军前来支援，正好遇上了黄祖。两军交战不到几个回合，黄盖生擒了黄祖。程普护着孙策，急于寻找出路，正碰到了吕公。程普驾马向前冲去，与吕公交战不到数回合，就一矛刺中吕公的马腹，使其摔下马来。双方大战一直持续到天亮，然后各自停止了战斗。


    刘表的军队已经进入城中。孙策回到汉水后才知道他的父亲被乱箭射死，尸体已经被刘表的士兵抬进城了，他伤心欲绝地大声哭泣，众军也跟着哭泣。孙策说：“父亲的尸体在那里，怎么能回乡！”黄盖说：“我们现在活捉了黄祖，可以派一个人进城去谈判，把黄祖交换回来，换取主公的遗体。”说着，一名军官桓阶走了出来说：“我和刘表有旧情，愿意去城里做使者。”孙策同意了。桓阶进城见到刘表，详细说明了情况。刘表说：“文台的尸体已经在这里，我们已经用棺材装好了。可以马上放回黄祖，然后我们两家停止战斗，不再侵犯对方。”桓阶谢过刘表准备离开，但是蒯良站了出来说：“不行，不行！我有一计可以让江东诸军片甲不回。必须先斩了桓阶，然后再使用计策。”这正是：追敌孙坚方殒命，求和桓阶又遭殃。


    现在还不知道桓阶的命运如何，敬请期待下一回的分解。

 第8章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

    蒯良向刘表建议说：“现在孙坚去世、他的儿子们还很年幼、且军队虚弱的情况下，趁机火速进攻江东，一举夺取胜利。但是如果等待孙坚的灵柩回来后再战，那么孙家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养精蓄锐，对刘表的荆州会造成更大的威胁。”刘表提到他的军队中有黄祖，不忍心放弃他。但是蒯良认为，舍弃一个没有什么战略头脑的黄祖，换取江东是值得的啊。可是刘表最终也没被说服，还是坚持同意用孙坚的遗体换回黄祖，并把桓阶送回了营地。


    孙策成功用黄祖交换回了他父亲的灵柩，接着罢兵回到江东，将孙坚葬在曲阿之原。丧礼结束后，他领军居住在江都，并开始招募人才。他待人谦恭有礼，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豪杰前来投奔效力于他。


    董卓在长安听说孙坚已经去世，便说：“这下已经除去我的一大心腹之患了！”他询问：“孙坚的儿子多大了？”有人回答说十七岁，但董卓并未放在心上。自此以后，他变得更加嚣张跋扈，自称“尚父”，出入时仿效天子的仪仗；封他的弟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侄子董璜为侍中，掌管禁军。董家族人，不分长幼，都被封为列侯。他在距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的地方筑了郿坞，动用二十五万民夫来建造：城墙高低厚薄与长安一样，里面有宫殿、仓库存放了二十年的粮食；从民间选出八百个少年美女住在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积不知其数；家人们都住在里面。董卓常常往来长安，或半月一回，或一个月一回，公卿们都在横门外等候送行；董卓常在路上设帐，与公卿们聚饮。有一天，董卓出横门，百官们都来送行，董卓留下来宴请，此时刚好北地有数百投降军到来。董卓当即下令，在座前或是断他们的手足、或是凿他们的眼睛、或是割他们的舌头、或是把他们放在大锅里煮。哀嚎声震天动地，百官们害怕得连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但董卓却依然可以像往常一样自如地享受美酒佳肴和与人交流。又有一天，董卓在省台上大会百官，大家列坐两行。酒喝了几巡，吕布突然闯入，对董卓耳语几句，董卓笑着说：“原来如此。”他命令吕布抓住司空张温，把他赶下堂。百官们都吓得失色。不久，侍从端来一个红盘子，把张温的头献上来。百官们惊魂未定。董卓笑着对众官说：“各位不必惊慌。张温和袁术勾结在一起，图谋谋害我。他们派人送信，结果却错把信送到了我儿子奉先那里。所以，我就杀了他。各位不要多想，没有其他原因，不必惊慌。”于是众官听了，只能恭敬的答应着散去。


    司徒王允回到府中，想起今天席间的事情，坐立不安。到了深夜，月光明亮，他拄着拐杖走进后园，在茶花架旁站立，仰天垂泪。突然听到有人在牡丹亭旁边长吁短叹。王允悄悄走过去看，发现是府中的歌伎貂蝉。她从小进入府中，受到教育和训练，唱歌跳舞技艺俱佳，王允视她如亲生女儿。这个晚上，王允听了许久后，喊道：“你这个卑鄙的人是有私情了吗？”貂蝉惊跪回答：“奴婢怎敢有私情！”王允说：“你没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在深夜长叹？”貂蝉说：“请大人允许奴婢说说心里话。”王允说：“你不要隐瞒，实话实说。”貂蝉说：“我受大人的恩养，受到优待，尽管愿意为大人赴汤蹈火，也不能尽报。最近看到大人经常皱眉，必有国家大事，又不敢问。今晚见大人坐立不安，因此长叹。不料被大人窥见。如果大人需要我做什么事情，我愿意赴汤蹈火！”王允用拐杖敲地说：“谁能想到汉天下就在你手中！跟我到画阁中去。”貂蝉跟着王允走进阁楼，王允把所有侍女赶出去，让貂蝉坐下，跪下向她磕头。貂蝉惊慌地跪在地上问：“大人为什么这样？”王允说：“你可怜可怜汉家天下的百姓！”说完，泪流如泉。貂蝉说：“刚才我说过，只要大人有需要，我愿意赴汤蹈火。”王允跪下来说：“百姓处于危难之中，君臣面临着累卵之危，如果不靠你救助，我们就无能为力了。现在，叛逆董卓想要篡位，而朝中的文武百官却无计可施。不过，董卓有一个义子，名叫吕布，勇猛异常。我发现两人都是好色之徒，所以我们可以用一个连环计，先让您许配给吕布，然后再将你献给董卓。你可以在其中寻找机会，利用制造矛盾让吕布反叛，杀死董卓，这样就能消灭大恶，重建社稷，再次建立江山，这都是要靠你的力量。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貂蝉回答：“我愿意为大人万死不辞，请立即把我献身于他，我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王允说：“如果这件事泄漏出去，我就要灭门了。”貂蝉回答：“大人不用担心，如果我不忠于这个大义，就让我在万刃之下死去！”王允表示感谢后并行礼。


    第二天，王允将家中珍藏的几颗明珠，交给一位优秀的工匠嵌在一顶金冠上，并秘密送给吕布。吕布非常高兴，亲自前往王允的住所致谢。王允准备了丰盛的美食和美酒，等待吕布的到来。当吕布到达时，王允出门迎接他，并将他请入后堂，让他坐在上首。吕布说：“我只是相府的一名将军，而司徒却是朝廷大臣，为何这样尊敬我？”王允说：“试问当今天下谁是英雄，只有将军您才是。我不是因为将军的职位而尊敬您，而是尊敬将军的才能。”吕布非常高兴。王允热情地敬酒，口中称赞董太师和吕布的功德不绝。吕布大笑着畅饮。王允驱赶左右侍从，只留下几个侍女陪酒。在酒劲上来的时候，王允说：“叫孩儿过来。”不久，两个身穿青衣的侍女引着貂蝉走了出来，她身着艳装。吕布惊讶地问她是谁。王允说：“这是小女貂蝉，我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为了感谢将军的关照，所以让她与将军见面以示敬意。”然后让貂蝉与吕布一起喝酒。貂蝉送酒给吕布，两人互相眉来眼去，王允假装醉了说：“孩儿想要和将军多喝几杯，我们一家都全靠将军呢。”吕布请貂蝉坐下，貂蝉假意欲进入内室。王允说：“将军是我的至交好友，让孩儿坐在旁边也无妨。”貂蝉就坐在王允的身边。吕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两人又喝了几杯。王允指着貂蝉对吕布说：“我想把这个女孩送给将军做妾，您愿不愿意接受呢？”吕布高兴地答应道：“如果能得到这样的礼物，我一定会尽犬马之力来报答您。“王允说：“那就选一个合适的时间，把她送到您的府中。”吕布非常高兴，频频看着貂蝉目不转睛，而貂蝉也频频向吕布暗送秋波。过了一会儿，席散了，王允说：“本来想让将军留下来过夜，但担心太师会有疑虑。”吕布这才再三地谢过后便离开了。


    过了几天，王允在朝堂上见到了董卓，趁吕布不在旁边，跪地拜请道：“在下想屈尊请太师光临我的草舍赴宴，不知太师是否愿往？”董卓说：“司徒这么有心，我当然愿意前往。”王允感激地拜谢后回了家，开始准备了水陆之宴，把宴席设在前厅正中，铺上锦绣地毯，内外都挂着帏幔。第二天正午，董卓到了。王允穿着朝服出来迎接，再次拜见。董卓下车，百余名士兵持戟簇拥着他进入堂中，左右两侧排列着。王允在堂下再次拜见，董卓命人扶他上座，赐坐在旁边。王允说：“太师的功德显赫，历史上的贤君圣主也无法比拟。”董卓大喜。他们开始饮酒作乐，王允非常恭敬地为他服务。到了晚上，酒过三巡后，王允请董卓到后堂。董卓喝令甲士们退去。王允端起酒杯祝贺道：“我从小就很擅长观察天象，而现在汉朝的气数已经尽了。太师您的功德振兴天下，就像舜接受尧的时代，禹继承舜的时代一样，完全符合天意。”董卓笑道：“哪敢有如此高远的奢望！”王允说：“历史上有让有道的，有无道让有德的，这并不过分！”董卓笑了笑说：“如果真是天命让我来做这件事，司徒就会是元勋了。”王允又拜谢了。堂中点上了画烛，只留下女仆人进来给他们奉酒献食。王允说：“教坊的音乐不够供应这样的场合，不过我有些家伎，敢请她们来为太师助兴。”董卓说：“太好了！”王允让女仆人放下帘栊，笙簧音乐声缭绕不绝，美丽的貂蝉在窗外翩翩起舞。有一首词称赞她：“原是昭阳宫里人，惊鸿宛转掌中身，只疑飞过洞庭春。按彻《梁州》莲步稳，好花风袅一枝新，画堂香暖不胜春。” 还有一首诗这样说：“红牙催拍燕飞忙，一片行云到画堂。眉黛促成游子恨，脸容初断故人肠。榆钱不买千金笑，柳带何须百宝妆。舞罢隔帘偷目送，不知谁是楚襄王。” 舞蹈结束后，董卓命令她上前来，貂蝉便深深地行了礼。董卓看到她美丽动人，就问：“这位女子是谁？”王允回答：“是歌伎貂蝉。”董卓问：“她会唱歌吗？”王允命令貂蝉拿起檀板，低声唱了一曲：“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丁香舌吐衠钢剑，要斩奸邪乱国臣。”董卓非常赞赏她。王允让貂蝉倒酒。董卓举起酒杯问道：“你现在多大了？”貂蝉回答：“贱妾年方二八。” 董卓笑道：“你真是仙女下凡啊！” 王允站起来说：“我想把这个女子献给太师，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接纳？”董卓说：“司徒这样的厚意，我怎么能报答呢？”王允说：“这女子能有机会侍奉太师，应该是她三生有幸。” 董卓再三谢过。王允让人备好毡车，先将貂蝉送到相府，董卓也起身告别了。王允亲自送董卓到相府，然后才回去。


    王允骑着马前行，还没走到一半，就看见路上两排红灯照着，吕布骑着马，手持画戟，正好遇见了王允。他停住马，一把抓住王允的衣领，厉声问道：“司徒既经许诺把貂蝉给了我，现在又送给太师，你到底在耍我什么？”王允急忙阻止他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草舍里去。”吕布跟着王允到家里，下了马，进了后堂。礼节之后，王允说：“将军为什么怀疑老夫？”吕布说：“有人告诉我，你把毡车送给貂蝉，进了相府，这是什么意思？”王允说：“将军原来不知道！昨天太师在朝堂上对老夫说：‘我有一件事情，明天要到你家来。’所以老夫准备了小宴等候。太师在喝酒的时候，说：‘我听说你有一个女儿，名叫貂蝉，已经许配给我的儿子奉先。我怕你会不同意，特来求你，并请一见。’老夫不敢不从，便引着貂蝉出来拜见太师。太师说：‘今天是吉日，我就要带走这个女孩，许配给奉先。’将军你想想：太师亲自来了，老夫怎么敢拒绝呢？”吕布说：“司徒没有错，是我误听了小人的谗言，改天我一定会上门负荆请罪。”王允说：“小女子还有些嫁妆，等过了将军府，就会送来。”吕布道谢后便离去了。第二天，吕布在太师府里打听，却一无所获。所以才径直冲到堂中，询问各个侍妾。侍妾回答说：“昨天夜里太师和新娘子共睡，现在还没起来。”吕布大怒，潜入董卓的卧室后面偷看。这时，貂蝉正站在窗户下梳理头发，突然看见窗外池塘中映出一个身影，非常高大，头上戴着束发的冠冕。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发现那人就是吕布。貂蝉皱起双眉，装出一副忧愁的神情，频频用香巾擦拭眼泪。吕布窥视了很久，然后离开了，不过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此时董卓正在中堂吃饭，看到吕布进来，便问他：“外面有什么事吗？”吕布回答说：“没有什么事。”然后侍立董卓旁边。董卓继续吃饭，而吕布偷偷地窥视着，看到绣帘内一位女子偷偷地望着他，微微露出半个面容，以目送情。吕布知道那是貂蝉，心神飘荡。董卓看到吕布这样子，心里感到疑虑，就说：“奉先没有事情就先退下吧。”吕布闷闷不乐地走了。


    董卓自从纳了貂蝉，被色所迷，一个月没理过政务。董卓染了小病，貂蝉就曲意逢迎，不但帮他脱衣服，还细心照顾。董卓心里更加喜欢她了。这一天，吕布进来问候，董卓正在睡觉。貂蝉在床后探出半个身子，看向吕布，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和董卓，还流着泪，吕布看着心都碎了。董卓朦胧地睁开双眼，看到吕布盯着床后，目不转睛，回头一看，看到貂蝉站在床后。董卓大怒，叱责吕布：“你竟敢戏耍我的爱姬！”让左右赶走了吕布，并禁止他今后再进入中堂。吕布怒气冲冲地回家，在路上碰到了李儒，告诉了他这件事。李儒急忙进去见董卓，说：“太师您想要取天下，为什么因为小事就责备温侯？如果他变了心，大事就完了。”董卓问：“那怎么办？”李儒说：“让他来朝拜见您，赐以金银财宝，并好言相劝慰问，自然就没有事了。”董卓依照李儒的话做了。第二天，派人叫吕布进中堂，安慰他说：“我前几天病了，神志不清，误伤了你，你不要记恨。”随即赐给他十斤黄金和二十匹锦缎。吕布道谢后回了家，但他的心一直惦记着貂蝉。虽然身在董卓身边，但他的心已经全在貂蝉那了。


    董卓病情有所好转后，开始上朝议事，吕布执着戟在身边跟随。他看到董卓和献帝正在谈论国事，于是趁机提着画戟离开朝廷，骑马径直走到相府来。他系好马，手持画戟进入后堂，找到了貂蝉。貂蝉告诉他：“你可以先到后园的凤仪亭旁等我。”吕布拿着画戟径直走去，站在亭下的曲栏旁等待。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貂蝉拿着花拂着柳枝走来，真的像月宫里的仙女一样美丽。貂蝉哭着对吕布说：“虽然我不是王司徒的亲生女儿，但是他一直把我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待遇。我见到将军后，就答应要侍奉你。那我也就实现了这一生的愿望。没想到太师心生邪念，强行玷污我，我很恨自己没能立刻死去。只是因为没有和将军告别，才忍辱偷生至今。现在我很庆幸能见到你，我的愿望已经全部实现了。我的身体已经被玷污，不能再侍奉英雄了，我宁愿在你面前死去，以表明我的决心！”说完，她攀着曲栏，望着荷花池想跳下去。吕布慌忙抱住她，哭着说：“我早就知道你的心意了，只是很遗憾我们不能再说太多了！”貂蝉扯住吕布的衣服说：“我这一生不能做你的妻子，但愿来世我们能相聚！”吕布说：“我这一生不能取你为妻，还算的上什么英雄！”貂蝉说：“我在这度日如年，希望你能怜惜我，拯救我。” 吕布回答说：“我只是偷偷溜来，担心被老贼怀疑，必须尽快离开。” 貂蝉拉着他的衣服说：“你这样害怕老贼，那我这个女子岂不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吕布停下脚步说：“让我好好想想办法。” 说完，他拿起画戟要走。貂蝉说：“我一直深居闺房之中，听到将军的名字如同雷声轰耳，以为你是当世的一位英雄！谁想到现在你反被他人所控制！”说完后，她泪如雨下。吕布满脸羞愧，把画戟靠在一旁，回过身去搂住了貂蝉，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她。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不忍分离。


    在殿上的时候，董卓回头却不见了吕布，心中产生了怀疑。于是，他便向献帝请辞后，回府查找吕布。他看到吕布的马系在府前，便问门吏，门吏告诉他：“温侯已经进了后堂。”董卓于是赶紧让左右退下，径直进入后堂，但是没有找到吕布。他又叫唤貂蝉，但貂蝉也不见了。他急忙问侍妾，侍妾告诉他：“貂蝉在后园看花。”董卓便来到后园，看到吕布和貂蝉在凤仪亭下一起拥抱，画戟便靠在一旁。董卓大怒，大喝一声。吕布见到董卓赶来，十分惊恐，转过身就要逃走。董卓夺过画戟，挺着画戟追赶吕布。但吕布跑得很快，而董卓身材肥胖赶不上，于是拿起画戟向吕布扔去。吕布挡了一下画戟，画戟掉落在地。董卓捡起画戟再次追赶，但此时吕布已经跑得很远了。董卓追出园门，忽然撞上了一个人，两人胸膛相撞，董卓倒在了地上。正是：冲天怒气高千丈，仆地肥躯做一堆。


    这个人是谁还不知道，我们将在下回中继续揭晓。

 第9章 除暴凶吕布助司徒 犯长安李傕听贾诩

    那撞倒董卓的人，正是李儒。当时李儒将董卓扶起，领他坐在书院里。董卓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李儒说：“我刚到大门口，听说太师怒气冲冲地进去后园，找吕布。我赶忙赶来，正遇到吕布奔跑着，说：‘太师要杀我！’我急忙跑到园里去劝解，不料不小心撞到恩相。我知道我犯了死罪！死罪！”董卓说：“这个逆贼太可恶了！戏耍着我的爱妃，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他！”李儒说：“恩相，您还是冷静点。您看，以前楚庄王在绝缨之会上，没有追究蒋雄戏耍爱妃的事情，后来他被秦军围困，得到蒋雄的死力相救。现在貂蝉只是个女子，而吕布可是太师心腹猛将。如果太师现在就趁机将貂蝉赐给吕布，吕布会感激您的大恩，肯定会以死报答您。太师，您要三思啊。”董卓沉吟了好一会儿，说：“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李儒谢过之后离开了。董卓回到后堂，叫住貂蝉问道：“你和吕布私通了吗？”貂蝉哭着说：“我在后园看花，吕布突然来了。我吓得躲闪，他说：‘我是太师之子，你何必躲避呢？’然后他带着长矛赶我到凤仪亭。我看他不怀好心，怕他要对我怎么样，就想跳到荷塘里去自杀，结果被他抱住了。正在危急之中，太师来了，救了我。董卓说：“我现在要将你赐给吕布，怎么样？”貂蝉大吃一惊，哭道：“我已经成为贵人的女子了，怎么能突然赐给家奴呢？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受辱！”于是她拔出壁上的宝剑想要自尽。董卓急忙夺剑，搂着她说：“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貂蝉倒在董卓怀中，捂着脸大哭说道：“这肯定是李儒的诡计！他和吕布交情深厚，所以才会设下这个计谋。他根本就不顾太师的体面和我这个贱妾的性命。我一定要活生生地咬下他的肉！”董卓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貂蝉说：“虽然太师对我很好，但我怕在这里住久了，一定会被吕布害死的。”董卓说：“明天我带你回郿坞去，享受快乐，不要再犯愁了。”貂蝉擦干了眼泪，向董卓拜谢。


    第二天，李儒去见董卓，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以把貂蝉送给吕布。”董卓说：“吕布和我是父子关系，不能赠与给他。我只是不再追究他的罪行。你替我转告他，再用好话安慰安慰下。” 李儒说：“太师不能被一个女人所迷惑。”董卓顿时变了脸色，说：“要是你的妻子愿意送给吕布在一起吗？不要再多谈貂蝉的事了。如果说了，必定会被斩首！”李儒出去后，仰天叹息，说：“我们都会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后来的人读到这里，有人写了这首诗叹息道:“司徒妙算托红裙，不用干戈不用兵。三战虎牢徒费力，凯歌却奏凤仪亭。”


    董卓下令立即回去郿坞，所有百官都前来送行。貂蝉坐在车上，看到吕布站在人群中，望着车内。貂蝉虚掩着面容，仿佛在哭泣。车子已经开远了，吕布在土冈上缓缓停驻，望着车尘，叹息惋惜。突然听到背后有人问道：“温侯为何不随太师而去，却在此遥望并叹息？”吕布转过头去，发现是司徒王允。两人见面结束后，王允说：“老夫因染上一点小病，闭门不出，因此很久没有和将军见面了。今天太师回郿坞，只因为能见到将军，才出门相送。请问将军，为何在此长叹？”吕布说：“正是为了您的女儿啊。”王允假装惊讶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将军吗？”吕布说：“老贼一直在宠幸她！”王允大吃一惊的说：“真是难以置信！”吕布便一一告诉他之前发生事。王允仰面跌足，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说：“没想到太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于是拉着吕布的手说：“到我家商量一下吧。”吕布跟着王允回去了。王允请他进了密室，招待他喝酒。吕布又细细地讲述了凤仪亭相遇时的情形。王允说：“太师淫乱我家女儿，夺走将军的妻子，真是天下人都会鄙视他。不是鄙视太师，而是鄙视允和将军！但是我这个老迈无能之辈，不足为道；可惜将军是当今天下的大英雄，怎能受到了这种污辱呢！”吕布怒气冲天，拍案大叫。王允急忙说：“老夫说错话了，将军息怒。”吕布说：“我发誓要杀了这个老贼，为了洗清我的耻辱！”王允急忙掩住他的嘴，说：“将军，不要说了，恐怕会危及到老夫。”吕布说：“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怎么能郁郁寡欢地呆在人下面呢！”王允说：“以将军的才干，完全不可能受到董太师的限制。”吕布说：“我想杀了这个老贼，但是他是我的父亲，恐怕会被后人议论。”王允微笑着说：“将军姓吕，太师姓董。当你们投掷画戟时，怎么还会有父子之情呢？”吕布奋然说道：“不是司徒提醒，我差点误了大事！”王允看出他已下定决心，于是说：“将军如果扶持汉室，就是忠臣了，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如果帮助董卓，就是反叛臣子了，会被留名于史册，万世遗臭。”吕布避席下拜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司徒不要担心。”王允说：“但是恐怕事情不顺利的话，可能会招来大祸。”吕布拔出刀子，刺破了自己的手臂，用鲜血来发誓。王允跪下谢了他，说：“汉室的传承没有断绝，都是出自将军你的恩赐。一定不要泄露出去！到时候我有了办法，再跟将军详细说。”吕布郑重地答应了他，然后离开了。王允随后请了仆射士孙瑞和司隶校尉黄琬商量。孙瑞说：“现在皇帝刚刚痊愈，可以派遣一名能说会道的人，前去郿坞请董卓商谈事情；同时也可以将天子的密诏交给吕布，让他引领士兵在朝门内伏击董卓，将他杀死：这是上策。”黄琬说：“可是谁敢去呢？”孙瑞说：“吕布的同郡骑都尉李肃，因为董卓没有升迁他的职位，非常心存怨恨。如果让他去，董卓是绝对不会怀疑的。”王允说：“好。”然后他请吕布来共同商量。吕布说：“曾经劝我杀掉丁原的就是这个人。现在如果他不去，我就先杀了他。”他们派人秘密邀请李肃过来。吕布说：“曾经你和我说过，要我杀掉丁原，然后投靠董卓；现在董卓上欺瞒天子，下虐生灵，罪恶滔天，人神共愤。你可以传达天子的密诏，前往郿坞，邀请董卓前来朝见，然后引领士兵伏击他，保卫汉室，共作忠臣。你怎么想？”李肃说：“我也很想除掉这个贼，只可惜没有志同道合的人。现在将军这么说，真是天赐良机，我不会有二心！”然后他折箭为誓。王允说：“如果你能完成这个事情，就可以晋升官职了。”


    第二天，李肃率领十几个骑兵来到郿坞。有人报告皇帝有诏前来，董卓叫他进去。李肃走进去拜见董卓，董卓问他：“皇帝有什么诏书？”李肃回答：“皇帝的身体病情已经好转，想在未央殿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将禅位让给太师的事情，所以才有这份诏书。”董卓问：“王允的态度怎么样？”李肃说：“王司徒已经命人筑了受禅台，只等您到来。”董卓听了非常高兴，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条龙护住了我，今天果然收到这个好消息。现在是时机成熟，不能错过！”于是，他命令心腹大将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人率领飞熊军三千人守卫郿坞，他自己则驾车回京。他对李肃说：“我当了皇帝，你就当我的执金吾。”李肃拜谢并称臣。董卓去向他的母亲告别。他的母亲已经九十多岁了，问他：“我的儿子要去哪里？”董卓回答：“我要去接受汉朝的禅位，母亲您早晚会成为太后！”母亲说：“最近我身体颤抖，心里也很不安，恐怕不是好兆头。”董卓说：“您将成为国母，怎么可能会有不祥之兆呢！”于是，他辞别母亲离开了。在临行前，他对貂蝉说：“我要当皇帝，将来会封你为贵妃。”貂蝉早已知道是王允的计谋，便假装高兴地拜谢了他。


    董卓出郿坞上了车，前面有人驾车，后面有人跟随，朝着长安方向前去。只行了不到三十里，所坐的车突然折断了一个轮子，董卓就下车骑马。又走了不到十里，那匹马突然嘶叫着挣断了缰绳。董卓问李肃：“车折了轮子，马断了缰绳，这是什么征兆？”李肃回答道：“这是太师将要接受禅位，抛弃旧制创立新制，将会坐上玉辇，踏着金鞍的征兆。”董卓听了很高兴，并且相信了他的话。第二天，他们仍在行进途中，狂风骤起，浓雾笼罩天空。董卓问李肃：“这又是什么吉兆？”李肃回答道：“一位君主登上龙位的时候，必会出现红光紫雾，以彰显天威。”董卓又高兴起来，没有怀疑。到了城外，百官都出来迎接。只有李儒因病无法前来。董卓进入相府，吕布前来祝贺。董卓说：“我已经登上九五之位，而你应当担任全国军马总督。”吕布感激地向他鞠躬致谢，随后在帐篷前歇宿。当晚，郊外有十几个小孩子唱歌，歌声随风飘入帐篷。歌曲这样唱道：“千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歌声悲伤而凄凉。董卓问李肃：“这个童谣意味着什么吉凶？”李肃回答：“只是关于刘氏灭亡、董氏兴起的预言。”


    第二天清晨，董卓准备完了入朝仪式后，突然看到一位穿着青袍白巾，手拿长竿的道士，身上缠着一丈长的布，上面两边各写着“口”字。董卓问李肃：“这个人是什么意思？”李肃回答：“他是有心理问题的人。”然后董卓让士兵把他赶走。接着董卓进入朝廷，群臣们都穿着朝服，在两旁迎接。李肃手执宝剑扶车而行。到了北掖门，士兵都挡在门外，只有二十多辆御车可以进入。董卓远远看到王允等人都按着宝剑站在殿门口，惊讶地问李肃：“他们为什么都拿着剑呢？”李肃没有回答，直接推着车进入。王允大声喊道：“反贼到了，武士们在哪里？”两旁转出一百多人，拿着戟和长矛刺向董卓。董卓身穿甲胄，没有被刺入，但手臂部受了伤，掉下车来，大声叫道：“我的儿子奉先在哪？”吕布从车后站出来，厉声喊道：“有天子诏书讨伐叛贼！”一戟直接刺入董卓的喉咙，李肃早已砍掉了他的头。吕布左手持戟，右手从怀中拿出诏书，大声喊道：“奉命讨伐叛贼董卓，其他人不问！”将士们纷纷高呼万岁。后人有诗叹息董卓：“霸业成时为帝王，不成且作富家郎。谁知天意无私曲，郿坞方成已灭亡。”


    当下吕布大喊：“那些帮助董卓作恶的人，都是李儒！有谁能捉拿他？” 李肃应声说愿意前去捉拿。突然听到朝门外有人喊叫，传来消息说李儒的家仆已经绑缚将李儒带来献上。王允下令将李儒送到市集处斩首，并将董卓的尸体放在四通八达的大路上，并命令守卫用火把放在董卓的脐中作为灯，脂油流的满地都是。路过的百姓一个个都用手掷他的头，踩他的尸体。王允又命令吕布、皇甫嵩、李肃带领五万兵马，到郿坞抄掠董卓的家产和人口。


    这时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听说董卓已经死了，吕布即将到来，便率领飞熊军连夜奔向凉州。吕布到了郿坞，首先夺取了貂蝉。皇甫嵩下令释放坞中藏有的良家子女，但是董卓的亲属，不分老幼，全部被杀。董卓的母亲也被杀。董卓的弟弟董旻和侄子董璜都被斩首示众。他们搜刮了郿坞中的物品，其中有数十万黄金、数百万白银、绸缎、珠宝、器皿、以及无数的粮食。他们回到王允那里报告了。王允为此大肆宴请军士，设宴于都堂，并召集了各官员，举杯庆祝。


    正在宴会上，忽然有人报告说：“董卓的尸体暴露在市场上，有一个人趴在他的尸体上哭的很是伤心。”王允大怒：“董卓是个十恶不赦的反贼，所有的人都为他的死欢呼，这个人是谁，竟然敢哭？”他随即叫来武士：“把他抓来！”很快地抓到了。所有的官员都感到震惊：原来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侍中蔡邕，王允叱责他：“董卓是反贼，今天被诛杀，对国家来说是一件大幸事。你是汉朝的臣子，为何不为国庆而反而为反贼哭泣？”蔡邕承认了自己的罪：“我虽然不才，但也知道什么是大义，怎么会背弃了国家而哭泣呢？只是因为一时感激之情，不知不觉地哭了一下，自知罪过深重。愿您能原谅我：如果我在死前能够补足汉室的史书，那也算是赎回了我的罪行，也算是我的幸运。”所有的官员都惋惜邕的才华，都力图为他辩护。太傅马日磾也私下跟王允说：“伯喈是个稀有的才子，如果让他续写汉朝的史书，那真是一件盛事。而且他的孝行一直很出名，如果现在就杀了他，恐怕会失去人心。”王允说：“以前汉武帝没有杀司马迁，后来让他写史书，结果谤书流传后世。现在国运已经衰微，朝政错乱，不可让那些奸臣在幼主身边拿笔，对我们进行诽谤。”马日磾无话可说，不过私下跟官员说：“王允是不会有后代了！好人就是国家的纪律，制度就是国家的法典。灭纪律废法典，又怎么能长久呢？”于是王允没有听从马日磾的话，下令将蔡邕下到牢里，缢死了他。当时的士大夫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伤心流泪。后来人们评价蔡邕为董卓哭泣的举动固然不恰当，但是王允杀了他也过分。有人用诗来叹息这件事：“董卓专权肆不仁，侍中何自竟亡身？当时诸葛隆中卧，安肯轻身事乱臣。”


    接下来，李傕、郭汜、张济、樊稠逃到了陕西，派人到长安上表请求赦免。王允说：“这四个人都是董卓的帮凶。虽然现在大赦天下，但是他们不被赦免。”使者回报李傕。李傕说：“赦免不了，那么各自逃走也行。”谋士贾诩说：“诸位如果单独离开部队，那么一个亭长就能抓住你们。不如把陕西的人都招来，再加上你们自己的军队，杀入长安去报仇。如果成功，就奉朝廷以正天下；如果失败了，再走也不迟。”李傕等人认可了他的意见，于是在西凉州流传说：“王允要清洗这个地区的人！”大家都感到惊慌。于是又流传说：“徒然死去没有用，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反抗吗？”大家都愿意。于是他们聚集了十几万人，分成四路，朝着长安杀过来。途中，碰到了董卓的女婿中郎将牛辅，他带着五千士兵要去报仇，李傕便跟他合并了军队，让他们当做先锋。四人陆续率领着大军前进。


    王允得知西凉军队即将到来后，与吕布商议。吕布说：“司徒请放心。这些鼠辈算不了什么！”于是他带着李肃的军队出去迎战。李肃率先冲锋，与牛辅相遇，打了一阵大仗。牛辅无法抵挡，溃败而逃。然而在深夜里，牛辅趁机袭击了吕布的营寨。李肃的军队混乱逃跑，败退了30多里，损失了大半军队。他来见吕布，吕布非常生气地说：“你怎么能挫伤我的锐气！”于是他斩了李肃，把他的头挂在军营门口。第二天，吕布率军和牛辅再次对峙。看牛辅如何能够对抗吕布，结果再次大败而逃。那晚，牛辅和亲信的胡赤儿商量了：“吕布勇猛，我们万万不能对抗他。我们最好对李傕等四个人保密，藏起金银珠宝，然后和三五个亲信一起离开军队。”胡赤儿同意了。他们整夜收拾金银珠宝，然后离开了军营，带着三四个随行人员。他们要穿过一条河，但胡赤儿想要谋杀牛辅并夺取金银珠宝，最终杀死了牛辅，把他的头献给了吕布。吕布问起原因，胡赤儿提到：“我谋杀了牛辅并夺取了他的金银珠宝。”吕布非常生气，立刻处死了胡赤儿。他率领军队前进，恰巧遇到了李傕的军队。吕布没有等李傕列队，便挥舞着戈枪，骑着战马，率领军队冲杀而来。李傕的军队无法抵挡，退却了五十多里，依山垒起营寨，并请郭汜、张济、樊稠商议了对策。他们说：“吕布虽然勇猛，但是没有谋略，不足为虑。我们率军守住谷口，每天引诱他们厮杀，郭将军可以率领军队绕道袭击他的后方，就像彭越挠楚一样。当听到金声时，我们就进攻，当敲响鼓声时，我们就撤退。张樊二位将军可以率领军队分别进攻，直接占领长安。他们的前后无法救援，必然大败。”众人听从了他的计策。


    吕布率军到了山下，李傕率军挑衅要战。吕布愤怒地杀过去，李傕后退上山。山上箭石如雨，吕布的军队不能前进。突然有人报告说郭汜正在阵后杀来，吕布匆忙回去战斗。只听到鼓声大响，郭汜的军队已经撤退了。吕布正想收兵，就听到锣声响起，李傕的军队又来了。还没来得及对敌，背后又有郭汜率军杀来。等吕布赶到时，敌人已经擂鼓收兵走了。这样几天下来，吕布想要战斗却无法进行，想要停止却又做不到。正在恼怒的时候，突然有人骑马飞奔来报告说张济和樊稠两路军队竟然侵犯了长安，京城危在旦夕。吕布急忙率军回去，但背后李傕和郭汜的军队又杀了上来。吕布没有心思恋战，只顾奔波逃跑，损失了不少人马。最终到了长安城下，但贼兵却云集围困城池，吕布的军队战斗不利。军士因为害怕吕布的暴戾，逃降贼军的也不在少数，吕布十分担忧。


    几天之后，董卓的余党李蒙和王方成为了反贼的内应，偷偷打开城门，四路贼军同时涌入。吕布左冲右突，无法阻止，带着几百骑兵向青琐门外跑去，呼唤王允说：“情况紧急！请司徒上马，和我一起离开城池，再想更好的计策。”王允说：“如果社稷之灵保佑，能够安定国家，这是我的愿望；如果不能如愿，那么我宁愿献身而死。面临危难时只要求够保住性命，我不会做出出卖国家的事情。替我向关东诸公致谢，努力为国家着想！”吕布再三相劝，但王允还是不肯离开。不一会儿，城门四处着火，吕布只能抛弃家人，带着一百多名骑兵飞奔出关，投奔袁术去了。


    李傕、郭汜率军大肆掠夺。太常卿种拂、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等人都在国难中遇难。盗匪们围攻内庭，危急之际，侍臣们请求皇帝前往宣平门以安定混乱。李傕等看到皇帝，就约束军士高呼“万岁”。献帝倚在楼上问道：“你们不等待朝见，就进入长安，打算干什么？”李傕、郭汜仰面奏道：“董太师是陛下的臣子，无辜被王允谋杀。我们特地前来报仇，不是要造反。只要见到王允，我们就退兵。”王允当时就在皇帝身旁，听到这番话后，奏道：“我本想为国家计划。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陛下不必可惜我，耽误了国家大事。我请下去见见这两个贼子。”皇帝犹豫不决。王允从宣平门楼上跳下去，大叫：“我就是王允！”李傕、郭汜拔出剑来喝斥道：“董太师有何罪过而被杀？”王允回答道：“董卓之罪，天地可鉴，不可言喻！那一天，长安城的百姓都在相互庆贺。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吗？”李傕、郭汜说道：“董太师有罪，我们又有何罪，不应该得到宽恕吗？”王允大骂：“反贼何必多言！我王允今天已经准备好了受死！”两个贼子挥起剑，将王允杀死在楼下。史官有诗赞曰：“王允运机筹，奸臣董卓休。心怀家国恨，眉锁庙堂忧。英气连霄汉，忠诚贯斗牛。至今魂与魄，犹绕凤凰楼。”


    反贼们杀了王允，还派人去杀害王允的家人，老幼无一幸免。百姓们都不禁流泪。当时李傕和郭汜想：“既然到了这里，为什么不杀了皇帝，谋取更大的事业，难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于是他们拔出剑来，大声呼喊，杀入宫中。正是：巨魁伏罪灾方息，从贼纵横祸又来。


    接下来献帝的命运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10章 勤王室马腾举义 报父仇曹操兴师

    李傕和郭汜想要杀掉献帝。张济和樊稠劝说他们不要这样做，而是应该继续拥护献帝，欺骗其他诸侯进入关中，然后消灭他们，这样就可以统治天下了。李傕和郭汜听从了他们的建议，放下了武器。献帝在楼上传达命令时说：“王允已经被处决了，为什么部队还没有撤回？”李傕和郭汜说：“我们为王室立下了功劳，但还没有得到爵位，所以不敢撤军。”献帝问：“你们想得到什么爵位？”李傕、郭汜、张济和樊稠各自写下了自己的职衔，呈上去，他们要求按照这样的官职晋升，献帝只能同意。李傕被封为车骑将军、池阳侯，担任司隶校尉假节钺，郭汜被任命为美阳侯、后将军，担任假节钺，和李傕一同处理朝政；樊稠被封为万年侯、右将军，张济被封为平阳侯、骠骑将军，领兵驻扎在弘农。其他人，如李蒙、王方等，都被任命为校尉。之后，他们向献帝谢恩，领兵出城。然后，他们下令追查董卓的尸体，只找到了几块碎骨和皮肤，用香木雕成了一个模型，进行了隆重的祭祀，使用了王者的衣冠、棺材和棺椁，选择了吉日，将董卓迁葬到了郿坞。临近葬礼，天空下起了暴雨，地上积水数尺，一道闪电震开了董卓的棺材，将尸体从棺材里取出。李傕等人等到天晴再次进行了葬礼，但是那个晚上同样发生了。他们更换了三次葬礼的地点，但是都无法完成，零碎的皮骨被雷火消灭了。上天对董卓非常愤怒，这可以说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据说李傕、郭汜掌握了大权，对百姓残忍无情；他们派遣心腹侍卫监视皇帝的一举一动，献帝此时处境非常困难。朝廷官员都是由这两个暴徒任命和升降。因为朱儁有人望，所以被特别宣召入朝，封为太仆，并同领朝政。有一天，有人向他们报告说，西凉太守马腾和并州刺史韩遂率领十多万军队杀奔长安而来，打算讨伐这两个暴徒。原来这两个将领先派人进入长安，与侍中马宇、谏议大夫种邵、左中郎将刘范三人勾结在一起，密谋造反。三个人秘密奏告献帝，封马腾为征西将军、韩遂为镇西将军，给他们密诏，让他们共同讨伐这两个暴徒。此时，李傕、郭汜、张济和樊稠得知这两支军队即将到来，一起商议应对敌人的策略。谋士贾诩说：“这两支军队远道而来，只能深挖高垒，坚守以防御敌人。百天之内，他们的军粮就会耗尽，必定会退兵，这时候我们再追上去，就能轻易地将这两个将领捉拿归案。”但是李蒙和王方反对他的计策，他们说：“这个计策不好。我们愿意借用万名精兵，斩杀马腾和韩遂的头颅，献给你们。”贾诩说：“如果我们现在就打，必然会遭到失败。”李蒙和王方齐声说：“如果我们两个人败了，我们情愿献上我们的首级；如果我们打赢了，你们应该把你们的首级献给我们。”于是贾诩建议李傕和郭汜：“长安城西二百里有个盩厔山，这里山势险峻，可以让张济和樊稠两个将领在那里驻扎，坚守这里；等待李蒙和王方自行带领军队迎战敌人，就可以了。”李傕和郭汜听从他的建议，调派了一万五千名士兵给李蒙和王方。两人欣喜地离开了长安城，走了两百八十里，在那里扎营。


    西凉军到了，李蒙、王方派兵前去迎战。西凉军马阵势摆开，马腾和韩遂并肩而出，指着李蒙和王方骂道：“叛国之贼！谁去捉他们？”话还没说完，却突然看见一个少年将军，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身材高大，手臂粗壮，腰如狼虎之腰，腹如猛虎之腹；手持长枪，骑着骏马，从阵中飞驰而出。原来这位将军就是马腾的儿子马超，字孟起，只有十七岁，勇猛无敌。王方欺负他年纪小，便跃马迎战。只打了几个回合，就被马超一枪刺死。马超立马调转马头回去，当李蒙看到王方被刺死后，骑着马从马超的背后赶了过来，然而马超却没有任何反应。马腾在阵门下大叫：“背后有人追赶！”声音还没落下，只见马超已将李蒙擒在马上。原来马超知道李蒙在追他，却故意拖延。等他的马接近时，马超一个闪身，李蒙便扑了个空，两匹马并排过来，被马超轻松地用臂力擒住了他。这下对方是没有主帅的军队，看到风吹草动就四散奔逃。马腾和韩遂趁机追杀，获得了重大胜利，直接攻占了隘口下寨，并斩杀了李蒙。而且，他们宣布了斩首的消息，将李蒙的头颅公开示众。李傕和郭汜听说李蒙和王方都被马超杀了，便相信贾诩有先见之明，所以只坚守关防，不跟他们作战。果然，西凉军不到两个月就粮草俱尽，开始商议撤军。这时，长安城里的马宇家的仆人出卖了主人，与刘范、种邵以及马腾和韩遂串通，想成为内应。李傕和郭汜大怒，把三家老少全都斩首示众，把三颗首级，直接挂在城门前公开示众。马腾和韩遂发现军粮已经用完，内应也泄漏了，只得拔寨撤军。李傕和郭汜命令张济追击马腾，樊稠追击韩遂，西凉军大败。马超在后方奋力战斗，杀退了张济。樊稠追上韩遂时，已经到了陈仓附近，韩遂勒马向樊稠说：“我和你是同乡，今天为什么这么无情？”樊稠也停下马回答：“上级命令不能违抗！”韩遂说：“我出来也是为了国家，你怎么这么逼我呢？”樊稠听了，拨转马头，收兵回到寨子里，让韩遂跑了。


    樊稠没有提防李傕之侄李别，李别见樊稠放走了韩遂，就回报了他的叔叔。李傕非常生气，就想要兴兵讨伐樊稠。贾翊说：“现在军队里人心动荡不安，又频繁出兵，非常不适合。不如设一场宴席，请张济和樊稠来庆功，在宴会上将樊稠捉拿并杀掉，这样就不费吹灰之力了。”李傕大喜，就设宴请张济、樊稠。两位将领欣然赴宴。酒席到了一半，李傕突然变色说：“樊稠为何与韩遂相互勾结，难道是想谋反？”樊稠大惊失色，还没来的急回答；只见刀斧手拥出，就把樊稠斩首于案下。张济吓得俯伏在地。李傕扶起他说：“樊稠谋反，所以被处决；你是我的心腹，不必这样惊慌。”将樊稠的军队交给张济统领，张济自己回弘农去了。自从李傕、郭汜被打败后，各路诸侯都不敢轻易出兵。贾诩多次劝说安抚百姓，结交贤能之士。因此，朝廷的势力逐渐有所恢复。不想青州黄巾又起，聚集了几十万人，头目不一，抢劫老百姓。太仆朱儁推荐了一个人，可以打败这群盗贼。李傕和郭汜问这个人是谁，朱儁说：“要打败山东的群贼，曹孟德最合适不过。”李傕问：“孟德现在在哪里？”朱儁回答：“他现在是东郡太守，手下有很多士兵。如果让他去打败群贼，很快就能成功。”李傕非常高兴，匆忙起草诏书，派人前往东郡，命令曹操和济北相鲍信一起去讨伐群贼。


    曹操接到了圣旨，和鲍信一起兴兵，在寿阳击败了贼寇。鲍信闯入重地，却被贼人所害。曹操追赶贼兵，一直追到济北，投降者有数万之多。曹操便用这些贼人作为前锋，各地兵马来来去去，无不归顺。仅过了一百多天，招安到降兵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曹操筛选出了精锐的士兵，称为“青州兵”，其余的都让他们回家务农了。从此，曹操的威名日渐高涨。捷报传到了长安，朝廷授予曹操镇东将军之职。曹操在兖州招贤纳士。有两个叔侄前来投奔曹操：他们是颍川颍阴人，姓荀，名彧，字文若，是荀绲的儿子；曾经效力于袁绍，现在弃绍投奔曹操；曹操听了他们的话大为高兴，称赞道：“这就是我的子房啊！”并让他们担任行军司马。他的侄子荀攸，字公达，是海内有名的士人，曾经拜黄门侍郎，后来弃官回到故乡，现在和他的叔叔一起投奔曹操，曹操让他担任行军教授。荀彧说：“我听说兖州有一位贤士，现在不知在何处。”曹操问是谁，荀彧说：“他是东郡东阿人，姓程，名昱，字仲德。”曹操说：“我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很久了。”于是派人去乡间寻找。人们找到了他，正在山中读书。曹操拜请他来见面，程昱来拜见，曹操非常高兴。程昱对荀彧说：“我孤陋寡闻，不足以胜任公的推荐。公的乡人姓郭，名嘉，字奉孝，是当今的贤士，为什么不纳为己用呢？”荀彧惊醒了，说：“我差点忘了！”于是启奏曹操征聘郭嘉到兖州，共同商讨天下大事。郭嘉推荐了光武帝嫡系子孙，淮南成德人，姓刘，名晔，字子阳。曹操便聘请刘晔来到身边。刘晔又推荐了两个人：一个是山阳昌邑人，姓满，名宠，字伯宁；一个是武城人，姓吕，名虔，字子恪。曹操也很了解这两个人的名声，便聘请他们为军中从事。满宠、吕虔又推荐了一个人，他是陈留平邱人，姓毛，名玠，字孝先。曹操也请他为从事。


    有一位将领带领着数百人前来投效曹操，他是泰山巨平人，姓于名禁，字叫文则。曹操发现他熟练驾驭弓箭，拥有出色的武艺，于是任命他为点军司马。有一天，夏侯惇带来一个大汉，曹操问他是谁，夏侯惇回答：“这是陈留人，姓典名韦，勇力超群。他曾经跟随张邈，因与帐下的人不和，徒手杀了十几个人，然后逃到了山中。夏侯惇出去打猎，看到韦在追赶老虎，便将他收入军中。现在，我特别向您推荐他。”曹操说：“我看这个人相貌高大威猛，一定有着过人之处。”夏侯惇说：“他曾经为了朋友报仇杀人，提着头颅在闹市中走过，数百人不敢靠近。现在他手里拿着两把重八十斤的铁戟，骑在马上，挥舞起来速度如飞。”曹操立刻让典韦试试这把铁戟。典韦挟着铁戟骑马奔跑，来回穿梭。突然，他看到帐下的大旗被风吹得摇摇欲倒，军士们扶着旗子支撑，却无法控制它；典韦下马，高声呵斥士兵，一手握住旗杆，站在风中，岿然不动。曹操说：“他就像古代的勇士一样！”于是他任命典韦为帐前都尉，解下自己的棉袄，将骏马和雕鞍赐给他。


    现在曹操手下文有谋臣，武有猛将，威镇山东。他派太守应劭到泰山去接他父亲曹嵩。曹嵩当时在琅琊郡隐居。曹嵩收到信后，就带着弟弟曹德，还有家里四十多口人，一百多个从者，一百多辆车，径直往兖州走。途经徐州时，太守陶谦，字恭祖，人很和善、纯朴，想要与曹操交好，但一直找不到机会。知道曹嵩经过，就出城迎接，大摆宴席，招待两天。曹嵩要走了，陶谦亲自送出境，并派都尉张闿带领五百士兵护送。曹嵩带着家人行走在华费之间，当时是夏末秋初，突然下起了大雨，只好前往一座古寺投宿。寺里的僧人接待他们。曹嵩安顿好家人之后，命令将军马驻扎在两廊，但是众军的衣服都被雨淋湿，纷纷感叹。张闿召集手下头目商量，说：“我们是黄巾起义的余党，勉强归顺陶谦，一直没有得到好处。现在曹家的车辆和财物无数，想发财致富并不难。今晚三更时，我们一起进去杀了曹嵩一家，取走财物，一同落草为寇。这个计划如何？”众人都同意了。当晚，风雨仍未停息，曹嵩正坐着，突然听到四周喊声震天。曹德拿着剑出去看，就被刺死了。曹嵩赶紧带着一个妾女到方丈后面想越过墙去逃跑，但妾女身材肥胖，走不出去，曹嵩非常着急，在厕所里躲了起来，但最终被随军杀死。应劭死命逃脱，投奔了袁绍。张闿杀了曹嵩全家，抢走了财物，放火烧了寺庙，带着五百人逃往淮南。后人有诗说：“曹操奸雄世所夸，曾将吕氏杀全家。如今阖户逢人杀，天理循环报不差。”应劭手下有逃命的士兵，向曹操报告了这一切。曹操听后，哭倒在地，众人把他扶起来。曹操切齿地说：“陶谦放纵军队杀害了我的父亲，这个仇我誓死不共戴天！我现在要集合大军，洗荡徐州，为我父亲报仇！”于是留下荀彧和程昱领三万军守卫鄄城、范县和东阿三县，其余的士兵全部杀奔徐州。夏侯惇、于禁和典韦为先锋。曹操下令：只要得到城池，就把城里的百姓全部屠杀，为我父报仇。这时候，九江太守边让和陶谦交情很好，听闻徐州有难，自己带着五千士兵前来救援。曹操听到后大怒，派夏侯惇在路上截杀了他。当时，陈宫是东郡从事，也和陶谦交情很好。他听说曹操起兵报仇，想要屠杀百姓，于是赶来劝说曹操。曹操知道他是陶谦的使者，本想不见他，但又舍不得旧情，只好请他进帐中见面。陈宫说：“我听说你要率大军来徐州报仇，所到之处都想要杀光百姓，我特地来劝说。陶谦是一个仁人君子，不是那种好利忘义的人。你父亲遇害，是张闿所为，陶谦没有罪过。而且，州县百姓和你有什么仇恨呢？杀他们是不吉利的。希望你三思而行。”曹操生气地说：“你以前离开我走了，现在还有脸来见我？陶谦杀了我的全家，我必须要报仇！即使你来为他游说，我也不会听从！”陈宫告辞出去，叹道：“我也没有脸再去见陶谦了！”于是，他骑马离开，去投靠陈留太守张邈去了。


    曹操率军到达徐州，杀害百姓，掘墓寻宝。陶谦听到消息后，悲痛欲绝地哭诉：“我有罪于上天，导致徐州百姓遭受如此大难！”他紧急召集各位官员商议。曹豹说：“曹军已经到来，我们怎能束手待死！我愿意帮助使君消灭他们。”于是，陶谦只好率领军队前去迎战。他远远地望见曹操的军队就像是一片铺满了霜和雪的大地。曹操在中军竖起了两面白旗，上面写着“报仇雪恨”四个大字。他的军队排成阵势，曹操骑着马冲出阵营，身穿白色长袍，手持马鞭大声咒骂。陶谦也骑着马站在门旗下，向曹操欠身行礼，说道：“我原本想和明公结交，所以托付张闿来保护。没想到贼心不改，导致了这样的事情。实际上，这与我陶谦无关。希望明公能够明察。”曹操大声咒骂说：“老匹夫！你杀了我的父亲，还敢乱说话！谁能活捉这个老贼？”夏侯惇应声走出来。陶谦惊慌地跑回自己的阵营。夏侯惇追了上去，曹豹挺枪跃马，前来迎敌。当两人的马交错时，突然间狂风大作，沙石四起，两军都陷入了混乱之中。最终，双方只能选择各自收兵，结束了这场战斗。


    陶谦回到城中，与众人商议说：“曹操的兵力强大，我们难以抵挡，我想自己去曹操的营寨，向他投降，以救徐州的百姓。”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人走了进来说：“主公，您长期以来镇守徐州，人民感激不尽。现在曹操虽然兵力强大，但是还未能够攻破我们的城池。主公和百姓坚守城池，不要出城。虽然我没有什么本事，但是我有个小计谋，可以让曹操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听到这话大为惊讶，便问这位人士的计策如何实施。 正如古语所说，“本为纳交反成怨，那知绝处又逢生。”。


    至于这个人是谁，请听下回分解。

 第11章 刘皇叔北海救孔融 吕温侯濮阳破曹操

    说起献计的人，他是东海朐县人，姓糜，名竺，字子仲。这个人出身豪门大户，曾经去洛阳做买卖，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一个美丽的女子，来请求一起搭车，糜竺就下车步行，让车给女子坐。女子邀请糜竺一起乘车，糜竺就上了车，坐得端端正正，没有邪念。走了几里路，女子就告辞离开了，临别对糜竺说：“我是南方的火德星君，奉上帝的命令，要去烧你的家。感谢你以礼相待，所以特别告诉你。你要赶紧回家，把家里的财物都搬走。我今晚要来。”说完就消失了。糜竺非常惊讶，飞快地跑回家，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赶快搬出去。果然那晚厨房起火了，把他的房子全烧了。因此，糜竺大量地舍出家财，去救济穷人帮助有困难的人。后来，陶谦聘他为别驾从事。当时，他献计说：“我愿意亲自去北海郡，求孔融起兵救援。再派一个人去青州田楷那里求援。如果两个地方的军队一起来，曹操必然会撤回他的军队。”陶谦同意了，就写了两封信，问手下有谁愿意去青州求援。一个人应声表示愿意去。大家看了一眼，发现他是广陵人，姓陈，名登，字元龙。陶谦先派陈元龙去了青州，等他回来了才派糜竺去北海，自己率领军队守城，准备应付攻击。


    北海孔融，字文举，鲁国曲阜人，是孔子的二十世孙，泰山都尉孔宙之子。自小聪明，十岁时往见河南尹李膺，看守宫门的人为难他，孔融说：“我是李相通的家人。”见到李膺后，李膺问：“你祖先和我的祖先有什么关系？”孔融说：“先前孔子曾经向老子请教礼仪，孔融和您必然是同宗。”李膺大为惊奇。不久，太中大夫陈炜来了。李膺指着孔融说：“这是一位奇童。”陈炜说：“小时候聪明，长大后未必聪明。”孔融立刻回答说：“像你所说的，小时候聪明的人必然会成功。”陈炜等人都笑说：“这个孩子长大后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从此以后，他得到了这个名号。后来他成为中郎将，最终成为了北海太守。他非常喜欢接待客人，经常说：“客人的座位总是满的，酒杯里永远不会空着：这是我的愿望。”在北海呆了六年，深得民心。有一天，他正在和客人坐在一起，有人报告徐州的糜竺到了。孔融请他进来，问他来的目的，糜竺拿出陶谦写的信，说：“曹操攻城围困我们，希望文举大人能派人来救援。”孔融说：“我和陶恭祖关系密切，子仲也亲自来到这里，我怎么能不去呢？只是曹孟德和我没有仇怨，我要先派人送信解和。如果他不听，那么我才会发兵。”糜竺说：“曹操靠着军队的威势，肯定不会答应和解。”孔融命人一面点兵，一面派人送信。正在商议的时候，忽然有人报告黄巾军的管亥率领着几万人杀过来了。孔融大为惊慌，赶快调集自己的部队出城迎战。管亥出马说：“我知道北海有很多粮食，可以借给我们一万石粮食，我们就撤兵；否则，我们就攻破城池，不管老幼全部屠杀！”孔融大声喊道：“我是大汉的臣子，守着大汉的领土，怎么可能把粮食给贼呢！”管亥非常生气，拍马舞刀，直接冲向孔融，孔融手下大将宗宝持枪出了城。战斗不到几个回合，被管亥一刀砍伤宗宝，宗宝从马上摔下来。孔融的部队大乱，他自己也逃回到了城里。管亥分兵围攻城池，孔融非常沮丧。糜竺也非常忧心忡忡，无法言语。第二天，孔融登上城墙远望，贼军的势力非常庞大，让他倍感忧虑。突然，他看见城外有一个人手持长枪骑马冲进了贼军阵地，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城下大喊“开门”。孔融不认识这个人，不敢开门。贼众追到壕沟边，那个人转身用枪连戳十几个人，贼众倒退。孔融急忙命令开门让他进来。那个人下马抛开枪，径直到城墙上来，向孔融行了一礼。孔融问他的名字，他说：“我是东莱黄县人，姓太史，名慈，字子义。我的母亲受到过文举大人的恩惠。我昨天从辽东回家探亲，知道贼寇攻打了这座城池。母亲说：‘我们已经多次受到了府君的深恩，你应该去救援。’所以我骑着一匹马前来。”孔融非常高兴。原来，孔融虽然没有与太史慈见过面，但是知道他是一位英雄。由于他经常出远门，有个母亲住在离城二十里之外，孔融经常派人给他送粮食和布匹；他的母亲感激孔融的恩德，所以特地派慈来救援。


    此时孔融非常器重太史慈，赠送给他衣甲、鞍马等贵重礼物。太史慈说：“我想借一千精兵，出城杀贼。”孔融说：“你虽然英勇，但贼人势力非常强大，不能轻易出城。”太史慈说：“我母亲非常感激您的恩情，派我前来帮助大人；如果不能解救围城之难，我也无法面对我的母亲。我想要决一死战！”孔融说：“我听说刘玄德是当世英雄，如果我们能请他来帮助我们，这个困境就能够解决。只是现在没有可以派去的人。”太史慈说：“请您写一份信，我会尽快前往请他。”孔融很高兴，写好信交给了太史慈。太史慈身披战甲，骑上马，腰间系着弓箭，手持铁枪，吃饱了饭，穿好了衣服，城门一开，他就飞驰而出。到了附近的壕沟，贼将带领着大批士兵前来攻击。太史慈手持武器，杀死了数人，突破了包围。管亥知道有人从城中出来，猜想是去求援兵的，就率领几百骑兵赶来，从八面包围太史慈。太史慈依靠着枪杆，拈弓搭箭，八面射杀，无人能够抵挡全部被射杀。贼人就不敢再追击了。


    太史慈逃脱后，连夜来到平原，见到了刘备。礼节完成后，他将孔融北海被围的求救之事告诉了刘备，并呈上了书信。刘备看完后问太史慈：“你是哪位？”太史慈说：“我是太史慈，东海的普通老百姓。虽与孔融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同乡，但我们志趣﹑情谊互相投合，有共同分忧和患难的志向。现在管亥造反，北海被围困，我孤苦无依，危在旦夕。听说您的仁义名声很响，能够救人于危难之中，所以我特意突破重围前来求救。”刘备收起了书信，答道：“孔融北海知道世间有刘备吗？”然后与关羽、张飞带着精锐的三千人前往北海郡救援。


    管亥看到援军到来，亲自率军迎敌；因为看到刘备军队规模小，没有放在心上。刘备、关羽、张飞、太史慈立在马前，管亥勃然大怒。太史慈准备前进，关羽早已出击，直接冲向管亥。两匹马相撞，军队大声喊叫。由于管亥无法敌过关羽，几十次战斗后，青龙刀挥动，将管亥斩于马下。太史慈和张飞骑着马一起出击，双枪并举，杀入敌人的阵营中。刘备驱使军队进攻。城上的孔融看到太史慈、关羽、张飞赶杀敌人，如虎入羊群，左右逢源，便率领军队出城。两方一起夹击，大败敌人，投降者数不胜数，余下的判党四散而逃。孔融迎接刘备进城，礼数完毕后，大摆宴席举行庆祝胜利。此后，孔融引领糜竺来见刘备，详尽地讲述了张闿杀曹嵩的事情：“现在曹操横行霸道，包围了徐州，我特地前来寻求帮助。”刘备说：“陶恭祖是个有仁德的君子，没想到会遭受这样的冤屈。”孔融说：“您是汉室宗亲。现在曹操残害百姓，欺负弱小，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救他呢？”刘备说：“我虽然不敢推却，但我的军队虽然精锐，但规模较小，恐怕难以轻举妄动。”孔融说：“我想帮助陶恭祖，虽然出于旧谊，但也是出于大义。您不是没有仗义之心吧？”刘备说：“既然如此，那就由文举先前去，我去拜访公孙瓒，借用三五千人的马步军，随后会赶到。”孔融说：“请您一定不要失信。”刘备说：“您把我刘备当作什么人了？圣人说过：自古以来，每个人都会死，但没有诚信，人就无法立足。如果我不能借到军队，那么我一定会亲自赶到。”孔融答应了，让糜竺先回徐州报告，自己准备出发。太史慈向孔融道别：“我奉母之命来帮助您的，现在情况已经安全了。扬州刺史刘繇与我来自同一个郡，他现在有书信邀请我前去，我不能不去。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见。”孔融用金银财宝报答，但太史慈不肯接受，然后回去了。他的母亲看到这一幕，高兴地说：“我很高兴你有了回报北海的机会！”于是，她派太史慈去扬州。现在不说孔融起兵的事情。接着说，刘备告别北海，前往公孙瓒处，具体讲述了救援徐州的计划。公孙瓒说：“曹操与您没有仇恨，为什么要替别人出头呢？”刘备说：“我已经答应过别人了，不能失信。”公孙瓒说：“我借给你两千马步军。”刘备说：“还想借赵子龙一行。”公孙瓒答应了。于是，刘备带着他的三千人队伍，以及关羽、张飞，作为前部，赵子龙带领他的两千人队伍跟在他们身后，前往徐州。


    糜竺回报了陶谦，说北海又请到了刘玄德来帮忙。陈元龙也回报了青州，田楷欣然领兵来救援，陶谦很放心。原来孔融、田楷两路军马，害怕曹兵势力强盛，远远地依山下扎营，还不敢轻易进攻。曹操看到两路军队到了，也就分开了军队的势力，不敢向前进攻城池。


    刘备的军队到了，见到了孔融。孔融说：“曹操的军队很强大，而且他也很善于运用兵法，我们不能轻易地交战。我们应该观察他们的动静，然后再采取行动。”刘备说：“但是我担心城里没有粮食，很难坚持下去。我命令关羽、赵云带着四千人马来协助你，我和张飞会带着一千人马杀奔曹营，径直去徐州会见陶谦商议。”孔融非常高兴，与田楷一起组成了钳制曹军的局面。关羽和赵云带领军队在两侧提供支援。那天，刘备和张飞带着一千人马杀入曹军营地边缘。正在行进的时候，营地里面突然一声鼓响，马军和步兵如潮水般涌出。当头一个大将，原来是于禁，勒住马大声喊道：“哪来的狂徒！要往哪里去？”张飞看到了，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向于禁冲去。两匹马相撞，打了几次，刘备挥舞着双股剑，指挥军队大举进攻，于禁溃败逃跑。张飞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了徐州城下。


    从城上看见一面红旗，上面用白字写着“平原刘玄德”，陶谦急命开门。刘备进城，陶谦接见，一同入府衙。礼节完成后，陶谦设宴款待，一边安排犒劳军队。陶谦见刘备仪表堂堂，言辞豁达，心中大喜，于是命令糜竺取徐州牌印，并让给刘备。刘备惊讶地说：“您这是什么意思？”陶谦回答：“如今天下动荡，王纲不振；而您是汉室宗亲，正应该力扶社稷。老夫年老体弱，情愿把徐州让给您。您不要推辞。我自己会写申奏表，上报朝廷。”刘备离席后再拜说：“刘备虽然是汉朝的苗裔，功劳微薄，担任平原相都恐怕不称职。今天我来是为了大义，来帮助您。您这么说，莫非是怀疑刘备有吞并之心吗？如果有这个想法，上天也必不会原谅我！”陶谦说：“这是我真实的想法。”两次三番地相让，刘备是不肯接受的。糜竺进来说：“现在敌人已经来到城下，我们应该商量退敌之策。等到事情平息之后，再相让也不迟。”刘备说：“我给曹操写了一封信，劝他罢兵和解。要是曹操不听，我们只能大战一场了。”于是，他发布了通告三个营寨，先暂时按兵不动，并快马派人送信给曹操。


    说到曹操，他正在军中和诸将商议军事，这时传来消息，徐州有人送来了一封战信。曹操打开一看，原来是刘备的来信。信上大概是这样写的：“自从关外时我们见过面后，就各自一方分别了这么久，这次还未来的急见面。近来听说，您的父亲被人杀害，实在是因为张闿不仁，而不是陶恭祖的罪过。现在，黄巾军在外面肆虐，董卓与其余的罪犯占据了京城。我希望您能先顾及国家大事，而不是私仇，撤回徐州的军队，为国难尽一份力。这样，不仅徐州会感激，整个天下也会感激您。”曹操看完这封信，大声咒骂：“刘备算老几，竟敢写信来劝我！而且还有讥讽的意思！”他下令斩了使者，同时全力攻打徐州城。郭嘉劝曹操说：“刘备远道而来，首先表示礼节，然后才用兵，主公应该用好话回信，以缓解刘备的心情。等到刘备放下戒心的时候，再攻打徐州城，城池就很容易破了。”曹操听从了郭嘉的劝告，先留下了这位使者以礼待之，等回信给刘备。


    正在商议的时候，忽然有流星马飞来报告大事不好。曹操问原因，报告说吕布已经攻破了兖州，占领了濮阳。原来，吕布在经历了李傕和郭汜的叛乱后，逃出了武关，去投奔袁术；袁术怀疑吕布反复无常，拒绝了他。吕布又去投奔袁绍，被袁绍收留，与吕布一起击败了张燕在常山。吕布自认为大功告成，便傲慢地对待袁绍的手下将士。袁绍想要杀了他。吕布于是去投奔张杨，被张杨收留。这时，庞舒在长安城中私藏了吕布的妻儿，还送回给了吕布。李傕和郭汜得知此事，于是将庞舒斩了，并写信给张杨，教他杀掉吕布。吕布于是弃了张杨，去投奔张邈。恰好张邈的弟弟张超带着陈宫来见张邈。陈宫对张邈说：“现在天下分裂，英雄辈出；你手下有千军万马，却被人反制，这不是很可悲吗！现在曹操在征东，兖州空虚；而吕布正是当世勇士，如果与他一起夺取兖州，霸业可图啊。”张邈非常高兴，就让吕布攻破了兖州，然后占领了濮阳。只有鄄城、东阿、范县三处，被荀彧和程昱用计死守才保全，其他地方都被攻破了。曹仁屡次作战，却都无法胜利，于是特地报急。曹操听到报告后，大为惊愕，说：“兖州失守了，这使得我没有家可以回去了，必须马上想办法！”郭嘉说：“主公正好可以与刘备做个交易，退兵回去夺回兖州。”曹操认同了这个意见，立即回信给刘备，撤掉营寨，退兵了。


    话说两个使者回到徐州，见到陶谦，呈上书信后说曹军已经撤退了。陶谦非常高兴，派人邀请孔融、田楷、关羽、张飞等人前来城中参加宴会。宴会结束后，谦请刘备坐在主席上，向大家表示：“我年纪大了，两个儿子无能，不能担负国家的重任。刘公是帝室之后，德才兼备，可以领导徐州。我希望退休养病。”刘备说：“孔文举让我来救徐州，这是义之所在。如果我无缘无故占领它，天下人就会认为我是不义之人。”糜竺说：“现在汉朝衰落，海内动荡不安，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徐州富庶，人口百万，刘使君理所当然可以接受，不要再拒绝。”刘备说：“我万万不敢接受这个重任。”陈登说：“陶府君身体不好，不能处理政务，您就不要推辞了。”刘备说：“袁公路的祖父、父亲和哥哥都是三公之位，是天下所归附的，如今就在寿春，为什么不将这个州让给他们呢？”孔融说：“袁公路早已经是冢中枯骨，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今天的机会是上天给你的，机会来了不抓住，以后会后悔的。”刘备坚决地拒绝了。陶谦哭泣着再三相让，但是刘备仍然不接受。陶谦哭着说：“如果你舍弃我而离开，我死了也不会闭上眼睛！”关羽说：“既然承蒙陶公真心相让，哥哥就权且领着州事吧。”张飞说：“又不是我硬要他的州郡，他出于好意相让，何必苦苦推辞！”刘备说：“你们想让我做不义之事吗？”陶谦相让了很多次，但刘备就是不接受。陶谦最后无奈的说：“如果刘公一定不愿意接受，这里有一个叫小沛的城镇，可以驻扎军队，请刘公在这里暂时驻扎军队，保护徐州。怎么样？”大家都劝刘备留在小沛，刘备接受了。陶谦亲自犒劳了军队后，赵云就告辞了，刘备握着他的手挥泪道别。孔融、田楷等人也相继告别，率领军队返回。刘备和关羽、张飞率领军队前往小沛，修缮城墙，安抚民众。


    再说起曹操回军，曹仁前来迎接并表示吕布的势力越来越大。吕布有陈宫帮助，已经失去了兖州和濮阳，现在只剩下鄄城、东阿和范县三个地方，幸好的是，荀彧和程昱有了保全的计谋，让他们死守城池。曹操说：“我觉得吕布虽然勇猛，但缺乏谋略，不足为虑。”暂时安营扎寨，再议商量。吕布知道曹操回军，已经过了腾县，召副将薛兰、李封说：“我早就想用你们两个了。你们可以带一万军队，坚守兖州。我亲自领军，前去击败曹操。”两人应允。陈宫急忙进去见他说：“将军放弃了兖州，想去哪？”吕布说：“我想在濮阳驻兵，这样可以构成鼎足之势。”陈宫说：“这完全不样的，薛兰必定守不住兖州。这里离南方正好一百八十里，泰山路很危险，可以派精兵万人伏在那里。曹军听说兖州失守，必然走捷径前进，等他们过半的时候，可以一击而擒。”吕布说：“我在濮阳驻军，有别的好计谋，你怎么会知道！”于是，他不采纳陈宫的话，而用薛兰守兖州并前往。曹操的军队行至泰山险路，郭嘉说：“暂时不要前进，怕这里有伏兵。”曹操笑道：“吕布这种没有谋略的人，教薛兰守兖州，他自己去濮阳，怎么可能在这里设伏呢？让曹仁带一支军队围住兖州，我带军队前往濮阳，快速攻击吕布。”陈宫听到曹军临近，就献计说：“现在曹军远道而来，疲惫不堪，我们应该趁早攻击，不能让他们恢复体力。”吕布说：“我这匹马在天下腾挪自如，还怕曹操！等他们安营扎寨，我亲自出战把他擒来。”


    曹操的军队逼近濮阳，在营地附近扎营。第二天，他率领众将士出营，在野外列阵。曹操站在帐篷门口，远望着吕布的军队。吕布率军当先出马，两侧排列八名勇将：第一个来自雁门马邑的人，姓张，名辽，字文远；第二个来自泰山华阴的人，姓臧，名霸，字宣高。两名将军又各带领三名勇将：郝萌、曹性、成廉，魏续、宋宪、侯成。吕布的军队有五万人，鼓声震天。曹操指着吕布说：“我和你之间从来没有仇恨，你为何要夺我的州郡？”吕布说：“汉家的城池，大家都有份，为什么你们要独占？”然后让臧霸出马进行战斗。曹军这边有乐进，前来迎战。两匹马相遇，双枪齐举。战斗进行了三十多回合，胜负不分。夏侯惇骑马赶了过来帮忙，但被吕布的张辽截住了。吕布愤怒地挥舞着戟，骑着马冲出了阵地。夏侯惇和乐进都逃走了，吕布追杀他们。曹军大败，退了三四十里。吕布也收兵回了大营。


    曹操打了败仗，便回到营寨里与诸将商议。于禁说：“我今天上山观察，发现濮阳以西有一个吕布的营寨，大约没有多少军队。今晚，我们可以装假败，让对方认为我们溃散了，对方就会掉以轻心，我们趁机发起攻击，如果夺得了吕布的营寨，他的军队一定会感到惊恐。这是最好的策略。”曹操听从了于禁的建议，带着曹洪、李典、毛玠、吕虔、于禁、典韦这六个将领，挑选了两万名骑兵步兵，连夜从小路进攻。


    吕布在营寨中犒劳军队，陈宫说：“西边的营寨是一个要紧的地方，万一曹操袭击它，怎么办？”吕布说：“他今天输了一阵，怎么敢来！”陈宫说：“曹操是个非常擅长用兵的人，我们必须防备他攻击我们。 ”于是吕布调派高顺、魏续、侯成等人率兵前往西边营寨守备。


    这时曹操在黄昏时分，率军攻入了吕布的西边营寨，营寨里的士兵无法抵挡，四散而逃，曹操占领了营寨。快到四更时，高顺带领军队赶到，杀了一些人。曹操亲自率军马上前迎战，刚好遇到高顺，双方的士兵开始混战了，一直打到天明。就在这时，西边的鼓声大作，有人报告吕布带着援军来了。曹操放弃了营寨，开始逃跑。背后高顺、魏续、侯成赶来，吕布的军队也到了。于禁、乐进两人跟吕布战斗，却打不过他。曹操往北逃，后面有一支军队出现：左边是张辽，右边是臧霸。曹操让吕虔、曹洪去对付他们，但是打不过。曹操往西逃，忽然喊声大作，一支军队杀了过来：郝萌、曹性、成廉、宋宪四个将领挡住了去路。众将死战，曹操率先冲锋。刚刚敲响梆子，箭如雨下，曹操无法前进，想不到办法脱身，大喊：“谁来救我！”从马队里面，一个将领跳了出来，原来是典韦，手拿双铁戟，大叫：“主公不必担心！”他飞身下马，用铁戟挡住箭雨，拿起十几支短戟，夹在手里，对随从说：“敌人十步以内就呼我！”于是他放开脚步，在箭雨中冲向前方。吕布军的数十名骑兵追了过来。随从大叫：“敌人只有十步了！”典韦说：“五步的时候呼我！”随从又说：“敌人只有五步了！”典韦用戟刺向他们，一戟一人落马，没有一个错杀，他杀了十几个人。敌军全都逃跑了。典韦又飞身上马，手拿一对大铁戟，冲进去杀敌。郝萌、曹性、成廉、宋宪四个将领无法抵挡，各自逃跑。典韦杀散了敌军，救出了曹操。众将随后也到了，找到回营寨的路。天色已经傍晚了，背后喊声再次响起，吕布骤马提戟赶来，大喊：“曹操你个贼子，别跑！”此时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马也没有力气了，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想逃生。现在虽然暂时脱离了重围，但是担心随时会遇到强大的敌人追击。


    现在还不知道曹操的性命如何，下面请听后续故事。

 第12章 陶恭祖三让徐州 曹孟德大战吕布

    曹操正急忙逃跑，这时南边赶来一支军队，原来是夏侯惇率领援军前来。夏侯惇截住吕布，两军激战到黄昏时分，暴雨倾盆而下，下得非常猛烈。最后，双方各自退兵。曹操回到营寨，大加奖赏典韦，晋升为领军都尉。


    吕布回到了营寨，与陈宫商量。陈宫说：“在濮阳城里有一个富户田氏，家里有一千多个家丁，是整个郡内的大户。可以让他们派人到曹操的寨子里去，写信说‘吕温侯残暴不仁，人民非常不满。现在想要转移兵力到黎阳，只有高顺留在城里。你们可以在夜里进攻，我会做内应’。曹操如果来了，就引诱他进城，四面放火，外面设伏兵。曹操虽然有非常高的才智，但要是来到这里也就难以逃脱了。”吕布听从了他的计策，密谕田氏让他们径直去曹操的寨子。曹操因为刚刚失败，正在犹豫不决，突然听到田氏的人来报，呈上密信说：“吕布已经去了黎阳，城里空虚。希望你快快来，我会做内应。城墙上插着白旗，上面写着‘义’字，这是暗号。”曹操非常高兴地说：“这是上天助帮我得到濮阳！”就大赏给来人，一边整理军队。刘晔说：“虽然吕布没有谋略，陈宫却很有计谋。只怕其中有诈，不可不防。如果您想去，就把军队分成三队：两队在城外埋伏接应，一队进城，这样才可以。”曹操听从了他的话，把军队分成了三队，来到了濮阳城下。


    看到城墙上挂满了旗帜，城门角上竖着一面白旗，上面写着一个“义”字，曹操心中暗喜。这天午时，城门打开，两位将领侯成和高顺率军出城迎战。曹操便派典韦出马，直接冲向侯成。侯成抵挡不住，便掉头向城中逃去。典韦追到吊桥边，高顺也挡不住，两人都退回城中。此时，有几名军人乘机混过阵势来见曹操，称是田氏派来的使者，递上了密信。信中说：“今夜初更时分，城上鸣锣为号，可趁机进攻。我会为您开门。”曹操分派夏侯惇率军在左，曹洪率军在右，自己带夏侯渊、李典、乐进和典韦四位将领，率军进城。李典提议：“主公您且在城外等待，让我们先进城。”曹操大怒呵斥道：“我不自己前往，谁肯向前！”便亲自领兵冲进城中。


    时间大约已到夜深时分，月亮尚未升起。只听西门处吹响蠃壳号，喊声骤起，城门大开，吊桥放下了。曹操争先恐后地骑马进入城中，一直奔到州衙，路上竟没有一个人，曹操知道是有诈，急忙马上掉头，大叫：“撤退！”这时州衙中突然炮响四起，四面都是烈火，金鼓齐鸣，喊声震天动地。张辽从东巷转出来，臧霸从西巷转出来，夹攻掩杀。曹操走向北门，道路两旁冲出郝萌、曹性，又遭到一阵攻击。曹操急忙走向南门，高顺、侯成挡住了去路。典韦怒目圆睁，咬紧牙关，冲杀而出。高顺、侯成也倒退着出城。典韦杀到吊桥处，回头竟然不见了曹操，于是他转身又杀回城中，却在门下撞上了李典。典韦问：“主公在哪里？”李典回答：“我也找不到。”典韦说：“你到城外催促援军，我进城寻找主公。”李典便离去了。典韦杀入城中，寻找不到曹操；又杀出城池，遇到了乐进。乐进问：“主公在哪里？”典韦说：“我来回转了两次，都没找到。”乐进说：“我们一起杀入去营救主公！”两人到了城门边，城上的火炮向下滚动，乐进的马无法进入。典韦便冒着烟突入火中，又杀入城中，到处搜寻着。


    曹操见典韦杀出去了，四周的人马阻挡住了他们向南门逃跑的道路。他们转向北门，此时火光四起，他们遇到了吕布，吕布挺起戟，骑着马追来。曹操用手掩面，加鞭赶马，竟然逃过去了。吕布从后面赶来，用戟砍向曹操的头盔，问道：“曹操在哪里？”曹操回指说：“前面骑黄马的就是他。”吕布听后，抛弃曹操，骑马向前追赶。曹操拨转马头，往东门方向逃跑，此时典韦到了。典韦保护曹操，杀出一条血路，到了城门边，火势很大，城上推下柴草，到处都是火苗。典韦用戟拨开路，骑马突出火场。曹操随后也出去了。他们到达门口，这时城门上崩下一根火梁，正好砸在曹操的战马后腿上，那匹马倒在地上。曹操用手托着火梁，推放在地上，手臂和须发都被烧伤了。典韦骑马回来救他，夏侯渊也到了。两个人一起救起曹操，突破火场，曹操骑上了夏侯渊的马，典韦杀出一条路。他们一直混战到天亮，最终曹操回到了自己的营寨。


    众将向曹操拜倒问安，曹操仰面笑着说：“既然被一个普通人的计谋差点丢了性命，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郭嘉说：“主公有计策的话，可以马上实施不必顾虑。”曹操说：“我现在就想到了一个计策来对付他：谎称我被火烧伤，已经死亡。吕布必定会率军来攻。我会派遣伏兵在马陵山中，等到他的部队过半时就发动攻击，吕布就会落入我们的陷阱中。”郭嘉说：“这真是一个好计策！”于是，曹操让军士们守孝并假扮成哭丧的样子，谎称曹操已经死亡。很快就有人来到濮阳告诉吕布，说曹操被火烧伤，到他的营寨后，就死了。吕布随即点起军马，杀奔马陵山而来。但是，当他到达时，一声鼓响，曹操的伏兵四面出击。吕布进行了顽强抵抗，但最终还是逃脱了，但他的士兵和马匹都有很多伤亡。吕布败回濮阳后，就固守在那里不愿再出来了。


    这年蝗虫大量出现，吃光了谷物。在关东地区，每斛谷物要价五十贯，导致人民相互之间食物互相掠夺。曹操由于军中粮食枯竭，只好率军回到鄄城过冬。吕布也率军出屯山阳寻找粮食。因此，这两个地方都暂时停战了。


    话说陶谦在徐州，这年已六十三岁，突然染病，情况变得严重，便请糜竺、陈登商议事情。糜竺说：“曹操的军队只是为了抵御吕布袭击兖州，所以才会离开。但是，由于今年的饥荒，明年春天他们一定会回来。您曾经两次想把职位让给刘玄德，但是那个时候您还很健康，所以玄德不肯接受。现在您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这正好是让位的好时机，玄德不会再拒绝了。”陶谦非常高兴，派人到小沛请刘玄德商讨军事问题。玄德带着关羽、张飞等十几个骑兵前往徐州，陶谦请他们进入他的卧室。刘备问候了一下，陶谦说：“我请您来这里，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只是因为我病势危急，随时可能去世。我希望您能考虑到汉朝的城池和百姓的安危，接受徐州官印，即使我去世了也可以安心闭目。”刘备说：“您有两个儿子，为什么不传给他们呢？”陶谦说：“长子陶商，次子陶应，他们两人都不足以胜任此职。我去世之后，还希望您能教诲他们，切勿让他们掌管州事。”刘备说：“我一个人，怎么能胜任这么重要的职位呢？”陶谦说：“我提议一个人，可以成为您的助手：他是北海人，姓孙，名乾，字公佑。这个人可以作为从事人员。”他还对糜竺说：“刘公是当世人杰，你要好好侍奉他。”然而，无论如何，刘备还是推辞了。陶谦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而死。众军悲痛欲绝，然后将印章交给了刘备。然而，刘备仍然拒绝了。第二天，徐州百姓拥挤在府前哭泣和叩拜，说：“如果刘使君不接受这个郡，我们就不能安生了！”关羽、张飞等人也多次劝说他。刘备最终同意了权领徐州事务，让孙乾、糜竺担任他的助手，陈登成为他的幕僚，然后带着小沛的军马进城，发布了安民榜。一边处理丧事，一边设法维持秩序。刘备和他的军士都穿上孝服，大张旗鼓地举行祭奠仪式，然后将他葬在黄河原上。他还留下了一封信，要求上报朝廷。曹操在鄄城得知陶谦已经去世，刘备掌管徐州，非常生气，说：“我还没有报仇雪恨，你们就不费吹灰之力，夺取了徐州！我必须先杀刘备，然后再砍陶谦的尸体，报答先父的仇恨！”他立即发出命令，准备在近日起兵去攻打徐州。荀彧劝说他说：“高祖在关中保护自己，光武在河内建立根基，他们都能够巩固自己的地位，进攻可以战胜敌人，退守可以坚守阵地，所以即使遇到困难，也能够完成伟大的事业。您最初的任务是保护兖州，而河和济是天下的要地，就像关中和河内一样。如果现在夺取徐州，留下的兵力不足以使用，留下的兵力过少，吕布就会趁机袭击，这样就没有兖州了。如果徐州不能得到，您还能去哪里呢？现在，即使陶谦已经去世，刘备还在守卫那里。如果徐州的百姓都服从刘备，他们就会为他而战。如果您放弃兖州而夺取徐州，这就是因小失大，放弃了根本而寻求表面，这是危险的。请您仔细考虑。”曹操说：“今年饥荒，士兵们坐在这里，这并不是明智的决策。”荀彧说：“不如向东扩张，攻打汝南和颍川，让军队去寻找食物。黄巾余党何仪、黄劭等人正在劫掠州郡，拥有许多金银珠宝、粮食，这些贼徒很容易被打败；如果打败他们并夺取他们的粮食，就可以养活三军，朝廷也会很高兴，百姓也会很高兴，这是顺应天命的事情。”


    曹操听了后很高兴，就听从了荀彧的计策，然后留下夏侯惇和曹仁在鄄城等地守城。他亲自先引兵扫荡陈地，接着是汝和颍等地。黄巾军的何仪和黄劭得知曹军到了，就带着众人前来迎接，在羊山上会面。这时候贼兵虽然众多，但只是一群散兵游勇，没有队伍行列。曹操命弓箭手用强弓硬弩射击，然后命典韦出马。何仪让副元帅出战，不到三个回合，就被典韦一枪刺倒在马下。曹操引领众人趁势赶过羊山，安营扎寨。第二天，黄劭带着军队自己前来。在两军对垒战阵前，一位将领走了出来挑战，头上裹着黄色头巾，身穿绿色袍子，手里提着铁棒，大声叫喊：“我是截天夜叉何曼！谁敢与我一战？”曹洪看到后，大喊一声，飞身下马，拔刀走了出来。两边在阵前厮杀了四五十回合，胜负不分。曹洪假装败逃，何曼追来。曹洪两下向阵前厮杀，四五十回合，胜负不分。曹洪诈败而走，何曼赶来。曹洪利用大刀的背面进行攻击，转身一扭，砍中了何曼，然后又使了一刀将其杀死。李典乘势飞马直接冲进贼阵。黄劭来不及准备，被李典活捉起来。曹操率军掩杀贼众，夺取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和粮食。何仪孤军引着数百骑奔走葛陂。当他们正行驶间，忽然撞见一支军队从山后出现。首先出现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士，身高八尺，腰围十围，手持大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何仪挺起枪迎击，只交了一个回合，就被那壮士活活的捉了过去。其余的人赶忙下马投降，被那壮士全数赶进葛陂村中。典韦追赶何仪来到葛陂，壮士率军迎住了他。典韦问道：“你也是黄巾贼吗？”壮士回答：“黄巾贼的数百骑都被我擒在村内了！”典韦说：“为什么不献出来？”壮士回答：“如果你能赢得我手中的宝刀，那我就献出来！”典韦很生气，挺起双戟向前来战。两人打了一上午，都没有分出胜负，各自稍作休息。过了不久，那壮士又出来挑战，典韦也出来。他们一直打到黄昏，因为马力不足而暂停战斗。典韦的手下军士飞奔回去向曹操报告。曹操听到后大为惊讶，急忙带领众将前来查看。第二天，壮士又出来挑战。曹操看到他的威风凛凛，暗自高兴，命令典韦暂时假败。典韦领命出战，打了三十回合之后，他败走回到阵中，壮士追到阵门中，弓箭手们向后射击。曹操匆忙带领军队退回五里，暗中派人挖下陷坑，并伏下钩手。第二天，曹操再次命令典韦率领百余骑出战。壮士笑着说：“败将还敢来？”然后就纵马冲过来接战。典韦打了几个回合后，就回马逃走了。壮士只顾向前追赶，没有留神，结果连人带马都掉进了陷坑里，被钩手缚来见曹操。曹操下令退兵，亲自解开了他的缚绳，急忙取来干净的衣服，命令他坐下，问他的姓名和家乡。壮士说：“我是谯国谯县人，姓许，名褚，字仲康。我曾遭受寇乱，聚集了宗族的数百人，筑起坚固的壁垒来抵御。有一天敌人来袭，我命令我村里的人们收集了许多石子，我亲自用弹石击打，没有一个没中的，结果敌人撤退了。又有一天敌人来袭，村中已经没有粮食了，于是我与贼达成协议，以一耕牛换一些粮食。粮食已经送到了，贼把牛赶到村外，但牛都奔跑回来了，我用双手拉住两只牛的尾巴，牛倒行百余步。贼非常惊慌，不敢取走牛而逃走了。因此，我一直守护我们村，也就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曹操说：“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愿意降服吗？”许褚说：“这正是我的愿望。”于是他和他的宗族数百人一起投降了。曹操任命许褚为都尉，奖励他丰厚。随后，曹操斩杀了何仪和黄劭，汝、颍地区也都平定了。


    曹操班师回来，曹仁和夏侯惇前来接见，报告有细作说：兖州的薛兰、李封和他们的士兵都在掳掠，城里已经空虚，可以引领胜利的军队攻击，一鼓即可下城。曹操于是带领军队直奔兖州。薛兰和李封没有料到，只得率军出城迎战。许褚说：“我想抓住这两个人，当作见面的礼物。”曹操大喜，于是命令他出战。李封挥舞着画戟，向前迎击。两人马上交战，许褚斩杀了李封。薛兰急忙回阵，但被李典在吊桥边拦住。薛兰不敢回城，率军投向巨野去了；但被吕虔骑马赶来，一箭射中，军队溃散。曹操重新夺回了兖州，程昱建议进攻濮阳。曹操命令许褚和典韦为先锋，夏侯惇和夏侯渊为左军，李典和乐进为右军，自己领中军，于禁和吕虔为后援。军队到了濮阳，吕布想亲自率军出城迎战，陈宫劝他说：“不能出战。等到众将聚集后再出战。”吕布说：“他们还值得我害怕吗？”于是吕布不听陈宫的建议，率军出阵，横持长戟大声咆哮。许褚出来，交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曹操说：“吕布不是一个人可以打败的。”于是派遣典韦前去助战，两人夹攻；左侧的夏侯惇和夏侯渊，右侧的李典和乐进一起出击，六名将领共同攻打吕布。吕布挡不住，连忙撤回城中。城墙上的田氏看到吕布败回来，急忙命令人收起吊桥。吕布大喊：“开门！”田氏说：“我已经投降曹将军了。”吕布大骂道后，率军逃往定陶。陈宫急忙开启东门，保护吕布的老婆和孩子们出城。曹操于是重新夺回了濮阳，并原谅了田氏的旧罪。刘晔说：“吕布是一只猛虎，今天被战的精疲力尽了，不能轻易放过他。”曹操命令刘晔等人守卫濮阳，自己率领军队赶往定陶。当时吕布和张邈、张超都在城中，高顺、张辽、臧霸和侯成正在海滨地区巡视、收集粮食还没有回来。曹操的军队到达定陶，连续数日没有战斗，退到四十里外的营地。当时济南的小麦成熟了。曹操命令军队割麦子充当军粮。细作通知了吕布，吕布率领军队赶来。快到曹操的营地时，他们看到左边的林木茂盛，怀疑有伏兵，于是回去了。曹操知道吕布的军队回去了，对其他将领说：“吕布怀疑林中有伏兵，我们可以在林中插上很多旗帜，制造混乱。营地西侧有一条长堤，没有水，可以把精兵都伏在那里。明天吕布一定会烧林，我们的军队趁机断他的后路，就可以俘虏他了。”于是在营地中留下五十个鼓手敲鼓；从村庄里拉来一群男女在营地内呐喊。精锐的士兵都藏在堤坝上。吕布的军队回报了陈宫。陈宫说：“曹操很多诡计，不能轻敌。”吕布说：“我准备用火攻击，可以破解伏兵。”于是留下陈宫和高顺守城。第二天，吕布率领大军前来，看到林中有旗帜，就驱动军队前进，四周放火，结果没有发现一个人。他们想要进入营地，但听到了鼓声大作。吕布开始感到疑惑不定，突然营地后方出现了一支军队。吕布骑马赶来，炮响时，堤坝上的精英部队全部出击：夏侯惇、夏侯渊、许褚、典韦、李典和乐进骑马冲来。吕布发现无法对付他们，落荒而逃。随从的将领成廉，被乐进一箭射死。吕布的军队连续三次败退，败兵回报陈宫，陈宫说：“这座城池难守，我们只能尽快撤退。”于是他和高顺保护吕布的老婆和孩子们，放弃了定陶而逃跑。曹操带领胜利的军队杀入城中，势如破竹一般的顺利。张超自杀，张邈逃到了袁术那里。整个山东都被曹操占领了。他为了安抚人民，修建城墙等设施。


    吕布的军队正在撤退，但遇到其他部队的将领都在回来，甚至连陈宫也找到了他们。吕布说：“虽然我的军队规模不大，但仍然可以打败曹操。”于是他再次带领军队前来进攻。正是：兵家胜败真常事，卷甲重来未可知。


    下回将会进一步揭晓吕布的胜负情况。

 第13章 李傕郭汜大交兵 杨奉董承双救驾

    说到曹操大破吕布于定陶，于是吕布收拾败兵残马，齐集海边，众将都来了，要再与曹操一决雌雄，陈宫说：“现在曹操军队实力很强，我们不能与他们硬拼。我们应该先寻找安全之地，到时再做打算。”吕布说：“我想再投奔袁绍，怎么样？”陈宫说：“先派人去冀州打探消息，然后再决定。”吕布听从了他的建议。另外，袁绍在冀州，听说曹操和吕布在对峙，谋士审配进言说：“吕布是豺狼：如果得到兖州，必然会瞄准冀州。不如帮助曹操攻打他，这样才可以不担心受到威胁。”于是，袁绍便派颜良带领五万兵马前去帮助曹操。细作打探到了这个消息，立刻向吕布飞马传递。吕布大为惊讶，与陈宫商议。陈宫说：“听说刘备新任徐州牧，我们可以去投靠他。”于是吕布就按照他的建议，最终投奔了徐州。有人通报了刘备这个消息。刘备说：“吕布是当今英勇之士，我们应该出去迎接他。”糜竺说：“吕布是虎狼之徒，不应该收留他，否则会伤及无辜。”刘备说：“之前吕布袭击兖州时，也算是帮徐州解了围，为什么还要怀疑他呢？现在他已经走投无路了，怎么可能还有什么阴谋呢？”张飞说：“哥哥你真是心地善良。但是，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


    刘备带领众人出城三十里，迎接着吕布，一起骑马进城。到了州衙厅，礼仪完毕后坐下。吕布说：“我自从与王司徒一起杀了董卓之后，又遭遇李傕、郭汜之变乱，漂泊在关东地区，许多诸侯都不能相容。最近，因为曹操太过不仁，侵犯了徐州，幸得使君帮忙救了陶谦，我便袭取了兖州以分一杯羹，可惜却被奸人算计，士兵折了许多。现在我来投靠使君，共同谋划大事，还不知道您有何高见？”刘备说：“陶使君刚刚去世，没有人管理徐州，所以令我暂时代理徐州政务。今天将军到了这里，应该让给将军。”于是将牌印送给了吕布。吕布正要拿牌印，却看见刘备身后关羽和张飞都露出了怒色。吕布便假笑道：“我只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怎么能受理州牧政务呢？”刘备又相让。陈宫说：“宾客强行超过主人是不妥的，请使君不要疑虑。”刘备这才停止了相让。于是设宴相待，安排好住处。第二天，吕布请刘备再次到府上，刘备便和关羽、张飞一起去了。饮酒到了一半时，吕布请刘备到后堂，关羽和张飞也跟着进去。吕布让他的妻女出来拜见刘备，刘备再三推辞。吕布说：“贤弟不必推让。”张飞听了，怒目圆睁地大声说：“我哥哥是皇亲国戚，你算是什么人，竟敢称我哥哥为‘贤弟’！你来你来，我和你战上三百回合！”刘备赶紧制止，关羽劝张飞出去。刘备和吕布继续谈话，刘备说：“我弟弟酒后胡言乱语，兄长请不要介意。”吕布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宴席结束后，吕布送刘备出门，张飞跃马横枪而来，大声喊道：“吕布！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刘备急忙吩咐关羽劝阻。


    第二天，吕布来向刘备告别，说：“感谢使君不嫌弃。但是我担心我们的弟兄关系会破裂。我还是准备去别的地方。”刘备说：“如果将军要真是走了，我的罪过就太大了。我这个劣弟有所冒犯了你，以后一定会向你赔罪。近邻有个小沛，是我们以前驻扎的地方。将军如果不嫌狭小，就在那里暂时安顿吧，你看怎么样？粮食和军需，我会妥善安排好的。”吕布向刘备表示感谢，然后带着自己的军队前往小沛安顿。刘备则继续埋怨起了张飞。


    再说曹操攻占了山东之后，上表请求朝廷晋升自己为建德将军费亭侯。此时，李傕自称大司马，郭汜自称大将军，肆无忌惮地横行霸道，朝廷无人敢说话。太尉杨彪和大司农朱俊偷偷地向献帝建议：“现在曹操拥有二十多万兵力，拥有多名谋士和将领，如果能得到这个人的支持，剿灭这些奸党，对国家来说是个好事。”献帝泪流满面地说：“我被这两个贼欺凌了很久！如果能杀掉他们，那是真的太好了！”杨彪说：“我有一个计策：先让这两个贼互相残杀，然后下诏命曹操引领军队杀死他们，清除这些败类，这样国家就可以安定了。”献帝问：“这个计划怎么实施？”杨彪说：“听说郭汜的妻子最嫉妒人，可以让人在郭汜的妻子那里用反间计，那么这两个贼自然会自相残杀。”于是献帝暗中写下密诏交给杨彪。杨彪便让自己的夫人以别的事情的名义进入郭汜的府邸，趁机告诉郭汜的妻子：“听说郭将军与李司马的夫人有私情，这个事情非常严重。如果司马知道了，必定会加害于你。你应该断绝与她的来往。”郭汜的妻子惊讶地说：“我也好奇他为什么经常不回家呢！居然干出这种无耻的事！如果不是夫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我一定要谨慎防范。”杨彪的夫人告辞要回去了，郭汜的妻子多次道谢后才离开。过了几天，郭汜又要去李傕的府邸参加宴会。他的妻子说：“李傕这人难以看清，再加上现在两个大雄不并立，如果他在醉酒后下毒，我该怎么办？”郭汜不肯听，妻子再三劝说。晚上，李傕让人送来酒宴。郭汜的妻子暗中放了毒，才送进去给郭汜食用。她对郭汜说：“食物来自外面，怎么能随便直接吃呢？”于是，她先喂了狗吃，狗立即死亡。从那时起，郭汜开始对李傕有了怀疑之心。有一天，朝会结束后，李傕特意邀请郭汜去家里参加宴会。晚上，宴席结束后，郭汜醉醺醺地回了家，突然感到腹部疼痛。妻子说：“一定是中毒了！”她赶紧让人灌肠，郭汜吐出来才缓过来。郭汜非常生气地说：“我和李傕共同主持天下大事，现在他无端地想害我。如果我不先出手，肯定会遭到毒手。”于是他秘密集结部队，准备攻打李傕。早有人向李傕报告。李傕也非常生气地说：“郭阿多怎么能这样对我！”于是他点集部队，前来杀死郭汜。当时，两路军队合并，共有数万人，在长安城下展开一场混战，乘机抢掠百姓。李傕的侄子李暹率军包围了宫殿，用两辆车，一辆载着天子，一辆载着伏皇后，派遣贾诩和左灵看守车驾。其他的宫人和内侍都步行跟随。他们刚走到后宰门，就遇到了郭汜的军队，箭雨纷飞，射死了很多宫人。李傕紧随其后一起攻杀过来，郭汜的军队撤退了。车驾不得已从城中出发，冒着风险，最终被拥入李傕的营中。此时，郭汜率军进入了皇宫，抢劫了许多宫嫔和采女，放火烧毁了宫殿。第二天，郭汜得知李傕劫持了天子，率军来到李傕的营地前与其厮杀，导致皇帝和皇后都非常惊恐。后人有诗感叹说：“光武中兴兴汉世，上下相承十二帝。桓灵无道宗社堕，阉臣擅权为叔季。无谋何进作三公，欲除社鼠招奸雄。豺獭虽驱虎狼入，西州逆竖生淫凶。王允赤心托红粉，致令董吕成矛盾。渠魁殄灭天下宁，谁知李郭心怀愤。神州荆棘争奈何，六宫饥馑愁干戈。人心既离天命去，英雄割据分山河。后王规此存兢业，莫把金瓯等闲缺。生灵糜烂肝脑涂，剩水残山多怨血。我观遗史不胜悲，今古茫茫叹黍离。人君当守苞桑戒，太阿谁执全纲维。“


    这时郭汜的军队杀到了李傕的营地，李傕率领军队出营迎战。郭汜的军队战事不利，于是暂时撤退了。李傕便将皇帝后车驾移到郿坞，派侄子李暹来监视，切断了内部联络，食物也断了供应，侍臣们都饿得脸色发青。皇帝命人向李傕求取五斛米和五具牛骨来赏赐左右。李傕很生气地说：“早晚都有饭吃，何必还要再来要？”于是拿出腐烂的肉和发霉的粮食来打发，全都发臭得不能吃。皇帝骂道：“这个叛逆竟敢如此欺骗我！”侍中杨琦急忙上奏：“李傕的性格残忍。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陛下应该暂且忍耐，不能激怒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皇帝低头不作声，泪水湿透了衣袖。忽然左右报告：“有一支军队，士兵手持枪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金鼓震天，前来解救陛下。”皇帝命人打探是谁，结果发现是郭汜。皇帝的心情更加忧虑。只听外面喊声大起，原来李傕率领军队出来迎战郭汜，挥鞭指着郭汜骂道：“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谋害我？”郭汜说：“你是反贼，为什么不杀你？”李傕回答：“我是保护皇帝驾驭的，怎么会是反贼？”郭汜说：“这明明是劫持皇帝驾驭，怎么会是保护呢？”李傕说：“不必多说了！我和你两个人各自不许用军队，咱们俩比个输赢，赢的就可以把皇帝带走了。”于是两人就在阵前厮杀。战斗进行了十多个回合，却还是不分胜负。这时杨彪骑着马赶来，大喊：“两位将军稍稍歇一歇吧！老夫特意邀请各位官员来这里，与两位将军谈谈和。”傕和汜于是各自退回自己的营地。


    杨彪和朱俊与朝廷官僚六十余人会合，先到郭汜的营地劝和。郭汜竟将所有官员监禁。众官员说：“我们是来协商和平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郭汜说：“李傕劫持了皇帝，我就不能劫持公卿吗？”杨彪说：“既然劫持了皇帝，又为什么还要劫持公卿呢？”郭汜大怒，便拔剑欲杀杨彪。中郎将杨密力劝，郭汜才放了杨彪和朱俊，其余的人都被监禁在营地里。杨彪对朱俊说：“我们是为了国家和人民效力的官员，却不能匡扶君主，拯救国家，真是毫无用处啊！”说完，两人相互拥抱哭泣，杨彪当场昏倒。朱俊回家后得病，不久去世了。自此之后，李傕、郭汜每天互相残杀，连续五十多天，死亡人数无法计算。


    李傕平时最喜欢邪术，常常让女巫在军中击鼓降神。贾诩多次劝谏但没有结果。侍中杨琦密奏皇帝说：“臣观察贾诩，虽然是李傕的心腹，但他实际上没有忘记国家，陛下应该与他商议大事。”正说着，贾诩来到了。皇帝就让左右退下，然后哭着对贾诩说：“你能怜惜下汉室天下，救救我吗？”贾诩跪倒在地上说：“这正是我所期望的。陛下不要说话，我会自己想办法的。”皇帝停止了哭泣，感谢他。过了一会儿，李傕带着剑来见皇帝。皇帝吓的面色苍白。李傕对皇帝说：“郭汜不忠，关押公卿百官，想劫持陛下。如果不是我，陛下现在已经被掳走了。”皇帝拱手致谢，李傕就离开了。这时，皇甫郦来见皇帝。皇帝知道皇甫郦善于言辞，也与李傕是同乡，就让他去协调两边的矛盾。皇甫郦奉旨前往郭汜的营地说服他。郭汜说：“如果李傕把天子送走，我就放出公卿。”皇甫郦赶紧去见李傕说：“现在天子已经让我来劝和，因为我和你都是西凉人，同乡之间。郭汜已经奉了诏书，你的意见是什么呢？”李傕说：“我有许多大捷，辅政四年，有很多功绩，全天下都知道。郭阿多只是一个马贼，竟敢擅自劫持公卿，与我敌对，我必定要杀他！你看看我的战略，还有士兵的数量和实力难道不足以打败郭阿多吗？”皇甫郦回答道：“不是这样的。过去，有个叫后羿的人依靠他的好箭，没有考虑到困难，结果导致了灭亡。最近，你看到了董太师的强大，吕布受恩却反叛，很快就被诛杀。因此，强大的力量并不可靠。将军是上将，手持钺仗，有子孙和家族在显赫的地位，国家的恩宠也可以说是很厚的了。现在郭阿多劫持了公卿，你却想劫持皇帝，那到底谁轻谁重？”李傕大怒，拔出剑叱喝道：“天子让你来侮辱我吗？我先砍了你的头！”骑兵都尉杨奉劝道：“现在郭汜还没有被消灭，如果杀了天子使臣，那么郭汜就要名正言顺兴兵了，各诸侯也会帮助他的。”贾诩也力劝，李傕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贾诩于是将皇甫郦推了出来。皇甫郦大声喊道：“李傕不遵循诏书，想要废除陛下并篡位！”侍中胡邈急忙制止道：“不要说这样的话，否则会有危险的。”皇甫郦大声骂道：“胡敬才！你也是朝廷的臣子，你怎么能支持贼寇？君辱臣死，被李傕杀了，那就是你的命运了！”他一直在大声骂。皇帝知道了这件事，就立即命令皇甫郦回西凉去了。


    李傕的军队大部分是西凉人，还有羌族人的帮助。皇甫郦到处扬言跟西凉人说：“李傕谋反大逆不道，跟他的人就是贼党，后患无穷。”西凉人很多听了皇甫郦的话，李傕部队的军心逐渐瓦解。李傕听说皇甫郦的扬言后非常生气，就派虎贲王昌追杀他。王昌知道皇甫郦是个忠义的人，竟然没有去追，只回来报告说：“皇甫郦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贾诩又私下告诉羌族人：“天子知道你们的忠义，长期作战劳苦，密命让你们回家，以后必有重赏。”羌人本来就对李傕不满，因为他不分配爵位和赏赐，于是听了贾诩的话，都带兵走了。贾诩还私下奏告皇帝：“李傕贪婪而又没有谋略，现在他的军队已经溃散，心里害怕，可以重赏他，以便招揽他。”皇帝就下诏，封李傕为大司马。李傕高兴地说：“这是女巫的神灵降临祷告的力量啊！”于是重重赏赐女巫，却没有奖励军队将领。骑都尉杨奉非常生气，对宋果说：“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冒着箭石的攻击，功劳还不如一个女巫！”宋果说：“为什么不杀了这个贼，来挽救皇帝？”杨奉说：“你烧中军的营地作为信号，我会率领军队去支援。”两人约定在当晚两点钟发动袭击。没想到这个计划没有保密，有人告诉了李傕。李傕非常生气，派人抓住宋果先杀了。杨奉在外面，没有看到信号火。李傕自己率兵出去，恰好碰到了杨奉，就在寨子里打了一场，一直打到天亮。杨奉没取得胜利，率领军队投奔了西安。从此，李傕的军队逐渐衰弱。还有郭汜经常来攻击，杀死了很多人。突然有人报告：“张济率领大军，从陕西来了，想要与两位将军说和；声称如果不同意，就会率兵攻击。”李傕只好出卖个人情，先派人前往张济的军队表示同意。郭汜也只得答应。张济上表请求皇帝前往弘农。皇帝高兴地说：“我一直想回东都。现在能够回去，真是太幸运了！”他封张济为骠骑将军。张济提供了粮食、酒和肉，供给百官。郭汜放出公卿出营。李傕整理好车驾，向东行，派遣御林军的几百人，持戟护送。


    皇帝的车架到了新丰，不久又到了霸陵，当时是秋天，忽然听到喊声大起，数百军兵来到桥上，拦住车驾，厉声问道：“你们是谁？”侍中杨琦拍马上桥说：“圣驾经过这里，谁敢拦阻？”有两个将军出来说：”我们是奉郭将军的命令，在这座桥上驻守，以防止奸细。既然说是圣驾，必须亲自见到皇帝，才能确认真伪。”杨琦拉开珠帘。皇帝下令说：“我亲自在这里，你们为什么不退下？”众将士都喊“万岁”，分成两边，车驾才得以过去。两个将军回报郭汜说：“车驾已经走了。”郭汜说：“我正想哄骗张济，劫持车驾再回郿坞，你们怎么私自让它过去了？”于是斩了两个将军，起兵赶来。车驾正到华阴县，背后喊声震天，大叫：“快停下车驾！”皇帝哭着向大臣们求助说：“刚刚离开狼窝，又碰上了虎口，该怎么办？”众人都吓得脸色无光。盗军渐渐靠近。突然听到了一片鼓声，山背后转出一位将军，率领一千士兵杀过来，当先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大汉杨奉”四个字。


    原来杨奉自认为可以打败李傕，便带领部队驻扎在终南山下。现在听说朝廷派人来了，他特地前来保护。于是他列阵布置准备迎战。郭汜手下大将崔勇出马挑战，大骂杨奉是“反贼”。杨奉非常生气，回头对阵中的将士说：“公明在哪里？”一名将士手持大斧，驾着一匹快马，直冲向崔勇。两匹马相撞，只交战了一个回合，就斩下了崔勇的头颅。杨奉趁胜追击，郭汜军队大败，往后撤退了二十多里。杨奉便率领军队回宫向皇帝报告。皇帝慰劳他说：“你救了朕，给你记大功”杨奉便跪地拜谢。皇帝问：“刚才斩了贼将的是谁？”杨奉就引着那个将领来到车下拜见，说：“这位将领姓徐，名晃，字公明，是河东杨郡人。”皇帝表扬了他。杨奉护驾到了华阴，将军段煨为他准备了衣服和食物送上来，当晚天子就住在杨奉的军营里。


    郭汜打了一次败仗，第二天他又率领军队杀了回来。徐晃率先出马，郭汜的军队从八面包围过来，把天子和杨奉困在垓心。正在危急之中，忽然从东南方传来喊声，一个将领率军骑马杀了过来。贼众吓的四散奔逃。徐晃乘势进攻，大败郭汜军队。那个将领见了天子，原来是国戚董承。皇帝哭诉前事，董承说：“陛下不用担心，我和杨将军发誓要杀了这两个贼子，以安天下。”皇帝命令赶紧前往东都，连夜驾车前往弘农。


    这时郭汜带着大败的军队回来，和李傕相遇了，说：“杨奉、董承救驾去弘农了。如果他们到了山东，就有了牢固的立足点，必然向天下宣布，让诸侯一起攻打我们。我们的三族就无法都保全了。”李傕说：“现在张济的军队占领了长安，还不能轻举妄动。我们可以趁机合兵一处，到弘农杀了皇帝，平分天下，有什么不可！”郭汜很高兴地答应了。两人合兵，在路上抢劫，所到之处一片荒芜。杨奉、董承知道贼军远道而来，于是调集军队回来，在东涧与贼军激战。李傕、郭汜商议：“我们人多势众，只能混战取胜。”于是，李傕在左，郭汜在右，拥兵十万，向敌人冲杀而去。杨奉、董承的军队与贼军展开激战，直到护送皇帝和皇后的车子出了险境。百官宫人、符册典籍，以及所有御用之物，都被抛弃了。郭汜率领军队进入弘农抢掠。董承、杨奉护送驾车逃到陕北，李傕、郭汜分兵追来。


    董承和杨奉一面派人与李傕和郭汜谈判，一面密传圣旨往河东，急召白波帅韩暹、李乐和胡才三处军队前来援助。李乐原本也是聚集山林的盗贼，但现在不得已被召唤。三处军队听到天子的赦罪和赐官，怎么可能不来呢？他们还带着本营的士兵前来与董承约定在一起，再攻取弘农。当时李傕和郭汜到达的地方，抢掠百姓，老弱者被杀害，强壮者被征兵；在战斗中，他们让民兵在前面，称之为“敢死军”，盗贼的势力非常强大。等到李乐的军队到达时，他们在渭阳相遇了。郭汜命令军士把衣服和物品扔在路上。李乐的军队看到衣服满地，都争着去拿，于是队伍全部失控。李傕和郭汜的两支军队四面混战，李乐的军队大败。杨奉和董承拦不住，就保护着天子往北边走，背后的盗贼追了上来。李乐说：“情况紧急！请天子先上马！”天子说：“我不能舍弃百官而离去。”众人都哭着跟随。胡才被乱军所杀。董承和杨奉见盗贼追得很急，就请天子放弃车驾，步行到黄河岸边。李乐等人寻找到一只小舟作为渡船。当时天气非常严寒，天子和后妃勉强扶着到了岸边，但岸边很高，船无法下水，后面的追兵即将赶到。杨奉说：“可以用马缰绳连起来，把天子的腰绑起来，然后放下船去。”一个叫伏德的人拿着十几匹白绢走过来，说：“我在乱军中捡到这些绢，可以连起来拽辇。”行军校尉尚弘用绢将天子和后妃包在里面，让众人先挂着天子往下放，才得以下船。李乐拿着剑站在船头上。后妃的哥哥伏德，负着后妃下船。岸上有一些人无法下船，争扯着船缆；李乐把他们全部砍倒在水中。过了河，天子和后妃都只剩下十几个人。杨奉找到了一辆牛车，载着天子到了大阳。他们忍饥挨饿，在瓦房里过夜，一个老人送来了米饭，与后妃共进了食物，但粗粝难以下咽。第二天，命令封李乐为征北将军，韩暹为征东将军，然后前行。有两个大臣找到了他们，哭着拜在车前，他们是太尉杨彪和太仆韩融。天子和后妃都哭了。韩融说：“李傕和郭汜这两个盗贼，有些信我的话，我舍命去说服他们罢兵。陛下要好好保护自己。”韩融就离开了。李乐请天子进入杨奉的军营暂时休息。杨彪建议天子去安邑县安身。天子驾车到了安邑县，可是找不到像样的房子，皇帝和皇后只能都住在茅屋里；也没有门可以关上，四周插满了荆棘作为屏障。天子和大臣们在茅屋下面商议事情，其他将领则率领军队在篱笆外镇压。李乐等人强行掌权，稍有触犯百官，就公开殴打和辱骂他们；还故意送来浊酒和劣质食物给天子，天子勉强吃下。李乐和韩暹还联名保荐二百多个无徒、部曲、巫医和侍从，任命他们为校尉、御史等官。因为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刻印，只能用刻刀画出字来，完全不成体统。接着，韩融弯曲地说服了李傕和郭汜两个贼子。听从他的话，放走了所有的百官和宫人。这一年发生了大荒，百姓只能吃枣和野菜，到处都是饿殍。河内太守张杨献上了米肉，河东太守王邑献上了绢帛，天子稍微得到了些许安宁。董承和杨奉商议，派人修缮洛阳宫殿，准备把车驾送回东都。但是李乐不同意。董承对李乐说：“洛阳是天子的都城，安邑只是个小地方，怎么能容纳车驾呢？现在车驾回洛阳才是正道。”李乐说：“你们带着车驾走吧，我只留在这里。”董承和杨奉就带着车驾出发了。李乐暗中命令人与李傕和郭汜勾结，一起劫持车驾。董承、杨奉和韩暹得知了他们的阴谋，连夜布置军士，护送车驾向箕关奔去。李乐得知后，不等李傕和郭汜的军队到来，就率领自己的部队前来追赶。天色已经大约是凌晨四点左右，他们追到了箕山下，大叫：“车驾快点停下！李傕和郭汜在这里！”这吓得献帝心惊胆战，山上火光四起。正是：前番两贼分为二，今番三贼合为一。


    现在不知道汉天子如何脱离这个危险，接下来请继续下一回。

 第14章 曹孟德移驾幸许都 吕奉先乘夜袭徐郡

    这时李乐，他带领军队假称是李傕和郭汜的部下，喊着要追车驾。天子十分惊慌。杨奉安慰到说：“这是李乐的军队不是李傕和郭汜。”随后杨奉让徐晃出去迎战。李乐亲自出战。两个人交手，只打了一次，徐晃就一刀砍下了李乐的头。李乐的余党四散逃跑了。徐晃守护着车驾，经过箕关。太守张杨献上了粮食和布匹，迎接车驾。皇帝封张杨为大司马。张杨向皇帝辞了行，带兵去野王屯兵。皇帝进入洛阳，看到宫殿都被烧毁了，城市变得荒芜，到处都是杂草，宫殿里只有颓墙和坏壁。皇帝命令杨奉建造一个小宫殿住下。所有的官员都在荆棘丛生的地方朝贺。皇帝发布了诏书，把这一年命名为建安元年。这一年也是大荒年。洛阳只有几百户人家，已经没有食物了。城里所有的人都出去剥树皮，挖野草根吃。所有的官员和士兵都出城到森林里采集柴火和食物，很多人死在颓墙和坏壁之间。汉朝末期的运势如此衰落，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后来有人写诗来悼念这段历史：“血流芒砀白蛇亡，赤帜纵横游四方。秦鹿逐翻兴社稷，楚骓推倒立封疆。天子懦弱奸邪起，气色凋零盗贼狂。看到两京遭难处，铁人无泪也凄惶！”


    太尉杨彪向皇帝奏道：“之前陛下曾经下诏，但是未能实施。现在曹操在山东，兵力强大，士气高昂，我们可以邀请他前来朝见陛下，并且辅佐王室。”皇帝回答：“我之前已经下诏了，你不必再奏，现在派人前去就行了。”杨彪领旨，派遣使者前往山东，传召曹操。与此同时，曹操在山东得知车驾已经返回洛阳，便召集谋士商议。荀彧进言道：“古代晋文公纳周襄王，周围的诸侯都服从；汉高祖为义帝发丧，天下都向往。如今天子被困，将军你应该趁此时振奋义兵，奉承天子，以得到民心，这是不世之功。如果你不早做打算，别人会先你而为。\\\"曹操听了大喜。正在打算起兵，忽然有人报告来了，说有天使带着诏书宣召他。曹操接到诏书后，便马上出兵前往洛阳。就在这时，皇帝在洛阳，各项事务都未安排好，城墙倒塌，还没有来得及修复。有人报告李傕和郭汜率兵将至。皇帝大惊，问杨奉：“山东的使者还没有回来，李傕和郭汜的兵也来了，我们该怎么办？”杨奉和韩暹说：“我们愿意和贼决一死战，保护陛下！”董承说：“城墙不坚固，兵力不足，如果打不赢，又该怎么办呢？不如先跟着车驾前往山东躲避。”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当即起驾前往山东。由于官员们没有马，只能步行跟着车驾前进。离开洛阳后，他们走了很远的路，仅有一箭之遥，但是只能看到满天尘土，金鼓声震天，无数的人马涌来。皇帝和皇后战栗不已，说不出话来。突然，一名骑兵飞奔而来，原来是之前派往山东的使者，他跪在车前，报告道：“曹将军已经率领山东的兵马全面出动，应诏前来。听说李傕和郭汜攻打洛阳，他先派夏侯惇为先锋，率领十名上将，五万精锐，前来保护陛下。”皇帝心中稍微有些安慰了。


    过了不久，夏侯惇带着许褚、典韦等人到皇帝面前行礼，以军礼相见。皇帝安抚完他们之后，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正东方向又有一路军队开来。皇帝于是命令夏侯惇前去探查，回报说：“那是曹操的步兵部队。”一会儿，曹洪、李典和乐进来到皇帝面前拜见，通报姓名后，曹洪奏报说：“我哥哥知道贼兵已经很近，担心夏侯惇一个人力量难以应对，所以又派遣我们加快速度赶来协助他。”皇帝说：“曹将军真是国家的忠臣啊！”于是下令护送皇帝前往洛阳故宫。探马来报告说：“李傕和郭汜率领士兵长驱直入而来。”皇帝命令夏侯惇分兵两路迎击。夏侯惇和曹洪分别担任两翼，马军先出发，步兵随后跟进，尽全力进攻。李傕和郭汜的军队被打败，斩首一万多。于是请求皇帝返回洛阳故宫，夏侯惇屯兵在城外。


    第二天，曹操带着大批士兵来到了洛阳。他们安营扎寨后，曹操入城见到了皇帝，并在殿阶下拜倒行礼。皇帝赐他平身，说了好些慰劳词。曹操说：“臣曾蒙陛下国恩，一直怀着感恩之心。如今，李傕和郭汜二人罪孽深重，臣带领二十余万精兵，誓要顺应陛下之命，讨伐逆贼，没有不能征服的敌人。陛下请放心保重龙体，以国家安危为重。”皇帝听后，封曹操为司隶校尉，授予假节、钺，录尚书事。


    这时李傕、郭汜知道曹操远道而来，打算迅速击败他。贾诩进谏说：“不可以这样做。曹操的军队精锐强壮，您不如投降他以免除自己的罪责。”李傕大怒，拔剑想斩杀贾诩。众将劝阻了他。当晚，贾诩单独骑马回到家乡。第二天，李傕的率领军队来迎战曹操的大军。曹操先命令许褚、曹仁、典韦率领三百名铁骑冲入敌阵来回三次，才布好阵势。阵形完毕之后，李傕的侄子李暹和李别出马在阵前挑战，还没开口，许褚就飞马冲过去，一刀先砍死了李暹；李别大吃一惊，倒栽下马，许褚又砍了他，两个人的头被许褚带回阵营。曹操抚摸着许褚的背，说：“你真是我的樊哙啊！”随后命令夏侯惇率兵左边出战，曹仁率兵右边出战，曹操亲自指挥中军冲锋。战鼓响起来，双方军队一起进攻。贼兵抵挡不住，大败而逃。曹操亲自拿着宝剑站在阵前指挥，率领部队连夜追杀，杀戮极多，投降的人数不胜数。李傕、郭汜望西逃走，像丧家之犬一样；自知无处容身，只得往山里落草去了。曹操回兵，仍然驻扎在洛阳城外。杨奉、韩暹两个商议：“现在曹操已经成功，必定掌握重权，他如何能容忍得了我们呢？”于是进宫向皇帝奏报，只是借口追杀李傕、郭汜为名，率领本部军队屯扎在大梁去了。


    有一天，皇帝命令人到曹操的营地宣召他入宫商议要事。曹操听说有皇帝派来的使者来了，便请他进来面见皇上，只见那个人眉清目秀，精神抖擞。曹操心想：“如今东都大荒，官僚军民皆有饥色，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健康呢？”于是就问他说：“您的脸色这么红润，是用什么方法保养的啊？”那人回答说：“我没有其它特别的方法，只是吃素已经三十年了。”曹操点头表示认可；又问道：“您是什么官职？”那人回答说：“我被举孝廉，原本担任袁绍和张杨的从事。现在听说皇上还都洛阳，所以特意前来朝拜，并被封为正议郎。济阴郡定陶县人，姓董，名昭，字公仁。”曹操急忙站起身来说：“久闻您的大名，幸运地能够在此相见！”于是便在帐篷里设宴款待董昭，并让荀彧与他相见。突然有人来报告说：“一队军队往东而去，不知道是哪位将领。”曹操急忙命人探查。董昭说：“这是李傕的旧将杨奉，和白波军韩暹，因为您率军来到这里，所以引兵想投奔大梁去了。”曹操说：“莫非怀疑我吗？”董昭说：“这些人都是没有脑子的蠢货，明公怎么会担忧他们呢？”曹操又问道：“李郭二贼这次离开后会怎么样？”董昭说：“老虎没有爪子，鸟没有翅膀，不久就会被明公抓住，根本用不着去管他们。”


    曹操见董昭说话投机，便询问他对朝廷大事的看法。董昭说：“您发动义兵来铲除暴乱，进京辅佐天子，这是五霸的功业啊。只是各位将领的意见不同，未必能够服从您。现在如果把您留下，恐怕有不便之处。最好的办法是移驾到许都。然而，现在朝廷刚刚播迁到这里，人们对它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希望它能够一朝安定；如今再次移驾，可能会让人们失望。如果要行非常之事，才能取得非常之功，愿将军考虑决断。”曹操握住董昭的手，笑着说：“这正是我的本意。但杨奉在大梁，朝廷中的大臣在朝中，不会出什么差错吧？”董昭回答：“这很容易解决。写一封信给杨奉，先让他放心。再去告诉大臣，京城没有粮食了，打算把皇帝车驾移驾到许都，到鲁阳附近转移粮食，这样就不用担心缺粮了。大臣听说后，肯定会欣然同意的。”曹操非常高兴。董昭告辞离开，曹操握住他的手说：“我有什么事情，就请董公教导我吧。”董昭拜谢过曹操后就离开了。


    曹操由此当天与众谋士商议迁都之事。时任侍中的太史令王立私下对宗正刘艾说：“我观察天象，自从去年春天以来，太白星侵犯镇星于斗宿牛宿，经过天津，荧惑又逆行，和太白星在天关相遇，金星、火星交会于天门，一定有新的天子出现。我观察汉室气数已尽，在晋魏之地，必有新的兴起者。”又私下向献帝进言说：“天命有去就，五行不会永远兴旺。取代火的是土，取代汉朝而统治天下的，应该是魏国。”曹操听说了这些话，派人告诉王立说：“我知道你忠心于朝廷，但是天道深远难测，希望你不要多嘴。”于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荀彧。荀彧说：“汉王朝以火德王天下，但是明公却是土德，将来必然兴旺发达。许都地属于土，到那里一定能兴旺繁荣。火能生土，土能助长木，正符合董昭、王立所言。他日必然会有兴盛的时候。”曹操最终做了迁都的决定。第二天，他入宫拜见皇帝，奏称：“洛阳城荒废久了，无法修葺；加上转运粮食十分艰苦。许都离鲁阳近，城郭宫殿、钱粮百姓，足够使用。臣敢请皇上移驾前往许都，希望陛下能够遵从。”皇帝不敢不依从，文武百官也没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于是选择好日子，率领军队护送车驾。曹操引军队随行，百官随从左右。


    走了不到数里远，前面遇到了一座高陵。忽然听到大声喊叫，杨奉和韩暹领兵拦住道路。徐晃当先，大声喊叫：“曹贼想劫驾往哪里去？”曹操出马观看，见徐晃威风凛凛，心里暗自惊异；于是命令许褚出马与徐晃交锋。刀斧相交，战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败。曹操立即下令收兵回营，召集谋士商议说：“杨奉、韩暹这些人根本不值得一提。徐晃却是真正的将才。我不忍心以武力对付他，应该用计策招抚他。”行军从事满宠说：“主公不必担心。我向来与徐晃有过一面之交，今晚扮作小卒，偷偷潜入他的营地，用好言相劝，肯定教他主动来投降。”曹操欣然同意，就派他去了。


    这天晚上，满宠扮成小卒的模样，混进敌军之中，偷偷地到了徐晃的帐前，只见徐晃穿着甲胄，手持烛光坐着。满宠走到他的面前，施了一礼说：“老友，你近来可好？”徐晃惊醒，仔细地看了看说：“你不是山阳满伯宁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满宠说：“如今我是曹将军的从事。今天在阵前见到老友，想说几句话，所以特地偷偷冒险而来。”徐晃就请他坐下，问他有什么事。满宠说：“你的勇武，世所罕有，怎么能屈身于杨奉和韩暹之徒呢？曹将军是当世英雄，好贤礼士，天下都知道。今天在阵前，看到你的勇气，非常敬佩，所以不忍心让你这样的健将冒险战斗，派我来请你。你为什么不投靠曹操呢？和他一起成就大业？”徐晃沉思了很久，叹了一口气说：“我固然知道杨奉和韩暹不是立业之人，可是我跟随他们已经很久了，不忍心离开。”满宠说：“难道你没听过，好的鸟儿总是选择好的树木栖息，贤良的臣子总是选择明主来侍奉吗？如果遇到可以依靠的主人却失去了机会，这不是大丈夫所为。”徐晃起身说：“我愿意听从你的话。”满宠说：“那为什么不杀了杨奉、韩暹，以示进见之礼呢？”徐晃说：“作为臣子弑杀主公，是大不义之举，我绝对不会这么做。”满宠说：“你真是个有正义感的士人！”于是，徐晃带着几十个骑兵，当晚就和满宠一起投奔曹操。很快，杨奉就得到了情报。他非常愤怒，亲自率领一千名骑兵来追，大喊：“徐晃这个反贼，别跑！”就在他追赶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声炮响，山上、山下火把齐明，伏兵四起，曹操亲自带领军队在前面，大声喊道：“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别让他们跑掉！”杨奉非常惊恐，急忙想要回军，结果早已被曹军包围。就在这时，韩暹带着兵马赶来救援，两军混战，杨奉趁乱逃走了。曹操趁敌军混乱，乘机发动了攻击，两家的士兵大部分都投降了。杨奉和韩暹孤军奋战，带着败兵投奔了袁术。


    曹操收兵回营后，满宠引徐晃进见曹操。曹操大喜，优厚地对待他。于是迎接皇帝的銮驾来到许都，盖造宫室殿宇、宗庙社稷、省台司院衙门，修筑城郭府库；封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赏功罚罪，一切都听从曹操处置。曹操自封为大将军武平侯，任命荀彧为侍中尚书令，荀攸为军师，郭嘉为司马祭酒，刘晔为司空仓曹掾，毛玠、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催督钱粮，程昱为东平相，范成、董昭为洛阳令，满宠为许都令，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皆为将军，吕虔、李典、乐进、于禁、徐晃皆为校尉，许褚、典韦皆为都尉；其余将士，各各被封官。从此之后，所有的权力都归于曹操：朝廷大事先禀告曹操，然后再向天子奏报。


    \\\"曹操已经确定了大事，就在后堂设宴，召集众谋士商议说：“刘备屯兵徐州，自己管理州政；近来吕布因为兵败而向他投降，刘备让他住在小沛。如果这两个人联合起来引兵来犯，那就是心腹大患啊！你们有什么好计策可以对付他们？”许褚说：“我愿意率领五万精兵，把刘备和吕布都杀掉，献给丞相！”荀彧说：“将军勇猛是很勇猛，但不懂得用智谋。现在许都刚刚平定，不能随便用兵。我有一个计策叫做‘两虎竞食’。现在刘备虽然领有徐州，还没有朝廷的诏命。您可以上奏请朝廷下诏封刘备为徐州牧，同时暗中送一封信，教他杀了吕布。如果成功了，刘备就没有了猛士辅佐，也渐渐可以图谋。如果失败了，吕布肯定会杀了刘备。这就是‘两虎竞食’之计。”曹操听从了荀彧的话，立即上奏请朝廷下诏封刘备为徐州牧，并送去密信。


    这时刘备在徐州，听说皇帝去了许都，打算上表庆贺。突然有人报告有天使来了，出城迎接进郡，拜受恩命毕，设宴招待来使。使者说：“君侯得到这个恩惠，实际上是曹将军在皇帝面前保荐你的功劳。”刘备表示感谢。使者拿出一封私信递给刘备。刘备看过之后说：“这件事还需要考虑。”酒席散了后，来使在馆驿里休息。刘备连夜与众人商议这件事。张飞说：“吕布本来就是个不讲义气的人，杀了他有什么关系！”刘备说：“他虽然势单力薄，但是来投靠我，如果我杀了他，也是不义之举。”张飞说：“好人难做啊！”刘备没有听从他的意见。第二天，吕布来祝贺，刘备请他进来。吕布说：“听说您受到了朝廷的恩惠，特来祝贺。”刘备谦虚地道谢。这时张飞拔出宝剑冲上大厅，想要杀了吕布。刘备慌忙制止。吕布大惊道：“翼德，你为什么要杀我？”张飞喊道：“曹操说你是个不讲义气的人，让我哥哥杀了你！”刘备连声制止。然后带吕布一起进了后堂，告诉他前因后果；然后将曹操所送的密信给吕布看。吕布看完之后，泪流满面地说：“这只是曹贼想让我们两个不和而已！”刘备说：“兄弟不必担心，我刘备发誓绝不会做出不义之事。”吕布一再地道谢。刘备留吕布喝酒，直到晚上才回去。关羽和张飞问：“兄长为什么不杀吕布？”刘备说：“这是曹孟德怕我们和吕布合作，于是用这个计谋，让我们两个自相残杀，他就可以从中得到利益。我们怎么可以被他利用呢？”关羽点头表示同意。张飞说：“我只是想杀了这个贼以绝后患！”刘备说：“这不是一个大丈夫所为的事。”\\\"


    第二天，刘备派使者回京拜表谢恩，回书给曹操，只是说杀吕布还需要再缓缓，等待时机才行。使者见到曹操，告诉他刘备不会杀吕布。曹操问荀彧：“这个计划不行，怎么办？”荀彧说：“还有一个计划，叫做驱虎吞狼之计。”曹操问：“这又是个怎么样的计划？”荀彧说：“可以暗地里派人去跟袁术联系，说刘备上了秘密报告，打算攻打南郡。袁术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会生气并攻击刘备。然后你就可以明令刘备讨伐袁术。两边相互对抗，吕布必定会产生不安的心理。这就是驱虎吞狼之计。”曹操非常高兴，先派人去袁术那里，接着假扮天子的口令，派人前往徐州。


    这时刘备在徐州的时候，听说有天子使命到来，便出城迎接。看了诏书才知道要起兵讨袁术。刘备接受了命令，并送使者回去。糜竺说：“这又是曹操的计策。”刘备说：“虽然如此，但是王命不可违背。”于是点派军队，准备出发。孙乾说：“可以先确定城中的守卫人员。”刘备说：“我两位弟弟中，哪个可以守卫呢？”关羽说：“弟愿意守卫这个城池。”刘备说：“我们早晚要商讨事情，怎么能分开？”张飞说：“小弟愿意守卫这个城池。”刘备说：“你守不住这个城池：你一来喝醉了就强硬，鞭打士卒；二来轻率行事，不听人谏言。我很不放心。”张飞说：“自从现在开始，我不喝酒了，不打军士了，诸般事情听人劝谏就好了。”糜竺说：“只怕口说心不同。”张飞生气地说：“我跟哥哥跟了很多年，从来没有失信过，你怎么能小看我！”刘备说：“弟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始终不放心。请陈元龙辅助他，早晚让他少喝酒，不要出事。”陈登应允了。刘备分配完了任务，统帅马步军三万人，离开徐州朝着南阳前进。这时袁术听说刘备上表欲吞并他的州县，于是大怒说：“你只是编制席子和草鞋的村夫，现在却占据了大郡，和诸侯一样了；我正想攻打你，你却反过来想攻打我！真是可恨至极！”于是派遣将领纪灵带领十万兵马，攻打徐州。两军在盱眙会战。刘备的军队兵力较弱，依山傍水扎营。纪灵是山东人，手持一口三尖刀，重达五十斤。那天，他率领兵马出阵，大骂道：“刘备这个村夫，竟敢侵犯我们的领土！”刘备说：“我遵循天子诏令，要讨伐不忠之臣。你现在敢来阻拦，罪不容诛！”纪灵大怒，拍马舞刀，直接向刘备冲过来。关羽大喊：“你这个匹夫不要逞强！”出马与纪灵大战。一连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纪灵大叫休息片刻，关羽便调转马回到阵中，立在阵前等待纪灵。纪灵派遣副将荀正出马。关羽说：“快叫纪灵来，我要和他一决雌雄！”荀正说：“你只是无名小卒，和纪将军不是对手！”关羽大怒，直接向荀正冲过去；两马相交才一次，就把荀正砍倒在马下。刘备率领军队杀过去，纪灵大败，退守淮阴河口，不敢交战；只让军士去偷袭营寨，却全部被徐州军队杀败。双方军队相互对峙，毫不示弱。


    张飞自从送刘备离开后，所有的琐事都交给陈元龙管理；军事大事自己参谋。有一天，设宴请各位官员共饮。众人来齐了后，张飞开口说：“我兄临走时，叮嘱我要少喝酒，以免失误。今天大家尽情饮一次，明天就戒酒，帮我把城守好。今天就要痛饮。”说完话，他站起身来和大家一起举杯饮酒。行酒到了曹豹面前，曹豹说：“我已经发誓戒酒，再不喝酒。”张飞说：“你杀人如麻，怎么不喝酒？我要你喝一杯。”曹豹害怕，只得喝了一杯。张飞接着把酒递给各位官员，自己斟满大杯，喝了几十杯，不知不觉地醉了。然后又站起来与众官行酒。又到了曹豹面前，曹豹说：“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张飞说：“你刚才已经喝了，现在为什么推辞？”曹豹再三拒绝。张飞醉了以后，放肆地说：“你违抗我的命令，该打一百下！”然后命令士兵把曹豹抓走。陈元龙问：“玄德公临走时，有什么交待吗？”张飞说：“你是文官，只管文官的事，不要管我！”曹豹无奈，只好请求：“翼德公，求您看在我女婿的面子上，就饶了我吧。”张飞说：“你女婿是谁？”曹豹说：“吕布。”张飞大怒：“我本不想打你，你却用吕布来吓唬我，我就要打你！我打你，就是打吕布！”众人劝不住。最终，曹豹被鞭打了五十下，众人苦苦求情，才停止。


    酒席散后，曹豹回去，对张飞深深地恨之入骨。连夜派人送信给吕布，告诉他说张飞无礼；并且说刘备已经前往淮南，今晚可趁张飞喝醉的机会，引兵来袭徐州，不能错过这个好时机。吕布看完信，就请陈宫来商议此事。陈宫说：“小沛原本不是久居之地。现在徐州既有可乘之隙，如果失去了，就太晚了。”吕布同意了，随即披挂上马，领五百骑兵先行；又让陈宫带领大军跟进；高顺也随后出发。


    小沛离徐州只有四五十里，骑马很快就能到达。吕布到达城下时，刚好是四更天，月光皎洁明亮，城上的守军毫不知情。吕布到城门边高声喊道：“刘备派使者来有要紧事相商。”城上的守军报告给了曹豹，曹豹上城查看之后，立即命令军士打开城门。吕布的军队一声暗号，所有的人都冲了进去，喊声震天。张飞正在醉酒之中，被左右急忙摇醒，报告说：“吕布已经赚开了城门，杀将进来了！”张飞大怒，慌忙披挂起来，拿着丈八蛇矛；还没等他出府门，吕布的军队就已经到了，正和他相遇。由于喝了酒，张飞并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无法力敌吕布的军队。吕布素来知道张飞的勇猛，也不敢逼迫他。十八个骑兵保护着张飞，杀出东门，刘备家眷住在府中，都顾不得照顾了。


    这时曹豹见张飞只有十几个人护从，又欺负他醉酒，于是率领百十人冲了上来。张飞看到曹豹，大怒，拍马迎战。两人激战了三个回合，曹豹便败退了，张飞紧追不舍，一直追到河边，一枪正刺中曹豹的后心，连人带马一起掉进河里，死在里面了。张飞在城外招呼士卒，出城投奔淮南的人都跟着他一起去了。吕布进入城内安抚居民，命令军队一百名士兵守卫刘备府邸的大门，其余人等不许擅自进入。


    这时张飞引领几十个骑兵，直奔盱眙去见刘备，详细报告了曹豹和吕布里应外合，夜袭徐州的消息。大家都很吃惊。刘备叹息道：“得到了没有什么值得可高兴的？失去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忧虑的！”关羽说：“嫂嫂在哪儿呢？”张飞说：“都陷入城中无法出来了。”刘备默然无语。关羽气得双脚跺地埋怨道：“当初你要守城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哥哥嘱咐过你什么？现在城池丢了，嫂嫂也被困住了，这可怎么办啊！”张飞听了关羽的话，惊恐万分，想拔剑自杀。正是：举杯畅饮情何放，拔剑捐生悔已迟！


    不知道张飞的性命会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5章 太史慈酣斗小霸王 孙伯符大战严白虎

    张飞拔剑想要自刎而死，刘备急忙上前抱住他，夺下他的剑，把剑扔在地上说：“古人说过：‘兄弟如同手足，妻子如同衣服，衣服破了还可以缝，手足断了怎么还能连在一起呢？’我们三个在桃园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虽然我们失去了城池和家小，但是怎么能忍心看着兄弟们惨遭不幸？而且城池本来就不是我们自己的；即使家人被困，断定吕布也不会加害，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去救他们。贤弟你犯了一时的错误，怎么能轻易放弃生命呢？”说完后，刘备大哭，关羽和张飞也跟着感动地哭了起来。


    袁术得知吕布袭击了徐州，立即派人前往向吕布许诺提供五万斛粮食、五百匹马、一万两金银和一千匹彩缎，以诱使吕布夹攻刘备。吕布十分高兴，派高顺率领五万大军袭击刘备。刘备得知消息后，乘着阴雨撤退，放弃了盱眙，打算往东攻取广陵。等到高顺的军队赶到，刘备已经走了。高顺和纪灵见面后，要求得到袁术所许的物品。纪灵说：“你先回军，等我去跟主公商量一下。”于是高顺告别了纪灵并回军，将纪灵的话一一转述给吕布听。吕布还在犹豫之际，突然收到了袁术的信。信中说：“高顺虽然来了，但是刘备还没有被消灭，等我捉到了刘备再送你所要的东西。”吕布十分生气，谴责袁术不守信用，打算发动军队攻打袁术。陈宫说：“不可以。袁术占据着寿春，拥有大量兵力和粮食，我们不可轻敌。不如请刘备回来，让他协助我们。等到时机成熟，再让刘备作为先锋，先攻取袁术，然后再攻取袁绍，那时我们就可以横扫天下了。”吕布听从了陈宫的建议，让人送信邀请刘备回来。当时，刘备率领军队向东攻取广陵，被袁术袭击，损失了大量兵力。后来，他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吕布的使者，收到了信件，非常高兴。关羽和张飞说：“吕布是个不讲信用的人，我们不能相信他。”但是刘备说：“既然他现在对我们伸出援手，我怎么能怀疑他呢！”于是，刘备来到了徐州。为了避免刘备有疑虑，吕布先让人送回了刘备的家眷。甘夫人和麋夫人去见了玄德，告诉他吕布让兵士守住了他们的家门，不让任何人进去；而且吕布还常常让侍妾送东西，从来没有缺过。刘备对关羽和张飞说：“我知道吕布不会伤害我的家眷。”于是他走进城去谢谢吕布。张飞对吕布心存不满，不愿意跟随进城去，于是先带着甘夫人和麋夫人去了小沛。吕布说：“我并不想夺取这个城池。只是因为你的弟弟张飞在这里喝酒杀人，我担心他会出事，所以我来帮忙暂时守卫这里。”刘备说：“我早就想让给你了。”吕布假装还是要把城池让给刘备。刘备坚决地拒绝了，然后回到小沛屯兵驻扎。关羽和张飞心里不满意。刘备说：“我们先要守住自己的本分，等待时机的到来，而不是与命运去做争斗。”后来，吕布派人送了粮食、米、缎和匹马过来。从此以后，两家和好了，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袁术在寿春为将士举办宴会。有人报告孙策征服了庐江太守陆康，胜利归来。袁术召孙策前来，孙策在堂下行礼。问候完毕后，就让他坐下来参加宴会。原来孙策自从父亲去世后，就退居江南，礼遇贤人，招纳有才能的人。后来因为陶谦和孙策的母亲的舅舅丹阳太守吴景不和，孙策就跟着母亲和家人搬到曲阿，自己则投奔了袁术。袁术非常喜欢他，经常感慨：“要是我有像孙郎这样的儿子，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于是就让他做怀义校尉，引兵攻打泾县大帅祖郎，并取得了胜利。袁术见孙策勇猛，又派他攻打陆康，这次也取得了胜利回来。


    当天宴会结束，大家散去返回各自的营寨。看到袁术席上的礼仪十分傲慢，孙策心里很不舒服，于是走到庭院里。因为想到他的父亲孙坚那样的英雄人物，现在竟然落到这种地步，不由得放声大哭。忽然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大笑着说：“伯符，你怎么了？你父亲还在的时候，多次用过我啊。你现在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自己哭呢？”孙策这才看清楚了，原来是丹阳的朱治，是孙坚旧时的从事官。孙策停止了哭泣，邀请他坐了下来，他说：“我哭泣的原因，是因为我不能继承我父亲的志向。”朱治说：“你为什么不告诉袁公路，借兵前往江东，以假扮救援吴景为名，实际上是为了实现大业，为什么要长期处于他人之下的困境中呢？”正在商讨之时，又一人突然走了进来，说：“你们所谋划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手下有一百名精壮的士兵，可以暂时帮助你们，为伯符提供方便。”孙策看清楚了，原来是袁术的谋臣，汝南细阳人吕范，字子衡。孙策很高兴，邀请他一起商议。吕范说：“只是担心袁公路不愿意借兵。”孙策说：“我有一枚国玺，是我父亲留下的，可以作为借兵的保证。”吕范说：“公路早就想要这个了！你用它做保证，他一定会借你兵。”三人商定了计划。第二天，孙策前去拜见袁术，哭着说：“我不能报答我父亲的仇恨，现在我母亲的兄弟吴景，被扬州刺史刘繇逼迫；我年老的母亲和家人，都在曲阿，必将被害。我想借用数千勇士，渡江救难，保护我的家人。我怕您不相信，所以我用亡父遗留下的国玺作为保证。”袁术听说有玉玺，拿来观看，非常高兴的说道：“我并不想要你的国玺，现在就借给你三千士兵和五百匹马。等到平定了局势，你得立刻回来。你的职位卑微，很难掌握大权。我给你授予折冲校尉、殄寇将军的职务，你随时可以领兵出发。”孙策拜谢过袁术后，率领军马，带着朱治、吕范、程普、黄盖、韩当等老将，择日就出发了。


    孙策行军到了历阳，遇到一支军队。当先一人，风姿俊美，仪表秀丽，见了孙策下马便拜。孙策打量那个人，原来是庐江舒城人，姓周，名瑜，字公瑾。原来孙坚讨董卓时，迁家到舒城，周瑜和孙策同岁，交情非常密切，因此结为兄弟。孙策比周瑜大两个月，周瑜以兄长般的礼节事奉孙策。周瑜的叔父周尚是丹阳太守，现在回家探亲，路过这里和孙策相遇。孙策见到周瑜非常高兴，向他倾诉了内心的想法。周瑜说：“我愿意施以犬马之劳，共同谋划大计。”孙策高兴地说：“有了公瑾，大事就可以顺利进行了！”于是命令与朱治、吕范等人会面。周瑜对孙策说：“兄长想要成就大计，那你可知道江东有两个人才，叫做张昭和张纮，你有听说过吗？”孙策说：“这两个人是谁？”周瑜说：“一个人是彭城的张昭，字子布；另一个人是广陵的张纮，字子纲。这两个人都有非凡的才华，因为避难所以隐居在这里。兄弟为什么不招募他们呢？”孙策感到很是高兴，立即派人带着礼物去聘请，但是他们都拒绝了。于是孙策亲自到他们家里，跟他们交谈的非常愉快，最终成功招募了他们。于是策任命张昭为长史，兼抚军中郎将；张纮为参谋正议校尉，立即商议攻打刘繇。


    刘繇字正礼，东莱牟平人，也是汉室宗亲，太尉刘宠的侄子，兖州刺史刘岱的弟弟；曾经是扬州刺史，驻扎在寿春，被袁术赶出了江东，所以来到曲阿。当时听闻孙策的军队到来，他急忙召集众将商议。部下的张英说：“我带领一支军队驻扎在牛渚，纵然有百万大军，也不能接近。”话还未说完，帐下一人高喊道：“我愿意作为前锋！”众人看向他，发现是东莱黄县人太史慈。太史慈自从解了北海之围后，便来见刘繇，刘繇留他在帐下。当天听说孙策到来，太史慈表达了自己愿意作为前锋的意愿。刘繇说：“你年纪尚轻，不可以做大将，只能在我身边听候差遣。”太史慈不高兴地离开了。张英率领军队到达牛渚，在军营里积存了十万斛的粮食。孙策带领军队到来，张英出来迎战，两军在牛渚滩上相遇。孙策骑马出战，张英大骂，黄盖就与张英交战。没过多久，张英的军队就出现了混乱，有人报告说寨子中有人放火。张英急忙回到军队中。孙策乘机前来，趁势攻打。张英放弃了牛渚，朝深山逃去。原来放火的两名健将是：一个是九江寿春人，姓蒋，名钦，字公奕；一个是九江下蔡人，姓周，名泰，字幼平。两人都遭遇了世乱，聚集了人在洋子江中，以抢劫为生。他们久闻孙策是江东的豪杰，能招贤纳士，因此特意带领他们的三百多人前来投靠。孙策大喜，任命他们为军前校尉。收集了牛渚的粮食、军器，并降伏了四千余名士兵，然后前往神亭。说起张英大败回来见刘繇，刘繇很生气，想要杀他。谋士笮融、薛礼劝说，让他在零陵城驻军抵御敌人。刘繇自己率领军队从神亭岭南下营，孙策从岭北下营。孙策问身边的人：“附近山上有汉光武庙吗？”身边有人说：“有庙在山上。”孙策说：“我昨晚做梦，光武召我去见他，我要去拜访一下。”长史张昭说：“不可以，岭南是刘繇的营地，如果有伏兵，怎么办？”孙策说：“神灵会保佑我，我不怕！”于是他整装待发，挂上枪，骑上马，带着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等十三人，走出寨子上山，到庙里烧香。下马参拜完毕，孙策跪在面前祈祷说：“如果孙策能在江东成就一番事业，恢复父亲的基业，我一定会重修庙宇，四季祭祀。”祈祷完毕，他出了庙，上马回头看着众将说：“我想越过山去看看刘繇的营寨。”众将都认为这样做不可取，孙策不听劝告，决定和十三骑士一同上山，向南望着村林。早有埋伏小军飞奔去报告刘繇，刘繇说：“这一定是孙策的诱敌计策，不要追他。”太史慈跃跃欲试地说：“现在不抓孙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于是他不等刘繇的命令，自己穿戴好披挂，上了马，挥舞着枪，大叫：“有胆量的人，都跟我来！”其他将领都没有动弹。只有一个小将说：“太史慈是真正的猛将！我愿意去帮助他！”于是他骑马跟上了太史慈，但其他将领都嘲笑他们。


    孙策看了一会儿后准备回去，正走过山岭，只听山上有人喊：“孙策，别走！”孙策回头看，只见两匹马从山上飞下来。孙策带着十三个骑兵摆开阵势，横枪立在山下等待。太史慈高喊，“哪个是孙策？”孙策问道，“你是谁？”太史慈回答，“我是东莱太史慈，特来捉拿孙策！”孙策笑道，“我就是，你们两个一起来跟我对决，我也不怕！如果我害怕你，我就不是孙伯符！”太史慈说：“你让所有的人都来，我也不怕！”他纵马横枪，直接冲向孙策。孙策挺枪迎战。两马相交，战斗了五十回合，不分胜负。程普等人暗自惊叹。太史慈发现孙策的枪法没有任何漏洞，便假装输了逃跑，引孙策赶来。太史慈却不沿原路上山，而是绕过山后面。孙策追上去，大喊：“只会逃跑算不了什么好汉！”太史慈心想：“这家伙有十二个从人，我只有一个，即使活捉了他，也会被别人夺走。再走一段路，要让他无处可逃，这样才好动手。”于是，两人一边打一边跑。孙策不肯放弃，一直追到平川之地。太史慈掉头再战，又打了五十回合。孙策一枪刺去，太史慈闪过并握住枪杆。太史慈也一枪刺去，孙策同样闪过并握住枪杆。两人使劲拉，最终都从马上掉下来。马不知道跑哪去了。两人放弃了枪，开始拳打脚踢，战袍被撕成碎片。孙策手快，拿了太史慈背上的短戟，太史慈也拿了孙策头上的兜鍪。孙策突然听到喊声，刘繇的援军到了，大约有一千多人。孙策非常慌张，程普等十二个骑兵也冲上来。孙策和太史慈才放手。太史慈在军队中找到了一匹马，取了他的枪，上马跑了回来。孙策的马被程普找了回来，孙策也拿起枪上马。刘繇的一千多人和程普的十二个骑兵混战，杀到神亭岭下。喊声传来，周瑜带领军队到达。刘繇引领大军杀下山来。接近黄昏，暴风雨来临，两边才各自收兵。第二天，孙策带领军队来到刘繇的营地，刘繇带领军队出来迎战。两支队伍列阵对峙，孙策挑起太史慈的小戟，放在阵前，让士兵大喊：“如果太史慈没有逃得快，他可能已经被刺死了！”太史慈也挑起孙策的兜鍪，放在阵前，让士兵大喊：“孙策的头就在这里！”两军呐喊，这边夸胜，那边道强。太史慈出来，想要与孙策决定胜负，孙策便想出来。程普说：“不需要主公费力气，我来捉他就行。”程普出来迎战，太史慈说：“你不是我的对手，只有孙策出来才行！”程普大怒，挺枪直接冲向太史慈。两匹马相撞，战斗了三十回合，刘繇急忙鸣金收兵。太史慈说：“我正想抓住敌人，为什么要收兵？”刘繇说：“有人报告周瑜领军攻击曲阿，有庐江松滋人陈武，字子烈，接应周瑜进了城。我们的根基已经丧失，不可以长久停留。赶快往秣陵去，会合薛礼、笮融的军队，尽快赶来接应。”太史慈跟着刘繇撤退，孙策没有追击，收住了人马。长史张昭说：“他们的军队已经被周瑜攻破曲阿，他们没有战斗的意愿，今晚正好趁机袭击他们的营地。”孙策同意了。当晚，军队分成五路，大举进攻。刘繇的军队大败，众人四散逃命。太史慈力量独自难挡，带着十几个骑兵连夜逃到泾县去了。


    孙策又得到了陈武的帮助。陈武个头有七尺高，皮肤黄里透红，面相古怪。孙策非常喜欢他，任命他为校尉，让他作为先锋攻击薛札。陈武带着十几个骑兵冲进敌阵，斩获了五十多个敌人。薛礼则闭门不敢出来。孙策正在攻城，突然有人报告刘繇和笮融去夺取牛渚。孙策非常生气，带领大军直接冲向牛渚。刘繇和笮融两人出马迎接敌人。孙策说：“我来到这里，你为什么不投降？”刘繇背后有一个人挺着枪出来，那就是部将于糜。他和孙策交战不到三个回合，就被孙策生擒，直接带回了阵营。刘繇的将领樊能见到于糜被捉走，便挺枪前来追击。那枪正好向孙策的后心刺去，阵上的军士大叫：“有人从背后暗算！”孙策回头，突然看见樊能的马冲上来，于是就大喊一声，声音如同巨雷。樊能受到惊吓，倒在地上摔死了。孙策到达门旗下时，他将于糜丢下，没想到于糜已经被挟死了。这一瞬间，孙策挟死了一名将领，喝死了一名将领：从此，人们都称孙策为“小霸王”。当天，刘繇的军队大败，大部分人马都投降了孙策。孙策斩获了上万余人头。刘繇和笮融逃到了豫章，投靠刘表去了。孙策回军重新攻打秣陵，亲自到城河边，招降薛礼。城墙上暗中放了一支冷箭，正中孙策的左腿，孙策翻倒在马上，众将赶忙把他救起，回到营地拔箭，并用金疮药敷上。孙策命令军中故意传言主将被箭射身亡。军中全部举哀，拔营一起起程。薛礼听说孙策已经死了，连夜率领城内军队，与骁将张英、陈横一起杀出城来追击孙策。突然，四面埋伏的军队出现了，孙策率先出马，高声大喊：“孙郎在此！”所有军队都惊呆了，把枪刀都丢在了地上。孙策命令不杀一人。张英骑马逃跑，被陈武一枪刺死。陈横被蒋钦的一箭射死。薛礼就死在乱军之中。孙策攻下了秣陵，安抚了居民，然后把军队移动到泾县来捉太史慈。


    说起来，太史慈招募了两千多个身强力壮的人，以及他的部队，正准备与刘繇报仇。孙策和周瑜商量了捉拿太史慈的计划。周瑜命令三面围攻泾县，只留出东门放他走；在城离二十五里的地方，三支军队各埋伏一支，太史慈到那里时，人困马乏，肯定会被擒。原来，太史慈招募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山野之民，不懂纪律。泾县城的城墙不是很高。那晚，孙策命令陈武穿着短衣拿着刀，首先爬上城墙放火。太史慈看到城墙上冒起了火，便骑马向东门逃跑，而孙策率军从后面追来。太史慈一边逃跑，后面的军队追了三十里就不再追了。太史慈逃了五十里，人和马都累了，在芦苇丛中，突然传来喊声。太史慈急于逃跑，但是从两边绊马索同时拉来，把马绊倒了，活捉了太史慈，带回大营。孙策知道太史慈被抓了，亲自出营呵斥士兵，解开他的绑缚，将自己的锦袍给了他穿，邀请他进入大营，说：“我知道子义是个真正的英雄。刘繇那些蠢货，不能运用你的才能，导致了这场失败。”太史慈看到孙策对他非常友好，便请降了。


    孙策握着太史慈的手，笑道：“在神亭岭上交战时，要是你活捉了我，会再加害我吗？”太史慈微笑回答：“这可说不准。”孙策大笑，邀请太史慈进入帐幕，设宴款待。太史慈说：“刘表刚刚被打败，他的士气已经很低落了。我想去收拢我的队伍，帮助你。不知道你能否相信我？”孙策起身答道：“当然，我正是这样希望的。我们来约定：明天中午，我在营中等着你回来。”太史慈应允并离开了。孙策的部下们说：“太史慈不会再回来了。”孙策说：“子义是一个有信义的人，他不会说话不算数的。”但是众人并不相信。第二天，孙策在营门前竖起了一个杆子，等待着太阳的影子。当正午时分，太史慈带着一千多人到达了营地。孙策非常高兴，众人也开始相信孙策的眼光了。于是，孙策聚集了数万人，下江东，安置百姓，投奔者无数。江东人都称孙策为“孙郎”。一旦听说孙郎的军队到来，人们都惊慌失措地逃跑。然而当孙策的军队到达时，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抢掠，鸡犬也不惊慌，人们都非常高兴。他们带着牛和酒到孙策军中慰劳军队，军中到处是笑声，充满了喜悦的气氛。孙策把金银绸缎赠送给他们。那些曾经跟随刘繇的士兵，愿意留下来跟孙策一起打仗的，他们留了下来。不愿意再当兵的人则给予了赏赐，让他们回家务农。江南的人民都赞扬孙策。由此，孙策的势力日益壮大。孙策接着带领他的母亲、叔叔和弟弟们回到了曲阿，让他的弟弟孙权和周泰守卫宣城。孙策率领军队南下攻打吴郡。


    严白虎时任东吴德王，据有吴郡，并派遣部将守住乌程和嘉兴。有一天，严白虎得知敌军策应前来，便命令弟弟严舆出兵，与敌军在枫桥相遇。严舆横刀立马于桥上。有人向中军报告，孙策便想出去迎战。张纮劝谏道：“将军是三军的中流砥柱，不要轻易对付那些微不足道的敌人。请将军珍重自己的性命。”孙策回答道：“先生的话说的非常对，但我担心自己不亲身冲锋陷阵，士兵们就不会尽力作战了。”于是派遣韩当出马。但当韩当到达桥上时，蒋钦和陈武已经驾着小舟从河岸边杀向桥里，乱箭射倒了岸上的军队，两人跃身上岸砍杀。严舆撤退。韩当率领部队直接杀到了阊门下，敌人便退回城里去了。


    孙策制定了陆战和水战的围攻吴城，一围就是三天，没有人出来迎战。孙策率领军队到阊门外招降，但吴城上一名裨将，左手托定护梁，右手指着城下大骂。太史慈马上拈弓取箭，对军队将领说：“看我射中这家伙的左手！”说声未绝，弓弦响处，果然射中了，将那将的左手射穿，反而牢牢地钉在护梁上。城上和城下的人都看到了，无不喝彩。众人救了这个人下城。白虎大惊说：“他们的军队有这样的人才，我们怎么能打得过呢！”于是商量求和。第二天，派严舆出城，来见孙策。孙策请严舆进入帐篷喝酒。酒醉后，问严舆：“你想怎样？”严舆说：“想和将军平分江东。”孙策大怒说：“这些家伙怎么能和我相等！”下令斩杀严舆。严舆拔剑起身，孙策飞剑砍向他，对方应手而倒，斩下了他的首级，命人把头送到城里。白虎看到敌人战斗力太强，放弃了城池而逃跑了。孙策进军追击，黄盖攻占嘉兴，太史慈攻占乌程，数个州都被平定了。白虎逃到余杭，在路上抢掠，被土人凌操领乡人打败，向会稽逃去。凌操父子二人来接孙策，孙策让他们成为从征校尉，一同引兵渡江。严白虎聚集起寇匪，分布在西津渡口。程普和他们战斗，再次大败他们，连夜追到会稽。会稽太守王朗想要率兵救援白虎。突然有一个人出来说：“不行。孙策带领仁义之师来到安浙江，而白虎是暴虐之众，还应该把白虎擒获献给孙策。”王朗看了看，原来是会稽余姚人，姓虞，名翻，字仲翔，现在是郡吏。王朗很生气地叫骂他，虞翻长叹一声就离开了。王朗随即率军与白虎会合，一起在山阴野地展开了战斗。两军对峙，孙策出马，对王朗说：“我以仁义之师出征，来到浙江，你为什么要帮助贼寇？”王朗骂道：“你们贪得无厌！既已得到吴郡，还要并吞我的领土！今天我要给严氏报仇！”孙策非常生气，正准备开战，太史慈早已出击。王朗拍马舞刀，与慈战斗了几个回合，然后王朗的将军周昕出来帮忙；孙策军阵中的黄盖，骑马迎接周昕交锋。两边的鼓声震耳欲聋，互相激战。突然，王朗阵后先乱了，一支军队从背后袭击过来。王朗大惊，赶忙回马去迎战：原来是周瑜和程普带领军队斜刺过来，前后夹攻，王朗孤军难支，和白虎、周昕一起杀出一条血路，跑进城里，拉起吊桥，坚守城门。孙策大军乘势赶到城下。分布众军，四面攻打。


    王朗在城中看见孙策攻城非常紧急，想再出兵决一死战。严白虎说：“孙策的军势非常强大，您应该深挖壕沟，高筑壁垒，坚守城墙不要出城。不用一个月，他们的军粮就会用尽，然后他们会自然而然地撤退。那时候，我们可以趁虚而入，不需要战斗就可以打败他们。”王朗接受了他的建议，然后固守会稽城不出城。孙策攻城数日，未能成功，于是与其他将领商议。孙静说：“王朗固守城池，难以攻破。会稽的钱粮大部分都在查渎；那个地方离这里数十里，我们可以用军队先占领那个地方：这就是所谓的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孙策大喜，说：“叔父用计非常妙，足以打败敌人！”于是他下令在各个门口点燃火，虚张旗鼓，设想成为疑似军队，连夜撤围南去。周瑜进言道：“主公一旦出动大军，王朗必然会出城追赶，我们可以使用奇兵来战胜他。”孙策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只在今夜夺取城池。”于是他命令军队出发。接下来，王朗听到孙策的军队已经撤退，便带领手下人到敌楼上观望；看到城下烟火和旗帜并起，他心里有些迟疑。周昕说：“孙策已经逃走了，他只是使用了这个计划来疑惑我们而已。我们应该派军队袭击他。”严白虎说：“孙策现在一定是要去查渎的，我们应该带领部队和周将军去追他。”王朗说：“查渎是我屯粮的地方，我们必须提高警惕。你领军先行，我会随后赶到。”于是严白虎和周昕率领五千士兵出城追赶。到了初更时间，离城二十多里的时候，突然林中传来一声鼓响，火把闪亮。严白虎大惊，便勒马回走，一个将领拦住了他，火光中看到，那就是孙策。周昕挥舞着刀迎了上去，被孙策一枪刺死。其他士兵全部投降。白虎杀出一条血路，朝余杭逃去。王朗听到前面的军队已经失败了，不敢进城，带领手下人逃到了海边。孙策又回到了大军中，乘胜追击，夺取了城池，安定了人民。不到一天，只见一人拿着严白虎的首级来到孙策的军队前投降。孙策看着这个人，身高八尺，面方口阔。他问他的名字，他是会稽余姚人，姓董，名袭，字元代。孙策很高兴，任命他为别部司马。从此以后，东路平定，他命令叔孙静守卫，命令朱治为吴郡太守，接着率领军队回江东去了。


    孙权和周泰守卫宣城，忽然山贼袭击，从四面杀来。这时已经深夜，没办法抵抗，周泰抱起孙权上马。十几名山贼用刀来砍，周泰赤裸着身体步行，手持刀杀死了十多个贼人。随后一名山贼跃马挺枪直取周泰，被周泰扯住枪，将其拉下马。周泰夺了贼的枪和马，杀出一条血路，救出孙权。其余的山贼逃走了。周泰身中十二枪，伤口发胀，生命垂危。孙策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惊讶，帐下的董袭说：“我曾经与海盗战斗时，身中数枪，得到了会稽一个贤郡吏虞翻推荐的一位医生，只用了半个月就痊愈了。”孙策问：“虞翻是不是虞仲翔？”董袭回答：“是的。”孙策说：“这个人很有才干。我要用他。”于是他派张昭和董袭前去邀请虞翻。虞翻来了之后，孙策以最高礼遇款待他，并任命他为功曹。孙策向他询问治疗周泰伤口的事情，虞翻说：“这个人叫华佗，是沛国谯郡人，字元化。他是当世真正的神医。我们应该邀请他来见。”不到一天，华佗就来了。孙策见到他，发现他容貌童颜，头发像白鹤一样飘逸，整个人都有出世之姿。于是，孙策将他当成上宾来招待，并请他看看周泰的伤口。华佗说“这很容易。”然后给周泰投了药，一个月后伤口就愈合了。孙策非常高兴，非常感谢华佗。他随后出兵消灭了山贼。江南地区也平静了。孙策分配将士守卫各处要隘，一面写表上奏朝廷，一面结交曹操，一面派人致书袁术要求归还玉玺。袁术暗中有称帝之心，回信推托不还。他召集了长史杨大将、都督张勋、纪灵、桥蕤、上将雷薄、陈兰等三十余人商议，说：“孙策借我们的军马起事，今天已经占领了江东。然而他不考虑根本，反而来索要玉玺，这是非常无礼的。我们该怎么办？”长史杨大将说：“孙策掌握了长江之险，兵力和口粮都很丰富，不能轻易对付。现在我们应该先攻打刘备，以报复前日无故相互攻击的仇恨，然后再考虑攻打孙策，不会太晚。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刘备马上被擒。”正是：不去江东图虎豹，却来徐郡斗蛟龙。


    不知道这个计划是什么，敬请听下回分解。

 第16章 吕奉先射戟辕门 曹孟德败师淯水

    说起来，杨大将献计要攻打刘备。袁术问：“你打算怎么办？” 杨大将说：“刘备的军队驻扎在小沛，虽然容易攻取，但吕布在徐州驻扎，前次我许给他金银粮食和马匹，至今还没有送到，恐怕他会帮助刘备。现在应该派人送粮食去，以拉近他的关系，让他不动兵，这样刘备就可以被俘了。先俘虏刘备，再计划对付吕布，就可以得到徐州了。” 袁术很高兴，便准备了二十万斛粮食，并派韩胤带着密信去见吕布。吕布非常高兴，重重地招待了韩胤。韩胤回去告诉袁术，袁术遂派纪灵为大将，雷薄和陈兰为副将，统领数万士兵，进攻小沛。刘备得知这个消息后，召集众人商议。张飞想要出战。孙乾说：“现在小沛的士兵很少，缺乏粮食，怎么能够抵挡住敌人？可以写信向吕布求救。” 张飞说：“那家伙为什么会来救我们！” 刘备说：“孙乾说得不错。” 于是刘备写了一封信给吕布。信大意如下：“感谢将军的关心，让我在小沛有了立足之地，我深深地感激上天。现在袁术想要报复私仇，派纪灵率领军队来到县城，我们危在旦夕，如果没有将军的帮助，我们将无法脱身。请将军驱使一支军队来解救我们，我们非常感激！” 吕布看了信后，与陈宫商议说：“前段时间袁术送来粮食并写了信，显然是想让我不去救助刘备。现在刘备又来求救。我认为刘备驻扎在小沛的军队不一定会对我造成威胁。如果袁术合并了刘备的军队，那么我北边就有泰山等诸将来图我的城池，我将无法安心地睡觉。还不如去救助刘备。” 于是他点起了军队出发了。


    纪灵起兵，长驱直入，已经到达沛县东南边，扎营安寨。白天竖立起高大的旗帜，遮盖了山川；晚上则擂响战鼓，震彻天地。刘备的县城里只有五千多人，只好勉强走出县城，布置营地。突然有人报告吕布带领兵马已经离开县城一里，往西南方向扎营安置。纪灵知道吕布领兵来救刘备，急忙派人给吕布写信，责备他没有信守承诺。吕布笑道：“我有一计，让袁绍和刘备两家都不会怪罪我。”然后他派人前往纪灵、刘备的营地，邀请两人共进宴席。刘备听到吕布的邀请，就打算前去，但关羽和张飞说：“兄长您不能去，吕布肯定有不怀好意。”刘备说：“我对他一点都不薄待，他也必定不会加害于我。”于是，他骑马前往，关羽和张飞跟随着。到了吕布的营地，他们见了面。吕布说：“我现在特地来解救您的危险。将来如果我有了成就，我们不可互相忘恩！”刘备表示感谢。吕布请刘备坐下，关羽和张飞则站在他们的背后，手握着长剑。有人报告说纪灵已经到了，刘备非常惊慌，想要躲避。吕布说：“我只是邀请你们两人来参加会议，不要产生疑心。”刘备不知道他的意图，内心很不安。


    纪灵下马进寨，刚一进去就看见刘备正坐在帐上，非常惊讶，连忙退回去。左右挽留他，但是没能留住。吕布向前一把抓住他，就像提着个孩子一样。纪灵说：“将军想杀纪灵吗？”吕布说：“不是。”纪灵说：“难道要杀大耳贼吗？”吕布说：“也不是。”纪灵说：“那为什么呢？”吕布说：“刘备和我是兄弟，现在被将军困住了，所以我来救他。”纪灵说：“这样的话难道是要杀我纪灵吗？”吕布说：“没有这个道理。我平生不喜欢打架，只喜欢化解纷争。现在我要为两家化解纷争。”纪灵问：“请问如何化解？”吕布说：“我有一法，听天由命。”然后拉着纪灵进入帐篷与刘备见面。两个人都怀着怀疑和警惕。吕布坐在中间，让纪灵坐在左边，刘备坐在右边，还让人设宴招待。酒过几次，吕布说：“你们两家看在我面子上，都停止战斗吧。”刘备没有说话。纪灵说：“我奉主公之命，带了十万兵马，专门抓刘备，怎么能停止战斗？”张飞非常生气，拔出了剑。他喊道：“虽然我这边兵力不足，但是我看你们就像小孩子一样！你们跟百万黄巾军比怎么样？你们敢伤害我哥哥吗？”关羽赶忙制止他说：“我们还是看看吕将军怎么想，然后再回营寨厮杀。”吕布说：“我请你们两家来化解纷争，不希望你们厮杀！”这边纪灵不愿意，那边张飞却想厮杀。吕布非常生气，让左右：“把我的戟拿来。”吕布手持画戟，纪灵、刘备都吓得面色发白。吕布说：“我劝你们两家不要厮杀，一切听天由命。”然后让左右接过画戟，远远地插到营门外。他再回头对纪灵、刘备说：“营门离中军一百五十步远，如果我一箭射中戟的小枝，你们两家停止战斗，如果射不中，你们可以各回营地，然后准备厮杀。如果有人不听从我的劝告的人，我就合力抵抗他。”纪灵心里想：“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怎么可能射中？而且，吕布说的话不能不兑现。等到他射不中的时候，我就准备厮杀。”于是，他一口应允了。刘备则没有异议。吕布让他们坐下，再各喝了一杯酒。酒过之后，吕布让人拿来弓箭。刘备暗中祈祷：“只希望他能射中！”只见吕布把袍袖拉起来，把箭搭好了，拉满了弓，喊了一声：“放！”正是：弓弦响起就像秋月一样明亮，箭矢射出就像流星一样落地，一箭正中画戟小枝。帐内外的将领们都齐声喝彩。后人有诗赞吕布说：“温侯神射世间稀，曾向辕门独解危。落日果然欺后羿，号猿直欲胜由基。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翎飞箭到时。豹子尾摇穿画戟，雄兵十万脱征衣。”


    吕布射中画戟的小枝，大笑着，把弓扔在地上，握住纪灵和刘备的手说：“这是上天让你们停战的天意！”喊着让士兵斟酒过来，大家都喝了一大杯。刘备暗自惭愧，纪灵沉默了半晌，告诉布说：“将军的话我不敢不听，但我回去后，我主人怎么会相信呢？”吕布说：“我会亲自写信的，就这样解决了。”大家又喝了几杯酒，纪灵要先回去，请求布写信。吕布对刘备说：“如果没有我，你就危险了。”刘备拜谢后，和关羽、张飞回去了。第二天，三方军队都散了。不说刘备回到小沛，吕布回到徐州。现在说纪灵回到淮南见了袁术，把吕布射戟解和的事情告诉了他，还给他呈上了信。袁术大怒，说：“吕布收了我许多粮食，居然用这种儿戏的事情来偏袒刘备。我应该自己带领重兵亲征刘备，同时讨伐吕布！”纪灵说：“主公不能轻举妄动。吕布勇力过人，还有徐州这片地盘。如果吕布和刘备联手起来，很难打败他们。我听说吕布的妻子严氏有一个女儿，年纪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如果主公让人去向吕布提亲，如果吕布嫁女儿给主公，他一定会杀死刘备，这是一种疏远而不是亲近的计策。”袁术听从了纪灵的建议，立即派韩胤做媒人，带着礼物去徐州提亲。


    韩胤到徐州见吕布后说：“主公很敬仰将军，希望将军让他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永结秦晋之好。” 吕布告诉妻子严氏，商量对策。原来吕布有两个妻子和一个小妾：他先娶了严氏作正妻，后来又娶了貂蝉作小妾；后来，他又娶了曹豹之女作次妻。曹氏先亡无子女，貂蝉也没有孩子。只有严氏生了一个女儿，吕布最钟爱她。严氏对吕布说：“我听说袁公路长期驻扎在淮南，兵力强大，粮食充足。 早晚他会当上天子。如果他成功了，我们的女儿就有后妃的机会。我只是不知道他有几个儿子？”吕布回答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妻子说：“既然如此，我们就答应他。 即使女儿不能成为皇后，我们在徐州也不用担心了。” 吕布决定了这个婚姻，慷慨地给了韩胤很多礼物，并同意了这个提议。 韩胤回去向袁术报告。袁术准备了很多礼物，并让韩胤送到徐州。吕布招待了他，设宴款待他，并让他在客栈休息。


    第二天，陈宫竟然前往馆驿拜访韩胤。礼节讲完后，坐下来。陈宫驱逐左右，对韩胤说：“是谁提出这个计划，让袁公和奉先联姻？是想要取刘备的头吗？”韩胤惊慌失措，起身道谢：“请公台不要泄漏！”陈宫说：“我自然不会泄漏，只是担心如果这件事拖延，必定会被别人发现，事情就会变得很糟。”韩胤问：“那该怎么办？”希望公台指教。”陈宫说：“我这就去见奉先，让他立刻送女儿过来，怎么样？”韩胤非常高兴，感谢道：“如果是这样，袁公一定会感激你的相助！”陈宫随后告别韩胤。他见了吕布，说：“听说你的女儿已经答应嫁给袁公路了，这真是太好了。只是不知道结亲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吕布说：“还需要再商量。”陈宫说：“古代按照受聘成婚的时间都有规定：天子是一年，诸侯是半年，大夫是一季，普通人是一月。”吕布说：“袁公路是天赐国宝，迟早会成为皇帝，那就按照天子的例子，可以吗？”陈宫说：“不行。”吕布说：“那就按照诸侯的例子？”陈宫说：“也不行。”吕布说：“那就按照大夫的例子？”陈宫说：“也不行。”吕布笑道：“公台难道要我按照普通人的例子吗？”陈宫说：“不是这样。”吕布说：“那么你的意思是什么？”陈宫说：“现在天下诸侯互相争雄；如果你和袁公路结亲，诸侯保证不会嫉妒吗？如果再等到吉日子，或者他们趁你良辰吉日，埋伏半路抢夺，那怎么办？现在的计划是：不要反悔；既然答应了，当诸侯还不知道的时候，立即把女孩送到寿春，另外住在别的地方，再选择一个好日子成婚，就不会出差错了。”吕布很高兴地说：“公台的话说得对极了。”于是他通知了严氏。整夜忙着收拾嫁妆，收拾珍贵的马车和装饰品，让宋宪、魏续和韩胤一起送女孩去。鼓乐喧天，送出了城外。


    陈珪是陈元龙的父亲，他在家中养老，听到鼓乐声后，于是询问左右。左右告诉他了原因。陈珪说：“这是权宜之计。刘玄德危险了。” 于是，扶着病体，他去见吕布。吕布问：“大人，你来干什么？”陈珪说：“听说将军死期快到了，我特地来吊唁。”吕布惊讶地说：“你怎么会这么说？”陈珪说：“袁公路之前送了黄金和锦缎给你，打算杀刘玄德。但是，你用弓箭把这个计划阻止了。现在他忽然来请求联姻，他的意图是以你的女儿作为人质，然后攻打刘玄德并占领小沛。一旦小沛失陷，徐州便危险了。他或者会来借用粮食，或者会来借用兵器。如果你答应了他，那么你就会疲于奔命，还会结下仇恨。如果你不同意，那么你就要舍弃亲人并引发战争。另外，我听说袁术有称帝的打算，这就是在造反。如果他造反了，那么你就是反叛亲属，恐怕会被天下所不容。”吕布大吃一惊，说：“陈宫误导了我！”他立即命令张辽率军，追到三十里之外，夺回他的女儿。他还逮捕了韩胤，把他关进监狱，不放他离开。但是，他让人回复袁术，说女儿的婚嫁没有准备好，等准备好了就会自己送过去。陈珪又向吕布建议，让他释放韩胤前往许都。吕布犹豫不决。


    这时忽然有人来报告：“刘备在小沛招兵买马，不知道他的目的。”吕布说：“这是将领的本分，怎么会令人惊讶呢？”正在说话间，宋宪和魏续来了，告诉吕布：“我们两个奉明公之命，去山东买马，买了好马三百多匹；回到沛县界首，被强盗抢走了一半。打听到是刘备的弟弟张飞，假装成强盗，抢劫了我们的马匹。”吕布听后大怒，立即点兵前往小沛与张飞决斗。刘备听到消息大惊，急忙带领军队出迎。两军列阵完毕后，刘备出阵说：“兄长为什么领军来这里？”吕布指着骂道：“我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为什么要抢我的马匹？”刘备说：“因为我这缺少马匹，令人四处去购买，岂敢抢兄长的马匹。”吕布说：“你让张飞抢了我好马一百五十匹，还不承认！”张飞挺枪出马说：“是我抢了你的好马！你现在要怎么样？”吕布骂道：“瞎了眼的贼！你多次看轻我！”张飞说：“我抢你马你就生气，你抢我哥哥的徐州就不说了！”吕布挺戟出马与张飞战斗，张飞也挺枪迎战。两人激战一百多回合，还没有见胜负。刘备担心出现差错，赶紧吹响号角收兵进城。吕布分兵四面包围。刘备叫张飞，责备他说：“都是你抢他的马匹，引发了事端！现在马匹在哪里？”张飞说：“都寄存在各个寺院里。”刘备随即命人出城，来到吕布的营地，说愿意归还马匹，两军停战。吕布也想从中寻求妥协。可是陈宫说：“现在不杀刘备，将来必定会被他所害。”吕布听了他的话，没有采纳所提出的建议，攻城的力度更大了。刘备与糜竺、孙乾商议。孙乾说：“曹操所恨的人是吕布。不如放弃城池，逃到许都，投奔曹操，借助他的军队攻打吕布，这是最好的策略。”刘备说：“谁能率先破围逃出去？”张飞说：“我愿意死战！”刘备命令张飞在前，关羽在后，自己在中间，照顾老弱。在那个夜里三更时分，趁着月光，从北门逃出去。正好遇到宋宪和魏续，但被张飞一阵杀退，终于逃出了包围圈。随后张辽赶来，关羽出马挡住了他。吕布见刘备离开了，也没有追赶，随即回到城内安置人民，让高顺守卫小沛，自己回到徐州。


    刘备前往许都，设营城外，派孙乾前去见曹操，向他诉说被吕布追逼的经历，请求投靠。曹操说：“玄德与我是兄弟。”并邀请刘备入城会面。第二天，刘备留下关羽和张飞在城外，自己带着孙乾和糜竺进城拜见曹操。曹操以最高规格款待。刘备详细讲述了吕布的事情，曹操说：“吕布是个无义之徒，我愿意和贤弟一起剿灭他。”刘备表示感谢。曹操设宴招待他，直到晚上才送他出城。荀彧进去见曹操，说道：“刘备是个英雄，如果不早日图谋，将来必定会成为麻烦。”曹操没有回答。荀彧离开后，郭嘉又进去了。曹操问：“荀彧劝我杀刘备，怎么办？”郭嘉说：“不可以。主公兴义兵，为百姓除暴乱，唯有信义能招来有本事的人。还惧怕他们不肯前来呢！如今刘备有英雄之名，如今陷入困境，这才前来投靠。如果你杀了他，就是害了贤才。天下的智谋之士，听说后自己感到怀疑，将裹足不前，主公你打算让谁来帮助你来统一天下呢？消除一个人的祸患，将会阻碍四海的期望；安危的关键不可以不审慎考虑。”曹操大喜道：“你说得正中我的心意。”第二天，他就推荐刘备为豫州牧。程昱劝道：“刘备终究是不愿意做人下人的，还不如早早图谋他。”曹操说：“现在正是用英雄的时候，不能因为杀一个人就失去天下人的心。郭奉孝和我有相同的看法。”他没有听从程昱的建议，而是派了三千兵和一万斛粮食送给刘备，让他去豫州上任。他进军屯小沛，招募原来散布各地的士兵，攻打吕布。刘备到达豫州后，安排了与曹操的会面。曹操正准备发动兵力，亲自征讨吕布，忽然有流星马报告说张济率军从关中进攻南阳，被流箭射中身亡；张济的侄子张绣率领他的军队，聘请贾诩为谋士，与刘表结盟，驻扎在宛城，准备举兵攻破都城夺取天子。曹操非常愤怒，想发动兵力讨伐他们，但又担心吕布会来攻打许都，于是向荀彧寻求意见。荀彧说：“这很容易。吕布这个无谋之辈，只要看到好处就会喜欢，明公可以派人去徐州，授予他官职和奖励，让他与刘备和解。如果布高兴了，他就不会考虑远期的打算了。”曹操说：“好。”于是他派遣奉军都尉王则，带着官方授诰和和解书，前往徐州。另一方面，他动员十五万军队，亲自讨伐张绣，分成三路行进，以夏侯惇为先锋。军队到达淯水下寨。贾诩劝张绣说：“曹操的兵力太强了，无法与之抗衡，不如率军投降。”张绣听从贾诩的计谋，派他到曹操营寨通报投降的消息。曹操见贾诩应对如流，十分喜爱他，任用他为自己的谋士。贾诩说：“我曾经跟随李傕，得罪了天下；现在跟随张绣，遵循他的计划和决策，我不忍离开。”于是他辞去了曹操的任命。第二天，张绣带着他的军队来见曹操，曹操非常热情地招待他。他们进入宛城屯军，余下的军队分别驻扎在城外，寨栅相连约十余里。他们在那里住了几天，张绣每天设宴招待曹操。


    曹操有一天喝醉了，走回卧室后，私下问身边的人：“这个城里有没有妓女？”曹操的侄子曹安民知道曹操的意思，就悄悄告诉他：“昨晚我从馆舍的侧面偷看到一位非常美丽的女人，问了问，她是张绣叔叔张济的妻子。”曹操听了之后，就让曹安民带领五十名士兵去把她带来。很快，人就被带到了军中。曹操见到她，果然很美丽。曹操问她姓什么，她回答说：“我是张济的妻子邹氏。”曹操说：“夫人认识我吗？”邹氏说：“我早就听闻丞相的威名，今晚幸得一睹丞相的风采。”曹操说：“为了夫人的缘故，我特别收留了张绣的投降；否则他们就要被灭族了。”邹氏感激地拜谢。曹操说：“今天能见到夫人，真是天赐良机。今晚我想和夫人同床共枕，一起回到都城里，享受荣华富贵，怎么样？”邹氏拜谢了他。那天晚上，他们一起住在帐篷里。邹氏说：“我长时间住在城里，张绣肯定会起疑心，也怕别人议论。”曹操说：“明天就和夫人一起去营寨中住。”第二天，他们就搬到城外去了，召唤典韦在中军帐外宿卫。如果没有被召唤，就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因此，内外不通。曹操每天都和邹氏玩乐，都不想回许都去了。


    张绣的家人密报给张绣。张绣很生气地说：“曹操这个贼人太过分了！”于是他请贾诩商量。贾诩说：“这件事不能泄漏。明天等曹操出帐议事时，然后就这样做... ...”。第二天，曹操坐在帐中，张绣进来告诉他：“新降的士兵中有很多逃亡者，请求将他们移到中军。”曹操同意了。张绣于是将他的军队移到了那里。他分成四个营，确定了行动时间。因为他害怕典韦勇猛，难以接近，所以他和偏将胡车儿商量。胡车儿能扛五百斤，一天可以走七百里，也是个奇人。他建议张绣说：“典韦可怕的是他的双铁戟。明天主公可以请他来喝酒，让他喝醉后并送回去。那时候，我会混入他的军士中，偷偷进入帐房，先偷走他的戟。这个人就不足为惧了。”张绣非常高兴，事先准备了弓箭和盔甲，通知了每个营。在约定的时间，他让贾诩表示欢迎典韦来到营地，殷勤地招待他。在晚上，典韦喝醉了回去，胡车儿混在人群中，直接走进了大营。那天晚上，曹操在帐中与邹氏喝酒，突然听到帐外有马的嘶吼声，他让人去看看。回报说是张绣军队在夜间巡逻，曹操不怀疑。当时已经接近二更时，突然听到营地里面喊叫声，有人说草车着火了。曹操说：“这是军人失火了，不要惊动他们。”很快，四周都着火了。曹操开始着急，赶紧叫典韦。典韦还在醉酒中大睡，听到金鼓喊叫的声音，便跳起来，但找不到他的双戟了。此时，敌人已经到了辕门口，典韦赶紧拔出腰刀。只见门前有无数的骑兵，每个人都拿着长枪，冲进了营地。典韦奋力向前，杀死了二十多个人。骑兵退去后，步兵来了，两边的枪就像一排芦苇一样。典韦全身没有一点防护，上下被刺中数十枪，但他仍然在奋力战斗。他的刀都砍坏了，只好扔了，用双手提着两个士兵来抵挡敌人，杀死了八九个人，群贼不敢靠近，只能从远处用箭射击他，箭雨一样。典韦仍然死死地卡在营门口。可是敌人已经从营后进来了，典韦背上中了一枪，大叫了几声，血流满地而死。半晌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敢从前门进去。


    曹操依赖着典韦守着寨门，于是得以从寨后上马逃走，只有曹安民步行跟随。曹操右臂中了一箭，马也被射中三箭。幸好那匹马是大宛良马，能够忍受痛苦，跑得快。他们刚刚走到淯水河边，贼兵追到了，曹安民被砍成了肉泥。曹操急忙骑马冲过河去，才上得岸，贼兵射来一箭，正中马眼，那匹马扑倒了。曹操的长子曹昂，就用他所乘的马来奉献给曹操。曹操骑上马猛地奔跑，但曹昂被乱箭射死了。曹操得以逃脱，路上遇到了一些将领，收集残兵剩卒。当时夏侯惇所领青州的兵乘势下乡，抢掠百姓的家产，于禁平定了流寇，然后在路上剿杀了自己的一些部队，安抚了百姓。青州的兵回来后，泪流满面地向曹操跪拜，说于禁造反了，赶杀青州的军马。曹操大惊。不一会儿，夏侯惇、许褚、李典和乐进都来了。曹操说于禁造反了，可以整军迎战。但是于禁见曹操和其他人都到了，于是就引导军队射击阵角，凿开堑壕安营。有人告诉他说：“青州的军队说将军造反了，现在丞相已经到了，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反而先建立营寨呢？”于禁说：“现在敌人的追击部队就在后面，随时可能赶到；如果不先做好准备，怎么抵御敌人？解释这些小事情干吗，退敌才是大事。”


    安营扎寨完时，张绣的军队从两路杀到。于禁亲自率军出寨迎敌。张绣军急忙撤退。左右的将领看到于禁向前，各自带兵攻击，张绣的军队惨败，百余里内被追击。张绣无路可走，士气低落，带着败军投向了刘表。曹操收拾军队点将，于禁进见，向他报告青州的军队肆无忌惮地掠夺，严重损害了民心，所以他杀了一些人。曹操问：“你没有通知我就下了寨，为什么？”于禁回答说是因为之前已经说过了。曹操说：“将军在匆忙之中，能整顿士气坚固寨垒，不怕抱怨辛劳，让我们从失败转为胜利，就算是古代名将，也无法与你相比！”于是他赐给于禁一副金器，封他为益寿亭侯；责备夏侯惇治军不严之罪。他还设立祭祀仪式纪念典韦，曹操亲自哭泣并祭酒，对其他将领说：“我失了长子和爱侄，都没有深深的痛苦，只有典韦让我悲伤哭泣不止！”众人都感叹不已。第二天，曹操下令撤军回许都。王则带着诏书到达徐州，吕布迎接他进府，读了诏书：封吕布为平东将军，特赐印绶。曹操还私下写信给王则，让他在吕布面前千恩万敬。吕布非常高兴。突然有人报告袁术派人前来，吕布叫他进来问话。使者说：“袁公即将登基为皇帝，立太子，催促太子妃快快到淮南。”吕布非常愤怒，说：“这个叛徒怎么敢这样说！”于是他杀死了使者，用枷锁把韩胤铐住，派陈登前去赔礼道歉，带着韩胤一起上许都谢恩。他还在回信中请求曹操授予他徐州牧的实际职位。曹操知道吕布断绝了和袁术的联姻关系，非常高兴，于是在市曹处斩了韩胤。陈登私下劝告曹操：“吕布是豺狼，勇敢而没有头脑，轻率地做决定，应该尽快对付他。”曹操说：“我一直就知道吕布的为人，狼子野心，心怀叵测，确实难以久留。不是你们父子俩，别人都不能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你应该和我一起商量对策。”陈登说：“如果您有行动，我可以做内应。”曹操很高兴，授予给陈珪二千石的官职，任命陈登为广陵太守。陈登告别回去，曹操握住他的手说：“东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陈登点点头表示同意。回到徐州见到吕布，吕布问他情况怎么样，陈登回答说：“我被任命为广陵太守，我父亲也被晋升了。”吕布非常生气，说：“你不替我向曹公求官职，却为自己谋取了晋升！你父亲教导我要与曹操结盟，断绝与袁术的关系，现在我所求取的东西都没有得到，而你们父子却都因为我显贵。我这是被你们父子卖了！”然后他拔出剑要杀陈登。陈登大笑着说：“将军怎么这么不明事理呢？”吕布问：“我怎么不明事理了？”陈登说：“我见曹公说，养将军就像喂虎一样。要让他吃得饱，不然的话他就会咬人。曹公笑着说：‘还是你说的对啊，我待温侯就像养鹰一样。狐兔还没有停下来休息，不敢先让它们吃饱，饿了它们才能为我所用，饱了就会飞走。我问谁是狐兔，曹公说：‘淮南袁术；江东孙策、冀州袁绍、荆襄刘表、益州刘璋、汉中张鲁，都是狐兔。吕布把剑丢了笑着说：‘曹公真是了解我啊！’”正在说话间，忽然有人报告说袁术率军攻取徐州。吕布听到这个消息，非常吃惊。正是：秦晋未谐吴越斗，婚姻惹出甲兵来。


    究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7章 袁公路大起七军 曹孟德会合三将

    袁术在淮南地方广大，粮食丰富，此外还有孙策所赠送的玉玺。他因此打起了称帝的主意。他召集部下开会，讨论此事。他们说：“汉高祖当年只是个泗水亭长，却能称霸天下。现在已经四百年了，已经到了天命将尽，海内形势变幻莫测。我们袁家世代为三公之家，人民归附。我效法天意顺从民心，应该登基称帝。大家认为怎么样？”主簿阎象说：“这是不可行的。周朝后稷因积德累功，才使文王得以统一天下，虽然三分天下有其二，但还是服从于商朝的周后稷。你袁术家虽然也历代为公，但还不如周朝的盛世，汉朝虽然衰落，但也不像商纣那样残暴。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做。”袁术很生气，说：“我袁姓出自陈国，陈国是大禹的后代。大禹以土地克制火，这正是命运所应当的。而且还有一种谶言说：代替汉朝的人，一定是当涂高。我名叫公路，也应验了这个谶言。还有，我手中还有传国玉玺。如果我不称帝，就是背道而驰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哪些多嘴的人就砍头！”于是袁术称帝，自称仲家皇帝，设立了台省等官，乘着龙凤辇车，祭祀南北郊，立冯方的女儿为皇后，立自己的儿子为东宫皇太子。他还命人催促吕布的女儿成为太子妃，但是他得知吕布已经将韩胤送去许都，被曹操所杀，于是大为愤怒。他拜张勋为大将军，指挥二十多万大军，分七路征讨徐州。第一路大将张勋居中，第二路上将桥蕤居左，第三路上将陈纪居右，第四路副将雷薄居左，第五路副将陈兰居右，第六路降将韩暹居左，第七路降将杨奉居右。各自率领手下的精兵强将，约定好出发时间。袁术任命兖州刺史金尚为太尉，监督七路的粮饷物资。但金尚不从，袁术就杀了他。他还任命纪灵为七路援军的使者，前往各地救援。袁术率领三万大军，派李丰、梁刚、乐就为催进使，接应七路的大军。


    吕布派人打探到张勋一军从大路取徐州，桥蕤一军取小沛，陈纪一军取沂都，雷薄一军取琅琊，陈兰一军取碣石，韩暹一军取下邳，杨奉一军取浚山。七支军队，每天行进五十里，在途中抢掠。吕布召集谋士商议，陈宫和陈珪父子都来了。陈宫说：“徐州之祸是陈珪父子招来的，他们讨好朝廷以求封爵，今天把祸害转移到将军身上。可以斩掉这两个人的头献给袁术，他的军队就会撤退。”吕布听了他的话，立即命令抓住了陈珪和陈登。陈登大笑道：“怎么这么胆小？我看这七支军队，就像七堆烂草，不足为虑！”吕布说：“如果你有计划能破敌，我就免你的死罪。”陈登说：“将军如果采用我的计划，徐州就会安全无虞。”吕布说：“说出来听听。”陈登说：“袁术的军队虽然众多，但都是乌合之众，没有互相信任的关系。我可以用正规军队防守袁术，用奇袭部队攻击袁术，必定会成功。还有一个计划，不仅可以保护徐州，还可以生擒袁术。”吕布说：“计划从何而来？”陈登说：“韩暹、杨奉是汉朝的老臣，因为惧怕曹操而逃跑，没有归宿，暂时投靠袁术；袁术必定轻视他们，他们也不愿为袁术所用。如果给予书信和他们结成内应，再和刘备联合，一定能擒获袁术了。”吕布说：“你必须亲自送信给韩暹和杨奉。”陈登答应了。于是吕布上报朝廷，并写信给豫州牧，然后命令陈登带领几个人，在下邳道上等候韩暹。韩暹率军退回，安营扎寨，陈登进去见他。韩暹问道：“你是吕布的人，在这里干什么？”陈登笑着说：“我是大汉的公卿，怎么能称自己是吕布的人呢？你曾经是汉朝的臣子，现在成了叛贼的臣子，让昔日关中保驾的功绩变得毫无意义，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而且袁术非常多疑，你后面肯定会被他害死。如果你不早做打算，会后悔的！”韩暹叹了口气：“我也想做回汉臣，可惜没有门路。”陈登就给他看吕布的信。韩暹看完后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和杨将军会反过来攻击袁术。你看到火起来就是信号，吕温侯会派兵前来支援的。”陈登告别韩暹，赶紧回去报告吕布。


    吕布分兵五路，高顺率领一军攻打小沛，对手是桥蕤；陈宫率领一军攻打沂都，对手是陈纪；张辽和臧霸率领一军出击琅琊，对手是雷薄；宋宪和魏续率领一军出击碣石，对手是陈兰；吕布自己率领一军出了城，对手是张勋。每支军队都有一万人，余下的人留守城内。吕布离开城池三十里下寨。张勋的军队到达后，怕打不过吕布所以不敢出战，便后退二十里扎营，等待四面的援军出现。


    这天深夜时，韩暹和杨奉领兵四处放火，为吕布的军队进寨接应。张勋军大乱，吕布乘机发动攻势，张勋溃败逃跑。吕布追击到天亮，恰好遇到纪灵前来支援。两军迎面而遇，即将交锋，这时韩暹和杨奉率领援军杀到。纪灵大败而逃，吕布率军追赶。山丘后面又有一支军队出现，旗门一开，只见一队军马，打着龙凤日月的旗幡，四斗五方的旌旗，还有金瓜银斧和黄钺白旄，以及黄罗销金伞盖，袁术身披金甲，手腕挂着两把刀，站在阵前，大声骂道：“吕布，你这个背叛主子的家奴！”吕布怒不可遏，挺起戟向前冲去。袁术派李丰挺枪前来迎战，只打了不到三合，就被吕布刺伤了手，李丰弃枪而逃。吕布率领军队追击，袁术的军队大乱。吕布从后面追杀，抢夺了大量的马匹和衣甲。袁术率领残兵败将，走了不到数里，山丘后面又出现了一支军队，挡住了去路。领先的一位将领正是关云长，大叫：“反贼！还不受死！”袁术慌忙逃跑，其余的士兵四散奔逃，被关云长大杀一阵。袁术收拾残兵败将，匆忙回到淮南。吕布胜利后，邀请关云长、杨奉、韩暹等人到徐州，举行盛大的宴会招待，军士们也得到了褒奖。第二天，关云长告别返回。吕布任命韩暹为沂都牧、杨奉为琅琊牧，商议留下这两个人在徐州。陈珪说：“不可留他们在徐州。让韩暹、杨奉两人占据山东，不出一年，整个山东的城池都会归将军控制。”吕布听从了陈珪的意见，于是暂时派韩暹和杨奉到沂都、琅琊两地驻扎，等待进一步的指示。陈登私下问他的父亲：“为什么不留下这两个人在徐州，以消灭吕布的根源？”陈珪说：“如果这两个人帮助吕布，那就是给老虎添上了爪牙。”陈登于是认同了他父亲的高见。


    袁术大败后回到淮南，派人去江东向孙策借兵报仇。孙策生气地说：“你依靠我的玉玺，冒充皇帝，反叛汉室，罪大恶极！我正准备派兵向你问罪，怎么可能反过来帮你这个叛逆！”于是写信断绝了与袁术的关系。使者带着信回到袁术那里。袁术看完信，生气地说：“这个年轻小子，竟敢如此无礼！我本来就要攻打他！”他的长史杨大将劝他不要轻举妄动。孙策自从写信之后，就防备着袁术的兵，派军队守住了江口。突然曹操派使者来了，拜孙策为会稽太守，命他起兵征讨袁术。孙策商议之后，打算起兵。但是长史张昭说：“袁术虽然刚刚败了，但他的兵力强大，粮食充足，我们不能轻敌。不如给曹操写信，劝他南征，我们会在后面应援。两军相互接应，袁术的军队必然会失败。万一出现意外，我们也可以指望曹操的援助。”孙策同意了他的建议，派使者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了曹操。


    说到曹操到了许都，思念典韦，立了祠堂祭祀他；封典满为中郎，收养在府中。突然有人报告孙策派人送来了信，曹操看完信后，又有人报告袁术缺粮，劫掠陈留。曹操想要乘虚而入攻打他，所以起兵南征。他让曹仁守卫许都，其他人都随他出征：一共有十七万骑兵和步兵，粮食和补给有一千多辆车。一边先派人前去会合孙策、刘备和吕布。当兵到达豫州界时，刘备已经领军前来迎接，曹操命令他进入营地。见面后，刘备献上了两个首级。曹操惊讶地说：“这是谁的首级？”刘备说：“这是韩暹和杨奉的首级。”曹操问：“怎么得到的？”刘备说：“吕布让这两个人驻扎在沂都和琅琊两个县。意外的是他们两个放纵士兵掠夺百姓，老百姓们都感到十分愤慨和怨恨。因此我设置了一次宴会，假装邀请他们来商议；在喝酒的时候，我摔杯作为信号，让关羽和张飞杀了他们，然后降服了他们的军队。现在我特地来向您请罪。”曹操说：“你为了国家除掉了害群之马，这是功劳，何来的罪过呢？”于是曹操重重奖赏了刘备，汇合了军队后到达了徐州界。吕布出来迎接，曹操好言抚慰，封他为左将军，许诺在还都的时候会给他换上印绶。吕布非常高兴。曹操随即把军队分为三路：吕布的军队在左边，刘备的军队在右边，他亲自统帅主力军居中，派夏侯惇和于禁为先锋。


    袁术得知曹操率军前来，派大将桥蕤率领五万军队前往迎敌。两军在寿春界口相遇。桥蕤作为先锋出马，与夏侯惇交战不到三回合，就被夏侯惇刺死了。袁术的军队大败，溃不成军地逃回城中。这时，有人报告孙策已率军攻打江边的西面，吕布引军攻打东面，刘备、关羽、张飞引军攻打南面，曹操自己则率领十七万军队攻打北面。袁术非常惊慌，赶紧召集了文武官员商议应对之策。杨大将说：“寿春常年干旱少雨，老百姓都缺粮少食；如今又要兴师动众，骚扰百姓，百姓对此怨声载道，一旦兵至就很难抵挡敌人。不如将军队留在寿春，不必和他们作战，等到他们的粮食用尽，必然会生变。陛下您可以统率御林军渡过淮河，一方面就近取食，另一方面也暂时躲避敌人的锐气。” 袁术采纳了他的建议，留下李丰、乐就、梁刚、陈纪四人带领十万军队坚守寿春；其余的将士和库藏的金银宝贝全部收拾起来过淮河去了。


    当时曹操的军队有十七万人，每天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可是各地都遭受了旱灾，无法支援。曹操想急于开战，但李丰等人却关门不出。曹操和他的军队和李丰的部队相持了一个月，粮食快要用完了。于是曹操向孙策请求借来十万斛粮食，但仍然不足以支撑他的军队。管粮官任峻的下属仓官王垕向曹操禀报：“我们军队人多而粮食少，该怎么办呢？”曹操说：“可以小斛粮食分给士兵，权且解决眼前困难。”王垕问：“如果士兵们抱怨呢？”曹操说：“我自有办法。”于是王垕按照曹操的命令，分发了小斛粮食。曹操暗中派人到各个营寨打探情况，结果无一不是抱怨，都认为曹操欺骗了他们。曹操便密召王垕，对他说：“我想借一样东西来压制众人的议论和疑虑，你肯定不会吝啬吧。。”王垕惊慌失措地问：“丞相想借什么东西呢？”曹操说：“我想借你的头颅来给他们示众。”王垕大惊，说：“我真的没有犯罪！”曹操说：“我也知道你没有犯罪，但是如果不杀你，军队一定会反叛。你死后，我会好好养活你的妻儿，你不用担心。”王垕还想再说什么，曹操却已经叫人把他拖了出去，叫刀斧手推出门外，把他斩了，将头悬在竿子上高高地挂起来，并在营内张贴告示：“王垕故意用小斛分粮，偷官府的粮食，现在按军法处置。”于是众人才心生怨恨得以平息。


    第二天，曹操传令给各营将领：“如果三天内不能一起攻破城池，就全部斩首！”曹操亲自到城下，督导各军搬土运石，填土堵沟。城墙上箭石如雨，有两个裨将害怕而退回去，曹操拔剑亲自在城下斩了他们，然后自己下马来运土填坑。于是大小将士无不向前，军威大振。城墙上抵挡不住，曹军争先爬上城墙，砍开城门，大队人马就涌入城内。李丰、陈纪、乐就、梁刚等人都被俘虏，曹操下令在市场上全部斩首。焚烧了伪造的宫殿、禁室之物，寿春城内被抢得一空。商议要进兵渡过淮海，追杀袁术。荀彧劝道：“近年来连年干旱，粮食很难得到，如果再进兵作战，那么不但要劳军，还会使老百姓疲于奔命，未必会有利。不如暂时回师许都，等来年小麦成熟收获之后，再做打算。”曹操犹豫不决。忽然有人报告说：“张绣依靠刘表，再次胡作非为，南阳、江陵等县再次反叛；曹洪无法阻止敌人，数次战败，现在特来求援。”曹操便急忙写信给孙策，让他跨过长江在江对岸布阵，作为刘表的疑兵，使他不敢轻举妄动。自己随即当日班师，另外商议征讨张绣的事情。临行前，他吩咐刘备继续驻扎在小沛，与吕布结为兄弟，互相帮助，不再相互侵犯。吕布率领军队回徐州。曹操私下对玄德说：“我命令你驻扎在小沛，这是一个设陷阱等待老虎上钩的计谋。你只要和陈珪父子商量，不要出差错。我会为你提供外援。”话说完后就离开了。据说曹操带着军队回到许都，有人报告段煨杀了李傕，伍习杀了郭汜，把他们的头献上来。段煨并把李傕的家族包括老人和小孩二百多口活捉送到许都。曹操下令在各大门处斩首，并传令给人们，人们都欢呼雀跃。天子上殿，召集文武百官，举行太平宴会。封段煨为荡寇将军、伍习为殄虏将军，各自率领军队镇守长安。两人谢过天子后就离开了。曹操即刻上书，表示张绣在作乱，要兴兵讨伐他。天子亲自为曹操排銮驾，送行出征。这时已经是建安三年夏天的四月了。


    曹操留下荀彧在许都，调遣兵将，自率大军出发。行军途中，看到一片麦田已经成熟。民众因为部队到来，逃离麦田，不敢收割。曹操派人远近各处通告村中父老及各个守边的官吏说：“我奉天子明诏，出兵讨伐逆贼，为民除害。现在正值麦熟之时，不得已而动兵起事，各位将领过路麦田的时候，如有践踏麦田的，一律斩首示众。军纪森严，希望百姓们不要惊恐担忧。”百姓听到这样的谕示，没有一个不高兴喜悦称颂，一个个望着尘土遮道跪拜迎接。军队经过麦田，都下马用手扶着麦子，相互传送，而不敢践踏。曹操骑马正行，突然麦田中惊起了一只鸠。那马被惊到了，一头冲进麦田，践踏了一大块麦田。曹操随即叫来行军主簿商讨自己践踏麦田的罪过。主簿说：“丞相怎么可以论罪呢？”曹操说：“我自己制定的军规，我自己犯错误，凭什么能使众人心服口服呢？”他便抽出佩剑，打算自刎。众人赶紧上前阻止。郭嘉说：“古时候《春秋》有‘法不加于尊’的道理。丞相领导大军，怎么能轻易自杀呢？”曹操沉思了很久，然后说：“既然‘法不加于尊’，那我就免死吧。”他便用剑割下了自己的头发，扔到地上说：“割发代表斩首。”他让人把这些头发传给三军，说：“丞相践踏麦田，本来应该斩首，现在割发代替。”于是三军都很惊恐，没有一个不严格遵守军令。后来有人写诗评价曹操，说：“十万貔貅十万心，一人号令众难禁。拔刀割发权为首，方见曹瞒诈术深。”


    张绣得知曹操带兵来攻城，急忙派信给刘表，请求支援。同时，他也派出雷叙和张先两位将军率领军队出城迎战。两军对峙，张绣骑马出阵，指着曹操骂道：“你这个假仁假义没有廉耻的人，与禽兽又有什么不同！”曹操大怒，让许褚出马。张绣则命令张先上前应战。只打了三个回合，许褚就斩了张先，使张绣的军队大败。曹操率领大军追到南阳城下。张绣退回城中，关门不出。曹操围攻城池，但城壕很宽，水势深，很难靠近城墙。于是，他命令士兵运土填壕，并用土布袋、柴薪和草混合在一起，做成梯凳靠在城墙边。他还建立云梯，窥视城中情况。曹操绕城骑马观察了三天。最后，他下令让士兵在城西门角堆积柴薪，召集诸将，就那里攀登城墙。城中贾诩看到这种情形，便对张绣说：“我已经知道曹操的意图了。我们可以将计就计，与他周旋。”正是：强中自有强中手，用诈还逢识诈人。


    不知道他的计策是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18章 贾文和料敌决胜 夏侯惇拔矢啖睛

    却说贾诩料到了曹操的意图，便准备按照计划行事。他对张绣说：“我在城楼上看到曹操绕城巡视了三天。他发现城东南角砖土颜色不一，有些地方被毁坏的鹿角也很多，意图是从这里进攻。但他却故意虚张声势，把城西北的积草点燃，假装要攻城，想让我们撤兵守西北。然后趁着夜色，他必定会从东南角爬上来。”张绣问道：“那该怎么办呢？”贾诩回答：“这太简单了。明天可以让精锐士兵吃饱饭、轻装上阵，尽量藏到城东南房屋中。然后让百姓扮成军士，守卫西北。晚上任由他们从东南角上爬城。等到他们爬进城时，一声炮响，埋伏的士兵就会一起出击，曹操就可以擒拿了。”张绣听完之后非常高兴，于是按照计划行事。


    早有探马向曹操报告，张绣已经全部将兵撤回到城墙的西北角，城中守军纷纷呐喊，东南角的守备却十分薄弱。曹操说：“我的计谋成功了！”于是命令军队秘密准备挖掘工具和攀爬器材。白天时，只引军队攻打西北角。到了半夜时分，却带领精锐部队爬过壕沟，砍开围城的鹿角，攻上了东南角。城中毫无动静，众军一齐涌入城中。只听一声炮响，伏兵四起。曹军被迫撤退，背后张绣亲自率领勇士杀了过来。曹军大败，退出城外，狼狈地逃了数十里。张绣直到天亮才收兵进城。曹操统计败军，死亡的士兵有五万余人，失去的军需物资也不计其数。吕虔和于禁都受了重伤。此时，贾诩见曹操败走，急忙劝说张绣给刘表写信，让他起兵截击曹操的后路。刘表收到信后，便想起兵。忽然，有探马报告说孙策已经在湖口部署军队。蒯良说：“孙策在湖口驻军，这是曹操的计策。现在曹操刚刚败退，如果我们不趁势攻击孙策，以后就会有麻烦。”刘表于是命令黄祖坚守隘口，自己率军前往安众县截击曹操的后路。与此同时，他还与张绣约好一起进攻曹操。张绣知道刘表的军队已经出发，就和贾诩率军袭击曹操。


    再说曹操的军队缓缓而行，到了襄城，再到了淯水，曹操忽然在马上放声大哭起来。众人吃惊地问他为什么，曹操说：“我想起去年在这里我失去了我最好的将领典韦，不由得哭了！”于是他立即下令让军队驻扎下来，大摆祭祀，吊唁典韦的亡魂。曹操亲自拈香哭拜，三军无不感叹。祭典韦结束后，曹操又祭祀了侄子曹安民和长子曹昂，还祭祀了阵亡的士兵；连那匹被射死的大宛马也都被祭祀了。第二天，突然荀彧派人报告说：“刘表出兵帮助张绣屯兵在安众，截住了我们的归路。”曹操回信给荀彧说：“我虽然只行了几里路，但是我知道贼人在追我；然而我的计划已经定了，一旦到达安众，就会打败张绣。你们不要怀疑。”于是他催促军队行进到安众县界。刘表的军队已经守住了险要，张绣随后带领军队赶来。曹操命令众军暗夜凿开了险要，暗中埋伏奇兵。等到天色微明时，刘表和张绣的军队会合，看到曹操的军队很少，怀疑曹操已经逃走了，就引军进入险要攻打他们。曹操指挥奇兵出击，大破这两家的军队。曹操的军队走出了安众隘口，在隘口外扎下营寨。刘表和张绣各自整顿残兵败将相见。刘表说：“没想到反而中了曹操的奸计！”张绣说：“容我再想想。”于是两军集结在安众。这时荀彧得知袁绍欲兴兵进攻许都，连夜驰书报告曹操。曹操得到信后心里很慌，立即回兵。细作报告给张绣，张绣想追赶曹操。贾诩说：“不可以追赶，追赶必定失败。”刘表说：“今天不追赶，就错失机会了。”他们力劝张绣率领一万余人一起追赶。走了约十多里路，就追上了曹军的后队。曹军奋力抵抗，张绣和刘表的军队大败而归。张绣对贾诩说：“没听你的劝阻，这下果真是败了。”贾诩说：“现在可以整顿军队再去追他们。”张绣和刘表都说：“现在已经失败了，怎么还去追呢？”贾诩说：“追赶他们这一次，必然获得大胜；如果不行，就请斩了我的头。”张绣相信了他。刘表疑虑，不愿意一起去。于是张绣带领一支军队去追赶。果然曹操的军队大败，军马和辎重都被抛弃在了路上。张绣的军队正向前追赶。突然山后一支军队涌出来。张绣不敢再追赶，于是他率领军队收兵回到安众。刘表问贾诩说：“前面我们用精兵去追击败退的军队，你却说必败；后来我们用败军去攻打胜利的军队，你却说必胜：这些事情虽然不同，但是你的话都成了真的。请你明确地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原因呢？”贾诩说：“这很容易解释。将军虽然善于用兵，但是不是曹操的敌手。虽然曹操的军队虽然败了，但是必然有强将防守后方，以防止追兵；我们的军队虽然很强，但是不能与他们抗衡：所以就知道必败了。曹操之所以赶紧撤退，一定是因为许都有事；既然我们追击他们的追兵失败了，他们一定会轻装快速返回，不再做准备；我们就应该趁他们不备再去追击他们：所以我们才能获胜。”刘表和张绣都认为他的见解很是高明。贾诩劝告刘表回荆州，让张绣守卫襄城，互相支持。两军各自解散。曹操在行军中听说后面的军队被张绣追赶，便急忙调集众将回身救援，结果发现张绣的军队已经撤退了。败兵回报曹操说：“如果不是山后那一路人马阻挡了我们的中路，我们都会被俘虏了。”曹操急忙问那是谁。那个人纵马拿着一支长枪下马，向曹操行了一个礼，原来他是镇威中郎将，江夏平春人，姓李，名通，字文达。曹操问他是怎么来的。李通说：“最近我在守卫汝南，听说丞相与张绣、刘表作战，特意来接应。”曹操很高兴，封他为建功侯，守卫汝南的西界，以防止刘表和张绣。李通拜谢后就离开了。曹操回到了许都，表奏孙策有功，封他为讨逆将军，赐予吴侯爵位，派人送诏书到江东，命令他防范刘表。


    曹操回到府中，众官见完之后，荀彧问他：“丞相在安众缓行，怎么知道能胜过贼军？”曹操说：“他们若退无归路，必然会死战，所以他缓一缓，引诱敌人，暗中图谋，这样就知道自己必胜了。”荀彧对此十分佩服。郭嘉进来，曹操问他：“你为何这么晚来？”郭嘉拿出一封信，对曹操说：“袁绍派人给丞相送信，说想要出兵攻打公孙瓒，特来借粮和借兵。”曹操说：“我听说袁绍想攻打许都，现在看到我回来，又有了别的计划。”然后他拆开信看。看到信中的言辞傲慢，就问郭嘉：“袁绍这么无礼，我想要教训一下他，可惜实力不够，怎么办？”郭嘉说：“主公也是知道刘邦和项羽的故事。高祖只靠智慧胜出，虽然项羽很强，最终还是被擒。现在袁绍有十条失败的地方，主公有十条成功的地方，虽然袁绍的兵力很强，但是不足以让我们害怕：袁绍注重礼仪和仪式，主公自然而然，这是“道”的胜利；袁绍采用逆行的策略，主公采用顺应的策略，这是“义”的胜利；自从桓、灵以来，政治变得过于宽松，袁绍采取了宽松的政策，而主公则采取了严格纠正的措施，这是“治”的胜利；袁绍在外表上宽松，在内部却非常猜忌，任人唯亲戚，主公在外表上简洁，在内部非常明亮，只招聘人才，这是“度”的胜利；袁绍善于策划，但决策不太果断，主公得到策略就会实施，这是“谋”的胜利；袁绍只关注名誉，主公诚实地对待人，这是“德”的胜利；袁绍在关心身边的人时忽略了远处的人，主公考虑得非常周全，这是“仁”的胜利；袁绍容易被谗言误导，主公会逐渐理智，这是“明”的胜利；袁绍将是非混淆，主公遵循法律原则，这是“文”的胜利；袁绍喜欢虚张声势，不懂得战争的要领，主公以少胜多，用兵如神，这是“武”的胜利。主公有这十大优势，足以打败袁绍，并不难办到。”曹操笑着说：“按照你所说的，我哪里担当得起啊！”荀彧说：“郭奉孝的十胜十败之说，正与我的看法相符。虽然袁绍的兵力很强，但我们不用害怕！”郭嘉说：“徐州的吕布是个大问题。现在袁绍向北攻打公孙瓒，我们可以乘他们远离，先攻打吕布，扫除东南，然后再打袁绍，这是上策；否则当我们攻打袁绍时，吕布必定会趁机攻打许都，给我们带来很大的伤害。”曹操听了他的话，于是决定攻打吕布。荀彧说：“我们可以先派人去跟刘备商量，等他回信后再开始动兵。”曹操同意了，一边送了信给刘备，一边派遣使者，封袁绍为大将军、太尉，兼任冀、青、幽、并四州的都督，密信回答他：“你可以攻打公孙瓒。我会帮助你。”袁绍得到了信，大喜过望，就率领军队攻打公孙瓒。


    这时吕布在徐州，每当宴会时，陈珪父子总是大力称赞吕布的德行。陈宫不满意，趁机告诉吕布：“陈珪父子面上恭维将军，但他们的真实想法不可预测，将军应该提高警惕。”吕布生气地叱责道：“你无端进献谗言，想要害我吗？”陈宫只能叹气道：“忠言不被采纳，我们这些人必然会受到灾难！”他想要离开吕布，但又不忍心，同时还担心别人的嘲笑，于是整天郁郁寡欢。有一天，他带着几个士兵去小沛地区打猎解闷，忽然看到路上有一名骑马驿卒，正在飞快地前进。陈宫感到疑惑，于是放弃了打猎，带着士兵走小路赶上去，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使命？”那个驿卒因为知道自己被吕布的手下抓住了，慌乱得无法回答。陈宫于是命令手下搜查他，发现了一封刘备给曹操的密信。他抓住驿卒和这封信一起拿去见吕布。吕布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驿卒说：“曹丞相派我去给刘豫州送信，现在我已经拿到回信了，但不知信里写了什么。”吕布于是拆开信细细阅读。信上大致写着：“奉命前去讨伐吕布，怎敢不昼夜赶紧行动。只是我兵少将寡，不敢轻举妄动。丞相准备派遣大军，我将作为先锋。谨慎地整顿军队，严整甲胄，专等您的指令。”


    吕布见了刘备的回信后，大骂道：“曹操这贼子怎敢如此！”于是杀了使者，先派陈宫、臧霸、联合泰山贼寇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夺取山东兖州各郡。又命高顺、张辽攻取沛城，再来攻击刘备。又令宋宪、魏续夺取汝南、颍川二郡。自己总领中军，为三路救兵做后应。


    高顺等人带兵出了徐州，将要到达小沛，有人向刘备报告了这个消息。刘备急忙召集众人商议对策。孙乾说：“应该赶快向曹操告急求援。”刘备说：“谁可以去许都向曹操告急？”这时，一个人站出来说：“我愿意前往。”刘备一看，原来是他的同乡，姓简，名雍，字宪和，现在是刘备的幕宾。于是，刘备马上修书一封交给简雍，让他星夜赶赴许都求援；同时，又整顿守城器具。刘备自己守卫南门，孙乾守卫北门，关羽守西门，张飞守东门，并命令糜竺和他的弟弟糜芳保护中军。原来，糜竺有一个妹妹，嫁给刘备做二房夫人。因此，刘备与他兄弟有着郎舅的亲戚关系，所以让他们守中军，保护刘备的妻子和孩子。高顺的军队来了之后，刘备在敌楼上问道：“我与吕布没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要引兵到这里来？”高顺回答说：“你结交曹操，想要害死我主公，如今事情已经败露了，为什么不自己束手就擒！”说完，就指挥军队攻城。刘备闭门不出。第二天，张辽带兵攻打西门。关羽在城上对他说：“你的仪表举止不俗，为什么要跟随于吕布呢？”张辽低下头不说话。关羽知道这个人有忠义之气，更没有用恶言去伤害他，也没有出战。张辽带兵退到东门，张飞便出城迎战。早有人报告给关羽。关羽急忙来到东门察看，只见张飞刚出城来，张辽的军队已经撤退了。张飞想追击，关羽急忙把他叫回来。张飞说：“他们害怕而退走，为什么不追击？”关羽说：“这个人武艺不在你我之下。由于我用正直的言行来感化他，使他有了自悔之心，所以不和我们作战罢了。”张飞这才明白过来，只是命令士卒坚守城门，不要出战。


    这时简雍到许都见到曹操，向他详细叙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曹操召集众多谋士商议，说道：“我想攻打吕布，不用担心袁绍从中作梗，只是怕刘表、张绣从后面搞鬼。”荀攸说：“刘表和张绣刚刚遭到打击，还不敢轻举妄动。吕布骁勇善战，如果再与袁术结成联盟，在淮河和泗水一带横行霸道，我们就难以对付他们了。”郭嘉说：“现在正是趁着他们刚刚背叛，众人的心思还没有完全归顺，应该赶快攻打他们。”曹操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命令夏侯惇和夏侯渊、吕虔、李典率领五万大军先行，自己则统领大军陆续进发，简雍也随行出发。早有探马报告给高顺，高顺飞报给吕布。吕布先是派侯成、郝萌、曹性带着两百多骑兵去迎接高顺，离沛城三十里的地方与曹军迎战，然后自己带着大军随后前来接应。刘备在小沛城中看到高顺退去，知道是曹家军来了，就留下孙乾守城，糜竺、糜芳守家，自己则与关羽、张飞带兵尽数出城，分头下寨接应曹军。这时夏侯惇率领军队前进，正好与高顺的军队相遇，便挺枪冲出阵来，与高顺交战。两人大战四五十回合，高顺抵挡不住，败下阵来。夏侯惇便纵马追赶，高顺绕着阵地逃跑。夏侯惇不肯放弃，也绕着阵地追赶。阵上的曹性看到了，暗地里拉弓搭箭，瞄准了夏侯惇，一箭射去，正好射中他左眼。夏侯惇大叫一声，急忙用手拔箭，不料连眼珠子都被拔了出来，他大喊道：“父亲的精华和母亲的血液，不可以抛弃啊！”于是将眼球放入口中吃掉了。他又拿起枪来继续作战，直接冲向曹性。曹性来不及防备，被夏侯惇一枪刺透了脸门，当场身亡。两边的军士看了，无不感到震惊。夏侯惇杀死了曹性，又回头来支援大军。高顺从后面赶了上来，率领士兵一起上前，曹军大败。夏侯渊救护自己的兄弟而逃走。吕虔、李典带领败军撤退到济北下寨。高顺获胜后，率领军队回去攻打刘备。恰好吕布的大军也到了，吕布、张辽、高顺分成三路，来攻打刘备、关羽、张飞的三个营寨。正是：啖睛猛将虽能战，中箭先锋难久持。


    接下来的情况不知道刘备的胜负如何，敬请听下回分解。

 第19章 下邳城曹操鏖兵 白门楼吕布殒命

    高顺率军攻打关羽的营寨，张辽自己去攻打张飞的营寨，关羽、张飞分别出击，并由刘备率领两路军队接应。吕布派军队从背后杀来，关羽、张飞两军都溃败了，刘备只能带着几十名骑兵回到沛城。吕布追来了，刘备急忙叫城上的士兵放下吊桥，吕布也随后赶到了。城上的士兵想要放箭，但又担心误射刘备，这时吕布趁机冲进了城门，城门的将士抵挡不住，四处逃散。吕布带着士兵进入了城中。刘备看到形势非常危急，回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抛弃妻小，穿过城市，从西门逃走。他骑着马四处逃难，吕布追到了刘备的家中，糜竺出来迎接，告诉吕布：“我听说一个真正的英雄不会伤害别人的妻子和孩子。与将军争夺天下的只有曹操，但我主公常常想着辕门射戟之恩，不敢对将军不忠。现在我主公别无选择，只能投奔曹操，希望将军能体恤。”吕布说：“我和刘备是老朋友了，怎么忍心害他的妻子和孩子呢？”然后命令糜竺带着刘备的妻子和孩子去徐州安置。吕布率领军队前往山东兖州境上，留下高顺、张辽守卫小沛。此时孙乾已经逃出城外了。关羽、张飞两人各自收集到了一些人马，去山中藏匿。


    刘备独自逃难，在行进中，有人从背后赶来，看了一眼，是孙乾。刘备说：“我现在不知道两个弟弟的生死，妻儿也失散了，怎么办？”孙乾说：“不如先投降曹操，然后再想办法。”刘备听从了他的建议，走小路前往许都。途中断了粮，到村里寻找食物。但是到处都听到刘豫州的消息，所有人都争着供应他食物。有一天，到了一家人家投宿，其中一位少年出来拜访，问他的名字，原来是猎户刘安。刘安听说豫州牧到了，想要寻找野味来供应食物，但一时找不到，于是杀了他的妻子来食用。刘备问：“这是什么肉？”刘安说：“是狼肉。”刘备没有怀疑，吃了一顿饱餐，天黑就在那里住宿。到了早上，他想要去后院取马，突然看到一个女人的手和胳膊上的肉都被割掉了，死在厨房里。刘备吃惊地问，才知道昨晚吃的肉，原来是他妻子的肉。刘备禁不住内心的伤感，流着眼泪上了马。刘安告诉刘备：“我本来想跟着您，但是因为我的老母亲在家里，所以不敢离开太远。”刘备向他道谢后，离开了梁城。突然看到一支大军踏着尘土而来。刘备知道这是曹操的军队，于是和孙乾径直走到了中军的旗帜下，见到了曹操，并详细地说明了失去沛城、失散两个弟弟、妻儿被俘的事情。曹操也为此感动的流下了泪水。又谈到刘安杀妻为食的事情，曹操便让孙乾带着一百两黄金去赠送给刘安。


    曹操率军行至济北，夏侯渊等前来迎接入寨，向他汇报说，曹操的兄弟夏侯惇在一次战斗中失去了一只眼睛，现在卧病未能痊愈。曹操来到夏侯惇的卧室探望他，然后命令他先回许都休养生息。与此同时，曹操派人打探吕布的行踪。探马回来报告说：“吕布与陈宫、臧霸结盟，联合泰山的贼寇攻打兖州各郡。”曹操随即命令曹仁率三千兵攻打沛城。曹操自己率大军前往与刘备一同对抗吕布。他们前往山东，经过萧关时，被泰山寇孙观、吴敦、尹礼、昌豨领导的三万余军队拦住了去路。曹操命令许褚出战，四个将军一起上阵。许褚奋力战斗，但四个将军无法抵挡敌军，各自败退。曹操趁势追杀敌军，追至萧关。探马飞奔回去向吕布报告情况。


    吕布已回徐州，打算和陈登一起前往救援小沛，让陈珪守卫徐州。陈登临行前，陈珪对他说：“曹公曾经说过把东方的事情都交给你了。现在吕布快要失败了，你得想办法。”陈登回答：“我会处理好外面的事情。如果吕布失败回来，父亲可以请糜竺一起守城，不要让吕布进来。我有自己的脱身计划。”陈珪问：“吕布的妻小在这里，心腹很多，你怎么办？”陈登回答：“我也有办法。”然后，他去见吕布，说：“徐州四面受敌，曹操一定会猛烈攻击我方，这时我应当先考虑如何后退。可以把钱粮移到下邳，这样，如果徐州被围，下邳还有余粮可以救援。主公何不早作打算？”吕布说：“元龙提醒的很对，我会把妻小也一起转移。”然后他让宋宪和魏续保护妻小和粮食转移到下邳。一边，他自己带领军队和陈登前去救援萧关。到了中途，陈登说：“容某先到关隘去探听曹操的虚实，主公才可以行动。”吕布同意了，于是陈登先到了关口。陈宫等人接待了他。陈登说：“温侯很生气，因为你们不愿意前进，想来责怪你们。”陈宫说：“现在曹军的兵力很强大，我们不能轻敌。我们应该紧守关口，劝主公好好保护沛城，这是上策。”陈登表示同意。到了晚上，他登上关口远望曹军，见曹军正在向关口逼近，便连夜写了三封信，将信拴在箭上射下关去。第二天，他告别了陈宫，骑马来见吕布，说：“关口的孙观等人想要献关，我已经留下陈宫守护，将军可以在黄昏时杀过去。”吕布说：“元龙的建议很好。如果没有你，这个关口就不保了。”然后，他让陈登骑马先去关口，和陈宫约定好内应，并点火为信号。陈登先去报告陈宫：“曹军已经从小路抄到关口内部，徐州有可能会失陷。你们应该赶紧回去。”陈宫就带领众人弃关而逃。陈登在关口点火。吕布在黑暗中杀到，陈宫的军队和吕布的军队在黑暗中相互掩杀。曹军看到信号火，一齐杀到，乘势攻击。孙观等人各自四散逃跑了。吕布一直杀到天亮才知道陈登是在骗他，于是他和陈宫赶紧回徐州。


    到城门前喊门时，城上乱箭射下。糜竺在城楼上喊道：“你已夺取了我主公的城池，现在应当归还我主公，你不能再进入这座城了。”吕布大怒，问首富：“陈珪在哪里？”糜竺说：“我已经杀了他。”吕布回头问陈宫：“陈登在哪里？”陈宫说：“将军还执迷不悟地问这个小人吗？”吕布让人在军队中搜索，但是没有找到。陈宫劝吕布赶紧投奔小沛，吕布同意了。走到半路，只见一支军队突然出现，看清后，原来是高顺和张辽。吕布问：“陈登来报说主公被围，让我们赶紧来救。”陈宫说：“这又是小人的计谋。”吕布生气地说：“我一定会杀了这个小人！”他于是赶快去小沛。只见小沛城上插满了曹军的旗帜。原来曹操已经命令曹仁袭击了小沛，并驻兵把守城池。吕布在城下大骂陈登。陈登在城上指着吕布骂道：“我是汉朝臣子，怎么可能和你这个叛贼相从呢！”吕布非常生气，正准备攻城，忽然听到背后喊声，一支队伍出现了，为首的是张飞。高顺出马迎敌，但不能取胜。吕布于是亲自上阵。正在战斗之中，阵外又传来喊声，曹操亲自带领大军冲了过来。吕布知道难以抵挡，就带领军队向东逃跑。曹军紧随追赶。吕布逃得人困马乏，忽然又出现了一支军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将领拿着刀，大声喊道：“吕布，你休想逃走！关云长在这等你许久！”吕布慌忙迎战关羽。正在战斗之中，张飞也赶来了。吕布根本就没有心思恋战，他与陈宫等人杀出一条血路，直奔下邳。侯成带领军队在那里等候着。


    关羽和张飞相见时，互相流下了失散之事的泪水。关羽说：“我在海州路上驻扎时，听说了消息，所以急忙来到这里。”张飞说：“我在芒砀山住了几天，今天很幸运地相遇了。”两人叙旧完后，一起带着军队去见刘备，跪拜在地。刘备感到悲喜交集，带着两人见曹操，然后跟着曹操进入徐州。糜竺接待他们，说他们的家人都没有事，刘备非常高兴。陈珪和他的儿子也来参拜曹操。曹操设了一个大宴，为所有将领庆祝。曹操自己坐中间，让陈珪坐在右边，让刘备坐在左边。其他将士按顺序坐。宴会结束后，曹操表扬了陈珪和他的儿子的功绩，加封了十个县的禄位，并授予陈登为伏波将军。说起曹操得到徐州后，他非常高兴，商量起兵攻打下邳。程昱说：“吕布现在只有下邳一座城池，如果我们追得太紧，他必定会死守并向袁术投降。吕布和袁术联合，就会变得难以攻打。现在可以让有能力的人守住淮南路，内部防守吕布，外部防守袁术。此外，山东还有臧霸、孙观等人没有归顺，也不能忽视它们。”曹操说：“我自己负责山东各路。淮南路，请刘玄德代替。”刘备说：“丞相有令，我怎能违抗呢？”第二天，刘备留下糜竺和简雍在徐州，带着孙乾、关羽和张飞带领军队守卫淮南路。曹操自己率军攻打下邳。吕布在下邳，自认为粮食足够，而且有泗水的防御，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自认为一切都没有问题。陈宫说：“现在曹操的军队来了，我们可以乘机出击，以逸待劳，没有不胜利的道理。吕布说：“我已经屡次都失败了，不能轻举妄动。等到他来攻打我们，我们再反击，他们都会被打的掉到泗水里去。”结果，他没有听从陈宫的话。过了几天，曹操的军队已经下寨安定了。曹操统领众将到了城下，大叫吕布来回答话，吕布上城站着，曹操对吕布说：“听说奉先又要和袁术结亲，我所以领兵到这里。袁术有谋反叛逆的大罪，而您有讨伐董卓的功劳，现在您为什么要放弃您以前的功绩而去跟随逆贼呢？如果城池一旦被攻破，就后悔也来不及了！如果早些投降，共同扶助朝廷，必定不失封侯之位。”吕布说：“丞相，请退一步，我还要商量一下。”陈宫在旁边大骂曹操是奸贼，并用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大旗。曹操指着陈宫大发雷霆的喊道：“我发誓要杀了你！”，并引领军攻打城池。陈宫对吕布说：“曹操的军队远道而来，势力不可能长久，将军可以率领步兵、骑兵出屯于城外，我将剩下的人马留在城内守卫。如果曹操攻打将军，我将从背后攻击他；如果他来攻打城池，将军会在后方救援；不过十天之内，曹操的军队就会粮草耗尽，我们将轻而易举地取胜，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吕布说：“你说得很对。”于是回宫整理军装。此时已经是寒冬腊月，所以吕布吩咐随从带上很多棉衣，但是他的妻子严氏听说后出来问他：“你要去哪里？你把整个城池都托付给别人，抛弃了妻儿，独自一人去远方，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还能做将军的妻子呢？”吕布犹豫不决，三天没有出城。陈宫过来劝他说：“曹操的军队已经围城，如果我们再不出城，就会受到困扰。”吕布说：“我想出城并不如坚守城池好。”陈宫说：“我听说曹操的军队粮草不足，派人去许都取粮，早晚会到来。将军可以带领精兵阻断他们的粮道，这是个绝妙的计策。”吕布认可了他的话，回到内宅告诉了严氏这个计划。严氏哭着说：“将军如果出城，陈宫和高顺怎么能坚守住城池？倘若出现差错，后悔就来不及了！我当初在长安的时候，就被将军抛弃了，幸好庞舒私藏了我，才又能够与将军相会；哪里知道现在你又要把我抛弃而去呢？将军前程万里，请不要因为我而念念不忘！”说完她痛哭起来。吕布听了这话，愁闷得不能决断，于是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貂蝉。貂蝉说：“将军您和妾身作主，不要轻身出战。”吕布说：“你不用担心，我有画戟、赤兔马，谁敢接近我！”于是就出去对陈宫说：“曹操的军队送来粮草的，那是计谋！曹操诡计多端，我不敢轻举妄动。”陈宫出来了，感慨地说：“我们死定了，都没有地方可以埋葬尸体了！”吕布因此整天不出城，只是陪着严氏、貂蝉喝酒解闷。


    谋士许汜和王楷来见吕布，提出计策说：“现在袁术在淮南地区，声势很大。将军曾经与他约定过婚事，为何不再次求助于他呢？如果他的军队来了，我们可以通过内外夹击轻易地打败曹操。” 吕布采纳了他们的计策，当即写信请二人前去。许汜建议：“我们需要一支军队来引路，才能冲出去。” 吕布派遣张辽和郝萌各引领一千兵马，冲破隘口。当天晚上，张辽率先，郝萌紧随其后，护送许汜和王楷冲出了城池。经过了刘备的寨子，其他将领追赶不及，他们已经出了隘口。郝萌带着五百人马跟随着许汜和王楷向寿春方向逃去。张辽率领一半的军队返回，到达隘口时，关羽拦住了他们。还未交手，高顺带领兵马出城救援，将他们接进了城中。


    这时许汜和王楷到达寿春，拜见袁术，呈上书信。袁术说：“之前你们杀了我的使者，赖我婚姻！现在又来相问，这是为什么？”许汜说：“这都是曹操的奸计所误，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 袁术说：“你的主公不是因为曹兵逼迫得那样紧，怎么肯把女儿嫁给我儿呢？” 王楷说：“如果您不出手相互支援，恐怕是唇亡齿寒，这也不是您的福气啊。” 袁术说：“吕布反复无常，你们先送女儿来，然后我再派兵。” 许汜和王楷只好告辞，与郝萌一起回来。到了刘备的营寨边，许汜说：“白天不好过，晚上我们两个先走，郝将军断后。” 商量好了之后，他们在晚上通过了刘备的寨子，许汜和王楷率先通过了隘口。郝萌正要紧跟着走时，张飞从寨子里出来拦住了他们。郝萌交马只一个回合，就被张飞生擒，五百人马尽被杀散。张飞带着郝萌去见了刘备，刘备将他带到曹操那里。郝萌向曹操说了求救许婚一事。曹操大怒，斩了郝萌于军门前，然后传令各个寨子要小心防守。如果有人透露给吕布及其部下，就依据军法处置。各个寨子都很害怕。刘备回到自己的营地，告诉关羽和张飞：“我们现在正在淮南重要之处，你们要小心谨慎，不要违反曹公的命令。”张飞说：“我们抓了一个贼将，曹操却没有给予奖励，反而吓唬我们，这是为什么？”刘备说：“那是因为曹操指挥多支军队，如果不遵守军令，怎么能取得人心呢？。你们要小心谨慎。” 关羽和张飞应声退下。


    许汜、王楷回见吕布，具体说明袁术要先得到女儿，才会起兵救援。吕布说：“如何送去？”许汜说：“郝萌现在被擒，曹操一定知道了我的计划，我们要先准备好。如果不是将军亲自护送，谁能突围？”吕布说：“今天就送去，怎么样？”许汜说：“今天是凶神值日，不宜出行。明天是大吉日，最好在戌亥时出行。”吕布命令张辽、高顺：“引领三千军马，准备一辆小车；我亲自护送到二百里外，然后让你们两个送去。”第二天晚上两点钟，吕布用丝绵裹着女儿，再用铠甲包裹，背在自己背上，手持长戟，骑上马匹。打开城门，吕布率先出城，张辽、高顺跟随在后。当将要到达刘备的营寨时，一声鼓响，关羽和张飞拦住了去路，大叫：“不要走！”吕布没有心思战斗，只想夺路而行。刘备亲自带领一支军队杀来，双方军队混战。吕布虽然勇猛，但是身上背着一个女孩，担心会受伤，所以不敢硬闯重围。徐晃、许褚随后也杀了过来，众军队大声呼喊：“吕布，哪里跑！”吕布看到敌军来势太猛，只得重新退回城中。刘备撤军，徐晃等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寨子里，没有一个成功追上吕布。吕布回到城中，感到忧心忡忡，只好喝酒来安慰自己。


    曹操攻城两个月，却始终没能攻下城池。突然有人报告说：“河内太守张杨率军出兵东市，想要解救吕布；曹军将领杨丑将其杀死，准备献上张杨，却被张杨的心腹眭固所杀。眭固反而投奔了犬城。”曹操听了报告，就派史涣去追杀眭固。然后召集了众将士，说道：“虽然张杨自取灭亡，但是我们北边还有袁绍等人的威胁，东边还有刘表、张绣等人的麻烦，下邳围城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们应该撤离，暂时停止战斗，怎么样？”荀攸急忙制止他说：“不可以。吕布虽然多次失败，但是他的锐气还没有消失，军队中以将领为主，将领衰退了，军心就会动摇。而且，陈宫虽然有谋略，但是他的行动很迟缓。现在吕布还没有恢复元气，陈宫的谋略还没有定下来，我们应该迅速地攻打他，吕布就能被俘虏了。”郭嘉说：“我有一个计策可以攻破下邳城，胜过二十万精兵。”荀彧说：“难道是决沂、泗之水？”郭嘉笑道：“正是这个意思。”曹操非常高兴，立即下令让士兵决开两河之水。曹军都驻扎在高地上，看着水淹没下邳城。城池中只有东门没有被水淹没，其余各门都被水淹了。众军向吕布飞报。吕布说：“我有赤兔马，渡水就像在平地上走一样，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于是他和妻妾痛饮美酒，结果喝醉了，面色消瘦。有一天他拿起镜子自己照了一下，惊叫道：“我被酒色所伤了！从今天开始，我要禁酒。”然后他下令城中的所有饮酒者都要被斩杀。


    说起侯成，他原本有十五匹马，可被后槽人盗走了，后又想将马献给刘备。侯成发现后，便追赶后槽人，夺回了马匹，并与诸将一起庆祝。他酿了五六斛酒，想与诸将共饮，但担心吕布会发飙，于是先拿五瓶酒去拜访吕布，向他报告：“托将军虎威，我追回了失去的马匹。众将都来庆祝。我们酿了些酒，还未敢私自饮用，特此奉上。”吕布大怒的说：“我正在禁酒，你竟然还酿酒来庆祝，难道你们联合起来想要对付我吗？”于是命令将他推出去斩了。宋宪、魏续等诸将进去求情，最终吕布打了他们每人五十鞭，才将他们放了回去。这让诸将都感到很沮丧。宋宪和魏续来到侯成家探望他，侯成哭泣着说：“如果没有你们求情，我早就死了！”宋宪说：“吕布只是关心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视我们这些将领如草芥。”魏续说：“敌军围攻我方城池，护城河环绕城边，我们几乎没有活路了！”宋宪说：“吕布无情无义，我们背弃他离去算了，怎么样？”魏续说：“这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我们不如抓住吕布，献给曹操。”侯成又说：“我因为追回失马受到责备，而吕布所依靠的是赤兔马。你们两个如果真能擒住吕布，我当先盗走他的赤兔马去见曹操。”三人商议定了。那天晚上，侯成偷偷溜到马厩，盗取了那匹赤兔马，飞快地去了东门。魏续开门放他们出去，还佯装在追赶他们。侯成到了曹操的营寨，献上了那匹马，并说宋宪和魏续会插上白旗以示献门。曹操得到了这个消息，就派了数十张榜文射进城里。榜文上写着：“大将军曹操，奉明诏征伐吕布。如果有任何人抗拒大军，破城之日，将全城屠杀。从将校到百姓，凡是能够擒住吕布并献上或献上他的首级者，将会获得高额奖赏。这是榜文，望各位知悉。”第二天早上，城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声。吕布大吃一惊，拿起戟上城头，检查各个城门，责备魏续偷偷的放走了侯成，还偷走了战马，想要惩罚他。曹军看到城上白旗，便全力攻城。吕布只得亲自上阵抵抗。一直打到中午，曹军略有退却。吕布在城门楼上稍事休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宋宪赶走了左右，先偷走了吕布的画戟，然后与魏续一起动手，用绳子把吕布捆绑起来。吕布从睡梦中惊醒，急忙召唤左右侍卫，却被侯成和魏续杀散。他们挥舞着白旗，曹操的军队立刻到达城下。魏续高声呼喊：“我已经活捉吕布了！”夏侯渊还不敢相信。宋宪在城上投下吕布的画戟，打开城门，曹操的军队一拥而入。高顺和张辽在西门，被水围困，无法脱身，被曹操的军队擒获。陈宫逃到南门，被徐晃抓获。


    曹操进了城，立即传令退去决堤的水，发榜安定民心。一边与刘备一起坐在白门楼上，关羽和张飞站在旁边，提着捉拿的一干人。吕布虽然身材高大，却被绳索捆成一团，喊叫道：“绑得太紧了，麻烦给我松一松！”曹操说：“像绑住老虎一样，不能不紧。”吕布看到侯成、魏续、宋宪都在旁边，就对他们说：“我对你们这些将领待遇不错，你们怎么忍心反叛？”宋宪说：“你听取了妻妾的话，不听取将领的计策，这就是不好的待遇。”吕布默然不语。不一会儿，众人拥着高顺来到了楼下。曹操问：“你有什么话要说？”高顺不回答。曹操怒命将他斩了。徐晃押着陈宫来到了楼下。曹操说：“公台，你最近可好？”陈宫说：“是你心术不正，所以我才舍弃你！”曹操说：“你怎么能说我心术不正呢？你自己不也是单独跟随吕布吗？”陈宫说：“吕布虽然没什么计谋，但并不像你那样狡诈奸险。”曹操说：“你自认为机智过人，现在又怎么样了？”陈宫转身看了吕布一眼，说：“只恨这人不听从我的建议，如果他当时听从了我的话，未必就会被擒。”曹操说：“今天的事情怎么办？”陈宫大声说：“今天只有死一个字！”曹操说：“你这样说，你老母亲和妻子怎么办？”陈宫说：“我听说治理天下的孝道是不伤害别人的亲人，实行仁政的人也不会切断别人的祭祀。我的母亲和妻子的生死，也在明公的掌握之中。既然我已经被擒，那就请立即处决我吧，我并没有什么留念。”曹操有留住他的意思。可是陈宫自己直接走下楼去，左右牵着他却没有拦住。曹操起身泪流满面送他。陈宫始终没有回头。曹操对随从说：“立即把公台的老母亲和妻子送回许都安养。如有人懈怠就斩首。”陈宫听了这话，仍然没有开口，伸出脖子等待刑事执行。众人都流泪了。曹操用棺材盛着他的尸体，把他埋葬在许都。后人有诗叹道：“生死无二志，丈夫何壮哉！不从金石论，空负栋梁材。辅主真堪敬，辞亲实可哀。白门身死日，谁肯似公台！”


    刚才曹操在送陈宫下楼时，吕布对刘备说：“你们现在都是坐上客，而我现在是阶下囚，你为什么不说几句话来化解矛盾呢？”刘备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当曹操登上楼时，吕布喊道：“你所担心的问题不过就是我，如今我已经被制服了。公是大将，我做公的副手，平定天下就容易多了。”曹操回头问刘备：“你怎么看？”刘备回答：“你不记得丁建阳和董卓的事情了吗？”吕布看着刘备说：“这个小子最不可信！”曹操命令将吕布押下楼并处死。吕布回头对刘备说：“大耳贼！你不记得当年在辕门射戟的事了吗？”突然有个人大喊：“吕布！你就是个匹夫！死就死了，还怕什么！”众人看过去，是持刀的手下拥着张辽来了。曹操命令将吕布缢死，然后将他的头割下来。有人写诗叹道：“洪水滔滔淹下邳，当年吕布受擒时：空余赤兔马千里，漫有方天戟一枝。缚虎望宽今太懦，养鹰休饱昔无疑。恋妻不纳陈宫谏，枉骂无恩大耳儿。”还有人写诗评价刘备：“伤人饿虎缚休宽，董卓丁原血未干。玄德既知能啖父，争如留取害曹瞒？”。这时武士拥着张辽来到。曹操指着张辽说：“这个人看起来很眼熟啊。”张辽说：“我们在濮阳城中见过面，你怎么能忘记呢？”曹操笑着说：“原来你还记得！”张辽说：“只是可惜！”曹操问：“什么可惜？”张辽说：“可惜当时的火不大，不然就可以烧死你这个国贼了！”曹操非常生气地说：“你这个败军之将，怎么还敢侮辱我！”他拔出剑，亲自走上前来杀死张辽。张辽毫不畏惧地伸出脖子等着被杀头。曹操背后有两个人，一个攀着他的胳膊，一个跪在他面前，说：“丞相，请手下留情！”正是：乞哀吕布无人救，骂贼张辽反得生。


    这个救张辽的人是谁，请听下回分解。

 第20章 曹阿瞒许田打围 董国舅内阁受诏

    曹操拔出剑，欲杀张辽，刘备攀住他的手臂，关羽跪在他的面前请求。刘备说：“这种忠诚的人，应该留下来重用。”关羽说：“我一直知道文远是个忠诚正直的人，我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他。”曹操扔掉了剑，笑着说：“我也知道文远是个忠诚正直的人，所以只是开个玩笑。”然后亲自解开了张辽的绑缚，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穿，邀请他上坐。张辽感激曹操的心意，于是归降了曹操。曹操封张辽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并派他去招安臧霸。臧霸听说吕布已经死了，张辽已经投降了，随后也率领部队投降。曹操厚赏他们。臧霸又招安孙观、吴敦、尹礼来降；唯独昌豨不肯归顺。曹操封臧霸为琅琊相。孙观等人也各加官，被派往青州、徐州等地驻守。将吕布的妻子和女儿带回了许都。曹操大摆宴席，犒劳三军，撤离了营地班师回朝。在经过徐州的时候，百姓烧香堵路，请求让刘使君留下来做太守。曹操说：“刘使君功绩卓着，等到我面见了皇帝封赏之后，再回来也不迟。”百姓纷纷表示感谢。曹操召集车骑将军车胄全权来接管徐州。曹操的军队返回许昌，封赏出征的军队成员，让刘备留在相府附近的宅院休息。


    第二天，献帝召见群臣，曹操请表彰刘备的军功，引他进见皇帝。刘备穿着朝服，跪拜在皇帝的御前。皇帝宣召刘备到御座前，问他：“你的祖先是谁？”刘备回答说：“我是中山靖王的后代，孝景皇帝的玄孙，刘雄的孙子，刘弘的儿子。”皇帝命人取出宗谱检查，宗正卿宣读宗谱，上面写着：“孝景皇帝生了十四个儿子。第七个儿子是中山靖王刘胜。刘胜生了陆城亭侯刘贞。刘贞生了沛侯刘昂。刘昂生了漳侯刘禄。刘禄生了沂水侯刘恋。刘恋生了钦阳侯刘英。刘英生了安国侯刘建。刘建生了广陵侯刘哀。刘哀生了胶水侯刘宪。刘宪生了祖邑侯刘舒。刘舒生了祁阳侯刘谊。刘谊生了原泽侯刘必。刘必生了颍川侯刘达。刘达生了丰灵侯刘不疑。刘不疑生了济川侯刘惠。刘惠生了东郡范令刘雄。刘雄生了刘弘。刘弘没有做官。刘备是刘弘的儿子。”皇帝一看宗谱，才知道刘备是自己的叔叔。皇帝大喜，就请刘备进入偏殿，叙述叔侄之礼。皇帝暗自想：“曹操专权，国家大事都不由我主持，现在我得到了这样一个英雄的叔叔，我有帮助了！”于是，皇帝封刘备为左将军、宜城亭侯。宴会结束后，刘备谢恩后出了朝，从此人们称他为刘皇叔。


    曹操回到府中，荀彧等谋士入见，说：“天子认刘备为皇叔，这对您没有好处。”曹操说：“既然他们认定他是皇叔，我可以用天子的命令让他们服从。而且他们留在许都，虽然名义上是皇帝的近臣，实际上在我掌控之中，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所担心的是太尉杨彪与袁术是亲戚，如果他们成为内应，将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危害。我决定除掉他。”于是他私下派人诬告杨彪与袁术勾结，于是收捕了杨彪，命满宠负责审讯。当时北海太守孔融在许都，对曹操说：“杨公是四世清廉的人，您怎么可以因为袁氏而迫害他呢？”曹操说：“这是朝廷的意思。”孔融说：“如果成王杀了召公，周公会不知道吗？”曹操无奈，于是免去了杨彪的官职，让他回归田野。议郎赵彦因为曹操专横而上疏弹劾曹操不遵守天子的旨意，擅自抓捕大臣。曹操非常生气，立即下令收捕赵彦并处死他。于是所有官员都非常害怕。谋士程昱建议曹操说：“现在您的声望日益提高，为什么不趁此机会行王霸之事呢？”曹操说：“朝廷中有很多重要人物，还不可以轻举妄动。我将请天子去打猎，以观察局势。”于是他选择了好马、名鹰、俊犬和弓箭，先聚集在城外，然后曹操去请天子去打猎。皇帝说：“打猎恐怕不是正道。”曹操说：“古代的帝王，春天搜求鸟兽，夏天进行田猎，秋天举行大搜捕，冬天进行大狩猎，四季出郊，向天下显示武力。现在天下纷扰之际，正当利用搜田猎讲求武力的机会。”皇帝不得不同意，然后他骑着好马，带着宝雕弓和金箭头，大排銮驾出城。刘备和关羽、张飞都拿着弓箭，穿着铠甲，手持武器，带着数十个骑兵跟着驾车出许昌。曹操骑着黄色飞电马，带领着十万人马，和皇帝一起在许田打猎。士兵们排开了场地，周围有二百多里。曹操和皇帝并排骑马，只差一个马头的距离。在他身后，都是曹操的心腹将校。文武百官，远远地侍从着，谁也不敢上前。当天晚上，献帝骑马来到许田，刘备也起身跟在他的左右。皇帝说：“我想看看皇叔打猎。”刘备听从命令上了马，突然从草丛中跑出一只兔子。刘备射了一箭，正中那只兔子。皇帝高呼“好极了！”然后转过土坡，突然从荆棘丛中跑出一只大鹿。皇帝连续射了三箭都没有射中，看向曹操说：“你来射吧。”曹操就拿起皇帝的宝雕弓和金箭，拉满一箭，正中鹿背，倒在草地上。群臣将校看到了金箭，都以为是皇帝射中了，都高兴地向皇帝呼喊“万岁！”。曹操立刻骑马跑出去，挡在天子前面来承受群臣的礼拜欢呼。所有人都吓呆了。关羽在背后大怒，提起卧蚕眉，睁开丹凤眼，拿着刀鞘拍马向前走，要杀曹操。刘备见状，急忙摇手示意停止。关羽看到他的兄长这样，就不敢动了。刘备向曹操祝贺说：“丞相神射，真是罕见！”曹操笑着说：“这都是托天子的洪福啊。”然后他回马向皇帝祝贺，竟然不把宝雕弓还给皇帝，而是自己挂在腰上。围场结束后，他们在许田宴请。宴会结束后，他们驾车回许都。所有人都各自回去休息。关羽问刘备：“曹贼欺君罔上，我想杀了他，为了国家除去祸害，你为什么不支持我？”刘备说：“这是投鼠忌器。曹操和皇帝之间只隔了一匹马，他的心腹人物周围都守护着他。如果你一时冲动，轻率地行动，如果事情不成功，伤害了皇帝，我们等人将会受到反噬。”关羽说：“今天不杀这个人，以后一定会成为祸患。”刘备说：“这样的事应该秘密行动，不能轻易说出来。”


    献帝回宫后，哭泣着对伏皇后说：“自我即位以来，奸雄并起。我曾先受董卓之祸，后遭李傕、郭汜之乱。常人未曾承受过这些苦难，但我和你却全部受到了。后来，我得到了曹操，以为社稷之臣，但没想到他竟然专横跋扈，擅作威福。每次见到他，我都感到厌恶。今天在围场上，他无礼地向我呼贺，已经极度无礼了！早晚他必定会有异心，我和你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局！”伏皇后说：“朝中满是公卿，他们都是吃皇粮的，竟没有一个人能够拯救国难吗？”话未说完，有一个人突然自外面走了进来，说：“陛下，皇后，不用担心。我有一人，可以消除国害。”献帝看了看，原来是伏皇后的父亲伏完。献帝掩着泪问道：“皇丈，您也知道操贼专横跋扈吗？”伏完说：“曾经的许田射鹿之事，谁都看得见。但朝中除了曹氏宗族，就是他的门徒。如果不是国戚，谁肯尽忠于国，讨伐贼寇呢？老臣没有权力，很难做这件事。不过，车骑将军和国舅董承可以托付。”献帝说：“董国舅多次参与国家灾难，我早已经知道。可以把他召进宫里，一起商议大事。”伏完说：“陛下的左右都是曹贼心腹，如果事情泄露了，后果将不堪设想。”献帝说：“那怎么办？”伏完说：“臣有一个计划：陛下可以制作一领袍衣，取一条玉带，秘密赐给董承。然后在玉带里面缝上一封密诏，令他回去看到密诏，就可以昼夜谋划，神不知鬼不觉。”献帝接受了这个计划，伏完告辞出去了。


    汉献帝自己写了一道密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写下来，暗地里命令伏皇后将它缝在紫锦衬里的玉带上，自己穿上锦袍，系上这条带子，让内史宣召董承进宫。董承进宫后向汉献帝行礼，汉献帝说：“我和皇后昨晚谈到霸河之苦，想到国舅的功劳，所以特意请你进宫慰劳你。”董承连忙谢恩。汉献帝引着董承出了殿，到了太庙，来到功臣阁里。汉献帝烧了香，向董承引荐画像。中间是汉高祖的肖像。汉献帝问：“我的高祖皇帝起身在哪里？是怎样创业的？”董承大惊失色地说道：“陛下在开玩笑吧。您难道不知道圣祖的事迹吗？汉高祖是从泗上亭长出发，手提三尺长剑，斩蛇起义，纵横天下，三年灭了秦朝，五年灭了楚国，终于统一了天下，开创了万世基业。”汉献帝说：“祖宗都这样英雄，子孙却这么懦弱，真是可怜啊！”于是他指着左右两位辅臣的画像说：“这两个人不是留侯张良和酂侯萧何吗？”董承回答：“是的。汉高祖开创了基业，确实离不开这两个人的帮助。”汉献帝回头看看左右在相对较远的地方，就偷偷地对董承说：“你也应该像这两个人一样，站在我身边。”董承说：“我没有什么功劳，怎么能当这个位置呢？”汉献帝说：“我想到你当年西都救驾的功劳，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没有什么好赏的了。”然后他指着自己的袍子和带子说：“你要穿上我的袍子，系上我的带子，就经常像在我左右一样。”董承连忙谢恩。汉献帝把袍子和带子赐给董承，并私下对他说：“你回去仔细琢磨一下，不要辜负我的心意。”董承领会了其中之意，穿上袍子系上带子，辞别了汉献帝，下了阁楼。


    有人早就向曹操报告说：“皇帝和董承正在功臣阁里谈话。”曹操就赶紧前去看看。董承刚从阁楼中出来，还没走到宫门，这时曹操已经来到了。董承急于躲避，却没有地方可躲，只好站在路边行礼。曹操问道：“你这位国舅怎么来了？”董承说：“刚才受到皇帝召见，赐了锦袍和玉带。”曹操问道：“为什么会被赐予这些礼物？”董承说：“因为皇帝想起了我救驾于西都的旧业，所以才有这些奖赏。”曹操说：“解下来的玉带给我看看。”董承知道衣带里面必定有什么机密，怕曹操看破，就故意拖延不解。曹操就命令左右：“赶快解下来！”看了一会儿，他笑着说：“果然是条很漂亮的玉带！再脱下锦袍借给我看看。”董承内心很惊恐，不敢不从，于是就脱下锦袍献上。曹操亲自用手拿起来，在阳光下仔细地看了一下。看完之后，他穿上了这件锦袍，系上了玉带，回头问左右：“长度怎么样？”左右回答说很合适。曹操对董承说：“国舅何不把这件袍和带转赐给我，你看怎么样？”董承说：“这是陛下的恩典所赐，不敢转赠他人；容我另外制作一份奉献给您。”曹操说：“既然你接受了这件衣带，莫非其中有什么密谋吗？”董承惊恐地说：“我怎么敢呢？如果您真想要的话，那就留下吧。”曹操说：“既然这是皇帝赐予你的，我怎么能夺走呢？这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于是他把锦袍和玉带还给了董承。


    董承告辞曹操回到家后，独自坐在书房里，仔细检查袍子，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董承心想：天子赐我袍带，命我认真查看，一定不是无意的；现在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怎么回事呢？然后他又拿出玉带检查，结果是白玉玲珑，碾成小龙穿花，背用紫锦为衬，缝缀端整，亦并没有任何东西。董承开始怀疑，放到桌子上，再次检查。很长时间过去了，他感到很疲倦。当他要伏在桌子上睡觉时，灯花突然落在带子上，烧着了背衬。董承惊慌地把灯花拭掉，发现已经烧了一个洞，露出了素色的绸缎，隐约可见血迹。他赶紧取出小刀拆开看，发现是天子亲笔书写的血书密诏。密诏上写道：“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董承看完诏书，泪流满面，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早晨起来，又来到书院，反复看了几遍诏书，但仍是束手无策。于是他把诏书放在桌上，仔细思索灭掉曹操的计策。心中犹豫不决，便隐在桌子旁边躺下。


    忽然王子服偷偷溜进书房，门吏知道他和董承关系密切，就不敢阻拦他。他看到董承躺在桌边晕迷不醒，袖子里夹着一块白布，上面隐约露出“朕”的字样。王子服起了疑心，偷偷拿出来看了看，放回袖子里，冲着董承说：“国舅太随意了吧！你怎么能睡着了！”董承惊醒，发现诏书不见了，心慌意乱。王子服说：“你想杀曹公啊！我就为他出面”。董承哭着说：“如果你真这样，汉室就完了！”王子服说：“我只是开玩笑。我的祖宗世代侍奉汉朝，怎么可能没有忠心呢？我愿意帮你一起消灭国贼。”董承说：“你有这样的心，国家真是大幸啊！”王子服说：“我们应该在密室里立下誓言，如果有人泄密，就处死他全家，以此向汉朝报恩。”。董承高兴地拿出一块白布，先写上自己的名字，再画了个字。王子服也跟着写好了。写完后，王子服说：“将军吴子兰和我也是好朋友，可以和我们一起密谋。”董承说：“除了长水校尉种辑和议郎吴硕，我在朝中没有别的心腹，他们一定会和我一起行动的。”正在商议期间，家仆进来报告种辑和吴硕来探望。董承说：“这真是上天的助佑！”让王子服暂时躲在屏风后面。董承接待了两人进了书房，喝完茶后，种辑说：“你也对许田射猎的事心怀不满吧？”董承说：“虽然心怀不满，但是无可奈何。”吴硕说：“我发誓要杀了这个贼，只可惜没有人帮我！”种辑说：“为了国家除掉害虫，就算死了也不会怨恨！”王子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说：“你们两个想杀曹丞相啊！我就为他出面，董国舅可以作证。”种辑生气地说：“正直无私的忠臣不怕死！我们死后成为汉朝的鬼魂，也胜过你这个谄媚的国贼！”董承笑着说：“我们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聚在一起的，想见你们两个。王侍郎说的话只是开玩笑。”然后他从袖子里拿出诏书给两个人看。两个人看完诏书，挥泪不止。董承随后便请求记下他们的名字。王子服说：“两位先生在这稍等片刻，我去请吴子兰来。”王子服离开不久，就同吴子兰一起来了，和大家相见后，也记下了自己的名字。董承邀请他们在后堂喝酒。


    突然有人报告说西凉太守马腾来探访。董承说：“你就推脱说我生病了，不能接见。”门仆回去报告。马腾大怒说：“我昨晚在东华门外亲眼看到他穿着锦袍带着玉佩出来，怎么现在推说生病呢！我不是没有事情而来，你们为什么拒绝我！”门吏进去报告，说马腾在门外大发雷霆不肯走。董承起身说：“请你们稍等片刻，我出去一下。”于是他出去迎接马腾。礼节完成后，马腾说：“我是入朝觐见皇帝将要回去，所以前来辞行，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董承说：“我身体不好，失礼了，请见谅。”马腾说：“我看你的气色还不错啊。”董承无言以对，马腾气愤地甩袖而起，边走下台阶边说：“都不是能够救国的人啊！”董承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不妙，就挽留他，问道：“你认为哪些人是拯救国家的人？”马腾说：“许田射猎那件事，我还气不过；你作为国家的至亲，却只顾沉湎于酒色，没有想着除掉贼寇，怎么能拯救皇家于水深火热之中呢？”董承怀疑他是故意言过其实，假装吃惊地说：“曹丞相是朝廷的重臣，你怎么能这样说？”马腾大怒说：“你还觉得曹贼是好人吗？”董承说：“请小声点，别人会听到的。”马腾说：“那些怕死贪生的人，不能成为拯救国家的人！”说完他还想离开。董承知道他是忠诚的人，就说：“请你别生气，我有一件东西想给你看。”然后他邀请马腾去书院，拿出诏书给他看。马腾看完后，满头都是汗，咬着嘴唇，流着血，对董承说：“如果你有行动，我马腾就率领西凉军队为你们外援。”董承邀请他和其他人一起见面，拿出誓言，让马腾签字。马腾用酒歃血作为盟约，说：“我们决心死守承诺！”他指着坐在一起的五个人说：“如果再找到五个人，我们就可以完成大业了。”董承说：“忠诚的人不容易找到，如果我们找到的人不够忠诚，他们反而会害了我们。”马腾让他们找来《鸳行鹭序簿》进行检查。他检查到刘氏家族的名字时，拍手大叫道：“我们为什么不和这个人商量呢？”大家都问他是哪个人。马腾不慌不忙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正是：本因国舅承明诏，又见宗潢佐汉朝。


    马腾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请听下回分解。

 第21章 曹操煮酒论英雄 关公赚城斩车胄

    董承等人问马腾：“你想用谁？”马腾说：“豫州牧刘玄德在这里，为什么不找他？”董承说：“虽然他是皇叔，但他现在正依附曹操，怎么可能做这件事呢？”马腾说：“我注意到在前一天的围场上，曹操在接受贺礼时，关羽在刘备背后，拔出刀子想杀曹操，刘备却用目光阻止了他。刘备并不是不想对付曹操，只是他害怕曹操的权力，担心自己力不足。你们试着去找他，他肯定会同意的。”吴硕说：“这件事不应该太急，应该从容商议。”大家离开了。第二天深夜，董承带着诏书，径直去了刘备的宅邸。门卫报告了消息，刘备出来迎接他，让他进了小阁房坐下。关羽和张飞站在旁边。刘备说：“国舅这么晚来，一定有事。”董承说：“我白天来过了，我怕曹操会怀疑，所以我才选择在夜里会面。”刘备命人拿酒招待他。董承说：“前一天在围场上，关羽想杀曹操，将军使了眼神还摇头阻止了他，为什么呢？”刘备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的？”董承说：“别人都没看到，只有我看到了。”刘备无法隐瞒，于是说：“我弟看到曹操这样越权行事，所以不高兴才发怒。”董承掩面哭道：“如果所有的朝廷官员都像云长一样，怎么可能不太平呢？”刘备担心董承是曹操派来试探他的，就假装说：“曹丞相治理国家，为什么会不太平呢？”董承变了脸色站起来说：“你是汉朝皇叔，我刚才剖析了心肝，并且告诉你实情，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呢？”刘备说：“我怕你有什么阴谋，所以才试探你的。”于是董承拿出了诏书，让刘备看了，刘备非常悲愤。接着董承展示义状，上面只有六个人的名字：一，车骑将军董承；二，工部侍郎王子服；三，长水校尉种辑；四，议郎吴硕；五，昭信将军吴子兰；六，西凉太守马腾。刘备说：“既然你拿着诏书来讨伐贼寇，我当然愿意尽犬马之劳。”董承拜谢后请刘备写下他的名字。刘备写下了“左将军刘备”的名字，盖上了他的印章，交给了董承。董承说：“还需要召集三个人，共同发誓，讨伐国贼。”刘备说：“这件事应该缓慢进行，不要轻易泄露。”他们一起商议直到天亮，然后分别离去了。


    刘备为了防备曹操的谋害，就天天在庄园里种菜，并亲自浇灌，以此来隐藏自己。关羽和张飞对此感到不解，向刘备提出质疑：“大哥您为何只顾种菜，不关心天下大事，天天学那些小人之事？”刘备回答说：“这不是你们两位所能理解的。”关羽和张飞于是不再多言。


    有一天，关羽和张飞不在，刘备正在后园浇菜，许褚和张辽带着数十人进入园中说：“丞相有命，请使君赶紧去。”刘备惊讶地问：“是什么紧急的事情？”许褚说：“不知道。只是让我来请你。”刘备只好跟着两个人进入府内见了曹操。曹操笑着说：“在家里做的好大的事情啊！”这让刘备吓得面如土色。曹操拉着刘备的手，直到后园，说：“玄德种菜可真不容易啊！”刘备这才放心回答：“只是没事消遣而已。”曹操说：“刚才看到枝头的青梅，突然想起去年征讨张绣时，道路上缺水，将士们都口渴；我想到了一个办法，用鞭子虚指前面有梅林。士兵们听了，都口吐流沫，就不渴了。现在看到这棵梅树，不能不观赏一番。又恰好煮好酒了，所以邀请你一起去亭子里喝一杯。”刘备的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跟着走到亭子里，已经准备好了酒和菜。盘中放着青梅，一壶煮酒。两人面对面坐着，开怀畅饮。酒喝到一半时，忽然阴云密布，眼看就有大雨将至。有人远远地指着天外的龙挂，曹操和刘备靠在栏杆旁边观看。曹操说：“使君知道龙的变化吗？”刘备说：“不太清楚。”曹操说：“龙可以变大也可以变小，可以升起也可以隐匿；大时兴起云雾，小时隐匿藏形；升起时飞翔于宇宙之间，隐匿时潜伏于波涛之内。现在春天来了，龙可以变幻，就像人得志一样纵横天下。龙这种动物，可以比作世上的英雄。玄德你久经四方，一定知道当今天下的英雄。不妨说说看。”刘备说：“我这个凡夫俗子，怎么能识别英雄呢？”曹操说：“不要太谦虚。”刘备说：“我叨承皇上的恩泽，才在朝中做了官。天下的英雄豪杰，其实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曹操说：“就算不认识他们的面孔，也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吧！”刘备说：“淮南的袁术，兵多粮足，可算得上英雄吧！”曹操笑道：“他已是冢中枯骨，我迟早会擒住他！”刘备说：“河北的袁绍，四世三公，门下有很多旧部；现在他坐拥冀州之地，手下能人很多，可算得上英雄吧！”曹操笑道：“袁绍看上去威风凛凛，却胆小无断；他只顾自己的利益，不愿意冒险，见小利就忘了生死：这不是真正的英雄。”刘备说：“有一个人叫做八俊，统治着九州：刘景升可以算是英雄吧！”曹操说：“刘表只有虚名，没有实力，不算是英雄。”刘备说：“有一个人血气方刚，称得上江东的领袖：孙伯符是不是英雄？”曹操说：“孙策借助父亲孙坚的名义，不是真正的英雄。”刘备说：“益州的刘季玉，可以称得上英雄吧？”曹操说：“刘璋虽然是皇室宗亲，但他只是个守户之犬罢了，根本算不上英雄！”刘备说：“那张绣、张鲁、韩遂这些人呢？”曹操拍手大笑道：“这些碌碌无为的小人，算不得什么！”刘备说：“除了他们之外，我确实不知道有什么英雄了。”曹操说：“英雄应该有宏伟的志向，有着包容宇宙的胸怀，有着吞吐天地的雄心壮志。“刘备说：“那有谁能胜任呢？”曹操用手指向刘备，然后指向自己，说道：“现在天下的英雄，只有你和我可以称得上是英雄！”刘备听了之后吃了一惊，手中的筷子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此时正好大雨将至，雷声大作。刘备从容地俯下身子拿起筷子说：“这场雷声的威力，真是太大了。”曹操笑着说：“难道大丈夫都怕打雷吗？”刘备说：“圣人曾经说过，迅雷和狂风必然会带来变化，我怎么能不害怕呢？” 他将失落筷子的原因轻轻掩饰过去。曹操因此不再怀疑刘备。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来赞颂刘备：“勉从虎穴暂趋身，说破英雄惊杀人。巧借闻雷来掩饰，随机应变信如神。”


    天雨正在下着，这时看到两个人拿着宝剑冲进后园，突然冲至亭子前，左右挡不住。曹操看了一眼，原来是关羽和张飞两个人。他们二人从城外射箭刚归来，听到刘备被许褚、张辽邀请前去，赶忙来相府打听情况。听到在后园，只怕有什么意外，所以就直接闯进去了。结果却见刘备与曹操对坐饮酒。二人按剑而立在旁边。曹操问二人来干什么。关羽说：“听说丞相和兄弟在这里喝酒，特地过来舞剑，以助兴。”曹操笑着说：“这可不是鸿门宴啊，用不着项庄和项伯吧？”刘备也笑了。曹操命令：“拿些酒给两个樊哙压惊。”关羽和张飞拜谢。没过多久，酒席散了，刘备辞别曹操而回去。关羽说：“差点吓死我们俩了！”刘备把掉筷子的事情告诉了关羽和张飞。他们问这是什么意思。刘备说：“我在菜园里天天种菜，就是想让曹操知道我没有大志向，没想到曹操竟指着我说你是英雄，所以我故意失手掉下筷子。但又怕曹操会起疑心，所以我就又用害怕打雷来掩饰。”关羽和张飞说：“兄长真是高明啊！”


    第二天，曹操再次邀请刘备来喝酒。这时，有人报告说满宠去探听袁绍的消息已经回来了。曹操将他召进来询问。满宠说：“公孙瓒已经被袁绍打败了。”刘备急忙问道：“麻烦你详细说下是怎么回事。”满宠说：“公孙瓒与袁绍交战不利，就修筑城池，把城围起来，城上建起一座高十丈的楼，叫做易京楼，积存了三十万石粮食来固守，战士出入不停，有时有的被袁绍军包围的，众将请求去救援。公孙瓒说：‘如果救一个人，以后的战士只会等待别人来救，不会死战了。’于是他拒绝了救援。因此，袁绍的军队来了，许多人都投了降。公孙瓒的势力孤立无援，派人持书信来许都求救，不料中途被袁绍军抓获。公孙瓒还送信给张燕，暗中约定以放火为号，内外夹攻。但送书的人又被袁绍的军队抓住了，却在城外放火为号作为引诱。公孙瓒亲自出战，但被袁绍设下的伏兵包围，他的军队损失了一半以上的军马。后来，他退回城中，袁绍直接穿过地道到了公孙瓒居住的楼下，点燃了火。公孙瓒无路可走，先杀了妻子和儿子，然后自缢，全家都被烧毁了。现在，袁绍掌握了公孙瓒余下的军队，声势很盛。袁绍的弟弟袁术在淮南过度奢侈，不关心军民，众人都反叛了他。袁术派人把帝号献给了袁绍。袁绍想取得玉玺，袁术约定亲自送过去，他现在已经放弃淮南，想回到河北。如果两人合作，我们很难收复失地。请丞相想办法。”刘备听说公孙瓒已经死了，追念从前荐举自己的恩情，不能不深深地感伤。又不知道赵子龙下落如何，放心不下。他暗自想道：“如果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寻找到一个逃脱的办法，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于是他起身对曹操说：“如果袁术投奔袁绍，他必须经过徐州，所以我准备提前派军队在半路截击，可以擒住袁术。”曹操笑着说：“明天向皇帝奏报，准备起兵。”第二天，刘备向皇帝请辞。曹操命令刘备率领五万士兵，还派了朱灵和路昭两人同行。刘备辞别皇帝，皇帝含泪送他离开。


    刘备回到了住处，立刻整理好军器鞍马，挂上将军印，催促部下立即起程。董承急忙赶出十里之外的长亭来送行。刘备说：“国舅可放心，我这次出发，一定有所作为。”董承说：“你应该留心，不要辜负皇上的心意。”于是二人分手了。关羽、张飞在马上问：“大哥这次出征，为什么这么匆忙？”刘备说：“我像笼中的鸟，网中的鱼。这一次行动就像鱼进入大海，鸟飞上青天，不受笼网的羁绊！”于是命令关羽、张飞催促朱灵、路昭加快军马速度。


    这时郭嘉和程昱考虑到钱粮方面的问题后回来，知道曹操已经派遣刘备进攻徐州，便着急地进谏：“丞相为什么让刘备当督军？”曹操回答：“我是想截住袁术罢了。”程昱说：“以前刘备当豫州牧的时候，我们请过丞相杀了他，可是丞相不听。今天又和他并肩作战，这就像是把龙放到海里，虎放到山里一样。之后想要治理他，这还有可能吗？”郭嘉说：“丞相即使不杀刘备，也不应该让他离开。古人说过：一日纵敌，万世之患。希望丞相好好考虑一下。”曹操被他们的话所说动，遂派许褚率领五百士兵前往，努力追赶刘备。许褚应允后离去。


    说到刘备正行走间，只看到后面灰尘猛然冒起，他对关羽和张飞说：“曹军一定追来了。”于是他下了营寨，让关羽和张飞各拿军器，站在两边。许褚到了，看到严整的士兵，就下马进了营帐见了刘备。刘备问：“将军来这里干什么？”许褚说：“奉丞相之命，特来请将军回去，有别的商议。”刘备说：“将军在外作战，君主的命令有时可以不听。我曾亲自拜见过曹丞相，而且还得到了曹丞相的钦点。如今没有其他的事情商量，你可以马上回去，替我向曹丞相报告。”许褚想了一会儿：“丞相和他一向交好，这次又没有让我来杀他，我只能把他的话回去汇报，由丞相亲自定夺。”于是他告别了刘备，领兵回去了。回去见到曹操后，他回报了刘备的话。曹操还是犹豫不决。程昱、郭嘉说：“刘备不肯回军，可见他有变心了。”曹操说：“我派了朱灵和路昭在他那里，我认为刘备不敢有变心。况且我既然派他们去了，怎么能反悔呢？”于是他不再追赶刘备了。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来赞颂刘备：“束兵秣马去匆匆，心念天言衣带中。撞破铁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这时马腾见刘备已经走了，他的边界又受到攻击，于是也回到了西凉州。刘备的军队到达徐州，刺史车胄出来迎接。公宴结束后，孙乾、糜竺等人都来拜访。刘备回家探望老小，同时派人打探袁术的消息。探子回报：“袁术因为奢侈太过，雷薄和陈兰都投奔嵩山去了，于是袁术的势力更加衰落，就写信给袁绍请求让出帝号。袁绍就派人去召见袁术，袁术就收拾起人马、宫廷用品，提前到徐州来。”刘备知道袁术要来，于是率领关羽、张飞、朱灵和路昭的五万军队出发，正好遇到了先锋纪灵。张飞二话不说，直接冲向纪灵。他们打了不到十个回合，张飞大喊一声，将纪灵刺倒在马下，敌军纷纷溃散逃跑。袁术亲自带领军队来迎战。刘备把军队分成三路：朱灵和路昭在左边，关羽和张飞在右边，刘备自己率领军队居于中央，与袁术相遇。在门旗下，刘备责骂袁术：“你个反贼大逆不道，我现在奉诏前来讨伐。你应当束手就擒，免除你的罪行。”袁术骂道：“你这个织席编屦的小辈，怎么敢轻视我！”并挥兵赶来。刘备暂时退却，让左右两路军队出击。他们杀得袁术的兵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逃兵无数，数不胜数。他们还被嵩山的雷薄和陈兰劫走了钱、粮、草料。袁术想退回到寿春去，却又被强盗袭击，只得留在了江亭。他们只有一千多老弱士兵，此时正值盛夏，粮食已经耗尽，只剩下三十斛麦子，分给了士兵。家属没有食物，很多人都饿死了。袁术嫌食物太粗糙，不能下咽，于是他命令厨子拿蜜水来解渴。厨子说：“只有血水，哪有蜜水呢！”袁术坐在床上，大叫一声，摔倒在地，吐血一斗多才死去。这时是建安四年六月。后人写了一首诗说：“汉末刀兵起四方，无端袁术太猖狂，不思累世为公相，便欲孤身作帝王。强暴枉夸传国玺，骄奢妄说应天祥。渴思蜜水无由得，独卧空床呕血亡。”袁术已经死了，他的侄子袁胤带着他的灵柩和妻子到了庐江，被徐璆全部杀死了。徐璆夺取了玉玺，前往许都献给曹操。曹操非常高兴，封徐璆为高陵太守。此时玉玺已经归曹操所有了。


    后来，刘备得知袁术已经去世了，于是他写了一份奏表给朝廷，然后将这份奏表交给了曹操。刘备命令朱灵和路昭回到许都去，同时留下军队保卫徐州。另一方面，刘备亲自出城，招募流散的人回来重建家园。


    这时朱灵和路昭回到许都见曹操，跟他说刘备留下了军马在徐州。曹操很生气，想杀了这两个人。荀彧说：“军权归刘备，这两个人也没什么办法。”曹操于是赦免了他们。荀彧又说：“我们可以写信给车胄，就让他内部谋划这件事情。”曹操同意了这个建议，暗中派人传达了他的意愿给车胄。车胄随即请教了陈登，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陈登说：“这件事很容易办。现在刘备正在城外召集民众，不久就会回来。将军可以命令军士在瓮城边埋伏，只等刘备来了，一刀把他斩了；我在城上射住他们的后军，这件事就成功了。”车胄同意了这个计划。陈登回去见了父亲陈珪，把这件事告诉了刘备。陈珪命令陈登先去通知刘备。陈登听从了他父亲的命令，飞马前往，恰好碰到了关羽、张飞，告诉他们了这件事。原来关羽、张飞早就回去了，而刘备在后面。张飞听了，便想去厮杀。关羽说：“他在瓮城边等我，你现在去必定会失败。我有一个计划可以杀死车胄：夜间扮成曹军，到徐州引车胄出来迎接，然后袭击并杀死他。”张飞同意了他的计划。那些部下本来都打着曹操的旗号，衣服和盔甲也一样。当晚深夜三更时分，他们到了城边叫门。城上问是谁，他们回答是曹丞相派来的张文远的人马。报告了车胄，车胄急忙请教陈登：“如果不去迎接，恐怕会有生疑；如果去迎接，又担心会有诈。”车胄上城回答：“黑夜难以辨别，等到天亮再进城吧。”城下的人回答：“只恐怕那时刘备就发现了，快点开门！”车胄犹豫不决，城外一片声喊着让他们开门。车胄只得披挂上马，带着一千名士兵出城；过了吊桥，大喊：“文远在哪里？”火光中只看见关羽提刀纵马直接冲向车胄，大喊：“你这个小人，怎么敢耍诈，想杀我的兄弟！”车胄大惊，还没打几个回合，就抵挡不住，拨马就往回跑。到了吊桥边，城上的陈登乱箭射下，车胄绕城而跑。关羽赶到，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提回去对城上大喊：“叛徒车胄，我已经杀了他了；其他人没有罪，投降免死！”所有的军队反过来投降，人民都安全了。关羽带着车胄的脑袋去迎接刘备，详细告诉他车胄想杀他的事情，现在他已经被斩首了。刘备很惊讶地说：“如果曹操来了，怎么办？”关羽说：“我和二弟前去迎战。”刘备懊悔不已，最终进入了徐州。老百姓都在路边迎接他。刘备回到府邸后，找到张飞，这时张飞已经把车胄全家杀了。刘备说：“杀了曹操心腹之人，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陈登说：“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曹操退却。”正是：既把孤身离虎穴，还将妙计息狼烟。


    现在你不知道陈登会说出什么计划，接下来请听下回分解。

 第22章 袁曹各起马步三军 关张共擒王刘二将

    陈登向刘备提议：“曹操最害怕的是袁绍。袁绍占领着冀州、青州、幽州和并州等诸郡，拥兵百万，文武官员极多。为什么不写信派人到他那里求援呢？” 刘备说：“我和袁绍之间没有来往，再说我又刚刚打败了他的弟弟袁术，怎么可能全帮助我呢？” 陈登说：“这里有一个人，他和袁绍的家族已经有三代的交往了。如果我们能得到他的一封信交给袁绍，他一定会来帮助我们的。” 刘备问他是谁。陈登说：“这个人是你以前曾经尊敬过的人，怎么会忘记呢？” 刘备想了一下，大喜道：“难道是郑康成老先生吗？” 陈登笑道：“对啊。” 原来，郑康成名叫郑玄，好学多才，曾经是马融的门生。马融每次讲学，一定设置红色的帐幕，前面聚集学生，后面陈列歌舞乐女，侍女环绕在他的左右。郑玄听了马融讲学三年，目光没有离开过马融，马融非常看好他。等到郑玄学成归来。马融感慨地说：“真正得到我的学问秘诀的人，只有郑玄一个人罢了！”郑玄的家中的侍女都精通《诗经》。有一次，一位侍女惹恼了郑玄，郑玄命令她长时间跪在门前。另一位侍女戏称她说：“你为什么在泥里呢？”那个婢女立刻应声说：“我只是想去诉苦，可是却遇到了他在发怒。” 像这样的风雅事情很多。郑玄在桓帝朝廷中担任过尚书。后来因为十常侍之乱而辞职回归田野，定居在徐州。当时，刘备在涿郡，曾经拜他为师。后来，刘备成为了徐州牧，常常去造访他家，恭敬地请教他，礼敬他。 刘备听到了这个人的名字，非常高兴，便和陈登一起亲自到郑玄的家里，请求他写信。郑玄心悦诚服地答应了，写了一封信给刘备。刘备派孙乾赶快把信送到袁绍那里。


    袁绍看完信，心里想：“刘备攻打了我的弟弟，本来不应该帮助他。但是，因为有了郑尚书的命令，我不得不去帮他。” 随后便召集了文武官员商议起兵攻打曹操。谋士田丰说：“兵马兴起，时间太长，百姓会疲惫不堪，仓库里没有存粮，无法再兴起大军。我们应该先派人向朝廷报捷，如果不能通报，就上表指责曹操隔断了我们与朝廷的通道，然后率兵驻扎在黎阳。并且在河内增加战船，修造兵器，分派精锐部队，在边境上驻扎。这样，三年之内，天下大事便可确定。” 。谋士审配说：“不是这样的。以主公领导的河朔地区实力强大，再加上主公的英明神武，兴兵讨伐曹操，易如反掌。为什么要一拖再拖呢？” 。谋士沮授说：“克敌制胜的策略，并不在于强大的武力。曹操的政令已全面实行，士兵都经过精练，不同于公孙瓒那样坐以待毙。现在弃用向朝廷报捷这个好策略，而兴起无名之兵，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谋士郭图说：“不是这样的。发兵攻打曹操怎么能说是兴无名之兵呢？主公正应该趁机及时确定大业，听从郑尚书的建议，与刘备共同依仗正义的大旗，讨伐曹操，上合天意，下合民心，这才是符合天道的做法！” 四个人争论不决，袁绍犹豫不定。这时，许攸和荀谌走了进来。袁绍说：“这两个人都很有见识，看看他们会提出什么样的主张。” 两人行了礼之后，袁绍说：“郑尚书来信了，让我们兴兵去帮助刘备攻打曹操，应该起兵还是不起兵呢？” 两人齐声说道：“我们认为，主公以众克寡，以强攻弱，讨伐背叛汉室的贼人，以扶助王室，所以应该起兵。” 袁绍说：“你们两个的意见正好符合我的想法。” 于是开始商议起兵的事宜。袁绍先让孙乾回去传信给郑玄，同时约定刘备准备接应。然后，再让审配和逢纪统领军队，田丰、荀谌、许攸为谋士，颜良、文丑为将军，起用马军十五万，步兵十五万，共三十万人，向黎阳进发。分配已经确定，郭图接着说：“如果主公要以正义之名讨伐曹操，就必须罗列曹操的罪恶，派遣信使送到各个郡县，宣扬曹操的罪行，让他们一起行动。然后，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发动讨伐。” 袁绍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命令书记官陈琳起草讨伐曹操的檄文。陈琳字孔璋，是个才华出众的人。在灵帝时期，他担任主簿。因为反对何进，而受到了迫害。后来遭遇了董卓之乱，逃到了冀州避难，袁绍任命他为记室。此时他接到了命令起草檄文，马上拿起笔开始写了下来。其檄文如下：


    我听说圣明的君主面临危局制定策略来平定变乱，忠心的臣子面临灾难寻求对策来确立自己的地位。所以，只有非常的人才能做非常的事情，只有做了非常的事情，才能取得非常的功绩。因此，非常的人是不按照常规的人去思考。


    从前强大的秦国的国君却很软弱，赵高执政，专权控制政局，权力和荣耀都是由他掌握；当时人民受到了威胁，却无人敢说出真话；最终，赵高的望夷之败到来了，祖宗的庙宇被烧毁，污辱留到了今天，成为世人的教训。后来到了吕后时期，吕禄、吕产专政，擅自处理政事，以及宫内事务，控制军队，外面统领赵、梁两个国家；她擅自决断重要事务，打破禁令；下级欺凌上级，全国的人都感到寒心。于是绛侯周勃、朱虚侯刘章，愤怒起兵，消灭了这个暴政，推举太宗孝文皇帝为新的君主，这样才能让王道兴盛，光明照耀大地：这是关于大臣建立权威的典范。


    司空曹操：他的祖父曹腾是中常侍，和左棺、徐璜一起作恶，奢侈放纵，伤害化祀，虐待百姓；他的父亲曹嵩，是曹腾收养的乞丐子，借助赃银而得高位，乘坐金车玉辇，贿结权幸，窃居宰辅，颠覆皇权。曹操是宦官阉人的后代，本来没有什么德行，又有纨绔淫乱的癖性，喜欢制造混乱，做恶不断。


    袁绍统领豪杰，铲除了反叛之徒。之后，又遇到了董卓的专权，欺凌百官，虐待百姓。于是，于是袁绍拔剑击鼓，发动诸侯，召集英雄，不追究他们从前的过错，都予以任用。于是和曹操共同商讨讨伐董卓，本来以为曹操是英雄之才，可以任用。谁知他愚昧短见，轻易发动进攻，打了大败仗，丧失了许多兵力。袁绍于是又分给他兵力，休整队伍，上表让他担任东郡太守；又让他担任兖州刺史，让他披着虎文将袍，交给他军队，给他奖罚的权利，希望他能够像秦国将军孟明视一样将功赎罪。但是，曹操后来变得越来越跋扈，肆意妄为，剥削百姓，残害贤能良善的人。


    以前的九江太守边让，是一位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的人物。他直言正色，言论不阿谀奉承。却被曹操杀死把头颅悬挂起来示众，妻子二女都被杀害。自此以后，士人们对他愤慨痛恨，百姓对他的怨恨更加深重。一个人振臂一呼，全州人都会响应。所以在徐州被打败，土地让吕布夺取，逃到东部故乡，没有立足之地。袁绍本着扶弱惩强的意愿，而且不和善于叛变的吕布同党，于是又发动兵马，征讨吕布，金鼓震天，吕布被打败。拯救了曹操面临死亡的威胁，恢复他的官职，就算袁绍对兖州的百姓没有恩惠，也对曹操有大恩。


    后来皇帝把京都从长安迁到洛阳，群臣纷纷上奏，报告边境上的敌情。当时冀州正有北边少数民族的侵犯，分裂土地。为了加强皇室的防卫，特派徐勋前去守卫边境。同时，派遣曹操去修缮皇宫，并负责保护幼主。曹操却纵意妄为，专擅朝纲。他以威胁胁迫的方式，肆意迁移官员，辱骂皇室，破坏法纪。他一个人担任三个重任，掌握了朝政大权，封爵、赏赐都出自自己的想法，判罪、杀都出自他一人之口。他喜欢的人就让他五族都受到恩惠，他讨厌的人就夷灭人家的三族。言论自由被禁止，人们只能默默承受。在公众场合议论的都被公开杀害，私下发牢骚的就秘密杀害。官员们在曹操的威逼下，唯唯诺诺。人们在路上只敢用眼色打招呼，百官都不敢说话。尚书只是名义上主持朝会，公卿们只是名义上充当官职而已！


    前任太尉杨彪，历任司马、司徒、司空，享受国家最高权力。曹操因私人恩怨而无情无义地加害于他，冤枉成罪，被列入楚汉之间的罪状，最终被五毒之攻击所致死。曹操的做法无视法律和人情，破坏了正义和道德。此外，赵彦是一位有勇有谋的议郎，他忠诚于朝廷，直言不讳，他的建议都值得采纳，所以朝廷奖励他，给他加官晋爵。但曹操却阻止了他的言论，想要迷惑时代的眼睛，使人们不能了解真相。曹操独断专行，无视国家的利益，也无视他人的权益。又有梁孝王是先帝的亲弟弟，他的陵墓很是尊贵，松柏桑梓，尤其庄严肃穆。而曹操率领将领士兵，亲自发掘他的陵墓，打破棺椁，露出尸体，掠夺财宝。这一切的做法都令人痛哭流涕，让人们感到心寒。


    曹操又特置了“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他们所到之处，无论有无骸骨，都被挖掘出来了。他身居三公之位，却做出桀纣那样的行为，玷污国家危害百姓，对待人和鬼都毒辣无情！再加上苛捐杂税，提防别人加害自己，罗网布满田野，陷阱充塞道路，人们稍微一动手就能碰上他的罗网，一动脚就能踩到他的陷阱，以至于兖州、豫州都有不少无辜百姓受到了伤害，帝都也充满了人们的叹息和怨愤。历观古今书籍，所记载的贪残虐烈无道的大臣，没有哪个比曹操更加残暴、贪婪和残酷。


    袁绍正在外征讨叛乱，但还没有进行教诲曹操，以为对他宽容，希望可以弥补错误。但是，曹操这匹豺狼的野心，暗中策划祸乱，竟然想谋害国家栋梁和孤立大汉皇帝，杀害忠正之人，使自己成为一代枭雄。曾经，袁绍击鼓向北征伐公孙瓒，强盗反叛，围攻了一年。曹操因为公孙瓒没有被击败，暗中交涉书信，外援王师，内部相互偷袭。然而，当他的信使被发现，公孙瓒也被袁绍平定，所以使曹操的锋芒被削弱了，于是他的计划也就没有成功。


    曹操现在又屯兵在敖仓，以黄河为屏障，打算以螳螂一样的力量，挡住大车！袁绍为了奉承汉帝的委托，威震宇宙，雄兵百万，骁勇的骑兵众多。拥有像中黄、育、获一样的勇士，和良弓、劲弩的强势，越过太行山和涉过济漯河。大军度过黄河作为先锋；荆州出兵宛叶作为后援。雷霆万钧，就像举起烈火来烧蓬草，倾覆沧海冲刷一切，有什么能够幸存呢？


    而曹操军中将士，其中有战斗力的部分，都来自于幽州、冀州。他们的部下，都思念家乡欲归，对着北方流涕。剩下的兖州、豫州人，以及吕布、张扬的余党，都是受到胁迫，不得不暂时屈从于曹操的。他们身上有伤，互相仇视。只要登高击鼓而进，挥起武器，接受对方投降。那么曹军就会土崩瓦解，兵不血刃地结束战斗。


    现在汉朝已经衰落，法纪疏松；朝廷内没有一个贤人辅佐，担任辅臣的没有一个有气魄的。朝廷之内，有才干的官员都垂头丧气，没有可以依靠的。即使有忠臣良将，也受制于暴虐的曹操，如何能够发挥自己的才能呢？


    曹操掌控了军队派遣了精锐七百人，包围宫阙，外表上是宿卫，实际上是拘禁。害怕篡逆之事的发生，因此采取了这种行动。这是忠臣肝脑涂地的时刻，也是烈士立功的机会，可不能不奋勉啊！


    曹操还伪造诏令，派遣使者出兵。他担心边远的州郡不会听从使者的号令，违抗命令叛变于自己，就接着发丧的名义，成为天下的笑柄，所以这种行动显然是不明智的。


    于是，幽州、并州、青州和冀州一起进攻。消息传到荆州后，命刘表立即组织军队，并与张绣将军协同行动。各州郡整顿义兵，包围了曹操的边界，举起武器扬威，共同维护国家安危，这是非常伟大的功绩。


    得到曹操首级的人，被封为五千户侯，奖励五千万钱。曹操部下偏将官吏有投降的，不进行追究。应广泛地宣布恩信，大加厚赏，告诉天下人，让大家都知道皇上有难了。大家要遵守此檄文就像遵守律令一样！


    袁绍看了陈琳的檄文后大为惊喜，立即命令使者将檄文遍传到各州郡，并在各个关津隘口张挂。檄文传到许都时，曹操正患上头风，卧病在床。左右将檄文传进来，曹操看到后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不禁头风痊愈，从床上一跃而起，问旁边的曹洪：“这是谁写的？”曹洪回答：“听说是陈琳写的。”曹操笑着说：“懂文事的人也必须以武略来辅助。陈琳的文笔虽好，可跟袁绍的武略相比还是不足啊！”于是聚集了一群谋士商议迎敌。孔融听说后来见曹操，说道：“袁绍实力强大，不可跟他战斗，只能与他和解。”荀彧说：“袁绍底下都是些没有用的人，何必与他和解呢？”孔融说：“袁绍士气高昂，民众强大。他的部下如许攸、郭图、审配、逢纪都是智谋之士，田丰、沮授都是智谋之士；颜良、文丑勇冠三军，其他如高览、张合、淳于琼等都是有名的将领，怎么能说袁绍手下都是没用的人呢？”荀彧笑着说：“袁绍的部队人数众多却不严整。田丰刚愎自用，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断却无用处。这几个人相处不来，必然会产生内部变故。颜良、文丑，只是匹夫之勇，一战就能擒获。其余那些碌碌无为的人，即使佣兵有一百万，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孔融沉默不语。曹操大笑着说：“看来都没有超出荀彧所预料。“随后命令刘岱和王忠各领五万兵马，打着丞相的旗号去徐州攻打刘备。原来刘岱以前是兖州刺史，后来曹操攻下兖州，刘岱投降曹操，曹操就任命他为偏将。所以现在让他和王忠一同领兵。曹操自己则带领二十万大军前往黎阳，准备迎战袁绍大军。程昱说：“恐怕刘岱和王忠不称职。”曹操说：“我也知道他们打不过刘备，权且虚张声势而已。”特此嘱咐他们俩：“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打败了袁绍，再把军队调过去打败刘备。”刘岱和王忠领着军队走了。


    曹操率领军队来到黎阳。双方隔着八十里，各自筑起了深沟高垒，只是相持没有攻打。他们在这里守了整整两个月，从八月守到十月。原来许攸不满意审配领兵，沮授又恨袁绍不采纳他的计谋，两人互不合作，不打算进攻。袁绍心中疑虑重重，也没有考虑进军的打算。曹操于是召来吕布手下的降将臧霸,来守卫青州和徐州；于禁、李典驻扎在河上；曹仁指挥大军，驻扎在官渡，曹操率领一支军队，最终回到了许都。


    刘岱和王忠统领五万兵马，离徐州约一百里下寨。他们在中军打着“曹丞相”的旗号，没有敢进攻，只是打听河北的消息。此时，刘备也不敢擅自行动，也只是打听河北情报。突然，曹操派人催促刘岱和王忠进攻。两人在营寨中商量后，刘岱说：“丞相催促攻城，你可以先去。”王忠说：“丞相先派你去。”刘岱说：“我是主将，怎么能先去呢？”王忠说：“我和你一起领兵去。”刘岱说：“我们抽签决定，抽到的就去。”王忠抽到了“先”字，只得带领一半兵马来攻打徐州。


    刘备听说军马到来，就找陈登商量。他说：“袁本初虽然在黎阳屯兵，但谋臣不和，还没进攻。曹操不知道在哪里。听说黎阳军中没有曹操的旗帜，这里却竟有他的旗号？”陈登说：“曹操诡计多端，一定把河北放在重要位置，他会亲自监督，但是故意不竖旗帜，这里竟故意竖起了他的旗帜。我认为曹操一定不在这里。”刘备问：“谁可以去探听虚实？”张飞说：“我愿意去。”刘备说：“你太躁动易怒，不能去。”张飞说：“就算有曹操，我也能把他抓回来！”关羽说：“让我去看看他的动静。”刘备说：“既然云长去，我就放心了。”于是关羽带着三千人马出了徐州。


    这时正值初冬，天空中阴云布合，大雪纷飞，各路军马都冒着雪布阵。关羽急马提刀而出，大声喊叫王忠。王忠出来说：“丞相在这里，你等为什么不投降呢？”关羽说：“请丞相出阵，我自有话要说。”王忠说：“丞相怎么可能轻易见你！”关羽大怒，急马向前。王忠挺枪来迎。两匹马相交，关羽拨马便走。王忠追来。转过山坡，关羽回马，大声一叫，舞刀直取王忠。王忠抵挡不住，正想腾马逃窜，关羽左手倒提宝刀，右手抓住王忠的勒甲绦，把他从马鞍上拖了下来，横放在马上，回到自己阵营。王忠的军队四散奔逃。


    关羽押解王忠回到徐州见到了刘备。刘备问：“你是什么人？现在担任什么职务？居然敢冒充曹丞相！”王忠回答：“我哪敢冒充。只是奉丞相命虚张声势，用来疑惑敌人，实际上丞相并不在这里。”刘备让他换衣服，好吃好喝的招待，暂时监禁他，等到捉到刘岱之后再作商议。关羽说：“我知道兄长有和解的意愿，所以生擒王忠来。”刘备说：“我担心张飞躁动不安，杀了王忠，所以不让他去。这种人杀了也没有什么益处，留下他可以作为缓和双方关系的筹码。”张飞说：“哥哥你抓住了王忠，我去生擒刘岱！”刘备说：“刘岱曾经是兖州刺史，虎牢关伐董卓的时候，也是一支诸侯军队，现在他还是前锋，不能轻敌。”张飞说：“这些人算得了什么！我也像哥哥一样将他生擒就行了。”刘备说：“只怕你伤了他的性命，误了我们的大事。”张飞说：“如果他死了，我来替他赔命！”张飞于是带领着三千军队前进了。


    张飞每天在寨前大声吆喝，刘岱听到知道是张飞，就越来越不敢出来。张飞守了数天，发现刘岱不出来，就想出了一个计策：命令士兵今晚在二更时分去抢寨子；白天在帐篷里喝酒装醉，故意找士兵的过错，打他们一顿，然后把他们绑在营里，说：“等到我今晚出兵的时候，就杀了来祭旗！”但是他暗中让左右手下放走了那些被绑的军士。军士逃脱了，偷偷走出营地，径直来到刘岱的营地报告了抢寨的事情。刘岱看到这些叛变的士兵身受重伤，就听从了他们的话，虚张声势，空留下寨子，把伏兵埋伏在外面。那天晚上，张飞分出三路军队，中间派遣了三十多个人去抢寨子并放火；然后让另两路军队从他们寨子的后面抄道，等到火一燃起就是信号，然后他们就夹击刘岱的军队。到了深夜三更时分，张飞自己带着精锐部队，先断绝了刘岱的后路；中路的三十多个人抢进寨子里放火。刘岱的伏兵正好等待着杀进去，结果张飞的军队从两侧出击。刘岱的军队开始混乱，他们完全不知道张飞的军队有多少人，结果只能各自逃散。刘岱只好率领残存的士兵夺路逃跑，结果正好撞上了张飞，两军在狭窄的路上相遇，难以回避，只交手一次，就被张飞生擒了。其他的士兵都投降了。张飞先派人去徐州报告了胜利的消息，刘备听到后对关羽说：“张飞一向很莽撞，现在也用了智谋，我不再担心了！”于是他亲自出城迎接张飞。张飞说：“哥哥以前说过我太躁动，但现在我怎么样？”刘备回答说：“不用言语来激发你，怎么可能让你采用谋略呢！”张飞大笑起来。


    刘备见刘岱被绑了过来，急忙下马替他解开绳索，并说：“我家张飞误冒犯了您，请求您恕罪。”于是，他将刘岱请进徐州城，并释放了王忠，一同招待。刘备说：“前因是车胄想害我，所以不得不杀他。丞相误以为我反叛，派两位将军前来问罪。我深得丞相恩德，正想着要报效于他，又怎么可能反叛呢？两位将军到了许都，希望您能替我说好话，这是对我最大的恩德。”刘岱和王忠说：“承蒙使君不杀我们的恩情，应该向丞相大人求情，我们拿张、王两家老小的性命担保使君。”刘备表示感谢。第二天，他还给两位将军全副军马，送他们出了城外。


    刘岱、王忠走不到十里，张飞一声响鼓就拦住他们，大声喊道：“我哥哥一点都不明事理！抓住了贼将怎么又放了呢？”刘岱和王忠吓得在马上发抖。张飞睁开眼睛，拿起枪追了过来，后面有个人骑马大喊：“不要无礼！”看过去，原来是关羽。刘岱和王忠这才放心。关羽说：“既然大哥放了他，为什么弟弟不遵守命令呢？”张飞说：“这次放了他，下次他还会来。”关羽说：“等他再来，杀了他们也不晚。”刘岱和王忠连忙告辞说：“就算丞相要诛杀我们三族，我们也不会再来了。请将军宽恕。”张飞说：“就算曹操自己来，我也要杀了他的全家！这次就先寄下两个头吧！”刘岱和王忠抱头鼠窜地逃走了。关羽和张飞回见刘备说：“曹操一定会再来。”孙乾对刘备说：“徐州是敌人的地方，不能长期驻扎；不妨分兵驻扎在小沛，守卫邳城，形成掎角之势，以防曹操。”刘备采纳了他的意见，命令关羽守护下邳；甘夫人和糜夫人也安置在下邳。甘夫人是小沛人，糜夫人是糜竺的妹妹。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则守卫徐州。刘备和张飞驻扎在小沛。刘岱和王忠回去见曹操，详细回报了刘备不会反判的事情。曹操怒骂：“侮辱国家的败类，留你们有什么用！”命令左右把他们推出去斩了。正是：犬豕何堪共虎斗，鱼虾空自与龙争。


    现在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命运如何，听下回分解吧。

 第23章 祢正平裸衣骂贼 吉太医下毒遭刑

    曹操想要斩掉刘岱和王忠。孔融劝说：“这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刘备的敌手，如果斩了他们，恐怕会失去将士的心。”曹操于是免去了他们的死罪，罢免了他们的爵禄。他打算自己起兵攻打刘备。孔融说：“现在是隆冬盛寒，还不能动兵，等到来年春天再动也不迟。可以先派人招安张绣和刘表，然后再考虑徐州的问题。”曹操听从了他的话，先派刘晔去说服张绣。刘晔到了襄城，先去见贾诩，向他陈述曹公的盛德。贾诩就留下了刘晔在家里。第二天，他去见张绣，说曹公派刘晔来招安他。正在商议之际，有人报告袁绍派的使者到了。张绣让他进来，使者呈上了书信。张绣看了一下，也是招安的意思。贾诩问来使：“最近兴兵攻打曹操，胜负怎么样？”使者说：“隆冬季节，寒气逼人，姑且停止用兵。现在因为将军和荆州的刘表都有国士之风，所以来邀请你们。”贾诩大笑着说：“你可以回去见袁本初，告诉他，你的兄弟都不能容忍，怎么能容忍全天下的国士呢！”说着就当着他的面撕碎了书信，把他赶走了。


    张绣说：“现在袁绍强大，曹操弱小。如果我们撕毁信件并拒绝使者，袁绍来了该怎么办？”贾诩说：“还不如去跟随曹操。”张绣说：“我和曹操有过节，怎么可能相处？”贾诩说：“跟随曹操有三个好处：曹公奉行天子的明诏，征服天下，这是应该跟从的第一点；袁绍虽然强大，但我们跟随他只会被看轻，曹操虽然弱小，但是他如果得到我们的帮助，就会很高兴，这是应该跟从的第二点；曹公有统一天下的王霸之志，一定要消除私人的仇怨，用自己的恩德感化天下，这是应该跟从的第三点。希望将军不要有任何的怀疑。”张绣听从了他的话，决定让刘晔去拜见曹操。刘晔赞扬曹操的德行，并说：“如果丞相还记恩怨的话，怎么会派我来向将军求和呢？”张绣很高兴，带着贾诩等人一起前往许都投降。张绣见到曹操，跪拜在台阶下。曹操急忙扶起他，握住他的手说：“我有一些小过失，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然后封张绣为扬武将军，贾诩为执金吾使。


    曹操即刻命张秀写信招安刘表。贾诩建议道：“刘表喜欢结纳名士，如今一定要派一个有文名的人前往劝说，才能使他投降。”曹操问荀攸：“谁可以去？”荀攸说：“孔文举可以承担这个任务。”曹操同意了。荀攸出来见到孔融说：“丞相想要得到一个有文名的人，以备做信使的人选，你能承担这个任务吗？”孔融说：“我的好友祢衡，字正平，他的才能比我强十倍。此人应该在皇帝身边做官，不仅可以担任信使这个职务，我还应当向天子举荐祢衡。”于是，孔融上表奏请皇帝。


    文章说：“臣听说洪水横流，帝王想要治理；四处寻找，以招募贤才。古时候，世宗接位，想要延续基业；询问群臣，让人才纷纷涌现。陛下是睿智圣明的，继承了先王的基业，遭受了不幸的厄运，每天都勤奋劳累；幸运的是，如同山岳降下神灵一般，异人纷纷出现。我听说处士平原祢衡，年仅二十四岁，字正平，品德高尚，才华出众。他初涉文学，进入学堂学习；一见到的知识，就能够背诵；一听到的话，就能够永久铭记。他的品行和道德一致，思想如有神灵附体。如同弘羊的谋划一样精妙，如同安世的预见一样准确。如果用祢衡来衡量其他人，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他忠诚果断，正直坦率，志向如同雪中之草；看到善良的事情，就会感到惊喜，看到邪恶的事情，就像是仇敌一样；他坚守自己的立场，不为名利所动，有着史鱼那样的高贵品质，真是难以超越。鹰鸟千百只，也不如一只雄鹰；如果祢衡能够在朝廷中任职，一定会有很多人注意到他。他能够辩论口才，口若悬河；解决疑难问题，面对敌人也毫不退缩。古时候贾谊请求试探属国，用计诡计去迷惑单于；终究军队想要用长绳拴住他，限制他的行动，但是年轻气盛的贾谊不为所动，前世的人都称赞他。近几年，路粹、严象这样的人才也得到了重用，成为了朝廷的台郎。祢衡应该和他们一样。如果祢衡能够在官场上腾飞，高高跃起，飞翔在云霄中，用声音响彻紫微星宿，用光芒照亮彩虹，那么一定可以吸引很多人的关注，增加四门的威望。大庭广众，一定会有奇妙的景象；皇帝的宫殿，一定会藏着非常珍贵的宝藏。如果祢衡这样的人才，不加以重用，那就是过失。楚国的激楚、阳阿是非常出色的人才，他们掌握着艺术技巧，是艺人们所追求的对象。飞跑的兔子，优美的舞姿，是良乐中必不可少的元素。我等卑微之人，岂敢不将此事禀报？陛下，如果您真的想要公正地选拔人才，必须要让他们参加考试，我建议陛下让祢衡穿着平民的衣服前来召见，如果他没有什么可观的才华，我们甘愿受到欺骗的责任。”


    汉献帝看了孔融的表文，便交给了曹操。曹操就派人去把祢衡叫来。礼仪结束后，曹操并没有示意让祢衡坐下。祢衡仰天叹息：“天地虽然广大，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呢！”曹操说：“我麾下有数十位英雄，哪里会没有一个人呢？”祢衡说：“请问是哪些人？”曹操说：“荀彧、荀攸、郭嘉、程昱这四人，机智深远，远胜萧何与陈平。张辽、许褚、李典、乐进这四人，勇猛无比，即使是岑彭、马武也比不上他们。吕虔、满宠任从事中郎，于禁、徐晃为先锋，夏侯惇是天下奇才，曹子孝是世间福将。哪里会没有人呢？”祢衡笑着说：“你的看法我不敢苟同！这些人，我全都知道。荀彧可以在丧事上帮忙问候病情，荀攸可以去看守坟墓，程昱可以关门闭户，郭嘉可以去撰写祭文、诵读赋词，张辽可以去击鼓鸣金，许褚可以去放牛放马，乐进可以去取信读招，李典可以去传递书信，吕虔可以去磨刀铸剑，满宠可以去饮酒食糟，于禁可以负责制作印版和筑墙，徐晃可以去屠猪杀狗。夏侯惇被称为完人将军，曹子孝被称为贪财太守。其余的人都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罢了。”曹操非常生气，呵斥道：“那你有什么能耐？”祢衡说：“天文地理，无所不晓。三教九流，无所不知。可以成为尧舜，可以配得上孔子、颜回。哪里能和普通人一同议论呢！”当时，只有张辽在他身旁，张辽拔出剑来想斩杀祢衡。曹操说：“我手下正缺一个敲鼓的，日后出席朝贺宴会，就让祢衡担任此职吧。”祢衡没有推辞，应声离去。张辽问：“这个人说话太过分了，为什么不杀掉他？”曹操说：“这个人向来有名气，远近都有人听说过他。如果今天杀了他，天下人一定会认为我不能容忍人才。他自以为是聪明能干，所以让他做鼓吏来羞辱他。\\\"


    第二天，曹操在宴会上命令鼓吏擂鼓助兴。原先的鼓吏对祢衡说：“敲鼓的必须换上新衣。”祢衡不听穿着旧衣走了进来，开始敲打《渔阳三挝》。声音节奏非常美妙，深沉而铿锵有力，像是敲击金石一般。坐客们听了都激动不已，纷纷落泪。曹操的左右喊道：“为什么不换上新衣？”祢衡当场脱下了破旧的衣服，裸体站在那里，全身一丝不挂。坐客们都捂住了脸。祢衡便慢慢地穿上裤子，面色不变。曹操斥责他：“在庙堂之上，怎么能如此失礼呢？”祢衡说：“欺君罔上才是失礼。我暴露父母的身体，只是为了显露自己纯洁的品性而已。”曹操说：“你是为了纯洁，那么谁又是污浊的呢？”祢衡说：“你不识贤愚，所以眼睛浊；不读诗书，所以口浊；不听忠言，所以耳朵浊；不通古今，所以身体浊；不容纳诸侯，所以腹部浊；经常怀着篡位之心，所以心灵浊！我是天下名士，被你安排成敲鼓的鼓吏，这就像阳货轻视仲尼一样，臧仓中伤孟子一样！你想要成就王霸之业，怎么能如此轻视人才呢？”\\\"


    当时孔融正坐在那里，担心曹操会杀害祢衡，于是从容不迫地走上前说：“祢衡的罪行和那些无良之徒一样，不足以解释王的梦境。”曹操指着祢衡说：“我命你去荆州做使者，如果刘表来投降，我就任命你为公卿。”祢衡不肯前往，曹操就教人备了三匹马，命两个人押着他走；然后派了文武手下在东门外准备酒送行。荀彧说：“如果祢衡来了，我们不能起身。”祢衡到了之后，下马进见，大声哭泣。荀彧问他：“你为什么哭呢？”祢衡说：“我像走在棺材中一样的人，怎么不能哭呢？”众人都端坐着，祢衡放声大哭。众人都说：“我们是死尸，你只是个没头的疯鬼！”祢衡说：“我是汉朝的臣子，不是曹瞒的党羽，怎么会没有头呢？”众人想杀了他。荀彧急忙阻止说：“像这样的小人物，不值得我们动刀子。”祢衡说：“我虽然是小人物，但是还有人性；你们呢？只能算作一只小小的蝼蚁！”于是众人恼恨地散去。


    祢衡到了荆州，拜见了刘表。虽然刘表表扬了他的才能，但实际上是在嘲讽他。刘表不高兴，让他去江夏见黄祖。有人问刘表：“祢衡开玩笑侮辱了主公，为什么不杀了他？”刘表说：“祢衡多次侮辱曹操，曹操都没有杀他，是因为怕失去人心。所以曹操派他来做使者，想让我帮他杀掉祢衡，让我成为杀害贤才之人。我现在派他去见黄祖，让曹操知道我并不傻。“听众人都赞成这个决定。此时，袁绍也派使者来见刘表。刘表问众谋士：“袁本初派人来了，曹孟德也派祢衡来了，现在应该怎么做？”中郎将韩嵩进言：“现在两大势力相持，如果将军想要有所作为，就应该趁此机会打败敌人。如果不能，就选择一个好的势力跟随。现在的曹操善于用兵，有许多贤才归附他，他的势力必须先打败袁绍，然后再移军向江东。恐怕我们不能应对他，所以还不如投靠曹操，他肯定会重用主公。”刘表说：“你先去许都看看他们的动向，再商量。”韩嵩说：“君臣各有份内的事，我现在是主公的部下，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我也会听从主公的命令。如果主公能够效忠天子，跟从曹公，让我能为朝廷效力就更好了。如果主公还有犹豫不决，等我到了京城，天子赐予我官职，那么我就是天子的臣子，不再是主公的属下了。”刘表说：“你先去看看再说，我有我的打算。”


    韩嵩到许都去见了曹操，然后被拜为侍中，同时担任零陵太守。荀彧说：“韩嵩前来观察敌方的动向，没有建立什么功劳，却被封为侍中这样重要的职务，而祢衡又没有什么消息，丞相派他前往却又不过问，这是为什么呢？”曹操说：“祢衡太过分了，羞辱了我，所以借刘表的手去杀了他，还有什么好问的呢？”然后，曹操派遣韩嵩回荆州，去劝说刘表归顺。


    韩嵩回到荆州后见到刘表，称颂朝廷的盛大恩德，劝刘表让儿子进宫侍奉。刘表大发雷霆说：“你是不是怀有二心？”想要杀了韩嵩。韩嵩大声喊道：“主公辜负了我，韩嵩又怎么会辜负主公呢？”蒯良说：“韩嵩没走之前，已经说过这话了。”刘表于是赦免了韩嵩。


    有人向刘表报告说祢衡被斩首了，刘表向报告的人询问原因，报告的人回答说：”黄祖和祢衡一起喝酒，都喝醉了。黄祖问祢衡：‘你在许都有些什么人物？’祢衡回答：‘‘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除了这两个人，再没有别的人物了。’黄祖问：‘和我相比怎么样？’祢衡说：你就像庙里供奉的神像，虽然受到祭祀，可惜没有什么灵验！’黄祖大怒说：‘你把我当作泥塑木雕的偶像吗？’于是就砍了祢衡。祢衡在临死之际仍然咒骂不止。刘表听说祢衡死了，也感到十分惋惜，下令将他安葬在鹦鹉洲边。后来有人写诗叹息：“黄祖才非长者俦，祢衡珠碎此江头。今来鹦鹉洲边过，惟有无情碧水流。”这时曹操知道祢衡被害，笑着说：“这个妄言的书呆子，最后反而自杀了！”因为刘表没有来归顺，曹操想要兴兵问罪。荀彧劝他说：“袁绍还没有平定，刘备还没有消灭，你想要在江汉用兵，这就像舍去心腹而去顺手足。你可以先消灭袁绍，再消灭刘备，这样江汉地区就可以一扫而平定了。”曹操接受了他的建议。


    这 时董承自从刘备离开后，就和王子服等人商议，但是无计可施。到了建安五年，元旦朝贺时，董承看到曹操的骄横更加恶劣，感到十分愤慨，病情加重。皇帝得知国舅生病，命太医前去治疗。这位医生来自洛阳，姓吉，名太，字称平，人们都称他为吉平，是当时有名的医生。吉平到了董承府，用药调治，早晚不离；常常看到董承长吁短叹，但是不敢去问。


    正值元宵佳节，吉平告辞而去，董承留下吉平来与他一起喝酒。喝到更深夜，董承觉得疲倦，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忽然有人来报王子服等四人到了，董承出去接待他们。王子服说：“大事情已经办妥了。”董承问：“请问是什么事？”王子服说：“刘表和袁绍联合，带着五十万大军，分成十路杀过来了。马腾和韩遂联合，带着七十二万大军从北方杀过来。曹操也召集了许昌的军队，分头迎战，城里空虚。如果召集五家的仆人，就可以得到千余人。而且今晚官府会举行大宴会庆祝元宵，所以我们可以围住官府，趁机杀进去。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董承非常高兴，马上命令家里的人准备好武器，自己也披挂上马，约好在大门口碰头，一起进攻。到了深夜二更时，所有的士兵都到齐了。董承手拿宝剑，徒步直接走进去，在宴会的后面大喊：“曹贼，死期到了！”一剑砍了下去，曹操倒地不起。突然承醒了过来，原来这是一场梦，口中还在不停地诅咒着“曹贼”。


    吉平向前喊道：“你想害曹公吗？”董承惊慌失措地没有回答。吉平说：“国舅不要着急。我虽然是治病的人，但从未忘记过汉室。我前几天看到国舅叹息，又不敢问。刚才你梦中说的话，已经袒露出了实情，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即使我灭了九族，也不会后悔！”董承掩面哭泣道：“只怕你不是真心话！”吉平于是咬下一根手指作为誓言。董承取出衣襟中的密令，让吉平看一下，并说：“现在的计划都失败了，刘玄德和马腾各自离开了，我们已经想尽了办法，因此感到沮丧而生病。”吉平说：“您们不用费心了，曹贼的命运就在我的手中。”董承问他原因。吉平说：“曹操常常患头风，疼痛入骨髓；只要他一发作，就会叫我治疗。如果他早晚召我，只要服用一剂毒药，他必定会死的，何必使用刀枪呢？”董承说：“如果能这样做，拯救汉朝社稷的责任将全部由您来承担！”吉平当时辞别离开。董承心里暗自高兴，走进后堂，突然看到家奴秦庆童和侍妾云英在暗处私语。董承大怒，叫人抓住他们，想把他们杀了。夫人劝说，最终每个人都挨了四十鞭子，并将秦庆童锁在禁闭室里。秦庆童心怀恨意，夜里将铁锁扭断，跳过墙进入曹府中，告发有机密事情。曹操召唤秦庆童进入密室问他。秦庆童说：“王子服、吴子兰、种辑、吴硕、马腾五个人在家主董承府中商讨机密，一定是谋害丞相。家主将拿出一段白绢，不知写了什么。最近吉平咬手指起誓，我也看到了。”曹操把秦庆童藏在府中，董承以为他逃到别处去了，也没有追查。


    第二天，曹操假装患上头风，召吉平来治疗。吉平心里想道：“这个贼子死期到了！”于是偷偷地准备了毒药。曹操躺在床上，让吉平下药。吉平说：“这种病只需要服用一次药就可以治愈。”他让曹操看药罐，然后在曹操面前煎药。当药快干的时候，吉平偷偷下了毒药，然后把药送到曹操面前。曹操知道有毒，故意拖延不吃。吉平说：“药需要趁热服用，稍微出点汗就会好了。”曹操站起来说：“你既然读过儒家经典，一定知道礼义：君有病要喝药，臣先尝一口；父亲有病要喝药，儿子先尝尝。你是我的亲近之人，为什么不先尝一下再给我呢？”吉平说：“药是用来治病的，为什么要人先尝呢？”吉平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便大步向前，抓住曹操的耳朵，强行向他灌药。曹操推开药盆，药水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把药盆上的砖头都腐蚀了。


    曹操还没等开口说话，左右就把吉平拿下了。曹操说：“我哪里有病，不过是考验你罢了，你果然怀有害我的心！”于是唤来二十个精壮的狱卒，把吉平带到后园拷打。曹操坐在亭子里，让平跪在地上，身体被捆绑着。吉平面不改色，略显无所畏惧。曹操笑着说：“你是个救死扶伤的医人，怎么敢下毒害我？一定有人唆使你来。你说出那人，我便饶了你。”吉平大声喝斥道：“你是欺君罔上的贼人，天下人都想杀你，岂只我一个人！”曹操反复地拷问他。吉平大声喊道：“我自己要杀你，哪有人派我来？如今事情不成，只有死而已！”曹操很是生气，命令狱卒狠狠地毒打吉平。打了两个时辰，皮开肉裂，血流满地。曹操害怕打死了他，没有了证据，于是命令狱卒将他带到僻静的地方，暂且让他休息。


    第二天，曹操设宴请众大臣。董承因病未到，王子服等人担心曹操会对此产生疑虑，只好前往参加宴会。曹操在后堂设宴，喝了几杯后说：“宴会上没有什么娱乐的，正好我这有个人，可以为大家解解闷。”他叫来二十个狱卒，曹操命令狱卒把吉平拖来，很快就看到一条长链子锁住了吉平，被拖到了阶下。曹操说：“众位官员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勾结恶党，想要背叛朝廷，并谋害我曹某。今天就当作是消遣，请大家听一下他的供词。”曹操让人先打了吉平一顿，打昏了，然后用水泼醒他。吉平醒来后，怒斥曹操：“曹贼，你这个天杀的！你不杀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曹操问他：“你和同谋者一共有七个人吧？”然而吉平只是一直在骂人，没有任何求饶的意思。王子服和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十分紧张。曹操一面打吉平，一面用水泼他的脸，但是吉平始终不肯招供，于是曹操只好让人把他带走了。


    众官散去后，曹操只留下王子服等四人夜宴。四人心神不宁，只得留下。曹操说：“本来不想留你们，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们。你们四个不知道董承商量了什么事情吗？”王子服说：“我们没有商量什么事情。”曹操说：“白绢上写了什么？”王子服等人都隐瞒不说。曹操命人叫来秦庆童作证。王子服问：“你在哪里看到的？”秦庆童说：“你们躲开其他人，六个人在一起签字，怎么能否认呢？”王子服说：“这个贼子和国舅的侍妾通奸，被责怪后来诬蔑主人，不能听信他的话。”曹操说：“吉平下毒，不是董承让他下的吗？”王子服等人都表示不知道。曹操说：“今晚自首，还可以得到宽恕；如果等到事情败露，就难以容忍了！”王子服等人都说他们没有参与这件事情。曹操叫左右把四个人抓住监禁起来。


    第二天，曹操带着一群人去探望董承。董承只好出来迎接。曹操说：“昨晚为什么没来参加宴会？”董承说：“还有点小病没有痊愈，不敢轻易出门。”曹操说：“这是为了国家担心啊。”董承吃了一惊。曹操说：“你知道吉平的事情吗？”董承说：“不知道。”曹操冷笑着说：“国舅怎么会不知道？”招呼身边的侍从：“把吉平拉来，让国舅来看看！”过了一会儿，二十个狱卒推着吉平到台阶下。吉平大骂：“曹操反贼！”曹操指着董承说：“这个人曾经和王子服等四个人一起反对我，我已经抓了他们去审了。现在还有一个人，还没有抓到。”然后问吉平：“是谁让你来给我下毒的？快点招出来！”吉平说：“天命让我来杀你这个反贼！”曹操非常生气，让人毒打吉平。吉平全身没有一处可以施刑的地方了。董承看着心如刀割。曹操又问吉平：“你原本有十个手指，现在怎么只剩下九个了？”吉平说：“我嚼下去发誓，要杀死反贼！”曹操命人取来一把刀，在阶梯下砍去吉平的九根手指，说：“一根一根地砍下来，让你发誓！”吉平说：“我还有嘴可以吞掉反贼，有舌头可以骂反贼！”曹操命人割掉他的舌头。吉平说：“还是别动手了，我现在受不了酷刑，只能招供了。请把我的绑绳解开。”曹操说：“解开有什么关系呢？”于是命令人解开他的绑绳。吉平起身朝皇宫方向拜道说：“我不能为国家铲除奸贼，这是天命所定！”拜完之后，就撞到台阶上死了。曹操命令将吉平的身体分解挂在城门口示众。这时是建安五年正月。史官有诗说：“汉朝无起色，医国有称平；立誓除奸党，捐躯报圣明。极刑词愈烈，惨死气如生。十指淋漓处，千秋仰异名。”


    曹操看到吉平已经死了，就叫左右把秦庆童牵到面前。曹操说：“国舅你认得这个人吗？”董承大怒地说：“逃奴在这里，立刻想要把他杀了！”曹操说：“他之前首先告发了谋反，现在他来作证，谁敢杀他呢？”董承说：“丞相为什么听信逃奴一面之词？”曹操说：“王子服等人已经被我擒获，都承认了，你还要抵赖吗？”于是叫左右把秦庆童抓下去，命令从人直接进入董承的卧房内搜索，搜出了衣带诏和义状。曹操看了，笑着说：“这些鼠辈怎么敢这样！”于是命令：“董承全家都要被监禁起来，不要让一个人逃脱。”曹操回到府上把诏状展示给谋士们看后商议，要废除献帝，另立新君。正是：数行丹诏成虚望，一纸盟书惹祸殃。


    不知道献帝的命运如何，接下来听下回分解。

 第24章 国贼行凶杀贵妃 皇叔败走投袁绍

    曹操看了衣带诏之后，和众谋士商议，想要废除献帝，再选择一个有德行的人来继承皇位。程昱劝谏说：“明公之所以能够威震四方，名动天下，正是因为奉承汉家的名号。如今各路诸侯还未平定，就擅自废立皇帝，必然会引起战乱。”曹操于是放弃了这个计划。他只是处死了董承等五人，以及他们的全家老小。死者共有七百多人。城中的官民见了这一幕，无不流泪。后人有诗记述董承的忠诚：“密诏传衣带，天言出禁门。当年曾救驾，此日更承恩。忧国成心疾，除奸入梦魂。忠贞千古在，成败复谁论。”还有人叹息王子服等四人的忠诚：“书名尺素矢忠谋，慷慨思将君父酬。赤胆可怜捐百口，丹心自是足千秋。”


    这时曹操杀了董承等人之后，怒气未消，于是带着剑进了宫殿，想要杀掉董贵妃。董贵妃是董承的妹妹，皇帝很喜欢她，而且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当天，皇帝在后宫，正和伏皇后私下谈论董承的事，至今仍然没有消息。突然看到曹操带着剑进宫，脸色非常难看，皇帝顿时大惊失色。曹操说：“董承谋反了，陛下知道吗？”皇帝说：“董卓不是已经被杀了吗。”曹操大声说：“不是董卓！是董承！”皇帝惊恐不安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曹操说：“难道你忘了破指修诏吗？”皇帝无话可说。曹操让武士抓住董贵妃。皇帝请求说：“董贵妃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希望丞相能开恩。”曹操说：“如果不是老天不让我败亡，我早就被杀了。哪能让这个女人留下来，让她成为我的后患呢？”伏皇后说：“我愿意被贬到冷宫，等生产后再杀掉，也不会太迟。”曹操说：“你想留下这个逆种，为了母亲报仇吗？”董贵妃哭着请求：“请让我全尸而死，不要让人知道。”曹操让人拿来了白绸。皇帝哭着对妃子说：“你在九泉之下，不要怨恨我！”说完，泪如雨下。伏皇后也大哭。曹操大发雷霆地说：“你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吗？”让武士把她牵出去，在宫门外勒死。后人有诗叹董贵妃：“春殿承恩亦枉然，伤哉龙种并时捐。堂堂帝主难相救，掩面徒看泪涌泉。”曹操告诫监宫官说：“以后只要是外戚宗族，不服从我的命令，进宫的人立即斩首，守卫不严密的人与同罪。”他又拨出三千精锐人马交给曹洪统率，以便防备和监视。


    曹操对程昱说：“虽然董承等已经被诛杀了，但还有马腾、刘备等人，也在这个范围内，不可不除。”程昱说：“马腾驻扎在西凉，不容易攻打；但可以先写信慰问一下，不要让他怀疑，引诱他到京城，然后再制定计划。刘备现在在徐州，分兵把守，互为犄角，也不容易对付。况且，袁绍在官渡驻军，常常想攻占许都。如果我们一旦东征，刘备必定会向袁绍求援。那么，袁绍乘虚而入，我们该如何应对呢？”曹操说：“不是这样。刘备是人中的英杰，现在如果不打他，等他的羽翼丰满，就难以对付了。袁绍的势力虽然强大，但办事却犹豫不决，这怎么值得担忧呢！”正在讨论时，郭嘉从外面进来。曹操问道：“我想东征刘备，但担心袁绍，你的意见如何？”郭嘉说：“袁绍性格迟缓，多疑，他的谋士们互相嫉妒，不足担心。刘备的军队刚刚整顿过，众心未服。丞相带着军队东征，一战就能解决。”曹操大喜道：“正合我意。”于是，他率领二十万大军，分成五路向徐州进发。他的行动被细作探知，报告了徐州。孙乾先向关羽报告，然后到小沛报告刘备。刘备和孙乾商量说：“现在必须要向袁绍求援，才能解除眼前的危机。”于是，刘备写了一封信，派孙乾到河北去求援。孙乾先去见田丰，告诉他情况，请求他引见。田丰带孙乾去见袁绍，递上了这封信。只见袁绍面容憔悴，衣冠不整。田丰说：“今天主公怎么了？”袁绍说：“我快死了！”田丰问：“主公为什么这么说？”袁绍说：“我一共有五个儿子，只有最小的儿子最让我满意，现在他得了疥疮，生命垂危。我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别的事情呢？”田丰说：“现在曹操率军东征刘备，许昌空虚，如果我们率领义兵趁虚而入，上可以保卫天子，下可以救万民。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请您考虑一下。”袁绍说：“我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但是我心中迷茫，害怕会有不利的情况。”田丰说：“为什么会迷茫呢？”袁绍说：“我的五个儿子中，只有这个小儿子对我来说最重要，如果他有什么闪失，我的命也就到头了。”于是，他决定不肯派兵救援，对孙乾说：“你回去见刘备，把这个原因告诉他，如果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可以来投奔我，我自有相助的办法。”田丰气的用拐杖捶打着地面说：“遇到这样的难得的机会，却因为孩子生病，错过了这个机会。大势已经失去了，真是太可惜了！”他跌跌撞撞地长叹一声，然后离开了。


    孙乾见袁绍不肯派兵，只好匆匆赶回小沛去见刘备，把事情说了一遍。刘备大吃一惊，问道：“这可怎么办？”张飞说：“大哥不用担心。曹操的兵力远道而来，一定疲惫不堪。我们趁他刚到时，去抢夺他的寨子，就能打败曹操。”刘备说：“我一直觉得你只是个勇士。前些日子，你抓刘岱的时候，就展现出非凡的才智。如今这个计策，也很中用兵之道。”于是，按照张飞的建议，派兵去抢夺曹操的寨子。


    且说曹操率军往小沛进发，行进正值狂风骤起，忽然听见一声巨响，将曹操的一面牙旗吹折。曹操便下令军队暂时停止前进，召集众谋士询问吉凶。荀彧问道：“风从哪个方向来的？吹折的旗子是什么颜色？”曹操回答：“风从东南方向来，吹折的是角上的牙旗，旗子是青红两色。”荀彧说：“不是什么大事，今晚刘备一定会来袭营。”曹操点了点头。突然毛玠进来报告：“刚才东南风起，吹折了青红牙旗一面。主公您认为这是吉兆还是凶兆？”曹操问：“你的意见是什么？”毛玠说：“我认为今晚一定有人要来袭营。”后人有诗叹息：“吁嗟帝胄势孤穷，全仗分兵劫寨功。争奈牙旗折有兆，老天何故纵奸雄？”曹操说：“。这是上天在提醒我，我当必须立刻加强防御。”于是他分成九队，只留下一队在前方虚设营寨，其他军队全部埋伏。


    那晚月色微明，刘备在左边，张飞在右边，分成两队前进，只留下孙乾守卫小沛。这时张飞自以为谋划顺利，率领轻骑冲入曹操的寨子，只见敌人零散而不多，四周火光四起，喊声震天。张飞知道自己中了计，急忙从寨子里跑出来。正东是张辽，正西是许褚，正南是于禁，正北是李典，东南是徐晃，西南是乐进，东北是夏侯惇，西北是夏侯渊，八路军马一起杀来。张飞左冲右突，前当后挡，所领军兵原本是曹操手下的老兵，看形势已经不利，大部分都投降了。关羽正在奋勇杀敌，正好遇到了徐晃，和他狠狠地战上了一阵，后面乐进也赶到了。张飞奋勇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走，身边只有几十个骑兵跟着。他想回到小沛，但是去路已经被切断，想投奔徐州或下邳，又担心被曹军截住。于是他只好朝芒砀山逃去。


    这时刘备率军攻打寨门，忽然喊声大作，后面的敌军杀出，先截杀了一半的人马。夏侯惇也赶到了。刘备突围而走，夏侯渊也从后面追来。刘备回头一看，只剩下三十来骑跟随自己；他急忙想返回小沛，却看到小沛城中火光冲天，只得放弃。他想要前往徐州或下邳，然而曹军却在山野中四处阻截他的去路。刘备自知无路可走，心想：“袁绍曾经说过，‘如果你不顺利，可以来投靠我。’现在不妨去投靠袁绍，另外打算吧。”于是他朝着青州的方向逃跑，却遇到了李典的拦截。刘备只能独自匹马向北奔逃，李典则掳走了他的将士们。


    刘备骑马匆匆赶往青州，一天行了三百多里路，来到了青州城门前。门卒问了他的姓名后去报告刺史，而那个刺史正是袁绍的长子袁谭。袁谭一直很敬佩刘备，得知他来了，便开门迎接他，把他接到了公馆里，详细询问他来的缘由。刘备如实讲述了自己的失败后投奔的想法。袁谭让刘备住在驿馆里，并派人发信通知他的父亲袁绍，同时也派人护送刘备回去。当刘备到达平原界口时，袁绍亲自带领他的军队来到了三十里外的邺郡迎接他。刘备拜谢后，袁绍赶忙答礼说：“我儿子病重之时，有急求援的情况，因我无法救助，感到非常难受。今天能够见到你，真的让我心里感到很是安慰。”刘备说：“我刘备是个贫困之人，一直想进入门下，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被曹操所打败，妻子被困，我想将军可以容纳各方人才，所以我不顾羞耻，径直前来投奔。请收留我，我发誓一定会回报将军的恩情。”袁绍非常高兴，待他十分厚道，两人同住在冀州。同时，曹操夜袭了小沛，然后进攻了徐州。糜竺、简雍守不住城池，只得逃走。陈登献出了徐州，曹操的大军进城安抚民众后，便召集各位谋士商议攻打下邳。荀彧说：“关羽守卫着刘备的妻小，死守在那座城池里。如果我们不赶紧攻打，恐怕会被袁绍抢先一步。”曹操说：“我一直很欣赏关羽的武艺和才华，想要将他留在我的麾下。不如让人去说服他投降。”郭嘉说：“关羽非常重情义，肯定不会投降。如果派人去说服他，恐怕会被他伤害。”于是，一个人走了出来说：“我和云长有过一面之交，愿意去说服他。”大家都看着他，发现是张辽。程昱说：“虽然张文远和关羽有点交情，但他看上去不是那种能够用言辞说服人的人。我有一计，可以让他无路可走，然后再让张文远去说服他，他一定会归附丞相的。”正是：整备窝弓射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计谋是什么，请听下回分解。

 第25章 屯土山关公约三事 救白马曹操解重围

    这时程昱献计说：“关羽有万人敌之勇，非智谋不能取胜。现在可以立即派刘备手下投降的军队进入下邳，见到关羽，就说是逃回的，隐藏在城中作内应；再引关羽出战，假装战败，故意输给他，诱他深入我军布下的陷阱，然后出兵截击，就可以成功了。”曹操听从他的计谋，就命徐州的投降军队数十人直接去下邳投降关羽，关羽以为他们是原来的部下，便留下来没有怀疑。


    第二天，夏侯惇担任先锋，带领五千人马来挑战。关羽不出战，夏侯惇就派人在城下侮辱他。关羽顿时大怒，带领三千人马出城，和夏侯惇交战。交战十多个回合，夏侯惇拨马往回走。关羽追了上去，夏侯惇边战边退。关羽大约退了夏侯惇二十里左右，担心下邳有失，停止了追击便想回撤。这时只听得一声炮响，左边有徐晃，右边有许褚，两队军马拦住去路，关羽夺路而逃，两边伏兵排下强弓硬弩上百张，箭如飞蝗。关羽冲不过去，就率领部下想往回走，徐晃和许褚接住厮杀。关羽奋力杀退二人，带兵想回下邳，夏侯惇又截住厮杀。关羽一直战到天黑，无路可走，只得到一座土山，带兵屯扎在山头，权且少歇一下。曹军团团围住土山。关羽在山上远远望见下邳城中火光冲天，原来是那些诈降的士兵偷开城门，曹操亲自提兵杀入城中，只叫点火以扰乱关羽的军心。关羽见下邳城中起火，心中惊慌，连夜几次冲下山来，都被乱箭射回。


    等到天亮，关羽准备重新整顿下山冲突，忽然看见一人骑马上山来，一看原来是张辽。关羽迎上去对张辽说：“文远想来和我一决雌雄吗？”张辽说：“不是，我是想起了我们以前的交情，特地来看你的。”于是放下武器，下马和关公见面叙礼，坐在山顶。关羽说：“文远难道是来和我谈论关某吗？”张辽说：“不是的，以前兄长救过弟弟我，现在我怎能不救兄长呢？”关羽说：“那么文远要帮我吗？”张辽说：“也不是。”关羽说：“既然不帮我，你来这里干什么？”张辽说：“刘使君现在不知道是生还是死，张飞也是不知道是死是活。昨天曹公已经攻下下邳，全军将士没有伤害一人，曹操派人保护刘备的家眷，不许有人打扰他们。像这样厚待刘使君，我特地来告诉一下兄长。”关羽生气地说：“你说这些话是专门说我的吧。我现在虽然处在绝境，但视死如归。你应该赶快离开，我就下山迎战曹军。”张辽大笑道：“你这话岂不是被天下人笑话吗？”关羽说：“我凭借忠义而死，怎么能被天下人笑话呢？”张辽说：“你现在如果马上就死了，有三个罪过。”关羽说：“你先说我有哪三个罪吧。”张辽说：“当初兄弟你和刘使君结拜之时，发誓要同生死共患难；如今刘使君失败了，你却战死了，如果刘使君再次东山再起，想寻求你的帮助，却再也找不到你了，这不是违背了当年结拜的誓言吗？这是第一个罪。刘使君把家眷托付给你，你现在战死了，两位夫人没有依靠，违背了刘使君的重托。这是第二个罪。你武艺超群，还通晓经史，不想着和刘使君一起匡扶汉室，只想一个人去赴汤蹈火，成就一个匹夫之勇，怎么能算得上是义呢？这是第三个罪。你有这三个罪，兄弟我不得不告诉你。”


    关羽沉思了一下，说：“你说我有三条罪状，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张辽说：“如今四面都是曹公的军队，兄长如果不投降，那一定会战死。白白地死去没有一点好处，不如先投降曹公，然后打听刘使君的消息，如果知道他在哪里，就去投奔他。这样做，一可以保护两位夫人，二可不违背当初的誓言，三可以保全兄长的有用之身。有了这三个好处，兄长应该仔细考虑一下。”关羽说：“你说的三个好处，我也有三个条件。如果丞相能够同意，我就当场卸下盔甲投降；如果他不同意，我宁愿受三条罪而死。”张辽说：“丞相心胸宽阔，容人之量大，有什么不能包容的呢？我想听听看是哪三个条件。”关羽说：“第一，我和皇叔立下誓言，共同扶助汉室，我如今只投降汉帝，不投降曹操；第二，两位嫂嫂请允许给皇叔领取俸禄养家，所有的下人一律不许去打扰；第三，只要知道刘皇叔的下落，不管他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辞去曹公去找我大哥。如果有一条做不到，我绝对不肯投降。希望文远赶快回报丞相。”张辽答应了，于是上马回见曹操，先说降汉不降曹之事。曹操笑着说：“我是汉朝的丞相，汉朝就是我自己的。这可以同意。”张辽又说：“两位夫人想领取刘皇叔的俸禄生活，并且所有的下人一律不许去打扰。”曹操说：“我在皇叔的俸禄内，再加一倍给他。至于严禁内外，那是家法，我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张辽又说：“云长只要知道有刘玄德的消息，不管多么远，他都会立即去投奔。”曹操摇着头说：“那样的话，我养着关羽有什么用处？这件事很难同意。”张辽说：“难道你没听说过豫让这个人吗？豫让是人们心目中的国士，刘玄德待关羽不过是恩厚罢了。丞相您再多给他一点恩惠，以此来感动他的心，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曹操说：“文远的话说的非常对，我愿意听从云长这三条。”张辽又回到山上，回报关羽。关羽说：“虽然这样，请丞相退兵，让我进城见到二位嫂嫂，告诉她这件事，然后再投降。”张辽再回来，把这些话告诉了曹操。曹操传令退兵三十里。荀彧说：“不行，恐怕有诈。”曹操说：“关云长是义士，一定不会失信。”于是下命令退去。关羽领兵入下邳，见人民安定，没有骚动，来到府中。来见两位嫂嫂。甘夫人、糜夫人听说关羽到来，急忙出来迎接他。关羽拜倒在台阶下，说：“让两位嫂嫂受惊了，是我的罪过。”二夫人说：“皇叔现在哪里？”关羽说：“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位夫人说：“二叔现在打算怎么办？”关羽说：“我出城作战，被困在土山上，张辽劝我投降，我用三件事来约定。曹操已经全都答应了，所以特意退兵，放我进了城。我不曾得到两位嫂嫂的主意，所以才来问问。”两位夫人问：“哪三件事？”关羽就把上面的三件事，一一详细地说了一遍。甘夫人说：“昨天曹军进城，我们都以为肯定活不了了。谁知道我们毫发未伤，任何人都不敢进门打扰我们。叔叔既然已经答应了，何必再问我们呢？只是恐怕日后曹操不让你去找皇叔。”关羽说：“嫂嫂放心，我自有主张。”两位夫人说：“叔叔自己做决定就行了，凡事不必问我们女人。”


    关羽告辞退两位嫂嫂后，随后便引数十名随从来见曹操。曹操亲自出门相迎。关羽下马进府拜见，曹操慌忙答礼。关羽说：“我是败军之将，多亏丞相不杀之恩。”曹操说：“我一向敬仰云长忠义之名，今日得以相见，足以满足我平生之愿了。”关羽说：“文远代我禀告的三件事，丞相已经都答应，我相信您不会失信。”曹操说：“我的话已经说出口，怎么敢失信。”关羽说：“关某要是知道了皇叔的去处，即使是赴汤蹈火，我也一定会前往寻找。此刻恐怕来不及向您告辞，到时还请丞相原谅。”曹操说：“玄德如果还在，一定会让你前往寻找；但恐怕在乱军之中他已经死了。云长先安心住下，我会仔细打听玄德的消息。”关羽再次拜谢。曹操设宴款待他。第二天，曹操班师回许昌。关羽整理车仗，请两位嫂子上车，自己护车前行。路上途中休息馆驿，曹操想要乱了君臣的礼节，使关羽与两位嫂子同处一室。关羽就手执蜡烛站在门外，从晚上一直到天亮，一点儿也不觉得疲倦。曹操见他这样，更加敬佩。到了许昌，曹操拨出一座府邸给关羽居住。关羽把它分为两座院子，内院派十名老军把守，关羽自己住在外院。


    这天曹操引荐关羽朝见汉献帝，献帝命他为偏将军。关羽谢恩回到宅中。曹操第二天摆设大宴，召集众谋臣武士，用贵宾之礼款待关羽，让他坐在上座，又准备绫锦和金银器皿相送。关羽全都送给两位嫂嫂收好。关羽自从到了许昌后，曹操三天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又挑送美女十人，让她们侍奉关羽，关羽全都送给了两位嫂嫂。关羽每三天一次在内院门外躬身施礼，向两位嫂嫂问安。两位嫂嫂问过皇叔的消息后就说：“叔叔请自便吧。”关羽这才回到外院。曹操听到这个消息，更加对关羽十分敬佩。


    有一天，曹操看见关羽所穿绿锦战袍已经旧了，就估量关羽的身份品级，找了一件特别漂亮的锦缎战袍送给关羽。关羽接过来，穿在里面，外面仍然穿着旧袍。曹操笑着说：“云长怎么这么节俭呢？”关羽说：“我不是节俭，而是旧袍是刘皇叔送给我的，我穿着它就像看见兄长一样，不敢因为丞相送的新袍子就忘了兄长的旧袍子，所以穿在外面。”曹操感叹道：“真是义士啊！”虽然口头上表示赞赏，心里却很是不高兴。又有一天，关羽在府中，忽然有人来报说“听到内院有人哭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请将军速去看看。”关羽赶忙整理衣服跪在内院门外，问二嫂为什么哭泣。甘夫人说：“我夜里梦见皇叔陷在土坑里，醒来时跟糜夫人说了，皇叔恐怕已经在九泉之下了。所以我们才哭。”关羽说：“梦是梦，不可以相信，这是你们太想念皇叔的原因，请不要难过。”


    正在说话的时候，正好曹操派人来邀请关公赴宴。关羽辞别了两位嫂嫂，前往拜见曹操。曹操见关公脸上有泪痕，就问其中的原因。关羽说：“两位嫂嫂思念兄长而痛哭流涕，使我的心里也感到悲伤。”曹操笑了笑，对关羽的心情表示理解，频频举杯劝酒。关羽喝醉了，捋着自己的胡子说：“我关某人活着不能为国家效力，反而要背叛自己的兄长，真是枉为人了！”曹操问：“云长的胡子有多少根？”关羽说：“大概有几百根吧。每到秋天，都会大约退去三五根；冬天，就用皂纱囊包起来，怕胡子断了。”曹操就用纱锦做成囊，送给关羽护住胡子。第二天，早朝见驾时，献帝看见关公胸前佩戴着一个纱锦囊，就问原因。关羽奏道：“臣的胡子很长，丞相赐给臣一个囊袋来装它。”献帝就让当殿脱下锦囊，拂拭一下，看看长度是否超过了腹部，看到后就说：“真是美髯公啊！”因此，人们都称呼关羽为“美髯公”。


    \\\"忽然有一天，曹操请关羽赴宴。宴席结束后，曹操送关羽出府门，见关羽骑的马很瘦弱，于是曹操就问：“云长的马怎么会这么瘦弱？”关羽说：“我的身体很重，马承载不了，所以经常瘦。”曹操就叫左右准备了一匹好马。不一会儿就牵来了。那马浑身火红，样子十分雄伟。曹操指着马问关羽：“云长认识这马吗？”关羽说：“这不是吕布所骑的赤兔马吗？”曹操说：“是的。”于是，就把马和缰绳一起递给了关羽。关羽深深地作了一个揖，表示感谢。曹操心里有点不高兴地说：“我多次送给你美女和金银财宝，你从来没有下拜；现在我送你一匹马，你却高兴地连连作揖，你到底是看不起我这个人还是看重这匹马啊？”关羽说：“我知道这匹马每天能够走千里，现在我终于得到了它，如果我知道兄长的消息，就能一天之内见到他了。”曹操愕然而悔。关羽告辞离开。后来有人作诗感慨说：“威倾三国着英豪，一宅分居义气高。奸相枉将虚礼待，岂知关羽不降曹。”曹操问张辽说：“我对关羽不薄，但是他常常怀有离去的心，这是为什么呢？”张辽说：“容我探探他的情况。”第二天，张辽去见关羽。礼毕后，张辽问：“我推荐兄长在丞相这里，没有什么不妥吧？”关羽说：“深深地感谢丞相的厚意。只是我虽然人在这里，但是心里一直想着皇叔，从没有离开过他。”张辽说：“兄长说错了，做人不能不分轻重，这不是大丈夫所为啊。刘使君对待兄长，未必就比丞相要好，兄长为什么只想着离开呢？”关羽说：“我本来就知道丞相对我非常厚待。只是我受皇叔的厚恩，发誓要共同生死，不能背叛他。我终究不能留在这里。我要立功来报答丞相，然后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张辽说：“如果刘备已经去世，你将去哪里呢？”关羽说：“我愿意跟随他到地下去。”张辽知道关羽终究不能留下，就告辞回去，回来见曹操，把关羽的话全都告诉了他。曹操感慨地说：“对待主人不忘本，这真是天下难得的义士啊！”荀彧说：“他说要立功之后才会离开，如果不教他立功，他不一定会离开。”曹操同意了。


    这时刘备在袁绍那里，天天烦恼。袁绍说：“玄德为什么老是担忧？”刘备说：“两位弟弟不知道消息，妻子儿女都被曹操俘虏；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保护家人，怎能不忧虑？”袁绍说：“我一直想进兵许都很久了。现在春天暖和，正好是出兵的时候。”随后便与众部下商量攻打曹操的办法。田丰劝阻说：“以前曹操进攻徐州，许都空虚，却没有及时出兵；现在徐州已经被曹操攻破，曹操兵力正锐，不可轻敌。不如用以逸待劳的办法，等到他们有空子的时候再行动。”袁绍说：“等我再想想。”就问刘备：“田丰劝我坚守，玄德觉得怎么样？”刘备说：“曹操是欺君罔上的逆贼，您如果不讨伐他，恐怕会失去天下的正义。”袁绍说：“玄德说的很对。”于是就准备兴兵讨伐。田丰又劝阻。袁绍大发雷霆地说：“你们就知道嘴上说说而轻视武力，差点导致我失去了天下的正义!”田丰苦苦哀求地说：“如果不听我的好言相劝，就会出师不利。”袁绍大怒，想杀他。刘备竭力劝阻，于是就把田丰关在监狱里，沮授见田丰被关进监狱，便会集他的宗族，都把家财散尽，跟他们诀别说：“我要跟随大军前去讨伐，胜利则声威大震，无限荣耀；失败则壮烈殉国。”大家都流下了眼泪来与他道别。\\\"\\\"\\\"


    袁绍派遣大将颜良作先锋，进攻白马。沮授劝阻说：“颜良性情狭窄，虽然勇猛，不可单独担任这个任务。”袁绍说：“我的上将，不是你们能够预料的。”大军进发到达黎阳，东郡太守刘延向许昌告急。曹操急忙召集部下商议怎么兴兵迎敌。关羽听说后，就进入相府见曹操说：“听说丞相要起兵，我愿意作为前锋。”曹操说：“我不敢劳烦将军。早晚有什么事，我会亲自来请教将军。”关羽只好退下。


    曹操率领十五万大军，分为三队行进。在途中，他又接到刘延的告急文书，便带领五万军队亲自赶到白马，靠着土山扎营。远远望去，山前平原旷野上，颜良的前部精兵十万，排成阵势。曹操惊恐万分，回头看着吕布的旧将宋宪说：“我听说你是吕布的部下猛将，现在可以和颜良一战。”宋宪答应了，提起长枪上马，直接向前冲。颜良横刀立马于门旗下，看见宋宪冲来，大喝一声，纵马来迎。两人战了三个回合，颜良一刀斩下宋宪的头颅。曹操大惊说道：“真是个勇猛的将领！”魏续怒吼道：“他杀了我的同伴，我要去报仇！”曹操允许了。魏续上马拿着矛，径直冲向颜良阵前，大骂颜良。颜良却毫不犹豫，两人交马只一个回合，魏续便被劈下马来。曹操气急败坏地说：“现在还有谁敢与颜良一战？”徐晃应声而出，与颜良大战二十回合，最终败下阵来。其他将领都感到惊恐万分。曹操只好收兵回营，颜良也带着军队退去。


    曹操看到颜良连斩了两位大将，心中非常郁闷，程昱说：“我举荐一个人可以打败颜良。”曹操问是谁，程昱说：“非关羽不可。”曹操说：“我怕他立了功便就要离去了。”程昱说：“刘备如果还活着，必定会投奔袁绍，现在如果派关羽去攻打袁绍的军队，袁绍必定会怀疑刘备而杀掉他，刘备既然已经死了，关羽又能到哪里去呢？”曹操大喜，于是派人去请关羽。关羽进屋去辞别二位嫂嫂，二位嫂嫂说：“叔叔这一去，可以留心打听一下皇叔的消息。”关羽应允了嫂嫂的话就出去了，手提青龙刀，骑上赤兔马，带领几个随从，径直来到白马与曹操相见。曹操说：“颜良连续地杀掉了我两员大将，他的勇猛确实无人可敌，因此我特地请云长来商量一下对策。”关羽说：“容我观察一下。”曹操设宴款待关羽。忽然有人报告颜良来挑战。曹操领关羽上土山观看。曹操和关羽坐在一起，其他将领环绕四周。曹操指着山下颜良的阵势，只见那里旌旗招展，刀枪如林，阵形严整，威势逼人，于是对关羽说：“河北的兵士，如此雄壮！”关羽说：“依我来看，这不过是些土鸡瓦犬而已！”曹操又指着说：“那麾盖之下，一位穿着绣袍、金甲，手持长刀而立的人，就是颜良。”关羽举目一望，对曹操说：“我看颜良，就像插标卖首的人一样！”曹操说：“不可轻视。”关羽起身说：“我虽然不才，但愿意到敌军阵中取下颜良的首级，献给丞相。”张辽说：“军中无戏言，兄长不可轻视啊。”关羽猛然上马，倒提起青龙刀，飞奔下山来，凤眼圆睁，蚕眉直竖，直接冲向那阵营。河北军像波浪一样开裂，关羽直接向颜良奔去。颜良正在麾盖之下，看见关羽朝他冲来，正想问个究竟时，关羽坐骑的赤兔马跑得飞快，早已来到颜良面前，颜良措手不及，被关羽手起一刀，刺于马下。关羽突然下马，把颜良的首级割了下来，拴在赤兔马的项下，飞身上马，挥舞着刀，杀出重围，就像进入无人之境一样。河北兵将大为惊骇，毫无斗志，曹军趁机发动攻击，死伤无数，马匹和器械也全被抢走。关羽纵马上山，众将纷纷前来祝贺。关羽把颜良的首级献到曹操面前。曹操兴高采烈地说：“将军真是神人啊！”关羽说：“这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我的弟弟张翼德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的头颅，就像探囊取物一样。”曹操大为惊恐，回头看着左右的人说：“今后如果遇到张翼德，不可轻敌。”并命令把这句话写在自己的衣袍襟底下，以记录这次惊心动魄的战斗。


    这时颜良的败军逃回大营，半路上遇到了袁绍，报告说他们被一个红面长须使大刀的勇将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斩了颜良将军而去，于是我军大败。袁绍大吃一惊地问道：“这个人是谁？”沮授说：“这个人一定是刘备的弟弟关羽关云长。”袁绍大怒，指着刘备说：“你的弟弟斩了我的爱将，你一定与他有勾结，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叫刀斧手把刘备推出去斩了。正是：初见方为座上客，此日几同阶下囚。


    不知道刘备的性命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26章 袁本初败兵折将 关云长挂印封金

    这时袁绍想斩刘备，刘备从容地说：“明公只听片面之词，而断绝以前的情分吗？我自从徐州失散后，二弟关羽不知道生死，天下长得相貌同样的人有不少，难道赤面长须的人就一定是关羽吗？明公为什么不明察呢？”袁绍是个没有主张的人，听了刘备的话，责备沮授说：“误听你的话，险些杀了好人。”于是仍然请刘备上账坐，一起商议怎么给颜良报仇雪恨。帐下有一人气势汹汹应声而进来说：“颜良与我情同手足，如今被曹贼杀害，我怎么能不报仇雪恨呢？”刘备仔细打量那人，身长八尺，面如獬豸，原来是河北名将文丑。袁绍大喜，说道：“不是文丑还真没人能给颜良报仇雪恨了，我给你十万军兵，立即渡过黄河，追杀曹贼！”沮授说：“不行。现在应该留在延津，分兵驻守官渡，才是上策。如果轻易地渡过黄河，如果有变故，大家都回不去了。”袁绍发怒说：“都是你们耽误了军情，还耽搁时间，有碍大事！难道没听说兵贵神速吗？”沮授出去后叹息说：“上面的人愿望太大，下面的人却只顾追求功劳。这黄河啊，我能渡过去吗！”于是称病不出来议事。刘备说：“我刘备蒙受明公的大恩大德，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想与文将军一同前往：一来报答您的恩德，二来想去探听二弟关羽的消息。”袁绍很高兴，叫文丑与刘备一同领兵前进。文丑很是不爽地说：“刘备是屡次被打败的将领，对军队不吉利。既然主公要他前往，我分三万军队，让他做后队。”于是文丑自领七万军队先行，让刘备带三万军队跟随后面。


    曹操见关羽斩了颜良，倍加敬重，上表请求朝廷封关羽为汉寿亭侯，并铸印赠送给关羽。突然有人来报告说，袁绍派大将文丑渡过黄河，已经占据了延津。曹操就先派人将居民迁往西河，然后他自己率领军队前往迎敌。他下令让后军行在前面，前军行在后面，粮草车先行，兵马在后面。吕虔问道：“粮草车走在前面，兵马却跟在后面，这是为什么？”曹操回答：“粮草车走在后面容易被抢掠，所以让它们走在前面。”吕虔又问：“万一遇到敌人抢走怎么办？”曹操回答：“等敌人来了再想办法吧！”吕虔心中还有疑惑。曹操命令粮草辎重顺着河堤前行到延津。曹操在后面军队，听到前面军队发出喊声，他让人去查看，报告说：“河北大将文丑的军队已经到了，我们的军队放弃了粮草，四散奔逃。后面的军队还很远，我们该怎么办？”曹操用鞭子指着南阜说：“我们可以先躲在那里。”人马们迅速向土阜奔去。曹操命令军士们都脱下衣甲，解下马匹，尽量让它们休息一会。文丑的军队追来了。众将士建议：“敌人已经到了！我们应该立刻收集马匹，回到白马城去！”荀攸急忙制止他们：“这正是诱敌之计，你们为什么要退回去？”曹操急忙瞪着眼睛看着荀攸，然后笑了起来。荀攸知道曹操的意思，于是不再说话了。文丑的军队夺到了粮草车，又来抢马匹。士兵们不按照队伍行军，自己乱蹦乱跳。曹操却命令军队将他们一起攻击，文丑的军队大乱。曹军包围而来，文丑孤身一人与士兵们搏斗，士兵们自相践踏。文丑再也无法阻止他们，只能独自骑马逃走。曹操站在土阜上面，指着文丑说：“文丑是河北的名将，谁能抓住他？”这时张辽、徐晃骑马一起出去，大声叫喊：“文丑，哪里跑！”文丑回头看到两个将领在追赶，于是按住铁枪，拈弓扣箭，正要射向张辽。徐晃大声说：“你这个贼将，还敢放箭？”张辽低头急忙躲避，一箭正中头盔，射掉了头盔上的盔缨。张辽奋力再次追赶，但是他的坐骑被一箭射中脸颊，倒在了地上。张辽也从马上落了下来。文丑回头马上追来，徐晃急忙挥舞大斧，拦住了文丑。只见文丑的后面的军队赶来了，徐晃知道敌人太多，无法抵挡，于是拨马逃走。文丑沿着河边追来。


    突然出现了十多个骑马的人，旗帜在风中翩翩飞舞。其中一位将领手提刀，骑马奔来，他就是关羽，大喊：“贼将不要逃！”然后与文丑交战，没打几下，文丑就开始害怕了，他拨马沿着河边逃跑。关羽的马很快，追上了文丑，一刀砍在他的脑后，将他斩下马来。曹操站在土阜上，看到关羽杀了文丑，就大驱军马，开始大肆进攻。河北军队大部分都掉进了水里，粮草和马匹都被曹操夺回来了。


    关羽带着一帮兵马东冲西突，正在厮杀时，刘备带着三万军赶到。前方哨马探知，告诉刘备：“这次又是那红面长髯的将军斩了文丑。”刘备慌忙赶到，隔河望见一群人马，往来如飞，旗上写着“汉寿亭侯关云长”七个大字。刘备在心里暗自感谢上天说道：“原来我的二弟云长果然在曹操那里！”他想要招呼一下，但被曹军大队包围了，只能收兵回去。袁绍来到官渡，下了营寨。郭图、审配进见袁绍，说：“这次又是关羽杀了文丑，刘备还假装不知道。”袁绍大怒，骂道：“大耳贼怎么会这样！”过了一会儿，刘备到了，袁绍命人推出来斩了。刘备说：“我有什么罪？”袁绍说：“你故意让你弟云长再杀害我一员大将，怎么没罪呢？”刘备说：“让我说完这一句话再死：曹操一直忌惮我，现在知道我在你这里，怕我来帮你，所以特意派关羽杀了明公两员大将。你肯定会生气。这是借你的手杀我刘备的。希望明公好好想想。”袁绍说：“刘备说的对。你们几个差点让我成为杀害贤才的受害者。”喝退左右，让刘备上帐而坐。刘备说“谢过明公的大恩，无以回报，我想让一个心腹送一封密信给二弟云长，让他知道我在明公这的消息，他肯定会赶来投奔明公，然后一起共同讨伐曹贼，为颜良和文丑报仇。明公觉得怎么样？”袁绍大喜说道：“我要是能得到关羽，胜过颜良和文丑十倍啊。”刘备写好了信，但还没有人送去。袁绍命令大军撤退，到武阳营地，连续筑起几十里的营寨，按兵不动。曹操派夏侯惇领兵守住官渡的隘口，他自己回许都，大宴宾客，庆祝关羽的功绩。他对吕虔说：“以前我把粮草放在前面，那只是诱惑敌人的计谋。只有荀公达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众人都感叹。正在喝酒期间，突然有人报告：“汝南有黄巾军刘辟和龚都，非常猖獗。曹洪已经连战不利了，请求派兵救援。”关羽听到后说：“关某愿效犬马之劳，消灭汝南的贼寇。”曹操说：“关羽已经立下了大功，还没有得到朝廷的赏赐，怎么能再让你出征呢？”关羽说：“关某已经很久没行军打仗了，时间长了怕是会闲出病来。希望能再一次为朝廷效力。”曹操赞成了，点起了五万兵马，让于禁和乐进做副将，第二天就出发了。荀彧私下对曹操说：“关羽经常想回去于刘备会合，如果知道了消息肯定会跑掉，不能频繁让他出征。”曹操说：“等这次打完了，我再也不让他去面对敌人了。”


    关羽率领军队到达了汝南，扎下营寨。当晚，营外捉到了两个细作。关羽看到其中一个人，认出来是孙乾。关羽并退了左右，问孙乾：“自从我们溃散以后，一直没有消息，现在为什么在这里？”孙乾说：“我一直逃难，在汝南地区漂泊，幸运地被刘辟收留了。将军为什么在曹操那里？两位夫人还好吗？”关羽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情况。孙乾说：“听说玄德公在袁绍那里，想去投靠他，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刘辟、龚都两人归顺了袁绍，一起攻打曹操。幸亏将军来到这里，我特别让小兵引路，假装细作来报告将军。明天两人会故意输给将军，将军可以带着两位夫人去投靠袁绍，与玄德公相见。”关羽说：“既然兄长在袁绍那里，那我必须赶快前往。但我很遗憾杀了袁绍的两个将军，现在恐怕情况可能有变啊。”孙乾说：“我要先去探听情况，再来报告将军。”关羽说：“我要见一面兄长，即使万死不辞。现在回到许昌，我也要离开曹操。”那晚，孙乾被秘密送走了。第二天，关羽率军出发，龚都穿上盔甲出阵。关羽说：“你们为什么反叛朝廷？”龚都说：“你是背叛主人的人，怎么反责我呢？”关羽说：“我怎么可能背叛主人？”龚都说：“刘玄德在袁本初那里，你却跟曹操走，为什么？”关羽默不作声，拍马舞刀向前。龚都逃跑了，关羽追上他。龚都回头告诉关羽：“不能忘记旧主的恩情。将军快去，我放弃汝南给你。”关羽明白了，驱使军队追杀。刘辟、龚都两人故意输给关羽，四散逃跑了。关羽夺得了州县，安定了人民，班师回到许昌。曹操在城外迎接，奖励了军士们。宴会结束后，关羽回到家里，在门外向两位嫂子问安。甘夫人问：“叔叔出征了，皇叔的消息有打听到吗？”关羽回答说：“还没有打听到。”关羽随即退去了，两位夫人在屋里痛哭，说：“皇叔可能已经死了！二叔不想让我妹妹担心，所以没有说。”正在哭泣的时候，一位随行关羽出征的老军，听到哭声不断，就好心告诉她们：“夫人不要哭了，主公现在在河北袁绍那里。”夫人问：“你怎么知道的？”老军说：“跟随关将军出征时，有人在阵地上说了。”夫人急忙请关羽前来问责，说道：“皇叔从来没有对你不好，你现在受曹操的恩惠，忘记了旧日的义，不告诉我实情，为什么？”关羽跪地下拜说：“兄长现在在河北，我不敢让嫂子知道，怕泄露了。这件事需要慢慢来，不能急于求成。”甘夫人说：“叔叔应该赶紧想办法与皇叔会合才是啊。”关羽应声退去后，他反复思考脱身之计，坐立不安。


    原来于禁得知刘备在河北，向曹操报告。曹操派张辽前来探听关羽的意思。关羽正坐着心情沉重，张辽前来祝贺：“听说兄长在阵上得知了刘使君的消息，小弟特来祝贺。”关羽说：“虽然我知道了兄长的消息，但还未能见到他，有什么好祝贺的呢！”张辽问：“兄长与刘使君相交，比小弟与兄长交情怎么样？”关羽说：“我和文远交情深厚；但我和兄长，既是朋友，又是兄弟，是兄弟而又主臣，怎么能一起谈论呢？”张辽问：“既然刘使君在河北，那兄长是否会去投靠他？”关羽说：“既然当初说过的话，怎么能背弃呢！请文远替我向丞相问好。”张辽将关羽的话回报给曹操，曹操说：“我自有计划，能留住云长不让他走。”


    关羽正在思考之际，突然报有故人来访。邀请他进去后，却不相识。关羽问道：“先生，您是哪位？”来访的人回答说：“我是袁绍麾下的南阳陈震。”关羽大吃一惊，急忙退去左右，问道：“先生这次来，一定是有所谋划吧？陈”震便拿出一封信递给关羽。关羽看了看，原来是刘备写的信。信上大概写着：“我与你自从桃园结义，结为异姓兄弟，誓言同生共死。现在你为什么中途变卦，背弃誓言，与曹操言和，断绝了与我的关系呢？你一定是想求取功名，追求荣华富贵，我情愿献上我的人头来成全你的功业。书信中不能尽言，唯有等待你的归来，我将死在你的面前。”关羽看完信，伤心的大哭道：“我非常想找兄长，但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何以为了财富而背叛旧盟呢？”陈震说道：“刘使君非常想念你，既然你不背叛旧盟，那就赶快去见他吧。”关羽说道：“人生天地之间，没有终始之地，如果不明白，就不是一个君子。我来时明白，去时也不可不明白。我现在写一封信，请您先通知我的兄长，容让我和二嫂辞别曹操，就立马去和他相见。”陈震说：“如果曹操不同意怎么办？”关羽说：“我宁死也不愿意久留于此！”陈震说：“你快写一封回信，免得让刘使君等太久。”关羽写信回复刘备说道：“我听说道义上不能背弃自己的良心，忠臣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我自幼读书，粗略地知道一些礼节义理，观察羊角哀、左伯桃的事迹，他们未尝不为之感慨叹息。前些时我镇守下邳，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想立即杀身报国，只是因为有二位夫人的牵挂，不能轻身殉职，有负于兄长的重托，所以暂时委屈身心，等待时机。近来来到汝南，方才知道兄长的消息，就当面向曹公辞行，护送两位夫人回去。我要是心有怀二心，天人共愤，披肝沥胆，这篇书信难以写尽。期待着再次相见，请兄长好好照顾自己。”陈震收到信之后就回去了。


    关羽回到内院把刘备的消息告诉了二位嫂嫂，然后再来到了丞相府向曹操告辞。曹操知道了他的来意就在门上挂了退避牌。关羽很是不爽，让侍从收拾好车马，早晚守候；分付家中下人，所有朝廷赐予的财物，全都留下，一样东西都不能带走。第二天关羽再去丞相府向曹操道别，门上还是挂了退避牌。关羽一连去了好几次都没见到曹操。于是他打算去张辽家问问情况。可是张辽也托病在家不见客。关羽心想：“曹丞相这是不想让我去与兄长相见啊，但是我已经决定了，还怎么能再留下呢！”于是写了一封书信告辞了曹操。书信上大意写道：“我曾经跟随皇叔一起并肩作战，誓言生死相随。我相信皇天后土都听到了这个誓言。前段时间，我请求过丞相三件事情，已经得到了您的赞同。现在我知道我的兄长在袁绍的军队里，我不能违背昔日的誓言。虽然丞相对我很好，但是我不能忘记过去的兄弟之情。我现在写信告辞，希望丞相能理解。如果还有余恩未报答，就等待着将来的某一天吧。“写完书信后，就派人送到丞相府。一边把以前收到的金银财宝一一封好放到库房里，一边把汉寿亭侯印挂在堂上。请二位夫人上车，关羽骑上赤兔马，手提青龙刀，带着跟随的人，护送着车队，径直走出北门。门卫拦住他，关羽怒目相向，架起刀大喊一声，门卫都退了。关羽对跟随者说：“你们先护送车队走，如果有人来追，我自己处理，不要惊扰二位夫人。”跟随者推着车，向官道进发。曹操正在讨论关羽的事情，左右报告关羽送来了信。曹操看完后大惊：“关云长已经走了！”突然北门守将飞奔来报：“关云长夺门而逃。车队鞍马二十余人，都往北边走了。”关羽的家人也来报告：“关羽把所有得到的金银财宝都封好了。十个美女被安排在别的房间。汉寿亭侯印挂在堂上。曹操派来的人没有跟着走，只有原来跟随的人和随身携带的行李，从北门走了。”众人都吃了一惊。一位将领站出来说：“我愿意率领三千铁骑去生擒关羽，献给丞相！”众人看了看，原来是蔡阳将军。正是：欲离万丈蛟龙穴，又遇三千狼虎兵。


    蔡阳要追杀关羽，最终结果会是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27章 美髯公千里走单骑 汉寿侯五关斩六将

    曹操手底下诸将中，除了张辽以外，只有徐晃和关羽关系亲密，其余也都很尊敬关羽。只有蔡阳不服从关羽，所以今天听说关羽要走了，就想要去追他。曹操说：“不忘记从前的主人，有始有终，是真正的男子汉。你们都应该效法关羽。”于是赶走了蔡阳，不让他去追。程昱说：“丞相对待关某非常亲厚，今天他不辞而别，瞎说乱写，冒犯尊威，罪大恶极。如果放他回袁绍那边去，就等于是与虎添翼。不如追上去杀了他，以绝后患。”曹操说：“我早就答应过他了，现在怎么又能失信呢？都是各自为主，不要追了。”于是曹操对张辽说：“关羽收到了金印，财物不能动摇他的心，爵位不能改变他的志向，这样的人我很敬重。他离开这应该不远，我想去结识他做个人情。你可以先去请住云长，等我去和他道个别，再把路费和锦袍送给他，让他日后可以有个留念。”张辽领命，独自一个人先去追云长了。曹操带着数十个骑士随后而才到。


    关羽骑着赤兔马，日行千里，本来是赶不上的；但因为要保护护送的车队，所以他不能纵马奔驰，只能缓慢行进。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喊：“云长慢行！”回头一看，是张辽骑马而来。关羽让车队继续前行，自己勒住赤兔马，按住青龙刀，问道：“文远是不是来追我回去的？”张辽回答：“不是。丞相知道兄长要走了，特意派我来送行，没有别的意思。”关羽说：“即使是丞相率领骑兵来，我也愿意决一死战！”于是他立马于桥上望着前方。看到曹操带着数十骑急速奔来，跟在他身后的是许褚、徐晃、于禁、李典等人。曹操见关羽横刀立马于桥上，命令部下勒住马匹，左右排开。关羽看到众人手中都没有武器，这才放下心来。曹操问道：“云长为何行动如此迅速？”关羽在马上向前微倾，以表达敬意，回答道：“关某之前已经告诉过丞相了。现在我兄长在河北，我不能不赶紧过去。我多次拜访丞相府第，却始终不能拜见，所以写信告辞，把金印还给丞相。希望丞相不要忘记当初的承诺。”曹操说：“我想在天下树立信誉，怎么可能失信于云长呢？我担心将军一路上缺少资助，所以特意准备了路费送你。”一名将领于是从马上托过一盘黄金递给关羽。关羽说：“多谢丞相恩赐，但我还有多余的资金。我想还是留下这些黄金以奖励将士们吧。”曹操说：“这只是以很少的酬劳，大大地奖赏你对国家作出的重大功劳，为什么还要推辞呢？”关羽说：“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立点小功罢了，又何足挂齿呢？”曹操笑着说：“云长真是天下义士，可惜我福分浅薄，不能留住你。这件锦袍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然后，一名将领下马，双手捧来一件锦袍。关羽为了防备有诈，不敢下马，只好用青龙刀尖挑起锦袍披在身上，然后勒马回头感谢道：“感谢丞相赐袍，我们日后再会。”于是他下了桥，向北方走去。许褚说：“这个人太过无礼了，为什么不抓他呢？”曹操说：“他一个人一匹马，我们有十几个人，难道不会引起怀疑吗？既然我已经说了，就不要追了。”曹操则带着部下回了城，一路上心中不停地想着关羽，感慨不已。


    \\\"这时关羽前来赶前行的车驾，可是一行走了约三十多里路，就是找不到。关羽有点儿心慌了，便骑马四处寻找。忽然听见山上一个人高喊：“关将军，请留步！”关羽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年，身穿黄巾锦衣，持枪跨马，马项下挂着一颗人头，引着一百多步兵，飞奔过来。关羽问：“你是谁？”少年放下枪，下马拜倒在地。关羽担心这帮人有什么阴谋，便勒着马提起大刀问道：“壮士，请告诉我你是谁。”少年回答：“我姓廖，名化，字元俭，是襄阳人。因为乱世逃亡江湖，聚集了五百多人，以劫富济贫为生。刚才，我和同伴杜远在山下巡视，误把两位夫人抢到山上。我问了随行的人员之后，才知道她们是大汉刘皇叔的夫人。听说将军在此护送她们，我就想把她们送下山。但是，我同伴杜远说话很不客气，我就杀了他，特此献头来向将军赔罪。”关羽问：“两位夫人在哪里？”廖化回答：“她们就在山里。”关羽命人赶紧把她们接下山来。没过多久，一百多人围着车仗来了。关羽下马停下了手中的刀，拱手作揖在车仗前问候：“二位嫂嫂，你们没事吧？”二位夫人说：“如果不是廖将军救了我们，我们就被杜远侮辱了。”关羽问左右随从：“廖化怎么救夫人的？”左右随从回答：“杜远把两位夫人劫上山，打算分别与廖化各自娶一人为妻。廖化问了原因后，并恭敬地对待二位夫人，但杜远很是不客气，于是廖化杀了他。”关羽听了后就拜谢廖化。廖化想要让他的部下送关羽，但是关羽认为他是黄巾余党，不能和他做伴，就拒绝了。廖化还想送金银给关羽，但是关羽也不收。廖化告别后，自己领着人马往山谷中去了。


    关羽把曹操赠送袍子的事情告诉了二位嫂嫂，随后催促车队往前行。到了晚上，投宿在一个村庄里。庄主须发皆白，出来迎接，便问道：“将军，你叫什么名字？”关羽施礼后回答：“我是刘玄德的弟弟关某。”老人说：“难道你就是斩了颜良文丑的关羽？”关羽回答：“是的。”老人非常高兴，就请他进屋。关羽说：“车上还有两位夫人。”老人就叫妻女出来迎接。二位夫人到了草堂上，关羽叉手站在她们旁边。老人请关羽坐下，他说：“尊嫂在上，我怎么能坐呢？”老人就让妻女请那两位夫人进屋里款待，他自己在草堂里款待关羽。关羽问老人的名字，他回答：“我姓胡，名华。桓帝时曾做过议郎，退休回到乡下。我有个儿子叫胡班，现在在荥阳太守王植的部下当从事。将军如果经过这里，我有一封书信要寄给我儿子胡班。”关羽答应了。第二天早饭结束，他请二位嫂嫂上车，取了胡华的书信，告别后，继续往洛阳方向行走。


    随后到了一座关卡，叫东岭关。守关的将军姓孔，名秀，带五百名士兵在关上把守。那天，关羽带着车队上了关，士兵报告孔秀，他就出来迎接。关羽下马向孔秀施礼，孔秀问道：“将军要去哪里？”关羽回答：“我辞别了丞相，现在特地去河北找我的兄长。”孔秀说：“河北的袁绍正是丞相的对头。将军如此前往，一定有丞相的文凭吧？”关羽回答：“因为赶时间，没有拿到文凭。”孔秀说：“既然没有文凭，等我派人去禀报丞相，再放行吧。”关羽说：“等你去禀报的时候，肯定会耽误我的行程。”孔秀说：“法规是这样规定的，我也无能为力。”关羽说：“难道你是想不让我过关？”孔秀说：“你要过去，就要留下老小作为质押。”关羽非常生气，提起大刀就要杀孔秀。孔秀后退到关内，鸣鼓集合军队，穿上战甲，骑上马，杀下关来，大喊：“你敢过来吗！”关羽把车仗往后退些后，自己骑马提着大刀，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冲向孔秀。孔秀挺枪迎战。两匹马相遇，只打了一次，关羽的大刀挥起，孔秀的尸体倒在马下。士兵们都逃走了。关羽说：“军士们不要逃跑，我杀孔秀，是被迫的，和你们没有关系。还要劳请各位，帮关某给曹丞相传达一下，就说孔秀想害我，我只好杀了他。”所有的士兵都吓的在马前跪拜。\\\"


    关羽请二位夫人乘车马出关，向洛阳进发。但早有军士告知洛阳太守韩福。韩福急忙召集将士商议对策。其中一位副将孟坦说：“既然没有丞相文凭，那这就是私自行动。如果我们不阻拦，肯定要受到惩罚。”韩福说：“关羽勇猛无比，曾经击败了颜良、文丑。我们不可能直接与他对抗，只能用计设置陷阱才能将他擒获。”孟坦说：“我有一个计谋：我们先在关口设立障碍物，等他到达时，派小将引兵前去和他交锋，假装败退引诱他来追，然后你可以用暗箭射他。如果关羽落马，我们就可以把他带回许都，一定会得到重赏。”商议之后，就有人报告关羽等人已经到了关口。韩福拿起弓箭，率领一千人马，排成阵势，问道：“你是谁？”关羽答道：“我是汉寿亭侯关某，能让我通关吗？”韩福问：“你有曹丞相的文凭吗？”关羽说：“事情比较紧急，没有来的急去讨。”韩福说：“我奉丞相的命令，镇守这里，专门负责盘诘往来的奸细。如果没有文凭，就是逃窜。”关羽生气地说：“东岭的孔秀，已经被我杀了。你也想找死吗？”韩福问身边左右：“有谁和我一起去擒拿关羽？”孟坦出马，双刀挥舞向关羽。关羽安排好车仗后，拍马来迎。孟坦只打了三个回合，便退回后马上逃跑。关羽追上去，孟坦想引诱关羽，没想到关羽的马如此的快，已经赶了上来。只用一刀，孟坦就被斩成了两段。关羽掉头回来，韩福躲在门口，尽力射了一箭，正中关羽的左臂。关羽用嘴拔出箭，血流不止，骑马向韩福冲过去，打散了众军。韩福赶紧逃跑，但关羽手起刀落，一刀砍掉了他的头，骑马杀散了众军，保护了车队。


    关羽割下衣袖，用以包扎住箭伤，因为他担心路上可能有人再次暗算，所以没有停留，连夜投奔汜水关。当地的守关将领是并州人卞喜，他善于使用流星锤，原本是黄巾党的余党，后来投靠了曹操，被派来守卫关口。当他听说关羽要来，就想出了一个计策：在镇国寺前设伏，准备诱骗关羽前来，然后以点燃灯笼为信号，图谋杀害关羽。这个计划已经安排好了，卞喜出关迎接关羽。关羽见卞喜前来迎接，便下马相见。卞喜说：“将军名震天下，谁敢不敬仰！如今归要去顺皇叔，可见你的忠义！”关羽谈起了斩杀孔秀、韩福的事情。卞喜说：“将军杀了他们是对的。我会禀告丞相，你就放心吧。”关羽非常高兴，同卞喜上马，过了汜水关，到了镇国寺前下马。寺里的僧人鸣钟迎接他们。原来这个镇国寺是汉明帝时的御前香火院，寺内有三十多个僧人。其中有一个僧人，和关羽是同乡，法名叫普净。普净已经知道了卞喜的计划，向关羽走过去问候他，说：“将军离开蒲东已经多少年了？”关羽说：“快有二十年了。”普净说：“您还记得我这个穷僧吗？”关羽说：“我离开家乡已经这么多年了，实在不能认出您来。”普净说：“我家和将军的家只隔了一条河。”卞喜看到普净提起了乡里之情，就怕会泄露计划，于是喝斥他说：“我邀请将军前来赴宴，你这个僧人凭什么多嘴多舌！”关羽说：“怎么能这样说呢。在乡人相遇时，怎么能不提起旧情呢？”普净请关羽到方丈里等待茶水。关羽说：“还有二位夫人在车上，麻烦先献茶给她们先用。”普净让别人去端茶，先献给了二位夫人，然后请关羽进入方丈室。普净用手举起所佩戴的戒刀，用眼神示意关羽。关羽明白了他的意图，命令左右手持大刀跟随。


    \\\"卞喜请关羽到法堂赴宴。关羽问：“卞将军请我来，是好意还是有恶意？”卞喜还没来得及回答，关羽就就看见墙壁后面藏着刀斧手，于是大声喝斥卞喜说：“我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会这样做！”卞喜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大声叫喊：“左右动手！”左右正要动手，却都被关羽拔剑砍倒。卞喜下堂绕着走廊逃走，关羽丢下剑提着大刀来追。卞喜暗地里拿起飞锤向关羽抛过去，但是被关羽用大刀挡住了飞锤，并且追进去一刀将卞喜砍为两段。关羽转身去看望二位嫂嫂，却发现周围已经有士兵围住了，见关羽来了，全部都吓的四散而逃。关羽将他们赶散后，向普净道谢说：“如果不是师傅您的话，我早就被这些坏人害死了。”普净接着说：“我这个穷僧在这里也是待不下去，我也要收拾行李，到别的地方云游了。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将军保重。”关羽向普净道谢后，护送车队前往荥阳。


    荥阳太守王植和关羽的敌人韩福是亲戚关系。他听说关羽杀了韩福，商议要暗杀关羽，于是他让人守住关口。等到关羽到达时，王植出来迎接并表示欢迎。关羽告诉他要出关去寻找自己的兄长。王植说：“将军一路奔波，夫人也劳累了，进城来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也不晚。”关羽看出王植对自己非常殷勤，于是便带着二位嫂嫂进城。客栈中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王植邀请关羽参加宴会，但是关羽婉言谢绝了。王植派人把宴席送到客栈。关羽觉得自己在路上已经很是辛苦了，于是等到二位嫂嫂吃过晚饭后，就去了大厅休息。他吩咐从者各自安顿好，喂饱马匹。关羽也脱下了盔甲休息。但是，王植却在暗中命令他的从事胡班：“关羽背叛了丞相想要逃跑，又在路上杀了太守和守关的将校，死罪难免！这个人武功高强，难以对抗。你今晚点一千个士兵围住客栈，每个人手持一把火把，等到三更时分，一起点燃；不管是谁，全部烧死！我也会带领兵马来支援。”胡班领命，便点起士兵，秘密地将干柴引火之物搬到馆驿门前，约定时间准备举事。\\\"


    胡班心里想：“我一直听说关羽的名字，但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试着去看看。” 然后他去了驿站，问驿站的人：“关将军在哪里？” 驿站的人回答说：“他正在大厅里看书。” 胡班悄悄来到大厅前，看见关羽左手拂起他长长的胡须，点着灯在桌前看书。胡班看了之后，不由得感叹：“这真是个天人！” 关羽问他是谁，胡班走上前行了一个礼，说：“我是荥阳太守的下属从事胡班。” 关羽问他：“莫非是许都城外胡华的儿子吗？” 胡班回答：“是的。”关羽叫仆人从行李中取出一封书信给胡班。胡班看完之后，长叹了口气说：“险些误杀了好人！”于是他私下里告诉关羽：“王植心怀叵测，想害你，已经暗中命令人四面围住驿站，大约三更时点燃火，现在我先去开城门，你赶紧收拾行装，离开这里。”


    关羽大吃一惊，赶快穿上衣服，提起大刀上了马，让二位嫂嫂上车，从馆驿出来后，果然看到军士们各自拿着火把等候。关羽赶紧来到城边，发现城门已经开了。关羽催促车仗快点出城。胡班还赶着去放了火。关羽走了不到几里，后方的火把照亮了他，有一群人马都赶了上来。王植大喊：“关羽别跑！”关羽停下马，大声骂道：“你这个小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能让人放火烧我？”王植拍马挺枪，径直冲向关羽，被关羽一刀劈成两半。跟来的人马都吓的跑掉了。关羽催促车仗快点走，在路上一直感谢胡班不停。


    走到滑州的地界，有人报告给刘延。刘延带了几十个骑兵，出城迎接关羽。关羽在马上行了个礼后说：“太守别来无恙！”刘延说：“将军这是要到哪里去呢？”关羽说：“我辞别了丞相，去寻找我的兄长皇叔。”刘延说：“皇叔在袁绍那里，袁绍是丞相的仇人，怎么能让您去呢？”关羽说：““以前我承诺过一定会去找的。”刘延说：“现在黄河渡口关隘，夏侯惇的部将秦琪据守，恐怕不容许您过河。”关羽说：“麻烦太守帮我安排船只，怎么样？”刘延说：“船只虽然有，但不敢安排。”关羽说：“我前些日子诛杀颜良、文丑，也曾经与你等共过患难。今天我请求借一只渡船，你都不给，这是为什么呢？”刘延说：“只怕夏侯惇知道了，一定会责怪我。”关羽知道刘延是个没有用处的人，于是自己催促车仗前进。到了黄河渡口，秦琪带领军队出来问：“来者是什么人？”关羽说：“我是汉寿亭侯关羽。”秦琪说：“现在您要到哪里去？”关羽说：“要到河北去找我的兄长刘备，特意前来请求过河。”秦琪说：“丞相的公文在哪里？”关羽说：“我不受丞相的节制，哪需要什么公文！”秦琪说：“我是奉夏侯将军的命令，守卫关隘，您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过去！”关羽大怒说：“你知道我在路上斩杀那些拦截我的人吧？”秦琪说：“你只不过是杀了一些无名小卒，就想杀我吗？”关羽愤怒地说：“你与颜良、文丑比，怎么样？”秦琪大怒，纵马提刀，直冲上关羽。两马相交，只一个回合，关羽刀起，秦琪的人头就落下了。关羽说：“阻挡我的人已经死了，其他人不必惊慌逃走。赶快准备船只，送我渡河。”军士们急忙撑起小船靠岸。关羽请二位嫂嫂上船渡河。渡过黄河后，便是袁绍的地盘了。关羽闯过五处关口，斩杀六员大将，威震中原，后世流传着这样的诗句：“挂印封金辞汉相，寻兄遥望远途还。马骑赤兔行千里，刀偃青龙出五关。忠义慨然冲宇宙，英雄从此震江山。独行斩将应无敌，今古留题翰墨间。”


    关羽骑在马上自言自语地说：“我并不想沿途杀人，只是事出无奈。曹丞相知道了，一定会认为我是忘恩负义之人。”正在这时，忽然看见一人骑着马从北面奔来，大声喊道：“云长，请稍等！”关羽勒住马看了看，来人正是孙乾。关羽问道：“自从你从南阳与我分别以来，你最近有兄长的什么消息吗？”孙乾说：“自从你与刘辟、龚都在汝南相别后，他们又重新夺回了汝南。派我前往河北联合袁绍，请皇叔共同谋划破曹的计策。不料河北将士各自心怀嫉妒，田丰还被囚禁在狱中；沮授被贬退不再任用；审配、郭图各自争夺权力；袁绍多疑，主持不定。我与皇叔商议，先求得脱身之计。如今皇叔已前往汝南会合刘辟去了。恐怕将军不知道，反而到袁绍那里，或者会被杀害，所以特地派我在路上迎接将军来。幸好在这里遇见了你。将军可以快些前往汝南与皇叔相会。”关羽带领孙乾拜见二位夫人。二位夫人问他的情况。孙乾详细地说了袁绍两次想要杀害皇叔，如今幸好脱身前往汝南去了。二位夫人可以和皇叔在汝南相会。两位夫人都掩面哭泣。关羽依照孙乾的话，不去河北，径直取道汝南来。正在行进间，忽然背后尘土飞扬，一彪人马赶来，当先的正是夏侯惇，大声叫道：“关某休要逃跑！”正是：六将阻关徒受死，一军拦路复争锋。


    还要看关羽接下来是怎样脱身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28章 斩掉蔡阳打消怀疑 古城刘关张再度相会

    关羽和孙乾保护着二位夫人向汝南进发，不料夏侯惇带领三百多骑兵从后面追来。孙乾保护着车仗向前行进。关羽回身勒住马，按住大刀问道：“你来追赶我，有失丞相的大度。”夏侯惇说：“丞相没有公开通报，你却在路上杀人，还杀了我的部下，太过分了！我特地来抓你，交给丞相处理！”说完，就拍马挺枪要和关羽交战。


    这时只见后面有一人骑马飞驰而来，大声叫道：“不可与云长交战！”关羽勒住马不动。来使从怀中取出公文，对夏侯惇说：“丞相敬重关将军的忠义，担心在路上遇到关卡拦截，所以派我特地带着公文，传遍各个关口。”夏侯惇说：“关某在路上杀死把守关口的将士，丞相知道这件事吗？”来使说：“这件事却不知道。”夏侯惇说：“我只要活捉他去见丞相，待丞相亲自处理。”关羽怒气冲冲地说：“我会怕你吗？”拍马舞刀，直奔夏侯惇。夏侯惇挺枪迎战。两马相交，战斗了不到十个回合，忽然又有一个人骑马飞驰而来，大声叫道：“二位将军稍事歇息！”夏侯惇停住了手中的枪，问来使道：“丞相叫人捉拿关某吗？”使者说：“不是。丞相担心守关的将士阻挡关将军，所以又派我带着公文来放他通过。”夏侯惇说：“丞相知道关某在路上杀死将士吗？”使者说：“不知道。”夏侯惇说：“既然不知道他杀人，就不能放他走。”指挥手下士兵，将关羽包围。关羽大怒，舞刀迎战。两个人正要交锋，阵后又有一个人骑马飞驰而来，大声叫道：“云长、元让，不要再打了！”众人一看，原来是张辽。两个人各自勒住马。张辽走近前来说：“奉丞相的命令：因为听说云长斩关杀将，恐怕在路上有阻碍，特地派我传令各处关口，任凭通行。”夏侯惇说：“秦琪是蔡阳的外甥。他将秦琪托付在我这里，现在被关某所杀，怎么肯善罢甘休？”张辽说：“我见到蔡阳，自然会有分解。既然丞相有大度，教人放关将军通过，你们不可以违背丞相的意思。”夏侯惇无可奈何，只得将军队约束退后。张辽问道：“云长现在要去哪里？”关羽说：“听说兄长又不在袁绍那里，我现在要到天下各处去寻找他。”张辽说：“既然不知道皇叔的下落，就暂且回去见丞相，怎么样？”关羽笑着说：“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回去见丞相，替我向他道歉。”说完，和张辽拱手告别。于是张辽和夏侯惇领军返回。


    关羽赶上了车队，告诉孙乾这些事情。随后两人并排骑马继续前行。经过了几天的行程，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行李全部湿透了。远远望见山丘旁边有一所农庄，关羽带着车队到那里投宿。庄内一位老人出来迎接他们。关羽就向老人介绍了自己和孙乾的来意。老人说：“我姓郭，名常，世代居住在这里。久闻关将军的大名，很荣幸能够见到你们。”于是杀羊摆酒，款待他们，并请两位夫人到后堂暂时休息。郭常陪着关羽、孙乾在草堂里喝酒。一边烘烤着行李，一边喂养马匹。到了黄昏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少年，领着几个人走进庄子，径直走上草堂。郭常叫道：“我儿快来拜见将军。”就对关羽说：“这是我的犬子。”关羽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郭常说：“他们是出去打猎的。”少年向关羽行过礼后就进屋去了。郭常流着眼泪说：“老夫以耕种读书传家，只生下这个儿子，他却不从事耕作读书的本业，只喜欢出去打猎玩乐。这真是家门的不幸啊！”关羽说：“如今是乱世，如果你的儿子能够习练武艺，也可以在战场上建立功勋，为什么说不幸呢？”郭常说：“如果他肯学习武艺，就是有志气的人。现在他只是专门游荡玩乐，什么坏事都干。这正是我所担忧的啊！”关羽也为此感到叹息。


    到了深夜时，郭常告辞离去。关羽和孙乾正准备睡觉，忽然听到后院有马嘶叫和人的喊叫声。关羽急忙唤来随从，但都没有回应，于是他和孙乾提着剑去看看。只见郭常的儿子倒在地上喊叫，随从正在和庄客打架。关羽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随从说：“这个人来偷赤兔马，被马踢倒了。我们听到他的叫声，起来巡查，庄客们反而来闹事。”关羽很生气地说：“你这个小贼怎么敢偷我的马！”正准备发作，郭常奔来告诉他：“不肖儿子干了这件坏事，应该万死。但是我的妻子最疼爱这个儿子，请将军宽恕他。”关羽说：“你有这样的儿子确实是不幸，刚才老人家所说的话，真是知子莫若父啊。我看在老人家的面上，姑且饶恕他。”于是分配随从看管好马，大声喝退了庄客，和孙乾回到草堂继续休息。


    第二天，郭常夫妇来到草堂前，向关羽道谢说：“犬子无礼冒犯了将军的威严，深深感受到将军的宽容和恩宠。”关羽叫人唤出郭常的儿子，关羽说：“我来好言教导一下他。”郭常说：“他在四更时分，又带了几个无赖之徒，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关羽道过谢后告别郭常夫妇，与孙乾共同护着车辆，顺着山路向前行进。走了还不到三十里，就看见山背后拥出一百多人，为首的两人骑着马：前面那人头裹黄巾，身穿战袍；后面就是郭常的儿子。黄巾者说：“我是天公将军张角的部将，来的人快留下赤兔马，就放你们过去！”关羽大笑说：“无知狂贼！你既然跟随张角为盗，也应该知道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的名字吧？”黄巾者说：“我只听说赤面长髯者名关羽，却不知道他的面容。你是谁？”关羽于是停刀立马，解开胡须囊，取出长髯让他看。那人滚鞍下马，揪住郭常之子跪在马前。关羽问他叫什么名字。黄巾者回答：“某姓裴，名元绍。自从张角死后，这里一直没有主人，我们在山林中集结啸聚，藏匿在这里。今天早晨这小子来报告说：有一个客人，骑一匹千里马，在他家住宿。特地邀请我前来劫夺此马。不料却遇到将军。”郭常的儿子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关羽说：“我看在你父亲的面上，饶你一命！”他于是抱头鼠窜逃走了。


    关羽问裴元绍说：“你不认识我的面貌，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裴元绍说：“距此二十里有一座卧牛山。山上有一个关西人，姓周，名仓，他双臂有着千斤之力，胸腔内壁很平直，胡须盘旋曲卷，外形非常威武；他原本是黄巾军张宝部下的将领。张宝死后，他就在山林中集结起来。他多次与我说起将军的大名，可惜无门路相见。”关羽说：“绿林中不是英雄好汉们安身立命的地方。你们以后可以各自离开绿林去归附正道，不要将自己陷进去。”裴元绍拜谢关羽。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远处望见一彪人马赶来。裴元绍说：“这一定是周仓。”关羽于是立马等候他们。果然看见一个人，黑面长身，手持长枪，骑着马，领着一群人来到。见到关羽，周仓非常高兴地说：“这就是关将军啊！”急忙下马，俯伏在地上说：“周仓拜见关将军！”关羽问：“壮士以前在哪里见过我？”周仓说：“我以前跟随黄巾张宝的时候，曾经见过您的面容；只可惜我当时是贼党的人，没有机会跟随您。今天幸亏能够见到您，希望将军不要嫌弃，收我为步兵，早晚执鞭随镫，我也心甘情愿！”关羽见他的意愿非常诚恳，于是对他说：“如果你愿意跟随我，你手下的人怎么办？”周仓说：“愿意跟随的就跟随，不愿意跟随的就算了，随他们的便。”于是众人都说：“愿意跟随。”关羽于是下马来到车前询问二位嫂嫂。甘夫人说：“叔叔自从离开许都，一路独行来到这里，经历过许多艰难，但从来没有要求过军马相随。前几天廖化想投奔他，叔叔已经拒绝了，现在为什么要容纳周仓的人呢？我们这些女人的见识浅薄，叔叔自己斟酌吧。”关羽说：“嫂嫂说的话是对的。”于是对周仓说：“不是关某薄情寡义，只是二位夫人不同意。你们暂且回到山中，等我去寻找到皇叔后，必定来邀请你们。”周仓叩头致谢说：“我本来就是一个粗鲁的人，失身为盗；今天遇到将军，如同重见天日，怎么能够再错过呢？如果因为人多反而不方便，可以让他们全部跟随裴元绍离去。我一个人步行，跟随将军，即使走遍万里也绝不会后退！”关羽又将此话告诉了二位嫂嫂。甘夫人说：“只是一两个人跟随，倒不会影响什么。”关羽于是命令周仓等人伴随裴元绍离去。裴元绍说：“我也愿意跟随关将军。”周仓说：“你如果也离开了，那他们都怎么办？你还是先暂时统领着。我跟随关将军先去，只要有驻扎的地方，我就会来找你们。”裴元绍很是无奈地离开了。


    周仓跟着关羽一起前往汝南，走了几天的路程后，他们远远看见了一座山城。关羽问当地人：“这是什么地方？”当地人回答说：“这是古城，几个月前有一位将军，姓张名飞，率领数十骑兵来到这里，将县官逐出城去，占领了古城，招募军队，购买马匹，储存粮草，现在这里聚集了三五千人马，四周没有人敢和他们对抗。”关羽听后非常高兴地说：“我的二弟自从在徐州失散后，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于是命令孙乾先进城去通报，并让他快来迎接二位嫂嫂。


    张飞在芒砀山中住了一个多月，因为出外探听刘备的消息，偶然路过这座古城。他进城借粮，县官不肯，张飞大怒，于是就赶走了县官，夺了县印，占领了这座城池，暂时安身。当天孙乾领了关羽的命令，进城去见张飞。施礼之后，孙乾向张飞报告说：“皇叔离开袁绍后，投奔汝南去了。现在云长直接从许都护送两位夫人到这里，请将军出城迎接。”张飞听了，一句话也不说，随即穿戴好盔甲，手握丈八蛇矛上马，领了一千多人马，直接出了北门。孙乾感到很是惊讶，但又不敢问，只得跟着出城来。关羽望见张飞来了，心中非常高兴，将自己的刀交给周仓接过去后，拍马来迎接。只见张飞圆睁环眼，倒竖虎须，吼声如雷，挥矛向关羽便刺。关羽大吃一惊，急忙闪过，并叫道：“贤弟为何如此？难道忘了我们当初在桃园结义的誓言吗？”张飞喝道：“你既然背叛了兄长，投降了曹操，封侯赐爵。现在又来欺骗我！我今天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关羽说：“你原来不知道！我也难以说出来。现在二位嫂嫂在这里，贤弟可以亲自前去问问原因。”二位夫人听了，掀开帘子呼喊说：“三叔为何如此？”张飞说：“嫂嫂们稍等片刻。先看我杀了那个背信弃义的人，然后再请嫂嫂们入城。”甘夫人说：“二叔不知道你们的下落，所以暂时栖身在曹操的势力下。现在知道你哥哥在汝南，特地不怕危险，把我们两个护送到这里。三叔不要错怪了。”糜夫人说：“二叔以前在许都，也是出于无奈。”张飞说：“嫂嫂们不要被他欺骗了！忠臣宁愿一死而不可失去尊严。是个男人的就不应该有事二主的想法！”关羽说：“贤弟不要委屈了我。”孙乾说：“云长特意来寻找将军。”张飞喝道：“你怎么胡说！他哪里有好心，一定是来捉我的！”关羽说：“如果我捉你，必须带领军队来。”张飞用手指着说：“那不是军队来吗！”关羽回头一看，果然看见尘土飞扬，一彪人马飞奔而来。风吹动着旗帜，正是曹军。张飞大怒说：“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挺起丈八蛇矛就冲上前去刺杀。关羽急忙制止他说：“贤弟请不要这样。你看我斩杀这个来将，以表明我的真心。”张飞说：“你果然有真心，我这里三通鼓后，就要你斩杀来将！”关羽应诺了。不一会儿，曹军来到。为首的将领是蔡阳，他手持刀纵马大声叫道：“你杀了我外甥秦琪，却原来逃在这里！我奉丞相的命令，特来捉拿你！”关羽二话不说，举刀便砍去。张飞亲自擂鼓。只见一通鼓还没有擂完，关羽的刀起处，蔡阳的头已经落地。众军士都逃散了。关羽活捉了那个拿着旗帜的小卒，问他情况。小卒禀告说：“蔡阳听说将军杀了他外甥，非常愤怒，要来河北与将军交战。丞相不同意，所以派他去汝南攻打刘辟。不料在这里遇到了将军。”关羽听后，便叫他去张飞前告知这件事情。张飞就关羽在许都的情况细细问询那个小卒；那小卒从头至尾详细讲了一遍，张飞这才相信。


    正在这时候，忽然城中的军士来报：“城南门外有十几个骑兵来的非常急，不知道是什么人。”张飞心中很是疑虑，就转身出了南门去看，果然看见十几个骑兵，带着轻弓短箭而来。见到张飞后，他立刻下马。张飞看了看，原来是糜竺、糜芳。张飞也下马来相见。糜竺说：“自从徐州失散以后，我兄弟二人逃难回到家乡。派人到远近各处打听，知道云长投降了曹操，主公在河北；又听说简雍也到河北去了。只是不知道将军会在这。昨天在路上遇到一群客人，说有一个姓张的将军，说的就是将军这个模样，今天据守着古城。我兄弟想来必是将军，所以来寻访，幸好相见！”张飞说：“我二哥和孙乾护送两位嫂嫂刚刚到，已经知道了大哥的下落了。”糜竺、糜芳大喜，一起来见关羽，并参见了两位夫人。张飞就迎接两位嫂嫂入城。到了衙门中坐下后，两位夫人讲述了关羽以前在许都的事情，张飞这才大哭起来，参拜关羽。糜竺、糜芳也都非常伤感。张飞也自己说起分别后的情形，并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第二天，张飞想要与关羽一起前往汝南拜见刘备。关羽说：“贤弟可以保护两位嫂嫂，暂时在这座城里住下，等我和孙乾先去探听一下兄长的消息。”张飞答应了。关羽和孙乾率领几个骑兵奔向汝南而来。不久，刘辟和龚都也跟来了，关羽就问他们：“皇叔现在在哪里？”刘辟回答说：“皇叔来到这里住了几天，因为看到我们人少，又去河北袁本初那里商议去了。”关羽听了很不高兴。孙乾说：“不用担心。再辛苦一番奔驰，仍然去河北去报告皇叔，一起到古城就行了。”关羽依照孙乾的话，辞别了刘辟和龚都，回到古城，与张飞说了这件事。张飞就想和他一起到河北。关羽说：“现在我们拥有这座城，这就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能轻易放弃。我还要和孙乾一起去袁绍那里，寻找兄长，然后再回来和你相会。贤弟可以先坚守这座城。”张飞说：“哥哥你曾经斩杀过颜良和文丑，怎么能够离开呢？”关羽说：“不要紧。我到那里以后，会看情况而变通的。”于是就叫周仓来问：“卧牛山裴元绍那里，共有多少人马？”周仓回答说：“大约有四五百人。”关羽说：“我现在抄近路去寻找兄长。你可以前往卧牛山招募这一支人马，从大路上接应我们。”周仓领命就出发了。


    关羽和孙乾只带着二十几个人投奔河北来，刚到边界，孙乾说：“将军不能轻易进入，只在这里暂时歇息一下。等我先进去见皇叔，再作商议。”关羽依照他的话，先派孙乾进去见刘备，另外再商量。关羽和孙乾只带着几个人往前走，看见前面有一个庄院，就与随从到那里投宿。庄内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出来，与关羽施礼。关羽把实情告诉了他。老人说：“我也姓关，名定。久闻您的大名，很高兴有机会见到您。”于是叫两个儿子出来见关羽，热情款待关羽和随从，都留在庄里。


    \\\"这时孙乾单枪匹马进入冀州见刘备，详细说了前面的事情。刘备说：“简雍也在这里，可以暗中请他来商议。”不一会儿，简雍来了，和孙乾见了面，一起商议脱身的计策。简雍说：“主公明天去见袁绍，只说要去荆州，说刘表共同击败曹操，就可以趁机脱身了。”刘备说：“这个计策非常好！只是您能和我一起去吗？”简雍说：“我也自有脱身的计策。”商量完了，第二天，刘备去见袁绍，告诉他：“刘景升镇守荆襄九郡，兵精粮足，应该和他相约，共同攻打曹操。”袁绍说：“我曾经派使者去约他，可是他不肯听从。”刘备说：“这个人是我的同宗，我去劝说他，他一定不会推辞。”袁绍说：“如果能得到刘表，比得到刘辟强多了。”于是命令刘备前往。袁绍又说：“近来听说关云长已经离开了曹操，想来河北；我应该杀了他，以报答颜良、文丑的仇恨！”刘备说：“明公以前想要用他，我所以召他前来。现在为什么又要杀他呢？况且颜良、文丑比起两只鹿来，我弟关云长可是一只虎啊：失去两只鹿而得到一只虎，有什么可遗憾的呢？”袁绍笑着说：“我只是非常喜欢他，所以才开玩笑。你可以再派人去召他，让他赶快来。”刘备说：“我马上派孙乾去召他就行了。”袁绍非常高兴，就按照他的话去做了。刘备出来了，简雍进言说：“刘备这一去，一定不会再回来了。我愿意和他一起前往：一来可以劝说刘表，二来可以监视刘备。”袁绍同意了他的意见，就命令简雍和刘备一起前行。郭图劝说袁绍说：“刘备以前去劝说刘辟，没有成功；现在又派他和简雍一起去荆州，肯定不会回来了。”袁绍说：“你不要多疑，简雍自会有办法应付。”郭图叹息着退出去了。


    刘备命令孙乾出城，去向关羽报告；同时他与简雍告别袁绍，骑马出城。一直走到界首，孙乾来接他们，一起前往关定庄。关羽在门口迎接他们，拉着刘备的手啜泣不止。关定领着两个儿子，在草堂前向他们行礼。刘备问他们的名字。关羽说：“这人与我同姓，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关宁，学文，次子叫关平，学武。”关定说：“现在我的意思是想派次子跟随关将军，不知道您肯不肯收留？”刘备问：“他多大了？”关定回答：“十八岁了。”刘备说：“既然承蒙长者的好意，我二弟还没有儿子，所以我决定让他收养这位贤郎为儿子，怎么样？”关定非常高兴，就命令关平拜关羽为父，称呼刘备为伯父。刘备担心袁绍会追来，于是赶紧开始准备离开。关平跟着关羽一起动身，关定送他们一段路后就回去了。


    关羽教他们怎么去卧牛山，正走着时，突然看见周仓带着几十个人受伤而来。关羽引他们见了刘备，然后问他们为什么受伤了？周仓说：“我还没到卧牛山之前，先有一个将领单骑而来，与裴元绍交锋，只一个回合就刺死了裴元绍，全部招降了人马，占据了山寨。我到那里招募人马时，只有这几个人过来，其余的人都害怕，不敢擅自离开。我不服气，与那将领交战，被他连胜几次，身中三枪。因此来报告主公。”刘备说：“这个人长得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周仓说：“他非常雄壮，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于是关羽纵马当先，刘备跟在后面，径直往卧牛山走去。周仓在山下大声喊叫，只见那位将领全副装备，手持长枪，骑着快马，带着手下下山迎战。刘备早已挥动马鞭，大声喊叫：“前面那个人难道不是子龙吗？”那个将领见到刘备后，立刻下马跪拜在路边。原来果然是赵子龙。刘备和关羽一起下马相见，问他怎么会来到这里。赵云说：“自从和主公分别之后，不料公孙瓒不听劝告，以致兵败自杀。袁绍屡次招纳我，我想袁绍也不是一个会任用人的人，所以就没去。后来想去徐州投奔主公，又听说徐州失守，云长已经投降曹操，主公又在袁绍那里。我几次想来投奔主公，只怕袁绍会责怪我。所以我四处漂泊，没有容身之地。前不久恰巧路过这里，裴元绍下山来想抢我的马，我就杀了他，借此安身。最近听说云长在古城，想去投奔他，只是不确定消息是否属实，今天幸好遇到了主公！”刘备非常高兴，向赵云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关羽也讲述了他在许都的事情。刘备说：“我第一次见到子龙，就对他有了留恋之情。今天能够相遇真是太好了！”赵云说：““我一直在四处奔波，寻找一个值得侍奉的主人，但未曾遇到像主公这样的人。今天能够跟随您，非常高兴。即使肝脑涂地，也没有遗憾了。”于是当天就烧毁了山寨，带领手下跟随刘备前往古城。


    张飞、糜竺、糜芳等人来到城里，相互拜见，互诉衷肠。两位夫人讲了关羽的事，刘备听了不禁感叹唏嘘。于是杀牛宰马，先向天地拜谢，然后慰劳各位将士。刘备看到兄弟们重新相聚，将领和部下都没有缺失，而且最近又得到了赵云，关羽得到了关平、周仓两位人才，十分开心，一连喝了好几天酒。后世有人作诗称赞：“当时手足似瓜分，信断音稀杳不闻。今日君臣重聚义，正如龙虎会风云。”这时刘备、关羽、张飞、赵云、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关平、周仓统领的马步军校尉共有四五千人。刘备想放弃古城去守卫汝南，恰好刘辟、龚都派人前来请刘备。于是便率军往汝南驻扎，招兵买马，准备向前图进，这也是后话了。\\\"


    \\\"这时袁绍见刘备不回来，非常愤怒，打算出兵攻打刘备。郭图说：“刘备不足忧虑。曹操目前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必须要先铲除。刘表虽然占据荆州，但不足以成为多大的危害。江东孙伯符掌控着三江地区，管辖着六个郡，麾下有许多谋臣和勇士。我们可以与他们结盟，一起攻打曹操。”袁绍听从了郭图的建议，立即修书派陈震为使者，去会见孙策。正是：只因河北英雄去，引出江东豪杰来。


    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29章 小霸王怒斩于吉 碧眼儿坐领江东

    孙策自从在江东统治以来，兵强马壮，粮食充足。建安四年，袭击攻克了庐江，击败了刘勋，并让虞翻发布文告去宣扬安抚豫章，豫章太守华歆投降了。从此声势大振，于是派张纮去许昌上表报捷。曹操知道孙策的强盛，感叹地说：“小小的江东鼠辈，不能与他争锋！”于是把曹仁的女儿许配给孙策的幼弟孙匡，两家结为亲家。留下张纮在许昌。孙策请求任命为大司马，曹操没有答应。孙策很是恨曹操，常有袭击许都的念头。于是吴郡太守许贡，暗中派人到许昌上书给曹操。大概的内容是：“孙策勇武过人，和项籍相似。朝廷应该公开表扬他，让他回到京城接受荣宠。不能让他在外镇守，以免日后留下后患。”使者带着书信渡过长江，被守江将士抓获，解送到孙策那里。孙策看了信，大发雷霆，杀了使者，派人假装请许贡来商量事情。许贡来了，孙策拿出书信给他看，叱责他说：“你想把我送到死亡的地方吗？”命令武士把他绞杀了。许贡的家属都逃散了。家客有三个人，想替许贡报仇，可恨没有机会。有一天，孙策率领军队在丹徒的西山打猎，赶到一只大鹿，孙策骑马上山去追它。正在追赶的时候，只见树林之内有三个人拿着枪带着弓站在那里。孙策勒住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他们回答说：“是韩当的士兵，在这里射鹿。”孙策正要举起马缰准备走，其中一人拈起枪瞄准孙策的左腿刺来。孙策大惊，急忙拔出佩剑从马上砍去，不料剑刃掉在了地上，只剩下剑靶握在手里。另外一人早已拈弓搭箭射来，正中孙策面颊。孙策拔掉面颊上的箭，拿起弓回射放箭的人，箭射中了，应声倒地。那两个人举起枪向孙策乱刺，大声叫喊：“我们是许贡的家客，特来为主人报仇！”孙策没有其他兵器，只用弓抵挡，一边抵挡一边逃跑。两个人死战不退。孙策身上中了几枪，马也受了伤。正在危急的时候，程普带了几个人来。孙策大声喊叫：“杀死他们！”程普和手下一起围了上去，把许贡家客砍成了肉泥。看孙策时，血流满面，伤势很重，于是用刀割开自己的衣服，裹住他的伤处，把他救回吴会养伤。后人有诗赞许家三客说：“孙郎智勇冠江湄，射猎山中受困危。许客三人能死义，杀身豫让未为奇。”


    这时孙策受伤回到了府邸，派人赶紧去寻找华佗来医治。不想华佗已往中原去了，只有徒弟在吴地，便命令他来治疗。徒弟说：“箭头上有毒药，而且已经渗入了骨髓中。需要静养百日，才能确保不出现问题。如果情绪激动，那么伤口就难以治愈了。”孙策为人最是性急，恨不得立刻就好。调养到二十多天，忽然听说张纮有使者从许昌回来，孙策叫来问他。使者说：“曹操非常害怕主公；他的帐下谋士，也都敬服；只有郭嘉不服。”孙策说：“郭嘉有说了些什么？”使者不敢说。孙策发怒，一定要问他。使者只得从实告诉说：“郭嘉曾对曹操说主公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他轻率而且缺乏准备，性急而缺乏谋略，只是匹夫之勇罢了，将来一定会死在小人手里。”孙策听了，大怒说：“匹夫怎么敢这样说我！我发誓要取下许昌杀了此贼！”于是不等伤愈，便急忙商量出兵。张昭劝他说：“医者叮嘱主公百日需要静养，现在为什么因为一时的愤怒，自己轻视自己的万金之躯呢？”正说着，忽然有人报告袁绍派使者陈震来，孙策叫来问他。陈震详细地说了袁绍想与东吴联合，共同攻打曹操。孙策大喜，当天在城楼上设宴招待陈震。喝酒的时候，忽然看见各位将领互相耳语，纷纷下了楼。孙策奇怪地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左右的人说：“有一个自称是神仙的人，现在从楼下经过，各位将领都想去拜见他。”孙策起身来站在栏杆边观看，看到有一个穿着鹤氅的人，手拿藜杖，站在路中央，百姓都烧香磕头跪在道路两旁朝拜。孙策大怒说：“这是什么妖人？快给我抓来！”左右的人告诉他说：“这个人姓于，名吉，寓居在东方，来往于吴会之间，广施符水，治愈人们的各种疾病，没有不灵验的。当时人们称他为神仙，不能小看这人啊。”孙策更加愤怒，命令说：“赶快把他抓来，不抓的人就杀头！”


    孙策的部下们无可奈何，只得下楼，拥着于吉到楼上。孙策叱责道：“狂妄的道士怎敢蛊惑人心！”于吉说：“我是琅琊宫的道士，顺帝时曾入山采药，在阳曲泉水上得到一本神书，叫做《太平青领道》，共有一百多卷，都是治疗人疾病的方术。我得到它以后，只是专心致力于替天宣化，普救万民，并未取过人家一分一毫的东西，怎么会蛊惑人心呢？”孙策说：“你不取人家分毫的东西，衣服饮食从哪里得来的？你本来就是黄巾张角一流人物，如果不把你除掉，日后一定会成为祸患！”叱责左右将他斩首。张昭劝谏说：“于吉在江东数十年，并没有过错，不可杀害。”孙策说：“这种妖人，我杀了他，和屠宰猪狗有什么区别！”众官都苦苦劝谏，陈震也劝说。孙策的怒气还没有消，命令暂且把于吉囚禁在监狱中。众官都散去。陈震自己回到驿馆休息。孙策回到府中，早有内侍来传达此事，说与孙策的母亲吴太夫人知道。吴太夫人叫孙策到后堂，对他说：“我听说你将要在神仙的引导下使于吉被处死。这个人多次治好人们的疾病，军民敬仰他，怎么能加害呢？”孙策回答：“这个人是妖人，能以妖术蛊惑人心，不能不除掉他！”吴太夫人再三劝解。孙策说：“母亲不要听信外人的胡言乱语，我自有办法处理。于是孙策出去喊狱吏把于吉带出来问话。原来监狱里的狱吏都尊敬信服于吉，当于吉被关在狱中时，他们都把他的枷锁解开了。但是当孙策喊他出来时，他又被戴上了枷锁。孙策发现这个情况后非常生气，痛责狱吏，并把于吉重新关进了监狱。张昭等数十人联名请求孙策，乞求保佑神仙于吉。孙策说：“你们都是读书人，怎么不明白道理？过去交州刺史张津，听信邪教，鼓瑟焚香，常常用红巾包着头，自称能助人出军，结果最终被敌军杀害了。这样的事对国家一点好处也没有，你们还没有觉悟吗？我想杀于吉，正是要禁止邪教觉醒大家的心。”


    吕范说：“我一向知道于吉道人能祈求风雨。现在正值干旱，为什么不让他祈雨以赎罪呢？”孙策说：“那我先看看这个妖人如何施法。”于是命人从狱中把于吉带出来，打开他的枷锁，让他登上祭坛求雨。于吉听从命令，立即沐浴更衣，自己拿起一根绳子，在烈日下将自己绑住。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涌上街道，挤满了巷子。于吉对众人说：“我请求三尺甘霖，来拯救万民，但我最终不可避免地会死去。”众人说：“如果有灵验，主公必定会对您心服口服。”于吉说：“气数已尽，恐怕难以逃脱。”过了一会儿，孙策亲自到祭坛下令：“如果午时还不下雨，就把于吉烧死。”他先令人堆积干柴，准备点火。快到中午的时候，狂风突然袭来。风过之后，四周的乌云渐渐地聚集起来。孙策说：“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天空虽然阴云密布，但还没有下雨，这正说明你是妖人！”孙策大声斥责左右把于吉抬上柴堆，四周点燃火焰，火势随风而起。突然看到一道黑烟冲上天空，接着响起一声巨响，雷电同时出现，大雨倾盆而下。短短的时间里，街上变成了河流，溪涧也都被淹没了，有足足三尺深的甘霖。于吉仰卧在柴堆上，大喊一声，结果云层开始消散，雨势也慢慢停止，太阳重新露出了脸庞。于是，所有的官员和百姓一起将于吉从柴堆上扶下来，解开他的绳索，再次跪拜向他表示感谢。孙策看到官员和百姓都在水中拜倒，他非常生气，不顾衣服，大声喊叫说：“晴雨是天地的定数，妖人偶尔乘机欺骗，你们怎么会这样迷惑不清！”他拔出宝剑，命令左右迅速斩杀于吉。众官员竭力劝谏，孙策大怒说：“你们都想跟于吉造反吗！”众官员不敢再说话。孙策大声叱责着让武士将于吉一刀斩头落地，只见一道青色的气体飞向东北方。孙策命令把于吉的尸体公开展示于市，以彰显其妖术和妄言的罪行。


    当天晚上，狂风大作，雨夹着雪不停地下着，等到天明时分，人们竟然看不到于吉的尸首了。守尸的军士把这件事报告给孙策。孙策大怒，想杀死守尸的军士，但却看到有一个人从正厅慢慢走来，走近一看，竟然是于吉。孙策大怒，正要拔剑砍他，忽然就昏倒在地。左右急忙将他扶进卧室，过了半天才醒过来。吴太夫人来看望孙策的病，对孙策说：“我的儿子让神仙给害了，所以招致这种灾祸。”孙策笑着说：“我从小就跟父亲上阵杀敌，手上沾满了无数的人命，哪有招惹灾祸的道理？现在杀死妖人，正是为了消除巨大的祸患，怎么会反而给我带来祸患呢？”吴太夫人说：“都是因为你不相信神仙，才会有这样的结果。现在你可以做些好事来祈祷，消灾免祸。”孙策说：“我的命运是由上天决定的，妖人是不可能给我带来祸害的，用不着祈祷。”吴太夫人知道劝说孙策没用，于是亲自令人暗中修行积德来消灾解祸。那个夜晚正好是二更天，孙策躺在内宅里，忽然一阵阴风吹过，灯火熄灭后又重新亮了起来。灯光下，他看见于吉站在床前。孙策大声喝道：“我平生发誓要诛杀妖邪，以安定天下！你既然是阴间的鬼，为什么要靠近我？”孙策取过床头的剑掷向于吉，但却突然不见了。吴太夫人听说这件事后，心中十分忧闷。孙策就假装病情有了好转，勉强出门，以宽慰母亲的心。吴太夫人对孙策说：“圣人说：‘鬼神的德行真是盛大无比！’又说：‘你应当向上天和下界的神灵祈祷。’鬼神的事情，不能不相信。你冤枉杀死了于吉，难道没有报应吗？我已经命人在郡城的玉清观里设了醮坛，你可以亲自前去祭拜，这样就会平安无事了。”


    孙策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只得勉强乘轿到玉清观。道士接他进去，请他烧香，孙策烧香而不感谢。突然炷香炉中冒起一股烟，不散去，然后形成了一座华丽的华盖，于吉坐在上面。孙策非常生气，口吐粗言辱骂于吉。他走出殿宇，又看到于吉站在殿门口，怒目瞪着他。孙策回头对左右说：“你们看到那个妖怪没有？”左右都说没有看见。孙策越来越生气了，他抽出佩剑，瞄准于吉投掷过去，结果于吉中剑倒地。众人一看，原来是前日动手杀于吉的小卒，被剑砍入脑袋，七窍流血而死。孙策命人把他埋了。等到出了观门，又见于吉走进观内来。孙策说：“这个道观也是藏妖的地方！”于是坐在观前，命令武士五百人拆毁道观。武士正在上屋揭瓦，却见于吉立于屋顶，将瓦片扔向地面。孙策非常生气，传令把本观的道士赶出去，放火烧毁宫殿。火烧着的地方，又看到于吉站在火光中。孙策怒气冲冲地回到府里，又看到于吉立在府门前。孙策不进府，随即点起三军，在城外下寨，召集将士商议，想要和袁绍一起攻打曹操。众将都说：“主公的身体不好，还不能轻举妄动。等病好了再出兵也不迟。”那晚，孙策在寨里睡觉，又看到于吉披头散发地走来。他在帐篷里叫喊不停。第二天，吴太夫人传令，召孙策回府。孙策于是回去拜见母亲。夫人看见孙策面容憔悴，就流着眼泪说：“我儿怎么会变得如此面黄肌瘦了？”孙策就拿镜子照自己，果然看见自己的形容十分瘦损，不觉失惊，回头对左右说：“我怎么会变得这么憔悴呢？”话还没说完，忽然见于吉立于镜中。孙策拍着镜子大叫一声，金疮迸裂，昏倒在地。夫人令人把他扶进卧室。过了一会儿苏醒过来，自己叹息说：“看来我这是活不成了！”


    孙策召集张昭等人，以及弟弟孙权，到自己的卧榻前，嘱咐他们说：“天下现在很乱，我们吴越拥有众多的士兵和三江之固的地理优势，完全可以有所作为。你们几个人要好好辅佐我的弟弟。”于是取出印绶交给孙权说：“如果你率领江东的军队，在两军之间的战阵中与天下人争雄，你不如我；如果举用贤能，使各人都能尽力来保卫江东，我不如你。你应该牢记父亲、兄长创立大业的艰难，要好自为之。”孙权痛哭流涕，跪拜接受了印绶。孙策告诉母亲说：“我的寿命已经到了尽头，不能奉养母亲了。现在将印绶交给弟弟，希望母亲早晚教导他。父亲、兄长的旧部下，你们不要轻视怠慢。”母亲哭着说：“恐怕你弟弟年纪还小，不能担当大任，该怎么办呢？”孙策说：“弟弟的才干胜过我十倍，完全能够担当重任。如果家里的事情不能决定，可以问问张昭；外面的事情不能决定，可以问问周瑜。可惜周瑜不在这里，不能当面嘱咐他。”又叫来几个弟弟嘱咐说：“我死以后，你们几个人一起辅佐仲谋。族人中有谁心怀二志的，大家可以共同诛杀他；骨肉之间有叛逆行为的，不得进入祖坟安葬。”几个弟弟跪着接受命令。又叫来妻子乔氏夫人说：“我和你不幸中途分离，你要孝顺奉养你的婆婆。早晚你妹妹来拜见，可以嘱咐她转告周瑜，尽心辅佐我弟弟，不要忘了我们平日互相结识的交情。”说完了这番话，孙策就闭上眼睛去世了，终年二十六岁。后人有诗赞曰：“独战东南地，人称小霸王。运筹如虎踞，决策似鹰扬。威镇三江靖，名闻四海香。临终遗大事，专意属周郎。”


    孙策死后，孙权哭倒在床前。张昭说：“这不是将军哭的时候。应当一边处理兄长的丧事，一边治理国家大事。”孙权这才止住了哭声。张昭命令孙静处理丧事，请孙权出堂，接受众文武的朝贺。孙权长着方形的脸庞，大口，碧眼，紫色的胡须。从前，汉使者刘琬入吴国，见到孙氏家族的这几个人，然后对别人说：“我看了一遍孙家兄弟，虽然每个人的才华都很出色，但是都没有能够长寿享福。只有孙仲谋长得奇特，骨骼非常，是大贵之表，而且享有高寿，众人都比不上他。”


    这时孙权继承孙策遗命，掌管江东的事务。由于事情还没有安排妥当，有人报告周瑜从巴丘率兵回到吴郡。孙权说：“周瑜已经回来，我没有忧虑了。”原来周瑜守卫巴丘时，他听说孙策中箭受伤，因此回来探望；到了吴郡，听说孙策已经去世，所以连夜赶来奔丧。当时周瑜哭拜于孙策的灵柩前。吴太夫人走了出来，以孙策遗嘱的话告诉周瑜，周瑜跪在地上说：“我一定要像犬马一样效劳，继承先兄的遗志！”过了一会儿，孙权进来了。周瑜拜见完毕，孙权说：“希望公瑾不要忘记先兄的遗命。”周瑜磕头说：“我愿以肝脑涂地报答先兄的知遇之恩。”孙权问：“现在继承父兄的事业，用什么方法守住江东呢？”周瑜回答说：“自古以来得人心的就昌盛，失去人心的就灭亡。目前来说，最要紧的是要找到一位有高尚远见的人来辅佐主公，然后才能使江东安定。”孙权说：“先兄遗言：内部事情委托张昭，外部事情全靠周瑜。”周瑜说：“子布是一个贤达的人，完全可以胜任重任。周瑜本人才疏学浅，恐怕辜负了先兄的重托，我愿意推荐一个人来辅佐主公。”孙权问是谁。周瑜说：“这人姓鲁，名肃，字子敬，是临淮郡东城县人。此人胸怀韬略，腹有机谋。早年丧失父亲，侍奉母亲非常孝顺。他家里很富有，曾经散发财物接济贫困的人。我当居巢县县长时，率领几百人路过临淮，因为缺粮，听说鲁肃家有两个粮仓，各有三千斛粮食，于是前去求助。鲁肃立即指着一个粮仓送给我们，他的慷慨就是这样的大度。他一生喜欢击剑、骑马和射箭，隐居在曲阿。祖母去世时，他回到了东城去安葬。他的好友刘子扬想约他一同前往巢湖投奔郑宝，但是鲁肃还没有去。现在主公可以马上召他前来。”孙权非常高兴，马上命周瑜前去聘请。


    周瑜奉命亲自前往，和鲁肃叙谈完毕，详细地说出孙权对自己仰慕之意。鲁肃说：“近来刘子扬约我前往巢湖，我还在考虑之中。”周瑜说：“过去马援对光武帝说：当今的时代，不只是君主选择臣子，臣子也要选择君主。如今我家主公亲贤礼士，接纳奇才异能之士，这是世间少有的。你不用再考虑其他的去处，只要和我一起前往东吴就行了。”


    鲁肃听从了周瑜的话，便与周瑜一同来拜见孙权。孙权非常敬重鲁肃，与他交谈，整整一天都不觉得厌倦。有一天，众官都散了，孙权留下鲁肃与自己一同饮酒，直到晚上才同榻而卧。半夜，孙权问鲁肃说：“如今汉室衰微危险，四方纷扰不安，我继承父兄的遗业，想做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事业，你将用什么来教导我呢？”鲁肃回答说：“过去汉高祖想要尊奉义帝而不能如愿，是因为项羽为害的缘故。如今的曹操可以比作项羽，将军你怎么能够成为齐桓公、晋文公呢？我私下认为汉室不可能重振，曹操也不能被一下子消灭。为主公你考虑，只有鼎足江东，观察天下形势的变化。如今趁着北方军务繁忙，攻打黄祖，进攻刘表，占据长江的要冲之地，然后建立帝王，以此为基础统一天下：这就是高祖的事业。”孙权听了鲁肃的话，非常高兴，立即起身向鲁肃道谢。第二天，孙权派人重重地赏赐了鲁肃，并将衣服、帷帐等物赐给了鲁肃的母亲。


    鲁肃又推荐一个人给孙权：此人博学多才，侍奉母亲极为孝顺；复姓诸葛，名瑾，字子瑜，琅邪、南阳一带的人。孙权拜他为上宾。诸葛瑾劝说孙权不要去相助袁绍，并且要顺从曹操，然后再乘机攻取他。孙权依照他的话，于是派遣陈震回去，用书信断绝了袁绍。正在这时，曹操听说孙策已经死了，想兴兵进攻下江南。侍御史张纮进谏说：“乘别人的丧失进攻别人，不是义举；如果不能取胜，就会失掉与孙权的友好关系：不如趁此好好地对待他。”曹操同意他的意见，于是就上奏朝廷封孙权为将军，兼领会稽太守；并命令张纮为会稽都尉，带着印信去江东。孙权非常高兴，又得到张纮回到吴国，就命令他与张昭一起处理政事。张纮又推荐一个人给孙权：此人姓顾，名雍，字元叹，是中郎蔡邕的学生；他为人沉默寡言，不喜欢饮酒，为人严肃正直。孙权任命顾雍为丞，代理太守的职务。从此，孙权在江东威名震撼天下，得到人民的信任和爱戴。这时，陈震回到袁绍军营，向袁绍详细报告说：“孙策已经死了，孙权继承了他的位置。曹操封他为将军，并且与他结为外应。”袁绍大怒，于是发动冀州、青州、幽州、并州等地的军队七十多万人，再次进攻许昌。正是：江南兵革方休息，冀北干戈又复兴。


    我们还不知道胜负将会如何，让我们听下回的分解。

 第30章 战官渡本初败绩 劫乌巢孟德烧粮

    这时袁绍兴兵，向官渡进发。夏侯惇写信向曹操告急。曹操率军七万，前往迎敌，留下荀彧守卫许都。袁绍军队兴兵在即，田丰从监狱中上书劝谏道：“现在应该谨慎守卫，等待时机，不可贸然兴师出兵，恐怕有不利的地方。”逢纪进谗言说：“主公你兴仁义之师，田丰怎么说这样不吉祥的话！”袁绍因此大怒，想要杀了田丰。各位官员为田丰求情，袁绍才免了他的罪。袁绍恨恨地说：“等我打败曹操，一定要明正其罪！”于是催促军队进发，旌旗遍野，刀剑如林。到达阳武后安营扎寨。沮授说：“我军虽然人多，但勇猛不及曹操的军队；曹操军虽然精锐，但粮草不如我军。曹操军没有粮食，他们急于求战；我军有粮食，应该暂且缓攻，等待时机。旷日持久之下，那么曹操的军队就不战自败了。”袁绍大怒道：“田丰轻慢我军的心意，我回去后一定要杀了他。你竟敢再这样！”斥责左右道：“把沮授关进军中，等我打败曹操后，再和田丰一起治罪！”于是下令，率领七十万大军，分别在东西南北四面安营扎寨，连营九十多里。


    细作探知虚实，报告给曹操。曹军刚到官渡安营扎寨，众人听说袁绍七十万大军后都害怕起来。曹操和谋士们商议。荀攸说：“袁绍的军队虽然多，但不足为惧。我军都是精锐之士，没有人不可以以一当十。但是，我们要急速作战。如果拖延日月，粮草不够，这是很大的忧虑。”袁绍说：“你的话正合我的心意。”于是传令全军擂鼓前进。袁绍的军队来迎战，两军摆开阵势。审配调拨一万弓箭手埋伏在两翼，五千弓箭手埋伏在门旗之内。约定三通鼓响后，一起发射弓箭。三通鼓响后，袁绍头戴金盔金甲，身穿锦袍玉带，骑着高头大马来到阵前。他左右排列着张合、高览、韩猛、淳于琼等诸将。旌旗节钺，非常整齐。曹操的营帐前门旗之下，曹操也来到了阵前。许褚、张辽、徐晃、李典等，各持兵器，前后拥卫。曹操用鞭子指着袁绍说：“我在天子面前保举你为大将军，你今天为什么谋反？”袁绍发怒说：“你假托汉相，实际是汉贼！你罪恶滔天，比王莽、董卓还要严重，竟然反诬别人造反！”曹操说：“我现在奉诏讨伐你！”袁绍说：“我奉衣带诏讨伐叛贼！”曹操大怒，派张辽出战。张合跨马来迎。两将交战了四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曹操看了，心里暗暗地称赞。许褚挥刀纵马，直出助战。高览挺枪接住。四员将领捉对厮杀。曹操下令夏侯惇和曹洪各率领三千军队，一起冲向对方的阵营。审配看见曹军来冲阵，便命令放起号炮：两军万箭齐发，曹军的弓箭手一齐拥出阵前乱射。曹军无法抵挡敌军，只能向南迅速逃跑。袁绍率领军队掩杀，曹军大败，全部退到官渡。袁绍移军逼近官渡扎寨。审配说：“现在可以调拨十万军队在官渡守卫，在曹操的营寨前面堆起土山，让军人下去看着营寨，并向他们放箭。曹操如果抛弃这个地方而去，我们得到这个隘口，许昌就可以攻下了。”袁绍听从了审配的计谋，在各营寨内挑选精壮士兵，用铁锹和土袋，一起前往曹操营寨边，堆起土山。曹操的营帐内看到袁军堆起土山，想要出去冲突，被审配的弓箭手挡住了咽喉要路，不能前进。十天之内，堆起土山五十多座，上面立起高橹，分拨弓箭手在上面射箭。曹军大为恐惧，都顶着遮箭牌守御。土山上一声梆子响，箭下如雨。曹军都蒙着盾牌，伏在地上。袁军见了呐喊而大笑。


    曹操见军队士兵很是惊慌，赶紧召集众谋士问计。刘晔进言说：“可以制作发石车来攻击他们。”曹操下令让刘晔进献发石车的式样，连夜制作发石车数百辆，分别布置在营墙内，正对着袁军的土山上的云梯。当袁军的弓箭手射箭时，营内一齐拉动石车，石弹飞空，往上乱打。弓箭手没有躲藏之处，弓箭手死亡的人很多。袁军都称呼这种车为“霹雳车”。由此袁军不敢登高射箭。审配又献一计：让军人用铁锹暗暗打地道，直通曹营内，号为“掘子军”。曹操的军队望见袁军在山后开挖土坑，报告给曹操。曹操又问刘晔如何应对。刘晔说：“袁军不能在明面上攻打我们，只能从暗地里发掘地道，想要从地下进攻我们的营寨。”曹操问：“我们该如何应对呢？”刘晔说：“可以在营寨外围挖长沟，则袁军的地道也就不起作用了。”曹操连夜派出军队挖掘长沟。袁军的地道到了长沟边，果然没有用处，白费了军力。


    曹操守官渡，从八月起，到九月底，军力渐渐不支，粮草也接济不上。他想放弃官渡，退回许昌，但犹豫不决，于是写信派人去许昌问荀彧。荀彧回信报告了曹操。信中写道：“承奉您的命令，来决定是进攻还是撤退的疑问。我认为袁绍把全部军队集中在官渡，想与您决一胜负。您以弱对强，如果不能抵挡袁绍，一定会被他乘虚而入。这是赢得天下的重大机会。袁绍的军队虽然多，但不能被他利用；以您的英明神武，明智果断，所向披靡。现在您虽然兵力虽少，但还不如楚汉在荥阳、成皋之间时那样少。您现在可以把土地分割围守，扼守袁绍的咽喉，使他不能进攻，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必将会有转机。这正是用兵的良机，千万不能错过。希望丞相明察。”曹操收到信后大喜，命令将士拼力死守。


    袁绍军队约退三十余里，曹操派将领出营巡哨。有徐晃的部将史涣捕获了袁军的细作，并把他解送给徐晃。徐晃问他军中的虚实。细作答道：“早晚将军韩猛运粮到军前接济，先让我等探路。”徐晃便把这事报知曹操。荀攸说：“韩猛只是个匹夫而已。如果派一个人带领轻骑兵数千人，从半路袭击他，截断他的粮草，袁绍军队就会自乱阵脚。”曹操说：“谁能可以去呢？”荀攸说：“就派徐晃去吧。”曹操于是派徐晃率领史涣和他的部队先出去，后使张辽、许褚率领军队来接应。当天晚上，韩猛押运着数千辆粮车，解送到袁绍的大营。正当他们刚刚离开之时，山谷里徐晃、史涣引领军队截住了去路。韩猛飞马来战，徐晃迎住厮杀。史涣于是杀散了押送人员，放火烧毁了粮车。韩猛抵挡不住，拨回马逃跑了。徐晃催促军队烧尽了辎重。袁绍军队中，望见西北上的火起，正惊疑不定，败军报告说：“粮草被劫了！”袁绍赶紧派张合、高览去截断大路，正遇上徐晃烧粮归来，恰好要与袁军交战，背后张辽、许褚的军队赶到。前后夹攻之下，杀散了袁军，四将合兵一处，回到官渡寨中。曹操大喜，重重地赏劳了徐晃。又在寨前布置营寨，形成犄角之势。


    这时韩猛败军回到营地，袁绍大怒，想杀了韩猛，众位官员劝阻了他。审配说：“军队行军作战，以粮草为要，不可不小心防备。乌巢是屯粮的地方，一定要派重兵把守。”袁绍说：“我已经考虑好了，你可以回邺都去监督粮草，不要让它有意外。”审配领命而去。袁绍派大将淳于琼，率领督将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睿等人，带领两万人马，守卫乌巢。那淳于琼生性刚烈，好饮酒，军士大多害怕他；到了乌巢后，终日和诸位将领聚会饮酒。再说曹操的军粮已经用尽，急忙派使者去许昌教荀彧加紧筹办粮草，星夜派人护送粮草到军前接济。使者携带信件出发，走不上三十里，被袁军捉住，捆绑见了谋士许攸。那许攸字子远，少年时曾和曹操为友，此时却在袁绍处为谋士。当时搜出使者所携带的曹操催粮信，径直前来见袁绍说：“曹操屯兵官渡，和我们对峙已久，许昌必定空虚；如果分一支兵马星夜袭击许昌，则许昌可以攻下，而曹操可擒获了。如今曹操军粮已尽，正是乘机会，分两路攻击他的时候。”袁绍说：“曹操诡计多端，这封信是诱敌之计。”许攸说：“现在如果不去攻打，以后将会遭受祸害。”正说着，忽然有使者从邺郡来，呈上审配的书信。书信中先说运粮的事；后说许攸在冀州时，曾滥用民间财物，并且放纵自己的子侄辈多征收税，钱粮都归自己，如今已经把许攸的子侄下了狱。袁绍看到书信后，大怒说：“这个滥用职权的匹夫！还有面目在我面前献计吗！你和曹操有交情，想来也受过他的财物，是曹操安插在我军中的奸细，想诱骗我军罢了！本来应当斩首，现在暂且把你的头颅寄放在脖子上。还不快退出去，今后不许再相见！”许攸出了营帐，仰天长叹说：“忠言逆耳，竖子不足与谋！我的子侄已经遭到审配的迫害，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冀州的人呢！”便想拔剑自刎。左右的人夺下剑劝说道：“将军为什么要轻生呢？袁绍不接受正确的意见，以后必定被曹操所擒。将军既然和曹操有旧，为什么不弃暗投明呢？”只这两句话，点醒了许攸；于是许攸径直投奔曹操。后来的人有诗感叹说：“本初豪气盖中华，官渡相持枉叹嗟。若使许攸谋见用，山河争得属曹家？”


    \\\"许攸暗中偷偷地溜出了营寨，径直跑到曹营，被守营的士兵抓获。许攸说：“我是曹丞相的老朋友了，快去通报一声，说南阳许攸前来拜见。”守营的士兵赶忙去报告曹操。这时候，曹操正准备脱衣服休息，听说许攸私自跑到营寨来了，大喜过望，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光着脚跑出营帐，远远地看见许攸，便高兴地拍着手欢笑，一起走进了曹营。曹操先伏在地上拜了一拜，许攸急忙将曹操扶起来说：“您是汉朝的丞相，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为什么要这么谦恭啊？”曹操说：“您是我的老朋友了，怎么敢以名望和地位相上下呢？”许攸说：“我不能选择明主，委屈自己，屈身于袁绍，我的话他不听从，我的计策他不采纳，如今特地离开袁绍来投奔老朋友您了。希望您能够收留我。”曹操说：“你来投奔我，我的大事就成功了。希望你赶快教教我如何破袁绍的计策。”许攸说：“我曾经教袁绍以轻骑兵偷袭许都，让你首尾不能相顾。”曹操大吃一惊说：“如果袁绍采纳你的计策，我的事就完了。”许攸问道：“您现在的军粮还有多少？”曹操说：“可以支持一年。”许攸笑着说：“恐怕未必吧。”曹操说：只有半年了。”许攸甩袖而去，快步走出营帐，并说：“我以真心相投，您却欺骗我，这难道是我所希望的吗？”曹操挽留许攸说：“您不要生气，还是容许我把实话说出来。军中的粮食确实只够支撑三个月了。”许攸笑着说：“世人都说曹孟德是奸雄，今天果然如此啊。”曹操也笑着说：“难道你没听说过兵不厌诈吗？”于是凑到许攸的耳朵边，轻声说：“军中只有这个月的粮食了。”许攸大声说：“不要瞒我了！你的粮食已经全部都用光了！”曹操惊愕地问：“你怎么知道的？”许攸就把曹操和荀彧写给袁绍的信拿出来给曹操看，并说：“这封信是什么人写的？”曹操惊奇地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许攸就把自己截获曹操信使的事告诉了曹操。曹操拉着许攸的手说：“你既然念及旧日的情谊前来投奔我，就请你有什么好的计策赶快教给我。”许攸说：“明公您率领一支孤军和强大的敌军对抗，却不想着急速取胜的办法，这是自取灭亡的道路啊。我有一个计策，不超过三天，就能让袁绍的百万大军不战自乱。明公还肯听吗？”曹操非常高兴，说：“愿听取您的好策略。”许攸说：“袁绍的军粮辎重，全部集中在乌巢，如今派淳于琼把守，他嗜好饮酒而且没有任何防备。您可以选择精兵，冒充是袁将蒋奇领兵前去护粮，乘机烧毁他们的粮草辎重，那么袁绍的军队不到三天就会自己乱了。”曹操大喜，重重地款待了许攸，让他留在营寨中。


    第二天，曹操选了五千马步军士，准备去乌巢劫粮。张辽说：“袁绍屯粮的地方，怎么能没有准备？丞相不能轻易前去，恐怕许攸有诈。”曹操说：“不是这样的，许攸前来，天意就要让袁绍失败。现在我们的军粮不足，难以长期作战，如果不采用许攸的计策，这就是坐以待毙啊。他如果有诈，怎么肯留在我们的营寨中？而且我也想劫营已久了。现在劫粮的行动，是必须要做的，你不要再怀疑了。”张辽说：“也要防备袁绍趁机袭击。”曹操笑着说：“我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便吩咐荀攸、贾诩、曹洪一起守在大营里，夏侯惇、夏侯渊领一军伏在左，曹仁、孙典领一军伏在右，以备后患。命令张辽、许褚在前，徐晃、于禁在后，曹操自己带领其他的将领居中，一共五千人马，打着袁军的旗号，士兵们捆绑着草，背着柴，口袋上挂着绳子，马匹嘴巴上也挂着东西，天黑时分，望乌巢出发。这天晚上星光满天。


    这时沮授被袁绍拘禁在军中，这天晚上，他看到星星非常明亮，于是命令侍从将他带到庭院，仰观天象。忽然看见太白星逆行，侵犯牛、斗之分，大惊说：“祸患将要降临了！”于是连夜求见袁绍。当时袁绍已经醉倒，听说沮授有要事禀报，便叫他进来询问。沮授说：“刚才观察天象，见太白星逆行于柳、鬼之间，流光射入牛、斗之分，恐怕有贼兵劫掠的祸害。乌巢屯积粮草的所在，不可不提前防备。应该立即派出精兵猛将，从小路山路巡逻，以免被曹操所算计。”袁绍大发雷霆斥责道：“你是个犯罪的人，怎么敢胡言乱语蛊惑人心！”便斥责监押沮授的人说：“我命令你拘禁囚禁他，怎么敢放出来！”于是命令将监押沮授的人杀掉，另外派人监押沮授。沮授出来后，流泪叹息道：“我军将在旦夕灭亡，不知我的尸骸会落到哪里去啊！”后人有诗叹道：“逆耳忠言反见仇，独夫袁绍少机谋。乌巢粮尽根基拔，犹欲区区守冀州。”


    这时曹操领兵夜行，经过袁绍别的营寨，守营寨的士兵询问他们是何处军马。曹操使人回答说：“蒋奇奉命前往乌巢护粮。”袁军见是自家旗号，就不再怀疑了。凡是经过数个地方，都冒充是蒋奇的兵，并没有遭到阻挡。等到了乌巢，已经是四更天了。曹操教士兵将捆绑草的周围点火，众将校鼓噪着冲进去。当时淳于琼正和众将领饮酒，醉倒在帐中。听到鼓噪声，连忙跳起来询问：“外面为什么这么吵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挠钩拖翻了。眭元进、赵睿押运粮草刚回来，看到屯上起火，急忙赶来救援。曹军飞马报告曹操说：“贼兵在后面，请分军拒之。”曹操大声说：“各位将领只管奋勇向前，等贼兵到了背后，才能回头应战！”于是众军将无不争先奋力作战。不一会儿，火焰四起，烟尘迷漫太空。眭元进、赵睿二将率兵前来救援，曹操勒马回头迎战。二将抵挡不住，都被曹军杀死，粮草也全部被烧光。淳于琼被捉到曹操面前，曹操命令割下他的耳鼻和手指，绑在马上，放他回到袁绍营中羞辱他。\\\"


    \\\"这时袁绍在营帐中，听到北面火光冲天，知道乌巢有失，急忙出帐召集文武各官，商议派兵前去救援。张合说：“我和高览一同前去救援。”郭图说：“不能去。曹军劫粮，曹操必然亲自前往；曹操既然自己出了营寨，营寨里必然空虚，可以派兵先去攻打曹操的营寨。曹操听到这个消息，必然赶快回营救援。这就是孙膑围魏救赵的计谋。”张合说：“不对。曹操多谋，外出一定会为内部戒备，以防不测。现在如果攻打曹操营寨而不能攻下，淳于琼等人就会被抓获，我们这些人都会被曹操俘虏。”郭图说：“曹操只顾抢劫粮草，怎么会留下兵力在营寨里呢？”多次请求去劫曹营。袁绍于是派张合、高览率领五千兵马，往官渡去攻打曹营；又派蒋奇率领一万兵马，去救援乌巢。


    正在这时，曹操杀散了淳于琼的部下，全部夺取了他们的衣甲旗帜，冒充是淳于琼的部下收军回营，走到山僻小路时，正好遇到蒋奇的军队。蒋奇的军队问他们是什么人，他们称是乌巢败军逃回，蒋奇于是不再怀疑，驱马径直穿过。张辽、许褚突然出现，大声喊道：“蒋奇不要逃跑！”蒋奇措手不及，被张辽斩杀于马下，全部杀死了蒋奇的兵马。曹操又派人当先，假装说：“蒋奇已经自己杀散了乌巢的兵了。”袁绍于是不再派人接应乌巢，只是增派兵力往官渡。\\\"


    这时张合、高览进攻曹营，左边是夏侯惇，右边是曹仁，中路是曹洪，一齐冲杀出来，三路夹攻，袁军大败。等到接应的军队到了，曹操又从后面杀了过来，四面围住掩杀。张合、高览夺路逃脱。袁绍收了乌巢的败兵残将，回到寨中，见淳于琼鼻子和手脚都没了，身体分家了。袁绍问道：“怎么失掉的乌巢？”败兵告诉他：“淳于琼喝醉了，所以不能抵敌。”袁绍大怒，立即斩了淳于琼。郭图恐怕张合、高览回寨后会揭露自己的罪过，就先在袁绍面前进谗言说：“张合、高览看到主公兵败，心里一定很高兴。”袁绍说：“你说什么呢？”郭图说：“这两个人平时就有投降曹操的意思，现在派他们去攻打曹操的寨子，所以故意不肯尽力，以至于损伤士兵。”袁绍大怒，就派人急召二人回营寨问罪。郭图预先派人告诉二人说：“主公要杀你们了。”等到袁绍的使者到了，高览问道：“主公召我们回寨有什么事？”使者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高览就拔出剑来杀了使者。张合非常惊讶。高览说：“袁绍听信谗言，一定会被曹操所擒；我们怎么能坐以待毙呢？不如去投降曹操。”张合说：“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于是张合、高览二人率领本部人马，前往曹操寨中投降。夏侯惇说：“张合、高览二人前来投降，不知虚实。”曹操说：“我以恩义待人，即使他们有异心，也可以改变。”于是打开营门命二人入内。二人倒戈卸甲，向曹操下拜，表示归降。曹操说：“如果当初袁绍肯听从二位将军的话，也不至于失败。如今二位将军肯前来归降，就像商朝的微子离开殷商，韩信回到汉朝一样。”于是封张合为偏将军、都亭侯，高览为偏将军、东莱侯。二人大喜。


    这时袁绍离开了许攸，又离开了张合、高览。又失去了乌巢的粮草，军心不安。许攸又劝曹操加快进兵；张合、高览请求为先锋；曹操同意了。于是命令张合、高览率领军队去袭击袁绍的营寨。当晚三更时分，三路军队突然袭击袁绍的营寨。混战到天明，各自收兵，袁绍的军队折损了一大半。


    荀攸献计说：“如今可扬言调拨人马，一路去酸枣，攻打邺郡；一路去黎阳，截断袁绍的归路。袁绍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惊惶失措，分兵来抵抗我军。我们乘其不备，攻击他，袁绍可破了。”曹操采用了荀攸的计谋，让大军小军，四面扬言。袁绍的军队听到这个消息，回到营寨中报告：“曹操分兵两路，一路去酸枣，一路去黎阳。”袁绍大为惊惧，急忙派袁谭率领五万人马前去救援邺郡，辛明率领五万人马前去救援黎阳，连夜出发。


    曹操得知袁绍动向，便派出大队军马，八路一起出发，直扑袁绍的营寨。袁军士卒都失去了战斗力，四散奔逃，袁绍只好放弃铠甲，穿着一件破衣服，头戴一顶头巾，骑马逃走。他的幼子袁尚也在后面跟随。张辽、许褚、徐晃、于禁四员将领，带领军队追赶袁绍。袁绍急忙渡河，丢弃了所有的图书车辆和金银财宝，只带着随从的八百多骑兵逃走。曹操的追军无法追上，得到了袁绍全部丢下的物品。所杀死的八万多人，血流满地，淹死的人数不胜数。


    曹操获得全胜，将所得到的金银财宝和绸缎，分赏给了军士。在图书中查出了好多书信，都是许都和军中的人与袁绍暗通款曲的信件。左右侍从说：“可以逐个查对姓名，逮捕他们并杀死他们。”曹操说：“袁绍强大之时，我也不能保全自己，何况其他人呢？”于是命令将所有书信全部烧掉，不再追问。


    这时袁绍兵败逃跑，沮授因被囚禁，急急奔逃却又跑不掉，被曹军抓获，并被带到曹操面前。曹操素来与沮授相识。沮授见到曹操，大声喊道：“我不会投降！”曹操说：“袁绍没有谋略，不听你的劝告，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执迷不悟呢？我如果早点得到你，天下就不足虑了。”于是加以优待，把他留在军营中。沮授于是在营中盗取马匹，想要回归袁氏。曹操大怒，于是杀了他。沮授至死神色不变。曹操感慨地说：“我一时冲动误杀了忠义之士！”于是命令用厚礼安葬他，并为他建造坟墓，将他安葬在黄河渡口，并在墓前题写碑文，碑文中称他为“忠烈沮君之墓。”后人有诗赞道：“河北多名士，忠贞推沮君：凝眸知阵法，仰面识天文；至死心如铁，临危气似云。曹公钦义烈，特与建孤坟。”随后曹操下令攻打冀州。正是：势弱只因多算胜，兵强却为寡谋亡。


    未知曹操与袁绍胜负如何，且见下回分解。

 第31章 曹操仓亭破本初 玄德荆州依刘表

    曹操乘袁绍的大败，整顿军马，一路尾随追袭。袁绍头戴幅巾，身穿单衣，引领着八百多骑，逃奔至黎阳北岸，大将蒋义渠出营迎接。袁绍将以前的事情告诉了蒋义渠。蒋义渠就招抚离散的士卒，士卒们听说袁绍还活着，又都蜂拥聚集。袁军的声势又振作起来，商议着回到冀州。行军途中，夜宿荒山。袁绍在帐篷里听到远处有人哭声，就私下前去偷听。原来是战败的军队相聚在一起，诉说着失去兄弟、失去亲人、背井离乡的苦痛，人人捶胸顿足，都说：“如果听从田丰的话，我等怎么会遭受这样的祸难！”袁绍听后大为后悔地说：“我不听田丰的话，以至于兵败将亡；如今返回去，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呢！”第二天，袁绍正在行军，逢纪领兵前来接应。袁绍对逢纪说：“我不听田丰的话，才导致这场败仗。如今我要回去，看见他就感到羞耻。”逢纪因此向袁绍进谗言说：“田丰在监狱中听说主公兵败，拍着手掌大笑说：果然不出我的预料！”袁绍大怒道：“这个书呆子怎么敢笑我！我一定要杀了他！”于是命令使者携带宝剑先去冀州监狱中杀害田丰。


    这时田丰被关在监狱中。有一天，狱吏来见田丰说：“给别驾贺喜了！”田丰问：“什么喜事可以贺？”狱吏说：“袁将军大败而回，您一定会受到重用的。”田丰笑着说：“我今天就要死了！”狱吏问：“别人都为您高兴，您为什么说您要死了呢？”田丰说：“袁将军表面宽厚，内心却多疑忌，他不念及我们的忠诚。如果胜利了，他高兴还可能原谅我们；现在战败了，他会感到羞耻，们就不指望活命了。”狱吏还不相信。忽然有使者拿着宝剑来，传达袁绍的命令，要取田丰的首级，狱吏才惊恐起来。田丰说：“我早就知道我会死了。”狱吏们都流下眼泪。田丰说：“大丈夫生在天地间，不认识自己的主人却去侍奉他，这是没有智慧的表现！今天我受死，还有什么可惋惜的呢！”于是自杀在监狱中。后来有人作诗说：“昨朝沮授军中失，今日田丰狱内亡。河北栋梁皆折断，本初焉不丧家邦！”田丰死后，听说的人都为他感到惋惜。


    \\\"袁绍回到冀州，心里烦躁不安，不理政事。他的妻子刘氏劝他早日确立继承人。袁绍共生有三个儿子，长子袁谭字显思，出镇青州；次子袁熙字显奕，出镇幽州；三子袁尚字显甫，是袁绍后妻刘氏所生，生得形貌俊伟，袁绍很喜欢他，因此把他留在身边。自从官渡兵败以后，刘氏劝袁绍立袁尚为继承人，袁绍就和审配、逢纪、辛评、郭图四个人商议。原来审配、逢纪二人，向来辅佐袁尚；辛评、郭图二人，向来辅佐袁谭；四个人各为其主。当时袁绍对四人说：“现在外面的战事还没有平息，家里的事情不可不及早决定，我要商议确立继承人的事：长子袁谭，为人性情刚烈残暴；次子袁熙，为人懦弱胆怯难以成事；三子袁尚，有英雄的外表，尊重贤士，我想立他为继承人。你们的意思怎么样？”郭图说：“三个儿子之中，袁谭为长，现在又出镇外地；主公如果废长立幼，这就是动乱的苗头。如今我军军威稍有挫折，敌兵已经压境，怎么能再让父子兄弟自相争夺呢？主公先要考虑对付敌人的策略，确立继承人的事，不要再多说了。”袁绍犹豫不决。忽然有人报告说袁熙领兵六万，从幽州来；袁谭领兵五万，从青州来；外甥高干也领兵五万，从并州来，都来到冀州助战。袁绍很高兴，再次整顿人马来迎战曹操。


    这时曹操率领着获胜的军队，排列成阵列在河边，当地的百姓用陶器盛饭，用酒壶盛汤，来欢迎他们。曹操看见几个老人，胡须和头发都白了，于是命令他们进入中军帐，赐座给他们，问道：“老人家多大年纪了？”老人回答：“都已经将近一百岁了。”曹操说：“我的军队骚扰了你们的家乡，我很是不安。”老人说：“桓帝时，有黄星出现在楚、宋分界之处，辽东人殷馗善于通晓天文，夜里在这里留宿，对我们说：黄星出现在天空的乾位上，正照射在这里。后五十年，当有真人出现在梁沛之间。现在用年来计算，已经整整五十年了。袁本初对百姓苛刻搜敛，百姓都很怨恨他。丞相您发动仁义之兵，拯救百姓，官渡之战，打败了袁绍百万大军，这正应验了殷馗的话，天下百姓可以指望有个好的结局了。”曹操笑着说：“哪里敢当老人家所说的话呢？”于是取来酒食布帛赐给老人，然后派他们回去。并且号令三军：“如果有人到乡下去杀人家的鸡犬，就如同杀人罪一样。”于是全军震撼，曹操心中暗暗高兴。


    这时有人来报袁绍汇集了四州的兵力，得到了二三十万，已经到了仓亭安营扎寨。曹操率领军队前进，营寨已经安定。第二天，两军相对，各布成阵势。曹操引领各位将领出阵，袁绍也引领三个儿子、一个侄儿以及文官武将出到阵前。曹操说：“本初计穷力尽，你怎么还不想投降？直到刀子架到脖子上，后悔也来不及了！”袁绍大怒，回头对众将说：“谁敢出马？”袁尚想在父亲面前逞能，就舞动双刀，飞马出阵，来来往往奔驰。曹操指着众将说：“这是什么人？”有人认出来，说：“这是袁绍的第三个儿子袁尚。”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位将军挺枪而出。曹操看了看，原来是徐晃的部将史涣。两骑相交，不到三个回合，袁尚拨马而逃。史涣追来，袁尚拈弓搭箭，翻身背射，正中史涣左眼，史涣落马而死。袁绍见儿子得胜，挥鞭一指，大队人马齐拥过来，混战一场后，才各自鸣金收军回到营寨。\\\"


    曹操与众将商议破袁绍的计策。程昱献出十面埋伏的计策，劝曹操退军到黄河边，埋伏下十支队伍，诱使袁绍追到河边，“我军没有退路，必定要拼死战斗，可以打败袁绍了。”曹操同意了这个计策，分兵成五队把守。左边第一支队伍是夏侯惇，第二支队伍是张辽，第三支队伍是李典，第四支队伍是乐进，第五支队伍是夏侯渊；右边第一支队伍是曹洪，第二支队伍是张合，第三支队伍是徐晃，第四支队伍是于禁，第五支队伍是高览。中军许褚是先锋。第二天，十支队伍首先进发，埋伏在左右两边已经安排好了。到半夜，曹操命令许褚率领军队前进，伪装要劫营的样子。袁绍的五个营寨的人马一起都起来了。许褚回军退走。袁绍率军赶来，喊声不绝，等到天亮时赶到黄河边。曹军没有退路，曹操大声呼喊说：“前面没有退路了，各位军队为什么不拼死战斗？”众军回身奋力向前。许褚飞马当先，一人斩杀十多个人，袁军大乱。袁绍急忙退军，背后曹军紧追不舍。正在行走之际，突然一声鼓响，左边是夏侯渊，右边是高览，两军冲了出来。袁绍带着三个儿子和一个侄儿，冲开一条血路逃跑。又走不到十里，左边是乐进，右边是于禁，两支队伍冲杀出来，杀得袁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又走不到数里，左边是李典，右边是徐晃，两支队伍截杀一阵。袁绍父子吓得胆战心惊，逃回了营寨。命令三军造饭，正准备吃饭时，左边是张辽，右边是张合，直接冲进袁绍的营寨。袁绍惊慌失措的上了马，前往仓亭。人马困乏，想要休息，后面曹操的大军赶来，袁绍不顾命地逃跑。正行走的时候，右边是曹洪，左边是夏侯惇，挡住了去路。袁绍大声呼喊说：“如果不决一死战，必定就要被捉住了！”于是拼命冲杀，才脱离重围。袁熙和高干都被箭射伤了，军马死亡过半。袁绍抱着三个儿子痛哭了一场，突然昏倒了。大家赶紧救护，袁绍口吐鲜血不止，感叹道：“我自己历战多年，没想到今天这么狼狈！这是上天要灭亡我啊！你们各回本州，誓死要与曹操决一死战！”于是命令辛评、郭图火速跟随袁谭前往青州整顿，以防曹操侵犯边境；命令袁熙仍然回幽州，高干仍然回并州：都各自回去收拾人马，以备调用。袁绍带着袁尚等人回到冀州养病，命令袁尚和审配、逢纪暂时掌管军队。


    这时曹操在仓亭大胜，重重地赏赐了三军；又派人探察冀州的虚实。细作回来报告：“袁绍卧病在床，袁尚、审配守着城池。袁谭、袁熙、高干都回到本州。”大家都劝曹操乘胜追击。曹操说：“冀州的粮食非常丰富，审配又有智谋，不能急于攻取。现在庄稼长在田野上，恐怕会损害百姓的事业，等到秋天收成后再取也不晚。”正在商议之间，忽然荀彧有书信到，信上说道：“刘备在汝南得到刘辟、龚都的几万兵马。听说丞相率领大军出征黄河以北，就让刘辟守在汝南，刘备亲自率兵乘虚来攻打许昌。丞相可赶快回军抵御刘备。”曹操大惊，留曹洪在河上扎营，虚张声势。自己率大军往汝南来迎接刘备。


    这时，刘备与关羽、张飞、赵云等，率兵要袭击许昌。军队行至穰山地方，正遇曹操的军队杀来，刘备便于穰山下寨，军队分为三队：关羽屯兵在东南角上，张飞屯兵在西南角上，刘备和赵云在正南面立营。曹操的军队到了，刘备擂鼓呐喊地冲出来。曹操布成阵势，叫刘备答话。刘备在门旗下走了出来。曹操用马鞭指着骂：“我待你为上宾，你为什么要背信弃义？”刘备说：“你假托汉朝丞相的名义，实际上是汉朝的贼子！我乃汉室宗亲，奉天子密令，来讨伐反贼！”于是在马上朗诵出“衣带诏”。曹操大怒，就叫许褚出战。刘备背后赵云挺枪出马。二位将军相交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忽然喊声大震，东南角上，关羽冲突而来；西南角上，张飞也率军冲突而来。三处一齐掩杀。曹军远道而来士兵都很疲困，不能抵当，所以大败而逃。刘备于是得胜回到了营地。\\\"


    第二天，曹操又派赵云去挑战，但曹操的军队十多天没有出来迎战。刘备再次派张飞去挑战，但曹操的军队还是没有出来迎战。刘备更加怀疑曹操的用意。这时，突然传来了龚都运粮被曹军围困的消息，刘备急忙派张飞前去救援，但又传来夏侯渊引军抄背后直取汝南的消息，刘备大惊道：“如果这样，我的前后都受到敌人的夹击，没有退路了！”于是急忙派关羽去救援。两军都离开了。不到一天，飞马回来报告说“夏侯惇已经攻下了汝南”。刘辟放弃了城池逃走了，关羽现在被围困住了，刘备大惊失色。又有飞马报告说：“张飞去救援龚都，但也被围住了。”刘备急忙想回兵，又怕曹操的军队从后面袭击。这时，又报告许褚前来挑战。刘备不敢出战，等到天黑后，命令军士们饱餐一顿，步军先行，马军随后，寨中故意敲打鼓点来掩盖。刘备等人离寨行进了大约几里路，转过一座土山，突然火光冲天，山头上大声呼喊道：“不要让刘备逃跑了！丞相在这里专们等着！”刘备慌乱地寻找逃跑的路。赵云说：“主公不要担心，只管跟我来。”于是赵云挺枪跃马，杀开一条路，刘备拿着双股剑跟随在后。正在战斗的时候，许褚追来了，与赵云展开了激战。这时，于禁和李典又赶到了。刘备见情势危急，只好落荒而逃。听到背后的喊声渐渐远去，刘备望着深山僻路，单骑逃命而去。


    一直等到天亮时，突然有一支军队冲了出来。刘备非常惊讶，看清之后发现是刘辟带着一千多人护送他的家人前来。随后，孙乾、简雍、糜芳也赶来了。他们告诉刘备说：“夏侯惇的军势很锐，所以我们弃城而逃，被曹军追上了，幸好关将军在后面挡住了，我们才得以脱身。”刘备问道：“不知道云长现在在哪里？”刘辟回答：“将军赶路吧，以后再说。”他们走了几里路，突然听到一声鼓响，前面拥出一彪人马，当先的大将是张合，大声叫道：“刘备赶快下马投降！”刘备正想往后退，忽然看见山头上的红旗挥动了一下，一支军队从山坞里涌了出来，为首的将领是高览。刘备走投无路，仰天大喊：“上天为什么要让我受到这样的困窘呢！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去死吧！”他正想拔剑自刎，刘辟急忙制止说：“容我拼死一战，给您冲出一条生路！”说完，便前去与高览交锋。战了不到三个回合，刘辟就被高览一刀砍于马下。


    刘备正在惊慌之际，正要自己去迎战，高览的后军忽然自乱，一员将领冲入阵中，枪起处，高览翻身落马。刘备看了看，原来是赵云，刘备于是大喜。赵云纵马挺枪，杀散了敌军的后队，又来到前军单枪匹马地独自挑战张合，张合与赵云大战三十多个回合，拨马败逃。赵云乘胜追击，却被张合的部将守住了山隘口，因为路窄不能出去。正在他夺路的时候，只见关羽、关平、周仓引领着三百士兵到了。两处里外合兵攻打，杀退了张合。大家分别从各个隘口出去，占据山峰险要处安营扎寨。刘备派关羽去寻找张飞。原来张飞去救援龚都，龚都已经被夏侯渊杀死；张飞奋力打退了夏侯渊，一直往前赶去，却被乐进引领的军队围住了。关羽碰上了败军，沿着张飞的足迹追去，杀退了乐进，与张飞一同回到刘备身边。


    \\\"这时有人来报，曹军大队人马赶来了，刘备命孙乾等人保护老小先行。刘备与关羽、张飞、赵云在后面且战且逃。曹操见刘备逃去得远，收兵不去追赶。刘备败兵不满一千，被迫狼狈逃窜。来到一条江边，叫来当地人问才知道原来是汉水。刘备暂且在那里安营。土人知道是刘备，献上酒肉，聚集在沙滩上饮酒。刘备叹息道：“你们都有王佐之才，不幸跟随我刘备。我遭遇危急，连累你们也遭了不幸。今天我身无立锥之地，恐怕会拖累你们。你们何不抛弃我而投奔明主，以此建立功名呢？”众人都掩面而哭。关羽说：“哥哥说错了。从前汉高祖与项羽争夺天下，多次败给项羽；后来在九里山一战大获成功，从此开创了四百年基业。胜负是兵家常事，不可因失败丧失志气。“孙乾说：”成功与失败都是有时机的，不可丧失信心。这离荆州不远，刘景升坐镇荆州，兵强粮足，又和主公都是汉室宗亲，为什么不去投奔他呢？”刘备说：“只怕不会容纳我啊。”孙乾说：“我愿先去荆州说服刘景升，让他出境迎接主公。”刘备非常高兴，便命孙乾连夜奔往荆州。


    孙乾到了荆州就去拜见刘表，礼毕后，刘表就问：“你来荆州拜见我，有什么事情吗？”孙乾说：“刘使君是天下英雄，虽然兵微将寡，但是志在匡扶社稷。汝南的刘辟、龚都一向与刘使君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也用死来报答刘使君。明公您与刘使君，都是汉室的同宗后代；而今天刘使君刚刚兵败，想到江东投靠孙权。我于是冒昧地说：不能背弃亲人去投靠疏远的人。荆州刘将军礼贤下士，士人归附他就像水向东流一样，何况是同宗的人呢？因此刘使君特意派我前来拜见明公，希望您能接受我的建议。”刘表大喜，说道：“刘备，是我的弟弟。我一直想见他而不可得见。现在他肯光临，实在是太好了！”。这时蔡瑁进谗说：“不行，刘备先跟随吕布，后来跟随曹操，又投靠袁绍，都没有得到好的结果，足以见得他的为人如何。如果我们接纳他，曹操一定会对我们发兵，徒然地动用武力。不如斩下孙乾的头颅，献给曹操，曹操一定会重用主公您。”孙乾一脸正经地说：“我并不是怕死的人。刘使君忠心为国，不是曹操、袁绍、吕布等人可以比拟的。我们原先跟随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听说刘将军是汉室的后代，与刘使君又是同宗，因此才不远千里前来投奔。你为什么要进谗言，妒忌贤能到这种地步呢？”刘表听了孙乾的话，就叱责蔡瑁说：“我的主意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蔡瑁惭愧羞恨而离去，刘表于是命孙乾先前往荆州报告刘备，一面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刘备。刘备见到刘表，执礼很恭敬。刘表也对他很优厚。刘备领关羽、张飞等人拜见刘表，刘表就和刘备等人一起进入荆州，还安排了他们在荆州的住处。


    这时曹操探知刘备已往荆州投奔刘表，便想引兵攻打他。程昱说：“袁绍还没有被消灭，而我们就匆匆忙忙地去进攻荆州和襄阳，如果袁绍从北边起兵反攻，那胜负就难以预料了。不如退兵回许都，养精蓄锐，等到明年春天温暖的时候，然后引兵先击败袁绍，再夺取荆州和襄阳，这样南北的利益都可以收入囊中了。”曹操同意程昱的建议，于是率军回到许都。到了建安七年，春天的正月，曹操又商议兴兵。先派夏侯惇、满宠镇守汝南，以防备刘表；留下曹仁、荀彧守卫许都：自己亲统大军前往官渡屯扎。正在这时，袁绍自上一年感冒后一直未能痊愈，想攻打许都。审配进谏说：“上一年在官渡，仓亭的战败，军心还没有振作起来；应该深沟高垒，以养精蓄锐。“正当袁绍商议要兴兵攻打许都的时候，忽然接到曹操进兵官渡，来攻打冀州的消息。袁绍说：“如果等到曹操的大军兵临城下，或者已经到了护城河边，我们再来抵抗，就已经太迟了。我应当亲自率领大军出城迎敌。”袁尚说：“父亲的病体还没有痊愈，不可以远征。我愿意率领军队前往迎战曹操。”袁绍同意了袁尚的建议，于是派人到青州去迎接袁谭，到幽州去迎接袁熙，到并州去迎接高干：四路大军一起攻打曹操。正是：才向汝南鸣战鼓，又从冀北动征鼙。


    不知道胜负会是怎样，请听下回分解。

 第32章 夺冀州袁尚争锋 决漳河许攸献计

    袁尚自从斩了史涣之后，自以为勇武过人，不等袁谭等军队到来，就亲自率领数万大军出黎阳，与曹操的前锋部队相迎。张辽首先出马，袁尚挥舞长枪迎战，战不到三个回合，就被张辽阻拦，不能抵挡，于是大败而逃。张辽乘势掩杀，袁尚无法指挥军队，急忙率军逃回冀州。


    这时袁绍听说袁尚兵败而回，又接连受到打击，旧病复发后吐血数斗，昏倒在地。刘夫人赶紧将袁绍扶进卧室，袁绍病势渐渐危急。刘夫人急忙请来审配、逢纪，直到袁绍的床前，商议后事。袁绍只是用手指指着而不能说话。刘夫人问：“袁尚是可以做后继之人吗？”袁绍点了点头。审配就在床前写了遗嘱。袁绍翻身大叫一声，又吐出血来，然后死了。后人有诗说：“累世公卿立大名，少年意气自纵横。空招俊杰三千客，漫有英雄百万兵。羊质虎皮功不就，凤毛鸡胆事难成。更怜一种伤心处，家难徒延两弟兄。”袁绍既死后，审配等人主持丧事。刘夫人便将袁绍所宠爱的五个妾室全部杀害；又怕她们的阴魂在九泉之下再与袁绍相见，就剃光了她们的头发，刺伤了她们的面部，毁坏了她们的尸体。她的嫉妒和残暴达到了这种程度。袁绍的宠妾家属害怕受到祸害，并被袁尚杀掉。审配、逢纪立袁尚为大司马将军，领冀、青、幽、并四州牧，派使者到袁绍的坟前报丧。这时袁谭已经发兵离开青州，得知父亲死了，就和郭图、辛评商议。郭图说：“主公不在冀州，审配、逢纪一定会立袁尚为主。应该赶快行动。”辛评说：“审配、逢纪一定会预先定下机谋。如果我们现在前往，一定会遭到他们的祸害。”袁谭说：“如果这样该怎么办呢？”郭图说：“可以在城外屯兵，观察他们的动静。我将亲自前往察看。”袁谭依照他的话去做。郭图于是进入冀州，见到袁尚。礼毕后，袁尚就问：“兄长为什么不来？”郭图回答：“我主公因为抱病在军中，不能和您相见。”袁尚说：“我接受父亲的遗命，立我为主，加封兄长为车骑将军。现在曹操大军压境，请兄长为前部，我在后方调兵接应。”郭图提议：“军中没有人商议出好主意，我愿意请求审正南、逢元图两人做辅佐。”袁尚说：“我也想依靠这两个人早晚策划，怎么离得开！”郭图又再次提议：“那么在这两个人之中派一个人去，怎么样？”袁尚不得已，就命两人拈阄，拈到的人就去。逢纪拈到了，袁尚就命逢纪带着印绶，同郭图一起到袁谭的军中。逢纪随同郭图到了袁谭的军中，看到袁谭没有生病，心中不安，就献上印绶。袁谭大怒，想要杀死逢纪。郭图悄悄地进言劝谏说：“现在曹操大军压境，暂时只应该款留逢纪在这里，以安定袁尚的心。等到打败曹操之后，再来争夺冀州也不迟。”


    袁谭听从他的话，立即拔营起程，向黎阳进发，在曹操的军营前与曹军展开激战。袁谭派遣大将汪昭出战，曹操派遣徐晃迎战。两人交战不久，徐晃一刀斩杀汪昭于马下。曹军乘势掩杀过来，袁谭的军队大败。袁谭收拢败兵进入黎阳，派人向袁尚求救。袁尚与审配商议后，仅派出五千人马相助。曹操探知袁谭的救军已到，派遣乐进和李典带兵在半路上接应，将他们两军分成两半，一起包围并全部消灭。袁谭探知袁尚只派来这点兵力，又在半路被杀，大发雷霆，于是召来逢纪责骂。逢纪说：“请让我写信给主公，请求他亲自来救。”袁谭于是命逢纪写信，派人到冀州去送给袁尚。袁尚和审配共同商议。审配说：“郭图足智多谋，上次他不争执就离开，是因为曹军在境内。如今如果打败了曹操，他一定会来争夺冀州。不如不发救兵，借助曹操的力量来除掉他们。”袁尚听从了他的话，不肯发兵。使者回来报告，袁谭大怒，立刻斩杀了逢纪，又议论要向曹操投降。此时，早有细作向袁尚密报。袁尚和审配商议道：“如果让袁谭向曹操投降，他们联合起来共同攻打我们，那么冀州就危险了。”于是留下审配和大将苏由固守冀州，自己率领大军来到黎阳救援袁谭。袁尚问军中谁敢担任前部，大将吕旷、吕翔兄弟二人愿意前去。袁尚点兵三万，派他们为先锋，首先到达黎阳。袁谭听说袁尚亲自来救，大喜，于是放弃了投降曹操的念头。袁谭在城中屯兵，袁尚在城外屯兵，互相形成掎角之势。


    不久，袁熙、高干都率领军队到达城外，分别在三处屯兵，每天出兵和曹操相持。袁尚多次战败，曹操军队多次取胜。到建安八年春二月，曹操分兵进攻，袁谭、袁尚、袁熙、高干都大败，放弃黎阳逃走。曹操率领军队追到冀州，袁谭和袁尚进城坚守；袁熙和高干离城三十里扎下营寨，虚张声势。曹操的军队连日攻打黎阳不下。郭嘉进言说：“袁氏家族废长立幼，兄弟之间，权力相并，各自结交党派，紧急时就相互救助，宽缓时就相互争夺；不如举兵南向荆州，征讨刘表，以等待袁氏兄弟之变；有变之后再去讨伐，可以一举而定。”曹操赞同郭嘉的话，命令贾诩为太守，守卫黎阳；曹洪引兵守卫官渡。曹操率领大军向荆州进发。


    袁谭、袁尚听说曹军退去了，于是互相庆贺。袁熙、高干各自辞退而去。袁谭与郭图、辛评商议说：“我作为长子，却不能继承父亲的事业；袁尚是继母所生，却承袭了高贵的爵位：心里实在不甘心。”郭图说：“主公可以率军出城外，只是做做样子请袁显甫、审配喝酒，暗中埋伏下刀斧手，将他们杀死，这样大事就可以确定了。”袁谭依从了郭图的话。恰巧别驾王修从青州来，袁谭将这个计谋告诉了他。王修说：“兄弟是左右手啊。如今与别人争斗，砍断自己的右手，却说我一定能胜利，怎么可能呢？抛弃兄弟而不去亲近，天下还有谁会亲近你呢？那些谗言之人离间骨肉，以求一时之利，希望你不要听信他们的话。”袁谭大怒，呵斥并退了王修，随即就派人去请袁尚。袁尚和审配商议。审配说：“这必定是郭图的计谋。主公如果前往，一定会中了他们奸计；不如这时趁势攻打他们。”袁尚依从了他的话，于是披挂上马，引兵五万出城。袁谭见袁尚引兵来，知道事情已经泄漏，也穿好盔甲上马，与袁尚交战。袁尚见袁谭大骂，袁谭也骂道：“你杀死父亲，篡夺了爵位，现在又来杀兄弟吗！”两人亲自交锋，袁谭大败。袁尚亲自冲锋陷阵，冒着箭石，冲杀前进。


    \\\"袁谭引领败军逃奔平原，袁尚也收兵回营。袁谭和郭图再次商议进兵，命令岑璧为将，领兵前来。袁尚亲自率军从冀州出发。两军摆开阵势，旗鼓相望。岑璧出阵辱骂袁尚；袁尚想亲自出战，大将吕旷拍马舞刀，来战岑璧。两将交战无数回合，吕旷斩杀岑璧于马下。袁谭的军队又被打败，再次逃奔平原。审配劝袁尚进兵，追击袁谭，追至平原。袁谭抵挡不住，退入平原后坚守不出。袁尚三面围城攻打。袁谭与郭图商议对策。郭图说：“现在城中粮食匮乏，他们的军队正是锐气正盛，我们势均力敌，难以相敌。我的意见是派人向曹操投降，使曹操率领军队攻打冀州，袁尚一定会回救。将军领兵夹击他们，袁尚一定可以被擒获。如果曹操击破袁尚的军队，我们趁机收取他的军需物资来抵御曹操。曹操的军队长途跋涉，粮食跟不上，一定会自行退去。我可以占据冀州，以便进取。”袁谭同意了这个建议，问道：“派谁去做使者合适呢？”郭图说：“辛评的弟弟辛毗，字佐治，现任平原令。这个人是能言善辩的人，可以命他为使者。”袁谭立即召见辛毗，辛毗欣然而来。袁谭写信交给辛毗，派三千军队送辛毗出境。辛毗连夜带着书信赶往曹操营寨。


    当时曹操屯兵西平征讨刘表，刘表派刘备率兵为前部来迎接曹操。还没等两军交战，辛毗到了曹操营寨。见到曹操行礼完毕，曹操问他前来的目的，辛毗把袁谭的请求告诉了他，呈上了书信。曹操看完书信，留下辛毗在营寨中，召集文武谋士商议。程昱说：“袁谭被袁尚攻击太急，不得已而来降，不能作为信任的根据。”吕虔、满宠也说：“丞相已经率领军队到这里，怎么可以再放弃刘表而去帮助袁谭呢？”荀攸说：“三位先生的话说得不对。以我的愚见推测，天下正处于动乱之中，刘表却安坐在江、汉之间，不敢向外扩张，他没有四面扩张的打算，这便可知道了。袁氏占据四州的土地，带领军队十多万，如果两个儿子能够和睦相处，共同守卫国家，天下大事就不可知道了；现在趁着他们兄弟相争，势穷而来投降我军，我军率领军队先除掉袁尚，然后再观察他们的变化，一起消灭袁谭，天下就可以平定了。这个机会不能错过。”曹操大喜，就邀请辛毗饮酒，对他说：“袁谭的投降，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袁尚的军队，真的可以必胜吗？”辛毗回答说：“明公不必问是真是假，只要论其当前形势就可以了。袁氏连年征战，军队在外疲于奔命，谋臣在内被诛杀；兄弟之间猜忌不和，袁家已经分为了两半；加之饥荒和灾害同时并至，天灾人困，无论智愚之人，都知道这已经到了土崩瓦解的时候了，这是上天要袁氏灭亡的时候了。如今明公率领军队攻打邺城，袁尚不回救，就失去了巢穴；如果回救，那么袁谭就会接着袭击他的后方。以明公的威势，攻打疲惫之众，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容易。不这样去谋划，而去攻打荆州；荆州是富饶的地方，国泰民安，不可动摇。况且四面的敌人，没有比河北更大的了；河北平定了，那么霸业就可以成就了。希望明公仔细考虑。”曹操大喜说：“可惜和辛佐治见面的机会太晚了！”于是当天督军返回冀州。刘备恐怕曹操有诈，所以不敢跟随追击，于是引兵回到了荆州。\\\"


    这时袁尚知道曹军已经渡河了，就急忙引军回邺城，命吕旷、吕翔断后。袁谭见袁尚退军，于是大起平原的军队，跟在后面追赶。他们走了不到几十里，突然一声炮响，两军同时出击：左边是吕旷，右边是吕翔，吕氏兄弟二人截住了袁潭。袁谭勒住马对两位将领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我并没有怠慢二位将军，今天为什么要帮助我弟弟而来逼迫我呢？”两位将领听到这些话，于是下马投降了袁谭。袁谭说：“你们不要投降我，可以去投降曹丞相。”两位将领于是跟随着袁谭回到了营中。袁谭等到曹操的军队到了，引领着两个将领去见曹操。曹操大为高兴，把女儿许配给袁谭为妻，并且命吕旷、吕翔作为媒人。袁谭请求曹操攻取冀州。曹操说：“现在我们的粮草供应不上，搬运起来很辛苦，我们渡过黄河，阻遏淇水流入白沟，以通粮道，然后再进兵。”于是命令袁谭暂时居住在平原县。曹操率军退屯黎阳，封吕旷、吕翔为列侯，随军听用。


    郭图对袁谭说：“曹操已经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你，恐怕不是真心的。现在又封赏吕旷、吕翔，把他们带离军队，这是把河北人的心抓牢了。以后一定会成为你的祸害。主公可以刻制将军印两颗，暗中派人送给吕旷、吕翔，让他们在军中担任要职，作为内应。等到曹操打败袁尚之后，就可以乘机将他们除掉。”袁谭依照郭图的建议，于是刻制了将军印两颗，暗中派人送给吕旷、吕翔。吕旷、吕翔收到印后，径直把印交给了曹操。曹操大笑着说：“袁谭暗中派人送印，是想让你们成为内应，等到我打败袁尚之后，就可以乘机将你们除掉。你们暂且先接受下来，我自有主张。”从此曹操便怀有杀害袁谭的心了。


    这时袁尚与审配商议：“现在曹操运粮入白沟，一定会来攻打冀州，我们该怎么办？”审配说：“可以发布文书，派遣武安长尹楷屯驻毛城，打通上党的运粮道路；让沮授的儿子沮鹄守卫邯郸，远远地作为声援。主公可以进兵平原，紧急攻打袁谭。先断绝袁谭，然后再攻打曹操。”袁尚大喜，留下审配和陈琳守卫冀州，派马延、张顗二位将军为先锋，连夜起兵攻打平原。


    袁尚得知袁谭的兵临城下，就向曹操告急。曹操说：“我这次一定能得到冀州了。”正在这时，恰巧许攸从许昌来；听说袁尚又来攻打袁谭，进见曹操说：“丞相您坐守在这里，难道是想等待天雷把袁尚、袁谭两兄弟击杀吗？”曹操笑着说：“我已经料定了。”于是命令曹洪先出兵攻打邺城，曹操自己引一军来攻尹楷。曹军兵临境内，尹楷引兵来迎战。尹楷出马，曹操喊道：“许仲康在哪里？”许褚应声而出，挺枪纵马直接冲向尹楷。尹楷措手不及，被许褚一刀斩于马下，尹楷的兵马顿时溃散。曹操于是全部招降了他们，立即率兵攻取邯郸。这时沮鹄率军前来迎战。张辽出马，与沮鹄交战。没有交战多少回合，沮鹄大败，张辽从后面一直追赶。两马相距不远，张辽急忙取弓射击，沮鹄被击中死于马下。曹操指挥军队向前掩杀，前方敌人纷纷逃散。


    于是曹操率领大军进入冀州，曹洪已经逼近城下。曹操命令三军在城外筑起土山，又暗中挖掘地道用来攻城。审配想出计策，在城墙上用石头加固，严明法令，加强防守。城门的守将冯礼因为喝醉了酒，犯了一点失误，审配责备他，冯礼心生怨恨，暗中出城投降了曹操。曹操问他有什么破城的计策，冯礼说：“城墙上的突门内土很厚，可以挖掘地道进城。”曹操就命令冯礼带领三百壮士，在晚上挖掘地道进城。恰巧，在突门阁楼上，审配看到城外没有灯火，就说：“冯礼一定会带兵从地道进城。”于是赶紧招呼精兵搬运石头去砸突门上的闸门。门关上了，冯礼和三百壮士，都被埋在土里。曹操折了这一场，就停止了挖地道的计谋，撤军到洹水之上，等待袁尚回兵。袁尚在平原攻打袁谭，听说曹操已经打败尹楷和沮鹄，大军围困冀州，就率领部队回救。部将马延说：“从大路去，曹操必定设伏兵；可以取小路，从西山出滏水口去袭击曹营，必定能解围。”袁尚听从了马延的建议，率领大军先行，命令马延和张顗断后。早有细作去告知曹操。曹操说：“如果他们从大路上来，我就避开；如果从西山小路而来，一战就可以擒获了。我料定袁尚一定会点火为号，让城中人马来接应。我可以分兵去攻击他们。”于是分配部队已定。这时袁尚出了滏水界口，向东前往阳平，大军驻在阳平亭，离冀州十七里，一边靠着滏水。袁尚命令军士堆积柴薪干草，到了夜里就点火焚烧，作为信号；派主簿李孚扮作曹军都督，直到城下大叫：“开门！”审配认得是李孚的声音，就放入了城中，李孚说：“袁尚已经在阳平亭列兵等候接应，如果城中军队出城，也一定会点火为号。”审配教城中堆草放火，以通音信。李孚说：“城中没有粮食，可以发动老弱残兵和妇女出城投降，他们一定不会防备，我们就可以带兵跟在百姓后面出城攻打他们。”审配同意了他的建议。


    第二天，城上竖起了白旗，上面写着“冀州百姓投降。”几个大字。曹操说：“这肯定是城中没有粮食了，就叫老弱百姓出来投降，后面必定会有军队跟着出城来。”曹操命令张辽、徐晃各带三千军马，埋伏在城门的两边。曹操自己骑着马，张扬着旌旗，来到了城下。果然看见城门打开的时候，百姓们都扶老携幼的出来了，手上都拿着白旗。等百姓们都快全部出来时，城中的士兵突然冲了出来。曹操命令手下红旗一挥，张辽、徐晃两路兵马一齐冲杀出来，城中的士兵只得又退了回去。曹操亲自飞马赶到吊桥边，城中箭如雨下，射中曹操头盔，险些射透他的头顶。众将急忙救回曹操的大营。曹操更换衣服，引领众将来攻袁尚的营寨，袁尚亲自迎战。当各路军马一齐杀到时，两军混战，袁尚大败。袁尚带领败兵退往西山下寨，命令人去催促把马延、张顗的军队调来。不知道曹操已经派吕旷、吕翔去招安了这二位将军。他们随着吕旷、吕翔来投降曹操，曹操也把他们封为了列侯。当天进兵攻打西山，先派吕旷、吕翔去截断袁尚的粮道。袁尚知道西山守不住，连夜逃往了滥口。袁尚军还未安营扎寨，四周的营寨同时起火，埋伏的军队一起出击，将士们来不及披上盔甲，马也无法带上鞍子。袁尚的军队大败，退走五十里，势穷力尽，只得派豫州刺史阴夔到曹操大营请降。曹操假装答应他，却连夜派张辽、徐晃去劫袁尚的营寨。袁尚全部丢弃了印绶、节钺、衣甲、辎重，急忙向中山逃去。曹操回军攻打冀州。


    许攸献计说：“为什么不决漳河的水来淹冀州城呢？”曹操同意了他的计谋，先派军队在城外挖掘壕沟，周围四十里。审配在城上见到曹操军队在城外挖沟，却挖得很浅。审配暗自笑道：“这是想决漳河之水来灌冀州城啊。壕沟挖的深可以灌，像这样的浅，有什么用呢！”于是不加戒备。当天晚上，曹操又派了十倍的兵士和民夫一起挖掘，等到天亮时，深度达到二丈，引来漳水灌城，这时城中的水深达几尺。再加上粮食断绝，士兵们都饿死了。辛毗在城外，用枪挑着袁尚的印绶衣服，想招安城内的人投降。审配看到后非常愤怒，将辛毗的家属老小八十多口，在城上杀了，把头扔了下去。辛毗号啕大哭，审配的侄子审荣，一向和辛毗很要好，看到辛毗家属被杀，心中怀着怨恨，就秘密地写了一封投降曹操的书信，拴在箭上射下城来。士兵们捡到信后交给了辛毗，辛毗将书信献给了曹操。曹操先下令说：如果攻入冀州，不得杀害袁氏一门老小；军民投降的免死。第二天天亮，审荣大开西门，放曹兵入城。辛毗骑马先进城，将士们跟在后面，杀入冀州。审配在东南城楼上，看到曹操军队已入城中，带着几个骑兵下城去作战，正好遇上徐晃交手。徐晃活捉了审配，绑了出城来。路上碰到了辛毗，辛毗见了审配恨的咬牙切齿，用马鞭子鞭打审配的头，还大声骂道：“你个贼杀的！今天死定了！”审配也大骂道：“辛毗，你个小人！引领曹操攻破我冀州，我恨不得杀了你！”徐晃将审配押去见了曹操。曹操说：“你知道献门来迎接我的人是谁吗？”审配说：“不知道。”曹操说：“这是你侄子审荣献出的。”审配大怒说：“他都不能出来，怎么可能能到这呢？”曹操说：“昨天我到城下，为什么城中的箭像下雨一样射过来呢？”审配说：“可恨太少了，可恨太少了！”曹操说：“你忠于袁氏，这样做是不得已，现在肯投降我吗？”审配说：“宁死不降！”。辛毗大声痛哭着在地上拜了两拜说：“我全家老小八十多口，都被这个贼人杀害了。请丞相杀了他，来帮我洗雪这个仇恨！”审配说：“我生为袁氏臣，死为袁氏鬼，不像你这些谗言谄媚的人！快杀了我！”。曹操教人将审配押出去。审配临到受刑时，喝令执刑的人说：“我主在北方，不能让我面向南而死！”于是就向北跪下，伸出脖子等待砍头。后人有诗赞叹道：“河北多名士，谁如审正南：命因昏主丧，心与古人参。忠直言无隐，廉能志不贪。临亡犹北面，降者尽羞惭。”审配死后，曹操怜惜他的忠义，命令将他安葬在城北。


    大家请曹操进城。曹操正准备出发，突然一队刀斧手拥着一个人到曹操面前，曹操一看，原来是陈琳。曹操对他说：“你以前替袁绍起草檄文，只怪罪我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连累到我祖父呢？”陈琳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左右的人劝曹操杀了他，曹操怜惜他的才华，就赦免了他，并命他为从事。


    这时曹操的长子曹丕，字子桓，当时已经十八岁了。曹丕出生的时候，有一片青紫色的云气，形如车盖，笼罩在房间上空，整日不散。有个懂望气术的人，悄悄对曹操说：“这是天子的气象，您的这个儿子贵不可言啊！”曹丕八岁就能写文章，有非凡的才华，博览群书，通晓古今之事，善于骑马射箭，喜欢练剑。当时曹操已经攻破冀州，曹丕随同父亲在军中，首先带领随从军士，径直跑到袁绍家，下马拔剑就闯了进去。有一个将领挡住他说：“丞相有令，任何人不许进袁府。”曹丕大声呵斥退了他，提着剑进了后堂。看见两个女人相拥而哭，曹丕走上前去想要杀掉她们。正是：四世公侯已成梦，一家骨肉又遭殃。


    不知道她们的命运会怎么样，且听下回分解。

 第33章 曹丕乘乱纳甄氏 郭嘉遗计定辽东

    曹丕见两个妇人啼哭，拔剑要斩她们。忽然，红光满目，于是按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妇人回答说：“妾乃袁将军的妻子刘氏。”曹丕说：“这个女人是谁？”刘氏说：“这是次子袁熙的妻子甄氏。因为袁熙出征幽州，甄氏不肯跟他去，所以留在此地。”曹丕把这个女人带到面前，看见她披散着头发，脸上很脏。曹丕用衫袖擦她的脸，看到她肌肤如雪花般白嫩，容貌绝美。于是对刘氏说：“我是曹丞相的儿子。愿意保护你家老小。你不用担心。”于是按剑坐在堂上。


    这时曹操率领将士进入冀州城，将要进城门，许攸骑马赶到跟前，扬起鞭子对城门上的守将说：“阿瞒，你没有我，怎能进得了这道门！”曹操只是大笑啥也没说。众将士听到这话，心中愤愤不平。曹操到袁绍府门前，问道：“有谁曾经进入这道门？”守门将领回答：“世子在里面。”曹操叫人把曹丕叫出来责问。刘氏出来拜见说：“不是世子不能保全我家，我愿献出甄氏为世子妻妾。”曹操教人把甄氏叫出来，让她向前行礼。曹操看到她说：“真是我的儿媳妇啊！”于是命令曹丕把她娶进来。


    曹操既然平定冀州，就亲自到袁绍墓前设祭，再拜而哭，十分悲哀，回头对众官说：“过去我和本初在一起起兵的时候，本初问我说：‘如果事情不能顺利地解决，你打算依靠哪方面的力量？’我问他说：‘你打算怎么办？’本初说：‘我打算占据黄河南岸，北方据守燕山和代郡，统率漠北的各族人民，南面向中原进军，也许可以成就大业。’我回答说：‘我会集合天下的人才，用道义来驾驭他们，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这些话就像在昨天说的，可是如今本初已经去世，我不能不为他流泪。”众人都赞叹不已。曹操用金钱、粮食赏赐给袁绍的妻子刘氏。于是颁布命令说：“河北居民遭受战乱的灾难，今年全免租赋。”一面写表申报朝廷；曹操自己领冀州牧。


    有一天，许褚骑马进入东门，正好遇见许攸，许攸喊住许褚，说：“你们没有我，怎么能出入这道门呢？”许褚生气地说：“我们这些人经历千辛万苦，流血拼命，才夺取了城池，你怎么敢这样胡说八道！”许攸骂他说：“你们都是匹夫罢了，有什么可说的！”许褚大怒，拔出剑来杀了许攸，提着头来见曹操，说：“许攸如此无礼，我杀了他！”曹操说：“子远是我的老朋友，所以才开玩笑罢了，你为何要杀他！”于是责备许褚后，让人好好安葬许攸，并命令大家遍访冀州的贤士。冀州的百姓说：“骑都尉崔琰，字季珪，是清河郡东武城县人。他曾经向袁绍献过很多计策，袁绍不听，因此他托病辞官在家。”曹操立即召崔琰为本州别驾从事，并对他说：“昨天我按照本州的户籍，共计三十万人，可以说是大州。”崔琰说：“现在全国大势已经分裂，九州土地四分五裂，袁绍和袁术两兄弟互相争斗，导致冀州的百姓在原野上遭受蹂躏。丞相您现在不应该急着审查户籍，而应该先救济那些处境艰难的人民。这才是本州的士女们所期盼的明公啊！”曹操听到这话立刻改变态度，并向崔琰表示感谢后，把他待为上宾。


    曹操已经平定冀州，派人去探听袁谭的情况，当时袁谭率领部队劫掠了甘陵、安平、渤海、河间等地，听说袁尚败走后前往了中山，就统军攻打袁尚。袁尚无心作战，直接奔向幽州投奔袁熙。袁谭全部招降了袁尚的部队，想要再次图谋冀州。曹操派人去召他前来，可是袁谭不听从。曹操于是大怒，修书信与他断绝了联姻关系，亲自统率大军征讨他，直接到平原。袁谭听说曹操亲自统率大军来了，派人求救于刘表。刘表请刘备商议对策。刘备说：“现在曹操已经攻破冀州，兵势正盛，袁氏兄弟不久必为曹操所擒，救援他们无益。况且曹操一直有窥探荆襄的意图，我们只能养兵自保，不能轻举妄动。”刘表说：“那么怎么办呢？”刘备说：“可以写一封信给袁氏兄弟，以和解为名，婉言谢绝。”刘表同意了，派人先写一封信给袁谭。信上的大意是：“君子在国家危难的时刻，不能投靠敌国。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屈膝投降曹操，这是忘记了先人的耻辱，抛弃了兄弟手足之情，而且还遗留下了与同盟的耻辱啊！如果冀州不肯投降，那么我一定会以心相从。等到事情平定之后，使天下人都能平等地分清是非曲直，这不也是一种崇高的义举吗？”又写给袁尚的信上说：“青州人天性刻薄急躁，不辨是非。你应该首先铲除曹操，以便为先父报仇。事情平定之后，再来计较是非曲直，不也是好的吗？果你仍然执迷不悟而不回头，这就好像是韩卢、东郭先生一样在前面自己困惑，被田夫不费吹灰之力捡了漏。”袁谭收到刘表的信，知道刘表没有发兵的意思，又自己估计不能抵挡曹操，于是放弃了平原，逃到南皮。


    曹操随即追到南皮，这时正是天寒地冻，黄河的河道全都冻结，粮食船只不能行动。曹操令当地百姓敲碎冰块拉船，百姓听到命令就四散逃跑。曹操大怒，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杀掉。百姓听说后，就亲自去曹营投降。曹操说：“如果不杀你们，我的号令以后就传达下不去了；如果杀了你们，我又不忍心，你们赶快到山里去躲避，别被我军士捉住。”于是百姓都流着泪逃命去了。


    袁谭带兵出城，与曹军对敌。两军对峙于阵前，曹操出马挥鞭指着袁谭骂道：“我对你是如此的厚待，你为何生出二心？”袁谭说：“你侵犯我的境地，夺取我的城池，还怪罪于我的妻子，你现在反倒说我有二心！”曹操大怒，派徐晃出战。袁谭派彭安迎战。两马相交，没打几个回合，徐晃斩杀彭安于马下。袁谭军队溃败逃走，退入南皮。曹操派军队四面围住。袁谭惊慌失措，派辛评去见曹操，请求投降。曹操说：“袁谭这小子，反复无常，我难以相信。你的弟弟辛毗，我已经重用了，你也留下来吧。”辛评说：“丞相错了。我听说主贵臣荣，主忧臣辱。我久事袁氏，怎么能背叛！”曹操知道他不能留下，就派人把辛评送回。辛评回去见袁谭，说曹操不准投降。袁谭斥责他说：“你弟弟现在是曹操的臣子，你也怀有二心了吗？”辛评听了这话，气得满胸憋闷，昏倒在地。袁谭令人把他扶出去后，不一会儿就死了。袁谭也很后悔。郭图对袁谭说：“明日全部驱赶百姓在前面，以军队为后续，与曹操决一死战。”袁谭听从了他的意见。


    这天夜里，袁谭尽数驱赶南皮的百姓，让他们持刀拿枪听令。第二天天亮，大开四门，袁谭亲自在后面指挥，百姓在前面，喊声震天，一起冲出，直奔曹军大营。两军在山谷中混战，从早晨一直战到中午，胜负未分，死伤无数。曹操看到还没有取得全胜，就弃马上山，亲自击鼓助威。将士们见曹操上山，奋力向前厮杀，于是袁谭军大败。百姓被杀者无数。曹洪奋勇突入敌阵，正好迎上袁谭，举刀乱砍，袁谭被曹洪杀死在阵中。郭图看见军中大乱，急忙驰马逃入城中。乐进看见了，拉弓搭箭射中郭图，人马都陷进了城壕中。曹操带兵进入了南皮城，安抚百姓。突然有一支军队来到，原来是袁熙的部将焦触、张南。曹操亲自带兵去迎接他们。二位将军倒戈卸甲，特地前来投降。曹操封他们为列侯。又有黑山贼张燕，率军十万前来投降，曹操封他为平北将军。曹操下令，用袁谭的首级为号令，谁敢有来哭泣者就地斩首。头颅悬挂在北门外。有一个人穿着破烂的衣服，在袁谭的头颅下哭泣。左右的人把他捆绑起来见曹操。曹操问他是谁，原来他是青州别驾王修，因劝谏袁谭被驱逐出城，现在得知袁谭已死，所以前来哭祭。曹操问：“你知道我的军令吗？”王修回答说：“知道。”曹操问：“你不怕死吗？”王修说：“我生前接受了袁氏父子的恩情，现在主子败亡若不去哭泣，那是不合情理的。如果害怕死亡而忘记了义，又如何建立功业呢？如果我能够收葬袁谭尸首，即使被杀也不会有怨恨。”曹操说：“河北的义士，怎么这么多呢！可惜袁氏不能使用他们！如果能使用他们，那么我怎么敢正眼看这块地方呢！”于是命令收殓袁谭的尸体，礼待王修为上宾，任命他为司金中郎将。曹操问他：“现在袁尚已经投降袁熙，我们该用什么策略取胜？”王修不回答。曹操说：“你是忠臣。”再问郭嘉，郭嘉回答说：“可以派袁氏降将焦触、张南等人率本部人马进攻。”曹操采纳了他的建议，随即派焦触、张南、吕旷、吕翔、马延、张顗，各自带领本部兵马，分三路进攻幽州；一面派李典、乐进会合张燕，攻打并州，攻打高干。


    这时袁尚、袁熙知道曹操的军队将要到达，料想难以抵抗，于是弃城而逃，奔往辽西投奔乌桓去了。幽州刺史乌桓触，召集幽州众官员，在城外设立盟誓，共同商议背叛袁氏归顺曹操的事情。乌桓触首先发言说：“我知道曹丞相是当世的英雄，现在前去投降，如果有不服从命令的人，立即斩首。”依次与众官员都在盟誓书上签了字，轮到别驾韩珩时，韩珩把剑扔在地上，大声说：“我受袁公父子的厚恩，现在主公已经败亡，我智不能救，勇不能死，于义上说就缺了！如果向北投降曹操，我是不会做的！”众人都惊恐失色。乌桓触说：“要成就大事，应该立大义。事情能不能成功，不是靠某一个人。韩珩既然有这样的志向，就听任他自己的选择吧！”推开韩珩而出去了。乌桓触出城迎接曹操的三路军队，直接来投降。曹操大喜，加封乌桓触为镇北将军。


    忽然探马来报：“乐进、李典、张燕进攻并州，高干守住壶关口，不能攻下。”曹操亲自率军前往。三位将领随后来到，说高干守住壶关口难以攻破。曹操召集众将商议破敌之计。荀攸说：“要打败高干，必须用诈降之计才行。”曹操同意了。他唤来投降的将领吕旷、吕翔，在他们耳边密语，这样、这样。吕旷等率几十个人来到关下，叫喊道：“我等原本是袁氏旧部，不得已而投降曹操。曹操为人诡诈，待我们又很刻薄，我们现在要回去扶助旧主。你们快开关让我们进去。”高干不相信，只让两位将领自己上关去说。两位将领卸下盔甲，扔掉马匹，走进关内，对高干说：“曹军刚到，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军心还没有稳定的机会，今晚去劫营。我们愿意当先锋。”于是高干依了他们的话，这天晚上命吕旷、吕翔为先锋，率领一万多兵马前去。到了曹营后，突然背后喊声大震，曹军伏兵四起。高干知道中了计，急忙退回壶关城。乐进、李典已经夺下关口，高干夺路而逃，前去投降单于。曹操率军在关口阻挡，派人去追杀高干。高干来到单于地界，正好遇上了北番左贤王。高干下马拜伏在地，说曹操吞并疆土，如今要侵犯王子的领土，请求左贤王援救，共同对抗曹操，以保卫北方。左贤王说：“我与曹操无仇，怎么可能侵犯他的领土？你是想让我和曹氏结下仇怨吗！”喝斥退了高干。高干无路可走，只得去投靠刘表。高干走到上洛时，被都尉王琰杀害了，将王琰的头送给了曹操。曹操封王琰为列侯。


    等到并州大局已定，曹操商议向西进攻乌桓。曹洪等人说：“袁熙、袁尚的部队已经战败，处境非常危险，他们逃到了沙漠深处。我现在引兵向西进击，如果刘备、刘表乘虚袭击许都，我无法及时赶到支援，后果将非常严重。请求回师不要进兵。”郭嘉说：“各位的说法都错了。主公虽然威震天下，沙漠的人依仗他们边远，必定不会设防；趁他们不防备，突然袭击，必定可以击败他们。况且袁绍与乌桓有恩，而袁熙、袁尚兄弟还活着，不可不除。刘表不过是个坐着空谈的客人罢了，自知才能不足以抵御刘备，重用他则恐怕不能控制，轻用他则刘备不会听命。即使是虚国远征，主公也不必忧虑。”曹操说：“奉孝的话极有道理。”于是率领大小三军，车数千辆，往乌桓进发。但是眼前只见黄沙漫天，狂风呼啸，道路崎岖不平，人马难以前进。曹操有回兵的想法，于是问郭嘉。郭嘉当时身体不适，卧病在车上。曹操哭着说：“因为我想平定沙漠，让您走了那么遥远艰辛的路途，结果还染上了病，我的心怎么能安呢！”郭嘉说：“我感谢丞相大恩，即使死了也不能报答万一。”曹操说：“我看北地道路崎岖难行，打算回师，该怎么办？”郭嘉说：“用兵贵在神速。现在千里奔袭，辎重很多，难以快速前进，不如轻装兼程，出其不意，直插敌人后方。只要得到熟悉道路的人做向导就行了。


    于是曹操就派郭嘉前往易州养病，并请求派向导官为他引路。有人推荐袁绍的旧将田畴，深知此地的情况，袁绍召见他来询问。田畴说：“这条路秋夏之间有水，浅处不能通行车马，深处不能承载舟船，最难行动。不如回军，从卢龙口越过白檀的险要，出现在敌人空虚的地方，前面靠近柳城，掩其不备，踏顿可一战而擒。”曹操依他的话行事，封田畴为靖北将军，作为向导官，当前锋；张辽为次将；曹操自己押送后部：加快行军速度，轻装兼程进发。


    田畴带领张辽来到白狼山，正遇上袁熙、袁尚与蹋顿等几万人马前来。张辽飞马报知曹操，曹操亲自骑马登高了望，见蹋顿军无阵势，参差不齐。曹操对张辽说：“敌人军队阵势不整，可以击破他。”于是把大旗授给张辽。张辽和许褚、于禁、徐晃分四路下山，奋勇猛攻，蹋顿军大乱。张辽拍马舞刀斩蹋顿于马下，其余的士兵都投降了。袁熙、袁尚引着几千骑兵投奔辽东而去。曹操收兵回柳城，封田畴为柳亭侯，让他去守柳城。田畴流着泪说：“我乃是背恩弃义逃跑的罪人，蒙受您的大恩，得以活命，已经很幸运了；哪里能够出卖卢龙的寨子以求得奖赏呢？我宁愿一死也不敢接受侯爵。”曹操为他的忠义之举所感动，便封他为议郎。曹操安抚单于等人，收缴得到骏马万匹，当天便率军返回。当时天气非常寒冷干旱，二百里之内没有水源，军队缺乏粮草，只好杀马充饥，开凿地三四十丈深，才得到一点水。曹操回到易州，重赏了当初曾劝谏他的将领，对大家说：“我前次冒险远征，侥幸成功。虽然得到胜利，这是上天保佑的结果，不可以作为榜样来效法。各位的劝谏，才是确保万无一失的好办法，因此才加以奖赏。今后你们不要再提及此事了。


    曹操到了易州时，郭嘉已死好几天了，灵柩停放在官衙中。曹操前往祭奠，大哭着说：“郭嘉死了，真是天要亡我呀！”回头看着众官说：“你们的年龄，都和我差不多，只有郭嘉最小。我本想把后事托付给他，没想到他中年就去世了，使我的心都要崩裂了！”郭嘉的侍从们，将郭嘉临死时所写的书信呈上来说：“郭公临死之前，亲笔写这封信，嘱咐说：丞相如果按书信里所说的做，辽东的事就算定下了。”曹操拆开书信看，点了点头叹息。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用意。第二天，夏侯惇带领众人回禀说：“辽东太守公孙康，长久以来不肯归顺。现在袁熙、袁尚又前往投奔，一定是个祸害。不如乘其不备，速速前往征讨，辽东可以得到了。”曹操笑着说：“不用劳烦各位的虎威了。几天之后，公孙康自己会送袁熙、袁尚的人头来。”诸将都不肯相信。却说袁熙、袁尚带着几千骑兵逃奔辽东。辽东太守公孙康，原是襄平人，是武威将军公孙度的儿子。当日知道袁熙、袁尚来投奔，便召集部属官员商议此事。公孙恭说：“袁绍在世时，曾有吞并辽东的野心；现在袁熙、袁尚兵败将亡，无处可去，才来此相投，是鸠占鹊巢的做法。如果收留他们，日后一定会对我们不利。不如骗他们进城杀掉，把他们的头献给曹操，曹操一定会重重地赏我。”公孙康说：“只怕曹操引兵是攻打辽东，还不如接纳袁熙、袁尚使他们为我们助战。”公孙恭说：“可以派人先去打探一下。如果曹操的军队来攻，就留下袁熙、袁尚；如果他们不动，就杀掉袁熙、袁尚，把他们的人头送给曹操。”公孙康听从了，派人去打探消息。


    这时袁熙、袁尚到了辽东，他们暗地里商量：“辽东军队有几万人，足可与曹操相抗衡。现在暂时投靠他，以后再杀公孙康夺取他的地盘，积蓄力量对抗中原，可以收复河北。”商量已定，便去见公孙康。公孙康把他们留在馆驿，只说有病，没有立即会见。没一天时间，细作回来报：“曹操的军队屯驻易州，并没有去攻打辽东的意思。”公孙康大喜，于是事先埋伏刀斧手在墙壁后，让袁熙、袁尚入内。他们见面行礼后，命他们坐下。这时天气严寒，袁尚看见床榻上没有垫絮，对公孙康说：““请给我坐垫。”公孙康瞪着眼说：“你们的脑袋要行万里路程！还要什么坐席！袁尚大惊失色。公孙康喝斥道：“左右侍从何不动手！”刀斧手们拥出，就在坐席上，把袁熙、袁尚的头砍了下来，用木匣装着，派人送往易州，去见曹操。这时曹操正屯兵在易州，按兵不动。夏侯惇、张辽入帐禀告说：“如果不拿下辽东，可以回许昌。恐怕刘表产生了野心。”曹操说：“等到袁熙、袁尚的首级送到，立刻回兵。”众人都暗自发笑。忽然报告辽东公孙康派人送袁熙、袁尚首级到，众人大惊。使者呈上书信。曹操大笑说：“这一切都不出奉孝的预料！”重赏了使者，封公孙康为襄平侯、左将军。大家问道：“主公为什么说没有出奉孝的所料呢？”曹操于是拿出郭嘉的信给大家看。信上说：“现在听说袁熙、袁尚前往辽东投靠，明公千万不可出兵。公孙康早就怕袁氏吞并，现在他们前去投奔必定疑心。如果用军队进攻他们，必定齐心迎敌，急攻不可以攻下；如果缓攻，公孙康、袁氏必定自相残杀，这是必然的。”众人都兴高采烈地称赞郭嘉。曹操率领众官员在郭嘉灵前再次设祭。郭嘉死的时候才三十八岁，跟随曹操征战十一年，建立了许多奇功。后人有诗赞曰：“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运谋如范蠡，决策似陈平。可惜身先丧，中原梁栋倾。”曹操率领大军回到冀州，派人先将郭嘉的灵柩运回许昌安葬。


    程昱等人请求说：“北方平定，现在回到许都，可以及早建立攻打江南的计划。”曹操笑着说：“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各位所说的话，正和我的心意。”当晚，曹操住宿在冀州城东角楼上，倚栏仰观天文。当时荀攸在他身边，曹操指着天说：“南方的旺气灿烂，恐怕不可图谋。”荀攸说：“以丞相的天威，还有什么不能征服的！正看着的时候，忽然看见一道金光，从地下升起。荀攸说：“这一定是有宝物埋在地下。”曹操下楼命令人跟随金光挖掘，正是：星文方向南中指，金宝旋从北地生。


    不知道挖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请听下回分解。

 第34章 蔡夫人隔屏听密语 刘皇叔跃马过檀溪

    曹操在金光处挖出了一只铜雀，问荀攸：“这是什么吉祥之兆？”荀攸说：“以前舜的母亲梦到玉雀入怀，后来生下了舜。现在主公得到这只铜雀，也是吉祥之兆。”曹操非常高兴，于是命令建造铜雀台来庆祝这件事情。


    当天就开始破土断木，烧瓦砂砖，建造铜雀台于漳河之上。大约一年后，铜雀台完工。曹操的小儿子曹植建议说：“如果建立三座楼台，中央最高的是铜雀，左边一座是玉龙，右边一座是金凤。再建造两条飞桥，横跨天空，那将是多么的壮观。”曹操说：“我的儿子的建议非常好。将来台建成了，一定可以娱乐我晚年的时光！”曹操有五个儿子，只有曹植是聪明伶俐，擅长文章，曹操平时最喜爱他。于是留下曹植和曹丕在邺郡建台，让张燕守卫北寨。曹操带着所得的袁绍之兵，共五六十万人，班师回到许都。大力封赏功臣，提拔郭嘉为贞侯，抚养他的儿子奕在府中。曹操又召集众多谋士商议，打算南征刘表。荀彧说：“大军刚刚北征回来，还不能再出发征战。而且需要等待半年，养精蓄锐后，刘表和孙权就可以一鼓作气攻下了。”曹操赞同他的意见，于是分兵屯田，等待调动。


    这时刘备到荆州后，刘表待他很好。有一天，正在一起喝酒时，忽然有人报告说，降将张武、陈孙在江夏抢劫百姓，计划想要造反。刘表吃惊地说：“这两个贼又反了，可不是小事！”刘备说：“不用兄长担心，我愿意去讨伐他们。”刘表非常高兴，立即点了三万军队，和刘备一起前往。刘备领命就出发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到了江夏。张武、陈孙率领军队来迎战。刘备和关羽、张飞、赵云出马在门旗下，看到张武骑的马非常雄壮，刘备说：“这一定是匹千里马。”话还没说完，赵云拿着枪冲了出来，直接冲向敌军阵地。张武骑马迎战，不到三个回合，就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他随手扯住马缰绳，牵着马回到了阵地。陈孙看到了，随后赶来抢。张飞大喝一声，拿着矛直接冲出去，把陈孙刺死了。其他人都四散奔逃。刘备招降了其他的余党，平定了江夏各县，然后班师回朝。刘表出城来迎接刘备凯旋而归，并设宴为他庆功。酒宴进行到一半时，刘表说：“我的贤弟有如此雄才大略，荆州这下有依靠了。但还是担心南越时常来侵犯，张鲁、孙权也值得很是担忧啊！”刘备说：“我有三位将领，足以委任重任：让张飞巡视南越的边境，让关羽守住固子城，以抵御张鲁；让赵云守住三江，以对抗孙权。兄长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刘表很是高兴，听从了刘备的建议。


    蔡瑁对他姐姐蔡夫人说：“刘备派三个将领在外面，而自己却占据荆州，久而久之一定会荆州带来祸害。”蔡夫人于是夜里对刘表说：“我听说荆州人大多数跟随了刘备，不能不防备。现在容许他住在城中，也没有什么好处，不如派他到别的地方驻守。”刘表说：“玄德贤弟是个仁德的人。”蔡氏说：“恐怕他人的心不像你说的这样。”刘表沉默着没有再说话。第二天出城，看见刘备所骑的马非常神骏，就问是谁的马，得知后原来是张武的马，刘表称赞不已。刘备就把这匹马送给了刘表。刘表非常高兴，骑马回到城中。蒯越看见了就问他，刘表说：“这是我兄弟玄德送给我的。”蒯越说：“以前我的哥哥蒯良，最善于相马；我也学会了一点。这匹马的眼睛下面有泪槽，额头上有白点，名为的卢，骑它就会妨主人。张武为这匹马而死。主公不能骑它。”刘表听从了他的话。第二天请刘备喝酒，然后说：“昨天承蒙贤弟送的马，我深深地感到了贤弟的厚意。但是贤弟经常要出去征战，随时要用到它。我特意将它送还给贤弟。”刘备起身向他道谢。刘表又说：“贤弟久居在这里，恐怕荒废了武事。襄阳的属县新野县，钱粮很是充足。贤弟可以率领本部军队在新野县驻扎，怎么样？”刘备于是领了命。第二天就向刘表告了别，率领本部军队直奔新野县去了。


    刘备出了城门，只见一个人在马前长揖行礼后说：“玄德公所骑的马不能乘坐。”刘备看了看他，原来是荆州的幕僚伊籍，字机伯，山阳人。刘备就急忙下马问他原因。伊籍说：“昨天听蒯异度对刘荆州说：这匹马名叫的卢，乘坐它就会妨主人。因此把它还给了您。您怎么还能乘坐它呢？”刘备说：“非常感谢您的爱护。但是凡人生死都有命运，怎么能是马能妨的了呢？”伊籍佩服刘备的高见，从此常常和他来往。


    刘备自从来到新野后，军队和百姓都高兴，政治面貌焕然一新。建安十二年春天，甘夫人生了儿子刘禅。当天晚上，有一只白鹤飞到县衙屋顶上，高声鸣叫四十多声，朝西飞去。在分娩时，房间里充满异样的香味。甘夫人曾经在晚上梦见自己仰头吞下了北斗，因此怀孕了，所以乳名叫阿斗。


    这时曹操正统兵北征。于是，刘备前往荆州，游说刘表说：“现在曹操率领全部兵马北征，许昌空虚，如果用荆襄的军队袭击曹操，大事可以成功了。”刘表说：“我占据荆襄已经足够了，怎么能还有别的企图呢？”刘备于是默默不语。刘表邀请刘备到后堂喝酒。酒至半醉时，刘表忽然长叹一声。刘备就问：“兄长为什么叹气？”刘表说：“我有件心事，又不好明说。”刘备又想问，蔡夫人出来站在屏风后面。刘表低着头不说话。一会儿酒席散了，刘备又回到了新野。到了这年冬天，听说曹操从柳城回来，刘备非常叹惜刘表没有采纳他的建议。有一天，刘表派使者来，请刘备到荆州去相会。刘备跟随使者去了荆州。刘表接着，两人叙礼后，刘表请刘备到后堂喝酒，并对刘备说：“最近听说曹操带兵从柳城回到许都，势力逐渐强大起来，一定有吞并荆襄的心意。以前后悔没有采纳贤弟的建议，错过这样好的机会。”刘备说：“现在天下分裂，战乱不断，机会哪有尽头呢？如果能够适应时机，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刘表说：“你的建议很正确。”两人一起喝酒。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刘表忽然泪流满面。刘备问他为什么。刘表说：“我有难以决定的事，以前想告诉你，但一直没有机会。”刘备说：“哥哥有什么难以决定的事？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即使死了也不会推辞。”刘表说：“以前我的妻子陈氏生的长子刘琦，虽然很贤能，但性格懦弱，不能独立承担大事；后来娶的妻子蔡氏生的儿子刘琮，很聪明。我想废长立幼，但恐怕违背礼法；想立长子，但蔡氏家族的人都掌管军政大权，将来一定会生乱，所以犹豫不决。”刘备说：“自古以来废长立幼，是导致混乱的祸根。如果担心蔡氏权势太大，可以慢慢削弱她的权势，不能因为溺爱她而立刘琮为继承人。”刘表听了后默然无语。


    原来蔡夫人一向对刘备有疑心，只要刘备和刘表在一起谈论，她总是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当时，蔡夫人正在屏风后面，听了刘备的这番话，心里很是怨恨刘备。刘备自己知道说错了话，就起身到厕所去。他看到自己的大腿上肉又长出来了，不觉流下了眼泪。过了一会儿，又回到宴席上。刘表看见刘备有泪容，感到奇怪，就问他。刘备长叹一声说：“我过去常常骑马，大腿上的肉都很扎实，太长时间不骑马了，大腿上的肉又变得松散了许多。日月不停地过去，我已经老了，可是事业没有成就，因此感到悲伤啊！”刘表说：“我听说你在许昌，和曹操一起青梅煮酒论英雄。你都把当时的名士都说了一遍，可是曹操都不同意，而唯独说：‘天下英雄，只有贤弟和曹操罢了，凭曹操的权势，都不敢把你排在他的前面，何必还担心不能成就事业呢？’”刘备乘着酒兴，失口回答道：“如果我有了基本，那些碌碌无为的人，确实不值得一提。”刘表听了，默然不语。刘备自知说错了话，就借着醉意起身回到馆舍休息。后来人们有一首诗歌来赞美刘备说：“曹曹公屈指从头数：天下英雄独使君。髀肉复生犹感叹，争教寰宇不三分？”


    刘表听到刘备的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中仍然觉得有些不满，离开刘备后就退回到自己的住所。这时蔡夫人说：“刚才我在屏风后面听到刘备的话，很是轻视人，足见他有吞并荆州的野心。现在如果不除掉他，一定会后患无穷。”刘表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蔡夫人于是秘密召来蔡瑁商量对策。蔡瑁说：“我们可以先在馆舍里杀死刘备，然后再告诉主公。”蔡夫人同意了蔡瑁的话。于是蔡瑁出去后，连夜点兵开始行动。


    刘备在馆舍中秉烛而坐，直到三更以后，正要上床睡觉时，忽然有一个人敲门进来，看见是伊籍，原来伊籍探知蔡瑁想害刘备，特意在夜里来通报。当下伊籍将蔡瑁的阴谋，告诉了刘备，还催促刘备赶紧起身。刘备说：“还没有辞别兄长，怎么能就走呢？”伊籍说：“您如果去辞别，一定会遭到蔡瑁的祸害。”刘备这才向伊籍道谢，赶忙叫上从者一起上了马，不等天亮，连夜奔回新野。等到蔡瑁带着军队到馆舍的时候，刘备早已离开远去了。蔡瑁这时后悔不已，于是写了一首诗在墙上，直接去见刘表，说：“刘备有反叛之心，在墙上题了反诗，然后不辞而去了。”刘表不相信，亲自到馆舍观看，果然墙上有四句诗：“数年徒守困，空对旧山川。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刘表看了后大怒，拔剑说：“一定要杀掉这个不义之徒！”走了几步，猛然省悟说：“我和玄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看到他作诗。这一定是外人离间的计策。”于是返回馆舍，用剑尖把墙上的诗删掉，扔下剑上马。蔡瑁请求说：“军队已经点齐，可以立即去新野捉刘备。”刘表说：“不可轻举妄动，先缓一缓，慢慢来。”蔡瑁见刘表持怀疑不决的态度，于是暗中与蔡夫人商议：过些时间在襄阳大会荆州众官员，到时在那里再想办法除掉刘备。于是第二天，蔡瑁告诉刘表说：“这些年收成很好，我们应该聚集众官员大会于襄阳，以示主公安抚和鼓励百姓的心意，请您带着大家一起去。”刘表说：“我最近气疾发作，实在不能前行。可以让两个儿子代表我去招待众官员。”蔡瑁说：“公子年纪太小，恐怕会失礼。”刘表说：“那就前往新野请玄德来代我待客。”蔡瑁暗自高兴，正好中了他的计策，于是就派人去请刘备来襄阳。


    这时刘备匆匆赶回新野，自知失言引来祸事，就没有对众人说起这件事。忽然有使者到来，请刘备前往襄阳赴会。孙乾说：“昨天见主公匆匆回来，看起来很不高兴。我猜想，在荆州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忽然请主公去赴会，不可轻易前往。”刘备于是把荆州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众人。关羽说：“兄长是疑心自己的言语有过失。刘荆州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外人的话，不可轻信。襄阳离这里不远，如果不去，就会引起荆州人的疑心。”刘备说：“云长说的对。”张飞说：“筵席没有好的筵席，会议没有好的会议，不如不去。”赵云说：“我率领三百名骑兵步兵一起去，可以保证主公万无一失。”刘备说：“这样很好。”


    于是刘备和赵云一起前往了襄阳。到了后蔡瑁出城迎接，态度谦和谨慎。随后，刘琦、刘琮二子率领一班文武官员也出城来迎接，刘备见二位公子都在，并没有产生疑忌之心。这天，蔡瑁邀请刘备在馆舍暂时休息。赵云带领三百士兵在馆舍周围保护。赵云身披铠甲佩戴宝剑，在左右形影不离。刘琦告诉刘备说：“父亲旧病复发，不能行动，特请叔父待客，安抚各地的官员。”刘备说：“我本来不敢接受这个邀请；既然我的兄长特意邀请，我不敢不从命。”第二天，有人来报，所有九郡四十二州的官员都已到齐。蔡瑁预先请蒯越商量说：“刘备是天下闻名的英雄，如果长期留在这里，以后一定会成为祸患，可以在今天将他除掉。”蒯越说：“恐怕会失去士民百姓的期望。”蔡瑁说：“我已经私下领了刘荆州的命令，才来的这里。”蒯越说：“既然这样，可以提前做好准备。”蔡瑁说：“东门岘山大路，我已经让我弟弟蔡和率军守卫；南门外已经让蔡中守卫；北门外已经让蔡勋守卫。只有西门不必守卫：前面有檀溪阻隔，即使有几万人，也不容易过去。”蒯越说：“我见赵云形影不离刘备，恐怕很难下手。”蔡瑁说：“我伏下五百军队在城内准备。”蒯越说：“可以让文聘、王威二人在外厅另设一席，以招待武将。先让赵云入席，然后才可以行动。”蔡瑁听从了他的建议。


    当天杀牛宰马，大摆筵席。刘备乘着的卢马到州衙，命人牵到后园拴起来。众官员都到大堂中，刘备坐在主席，二位公子在两边分别坐下，其余的人按顺序坐下。赵云带剑站在刘备身旁守护。这时文聘、王威进去请赵云一起入席。赵云推辞不去。于是刘备命赵云入座，赵云这才勉强应命而出。蔡瑁在外面收拾得像个铁桶似的牢固，把刘备带来的三百军士，全部遣散回客栈休息，只等筵席进行到一半时，就命令手下动手。这时酒已经喝了有一些时间，伊籍站起来把酒杯端到刘备面前敬酒，眼睛盯着刘备，低声说道：“请更衣。”刘备领会了其中用意，于是就起身去上厕所，伊籍放下酒杯后，迅速走进后园找到刘备，附在刘备耳边说：“蔡瑁设计要杀害您，城外东南北三处，都有军队把守。只有西门可以逃走，您应该赶快行动！”刘备大吃一惊，急忙解下的卢马，开后园门牵出，飞身上马不顾随从，单枪匹马望西门而逃。守门官吏询问刘备，刘备一言不发，快马加鞭扬长而去。门吏挡不住刘备，只得飞马向蔡瑁报告。蔡瑁立即上马，带领五百军士随后追赶。


    刘备冲出西门，奔跑了数里后，前面有一条大溪，阻挡了去路。那檀溪宽达数丈，水流通向襄江，波浪汹涌。刘备到了溪边，见没有办法渡过，于是便勒马回头，远远望见城西尘土飞扬，追兵快要追上来了。刘备气急败坏地说：“这一次死定了！”于是又回马到了溪边。再回头看了看，追兵已经快要接近了。刘备惊慌失措地纵马下了檀溪。没走几步，马前蹄忽然陷入泥中，衣袍都被浸湿了。刘备便慌忙挥鞭大声喊叫：“的卢，的卢！今天这真是要妨我吗？话刚说完，那马忽然从水中涌身而起，一跃三丈，飞上了檀溪对面西岸。刘备如同从云雾中升起一样。后来苏东坡有一首诗，专门描写跃马檀溪的事情。诗中说：“老去花残春日暮，宦游偶至檀溪路；停骖遥望独徘徊，眼前零落飘红絮。暗想咸阳火德衰，龙争虎斗交相持；襄阳会上王孙饮，坐中玄德身将危。逃生独出西门道，背后追兵复将到；一川烟水涨檀溪，急叱征骑往前跳。马蹄蹄碎青玻璃，天风响处金鞭挥。耳畔但闻千骑走，波中忽见双龙飞。西川独霸真英主，坐下龙驹两相遇。檀溪溪水自东流，龙驹英主今何处！临流三叹心欲酸，斜阳寂寂照空山；三分鼎足浑如梦，踪迹空留在世间。”


    刘备跃过西岸后，回头望向东岸。蔡瑁已率军赶到檀溪边，大叫：“刘使君为什么逃席而去呢？”刘备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蔡瑁说：“我并没有这个心思。刘使君不要听信别人的话。”刘备见蔡瑁手里拿着弓箭，便急忙拨马往西南而去了。蔡瑁对左右说：“这到底是什么神灵在帮助他呢？”正要收军回城时，突然看见西门方向赵云带领三百军士赶来。正是：跃去龙驹能救主，追来虎将欲诛仇。


    不知道蔡瑁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5章 玄德南漳逢隐沧 单福新野遇英主

    蔡瑁刚想要回城，赵云引军追了出来。原来赵云正在饮酒时，忽然看见有人马调动，急忙到里面一看，发现席上不见了刘备。赵云顿时大惊失色，出门就向馆舍跑去，忽然听到有人说：“蔡瑁带兵向西追去了。”赵云急忙带着原来带来的三百军士，奔向西门而出，正好遇到了蔡瑁，急忙问他：“我家主公去哪了？”蔡瑁说：“你家主公逃席而去，不知道去哪里了。”赵云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不肯草率行事，于是策马前行去寻找。远远望见前面有条大溪，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于是又回来，再次去问蔡瑁：“你请我家主公赴宴，为什么带着人去追呢？”蔡瑁说：“九郡四十二州县官僚都在这里，我作为上将，怎么能不防护呢？”赵云说：“你逼迫我家主公到哪里去了？”蔡瑁说：“听说你家主公一个人跑出西门，到这溪边却又不见了。”赵云惊疑不定，直往溪边查看，只见隔岸有一道水迹。赵云暗自想：“难道连马也跳过溪去了……？”所以命令三百军士分散寻找，却没有发现刘备的踪迹。赵云再回马时，蔡瑁已进城去了。赵云于是抓住守门的军士追问，都说：“刘使君骑马出了西门而去。”赵云再次想进城，又怕有埋伏，于是急忙带着军队返回了新野。


    刘备策马越过檀溪，感觉似醉如痴，心想：“这一条宽阔的江河，一跃而过，莫非是天意？”他策马向南漳望去，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正在行进之间，看见一个牧童跨在牛背上，口中吹着短笛往这边来。刘备叹息道说：“我不如他啊！”于是停下马来观看。牧童也停下牛不吹笛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刘备，说：“将军这不是打败黄巾军的刘玄德吗？”刘备惊讶地问：“你一个村野的牧童，怎么会知道我的姓名呢？”牧童回答说：“我本来不知道，因为常常陪着师父，有客人来的时候，多次说道有一位刘玄德，身长七尺五寸，垂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这是当世的英雄，今天看到将军这样的模样，想必是你了。”刘备问：“那你的师父是谁？”牧童回答说：“我的师父复姓司马，名徽，字德操，是颍川人。道号叫‘水镜先生’。”刘备又问：“你的师父都与谁交朋友呢？”牧童回答说：“与襄阳的庞德公、庞统交朋友。”刘备说：“庞德公是庞统的什么人呢？”牧童回答说：“他们是叔侄关系。庞德公字山民，比我师父大十岁；庞统字士元，比我师父小五岁。有一天，我师父在树上采桑，正好庞统来拜访他，坐在树下，一起谈天说地，整天都不会觉得累。我师父很喜欢庞统，称他为弟弟。”刘备问：“你的师父现在住在哪里呢？”牧童指着前方回答说：“前面的树林里，就是师父住的庄院。”刘备说：“我正是刘玄德。你可以带我去拜见你的师父吗？”牧童领着刘备走了二里多地，到庄前面下了马，进入到院子里，忽然听到一阵非常美妙的琴声。刘备叫住了牧童先不要去通报，站在原地侧耳倾听。


    琴声忽然停止了不弹，有一个人笑着走出来说：“琴声清幽，声中忽起高亢雄壮之调。这里一定是有英雄在偷听啊。”牧童对刘备说：“这就是我们的师父水镜先生。”刘备看他的人，身材高大，有仙风道骨，气度不凡。刘备慌忙进前施礼，衣襟上还是湿的。水镜说：“明公今天幸亏没有大难！”刘备惊讶不已。牧童介绍说：“这是刘玄德。”水镜请刘备进入草堂，分宾主坐下。刘备看到书架上堆满了书卷，窗外种植着大量的松树和竹子，他的琴放在石头做的床上，清新的气息飘散出来。水镜问：“明公来这里干什么呢？”刘备说：“只是偶然路过这里，因为小童指点，能够见到您，实在是太幸运了！”水镜笑着说：“你不用隐瞒什么，你一定是逃难到这里来的。”刘备就把襄阳的事情告诉了他。水镜说：“我观察你的面相，已经知道了。”于是问刘备：“我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和事吗？”刘备回答说：“命运不好，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成功。”水镜说：“不对。是因为你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刘备说：“我虽然不才，但是文有孙乾、糜竺、简雍这些人，武有关羽、张飞、赵云这些人，竭忠尽力辅佐我，多亏有了他们的相助。”水镜说：“关羽、张飞、赵云都是万人敌，可惜缺乏善于用人的人才。但是孙乾、糜竺这些人，都是白面书生，而不是经国济世的人才。”刘备说：“我也曾经倾侧身体来寻求隐居山林没有被启用的贤人，只是一直没有遇到这样的人。”水镜说：“难道没有听说过孔子说的话吗？十户人家的城邑中，必定有忠信的人。为什么说没有人呢？”刘备说：“我愚昧无知，希望先生指点迷津。”水镜说：“你听说荆襄地区的小孩子的谣言吗？那些谣言说：‘八九年间开始衰败，到十三年没有一点遗存。’到头来天命有一定的归宿，泥中的龙向天飞。这个谣言开始于建安初年：建安八年，刘景升失去了他的前妻，就产生了家庭混乱，这就是所谓的‘开始衰败’；‘没有遗存’，不久后刘景升就要去世了，文武都凋零，没有遗存了；‘天命有归宿’，‘龙向天飞’，大概就是指将军您了。”刘备听了惊讶地道谢说：“我怎么敢接受这样的称赞！”水镜说：“现在天下的奇才，都在这里，将军应该去寻找他们。”刘备急忙问：“奇才在哪？都有哪些贤人呢？”水镜说：“卧龙先生、凤雏先生，得到其中一位，就可以安定天下。”刘备问：“卧龙先生、凤雏先生是谁？”水镜拍手大笑说：“好！好！”刘备想要再问时，水镜说：“天色已晚了，将军可以在这里暂时住一晚上，明天再说吧。”于是命令小童准备饮食招待，把马牵到后院喂养。


    刘备吃完饭后，就在草堂旁边住宿。刘备因心里一直想着水镜的话，一夜没睡好觉。大约到半夜时，忽然听见有人敲门而入，水镜问道：“元直怎么来了？”刘备起床悄悄地听着，只听见那人回答说：“早就听说刘景升是个善善恶恶的人，所以特地前来拜谒他。到了相见的时候，只见他徒有虚名而已，原来是个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的人。所以就留下书信告别了，所以就来到先生这里。”水镜说：“你怀有王佐之才，应该择人而事，怎么能轻身去拜见刘景升呢？况且英雄豪杰就在眼前，只是你自己却不知道而已啊。”那人说：“先生的话说的很对。”刘备听了很高兴，暗暗地想：这个人一定是诸葛孔明，于是想要出去拜访他，又怕太随便。只好等到天亮时，刘备才去找水镜问：“昨天晚上来的那位先生是谁？”水镜回答说：“那是我的朋友。”刘备想要与他见上一面。水镜说：“这个人想要前往有明主的地方，所以已经到别的地方去了。”刘备请问他的姓名。水镜笑着说：“好！好！”刘备又问：“伏龙、凤雏，到底是何方神圣？”水镜也只是笑着说：“好！好！”刘备请求水镜出山辅佐他，共同扶持汉室。水镜说：“我是山野闲散之人，不堪担当重任。自然有比我强十倍的人来帮助您，您应该去寻找他们。”正在他们谈论时，突然听到庄外有人大声呼喊，马也发出了嘶鸣声。这时牧童来报说：“有一位将军带着几百人来到了庄上。”刘备非常惊讶，急忙出去看，原来是赵云，刘备非常高兴。赵云下马进来说：“我昨晚回到新野县，找不到主公，所以一直跟着踪迹寻到了这里。主公你赶快回新野县吧。只怕有人会到县里来厮杀。”刘备于是辞别了水镜，和赵云一起上了马，回新野去了。


    走了不到几里路，突然看见一彪人马来到，仔细一看，原来是关羽、张飞。两人相见后非常高兴。刘备向关羽、张飞说了跃马檀溪的事情，大家都十分惊讶。到了新野县城，刘备和孙乾等人商议。孙乾说：“可以先给刘景升写封信，诉说这件事情。”刘备听从他的建议，立即派孙乾带着信到荆州。刘表把孙乾叫进来责问说：“我请玄德到襄阳赴会，他为什么逃席离去呢？”孙乾于是把信递上，详细地诉说了蔡瑁设谋陷害刘备，幸亏跃马檀溪才得以脱身的事情。刘表大怒，急忙把蔡瑁喊来斥责道：“你怎么敢陷害我贤弟！”于是就命令把他推出去斩首。这时蔡夫人出来了，跪在地上哭着求刘表免蔡瑁一死，刘表怒气还未消。孙乾告诉他：“如果杀了蔡瑁，恐怕刘皇叔不能在这里安居了。”刘表于是责备了他一番，放了他，派长子刘琦和孙乾一起到刘备那里请罪。\\\"


    刘琦奉命来到新野，刘备出来迎接，并设宴招待他。酒喝得正高兴时，刘琦突然流起泪来。刘备问他是什么原因。刘琦说：“继母蔡氏，一直心怀有谋害我的心。侄儿无法免除祸患，希望叔父能指点迷津。”刘备劝刘琦要小心尽孝，自然就没有祸患了。第二天，刘琦流着泪辞别了刘备。刘备骑上马送刘琦出城，指着马对刘琦说：“如果不是这匹马，我早已成了泉下之人了。”刘琦说：“这不是马的力量，而是叔父您的洪福啊。”说完，刘琦辞别了刘备而回去了。


    刘备回马想要进城时，忽然看见街上有一个人，头戴葛巾，身穿青布袍，系着黑色绦带，脚穿乌色鞋子，长声歌唱而来。歌词是：“天地反复啊，大厦将倾；山谷里有贤人啊，想投明主；明主寻贤啊，却不知道我。”刘备听到歌声，心里暗想：“这个人莫非是水镜先生所说的伏龙、凤雏吗？”于是下马去相见，邀请他进了县衙。询问他的姓名，这人回答说：“我是颖上人，姓单名福。早就听说刘使君在招贤纳士，所以我想来投奔您，但又不敢贸然前来，所以在街上唱歌，特意来吸引您的注意。”刘备听了很是高兴，把他当作上宾对待。单福说：“刚才您所骑的马，我想再看一看。”刘备命人把马解下来，牵到了县衙堂下。单福说：“这不是的卢马吗？它虽然是千里马，但却会妨主，不能骑啊。”刘备说：“这已经应验了。”于是就把跃过檀溪的事告诉了他。单福说：“这是救了您的马，不是妨主的马；最终还是会妨一个主人。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消灾解难。”刘备说：“愿意听听先生的高见。”单福说：“您心里有仇恨的人，可以把这匹马送给他；等到它妨害过了这个人，您再骑上它，自然就没事了。”刘备听了顿时脸色大变，很不满的说道：“先生刚到这里来，不教我用正道，却教我做损人利己的事，我可不敢听从先生的教诲。”单福笑着道歉说：“先前听说使君有仁德之名，不敢相信，所以才用这个办法来试探一下您。”刘备也恢复了脸色向单福致谢说：“我怎么能够有仁德之名，还只有请先生教我。”单福说：“我从颖上来到这里，听说新野的人唱道：‘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可见使君有仁德之名啊。”刘备于是拜单福为军师，调练本部人马。


    这时曹操自冀州回到许都后，常常有想要夺取荆州的念头，特地派遣曹仁、李典，以及投降的将领吕旷、吕翔等人率领三万军队驻扎在樊城，整天虎视眈眈的盯着荆襄地区，以观察虚实待机行动。当时吕旷、吕翔向曹仁禀报说：“现在刘备屯兵在新野，招兵买马，储备草料，其志向不小，不能不及早图谋。我们两个人自从投降丞相以来，未有寸功，愿意请求精兵五千，取下刘备的人头，以献给丞相。”曹仁听了大喜，于是命吕旷、吕翔率领五千精兵前往新野厮杀。


    探马飞报刘备，刘备请单福商量对策。单福说：“既然敌人有来犯之意，就不能让他们进入我方境内。可以让关羽引一支军队从左边出击，挡住敌人前来的中军；张飞引一支军队从右边出击，挡住敌人前来的后军；明公引赵云出兵从前面迎击敌军，敌人就可以被打败了。”刘备听从他的建议，就派遣关羽、张飞二人出击；然后与单福、赵云等人一起引领两千人马出关迎击敌军。


    走了不到几里路，忽然看见山后尘土飞扬，吕旷、吕翔率领军队来到。两军在两个阵营的前沿各自站定，摆开阵势。刘备出马在大旗下，高声呼喊：“来者何人，敢闯入我的领地？”吕旷出马回应：“我是大将吕旷，奉丞相的命令，特地来擒拿你！”刘备大怒，派赵云出马。两人交战没有多久，赵云一枪刺吕旷于马下。刘备指挥军队掩杀过去，吕翔抵挡不住，率军退走。正当他们行进之时，路旁一支军队突然杀出，为首大将是关羽；冲杀一阵，吕翔的军队损失很大，他只得夺路而逃。他们还没走出十多里，又一支军队拦在他们的去路，为首大将是张飞，大声叫道：“张翼德在此！”直向吕翔冲杀过去。吕翔来不及防备，被张飞一矛刺中，翻身落马而死。其余的人四散逃走。刘备合军追赶，大半敌军都被擒获了。刘备班师回到县城，重重地款待单福，并犒劳了三军将士。


    这时曹军的败兵回来见曹仁，报告说：“吕旷、吕翔被杀，士卒多被活捉。”曹仁十分惊慌，跟李典商量。李典说：“吕旷、吕翔两位将领因为轻敌而失败，现在应该采取保守的策略，不要轻举妄动，要及时向丞相报告情况，等待大军的支援和征剿，这才是最好的策略。”曹仁说：“不行，现在吕旷、吕翔阵亡，还损失了很多军马，这个仇不能不急着报。新野这个弹丸之地，用不着丞相的大军。”李典说：“刘备是当世英雄，不可轻视。”曹仁说：“你怎么胆怯啦？”李典说：“兵法上说：‘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我这不是胆怯作战，只是担心不能保证必胜罢了。”曹仁生气地说：“你们两人怀有二心吗？我一定要生擒刘备！”李典说：“将军如果前去，那我来守卫樊城。”曹仁说：“你如果不同去，就是真的怀有二心了！”李典迫不得已，只得和曹仁点起二万五千军马，渡河直奔新野而来。正是：偏裨既有舆尸辱，主将重兴雪耻兵。


    还不知接下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6章 玄德用计袭樊城 元直走马荐诸葛

    曹仁非常愤怒，于是大举率领本部的兵马，星夜渡河，打算一举踏平新野。正在这时，却听说单福胜利回到县城后，对刘备说：“曹仁驻守在樊城，现在知道吕旷、吕翔被杀，一定会率领大军来攻。”刘备说：“那我们应该用什么办法来对付他呢？”单福说：“他如果全部带兵来攻，樊城空虚，可以乘机夺取。”刘备问他的计策。单福靠近刘备，耳语了这样、那样的计策。刘备十分高兴，预先做好了准备。


    突然又传来报告说：“曹仁率领大军渡河来了。”单福说：“果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于是请求刘备出兵迎敌。两军摆开阵势，赵云出马与曹仁的将领答话。曹仁命李典出战，与赵云交战，约战十几个回合，李典料敌不过，拨马就回营了。赵云纵马追赶了上去，被两边军队箭射住了，于是各自罢兵回了营。李典回去见曹仁说：“他们的士兵精锐，不可轻敌，我们不如回到樊城防守。”曹仁大发雷霆地说：“你还没有出战时就已经使我们的军心不稳了，现在你又要逃跑，罪该斩首！”就命令刀斧手推出李典斩首；众将苦苦相劝才免于一死。于是调李典统领后军，曹仁亲自率兵作为前锋。第二天擂鼓进军，布成一个阵势，派人问刘备：“你等可认识这个阵势吗？”单福便到高处观察了一下，对刘备说：“这是八门金锁阵。八门的意思是：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如果从生门、景门、开门进入，则吉利；从伤门、惊门、休门进入，则伤亡；从杜门、死门进入，则必死无疑。现在八门虽然布置得整齐，但是中间缺少主持。如果从东南角上的生门攻击敌人，往正西的景门而出，那么敌人的阵势必然会乱。”刘备传令，让军士把住阵角，命令赵云率领五百人从东南角上的生门进入，径直往西边而出。赵云得到命令，挺枪跃马，率领军队直接冲向东南角上，呐喊着冲入敌军的中军。曹仁便掉头向北逃跑。赵云没有追赶，却从西边冲出了敌人的北门，又从西边转向东南角上来。曹仁的军队大乱。于是刘备指挥全军向前冲击，曹兵大败而逃。单福命令不要追赶，收兵回营。


    这时曹仁打了败仗，才信了李典的话；于是又请李典商议，说：“刘备军队中一定有厉害的人物，我们的阵地居然被攻破了。”李典说：“我虽然在这里，但也非常担心樊城。”曹仁说：“现在晚上去劫刘备的寨子。如果胜利，再商议退兵的事；如果不胜利，就退兵回樊城。”李典说：“不可以。刘备一定会有准备的。”曹仁说：“如果你这样多疑，还怎么能用兵呢？”于是不听李典的话。自己带兵在前面，让李典在后面接应，当晚二更偷袭刘备的营寨。


    单福正与刘备在寨中商议事情，忽然刮起了大风。单福说：“今夜曹仁一定会来劫寨。”刘备说：“那我们怎么来抵挡他们呢？”单福笑着说：“我已经预先算定了。”于是秘密地分拨人马已经安排就绪。到了二更天，曹仁的兵将靠近寨子，只见寨子周围四面火起，烧着寨栅。曹仁知道有了准备，急忙命令退兵。赵云迎面杀来。曹仁来不及收兵回寨，急忙向北边的河边逃去。将要到河边的时候，正想找船渡河，岸上一支军队冲过来，为首的大将是张飞。曹仁奋勇作战，李典保护曹仁下船渡河。曹军大半淹死在河里。曹仁逃到河边，上了岸，逃奔到樊城，让人叫开门。只见城上响起一声鼓响，一名将领带着军队出来，大声喊道：“我已经占领了樊城多时了！”大家惊奇地看着他，原来是关云长。曹仁大吃一惊，拨马就逃。关云长追杀过来。曹仁又损失了很多士兵，连夜逃奔到许昌，路上打听后才知道有单福为军师出谋划策。


    先不说曹仁大败而逃回了许昌。再说刘备在樊城大获全胜，率军进入樊城，县令刘泌出城迎接。刘备安抚百姓已经平定。那刘泌是长沙人，也是汉室宗亲，就请刘备到家，设宴招待。只见一人侍立在刘泌身旁。刘备看他气度非凡，就问刘泌：“此人是谁？”刘泌说：“此人是我的甥儿寇封，本是罗侯寇氏的儿子；因为父母双亡，所以寄居在我这里。”刘备很喜欢他，想收他为义子。刘泌欣然同意，于是让寇封拜刘备为父，改名叫刘封。刘备带他回去后，让刘封拜云长、翼德为叔父。云长说：“兄长既然已经有了儿子，为什么还要收寇封为义子呢？怕是以后一定会生出乱子。”刘备说：“我对待他如同亲生儿子一样，他也一定会侍奉我如同亲生父亲一样，哪里还会生出乱子！”云长听后不是很高兴。刘备与单福商量，让赵云率领一千人马守卫樊城。刘备率领大队人马自己回到新野。


    曹仁和李典回到许都，见曹操，连忙跪地请罪，把在新野损兵折将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曹操说：“胜败乃是军事上的常事。但不知是谁为刘备出的计策？”曹仁说是单福。曹操问：“单福是什么人？”程昱笑着回答说：“他不是叫单福。这个人从小喜欢学习击剑，中平末年，曾经为别人报仇杀人，披发涂面逃走，被官吏抓获；官吏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不回答，官吏把他捆在车上，擂着鼓让他在市上行走，现在市上的人都认识他，即使有认识他的人也不敢说，同伴们偷偷解救了他。后来，他改了姓名逃跑了，一心向学，拜访名师，曾经与司马徽谈论过。这个人是颍川人徐庶，字元直。单福是他假托的名字。”曹操又问：“徐庶的才能，比你怎么样？”程昱回答说：“比我强十倍。”曹操叹息着说：“唉，贤才都归属于了刘备！他的羽翼已经丰满了，怎么办？”程昱说：“徐庶虽然在刘备那里，丞相要用他，召他来也不难。”曹操问：“那怎么样才能让他来归顺我呢？”程昱回答说：“徐庶为人很孝顺。他小时候死了父亲，只有老母亲在世。现在他弟弟徐康已经死了，他的老母亲没有人照顾。丞相可以派人去许昌，让人把他的老母亲接来，让他写一封信召他的儿子，那么徐庶一定会来的。”


    曹操听后大喜，派人连夜去新野把徐庶的母亲请来。没有几天，徐庶母亲来了，曹操很是优待她。接着对她说：“我听说您贤能的儿子徐元直，是天下的奇才，如今在新野，帮助逆臣刘备，背叛朝廷，真是像珍美的玉石落到污泥里，真可惜啊。现在请您老人家替我写一封信，叫徐元直回许都，我在天子面前保举，一定会重赏他的。”于是就叫左右捧来文房四宝，叫徐母写信。徐母问：“刘备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曹操回答说：“徐州一个小小的县令的儿子，竟敢妄称皇叔，完全没有信义，这就是所说的外表上像君子而内心里是小人的人。”徐母大怒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胡说八道！我早听说刘备是中山靖王的后代，孝景皇帝的玄孙，他屈尊降贵，礼贤下士，仁义之名早已远播天下，无论是黄口小儿，还是白发老翁、牧童、樵夫都知道他的名字，真是当今的英雄。我的儿子能辅佐他，是得到了明主。你虽然托名汉相，实际上是汉贼，竟反而把刘备说成逆臣，想让我几乎背叛明君投向昏暗的势力，难道你不感到羞耻吗？”说完，拿起砚台打曹操。曹操大怒，叫武士把徐母抓出来，将要杀掉。程昱急忙阻止说：“徐母冒犯丞相，是想求死啊。丞相如果杀了她，就会招来不义的名声，而成全了徐母的美德。徐母死了，徐庶一定会死心塌地帮助刘备以报仇了。不如留下她，叫徐庶身心分在两处，纵然帮助刘备，也不会尽心尽力。再说留得徐母在，我自有办法把徐庶骗到这里来，以辅佐丞相。”曹操同意他的话，于是就没有杀徐母，送到佣人的屋子里好好的照看起来。程昱天天去看望徐母，假装和徐庶结为兄弟，待徐母像亲生母亲一样；常常送给她东西，每次都有程昱的亲笔书信。徐母因此也写了一封亲笔信回给程昱。程昱骗得了徐母的笔迹，就模仿她的字体，假装修了一封家书，派一个心腹人，拿着信直接奔新野县去了，到处打听“单福”徐庶的住处。


    军士把信使带到徐庶面前。徐庶见母亲来信，急忙召见来人问。来人说：“我是馆舍的差役，奉了老夫人的话，有封信交给你。”徐庶拆开信封一看，是母亲亲笔写的信，信上写道：“近来你弟弟徐康去世了，两眼一抹黑，我孤苦零丁，一片茫然。正在悲痛间，不料曹丞相派人把我抓到许昌，说你背叛了朝廷，把我捆了起来，多亏程昱等人救了我。如果你能投降曹操，可以免我一死。如果收到书信时，就念我对你的抚养之恩，连夜赶来许都，以保全孝道；然后再回故乡种田，免遭大祸。我如今命悬一线，专门盼望我儿的救援！其它没有什么可嘱咐的了。”徐庶看完信，泪如泉涌，拿着信来见刘备说：“我本是颍川的徐庶，字元直；由于逃难，改名叫单福。以前听说刘景升招纳贤才，特地前去拜见他；等到与他谈论天下大事，才知道他是没有用处的人，所以写了封信告别了他。连夜赶到司马徽的水镜庄上，说起了这件事情。水镜先生责备我不识明主，就劝说刘豫州在这里，为什么不归顺他呢？于是，我就作了一首狂放的歌曲，在集市上公开宣传，幸亏受到主公的怜悯，才得到了重用。可是，我的老母亲被曹操设计骗到许昌囚禁，将要被曹操加害。老母亲写信来召唤我，我不能不去。并非不想像犬马一样为主公尽力，以报答您的恩情；但是，老母亲危在旦夕，我不能不去。现在应当辞别主公回许都，等以后有机会相见。”刘备听了后，大哭着说：“母子之间的亲情是与生俱来的，元直就不要以我为顾忌。等你与老夫人见面以后，也许还能再向你请教。”徐庶拜了两拜后，就要告辞出发了。刘备说：“请再留一晚，明天给你送行。”孙乾私下对刘备说：“元直是天下稀有的奇才，在新野住了一段时间，完全了解我们军中的虚实。现在如果让他归降曹操，必然得到重用，那我们就危险了。主公应当苦苦挽留他，不要让他离去。曹操见他不肯归降，一定会杀掉他的母亲。元直知道母亲被杀，一定会为母亲报仇，拼死攻打曹操。”刘备说：“不行。如果使人杀掉他母亲，而我又用人家的儿子，这是不仁；留着他不让他离去，以断绝他的母子之情，这是不义之举。我宁肯死，也不做不仁不义的事。”大家听后都很是感叹。


    刘备请徐庶一起饮酒，徐庶说：“现在听说老母被囚禁，即使是金波玉液也无法下咽。”刘备说：“元直将要离去，我就像失去了左右手，即使是龙肝凤髓也不想吃。”两人相对哭泣，坐着等天明。诸将已经在城外准备好了酒席为他饯行。刘备与徐庶两人骑马出城，到了长亭后两人下马相辞。刘备举起酒杯对徐庶说：“我们缘分浅薄，不能与先生相聚。望先生好好侍奉新主，成就功名。”徐庶哭着说：“我才能平庸，智慧浅薄，深受使君的重用。现在不幸半途而别，实在是因为老母的缘故。即使曹操相逼，我也终身不为他出一计。”刘备说：“先生离去，刘备也将远遁山林了。”徐庶说：“我之所以和使君共图王霸之业，依靠的就是这方寸之地；现在因为老母的缘故，方寸已经全都乱了，即使在这里，也对使君没有任何帮助。使君应该另外寻找高贤辅佐，一起共图大业，为什么要灰心丧气呢？”刘备说：“天下的贤才，哪里还有能超过先生的啊！”徐庶说：“我只是个平庸的人，怎么敢承当这样高的荣誉。”临别时，徐庶又回头对诸将说：“希望各位好好侍奉使君，成就功名垂于竹帛，功业标于青史，切不可像我一样没有始终。”诸将没有一个不感伤的。刘备不忍心与徐庶分别，送了一程又一程。徐庶说：“不用劳烦使君远再相送，元直就此告别了。”刘备就拉着徐庶的手说：“先生这一离去，天各一方，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说完，泪如雨下。徐庶也哭泣着告别。刘备站在树林边，看徐庶上马与随从匆匆离去。刘备哭着说：“元直走了！我将怎么办啊？”泪眼相视，却被一片树林挡住了。刘备挥鞭指着前面树林说：“我要砍掉这里的所有树木。”众人问为什么。刘备说：“因为挡住了我目送元直的视线。”


    正在说话间，忽然看见徐庶拍马回来。刘备激动地说：“元直又回来了，莫非没有离开的意思吗？”于是高兴地拍马向前迎接问道：“先生这次回来，一定是有了好办法了吗？”徐庶勒住了马对刘备说：“我因为心中思绪纷乱，差点忘记了一件大事：这里有一位奇士，只在襄阳城外二十里的隆中。使君何不去请他来相助。”刘备说：“劳烦元直替我请来相见。”徐庶说：“这个人不可以委曲求全，使君可亲自前往请他。如果能得到这个人，就像周朝得到吕望，汉朝得到张良一样。”刘备问：“这个人和先生的才德比怎么样呢？”徐庶说：“以我比他，就像劣马比不上麒麟，寒鸦配不上凤凰。此人常常自比管仲、乐毅；以我看来，管仲、乐毅都比不上这个人。这个人有经天纬地的才能，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人！”刘备高兴地又问：“那这人叫什么名字呢？”徐庶回答说：“此人乃琅琊阳都人，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是汉朝司隶校尉诸葛丰的后代。他的父亲名叫诸葛珪，字子贡，是泰山郡丞，早就去世了，诸葛亮跟随他的叔父诸葛玄。诸葛玄与荆州刘景升有交情，就去依附了他，于是就在襄阳居住。后来诸葛玄去世，诸葛亮与弟弟诸葛均在南阳亲自耕种。曾经喜欢作《梁父吟》。所居住的地方有一座山冈，名叫卧龙冈，因此就自称为‘卧龙先生’。此人乃是绝代奇才，使君赶快亲自前去拜见他。如果这个人肯辅佐您，何愁天下不安定呢！”刘备说：“以前水镜先生曾为我说过：‘卧龙、凤雏，得到其中一个，就能安定天下。’现在所说的莫非就是‘卧龙、凤雏’吗？”徐庶说：“凤雏是襄阳庞统。伏龙正是诸葛孔明。”刘备高兴跳跃着说：“今天才知道‘卧龙、凤雏’这句话的意思。没想到大贤人就在眼前！如果不是先生这么一说，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后人有赞徐庶走马荐诸葛的诗说：“痛恨高贤不再逢，临岐泣别两情浓。片言却似春雷震，能使南阳起卧龙。”徐庶向刘备推荐了诸葛亮后，再次告别了刘备，策马往许都而去了。刘备听了徐庶的话，才明白了司马德操当时说的话，这才好像喝醉了酒才醒过来，又好像刚从梦中醒过来似的。于是带领众将回到新野，便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同关羽、张飞前去南阳请孔明先生。


    徐庶辞别刘备后，感恩于刘备对自己的留恋之情，又担心诸葛亮不肯出山辅佐他，于是骑马直奔卧龙冈下，进入草庐会见了诸葛亮。诸葛亮问徐庶来此的目的。徐庶说：“我本想去投奔刘豫州，但是我的老母亲被曹操所擒，托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于是只能无奈得辞别了他。我在离开之前，曾将你的才能举荐给了他。刘豫州当天就会来拜见你，希望你不要推辞，以施展你平生的大才来辅佐他，这也是天下的大幸。”诸葛亮听到这番话后，脸色突然变了，说道：“你是把我当成祭祀的牺牲吗？”说完，就离开草庐走了。徐庶感到羞愧，退了出去，上马奔赴许昌，见他的老母亲去了。正是：嘱友一言因爱主，赴家千里为思亲。


    还不知道诸葛亮会不会出山相助刘备，请听下回分解！

 第37章 司马徽再荐名士 刘玄德三顾草庐

    徐庶赶往许昌后，曹操得知徐庶已到，便派荀彧、程昱等一班谋士前往迎接。徐庶到了相府拜见曹操，曹操问道：“先生是高明的人，为什么委屈自己来侍奉刘备呢？”徐庶说：“我幼年逃难时流落江湖，有一天到了新野，就与刘备交好，我母亲还在这里，很幸运地得到您的慈爱，不胜感激。”曹操说：“先生现在到这里，正可以早晚侍奉您的老母亲，我也能经常听听您的教诲了。”徐庶拜谢完曹操出来后就急忙去见他的母亲，在堂下拜了四拜，母亲大吃一惊地说：“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徐庶说：“我最近在新野侍奉刘豫州，因为得到您的书信，所以才连夜赶来。”徐母听后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我养育你这么多年，你反而不如以前，你既然读了书，就应该懂得忠孝不能两全的道理。难道你不知道曹操是欺君罔上的贼子，刘备是仁义满天下的人，何况他还是汉室的后代。你既然侍奉了他，也算是得其主了，现在凭你一封假书信，不查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弃明投暗，自己还落了个坏名声，真是个蠢人！我有什么脸面再见你！你玷污了祖宗，白活在世上！”骂得徐庶拜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徐母自己躲到屏风后去了。过了一会儿，家里人出来报告说：“老夫人吊死在梁上。”徐庶赶到后，发现母亲已经死了。后人有一首《徐母赞》说：“贤哉徐母，流芳千古：守节无亏，于家有补；教子多方，处身自苦；气若丘山，义出肺腑；赞美“豫州”，毁触魏武；不畏鼎镬，不惧刀斧；唯恐后嗣，玷辱先祖。伏剑同流，断机堪伍；生得其名，死得其所：贤哉徐母，流芳千古！”徐庶见母亲已经死了，伤心的哭倒在地，很久才醒过来。曹操派人送来礼物吊唁慰问，自己也亲自前往祭奠。徐庶把母亲葬在许昌南原，为母守孝。凡是曹操所赐的，徐庶一律不接受。


    曹操想商议南征的事。荀彧劝谏说：“现在天气还很冷，不可以用兵。姑且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大举进攻。”曹操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引来漳河的水，造了一个池子，叫做玄武池，在里面训练水军，准备南征。


    这时刘备正在安排礼物，准备去隆中拜访诸葛亮，突然有人来报：“门外有一位先生，头戴峨冠，身穿博带，相貌非常，特地前来探访。”刘备说：“这不就是孔明吗？”于是整理好衣服出门去迎接。看到那人，原来是司马徽。刘备非常高兴，请他进入后堂坐下，拜见他问道：“自从我与您分别以后，因为军务繁忙，未能前来拜访。如今得以光临，真是慰藉了我仰慕您的私情。”司马徽说：“听说徐庶在此，特地前来相见。”刘备说：“最近曹操抓了徐庶的母亲，似乎是母亲派人去许昌把他召回去了。”司马徽说：“这是曹操的计谋啊！我一向听说徐母非常贤明，即使被曹操抓了起来，也一定不肯派人去许昌召他的儿子；这封信一定是假的。徐庶不回去，他的母亲还能活着；现在如果回去了，他的母亲一定会死的！”刘备大吃一惊地问他原因，司马徽说：“徐母有着非常高尚的义气，一定会羞于见到她的儿子。”刘备说：“徐庶临行时，推荐了南阳的诸葛亮，这个人怎么样？”司马徽笑着说：“徐庶要走，自己走就是了，何必还要让他出来呕心沥血呢？”刘备问：“先生为何这样说？”司马徽说：“孔明与博陵人崔州平、颖川人石广元、汝南人孟公威四个人是密友。这四个人专心致志，只有孔明看到了大局。曾经抱膝长叹，指着这四个人说：‘你们在官场上可以做到刺史、郡守。’然后大家问孔明的志向是什么，孔明只是笑了笑而没回答。他常常自比管仲、乐毅，认为自己的才能是无法估量的。”刘备说：“为什么颍川有这么多的贤人呢？”司马徽说：“过去有个叫殷馗的人善于观天象，曾经说：‘群星聚于颍分，那里一定有很多贤人。’”这时关羽也在旁边说：“我听说管仲、乐毅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名人，功绩卓着，名扬四海；孔明自比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司马徽笑着说：“以我来看，他不应该比这两个人；我想另外用两个人来比。”关羽问：“是哪两个人？”司马徽说：“可以比作兴周八百年的姜子牙，旺汉四百年的张子房。”大家都非常惊讶。司马徽走下台阶，告辞要离开，刘备想要把他留下来却没有留住。司马徽走出门后，仰天大笑着说：“诸葛亮虽然得到了好的主子，但不是好的时候，可惜啊！”说完，就飘然离去了。刘备感叹道：“真是隐居的贤士啊！”


    第二天，刘备带着关羽、张飞以及随从们来到隆中。远远望去，山脚下有几个人，扛着锄头在田间耕作，并唱道：“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刘备听到歌声，停下马后叫过农夫询问：“这首歌是谁写的？”农夫回答说：“是‘卧龙先生’写的。”刘备问：“‘卧龙先生’住在什么地方？”农夫回答说：“就在这山的南面，一带高冈，那是卧龙冈。冈前的疏林内有一座茅庐，就是诸葛先生高卧的地方。”刘备感谢了农夫后，就策马往前去了。走了不到几里路，远远望去，卧龙冈上果然风景异常。后人有一首古风诗，单独描述了卧龙居住的地方：“襄阳城西二十里，一带高冈枕流水：高冈屈曲压云根，流水潺湲飞石髓；势若困龙石上蟠，形如单凤松阴里；柴门半掩闭茅庐，中有高人卧不起。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时篱落野花馨；床头堆积皆黄卷，座上往来无白丁；叩户苍猿时献果，守门老鹤夜听经；囊里名琴藏古锦，壁间宝剑挂七星。庐中先生独幽雅，闲来亲自勤耕稼：专待春雷惊梦回，一声长啸安天下。”


    刘备到达庄前，下马亲自敲响柴门，一个童子出来询问。刘备说：“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特意来拜见先生。”童子说：“我记不得这么多名字。”刘备说：“那你就只说刘备来访就行。”童子说：“先生今天早上就出远门了。”刘备问：“先生去哪儿了？”童子说：“踪迹不定，不知道去哪儿了。”刘备又问：“那什么时候会回来呢？”童子说：“回来的日期也不确定，或者三五天，或者十几天。”刘备顿时感觉非常失望。张飞说：“既然见不到，那就回去吧。”刘备说：“先等一会儿。”关羽也说：“不如先回去，再派人去打听。”刘备听从了关羽的建议，便嘱咐童子说：“如果先生回来了，请转告说刘备前来拜访过。”于是他们上了马往回走，走了没几里路，又勒马回头去看山中景象，果然山不算高而且山峰优美，水不算深而且水流清澄；地方不算广阔但是平坦，树林不算茂密但是很茂盛；猿猴和鹤十分相亲近，松树和竹子互相交织在一起。


    就在刘备看得入迷时，忽然看见一位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人，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拄着藜杖从山间小路缓缓而来。刘备心想：“这一定是卧龙先生！”急忙下马，走到前面，恭敬地行礼后问道：“您是卧龙先生吗？”那人反问道：“将军是谁呢？”刘备回答说：“我是刘备。”那人也回答说：“我不是孔明，而是孔明的朋友，博陵崔州平。”刘备说：“早就听说您的大名，很高兴能在这里相遇。请在这里就地坐一会儿，请教您一个问题。”于是二人坐在林中的石头上，关羽、张飞站在旁边。崔州平问：“将军为什么要见诸葛亮？”刘备回答说：“现在天下大乱，四方扰攘，我想见他，求取安邦定国的策略。”崔州平笑着说：“您以定天下为己任，即使是一片仁心，但是自古以来，治乱无常，自从高祖斩蛇起义，诛杀无道的秦始皇，是由乱而入治，到了哀帝、平帝时期，国家太平已久，王莽篡位，由治而乱，到光武帝中兴，重新整治天下，又由乱而入治，到现在已经二百年了，老百姓生活安定已经很久了，所以战乱又四起，这正是由治入乱的时候，不能急急忙忙地定下来。将军是想让诸葛孔明扭转乾坤，补天平地，恐怕不容易办到，只是白费心力罢了，难道没有听说过‘顺天者逸，逆天者劳’；‘命运所在，人不能违背’的道理吗？”刘备说：“先生所说的，确实是高明的见解。但我刘备身为汉室的后代，应该尽力辅佐汉室，如何敢把这种数目和命运交给别人呢？”崔州平说：“我是山野中的人，不值得与您谈论天下大事，这是先生问起，所以随便说说。”刘备说：“承蒙先生指教。只是不知道卧龙先生去哪里了？”崔州平说：“我也想去找他，但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刘备说：“请先生和我一同到我的县里，如何？”崔州平说：“我性情喜好闲散，无心功名，很久了，有机会改日再见吧！”说完后行了个礼就走了。刘备和关羽、张飞也上马往回走了。张飞说：“孔明又找不到，却遇到这个腐儒，闲谈了半天！”刘备说：“这只是隐居人士的见解而已。”


    三个人回到新野后，过了几天，刘备派人去打听卧龙先生的消息，回来的人说：“卧龙先生已回来了。”刘备便让人备好马准备前去拜见。张飞说：“孔明只是一个村夫而已，何必大哥你亲自去呢，可以派人去把他叫过来就行了。”刘备大声呵斥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孟子说过的话吗？想要见到贤人却不用正确的方法，就像想让他进门却把门关上了。孔明是当世大贤人，怎么能召见他呢？”于是，刘备骑上马，再去拜访孔明。关羽、张飞也骑着马跟在后面。当时正值隆冬，天气严寒，彤云密布。走了没有多远，忽然朔风凛凛，瑞雪霏霏，山如玉簇，林似银妆。张飞说：“天气这么冷，又不是用兵，为什么要去见一个没有用处的人呢？不如回新野去躲避风雪。”刘备说：“我正想让孔明知道我对他的殷勤之意。如果你们怕冷，可先回去。”张飞说：“死都不怕，还怕冷吗！只是怕大哥你白费力气。”刘备说：“不要多说话，只管跟我来。”快到孔明的草屋时，忽然听到路旁的酒店中有人在唱着歌，刘备停住了马倾心聆听，歌中唱道：“壮士功名尚未成，呜呼久不遇阳春！君不见：东海者叟辞荆榛，后车遂与文王亲；八百诸侯不期会，白鱼入舟涉孟津；牧野一战血流杵，鹰扬伟烈冠武臣。又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长楫芒砀隆准公；高谈王霸惊人耳，辍洗延坐钦英风；东下齐城七十二，天下无人能继踪。二人功迹尚如此，至今谁肯论英雄？”这首歌唱完后，又有一个人拍着桌子唱起来，歌中唱道：“吾皇提剑清寰海，创业垂基四百载；桓灵季业火德衰，奸臣贼子调鼎鼐。青蛇飞下御座傍，又见妖虹降玉堂；群盗四方如蚁聚，奸雄百辈皆鹰扬，吾侪长啸空拍手，闷来村店饮村酒；独善其身尽日安，何须千古名不朽！”


    二人唱完后，刘备说：“卧龙先生也许就在这里。”于是下马走进了客店。看到两个人坐在桌边对饮，上首的人面如白玉，长须，下首的人形象古朴，刘备拱手行礼问道：“请问二位谁是卧龙先生？”长须者反问道：“将军是谁？要找卧龙先生有什么事呢？”刘备回答说：“我是刘备，想要找先生求取济世安民的方法。”长须者说：“我们不是卧龙先生，但都是他的好朋友。我是颍川石广元，这位是汝南孟公威。”刘备高兴地说：“我早就听说二位的大名了，很荣幸能与二位相遇。我现在随行的马匹就在这里，敢请二位同去卧龙先生的庄园，和他一起谈一谈。”石广元说：“我们都是山野之人，不知道什么治国安邦的道理，也不值得与将军前往。将军请自行上马，前去寻找卧龙先生。”


    刘备辞别了二人来到卧龙冈，下马敲门问童子说：“先生今天在庄里吗？”童子说：“现在正在堂屋里读书。”刘备大喜，于是跟随童子进入内堂。来到中门，只见门上大书一副对联：“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刘备正在看着，忽然听到有吟咏声，于是靠在门旁观察，只见草堂上一个少年坐在火炉旁，抱着膝盖手捧书卷，歌中吟道：“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吾庐；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


    刘备等少年唱完歌后，上前去向他行礼说：“我早就仰慕先生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拜见您。前些时间因为徐元直先生的推荐，才恭敬地到仙庄来拜访您，可是没有见到您，只好空手而回。今天特地冒着风雪前来拜访，能够看到先生的道貌，实在是太荣幸了。”那个少年慌忙回礼说：“将军莫非是刘豫州吗？您是想见我兄长孔明吗？”刘备吃惊地问：“难道您又不是卧龙先生吗？”少年回答说：“我是孔明的弟弟诸葛均。我们是兄弟三人：大哥诸葛瑾，在江东孙仲谋处做幕宾；孔明是我的二哥。”刘备问：“孔明现在在家吗？”诸葛均说：“昨天和崔州平相约，出去游玩了。”刘备又问：“去哪里游玩了？”诸葛均回答说：“有时驾着小船在江湖中游玩，有时去山上拜访僧道，有时去寻找朋友，有时在村子里玩乐，有时在山洞中弹琴下棋，来去无常，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刘备叹息道：“我刘备真是命运不济，两次都没能见到大贤人啊。”诸葛均说：“请稍坐，我给您奉上茶。”张飞说：“那先生既然不在，请大哥快上马。”刘备说：“我既然到了这个地方，如何没有一句话就回去呢？”于是问诸葛均：“听说你二哥卧龙先生熟悉兵法，每天研究兵书，我能否请教他相助呢？”诸葛均回答：“不知道。”张飞再次催促说：“问他干什么！风雪这么大，不如早点回去。”刘备呵斥阻止他。诸葛均连忙说：“我二哥不在，不敢久留将军，等家兄回来后再去给您回礼。”刘备说：“怎么敢劳驾先生亲自屈驾光临。数天之后，我一定再来。希望借用纸笔写一封信，让我传达给你的兄长，以表达我对孔明先生的一片敬意。”诸葛均便拿出了文房四宝。


    刘备呵开已经冻僵的笔，展开云笺，写下书信：“我久慕先生大名，两次前来拜谒都无缘见到先生。内心很是惆怅，何等相似！我念自己是汉室的苗裔，滥受爵位，又看到朝廷衰落，纲纪崩溃，群雄割据，恶人欺君。我内心胆裂，虽有拯救天下的诚心，却缺乏施展抱负的策略。仰望先生仁慈忠义，慨然发挥吕望之大才，施展子房之宏图，普天之下莫不庆幸！国家莫不庆幸！先在这书信告知，再容我斋戒沐浴，特地来拜见您，当面倾诉鄙陋之见。希望先生能够体谅我的一片诚意。”刘备写完后，将书信递给了诸葛均，拜了三拜，便出门去。诸葛均送出门外，刘备再三殷勤地道别。刘备刚上马要离开，忽然看见童子向远处招手，还喊道：“老先生来了。”刘备一看，见小桥西边有一个人，头上戴着暖帽，身上披着狐裘，骑着一头驴，后面跟着一个青衣小童，手里拿着一葫芦酒，踏雪而来。走过小桥，口中吟咏一首诗：“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刘备听见这首诗歌后说：“这才是真正的卧龙啊！”于是他立即下马来，走上前去向那人行礼说：“先生冒着寒冷来不容易！我们等了您好久了！”那人慌忙下了毛驴来还礼。


    诸葛均在后面说：“这个人不是我家大哥，而是我家大哥的岳父黄承彦。”刘备说：“刚才听他吟的诗句，非常高妙。”黄承彦说：“我以前在小婿家看《梁父吟》，记得这一篇；刚好走过小桥，看见篱笆墙角的梅花，就随口吟诵了这一篇。没想到被尊驾您听到了。”刘备问：“您有见到令婿孔明吗？”黄承彦说：“我也是来看望他的。”刘备听了这话后，就告别了黄承彦，上马回去了。正好遇上风雪又大，回头看看卧龙冈，惆怅不已。后来，有人做了首诗，专门讲述刘备冒着风雪访问诸葛亮的情景。诗中说：“一天风雪访贤良，不遇空回意感伤。冻合溪桥山石滑，寒侵鞍马路途长。当头片片梨花落，扑面纷纷柳絮狂。回首停鞭遥望处，烂银堆满卧龙冈。”


    刘备回到新野之后，光阴荏苒，转眼间又到了新春佳节。于是刘备就命令占卜者占上一卦，选择吉利的日子，斋戒三天，沐浴更衣，再次前往卧龙冈拜访孔明。关羽、张飞两人听说此事后感到很是不满，于是一同前去劝谏刘备。正是：高贤未服英雄志，屈节偏生杰士疑。


    不知道他们前去劝谏结果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38章 定三分隆中决策 战长江孙氏报仇

    刘备拜访孔明两次都没有见到人，想要再次去拜访他。关羽说：“大哥两次亲自拜访，礼节太过了。我想诸葛亮只是徒有虚名而没有实际学问，所以避而不见。大哥为什么要对这个人这么迷信呢？”刘备说：“不是这样的。过去齐桓公想见东郭野人，五次拜访才得以见面。何况我想见的是大贤人呢？”张飞也说：“大哥错了。这个村夫算什么大贤人？今天不用大哥去了，他如果不来，我只用一根麻绳把他捆来。”刘备呵斥道：“你难道不知道周文王拜访姜子牙的事情吗？周文王都如此尊敬贤人，你怎么能这样的没有礼貌呢？今天你不要去，我和云长去。”张飞说：“既然两位哥哥都去，我怎么能落后呢？”刘备说：“你如果要去，但不能失礼。”张飞答应了。


    于是三人乘带着随从前往隆中。离草庐半里之外，刘备便下马步行，正好遇到诸葛均。刘备赶忙施礼，问道：“令兄今天在庄上吗？”诸葛均说：“我二哥昨晚才回来。将军今天可以和他相见了。”说完，就飘然离去了。刘备说：“今天侥幸能见到先生了！”张飞说：“这个人真是无礼！就算带我们到庄上也不耽误他什么事，为什么就这样独自离去了！”刘备说：“各有各的事，怎么可以强迫呢！”三人来到庄前敲门，童子开门出来问候。刘备说：“有劳仙童转告：刘备专来拜见卧龙先生。”童子说：“今天先生虽然在家，但他现在在草堂上睡觉还没醒。”刘备说：“既然这样，就先不要通报了。”吩咐关羽、张飞在门外等候。刘备自己慢慢地走了进去，看见卧龙先生仰卧在草堂的席子上。刘备站在台阶下面静静等候。过了一会儿，卧龙先生还没醒。关羽、张飞在外面等了很久，不见动静，进去看见刘备还在等候。张飞于是大怒，对关羽说：“这个先生怎么如此的傲慢！看到我哥哥等候在台阶下，他竟然高卧不起，这么大半天还不起来！等我去屋后放一把火，看他还起不起！”关羽再三劝住张飞。刘备仍命令关羽、张飞出门外等候。再往堂上看时，眼看卧龙先生翻身将要起来了，忽然又朝里面睡着了。这时童子想要去叫醒。刘备拦住说：“请不要惊动先生。”又等了一个时辰，孔明这才醒来，口中还吟诵着诗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孔明吟完诗后，翻身问童子：“有没有客人来访？”童子说：“刘皇叔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孔明于是起身说：“为什么不早点通报！我这衣服都没换。”于是转入后堂更衣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孔明才整理衣冠出来迎接刘备。


    刘备见到孔明身高八尺，面容美丽，戴着头巾，身穿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风。刘备下拜说：“我是汉室末代的子孙，来自涿郡的愚夫。早就听说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前两次来拜访未能一见，我已经在文几上留下了我的名字，不知先生是否有看到？”孔明说：“我是南阳的野人，因为性格懒散，屡次受将军的厚爱，深感惭愧。”两人相互致意之后，分宾主而坐，小童送上茶来。


    茶上完后，孔明说：“昨天看到书信，可以看出将军很关心人民和国家；只是遗憾我年轻才疏，恐怕会让将军失望。”刘备说：“司马德操的话，徐元直的言语，怎么可能是空谈呢？希望先生不要嫌弃我等地位低微，还请多多指教。”孔明说：“德操、元直都是世间高士，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夫，怎么能谈论天下大事呢？二位先生太高看我了。将军何必舍弃美玉而去求一块顽石呢？”刘备说：“大丈夫怀有经世治国的奇才，怎么可以空空地老死于山林之下呢？希望先生能以天下苍生为念，开导我这个愚笨的人并赐教。”孔明笑着说：“请将军说说您的志向。”刘备屏退旁人，坐到孔明身边，说：“汉室已经衰落，奸臣窃取皇位，我没有衡量自己的能力，想在天下伸张正义，但是我的智谋短浅，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成就。只有先生能够开导我的愚昧，拯救我的危难，实在是万幸！”孔明说：“自从董卓叛乱以来，天下的豪杰并起。曹操的势力不如袁绍，但最终能够战胜袁绍的，不仅是天时，还有人谋。现在曹操已经拥有百万大军，挟持天子以号令诸侯，这是不能与之争锋的。孙权占据江东，已经历经三代，地势险要，民心归附，这是可以利用的力量而不能图谋他。荆州北据汉水、沔水，利益遍及南海，东连吴地，西通巴蜀，这是用武之地，只有真正的主人才能守卫它。这大概是上天用来资助将军的，将军难道没有意图吗？益州险要的地形，肥沃的土地，是天府之国，高祖就是凭借这里成就了帝业。现在刘璋暗弱，民众富饶，却不知道体恤，有才能的人，都想得到明君。将军既是皇室的后代，信义着于四海，聚集英雄，渴望贤才，如果能够占有荆州、益州，保卫它们的山川险阻，与西南各族和好，南抚彝族、越族，对外与孙权结盟，内修政理；等到天下有变，就命令一位上将率领荆州的兵马向宛、洛进军，将军您亲自率领益州的兵众出击秦川，百姓中能有不箪食壶浆的来欢迎将军吗？如果真能这样，那么大业就可以成就，汉室就可以复兴了。这就是我为将军谋划的。希望将军考虑一下。”孔明说完后，命令童子取出一幅地图，挂在中堂，对着刘备指着图上说：“这是西川五十四州的地图。如果将军想要成就霸业，就要北让曹操占据天时，南让孙权占据地利，而将军则要把握人和的因素。先占领荆州为家，然后再取西川作为基业，以此来成为鼎足之势，最终才有可能夺取中原。”刘备听了孔明的话，激动的站了起来，并拱手作揖地说：“先生您的话让我豁然开朗，像是拨开云雾见到蓝天一般。但是刘表和刘璋都是汉室的宗亲，我怎么忍心夺走他们的地盘呢？” 孔明回答道：“我昨晚观察天象，刘表的寿命不会太长了；而刘璋不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领袖，所以迟早会归于将军。”听完孔明的话，刘备连忙鞠躬致谢。仅仅这一席话，孔明还没有出山，就已经知道天下将会三分，真是万古之人都比不上的。后人有写诗赞道：“豫州当日叹孤穷，何幸南阳有卧龙！欲识他年分鼎处，先生笑指画图中。”


    刘备向孔明拜请道：“我虽然名微德薄，但是愿意请您不要嫌弃我卑微的身份，出山相助。我愿虚心听取您的教诲。” 孔明回答说：“我长期以来一直过着耕田种地的生活，懒于参与政治，不能接受您的请求。”刘备哭着说：“如果先生不出来相助，那么天下像我这样的凡人怎么办呢！” 说完这话，刘备的泪水沾湿了衣袖，衣襟也打湿了。 诸葛亮见刘备的诚意十分真挚，就说：“将军既然不相弃，愿意效犬马之劳。”刘备大喜，于是命关羽、张飞进去，拜献金银财宝礼物。孔明坚决推辞不接受。刘备说：“这不是聘请大贤的礼物，只是表达我的一片心意罢了。”孔明这才接受了。于是刘备等人在庄园中留宿了一晚。


    第二天，诸葛均回来，孔明嘱咐他说：“我受了刘皇叔三次拜访的恩情，不能不出来相助。你要在这里亲自耕种，不要荒废田地。等到我成功之日，再回来隐居。”后人有诗感叹说：“身未升腾思退步，功成应忆去时言。只因先主丁宁后，星落秋风五丈原。”又有古风一篇说：“高皇手提三尺雪，芒砀白蛇夜流血；平秦灭楚入咸阳，二百年前几断绝。大哉光武兴洛阳，传至桓灵又崩裂；献帝迁都幸许昌，纷纷四海生豪杰：曹操专权得天时，江东孙氏开鸿业；孤穷玄德走天下，独居新野愁民厄。南阳卧龙有大志，腹内雄兵分正奇；只因徐庶临行语，茅庐三顾心相知。先生尔时年三九，收拾琴书离陇亩；先取荆州后取川，大展经纶补天手；纵横舌上鼓风雷，谈笑胸中换星斗；龙骧虎视安乾坤，万古千秋名不朽！”刘备三人等告别了诸葛均，与孔明一起回到了新野。


    刘备把诸葛亮当作老师一样尊敬，吃饭时坐在一起，睡觉时躺在一起，整天一起讨论天下大事。诸葛亮说：“曹操在冀州修建玄武池来训练水军，一定有侵犯江南的意图。可以秘密派人过江去探听虚实。”刘备听从了他的建议，派人前去江东探听消息。


    这时孙权自从孙策死后，占据江东，继承父兄基业，广泛招纳贤士，在吴会设立宾馆，命顾雍、张纮招待四方前来的宾客。连年以来，你我相互推荐。当时有会稽人阚泽，字德润；彭城人严畯，字曼才；沛县人薛综，字敬文；汝阳人程秉，字德枢；吴郡人朱桓，字休穆；陆绩，字公纪；吴郡人张温，字惠恕；乌伤人骆统，字公绪；乌程人吾粲，字孔休。这几个人都来到了江东，孙权对他们非常尊敬。又得到了许多良将：汝南人吕蒙，字子明；吴郡人陆逊，字伯言；琅琊人徐盛，字文向；东郡人潘璋，字文珪；庐江人丁奉，字承渊。诸多的文武官员，齐心共同辅佐孙权，由此江东被称为人才济济。


    建安七年，曹操打败袁绍后，派使者到江东，命令孙权派儿子入朝随驾。孙权犹豫不决。吴太夫人命周瑜、张昭等人一起商议。张昭说：“曹操想让我们派质子入朝，这是牵制诸侯的办法。但如果不让他去，恐怕他会兴兵攻打江东，形势必然危险。”周瑜说：“将军继承了父兄的遗业，拥有六郡的兵力，兵精粮足，将士肯卖命，有什么逼迫而要把世子送给别人做人质？一旦人质入了朝，就不得不与曹操联合；他们要是有召令来，就不得不前往：这样，就会受制于人了。不如不派，慢慢观察形势，另外想出良策来抵御他们。”吴太夫人说：“周瑜的话是对的。”孙权于是听从了周瑜的话，谢绝了使者，不派儿子入朝。从此曹操有了攻打江东的意图，但当时北方还没有完全安定，没有空闲南下攻打江东。


    建安八年十一月，孙权带兵讨伐黄祖，在长江中与黄祖军队交战。黄祖军战败了。孙权的部将凌操乘着轻舟，首先杀入夏口，却被黄祖的部将甘宁一箭射死。凌统的父亲凌操当时年仅十五岁，他奋力抢回父亲的尸体而回。孙权看到风向不利，就收兵回东吴了。


    孙权的弟弟孙翊担任了丹阳太守，孙翊生性刚烈，喜好饮酒，醉后常常鞭打士卒。丹阳的督将妫览、郡丞戴员二人，经常有杀孙翊的想法，于是与孙翊的随从边洪结成心腹，共同谋划杀孙翊。当时各位将领和县令都集中在丹阳，孙翊设宴招待他们。孙翊的妻子徐氏长得美丽聪慧，善于卜易，那天卜了一卦，卦象很不好，劝孙翊不要出门会客。孙翊不听，于是与众人大会酒宴。到了晚上，边洪带着刀跟孙翊出了门外，立即抽刀砍死孙翊。妫览、戴员于是将罪过全部推到边洪身上，将他斩首于市。二人乘机掳走孙翊的家资和侍妾。妫览见徐氏很是漂亮，就对她说：“我为你的丈夫报了仇，你应当跟我才是；要是不跟的话就死路一条。”徐氏说：“丈夫刚死不久，不忍心这么快就跟你在一起；可以等到月末，设立祭坛除去了丧服，然后再成亲也不迟。”妫览同意了。徐氏于是秘密召见孙翊的心腹旧将，孙高、傅婴二人入府，哭着告诉他们：“先夫在世时，常说二位将军忠义。现在妫览、戴员二贼，谋杀我的丈夫，把罪责都归于了边洪，还将我家所有家资和侍妾全都分去了。妫览又想强占妾身，妾已经假装答应了，以暂时安抚他的贼心。二位将军可派人星夜报知吴侯，一面设下密计来除掉这两个贼人，雪耻报仇，生死不忘恩情！”说完再次拜谢。孙高、傅婴都哭着说：“我们平日感谢府君的恩遇，现在我们所以不立刻死去的原因，正是为了帮府君复仇。夫人的命令，我们敢不效力！”于是秘密派遣心腹使者前往报知孙权。


    直到月末，徐氏先召孙高、傅婴二人，一起藏入密室的帷幕中，然后在大厅上设祭。祭祀完毕后，徐氏除去了孝服，沐浴薰香，浓妆艳裹，谈笑自若。妫览听到这件事后非常高兴。到了晚上，徐氏派她的女佣请妫览进入宅邸，在大厅中设宴饮酒。在饮酒后，徐氏邀请妫览进入密室。妫览很是高兴，就趁着醉意进去了。徐氏大喊：“孙高、傅婴二将军在哪里！”二人马上从帷幕中拔刀而出。妫览措手不及，被傅婴一刀砍倒在地，孙高再用一刀，立即杀死了他。徐氏又邀请戴员前来参加宴会。戴员到宅邸后，来到大厅，也被孙高、傅婴二将杀死了。同时，徐氏派人诛杀了二贼的家人和余党。徐氏随后穿上孝服，把妫览和戴员的首级祭奠在孙翊灵前。不到一天，孙权自领军马到达丹阳，发现徐氏已经杀死了妫览、戴员二贼，于是封孙高、傅婴为副将，让他们守卫丹阳，并将徐氏带回家中养老。江东的人们都称赞徐氏的德行。后来有诗赞道：“才节双全世所无，奸回一旦受摧锄。庸臣从贼忠臣死，不及东吴女丈夫。”


    东吴各处原本有许多山贼，但都已被平定。在大江之中，有战船七千余只。孙权任命周瑜为大都督，统领江东的水陆军马。建安十二年的冬天十月，孙权的母亲吴太夫人病危，召唤周瑜和张昭前来。她说：“我本是吴国人，小时候丧失了父母，和弟弟吴景一起生活在越中。后来嫁给了孙氏，生了四个儿子。长子孙策出生时，我梦到月亮进入了我的怀中；后来次子权出生时，我又梦到太阳进入了我的怀中。卜者说：梦到日月进入怀中的人，他的儿子将大富大贵。不幸孙策早逝，现在江东的基业就交给了孙权。希望你们同心协力，帮助他，这样我就可以安息了！”她又嘱咐孙权说：“你要以师傅的礼节对待子布与公瑾，不可怠慢。我和我的妹妹一起嫁给了你的父亲，所以她就是你的母亲；我去世后，你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我的妹妹。你的妹妹也要好好照顾，挑选好的人家给她出嫁。”说完这些话，吴太夫人就去世了。孙权悲痛欲绝，为她举办了丧葬仪式。


    到了这年春天，孙权商议要攻打黄祖。张昭说：“现在丧期还没满一年，不可以动兵。”周瑜说：“为了报仇雪恨，何必等到一年后呢？”孙权还犹豫不决。这时候，平北都尉吕蒙来见孙权，告诉他：“我夺取了龙湫水口，突然有黄祖部下甘宁投降。我详细询问了他：甘宁字兴霸，是巴郡临江人；通晓书史，有力气，喜欢游侠；曾经招募亡命之徒，纵横于江湖之中；腰挂铜铃，人听到铃声就都躲避。又曾经将西川锦做成帆幔，那时的人都称他为‘锦帆贼’。后来痛改前非，弃恶从善，带领众人投奔刘表。看到刘表不能成事，就想来投奔东吴，但被黄祖留住在夏口。以前东吴攻打黄祖时，黄祖得到甘宁的帮助，救回了夏口；于是对甘宁十分亲近。都督苏飞多次向黄祖举荐甘宁。黄祖说：甘宁以前是劫江的贼人，怎么能再次使用！甘宁因此怀恨在心。苏飞知道他的意思，便请他到家中喝酒，对他说：我多次向主公推荐你，但是主公一直不使用你。时间不等人，人生短暂，你应该自己寻求更好的前程。我会保你当邾县县长，你自己就慢慢再做打算。甘宁因此才得以过了夏口，这时想要投奔江东，就是担心江东会为他救黄祖杀凌操之事而怀恨在心。于是我就告诉他，主公现在很需要人才，不会记恨这些旧事；而且当时各为其主，哪来的怀恨在心呢？甘宁便欣然带领众人渡江，来见主公。还请主公定夺。”孙权大喜，说：“得到了兴霸，一定能击败黄祖。”于是，他命令吕蒙带领甘宁前来见他。参拜完毕，孙权说：“兴霸来到这里，很受我欢迎，怎么会有记恨之理呢？请你不要担心。我想听听你关于击败黄祖的计策。”甘宁说：“现在汉室已经日薄西山，曹操终究会篡夺皇位。南荆之地，是曹操一定会争夺的地方。刘表没有远见，而且他的儿子也很愚蠢，不能承袭家业，建立基业。明公应该早做打算；如果太晚，曹操就先做打算了。现在应该先攻打黄祖。黄祖现在是年老昏庸，只关注财利；侵害百姓，人们都很怨恨；战备没有打理好，军队也没有纪律。您如果去攻打他，他的势力一定会被打败。打败了黄祖军队，再前往西边，占据楚关，攻打巴蜀，霸业便可以实现了。”孙权说：“这个论点真是宝贵！”于是，他命令周瑜为大都督，统领水陆军队；吕蒙为先锋；董袭和甘宁为副将；孙权自己领导十万大军，开始讨伐黄祖。


    黄祖派出的密探探知情报，报告到江夏。黄祖急忙召集众人商议，派遣苏飞为大将，陈就和邓龙为先锋，率领江夏兵力来迎战。陈就和邓龙各带一批艨艟截住沔口，艨艟上装备了千余张强弓硬弩，并用大索将艨艟固定在水面上。当东吴军队到达时，艨艟上响起了鼓声，弓箭齐发，使得敌军不敢前进，只能退至数里之外的水域。甘宁对董袭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别无选择。”于是他选出百余只小船，每只船都有五十名精兵：二十名人员撑船，三十名人员穿着盔甲，手持铜刀，不惧矢石，直接驶向艨艟旁边，砍断大索，艨艟随之横过来。甘宁乘坐小船登上艨艟，将邓龙砍死。陈就弃船而逃。吕蒙看到这一幕，跳下小船，自己划着浆进入敌船队，点燃火把烧掉了船。陈就急忙上岸，吕蒙拼命追赶，追到他面前，当场用刀将他砍倒。苏飞领军在岸上等待援助时，东吴诸将纷纷上岸，形势不可抵挡。黄祖的军队大败。苏飞逃到了别处，恰好遇到东吴大将潘璋，两人马上交锋，不多会儿就被潘璋生擒，直接被带到孙权的船上。孙权命令将他关起来，等着活捉黄祖后一并处决。东吴军队日夜不停地攻打夏口。正是：只因不用锦帆贼，至令冲开大索船。


    不知道黄祖与孙权的胜负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39章 荆州城公子三求计 博望坡军师初用兵

    孙权率领大军攻打夏口，黄祖兵败将亡，知道守不住城池，所以放弃了江夏向荆州逃去。甘宁料到黄祖必定会逃往荆州，于是在城东门外设伏等待。黄祖带着几十骑兵从东门突围，正要逃离时，突然喊声大起，甘宁拦住了他。黄祖在马上对甘宁说：“我从来没有轻慢过你，今天为什么要逼迫我呢？”甘宁叱道：“我曾在江夏立下过许多功劳，你却对待我如同‘劫江贼’，今天还有什么话说？”黄祖自知这次难以逃脱了，于是拨马飞奔而去。甘宁冲开士卒，追赶了上去，只听到身后传来喊呐声，又有几骑兵赶来。甘宁一看，原来是程普。甘宁害怕程普来争功，赶紧拈弓搭箭，背着箭射向黄祖，黄祖中箭后翻身落马。甘宁斩了黄祖的头颅，回马与程普汇合，回到孙权那里献上了黄祖的首级。孙权命人用木匣装好，等回到江东后再祭献给他的亡父孙坚。还重赏了三军，孙权升甘宁为都尉。商议后决定分兵把守江夏。张昭说：“孤城无法守住，不如撤回到江东。刘表知道我们打败黄祖，一定会来报仇。我们要以逸待劳，一定会打败刘表。等到刘表被我们打败后，再乘胜攻打荆襄。”孙权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放弃了江夏，撤军回到江东。


    苏飞被关在槛车中，派出密使向甘宁求救。甘宁说：“苏飞即使不说，我怎么会忘记呢？”大军到达吴会之后，孙权命令将苏飞袅首，与黄祖的首级一同祭祀。甘宁见到孙权后，跪地哭诉说：“我曾经若不是得到苏飞的帮助，我的尸体早就埋在沟壑里了，怎么还可能效忠将军呢？现在苏飞犯了罪，应该被处决，但我记得他过去的恩情，愿意用我的官爵来代替他，来赎罪。”孙权说：“他既然对你有恩，我就为你饶恕他。但是如果他逃走了怎么办？”甘宁说：“苏飞能够免于死刑，就已经够感激了，怎么会逃走呢？如果他真的逃走了，我会把我的头颅送到您的脚下。”于是孙权赦免了苏飞，只将黄祖的首级祭祀了。祭祀结束后，设宴招待群臣，庆祝胜利。


    在座的众人正在喝酒时，忽然看到一人坐起来大哭，拔出剑，直接冲向甘宁。甘宁急忙拿起一把椅子来抵挡。孙权吃了一惊，看清那个人是凌统，因为当初甘宁在江夏时曾经射杀过他的父亲凌操，所以今天见面了，想要报仇。孙权立刻劝阻他，对凌统说：“当初兴霸射杀了你的父亲，但那时我们各自为了自己的主公而战斗，不得不全力以赴。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还会再去理会旧仇呢？凡事都要看我的面子。”凌统大哭起来说：“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怨，怎么能不报复呢！”孙权和其他官员再三劝说，但凌统依然怒目而视甘宁。孙权于是命令甘宁带领五千士兵和一百艘战船，前往夏口驻守，以避免凌统的报复。甘宁拜谢后，带领士兵自行前往夏口去了。孙权还加封凌统为承烈都尉。凌统只能含恨而止。从此以后，东吴广造战船，分兵守卫江岸；孙权命令孙静带领一支军队守备吴会；孙权自己则带领大军驻扎柴桑；周瑜每日都在鄱阳湖教练水军，为了备战。


    再说，刘备派人打探江东的消息，回来报告说：“孙权已经攻打江夏杀了黄祖，现在正在柴桑驻扎。”刘备便请孔明商量对策。正在商议之际，刘表派人邀请刘备到荆州商议事宜。孔明说：“这一定是因为江东打败了黄祖，所以请主公商议报仇的策略。我会和主公一起前往，利用机会谋划，我自有妙计。”刘备同意了，留下关羽守卫新野，命令张飞带着五百人马跟随他去荆州。刘备在马上问孔明：“如果见到刘表，我该如何应对？”孔明回答：“首先要感谢他对襄阳的关照。如果他要主公征战江东，切不可答应，只需说我们可以回新野整顿军队。”刘备听从了孔明的建议。


    刘备到了荆州，住在驿馆里。张飞率军驻扎在城外，刘备和孔明进城拜见刘表。礼毕后，刘备在阶下请罪。刘表说：“我已经知道贤弟你被害的事情了，当时我想斩蔡瑁的头来献给贤弟，但是因为众人反对，所以先暂且记下。希望贤弟不要怪我。”刘备说：“这不是蔡将军的错，想必是下人所为。”刘表说：“现在江夏失守，黄祖被害，所以请你们一起商议报复的策略。”刘备说：“黄祖脾气暴躁，不能善用人才，所以才会遇害。如果我们兴兵南征，万一曹操北上，该怎么办呢？”刘表说：“我现在年老多病，不能处理政务，你可以来帮我。我死后，你就是荆州的主了。”刘备说：“兄长，您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怎么有这个能力担当如此重任呢？”孔明用眼神看了看刘备。刘备说：“让我好好想想策略吧。”然后就告辞了。


    回到驿馆后，孔明说：“刘景升想把荆州交给主公，您为什么不接受呢？”刘备说：“景升兄长对我信任有加，恩情深厚，我怎么能趁他处境危险的时候夺取他的东西呢？”孔明叹了口气：“真是仁慈的主公啊！”正商量着，突然报告说刘琦来拜访。刘备接见了他。刘琦跪下来哭着说：“继母不肯容忍我，我性命堪忧，希望叔父能够同情并救我。”刘备说：“这是你家的事情，我怎么能插手呢？”孔明微笑着。刘备向孔明请教，孔明说：“这是家庭事务，我也不好多说。”过了一会儿，刘备送刘琦离开，低声对他说：“明天我让孔明拜访你，你可这样、这样，他定会有妙计告诉你。”刘琦于是谢过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刘备装作腹痛不能行动，便请孔明代他去拜访刘琦。孔明答应了，并来到了刘琦公子的宅邸。公子邀请他进入后堂。喝完茶后，刘琦说：“我在继母那里得不到容忍，希望先生能帮我一把。”孔明说：“我是客人，怎么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呢？如果有泄露的话，那就麻烦了。”说完，他就起身要告辞。刘琦说：“既然来了，请先生不要这么快走。”于是，他挽留孔明到一个密室里共饮。在喝酒期间，刘琦又说：“继母不肯容忍我，请先生帮忙。”孔明说：“这是我不能干预的。”说完，又想要告辞。刘琦说：“先生不说话就是了，为什么要走呢？”孔明于是又坐了下来。刘琦说：“我有一本古书，请先生看看。”他就带着孔明上了一座小阁楼。孔明问：“书在哪里呢？”刘琦跪在地上哭泣着说：“继母不肯容忍我，我命在不久之后就要结束了。先生怎么忍心不帮我一把呢？”孔明脸色阴沉地站起来，想下楼去，却发现楼梯已经被拆除了。刘琦说：“我想请教您的高见，先生担心机密泄露，不肯出言相助。但今天上不了天，下不了地，现在您说的话只会进入我的耳朵，希望您能赐教。”孔明说：“我不想破坏亲情，又怎么能帮公子呢？”刘琦说：“先生终究不肯教导我，我的命运那真就不能保住了，请让我在先生面前自刎。”于是拔出剑来想要自刎。孔明制止了他，说：“我已经有好的策略了。”刘琦跪拜不已，激动地说：“请赐教吧。”，孔明便说道：“公子难道没有听说过申生、重耳的故事吗？申生在国内而死亡，重耳在国外而得到安定。现在黄祖刚刚死去，江夏没有人防守，公子为什么不建议屯兵在江夏呢？这样就可以避免灾祸了。”刘琦跪下向孔明道谢，然后命人取来梯子，送孔明下楼。孔明告别后，回到刘备那里，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刘备非常高兴。


    第二天，刘琦于是上书请求守江夏。刘表犹豫不决，请刘备前去一起商议。刘备说：“江夏是个重要的地方，不可能由其他人守卫，必须公子亲自前往。东南方面的事务，应该由兄长父子去处理；西北方面的事务，我愿意去处理。”刘表说：“最近听说曹操在邺郡造玄武池训练水军，一定是有南征之意，必须防备。”刘备说：“我已经知道了，兄长不必担心。”然后告别回到了新野。刘表派刘琦带领三千兵马去江夏镇守。


    曹操罢去了三公之职，自己担任丞相。他任命毛玠为东曹掾，崔琰为西曹掾，司马懿为文学掾。司马懿字仲达，是河内温县人。他是颍川太守司马隽的孙子，京兆尹司马防的儿子，主簿司马朗的弟弟。从此以后，文臣武将都准备好了，开始商议南征的事宜。夏侯惇建议：“最近听说刘备在新野，每天训练士兵，必定将来是个祸患，我们应该早作打算。”曹操立即任命夏侯惇为都督，于禁、李典、夏侯兰、韩浩为副将，领军十万，直接到达博望城，窥视新野。荀彧劝谏道：“刘备是当今的英雄，现在还有诸葛亮担任军师，不能轻敌。”夏侯惇说：“刘备只是个小人物罢了，我一定会抓住他。”徐庶说：“将军不要轻视刘玄德，如今他已有诸葛亮为帮手，就像老虎长出了翅膀一样强大。”曹操问：“诸葛亮是谁？”徐庶说：“诸葛亮字孔明，道号卧龙先生。他拥有经天纬地的才华，出神入化的计谋，绝对是当世的奇才，不能小看了他。”曹操又问：“与先生相比怎么样呢？”徐庶说：“我怎么敢和诸葛亮相比呢？我在他面前就像萤火之光，而诸葛亮却是皓月之明。”夏侯惇说：“元直的话错了，我看诸葛亮就像草芥一样，有什么可害怕的！我如果不能在一场战斗中俘虏刘备，抓住诸葛亮，我愿意将自己的首级献给丞相。”曹操说：“等你早点报告胜利的消息，来让我安心。”夏侯惇奋然辞别了曹操，率军出发去了。


    自从刘备得到了孔明，对他像老师一样十分礼遇。关羽和张飞表示不满地说：“孔明年纪轻轻，又没有什么才学，而且兄长对他太过于信任了，又没有看到他真正的本事。”刘备说：“我得到孔明，就像鱼儿得到了水一样。两位兄弟不要再说了。”关羽和张飞听了，不再说话退了出去。有一天，有人送了一只毛牛的尾巴来。刘备亲自拿着尾巴编成帽子。孔明进来见面，严肃地说：“明公不再有远大的志向了，难道就只是做这些事情吗？”刘备把帽子扔在地上，感谢说：“我姑且借这个来忘记忧愁罢了。”孔明问道：“明公认为自己比曹操怎么样呢？”刘备说：“比不上。”孔明说：“明公手下只有几千人，如果曹操的兵马来了，我们如何迎战？”刘备说：“我正在为此发愁，还没有良策。”孔明说：“你可以招募民兵，我来教他们，这样就可以等敌人来了再应对。”于是刘备招募了新野的民兵，得到了三千人。孔明整天教他们演练阵法。


    忽然报告曹操派夏侯惇率领十万大军杀向新野来了。张飞听到后对关羽说：“这下可以让孔明前去迎战了。”这时刘备召他们俩人前去，问道：“夏侯惇带兵来了新野，我们该如何应对？”张飞建议道：“哥哥何不让‘水’去迎战？”但是刘备说：“智慧需要孔明来，勇气需要你们兄弟，怎么可以推卸责任呢？”关羽和张飞离开后，刘备请孔明来商议。孔明说：“我担心关羽、张飞二人不肯听从我的号令；主公如果想让我出兵，请允许我借用您的宝剑和印信。”刘备于是将剑印交给孔明，孔明就召集了众将听从命令。张飞对关羽说：“我们听听调令去，看看他如何指挥。”孔明下令：“博望城左侧有座山，名叫豫山；右侧有一片森林，名叫安林。可以在那里埋伏军队。关羽可以带一千士兵前往豫山埋伏，等敌军到来后就让他们过去。但是他们的辎重和粮草必定在后方，所以只要看到南方有火起，就可以率军队出击，同时点燃粮草。张飞可以带一千士兵去安林背面山谷中埋伏，只要看到南方有火起，就可以出击，向博望城旧屯的粮草处点燃烧毁。关平和刘封可以带五百士兵，准备好引燃火焰的物品，等待在博望城坡后两边，直到初更时分军队到来，就可以放火了。”又命令：“从樊城调回赵云，让他领军前锋，不要赢，只要输，刘备自己带一军作为后援。大家都要按照计划行动，不能出错。”关羽问：“我们都要出去迎战，不知道军师要做什么？”孔明回答：“我会坐镇县城。”张飞大笑道：“我们都要去杀敌，你却坐在家里好自在！”孔明说：“剑印在这里，违反命令者将会被斩首！”刘备说：“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吗？你们不得违反命令。”张飞冷笑着走了。关羽说：“我们暂且看他的计策是否可行，如果不行，那时再来问他也不迟。”两人离开后，众将都不知道诸葛亮的谋略，现在虽然听从了命令，但都疑虑不定。孔明对刘备说：“今天主公可以率领军队到博望山下扎营。明天黄昏时敌军必定到来，主公就放弃营寨逃走便是。只要看到火起，就可以再回来攻击敌人。我和糜竺、糜芳将带领五百士兵守卫县城。”孔明命令孙乾和简雍准备庆祝宴会，安排“功劳簿”并等待。调派已经完成，刘备对此仍然感到疑惑不定。


    夏侯惇和于禁等人率领军队到达博望，一半的精锐部队在前面，其余的全部护送粮车。当时正值秋季，月亮高高挂起，微风轻拂。人马匆忙行进之间，突然看到前面飞起一阵尘土。夏侯惇便将人马摆开，问向导官：“这是什么地方？”向导官回答：“前面便是博望城，后面是罗川口。”夏侯惇命于禁、李典守住阵脚，亲自出马来到队伍前面。远远望到敌军骑兵赶来，夏侯惇突然大笑。众人问：“将军为什么要笑？”夏侯惇说：“我笑徐元直在丞相面前夸诸葛亮是天人；现在看他用兵，竟然把这些军马当作前部，与我们对敌，就好像驱赶羊群去与虎豹搏斗一样！我在丞相面前夸口，说要活捉刘备和诸葛亮，现在必定能如愿了。”于是他就自己冲到前面去。赵云也出马了。夏侯惇骂道：“你们跟着刘备，就像孤魂随着鬼一样！”赵云非常愤怒，就骑马冲上来迎战。两马相交没几个回合，赵云假装失败逃跑。夏侯惇从后面追赶了上去。赵云假装逃跑了十多里，立马回头再战。几次交手后又逃跑了。韩浩骑马向前劝说：“赵云是在诱敌，恐怕有埋伏。”夏侯惇说：“敌人就这个样子，即使十面埋伏，我也不会害怕！”于是他不听取韩浩的劝告，继续向前赶到了博望坡。突然一声炮响，刘备率领军队冲过来接应，开始交战。夏侯惇笑着对韩浩说：“这就是埋伏的队伍了！我们今晚不攻到新野，绝不罢兵！”然后他催促军队继续前进。刘备和赵云就往后退走了。


    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浓云密布，又没有月亮；白天的风已经起了，晚上的风更大。夏侯惇只顾催促军队杀敌。于禁、李典赶到一个狭窄的地方，两边都是芦苇。李典对于禁说：“欺负敌人的人最终会失败。南边的路很窄，周围山川相互挤压，树木丛生。如果敌人使用火攻又该怎么办？”于禁说：“你说的对，我应该去前面和都督说说；你可以先停住后军。”李典便勒马回去，大叫：“后军慢行！”人马已经出发了，哪里还能拦当得住？于禁骑着马，大声叫道：“前军都督停下！”夏侯惇正在行走之间，看见于禁从后军奔来，就问是什么原因。于禁说：“南边的路很窄，周围山川相互挤压，树木丛生，可以防止火攻。”夏侯惇顿时明白了，立即回马命令不许军队前进。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背后喊声震起，很快就看到火光四起，随后两边的芦苇也着起来了。一瞬间，四面八方都是火光，而且风越来越大，火势越来越猛。曹军的人和马在混乱中互相践踏，死亡的数量不可计数。赵云回来追杀，夏侯惇冒着烟突围而走。李典见势头不对，急忙回到博望城，可是火光中有一支军队挡住了他。领头的大将，正是关羽。李典纵马混战，夺路而逃。于禁看到粮草车辆都被火烧了，便投小路逃跑去了。夏侯兰、韩浩来救粮草，却遇到了张飞。战斗不多久，张飞就一枪刺中夏侯兰。韩浩夺路而逃。一直打到天亮，才收兵。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后人有诗说：“博望相持用火攻，指挥如意笑谈中。直须惊破曹公胆，初出茅庐第一功！”夏侯惇收拾残军，自己回到许昌。


    再说孔明收兵回营。关羽、张飞相互说道：“孔明真是一位英明的人物！”行进不到几里，看见糜竺、糜芳带领军队簇拥着一辆小车。车中端坐一人，正是孔明。关羽、张飞下马拜伏在车前。不一会儿，刘备、赵云、刘封、关平等都到了，他们收集了所有的军队，把获得的粮草和物资分给了将士们，然后返回新野。新野的百姓望着他们拜倒在路上，说：“我们能够活着，都是因为主公得到了贤人的帮助！”孔明回到县中，对刘备说：“夏侯惇虽然被击败了，但是曹操肯定会亲自带领大军来攻打我们。”刘备问：“这样的话，那我们怎么办？”孔明说：“我有一个计划，可以对抗曹军。”正是：破敌未堪息战马，避兵又必赖良谋。


    不知道孔明的计策是怎么样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40章 蔡夫人议献荆州 诸葛亮火烧新野

    当时刘备向孔明询问如何应对曹军的进攻。孔明说：“新野只是个小县城，不可以长期驻守。我听说刘景升病情危急，可以借此机会夺取荆州，作为安身立命之地，这样就可以抵挡曹操了。”刘备说：“你说得不错，但是我曾经得到过刘表的恩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呢？”孔明回答：“如果现在不抓住机会，将来会后悔的！”刘备说：“我宁愿死，也不愿做不忠不义的事。”孔明说：“那我们再做商量吧。”


    再说夏侯惇战败回到许昌，自缚去见曹操，低头伏在地上请求死罪。曹操释放了他。夏侯惇说：“我被诸葛亮的诡计所欺骗，他用火攻打败了我的军队。”曹操说：“你自幼就用兵作战，难道不知道狭窄的地方要防备火攻吗？”夏侯惇说：“李典、于禁曾经谈论过这个问题，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曹操于是赏赐了李典和于禁。夏侯惇说：“刘备如此嚣张，实在是我们的心腹之患，不能不及早除掉他。”曹操说：“我所忧虑的只是刘备和孙权，其他的人不值一提。现在我应当趁着这个时机扫平江南。”于是下令征召大军五十万，命曹仁、曹洪为第一队，张辽、张合为第二队，夏侯渊、夏侯惇为第三队，于禁、李典为第四队，曹操亲自率领诸将为第五队：每队各引兵十万。又命令许褚为折冲将军，率领三千士兵为前锋。选定建安十三年秋七月二十一日出师。


    太中大夫孔融进谏说：“刘备、刘表都是汉朝皇室宗亲，不能轻易讨伐；孙权占据六郡，而且有长江天险，也不容易攻取。现在丞相兴起这样不义的军队，恐怕失去天下人的希望。”曹操生气地说：“刘备、刘表、孙权都是叛逆之臣，难道容许不讨伐！”于是呵斥走孔融，下令说：“如果有人再进谏，一定斩首。”孔融出了府衙，仰望苍天长叹道：“用极不仁义的手段讨伐极仁义的人，怎么能不失败呢？”当时，御史大夫郗虑家的客人听到这番话，告诉了郗虑，郗虑常常被孔融轻视，心里正怨恨孔融，于是把这番话告诉了曹操，并说：“孔融平时常常轻视丞相，还和祢衡有交往，祢衡赞扬孔融道：‘孔子不死，孔融赞扬祢衡说：颜回又活了’。以前祢衡侮辱丞相，是孔融让祢衡这样做的。”曹操大怒，于是命令廷尉抓捕孔融。孔融有两个儿子，年纪还很小，当时正在家里下棋。左右急忙报告说：“你们的父亲被廷尉抓走了，将要被斩首！两位公子为什么不赶紧躲避？”两个儿子说：“破巢之下，安有完卵乎？”话刚说完，廷尉就到了，把孔融一家人全部抓走了，全部杀死，还把孔融的尸体挂在市场示众。京兆人脂习伏在尸体上哭泣。曹操听到这个消息，大为生气，想杀了脂习。荀彧说：“我听说脂习常常劝谏孔融说：你刚直太过，这是自取祸害的道路，现在孔融死了，脂习来哭，这是义士，不能杀。”曹操才没有杀脂习，脂习把孔融父子的尸体收集起来，都埋葬了。后人有诗赞孔融道：孔融居北海，豪气贯长虹：坐上客长满，樽中酒不空；文章惊世俗，谈笑侮王公。史笔褒忠直，存官纪“太中”。曹操既已杀死孔融，传令五队军马依次行进，只留下荀彧等人守卫许昌。


    这时荆州刘表病重，派人去请刘备来托孤。刘备带关羽、张飞来到荆州，见到刘表。刘表说：“我病已入膏肓，不久就要死了，特别托孤于贤弟。我的儿子没有才能，恐怕不能承继父业，我死了以后，贤弟可以自己领荆州。”刘备拜伏在地说：“我会尽全力辅佐贤侄，怎么敢有其他的想法！”正说话间，有人报告曹操率领大军到来了。刘备急忙告别刘表，星夜赶回新野。刘表在病重中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讶，商议起草遗嘱，让刘备辅佐长子刘琦做荆州之主。蔡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愤怒，关上了内门；派蔡瑁、张允二人把守外门。当时刘琦在江夏，听说父亲病危，来到荆州探病，刚到外门，蔡瑁就挡住他说：“公子奉父亲之命镇守江夏，职责非常重要；现在擅离职守，如果东吴兵到来，怎么办？现在进去见主公，主公一定会生气，病情会加重，这样做不孝顺。应该立即回去。”刘琦站在门外，大哭了一场，然后上马仍旧回到了江夏。刘表病情危重，望着刘琦一直没有到来；到了八月戊申日，大叫了几声，死了。后人有诗叹刘表说：“昔闻袁氏居河朔，又见刘君霸汉阳。总为牝晨致家累，可怜不久尽销亡！”


    刘表死后，蔡夫人与蔡瑁、张允商议，伪造遗嘱，令次子刘琮做荆州的主人，然后在灵堂举行哀悼仪式，通告刘表的死讯。当时刘琮年方十四岁，很聪明，于是召集群臣，说：“我父亲已经去世了，我哥哥在江夏，还有叔父刘备在新野。你们现在立我做主公，如果我哥哥和叔父发兵来问罪，怎么办？”众位大臣还来不及回答，幕僚李珪就说：“公子说的很好。现在应该赶紧发出哀悼书信，请大公子为荆州的主人，并请刘备一同管理荆州的事务：北边可以抵抗曹操，南边可以防御孙权。这是万全之策。”蔡瑁大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乱说话，违背主公的遗命！”李珪大声骂道：“你们内外串通，伪造遗命，废长立幼，眼看着荆襄九郡，就要落入蔡氏之手！假如主公在天有灵，一定会杀了你们！”蔡瑁非常生气，喝令左右把李珪推出去斩首。李珪“临死还大骂不停。于是，蔡瑁就立刘琮为主。蔡氏宗族，分别统领荆州的军队；命令治中邓义、别驾刘先守卫荆州；蔡夫人亲自和刘琮前往襄阳驻扎，以防备刘琦和刘备。把刘表的灵柩埋葬在襄阳城东汉阳之原，但并没有通知刘琦和刘备来奔丧。


    刘琮到了襄阳，正准备歇马，忽然听说曹操率领大军直奔襄阳而来，不由得大惊失色，于是请来蒯越、蔡瑁等商议。东曹掾傅巽进言说：“不仅曹操的军队来是一件可忧的事情；而且现在大公子在江夏，刘备在新野，我们都没有去报丧，如果他们发兵来问罪，荆襄就危险了。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让荆襄的百姓安如泰山，又可以保全主公的名声和爵位。”刘琮说：“是什么样的计策？”傅巽说：“不如把荆襄九郡献给曹操，曹操一定会很重视主公。”刘琮大声呵斥道：“这是什么话！我继承了先父的基业，还没有坐稳，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地把它给别人呢？”蒯越说：“傅公悌的话很对。正义和邪恶有大体的分别，强弱也有定势。现在曹操南征北战，以朝廷为名义，主公若是抵抗，那就是逆名，是不义之举。而且主公刚刚继位，外患未平，内忧将起。荆襄的百姓听说曹兵来了，还没有开战就已经胆战心惊，怎么能够和曹操对抗呢？”刘琮说：“你们的建议是很好，不是我不听从；但是我担心先父的基业，一旦给了别人，就会被天下人耻笑。”


    话还没说完，一个人昂然而进，说道：“傅公悌、蒯异度的话很对，为什么不听从呢？”大家看着他，原来是山阳高平人，姓王，名粲，字仲宣。王粲容貌瘦弱，身材短小，年少时去拜见中郎蔡邕，当时蔡邕的朋友满座，听说王粲来了，蔡邕急忙起身倒穿鞋子去迎接他。宾客们惊讶地说：“蔡中郎为什么对这个小子这么客气呢？”蔡邕说：“这个小子有超凡的才能，我比不上他。”王粲博闻强记，人人都比不上他：有一次他看到路边的碑文，只要看过一遍，就能背下来；看到别人下棋，棋局乱了，粲又能重新摆出来，不会错一子；他还擅长算术。他的文词妙绝一时。十七岁的时候，被征召为黄门侍郎，不去就任。后来因为躲避战乱，来到荆州。刘表请他奉为上宾。这时王粲对刘琮说：“将军自己认为比曹公如何？”刘琮说：“不如曹公。”王粲说：“曹公军队强大将领勇敢，足智多谋；在下邳擒获吕布，在官渡击败袁绍，在陇右打败刘备，在白狼山击败乌桓：他斩杀、荡平的敌人，数也数不清。现在如果曹操带着大军南下荆襄，势必难以抵御。傅公悌、蒯异度的计谋，是长远的策略。将军不可犹豫不决，以至于后悔莫及。”刘琮说：“先生的教诲非常正确。但需要告诉母亲知道。”此时蔡夫人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对刘琮说：“既然仲宣、公悌、异度三人的意见都一致，何必告诉我。”于是刘琮决定投降曹操，写了一封投降书。刘琮命令宋忠秘密地前往宛城，见到曹操献上了降书。曹操大喜重赏宋忠，并吩咐教刘琮出城迎接曹操，任命他为荆州之主。


    宋忠向曹操告别之后，便走上了回荆襄的路程。宋忠在路上准备渡江时，突然看到一支人马，他一看，原来是关羽来了。宋忠急忙躲避，但被关羽拦住，他问起荆州的情况。宋忠一开始不敢说，但关羽一直追问，他只好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告诉了关羽。关羽非常吃惊，把宋忠带到新野，见了刘备，把情况告诉了刘备。刘备听后大哭。张飞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可以先杀了宋忠，然后我们起兵渡江，夺取襄阳，杀了蔡氏和刘琮，然后再和曹操交战。”刘备说：“你先不要说话，我自有考虑。”于是他呵斥宋忠说：“你知道大家在做什么吗？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现在虽然杀了你，对事情也没有什么帮助，你走吧。”宋忠拜谢，抱头鼠窜而去。刘备正在烦恼的时候，忽然有人报告说刘琦派伊籍前来了。刘备感谢伊籍以前的救命之恩，下台阶迎接他，连连道谢。伊籍说：“大公子在江夏，听说刘荆州已经去世，蔡夫人和蔡瑁等人商量，不来报丧，竟立刘琮为主。大公子派人去襄阳探听，回来说是实情；恐怕使君不知道，特派我送来哀悼信，并请求使君带领麾下精兵，一起去襄阳问罪。”刘备看完信后，对伊籍说：“机伯只知道刘琮篡位，却不知道刘琮已经把荆襄九郡献给了曹操！”伊籍大惊说：“使君从哪里知道的？”刘备把宋忠抓获，以及宋忠告诉他刘琮献出荆襄九郡的事情都告诉了伊籍。伊籍说：“如果这样的话，使君不如以吊丧为名，前往襄阳，诱使刘琮出来迎接，趁机抓住他，诛灭他的党羽，这样荆州就属于使君了。”孔明说：“机伯的话很对。主公可以听从他的建议。”刘备流着泪说：“我的兄长把他的儿子托付给我，如今如果我为了夺取地盘而杀死他的儿子，将来在九泉之下，我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我的兄长呢？”孔明说：“如果不这样做，现在曹操的军队已经到了宛城，怎么能抵抗敌人？”刘备说：“不如走樊城避开他们。”


    正当他们商议之时，探马飞报曹操的军队已经到达博望。刘备惊慌失措，便派遣伊籍回江夏整顿军马，一面与孔明商议抵御曹操的计策。孔明说：“主公放心，上次我们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夏侯惇的一半部队。这次曹军又来，必定教他再中我们的计策。我们在新野待不下去了，不如早点到樊城去。”于是孔明派人在四门张榜，告知居民：“无论老少男女，愿意跟随的，今天就跟随我们去樊城暂避，不要误入歧途。”孔明派孙乾去河边调拨船只，救济百姓；派糜竺护送各官家眷到达樊城。他一面召集诸将听令，先让关羽带一千军队去白河上游埋伏。每个人都带上布袋，里面装满沙土，遏住白河的水流，到第二天三更后，只听下游有人喊马嘶，就急忙取起布袋，放水淹曹军，然后顺水杀下来接应。又让张飞带一千军队去博陵渡口埋伏。这里的水势较慢，曹操的部队被淹，必然会从这里逃走，可以趁机杀来接应。又让赵云带领三千军队，分为四队，自己领一队埋伏在东门外，其他三队分别埋伏在西、南、北三门外，先在城内人家房屋上，多藏硫磺和硝石等引火之物。曹军进入城内，一定会安歇民房。到了第二天黄昏后，必定会有大风。只要看到风起，就命令西、南、北三门埋伏的军队尽数将火箭射入城去，等到城中火势大作，就在城外呐喊助威，只留下东门放曹军出城。你就在东门外从后面追杀败兵。等到天亮时，会合关羽、张飞二人，收回军队回到樊城。再令糜芳、刘封二人带两千军马，一半红旗，一半青旗，去新野城外三十里鹊尾坡前屯住。一旦发现曹军出现，红旗军走在左边，青旗军走在右边，这样他们就会怀疑，不敢追赶。你们两个却去分头埋伏，只希望城中火起，就可追杀败兵，然后再来白河上流接应。”孔明已经安排好了任务，接着和刘备登高眺望，等候胜利的消息。


    曹仁、曹洪率领十万大军作为先锋，许褚率领三千铁甲军开路，浩浩荡荡地杀向新野。到正午时分，来到鹊尾坡，看到坡前一群人马，全都挂着青、红旗，许褚催军向前。刘封、糜芳分成四队，青、红旗各自归左右。许褚停下马，命令部队暂停前进：“前面一定有伏兵。我们的军队就在这里等着。”许褚骑马飞奔前线，向曹仁汇报。曹仁说：“这肯定是虚张声势，没有埋伏。快快前进，我会都催大军赶到的。”许褚回到坡前，率军杀入。到了林子下面追寻时，却一个人都没有。天色已经不早了。许褚正想往前进，只听见山上大吹大擂。抬头看时，只见山顶上有一群旗帜，旗帜中间有两个伞盖：左边是刘备，右边是诸葛亮，两人对坐饮酒。许褚非常愤怒，于是带领军队寻找山路，但是山上的敌军使用了擂木和炮石进行攻击，导致无法前进。他们还听到山后面传来一片喊声。想要寻找路线并厮杀，但天色已晚。曹仁这时已经率军赶到，夺取了新野城安营扎寨。当士兵们到达城下时，只见四扇大门敞开着。曹军突然进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城里也没有一个人，这是一座空城。曹洪说：“这是因为他们处境孤立，计谋已尽，所以将百姓都带着逃跑了。我们的军队先在城里休整，明天早上再进攻。”此时各军都已疲乏不堪，饥饿难忍，都去夺房子烧饭。曹仁、曹洪就在衙门里休息。晚上初更时分，狂风大作。守门士兵前来报告说城里着火了。曹仁说：“这肯定是军士在烧饭时不小心，火灾蔓延，不用惊慌。”他话还没说完，接连几次有人来报告，西、南、北三门都着火了。曹仁急忙命令众将上马，此时整个县城都起了火，到处都是红色的火光。这晚之火，比前日博望烧营的火更加猛烈。后人有诗叹道：“奸雄曹操守中原，九月南征到汉川。风伯怒临新野县，祝融飞下焰摩天。”曹仁率领众将冒着烟火冲出去，寻找路线奔跑，听说东门没有着火，急忙向东门逃去。军士们互相踩踏，死了很多人。曹仁等人才刚刚脱离火灾，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喊叫，赵云率军赶来混战，打败了曹军，士兵们都四散逃命，没人肯回头再进行搏斗。正逃跑的时候，糜芳率领一支军队赶来，又发起了一轮攻击。曹仁大败，只得夺路而逃，刘封又率领一支军队截杀了一阵。到了凌晨四点，人们已经疲惫不堪，马匹也疲乏不堪；他们跑到了白河边，发现河水不是很深，人和马都下河喝水。人们相互叫喊，马嘶鸣不止，场面十分喧嚷。


    刘备的将领关羽用布袋子把河水阻挡在上游，黄昏的时候，看见新野城着火了；到了凌晨四更时分，突然听到下游传来人声和马声，关羽急命士兵一起掀起布袋，河水猛烈地冲下去，曹军的人和马都被淹死了，死亡的人非常多。曹仁领着士兵望着水势减缓的地方夺路而逃。行到博陵渡口，听到呼喊声大起，有一支军队拦住了去路，冲在最前面的是张飞，他大声叫喊：“曹贼，快来投降！”曹军非常惊恐。正是：城内才看红焰吐，水边又遇黑风来。


    不知道曹仁的命运将会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41章 刘玄德携民渡江 赵子龙单骑救主

    张飞因为关羽放了上游的水，于是引军从下游杀过来，截住了曹仁开始混杀起来。忽然遇到许褚，便和他交战。许褚不敢恋战，夺路就逃脱了。张飞赶来，接着刘备、诸葛亮，一同沿着河流来到上游。刘封和糜芳已经安排了船只等候，于是一起渡过河，向樊城方向前进。孔明教士兵将全部船只放火烧毁。这时曹仁收拾残军，在新野屯住，派遣曹洪去见曹操，报告失利之事。曹操大怒，说：“诸葛村夫，怎么敢这样！”让军队加快行进，穿越山川，全部前往新野扎营。让军士同时搜索山区和封锁白河。令大军分为八路，一起前往攻占樊城。刘晔说：“丞相刚到襄阳，一定要先赢得民心，现在刘备把新野百姓全部迁到樊城，如果我军直接进入，那么两县就变成了灰烬。不如先派人招降刘备。如果他不投降，那也可以看出我们爱民的心意。如果他来投降，那么荆州的土地，可以不用打仗就平定了。”曹操同意了，便问：“谁可以去做使者？”刘晔说：“徐庶和刘备关系很好，现在他在军队中，为什么不派他去呢？”曹操说：“他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刘晔说：“他如果不回来，就会让人留下笑柄，丞相就不要再怀疑了。”曹操于是召见徐庶，对他说：“我本想攻下樊城，可是我怜悯百姓的生命。先生可以去劝降刘备：如果他肯投降，就免于处罚，赐予爵位；如果他还执迷不悟，就让他全军覆灭，玉石俱焚。我知道先生忠义，所以特意派你去。希望先生不要辜负我。”


    徐庶遵照曹操的命令而行。到达樊城时，刘备、孔明来迎接他，并一起叙述了过去的友情。徐庶说：“曹操派我来招降你们，只是假意为了收买百姓的心，现在他分兵八路，填白河而进。樊城恐怕难以守卫，应该尽快考虑后路。”刘备想挽留徐庶。徐庶谢道说：“我如果不回去，恐怕会惹人笑话。我的老母亲已经去世了，我抱着遗憾终身。虽然我在曹营，但我发誓不为曹操策划一条计谋。明公有诸葛亮辅佐，还愁大业不成吗？徐庶请求辞别。”刘备也就不敢再强行挽留。


    徐庶辞别了刘备回到曹营，见到曹操，告诉刘备并没有投降的意愿，曹操大怒，第二天就进兵了。刘备向孔明求计，孔明说：“我们应该立即放弃樊城，暂时撤往襄阳休整。”刘备说：“可是百姓跟随我们已经很久了，怎么忍心抛弃他们？”孔明说：“可以让人告诉百姓：愿意跟随的可以一起走，不愿意的留下。”他先派关羽去长江岸边整顿船只，令孙乾和简雍在城里宣传说：“现在曹操的军队将要到来，这座城池不能久守，百姓愿意跟随的，就一起过江。”两县的人都大声呼喊说：“我们即使死了，也愿意跟随使君！”于是大家都哭泣着跟着过河。老人、小孩，男的、女的，一个个扶着、带着、拉着，就这样渡过了河，两岸的哭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刘备在船上看到这一幕，非常难过地说：“因为我一个人而让百姓遭受这样的灾难，我怎么能活下去！”他想跳江自杀，但被左右救了下来。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没有不痛哭的。船到南岸后，回头看到没有渡过河的百姓，有些还在望着南方哭泣。刘备急忙命令关羽催促船只渡过去，然后才上了马。


    他们走到襄阳城东门，只见城墙上插满了旗帜，壕沟边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鹿角。刘备勒住马大声喊道：“刘琮贤侄，我只想救百姓，并无其他想法。你们快开城门。”刘琮听说刘备到来，害怕而不敢出城。蔡瑁、张允径直来到敌楼上，命令军士乱箭射下。城外的百姓，都望着敌楼，哭泣着。城中忽然有一位将军，带领着几百人径直登上城楼，大声喊道：“蔡瑁、张允是卖国贼！刘皇叔是仁义之人，今天为了救老百姓而来投，为什么要阻拦！”众人望见此人身长八尺，面如重枣，是义阳人，姓魏，名延，字文长。当下魏延轮刀砍死守门将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大声喊道：“刘皇叔快带领军队入城，共同杀死卖国贼！”张飞便跃马想入城，刘备急忙阻止道：“别惊扰百姓！”魏延只管招呼刘皇叔的军队入城。只见城内有一员将领飞马引军而出，大声喊道：“魏延无名小卒，怎么胆敢造反！可认识我大将文聘吗！”魏延大怒，挺枪跃马，立即冲上前来交战。两军在城墙边激战，喊声震天。刘备说：“本来想保护百姓，结果反而害了百姓。我不愿进入襄阳城。”孔明说：“江陵是荆州的重要地方，不如先取江陵为家。”刘备说：“正符合我的心意。”于是带着百姓，全部离开襄阳大路，朝江陵方向走去。襄阳城中百姓，很多趁乱逃出城来，跟随刘备而去。魏延与文聘交战，从早上一直打到黄昏，他的士兵都已经被打败了。魏延于是拨马而逃，但是却找不到刘备，只好投奔长沙太守韩玄去了。


    这时刘备带着军队和平民一起行进，总数十万多人，大小车辆数千辆，挑担背包的人数不计其数。路过刘表的墓时，刘备率领众将在墓前拜祭，哭着说：“我这个无德无才的弟弟，辜负了兄长寄托在我身上的重任，罪过只在我一个人，与百姓们没有关系。请兄长在天之灵，施以援手，救救荆襄的百姓们！”他的话非常悲切，军民们无不流泪。突然，哨马报告说：“曹操的大军已经驻扎在樊城，让人准备船筏，今天就要渡江过来了。”众将都说：“江陵是一个要地，足以抵御曹军。现在我们带着几万平民，每天只能走十几里路，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江陵？如果曹军来了，我们该如何迎敌？还不如暂时抛弃百姓，先走为上策。”刘备哭着说：“要成就大事的人必须要以人为本。现在人们都舍命跟着我刘备，我又怎么能抛弃他们呢？”百姓们听到刘备这番话，无不感动。后人有诗赞道：“临难仁心存百姓，登舟挥泪动三军。至今凭吊襄江口，父老犹然忆使君。”于是，刘备带着百姓缓缓前行。孔明说：“追兵很快就会到达。可以派关羽前往江夏请求公子刘琦的援助。让他加快兵力，乘船前往江陵会合。”刘备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写信令关羽和孙乾率领五百士兵前往江夏求援；令张飞断后；赵云保护老弱妇孺；其余的人都照顾百姓前行。每天只走十几里路就休息。这时曹操的军队在樊城，派人渡江到襄阳，召见刘琮。刘琮害怕，不敢前往。蔡瑁和张允建议他去。王威私下告诉刘琮：“将军既然投降了，刘备又已经逃走，曹操必定会放松警惕。希望将军整顿奇兵，布置在险要处攻击，曹操就可擒获了。如果能擒获曹操，就可以震慑天下，尽管中原很大，可以通过宣传而统一。这是难得的机会，不可失去！”刘琮把王威的建议告诉发蔡瑁。蔡瑁大骂王威：“你不知道大势已经安定了吗？竟然还敢胡言乱语！”王威生气地骂道：“你们这些卖国之徒，我恨不得生吞了你们！”蔡瑁想要杀死王威，但蒯越劝阻了他。


    于是蔡瑁和张允一同来到樊城，拜见曹操。他们说话时的神情语气十分的谄媚奸诈。曹操问：“荆州军队的马匹、粮草，现在还有多少？”蔡瑁回答：“马军有五万，步军有十五万，水军有八万，总共有二十八万。钱粮大部分在江陵，其余各处也足够供给一年之用。”曹操问：“战船有多少？原来由哪些人管理？”蔡瑁回答：“大小战船共七千余只，原来是由我们两个人管理。”曹操于是加封蔡瑁为镇南侯、水军大都督，张允为助顺侯、水军副都督。二人大喜，拜谢曹操。曹操又说：“刘景升已经死了，他的儿子已经投降归顺，我会上表奏明天子，让刘琮永远担任荆州的主人。”二人大喜，缓缓退了出去。荀攸说：“蔡瑁、张允都是谄媚之徒，主公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么高的爵位，还教他们都督水军呢？”曹操笑着说：“我怎么会不识人呢？只是因为我所统领的北方人，不熟悉水战，所以暂时先用这两个人，等到事成之后，再另外想办法。”


    蔡瑁和张允回来见刘琮，告诉他：“曹操答应让将军永远驻守荆襄。”刘琮非常高兴！第二天，他亲自带着母亲蔡夫人赶来，带着一面印章和兵符，渡过江去拜访曹操。曹操安抚了他们，然后带着随军将领进驻襄阳城外。蔡瑁和张允让襄阳百姓焚香拜迎，曹操用好话安抚他们。进入城中坐定后，他召见蒯越，安慰他说：“我不是因为得到荆州而高兴，而是因为得到了先生这样一位出色的人才。”于是封蒯越为江陵太守、樊城侯；傅巽、王粲等都被封为关内侯；而刘琮则被任命为青州刺史，并被教唆赶快前去赴任。刘琮听到这个命令大惊失色，就想辞去任职，说：“我不愿意当官，我想守护我的家乡和父母。”曹操说：“青州离皇帝很近，让你随着朝廷做官，这样你就不会被人暗算在荆襄了。”刘琮再三推辞，曹操不同意。刘琮只能和他的母亲蔡夫人一起前往青州。只有老将王威跟随他，其余官员都送到江口后回去了。曹操叫于禁，嘱咐他说：“你可以带着轻骑去追赶刘琮母子，杀了他们，以绝后患。”于禁得到了命令，带领士兵追了上去，大喊大叫：“我奉丞相的命令前来杀你和你的母亲！现在就束手就擒，交出你们的首级！”蔡夫人抱着刘琮大声哭泣。于禁命令士兵动手。王威愤怒地奋力斗争，最终被众军士杀死。士兵杀死了刘琮和蔡夫人，于禁回报曹操，曹操重重奖励了他。他还派人去隆中寻找孔明的妻子和孩子，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原来，孔明早已命人将他们搬到了三江之内藏匿起来。于是曹操深恨诸葛亮。襄阳既然已经被平定，荀攸建议：“江陵是荆襄的重要地区，有很多钱和粮食。如果刘备控制了这个地方，我们很难动摇他。”曹操说：“我怎么能忘记呢！”于是他命令襄阳的将领们，选一名将领领军开道。但在所有将领中，文聘并没有出现。曹操派人寻问，文聘才来。曹操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文聘回答说：“身为臣子却不能保全国家领土，我感到非常悲痛和羞愧，不想早一点见到您。”说完，他哭泣着。曹操说：“你真是个忠臣！”除了任命他为江夏太守外，还赐封关内侯，并命令他领军开道。探马来报告说：“刘备带着百姓，一天只走了十几里路，总共只有三百多里路。”曹操命令各部队选择五千名铁骑，夜以继日地前进，限制一天一夜，赶上刘备。大军陆续跟随他们前进。


    这时刘备带着十多万百姓、三千多军马，一批批挨着向江陵进发，赵云保护老小，张飞断后。孔明说：“云长去了江夏，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怎么样了。”刘备说：“请军师亲自去一趟，刘琦感激您以前的教导，现在您亲自前去，事情一定能成功。”孔明答应了，就和刘封带领五百人先去江夏求救了。


    当天刘备与简雍、糜竺、糜芳一同前行。在行进的过程中，突然一阵狂风吹起，扬起的灰尘遮住了阳光，天地一片昏暗。刘备惊讶地说：“这是什么征兆啊？”简雍稍稍懂得一些阴阳之术，于是便占了一卦，大吃一惊地说：“这是大凶的征兆，应该在今天晚上发生。主公你赶快抛弃百姓逃走吧。”刘备说：“百姓从新野跟随我到这里，我怎么忍心抛弃他们？”简雍说：“主公如果舍不得抛弃他们，祸事就不远了。”刘备问：“前面是哪里？”左右回答：“前面是当阳县。有座山叫景山。”刘备便教大家在景山扎营。


    当时正值秋末冬初，寒风刺骨；黄昏即将来临，四野哭声不断。直到四更时分，只听到西北传来震天的喊声。刘备大惊，急忙上马带领本部精兵二千余人迎敌。曹兵杀了过来，势不可挡。刘备奋力迎战。正在危急之际，幸得张飞率军赶到，打开一条血路，救出刘备向东逃跑。文聘领兵在前面拦截，刘备骂道：“你这背叛主公的贼子，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文聘羞愧满面，带兵自行向东北方向退去。张飞保着刘备，且战且走。到了天亮，听到喊声逐渐消失，刘备才停下马来。看看手下随行的人，只有一百多名骑兵；百姓、老小和糜竺、糜芳、简雍、赵云等一干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刘备痛哭道：“十几万人的生命，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遭此大难；诸位将领和老百姓，都不知道生死存亡：即使是土木之人，难道不会感到悲伤吗？”正当他内心凄凉，不知所措时，突然看见糜芳脸上带着几支箭，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口中还喊着：“赵云反投曹操去了啊！”刘备大声责骂：“赵云是我的故交，怎么可能反叛呢？”张飞说：“他现在看到我们势穷力尽，可能会反投曹操，以求富贵啊！”刘备说：“子龙跟我在危难之中，心如铁石，不是富贵所能动摇的。”糜芳说：“我亲眼看见他向西北方向逃跑了。”张飞说：“等我亲自去寻找他。如果让我撞见他，便一枪刺死！”刘备说：“你不要错误地怀疑子龙，难道不记得你二哥诛杀颜良、文丑的事吗？子龙这次去，一定有什么原因。我料子龙一定不会抛弃我。”张飞哪里肯听，带着二十多骑兵，来到长坂桥。看见桥东边有一片树林，张飞生出一计：让他带领的二十多名骑兵，都砍下树枝，拴在马尾上，在树林里来回跑动，扬起尘土，假装疑兵。张飞却亲自横矛立马在桥上，向西面张望。


    再说赵云四更时分与曹军交战，冲杀到天亮，找不到刘备，也失去了刘备的家眷。赵云心想：主公把甘夫人和小主人阿斗都交给我了，现在军中失散，我有什么面目去见主公呢？不如去决一死战，好歹要寻找主母和小主人的下落！回头看看左右，只有三四十个骑兵跟随着。赵云拍马在混乱的军队中寻找，四野百姓的哭声震天动地；中箭着枪、抛弃孩子逃跑的人，数不胜数。赵云正在逃跑的过程中，看到一个人躺在草丛里，仔细看了看，发现是简雍。赵云急忙问：“你见到我们的两位主母了吗？”简雍回答说：“两位主母扔下车仗，抱着阿斗逃跑。我飞马赶去，走过山坡时，被一位将军刺了一枪，跌下马来，马被夺了去。我与那位将军争斗不过，所以就躺在这里了。”赵云便将他从骑兵那里借来的马让简雍骑坐；又派两名骑兵扶着简雍先去报告主人：“我上天入地，一定要寻找到主母和小主人。如果寻找不到，我就死在战场上！”


    说完后，他拍马朝长坂坡而去。忽然有一人大声叫喊：“赵将军要往哪里去？”赵云勒马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人回答说：“我是刘使君帐下护送车仗的军士，被箭射中了，所以倒在这里了。”赵云便问甘夫人和阿斗的消息。军士说：“刚才看到甘夫人披头散发，带着一伙百姓妇女，往南边去了。”赵云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管军士，急忙骑马朝南赶去。他看到一群百姓，有男有女，数百人相互搀扶着在逃跑。”赵云大声叫喊：“其中有甘夫人吗？”甘夫人在后面看见赵云，放声大哭。赵云下马，拔出枪来，哭着说：“使主母失散，是我的罪过。糜夫人和小主人在哪里？”甘夫人回答说：“我和糜夫人被人追赶，于是扔下了车仗，和百姓混在一起步行。又被一支军马冲散了。糜夫人和阿斗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独自逃生到了这里。”


    正说着，百姓发出喊声，又冲出一支军队来。赵云迅速提枪上马看时，面前马上绑着一人，正是糜竺。背后有一位将军，手提着大刀带领着上千军士。原来是曹仁的部将淳于导，捉住了糜竺，正要解送去献功。赵云大喝一声，挺枪纵马，直接冲向淳于导。淳于导抵敌不住，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赵云向前救了糜竺，夺得战马两匹。赵云请甘夫人上马，杀开一条大路，直送到长坂城。只见张飞横矛立马于桥上，大叫：“赵子龙，你为何反叛我哥哥？”赵云说：“我寻不见主母与小主人，因此落后，哪来的反叛之说？”张飞说：“如果不是简雍先来报信，我今天见到你，怎么会善罢甘休呢？”赵云问：“主公在哪里？”张飞说：“就在前面不远的树林里。”赵云对糜竺说：“糜子仲保护甘夫人先行，我还是去寻找糜夫人和小主人去。”赵云说完，就引着几名骑兵再沿着原来的路寻找去了。


    正走着，看见前面有一位将领手提铁枪，背上背着一口剑，带领十几名骑兵策马而来。赵云二话不说，直接向那位将领冲了过去。两人刚交手一回合，赵云就一枪把那位将领刺倒，其他骑兵都吓得逃走了。原来这位将领是曹操身边的随身佩剑的夏侯恩。曹操有两把宝剑：一把叫做“倚天剑”，另一把叫做“青釭剑”。倚天剑他自己佩戴，而青釭剑则让夏侯恩佩戴。那青釭剑砍铁如泥，锋利无比。当时夏侯恩自以为勇猛无比，背着曹操只顾带人抢夺掳掠，不料撞上了赵云，被他一枪刺死，夺走了那把青釭剑，看见靶子上刻着金嵌“青釭”二字，才知道这是一把宝剑。赵云插上剑，提起枪，再次杀入重围，回头看看手下的骑兵，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赵云没有半点退缩的念头，只顾四处寻找糜夫人的消息。突然有人指着说：“糜夫人抱着孩子，左腿上中了一枪，行走不得，就在前面的墙缺内坐着。”


    赵云听了后，急忙前去追寻。只看见有一个房屋，被火烧坏了土墙，糜夫人抱着阿斗，坐在墙下的枯井旁边哭泣。赵云急忙下马伏地拜见。糜夫人说：“我能见到将军，阿斗就有命了。希望将军可怜他的父亲飘荡半辈子，只有这点骨肉。将军可保护这个孩子，让他见到他的父亲，我死了也没什么遗憾！”赵云说：“夫人受苦了，是我害了夫人您 。不必多说了，请夫人骑上马。我自己步行战斗，保护夫人逃出重围。”糜夫人说：“不行！将军怎么能没有马！这个孩子全靠将军保护。我已经受了重伤，死了也无所谓！希望将军快抱着这个孩子走，不要以我为累赘。”赵云说：“喊声越来越近了，追兵已经到了，请夫人快点上马。”糜夫人说：“我身体真的难以移动。不要耽误两个人的生命。”然后将阿斗交给赵云说：“这个孩子的命运全在将军身上！”赵云三次五次请求夫人上马，但夫人就是不肯上马。四周喊声又响了起来。赵云厉声说：“夫人不听我的话，如果追兵到了，我们该怎么办？”糜夫人只好将阿斗扔在地上，翻身跳进枯井里死了。后人有诗赞道说：“战将全凭马力多，步行怎把幼君扶？拚将一死存刘嗣，勇决还亏女丈夫。


    赵云看到夫人已经去世，担心曹操的军队会盗尸，于是他推倒土墙，掩埋枯井。完成后，他解下盔甲，放下掩心镜，将阿斗抱在怀中，然后拿起长枪上马。不久，有一位将领率领一支步兵队伍出现了，他是曹洪部下的晏明，手持三尖两刃刀向赵云发起了攻击。经过不到三个回合，赵云一枪刺死了晏明，打散了敌军，杀出了一条路。正在逃跑的时候，前面又有一支军队拦住了他的路。走在前面的将领，旗号鲜明，上面写着“河间张合”。赵云毫不犹豫地挺起长枪开始战斗。经过十几个回合，赵云不敢恋战，于是夺路而逃。张合在后面追了上来，赵云快马加鞭地往前跑，没想到突然一声脆响，马和人一起倒入土坑中。张合挺枪上前刺去，突然一道红光从土坑中涌出，那匹马突然跃起，跳出了坑外。后人有诗说道：“红光罩体困龙飞，征马冲开长坂围。四十二年真命主，将军因得显神威。”


    这时张合见到赵云，非常惊讶，便往后退。赵云骑着马向前走，背后忽然有两位将领大喊：“赵云，不要逃！”前面又出现两位将领，使用不同的军器，截住了赵云的去路：后面追赶的是马延和张顗，前面阻挡的是焦触和张南，他们都是袁绍的手下降将。赵云奋力与四名将领战斗，曹军一齐包围了过来。赵云拔出青釭剑乱砍，手一挥，衣甲就在身上平过去，鲜血如喷泉一般涌出。他杀退了众将，直接冲破了重重包围。正在这时，曹操在景山顶上看见了这个将领，感到非常惊讶，问左右那人是谁。曹洪骑马下山，大声喊道：“在阵中打得这么厉害的将领，是否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赵云应声答道：“我乃常山赵子龙！”曹洪回报了曹操。曹操说：“真是一员虎将！我一定要把他生擒了。”于是他命令传令兵告诉各处：“如果赵云来了，不要放冷箭，一定要活捉。”因此，赵云成功地脱身了，这也是阿斗的福气所致。在这场战斗中，赵云怀抱着后主，直接穿过重重包围，砍倒了两面大旗，夺取了三条长矛；前后用枪刺、剑砍，杀死了曹营中五十多员将领。后人有这样的诗说：“血染征袍透甲红，当阳谁敢与争锋！古来冲阵扶危主，只有常山赵子龙。”\\\"


    赵云此时已经杀出重围，离开了大阵，衣甲上满是鲜血。正在行进之间，山坡下又出现了两支敌军，他们是夏侯惇麾下的将领钟缙、钟绅兄弟。一个手持大斧，一个手持画戟，大声喊道：“赵云，快下马束手就擒！”正是：“才离虎窟逃生去，又遇龙潭鼓浪来。


    那么，赵子龙如何才能脱身呢？请听下回分解！

 第42章 张翼德大闹长坂桥 刘豫州败走汉津口

    钟缙和钟绅两个人拦住赵云打斗。赵云挺枪便刺，钟缙当先挥大斧来迎。两匹马相交，战斗不到三个回合。赵云一枪刺中钟缙，使他落马，然后抢路离开。钟绅背后持着戟追了上来，马尾相衔，那戟只在赵云身后的位置晃动着。赵云急忙拨转马头，恰好和钟绅的马胸相撞。赵云左手用枪隔开对方的画戟，右手拔出青釭宝剑砍去，连着头盔一起砍掉了一半，钟绅落马而死，其余人马都四散奔逃。赵云得以逃脱，望长坂桥而走。在逃亡的过程中，赵云听到后面喊声大震，原来是文聘率军赶来。赵云到达长坂桥时，人困马乏，见张飞挺矛立马于桥上，赵云大声喊道：“翼德救我啊！”张飞回应道：“子龙快点走，追兵我自己来对付。”


    赵云骑马经过长坂桥，行二十多里，看见刘备与众人在树下休息，便下马伏在地上哭泣。刘备也哭了。赵云喘息着说：“赵云有万死之罪，但还比不上糜夫人身受重伤，不肯上马，投井而死，我只好推倒墙掩盖她的尸体。然后怀抱着公子，冲出重围，幸亏依靠主公的恩德才得以幸免。刚才公子还在怀中啼哭，现在没有动静，恐怕是难以保全了。”说着便解开衣服查看公子，原来阿斗正在熟睡，没有什么动静。赵云大喜道：“幸好公子没有什么事。”双手递给刘备。刘备接过阿斗，将它扔在地上，说：“为了这个小子，差点损失了一员大将！”赵云赶忙从地上抱起阿斗，哭着拜谢说：“我即使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主公的恩情！”。后来有人作诗道：“曹操军中飞虎出，赵云怀内小龙眠。无由抚慰忠臣意，故把亲儿掷马前。”


    说起来，文聘引军追赵云，追到长坂桥，只见张飞倒竖着虎须，瞪大了双眼，手持蛇矛，站在桥上。又看见桥东边的树林里，尘土飞扬，疑似有伏兵，他便勒住马，不敢再前进。不一会儿，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合、许褚等人也赶到了。他们见到张飞怒目横矛，屹立桥上，还怀疑是诸葛孔明的计谋，都不敢靠近。于是他们停下来，排成一字战阵，摆在桥的西边，派人去通知曹操。曹操听说后，急忙上马，从阵后赶来。张飞瞪圆了眼睛，看到后面的军队有青罗伞盖和旄钺旌旗，推测是曹操心怀疑虑，亲自前来查看。于是张飞就厉声大喊道：“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声音响亮如巨雷，曹军听了，个个心惊胆战。曹操急忙下令去掉伞盖，回头对左右说：“我曾听关云长说过：‘翼德在百万军中，就像探囊取物，能够轻易取下上将的首级。’今天和他相遇，不能轻敌。”说着，张飞又睁大了眼睛，大喊一声：“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来和我决一死战？”曹操看到张飞这样气度非凡，有些想要撤退的意思了。张飞看到曹操的后军在动，便挺起矛，又喊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究竟是为什么？”喊声还没停止，曹操身边的夏侯杰惊得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曹操便掉头就走。于是，所有的军队都朝着西边逃跑。正是：黄口孺子，怎闻霹雳之声；病体樵夫，难听虎豹之吼。一时弃枪落盔者，不计其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践踏。后人有诗赞道：“长坂桥头杀气生，横枪立马眼圆睁。一声好似轰雷震，独退曹家百万兵。”


    曹操听说张飞的威名，非常害怕，立刻调转马头朝西边逃走，头上的冠簪都掉了，披头散发地奔逃。张辽和许褚追上来，拉住马缰绳。曹操惊慌失措，张辽说：“丞相不要惊慌。只是一个张飞，不值得如此恐惧。我们现在回军杀过去，可以擒住刘备。”曹操的神色稍微平复了一些，于是命令张辽和许褚再次回到长坂桥探听消息。


    接着，张飞看到曹军一起退走，不敢追赶。他迅速叫回了先前跟随他的二十多名骑兵，解开了马尾上的树枝，然后回来见刘备，告诉他拆断桥梁的事情。刘备说：“我的三弟勇猛是勇猛，可惜在计谋上有所欠缺。”张飞问他原因，刘备说：“曹操多谋。你不应该拆断桥梁，否则他肯定会追赶过来的。”张飞说：“他被我一声大喝，倒退了好几里路，怎么还敢再追呢？”刘备说：“如果不拆桥，他会怀疑我们有埋伏，不敢进军。现在你拆了桥，他会认为我们没有兵力，一定会追来的。他有百万大军，即使要渡过江汉，也可以填补河流而过，怎么可能会害怕一座断掉的桥呢？”于是刘备他们立刻起身，从小路斜着走向汉津，朝着沔阳的方向前进。


    后来，曹操派张辽、许褚去打探长坂桥的消息，回来报告说：“张飞已经拆断桥梁离开了。”曹操说：“他拆断桥梁离开，是因为心中害怕。”于是他传令下去，让一万军队赶紧搭建三座浮桥，今晚就要通过。李典说：“这可能是诸葛亮的诡计，我们不应该轻率前进。”曹操说：“张飞只是一个勇士，怎么可能会有诡计呢！”于是传下号令，迅速进军。


    说到刘备，他正在靠近汉津的路上，却突然发现身后烟尘滚滚，鼓声震天，呐喊声震地。刘备说：“前面是大江，后面是追兵，怎么办？”他急忙命令赵云做好抵抗的准备。曹操下令对军队说：“现在的刘备就像锅里的鱼，掉入陷阱的老虎；如果我们不能在此时抓住他，就像是放了鱼回到大海中，放走了老虎回到山里一样。众将士们必须拼尽全力前进。”众将士听从了命令，一个个斗志昂扬，紧追不舍。忽然，从山坡后面传来了鼓声，一队军马飞奔而出，大声喊道：“我们在这里等了你等很久了！”领头的将领手持青龙刀，骑着赤兔马，他就是关羽。关羽从江夏借了一万军马，听说了当阳长坂大战，就特地从这条路赶来截住曹军。曹操一看到关羽，就立刻停马回头对众将说：“又中了诸葛亮的计谋！”于是传令大军速速撤退。


    关云长追赶了十几里路，就掉转回头回来保护刘备等人到达汉津。此时，已经有船只在等候，关羽请刘备和甘夫人、阿斗上船，坐好后问道：“二嫂嫂怎么不见了？”刘备告诉他在当阳的事情。关羽感叹道：“在许田打猎时，如果听从我的意见，就没有今天的祸患了。”刘备说：“那个时候我也是‘投鼠忌器’啊。”正在谈论的时候，忽然听到江南岸战鼓大鸣，船只像蚂蚁一样顺风扬帆而来。刘备大惊，船只靠近后，只见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人站在船头大声喊道：“叔父别来无恙！小侄得罪了。”刘备看了看，原来是刘琦。刘琦过船哭拜着说：“听说叔父被曹操所困，小侄特意来接应。”刘备大喜，于是与刘琦合兵一处，放船继续前行。


    在船上，正在诉说自己的情况时，江西南方向上又有一艘战船摆开阵势，乘风响着哨子而来。刘琦惊讶地说：“江夏的士兵都已经全部到这里来了。现在有战船拦路，不是曹操的军队，就是江东的军队，该怎么办呢？”刘备走上船头看了看，只见一人穿着绸巾道服，坐在船头上，原来是孔明，背后站着孙乾。刘备急忙请他上船，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孔明回答说：“我自己到了江夏，先派云长在汉津登陆地接应。我料定曹操一定会来追赶，而你们一定不会从江陵来，一定会斜着取汉津；所以特意请公子先来接应，我自己则前往夏口，集结军队前来相助。”刘备非常高兴，把军队合并一处，商议如何打败曹操。孔明说：“夏口城很险要，有很多钱粮，可以长期守卫。请主公先到夏口屯驻。公子回江夏整顿战船，整理军备，形成夹击之势，可以对抗曹操。如果我们一起回到江夏，那么势力就变得孤单了。”刘琦说：““军师的话很有道理。但我的意思是请叔父暂时先到江夏整顿军队，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再回夏口。”刘备说：“贤侄的话也很好。”于是留下关羽，带着五千军队守卫夏口。刘备、孔明、刘琦共同前往江夏。


    却说曹操看到关云长从旱路引军截出，怀疑有伏兵，不敢追赶；同时又担心水路被刘备在江陵抢先占领，于是夜以继日地率军前往江陵。荆州治中邓义和别驾刘先早已得知襄阳的情况，料想无法抵抗曹操，于是率领荆州的军民出城投降。曹操进城安抚百姓已经就绪，释放了韩嵩的囚禁，加封他为大鸿胪。其余官员各有封赏。曹操与众将商议：“现在刘备已经投效江夏，恐怕会和东吴结盟，这样不利于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措施来击败他呢？”荀攸说：“我们现在大举出兵，派使者前往江东，请求孙权在江夏一起猎狩，共同擒杀刘备，然后分割荆州的领土，永结盟谊。孙权一定会感到惊疑，然后来投降，这样我们的事情就成功了。”曹操采纳了他的计策，一面发出通牒，派使者前往东吴；一面组织马步水军八十三万人，并假称有一百万人，水陆并进，船只和骑兵并排前进，沿江而来，向西连接荆、峡两州，向东接蕲、黄两州，与赛栅联络，总共跨越了三百余里。


    话说江东孙权在柴桑郡屯兵，听说曹操大军已经到了襄阳，而且刘琮已经投降，现在又连夜兼程攻取江陵，于是他召集众谋士商议如何守卫。鲁肃说：“荆州与我们相邻，地势险要，人口富庶。如果我们占领了它，这是成为一代帝王的条件。现在刘表刚刚去世不久，刘备又正好刚被曹操打败，我建议去江夏吊丧，然后说服刘备让他率领刘表的军队，与我们同心协力，共同击败曹操。如果刘备欣然从命，就可以成大事了。”孙权听了很高兴，就答应了鲁肃的建议，派鲁肃带着礼物前往江夏吊丧。


    另一方面，刘备到达江夏，与孔明、刘琦一起商议对策。孔明说：“曹操势大，我们很难抵抗，不如前往东吴投靠孙权，以求支援。让南北两方交手，我们就可以在中间取得利益，这样不是很好吗？”刘备说：“江东人才极多，必定有深谋远虑，怎么可能容忍我们呢？”孔明笑着说：“现在曹操引领着百万大军，占据了江汉地区，江东怎么可能不派人前来探听虚实呢？如果他们派人前来，我就借一艘快船，直奔江东。我凭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就可以说服他们南北两军应该互相吞并。如果南军获胜，我们可以一起攻打曹操，夺取荆州；如果北军获胜，我们就可以趁势攻打江南。”刘备说：“这个想法是很高明，但是我们怎么能让江东的人来呢？”


    正在谈论间，有人来报说江东孙权派鲁肃来吊丧，船已经靠岸了。孔明笑着说：“大事已经成功了！”于是问刘琦：“以前孙策去世的时候，襄阳有没有派人去吊唁？”刘琦说：“江东与我们家有杀父之仇，怎么能够通过吊唁礼仪来表示友好呢？”孔明说：“那么鲁肃的到来，不是为了吊丧，而是为了探听军情的。”于是对刘备说：“鲁肃来了，如果问起曹操的动向，主公只推说不知道，当他再三询问的时候，主公只说可以问诸葛亮。”计策商量好了之后，派人去迎接鲁肃。鲁肃进城吊唁刘表，收下了礼物，刘琦请他和刘备见面。礼物送过后，邀请他们进入后堂饮酒，鲁肃说：“我早就听说皇叔的大名，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今天终于有幸得以相见。真是非常高兴。听说皇叔与曹操会战，一定知道他的虚实：请问曹操的军队大约有多少人？”刘备说：“我军力微将寡，听到曹操的军队来了就跑，根本不知道他的虚实。”鲁肃说：“听说皇叔用诸葛孔明的谋略，两次火攻把曹操吓得魂飞魄散，何曾说过不知道他的虚实呢？”刘备说：“除非问孔明，才能知道其中的详情。”鲁肃说：“孔明在哪里？我愿意求见一面。”刘备就让人去请孔明出来相见。


    鲁肃见到孔明之后，问道：“向来仰慕先生的才能品德，可惜一直未能拜会；今天有幸相遇，想了解当前的安危情况。”孔明回答：“曹操的阴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只是现在的力量无法抗衡，所以只能先避开他。”鲁肃问：“皇叔就打算留在这里吗？”孔明回答：“我与苍梧太守吴臣之间有旧情，打算前往投靠他。”鲁肃说：“吴臣兵力微薄、粮食不足，自己都无法保护自己，怎么会容纳得下别人呢？”孔明说：“虽然吴臣的地方不适合长久居住，但现在暂时依赖他，有别的打算。”鲁肃说：“孙将军治理六郡，兵力充足，粮食充足，而且非常尊重贤才和礼遇士人，江东英雄大多都归附他了。我的建议是，派遣心腹人物前往东吴结交，共同谋划大事。”孔明回答：“刘备和孙权二人没有旧情可言，恐怕会白费口舌。而且我也没有别的心腹可以派遣。”鲁肃说：“您的兄长现在在江东担任参谋，常常盼望着能与您见面。我很愚钝，愿意与您一起见孙将军，共同商议大事。”刘备说：“孔明是我的师傅，不能轻易分离，怎么能去呢？”鲁肃坚持邀请孔明同行。刘备假意不同意。孔明说：“事情很紧急，请准许我前往。刘备才同意。于是鲁肃告别了刘备和刘琦，与孔明一起登上船，朝着柴桑郡前进。正是：只因诸葛扁舟去，致使曹兵一旦休。


    不知道孔明此行将会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下回分解！

 第43章 诸葛亮舌战群儒 鲁子敬力排众议

    却说鲁肃、孔明辞别了玄德、刘琦，登上船只，朝着柴桑郡驶来。二人在船中商议，鲁肃对孔明说：“先生见到孙将军，切不可实话实说曹操兵多将广。”孔明说：“不必劳烦子敬叮咛，我自有对答之语。”等到船只靠岸，鲁肃请孔明在馆驿中暂时歇息，自己先去拜访孙权。孙权正在堂上召集文武官员商议事情，听说鲁肃回来，急忙召他进来问道：“子敬前往江夏，情况如何？”鲁肃说：“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大概情况，还需要慢慢禀告。”孙权将曹操的檄文交给鲁肃，说：“曹操昨天派使者带着文书到这里，我先派人去送信，现在我们正在商议，还没有最后决定。”鲁肃接过檄文看了一遍。檄文的大意是：“我最近奉皇帝的命令，出兵讨伐有罪的人。我的军队向南指挥，刘琮就束手无策；荆州和襄阳的百姓，都盼望着能够投降。我现在统领着百万雄兵，上将千员，想和将军在江夏会猎，共同攻打刘备，同时分割土地，永远结成盟好。希望你不要犹豫观望，赶快回复我。”鲁肃看完后说：“主公的意见如何？”孙权说：“还没有最后决定。”张昭说：“曹操拥有百万大军，借着天子的名义，向四方征讨，如果抵抗他就是不顺从天意。况且主公的实力，可以用长江来抵挡曹操。现在曹操已经得到了荆州，长江的险峻，就和我们共同拥有了，这是不能抵挡的。以我的意见，不如接受曹操的投降，这是最为安全的策略。众谋士都说：“子布的话，正符合天意。”孙权沉默不语。张昭又说：“主公不必多疑。如果投降曹操，东吴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了，江南六郡也可以保住了。”孙权低头不语。


    不一会儿，孙权起身更衣，鲁肃紧随其后。孙权知道鲁肃的意思，便握着鲁肃的手说：“你想怎么样？”鲁肃说：“刚才大家所说的，深深地误解了将军。众人都可以投降曹操，只有将军不可以投降曹操。”孙权说：“为什么这样说呢？”鲁肃说：“如果我等投降曹操，就会把我交回乡党，我照样可以当州郡太守。将军投降曹操，想往哪里去呢？位不过是封侯，车不过是一辆，骑不过是一匹，跟随的人不过是几个，怎么能够称王呢！众人的想法，各自为己，不能听他们的。将军应该尽早定下大计。”孙权感叹道：“诸位的议论，大大地让我失望了。子敬刚才提出的大计，正好和我的想法相同。这是上天把你赐给我啊！但曹操刚刚得到袁绍的部众，最近又得到了荆州的军队，恐怕他势力大了难以抵挡。”鲁肃说：“我到江夏后，引荐诸葛瑾的弟弟诸葛亮在此，主公可以问他，便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孙权说：“卧龙先生在这里吗？”鲁肃说：“现在在馆驿中休息。”孙权说：“今天天色已晚，暂时不便相见。明天召集文武于帐下，先让他们看看江东的英俊，然后升堂议事。”鲁肃领命而去。第二天到馆驿中见到诸葛亮，又对他说：“今天见到我主，切不可说曹操兵多。”诸葛亮笑着说：“我自己会看清形势而变化，决不会出错。”于是鲁肃将诸葛亮带到幕下。


    这时，张昭、顾雍等一班文武有二十余人，都是戴着高冠，穿着宽大的衣服，端坐在那里。孔明一个个地去相见，并且问他们的姓名，行过礼后坐在客人的座位上。张昭等见孔明风度翩翩，气度不凡，料想他一定会来游说。于是，张昭先用言语挑战说：“我张昭乃江东一介平民，早就听说先生在隆中隐居，自比管仲、乐毅。这话是真的吗？”孔明回答说：“这只是我平时随意的比喻。”张昭又说：“听说刘备三顾茅庐，才得以会见先生，以至于如鱼得水，想要夺取荆襄一带。但是却突然将其归属曹操，不知道您的主见是什么？”孔明心里想：张昭是孙权手下第一个谋士，如果不先难住他，怎么能说服孙权呢，于是就回答道：“我看夺取汉上之地，就像翻一下手掌那样容易。我主刘备一生行仁义，不忍心夺取同宗的基业，因此坚决推辞。刘琮是个小孩子，听信谄言，暗中投降曹操，致使曹操能够猖狂肆虐。现在我主刘备驻军江夏，另有别的打算，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张昭说：“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先生的言行似乎有些自相矛盾。先生自比管仲、乐毅。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诸侯，使天下得到了统一；乐毅扶持微弱的燕国，攻下齐国七十多座城池。这两个人，是真正的济世之才。先生在草庐之中，只是笑傲风月，靠在膝上，悠闲地坐着。现在既然已经跟随刘备，应当为生灵兴利除害，消灭乱贼。况且，刘备在没有会见先生之前，就已经纵横天下，割据城池；现在得到先生，人们都仰慕他。即使是三尺童子，也会说他像老虎长了翅膀，将会看到汉室兴盛，曹氏灭亡。朝廷中的旧臣，山林中的隐士，没有不拭目而待：以为拨开了高天的云雾，仰望着日月的光辉，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安置天下于床席之上，这正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先生回到刘豫州以后，曹操的军队一出动，你们就弃甲抛戈，望风而逃；上不能报答刘表来安定百姓，下不能辅佐他的儿子来占有疆土；竟然丢弃新野，逃奔樊城，在当阳兵败，奔向夏口，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这是说刘豫州既得到先生之后，反而不如他原来的时候了，管仲、乐毅果真是这样的吗？我是直率地说出了我的想法，希望你不要见怪！”


    孔明听完后，默然一笑道：“凤凰展翅，飞翔万里，怎能让那些鸡鸭鹅懂得它的志向呢？就像人生病需要先用米粥来调养，再用药来治疗，等到身体内外调和，再用肉食来补养，猛药来治愈。如果不等气血和缓，就投以猛药和厚味，想求得安全保障，实在太难了。我主刘豫州，以前在汝南军队惨败，只好寄身在刘表那里，兵力不过几千，将领也只有关羽、张飞、赵云而已。这正像是病势严重到极点的时候，新野又是山势险峻，人口稀少，粮食缺乏，豫州不过是暂时借此栖身，难道真的要在此地坐以待毙吗？凭借刘豫州的军队兵器不整，城墙不坚固，军队没有训练有素，粮食也不能够按时供应，但是他能够博望烧屯，白河用水，让夏侯惇、曹仁等人心惊胆战，我私下认为管仲、乐毅用兵也未必能超过这个。至于刘琮投降曹操，刘豫州确实不知道；而且又不忍心乘乱夺取同宗的基业，这真是大仁大义的行为。当阳之战，刘豫州看到有几十万人前来投奔的义民，扶老携幼相随，不忍心抛弃他们，每天走十里路，不思进取江陵，甘愿和大家一起战败，这也是大仁大义的行为。寡不敌众，胜负都是常有的事情。过去高皇帝屡次被项羽打败，但在垓下一战取得了成功，这难道不是韩信的好计谋吗？韩信一直为高皇帝效力，从未连败过。国家的大计，社稷的安危，这是有主谋的，不是那些夸夸其谈的人，用虚假的名声欺骗人。他们只会坐在那里议论，立即决定，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但是在关键时刻应对变化，他们却是一个也不行。因此，他们常常被人讥笑。”说完这番话之后，张昭一言不发，默然无语。


    有一人突然站起来问：“现在曹操率领百万大军，将领千员，龙骧虎视，要吞并江夏，你认为怎么样？”孔明看了他一眼，发现是虞翻。孔明说：“曹操是收编了袁绍的残兵败将，掠夺了刘表的杂牌军，所拥有的数百万军队并不足以让人感到害怕。”虞翻冷笑道：“你在当阳战败，在夏口计策穷尽，只好向别人求教，竟然还说‘不害怕’，这真是太自大欺人了！”孔明回答道：“刘豫州手上只有几千精兵，怎么可能敌得过数百万凶残的敌军？退守夏口，正是为了等待时机。如今江东的军队精锐，粮草充足，而且还有长江的天险，难以攻破。如果让他们的主公屈膝向曹操投降，那就是不顾天下的耻笑。因此，刘豫州是真正不惧曹操的贼寇！”虞翻无言以对。


    座间又有一个人问：“孔明是要模仿张仪、苏秦一样，游说东吴吗？”孔明看着他，那人是步骘。孔明说：“步子山以苏秦张仪为辩士，不知道苏秦、张仪也是豪杰。苏秦佩戴六个国家的相印章，张仪两次为秦国效力，都有拯救国家的计划，不是那些害怕强者欺凌弱者，惧怕刀剑的人。你们听到曹操虚伪骗人的话，就害怕了，请求投降，难道要嘲笑苏秦、张仪吗？”步骘无言以对。突然另一个人问：“孔明认为曹操是什么样的人？”孔明看着那个人，那个人是薛综。孔明回答说：“曹操是汉朝的贼，还需要问吗？”薛综说：“你说错了。汉朝传到现在，天数将近。现在曹公已经拥有了天下三分之二，人们都归心于他。刘表不知天时地利，强行争夺，就像用鸡蛋去砸石头，怎么不会失败呢？”孔明大怒说：“薛敬文怎么会说出这种无父无君的话呢？人生在天地之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既然您是汉朝的臣子，就要发誓与不效忠之人共同战斗：这是做臣子的道理。现在曹操的祖先享受汉朝的禄位，没有思考回报，反而心怀篡逆之心，让天下的人都愤怒；你把这些都归功于天数，真是一个没有父亲、没有君主的人！不值得和你谈论！请你不要再说了！”薛综满脸惭愧，无法回答。座上又有一个人应声说：“曹操虽然挟持天子以令诸侯，但他还是曹参相国的后代。刘豫州虽然说自己是中山靖王苗裔，但是没有可靠的证据，只是看起来像是织布卖鞋的人。怎么能与曹操抗衡呢？”孔明看着他，那个人是陆绩。孔明笑着说：“您不是袁术座间的怀桔之陆绩吗？请安坐，听我说一句话：曹操既然是曹参相国的后代，那么他一生都是汉朝的臣子；现在他专权妄为，欺压君父，不仅没有君主，也蔑视祖先，他不仅是汉朝的叛臣，也是曹氏的贼子。刘豫州是有家族血统的汉室宗亲，现在的皇帝，已经按照谱系授予爵位，怎么会没有可靠的证据呢？高祖只是从亭长开始的，但他最终统一了天下；织布卖鞋，怎么会是侮辱呢？你的见识太小了，不值得和高尚的人谈论！”陆绩无言以对。


    有一人突然说：“孔明所说的话，都是强词夺理，都不是正确的论点，不必再说了。请问孔明治理国家的依据是什么？”孔明看着他，发现是个严肃的人。孔明说：“只会引经据典，背书口号，是世上的腐朽儒者。他们怎么可能振兴国家，建立功业呢？古代的耕莘、伊尹，钓渭的子牙，还有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之辈，都有拯救天下的才能，难道他们的生平治绩都是在书本上实现的吗？难道你也要效仿那些书呆子，仅仅在纸笔之间，数黑论黄，玩弄文字游戏吗？”严峻低头沮丧，无言以对。


    忽然又有一人大声说：“您喜欢说大话，不一定真的有学问，恐怕会被那些儒者们所笑话。”孔明看了看他，原来是汝阳程德枢。孔明回答：“在儒家中，有君子和小人之分。君子的儒家，忠于君主，爱国如家，坚持正义，反对邪恶，努力让人民受益，名声流传于后世。至于小人的儒家，只知道雕虫小技，专门从事文艺创作，年轻时写诗，老了就研究典籍，虽然笔下能写千言，但是胸中却没有一点谋略。例如杨雄以文章闻名于世，却投降了王莽，最终被迫自杀，这就是所谓的小人之儒。即使他们一天能写一万篇文章，又有什么用呢？”程德枢无言以对。众人见孔明对答如流，都惊呆了。这时座上的张温、骆统二人，又想向他发难。忽然有一个人从外面进来，厉声说：“孔明是当世奇才，你们用唇舌相互攻击，这不是对待贵客的礼仪。曹操大军已经临境，你们不思退敌之策，却在斗嘴皮子！”众人看那人，原来是零陵人，姓黄，名盖，字公覆，现在是东吴的粮官。当时黄盖对孔明说：“我听说多说话可以获利，不如保持沉默。你为什么不把那些金石之论向我的主公说呢？这就不用和大家辩论了。”孔明说：“各位不了解世事，相互之间发问，不容不予以回答。”于是，黄盖和鲁肃带着孔明离开了。到了中门，正好遇到诸葛瑾，孔明向他行礼。诸葛瑾说：“贤弟既然来到江东，为什么不来见我？”孔明说：“我既然已经侍奉刘备，理应以公事为先，再考虑私人情感。公务没有完成之前，不敢考虑私事，请您谅解。”诸葛瑾说：“贤弟见过吴侯后，再来叙话。”说完，他就离开了。鲁肃说：“在这之前，我们有一些嘱托，希望你不要忘记。”孔明点头表示同意。


    孔明被引到堂上，孙权下降阶梯迎接，并且以礼想待。礼仪完毕，孙权请孔明坐下。所有的文武官员分成两排站立。鲁肃站在孔明旁边，只看他说话。孔明代刘备表达完他的意思后，偷偷地瞄了一眼孙权：碧眼紫髯，英俊潇洒。孔明暗自思量：“这个人长相非常出色，只能用激将法，不能直接说。等他问问题时，就可以用言语激他了。”上茶已经完成，孙权说：“我常听说子敬谈论您的才华，现在很高兴能够见到你，还请多指教。”孔明说：“我没有学识，有负您的关心。”孙权说：“先生最近在新野，辅佐刘豫州与曹操交战，一定非常了解他们的虚实。”孔明说：“刘豫州兵力微弱，将领寡少，还有新野城小，缺乏粮食，怎么能与曹操对抗呢？”孙权说：“曹操的兵力大概有多少？”孔明说：“骑兵，步兵和水军大约有一百多万。”孙权说：“难道这里面就没有假吗？”孔明说：“这不是假的。曹操在兖州就有二十多万青州军；平了袁绍，他又得到了五六十万兵力；中原新招募的军队大约有三四十万；现在又得到了荆州的军队二三十万：按这个计算，至少有一百五十多万。我只是说了一百多万，怕惊动江东的人。”鲁肃在旁边听了，脸色都变了，盯着孔明使眼色；孔明却假装没看到。孙权说：“曹操部下有多少战将？”孔明说：“有很多有智慧，多谋略的人，还有很多能征善战的将领，不止一两千人。”孙权说：“现在曹操平定了荆州和楚州，他还会有更远大的计划吗？”孔明说：“现在他已在沿江下寨，准备战船，他不是不想吞并江东的地方，他是在等待着选择哪里进攻最好。”孙权说：“如果他有吞并江东的意图，是交战好还是不交战好呢？请先生帮我做出个决定。”孔明说：“我有一句话，但是我担心将军不会听从。”孙权说：“请说出你的高见。”孔明说：“当今天下大乱，所以将军在江东起兵，刘豫州在汉南聚集人马，与曹操争夺天下。现在曹操已除去大患，大体上已经安定了；最近又攻破荆州，威名震动全国。即使有英雄豪杰，也感到无用武之地，所以豫州才逃到这里来。我希望将军能够评估自己的力量，如果可以用吴越之众与中原抗衡，就不如早些脱离关系。如果不能，为什么不按照众人的意见，集结兵马，北面而事之呢？”孙权还没有回答。孔明接着说：“将军在外表上表示服从，内心怀疑，事情紧急却不果断，祸患会在不久的将来降临！”孙权问：“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刘豫州为什么不投降曹操呢？”孔明说：“以前有田横，只是齐国的壮士，也守住了信义。更何况刘豫州是汉室之后，英才盖世，众人都敬仰他。如果事情失败，那是天意。他怎么能屈服于人呢？”孙权听了孔明的话，不禁地大惊失色，拂袖而起，退到后堂。众人都嘲笑解散了，鲁肃责备孔明说：“先生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幸好我们的主公宽容大度，没有直接责备你。你的话是在轻视我们的主公。”孔明仰面笑着说：“为什么会这么不能容忍别人呢？我有破曹的计策，他不问我，我就不说了。”鲁肃说：“如果真有好的策略，鲁肃一定请主公向你请教。”孔明说：“我看曹操的百万大军，就像蚂蚁一样！但是只要我举起手来，他们就会被打成齑粉！”鲁肃听了这话，就进了后堂见孙权。孙权还在气头上，对鲁肃说：“孔明太过分了！”鲁肃说：“我也为此责备过孔明，孔明反而嘲笑主公不能容忍别人。孔明不肯轻言破曹的计策，主公为什么不去问问呢？”孙权一听就由生气转变成了欣喜，说：“原来孔明有好的计策，所以才用话来激我。我一时没有看出来，差点误了大事。”于是他和鲁肃一起出来，再次邀请孔明交流。孙权向孔明道歉：“刚才我的行为有些冒犯，希望你不要介意。”孔明也道歉：“我说话有些过分，请原谅。”孙权邀请孔明到后堂，设宴相待。


    数次商议后，孙权说：“曹操一生所憎恶的人有：吕布、刘表、袁绍、袁术、刘豫州和我。现在已经消灭了几个雄主，只有刘豫州和我还存活。我不能让整个吴国受制于人。我的计划已经决定了。除了刘豫州，没有其他人能与曹操对抗。但是，刘豫州刚刚败给曹操，是否还能抵挡这个难关呢？”孔明说：“刘豫州虽然刚刚败给曹操，但是关云长仍率领着万人的精锐部队，刘琦也带着万人的江夏军队。曹操的大军远道而来，疲惫不堪；近日追赶刘豫州，轻骑夜行三百里，这就是所谓强弩之末，已经不能够穿透布衣的程度了。而且，北方人不习惯水战。荆州的士民之所以投靠曹操，是被迫而为之，而不是他们自己的本心。如果将军诚心诚意地与刘豫州协作，共同对抗曹军，必定能够打败他们。曹操的大军一旦被打败，必定会向北而撤离。这样，荆州和吴国的实力就会更加强大，而且形势将会更加稳定。胜利或者失败的关键就在于今天。将军，请您决定吧。”孙权非常高兴地说：“先生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我的决定已经做出，再也没有其他疑虑了。我们要商议好行动计划，一起消灭曹操！”孙权非常高兴地说：“先生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我的决定已经做出，再也没有其他疑虑了。我们要商议好行动计划，一起消灭曹操！”于是，孙权让鲁肃传达这个决定给文武官员，并让孔明在旅馆中休息。张昭知道孙权想要举兵，于是和其他人商议后说：“我们中了孔明的计谋！”于是，他急忙去见孙权，说：“我们听说您要举兵和曹操对抗。您自认比袁绍厉害吗？曹操当时兵微将寡，却能够一举击败袁绍。更何况今天他率领着一百万大军南征，难道我们可以轻易地与他对抗吗？如果您听从诸葛亮的话，轻率地发动军队，那就是所谓的负薪救火了。”孙权低头不语。顾雍说：“刘备因为曹操的缘故而失败了，所以他想要借用我们江东的军队来对抗曹操。主公，您为什么要为他的事情出力呢？我建议听听子布的意见。”孙权陷入沉思，还没有做出决定。张昭等人走了，鲁肃进来说：“张子布等人劝阻您不要举兵，而且力主投降，这些人都是出于保全自己和自己的家庭的考虑，为自己谋划的计策。主公，请不要听从他们的建议。”孙权仍在沉思。鲁肃说：“主公如果再犹豫不决，就会让大家误解您的想法。”孙权说：“你暂时退下，我需要三思。”鲁肃退出了。当时，武将们有些想打仗，文官们则倾向于投降，大家意见不一。这时孙权退回内宅，寝食不安，犹豫不决。吴国太看见孙权这样，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在心头，还让你这么疲惫？”孙权说：“现在曹操在江汉地区驻扎，有意进攻江南。文武官员们，有的想要投降，有的想要交战。如果我们准备与曹操交战，又担心会因为兵马不足而无法对抗曹操的大军；如果我们不战投降，又担心曹操不会容许我东吴的存在。因此，我还在犹豫不决。”吴国太说：“你不记得我姐姐临终时的话吗？”孙权就像从梦中醒来一样，想起了这句话，正是“追思国母临终语，引得周郎立战功。”


    这句话到底引出了什么故事，请听下回分解！

 第44章 孔明用智激周瑜 孙权决计破曹操

    却说吴国太见孙权犹豫不决，就对他说：“我的姐姐先前有遗言：’伯符临终前曾说：内部的事情可以问张昭，外部的事情可以问周瑜。‘如今你为什么不请周瑜来商量呢？”孙权非常高兴，于是派人去鄱阳请周瑜过来商量处理事务。原来周瑜正在鄱阳湖训练水师，听说曹操率领大军来到汉上，便立刻返回柴桑郡，商量军事计划。当使者还没有动身的时候，周瑜已经先到了。鲁肃和周瑜关系最密切，所以他先来接周瑜，详细告诉他前面的问题。周瑜说：“子敬，不必担心，我已有良策。现在可以快点请孔明过来见我。”鲁肃就上马去了。


    周瑜累了刚想休息，忽然有人来探望，是张昭、顾雍、张纮、步骘四人。周瑜请他们进堂坐下，握手寒暄。张昭问：“都督知道江东的利害吗？”周瑜说：“不知道。”张昭说：“曹操拥有百万大军，驻扎在汉水边，昨天传檄文到这里，想要邀请主公去江夏打猎。虽然可能有吞并江东的意图，但还没有露出真面目。我们劝主公先投降，这样才能避免江东的灾难。不曾想鲁子敬从江夏带着刘备的军师诸葛亮到这里，他们因为自己想要报仇，特意写了一份激将法的说辞来激怒主公。但是鲁子敬却执迷不悟，我们正在等都督做出决定。”周瑜说：“你们的意见都一样吗？”顾雍等人说：“都是一样的。”周瑜说：“我也一直想投降。请你们先回去，等明天见了主公，我自有决定。”张昭等人告辞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程普、黄盖、韩当等一班战将前来拜见。周瑜迎接他们进来，各自慰问完毕。程普说：“都督知道江东早晚属于谁吗？”周瑜说：“不知道。”程普说：“我们自从跟随孙将军在江东开创基业，大小数百场战斗，才占领了六郡的城池。现在主公听信谋士的话，要投降曹操，这真是可耻可惜的事情！我们宁愿死也不愿受辱。希望都督劝说主公决定兴兵，我们愿意效死战斗。”周瑜说：“将军们的意见都一样吗？”黄盖愤怒地站起来，用手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说：“我宁可头断也不会投降曹操！”其他人都说：“我们也都不愿意投降！”周瑜说：“我正想与曹操决战，哪里肯投降！将军们请回吧。我见到主公后，自有定夺。”程普等人各自离开。


    不多久，文官诸葛瑾、吕范等人等候在一旁。周瑜迎接他们，完成礼节后，分宾主而坐下。诸葛瑾说：“我的弟弟诸葛亮从汉中过来，说刘备想要和东吴结盟，一起攻打曹操，现在文武官员商议未定。因为我弟弟是使者，我就不敢多嘴了，专门等待都督的决定。”周瑜说：“按照你的观点，该怎么做？”诸葛瑾说：“投降容易安定，打仗难保。”周瑜笑着说：“我有自己的想法，明天我们一起去府上商量。”随后诸葛瑾等人告辞。突然，吕蒙、甘宁等人也来拜访。周瑜邀请他们进来，也讨论了这件事。有人想要打仗，有人则想要投降，大家争论不休。周瑜说：“不必再说了，明天大家到府上公开商量。”于是众人告别离开了。周瑜冷笑不止。


    到了傍晚，有人来报鲁子敬带着诸葛亮前来拜访。周瑜走出中门，迎接诸葛亮进来。周瑜行礼之后，分宾主而座。诸葛亮先问周瑜道：“现在曹操率领大军南下侵犯，是和与是战这两种策略，孙将军无法决定，一切听凭将军。将军您的意见如何？”周瑜说：“曹操以天子为名义，他的军队不能阻挡。况且他的势力很大，不可轻视。战争的话一定会失败，如果投降的话就会比较安定，我已经决定了。明天见到主公，我就派遣使者前去投降。”鲁肃惊讶地说：“您说错了！江东的基业已经历经三世，怎么能一下子就抛弃给他人？伯符的遗言中说，对外的事情都要委托将军。现在正要依靠将军保全国家，做泰山的依靠，为什么要听从懦夫的议论呢？”周瑜说：“江东六郡的百姓，无数的生灵；如果遭受战火的灾祸，他们一定会对我们产生怨恨，所以我决定请求投降。”鲁肃说：“不是这样的。以将军的英雄才略、东吴的险要地势，曹操未必能够得逞。”


    两个人在互相争辩，诸葛亮只是袖手旁观冷笑。周瑜问：“先生为什么发笑？”诸葛亮说：“我不是笑别人，是笑子敬不懂得识时务。”鲁肃问：“先生为什么反而发笑我不懂得识时务？”诸葛亮说：“公瑾主意欲降曹操，这很合理。”周瑜说：“孔明是识时务的人，肯定与我心有灵犀。”鲁肃问：“先生，你又是怎么说的呢？”诸葛亮说：“曹操善于用兵，天下没有人能和他对抗。从前只有吕布、袁绍、袁术、刘表这几个人敢和他对抗。现在这几个人都被曹操消灭了，天下没有人了。只有刘豫州不识时务，强行与曹操争斗。现在刘豫州只身一人逃到江夏，生死未卜。将军如果决定投降曹操，可以保全自己的妻子儿女，还可以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国家的命运就要由天来决定，这有什么可惜的呢？”鲁肃大怒道：“你是教我的主公向国贼屈膝投降吗！”诸葛亮说：“我有一个计策：不需要劳驾您派人牵羊担酒，向曹操献土献印，也不需要您亲自渡过长江。只需要派遣一名使者，乘坐小船送两个人到江上。曹操得到这两个人之后，所有的百万大军都会放下武器，卷起旗帜退回去。”周瑜问：“你打算用哪两个人来退兵？”诸葛亮说：“江东失去了这两个人，就像大树飘落一片树叶，太仓的粮食就会减少一粒一样。但是曹操得到这两个人后，一定会非常高兴地离开。”周瑜又问：“那么到底要用哪两个人呢？”诸葛亮说：“我在隆中时，就已经听说曹操在漳河新修建了一座高楼，名字叫做铜雀台，极其壮丽，他一直非常喜欢美女，还要广选天下美女住在里面。曹操本来就是好色之徒，久闻江东乔公有两个女儿，大的叫大乔，小的叫小乔，她们长得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我听说曹操曾经发誓说，他一个愿望是扫平天下，成就帝王的伟业，另一个愿望是得到江东的两个美女，把她们放在铜雀台上，以享受晚年的生活，即使死去也没有遗憾。现在他拥有百万大军，虎视眈眈地盯着江南，其实就是为了这两个美女。将军为什么不去找乔公，以千金买下这两个美女，派人送给曹操，曹操得到这两个美女后，一定会很满意，必定会撤兵回去了。这就是范蠡献出西施的计策，为什么不赶快去做呢？”周瑜说：“曹操想得到这两个美女，有什么证据呢？”诸葛亮说：“曹操的幼子曹植，字子建，文思敏捷。曹操曾经命令他写一篇赋文，题目叫做《铜雀台赋》。赋中的意思，只是说他家族将来一定会成为天子，发誓要得到二乔。”周瑜问：“这篇赋你能记住吗？”诸葛亮说：“我很喜欢它的华美文采，曾经私下里记住了。”周瑜又问：“那么请先生背诵一下《铜雀台赋》。”诸葛亮即刻背诵出了《铜雀台赋》：“从明后以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临漳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天云垣其既立兮，家愿得乎双逞，扬仁化于宇宙兮，尽肃恭于上京。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休矣！美矣！惠泽远扬。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辉光。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皇。御龙兮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


    周瑜听完后，非常生气，离开座位指着北方骂道：“老贼太欺负我了！”孔明赶紧上前制止他，说：“古时候匈奴多次侵犯我们的领土，汉朝天子就许下公主与他们联姻，现在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用两个平民女子来换取和平呢？”周瑜说：“你有所不知：大乔是孙伯符将军的主妇，小乔是我的妻子。”孔明假装非常害怕，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失言了，该死！该死！”周瑜说：“我和那曹操老贼誓不两立！”孔明说：“这件事情要三思而后行，否则会后悔的。”周瑜说：“孙伯符将军曾有托付给我，怎么可以屈身降曹呢？我来这里是想试探一下你的态度。自从我离开鄱阳湖，就一直想北伐，即使刀斧砍头，也不会动摇我的决心！希望孔明能够帮我一把，一起打败曹操。”孔明说：“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尽犬马之劳，随时听从您的指挥。”周瑜说：“明天去见主公，一起商量起兵的事情。”孔明和鲁肃告辞，各自离开。


    第二天清晨，孙权升堂。左边文官张昭、顾雍等三十余人，右边武官程普、黄盖等三十余人，衣冠楚楚，剑佩锵锵，分班侍立。不久后，周瑜进来，行礼后，孙权问候了他，周瑜说：“我听说曹操率领军队驻扎在汉水上游，给你写了信，主公有何打算？”孙权拿出了文书给周瑜看。周瑜看完后，笑着说：“老贼以为我江东无人，竟敢如此欺侮我！”孙权问：“你的意见怎么样？”周瑜说：“主公曾经和众位文武商议过这件事吗？”孙权说：“我连续几天都在讨论这个事情，有人建议我投降，有人建议我抵抗。我的意见还没有确定，所以请公瑾来决定。”周瑜问：“谁建议主公投降？”孙权说：“张子布等人都这么建议。”周瑜问张昭：“我想听听先生为什么主张投降。”张昭说：“曹操挟持天子，征讨四方，动辄以朝廷的名义为借口。现在他又得到了荆州，势力更加强大。我们江东可以抵抗曹操的，只有长江而已。现在曹操的战船，不止千百艘，水陆并进，我们怎么能抵挡他呢？不如暂时投降，再考虑以后的计策。”周瑜说：“这是迂腐的论调！江东自从建国以来，已经历经三代，怎么能够一下子就放弃呢？”孙权问：“如果这样，你有什么计策？”周瑜说：“曹操虽然自称是汉相，但实际上是汉贼。将军凭借您父兄的功业，占据江东，兵强马壮，正应该横行天下，为国家铲除残暴的势力，为什么要投降曹操呢？况且曹操这次来，犯了很多兵家的忌讳：北方还没有平定，马腾、韩遂是他的后患，而曹操长期在南方征战，这是第一忌；北方军队不擅长水战，曹操舍弃骑马，依靠船只，和我们东吴争夺天下，这是第二忌；又是在冬天盛寒的时候，马没有草料，这是第三忌；曹操驱使中原的士兵，远离家乡，不适应水土，很容易生病，这是第四忌。曹操的军队犯了这四个忌讳，即使他的军队数量再多，也一定会失败。将军擒获曹操，正在今天。我请求率领精兵数万人，进驻夏口，为将军打败曹操！”孙权突然站了起来，说：“老贼想要废除汉朝自立很久了，只怕二袁、吕布、刘表和我会成为他的威胁。现在这些强大的势力都已经被铲除了，只剩下我还存在。我和老贼，誓不两立！你的建议正合我意。这是老天让你来帮助我的。”周瑜说：“我会为将军决一死战，万死不辞。只怕将军犹豫不决。”孙权拔出佩剑砍了面前的奏案一角，说：“各位官员将领如果有再说要投降曹操的，就和这个案子一样！”说完，就将这把剑赐给周瑜，并封他为大都督，程普为副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如果文武官员将领有不听从号令的，就用这把剑来杀他们。周瑜接过剑，对众人说：“我是奉主公的命令，率领军队攻打曹操的。各位将领和官员明天都到江畔的军营听从命令。如果有人迟到或者违反命令，就按照七条禁令和五十四条斩刑来执行。”说完，告辞了孙权，起身离开了府邸。众文武官员也都默默无言地离开了。


    周瑜回到了住所，便请孔明来议事。孔明到来后，周瑜说：“今天府中公议已经定下，想请你找出破曹的好策略。”孔明说：“孙将军的心还不够坚定，不能够决策。”周瑜说：“什么叫做心还不坚定？”孔明说：“心中畏惧曹操的兵力众多，怀有寡不敌众的心理。将军如果能够用军队的数量去开解他们，使他们明白自己的实力，然后大事可成。”周瑜说：“先生的建议非常好。”于是周瑜又去见孙权。孙权说：“公瑾深夜来访，一定是有事情。”周瑜说：“明天调拨军马，主公心中是否有疑虑？”孙权说：“只是担心曹操的军队数量很多，我们兵力少，不能抵挡他们。其他没有什么疑虑。”周瑜笑着说：“我特意为此来开导主公。主公因为看到曹操的文书，说有百万水陆大军，所以心生疑虑，不再考虑曹操的虚实了。现在我们用实际情况来比较，他们的将士只有十五六万，而且已经很疲惫；他们所得到的袁氏的兵力只有七八万，而且还有很多人心中不服。凭借疲惫的士兵，去抵挡有疑虑的军队，曹操的军队虽然多，也不足为虑。我得到五万兵力，就足够打败曹操了。希望主公不要为此担忧。”孙权拍着周瑜的背说：“公瑾说的话，足够让我消除疑虑了。子布没有什么谋略，深深地失去了我的信任；只有你和子敬，和我一条心。你可以和子敬、程普即日选派军队前进。我当继续派人马，多运送粮草，为你们做后援。如果你们前军有什么不顺利的，就回来找我。我当亲自和曹操的贼寇决战，再没有别的疑虑了。”周瑜向孙权告辞后，暗自忖度道：“孔明早已料到了吴侯的心思。他的计划比我高明一筹。长期来一定会成为我们江东的祸患，不如杀了他。于是命令人连夜请鲁肃进帐，说要杀孔明。鲁肃说：“不可以。现在曹操的势力还没有消灭，先杀了贤能之士，是自己去掉了得力助手。”周瑜说：“这个人帮助刘备，一定会成为江东的麻烦。”鲁肃说：“诸葛瑾是他的亲兄弟，可以让他招募这个人来和东吴合作，对我们会更有好处。”周瑜认为这个主意很好。


    第二天早上，周瑜前往行营，升上中军帐高坐。左右站着刀斧手，文武官员聚集在一起听命。原来程普年长于周瑜，但今天周瑜的爵位比他高，他心里不舒服。于是他托病不出，命长子程咨代替他。周瑜告诉众将：“法律面前没有亲戚，各位官员各守本职。如今曹操专权，比起董卓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把汉献帝囚禁在许昌，又把暴虐的军队屯驻在边境。我现在奉命讨伐他，希望大家都努力向前，大军所到之处，不要扰乱百姓。论功行赏，论罪处罚，都不偏袒徇私。”令下完后，他便派遣韩当和黄盖为前锋，领着本部分战船，当天就出发，前往三江口下寨，听从将令；蒋钦和周泰为第二队；凌统和潘璋为第三队；太史慈和吕蒙为第四队；陆逊和董袭为第五队；吕范和朱治为四方巡警使，催督六郡官军，水陆并进，克期取齐。布置已经妥当，诸将各自收拾船只、军器等出发。程咨回来见父亲程普，说周瑜调兵，进退有方。程普很吃惊地说：“我一向认为周瑜懦弱，不能够带兵打仗，现在能够这样，真是将才啊！我怎么能不服呢！”于是亲自到行营去向周瑜谢罪。周瑜也向他道歉。第二天，周瑜请诸葛瑾来，对他说：“你的弟弟孔明有王佐之才，为什么要屈身事刘备呢？现在幸好来到江东，想麻烦先生不惜自己的余暇之力，劝说让你的弟弃刘备而来事东吴，这样我们的主公就得到了一位好辅佐，而你们兄弟又能相聚，多么美好啊！希望先生马上去见他。”诸葛瑾说：“我自从来到江东，惭愧没有什么功劳。如今都督有命令，我敢不尽力吗？”于是立即骑马上路，直接来到驿亭去见孔明。孔明接待了他，哭着拜见，两人互相倾诉思念之情。诸葛瑾哭着说：“你知道伯夷、叔齐吗？”孔明心里想：““这肯定是周郎让他来说服我。”于是就回答说：“他们是古代的圣贤。”诸葛瑾说：“虽然伯夷和叔齐到最后都饿死在首阳山下，但兄弟两人还在一起。我和你是同胞兄弟，共同喝过母乳，但是现在我们各自效忠各自的主公，不能天天相聚。以伯夷和叔齐的人品来看，我们难免不感到愧疚吧？”孔明说：“兄长你所说的是人之常情；我所坚持的是道义。我和兄长都是汉人。如今刘皇叔是汉朝的后代，兄长如果能够离开东吴，而与我一同侍奉刘皇叔，那么上不愧为汉臣，而骨肉又得以相聚，这是人情与道义两全的好办法。不知道兄长你的意见是怎么样的？”诸葛瑾想了想，说：“我来劝说他，反而被他说了我。”于是他没有回答，起身告别离开。回来见周瑜，向他详细叙述了孔明的话。周瑜说：“你的意见怎么样？”诸葛瑾说：“我受了孙将军的厚爱，怎么能违背他呢！”周瑜说：“既然你对你的主公忠心耿耿，就不必多说了。我自有降伏孔明的计策。”正是：智与智逢宜必合，才和才角又难容。


    接下来，让我们拭目以待周瑜的计谋是什么，请听下回分解！

 第45章 三江口曹操折兵 群英会蒋干中计

    周瑜听到诸葛瑾的话后，开始怀恨孔明，心里一直想杀了他。第二天，军队集结完毕，周瑜前去告别孙权。孙权说：“你先走，我随后起兵就来。”周瑜告辞离开，领着程普和鲁肃的军队启程，邀请孔明一起同行。孔明欣然接受了邀请，他们一起登上船，扬帆启航，沿途经过三江口，行了五六十里，然后依次停靠在水中歇息。周瑜在中央下寨，岸上依山傍水扎营，周围扎了营寨。孔明只在一只小船中居住。


    周瑜已经分配了任务，让人请孔明来商讨事宜。孔明到了中军帐篷，礼节性地问候完毕，周瑜说：“曹操兵力虽然少，但是却能战胜兵力更强的袁绍，是因为他使用了许攸的计策，先断掉了乌巢的粮草。现在曹操有八十三万大军，而我们只有五六万人，怎么能够抵挡呢？我们必须先断掉曹操的粮草，才能够打败他。我已经得到情报，曹操的粮草都在聚铁山营地里。先生长期在汉中居住，对地理情况比较熟悉，所以请先生和关羽、张飞、赵云等人，以及我这里的千名士兵，赶紧去聚铁山，断掉曹操的粮草道路。我们各自为各自的主公行事，希望先生不要推脱。”孔明暗自思量：“这是因为他觉得我不会动手，所以才设计害我。如果我推辞，一定会被人嘲笑。还不如答应他，然后再另做计划。”于是，孔明欣然答应了。周瑜非常高兴。孔明随后就告辞离开了。鲁肃私下问周瑜：“你让孔明去劫粮，这是什么意思？”周瑜说：“我想杀了孔明，但是又怕引起别人的嘲笑，所以就借曹操的手杀了他，以绝后患。”鲁肃听了，就去问孔明，看他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只见孔明一点也不紧张，还整理了一下军马准备出发。鲁肃不忍心，用言语挑逗他：“先生这一次去一定会成功吗？”孔明笑着说：“我擅长水军、步军、骑兵和战车，每一种都能够发挥出最好的战斗力，怎么可能不成功呢？不比江东的周瑜和各位将军只有一种才能擅长罢了”鲁肃问：“我和周瑜怎么说是只有一种才能呢？”孔明说：“我听说江南的小孩子都会唱这样一句歌谣：‘伏路把关饶子敬，临江水战有周郎。’子敬你只懂得在陆地上守关口，而周公瑾只能在水中作战，不擅长陆战。”


    鲁肃把这些话告诉了周瑜。周瑜生气地说：“他怎么敢欺负我不擅长陆战呢！不用他去！我自己带一万马军，去聚铁山切断曹操的粮道。”鲁肃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孔明。孔明笑着说：“公瑾让我去断曹操的粮道，其实是想让曹操杀了我。我只是随口跟他开玩笑，公瑾一定会容忍不下我。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希望吴侯和刘使君能够同心协力，这样才能成功；如果相互谋害，大事就完了。曹操是个多谋善断、擅长断粮道的贼人，怎么能不防备重兵呢？公瑾如果去了，一定会被擒杀的。现在只能先进行水战，削弱北军的锐气，再想别的办法去打败他们。希望子敬你把我的话好好告诉公瑾。”于是鲁肃连夜回去告诉了周瑜孔明的话。周瑜摇头叹息地说：“这个人的眼光比我高出十倍啊，如果不除掉他，迟早会为我们东吴带来祸害的！”鲁肃说：“现在是用人之际，我们最重要的是国家利益。等打败曹操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周瑜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


    再说起刘备吩咐刘琦守江夏，自己率领众将领兵前往夏口。远远地望着江南岸的旗帜和重重戈戟，料想东吴已经动兵了，于是将江夏的部队全部移动到樊口屯扎。刘备聚集众人说：“孔明这一去了东吴之后，杳无音信，不知道事情进展怎么样了，谁可以去探听虚实回来报我呢？”糜竺说：“我愿意前往东吴。”于是刘备准备了羊肉、酒和礼物，令糜竺去东吴，以犒军为名，探听虚实。糜竺领命后，驾着小舟顺流而下，径直到达周瑜的大寨前。军士进去报告周瑜，周瑜召他进来。糜竺拜见周瑜，表达了刘备的敬意，并献上酒肉礼物。周瑜收下了酒肉礼物，并设宴招待糜竺。糜竺说：“孔明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我希望和他一起回去。”周瑜说：“孔明正在和我一起谋划破曹，怎么能轻易离开呢？我也希望见到刘豫州，一起商议好的计划，但是我领导着大军，不能暂时离开。如果刘豫州愿意来这里，我非常欢迎。”糜竺应允了，告辞周瑜回去了。鲁肃问周瑜：“你想见刘豫州，是有何计划吗？”周瑜回答说：“刘备是世上的英雄豪杰，不能不除掉他。我现在乘机引诱他到我的军营，然后将他杀掉，这样可以为国家除掉一个后患。”鲁肃再三劝谏，但是周瑜听不进去，于是传下了秘密指令：“如果刘备到了，先在营帐周围埋伏五十名刀斧手，等我掷杯为号，就出来动手。”这时糜竺回来见到了刘备，详细说明周瑜想要请主公到那里会面，有其他的商议。刘备于是就安排了一只快船，现在就准备出发前去。关羽劝说道：“周瑜是个多谋之士，又没有孔明的信件，我担心他有什么诡计，所以大哥不能轻易前往。”刘备说：“我现在和东吴结盟，共同破曹操，周郎想见我，如果我不去，就有违背同盟之意了。如果我们彼此猜忌，事情就不会顺利进展。”关羽说：“如果大哥坚持要去，小弟愿意同去。”张飞说：“我也跟着去。”刘备说：“只要云长跟我一起去就行了，翼德和子龙负责守卫营寨。简雍负责守卫鄂县。我去去就回来了。”分配完毕后，刘备和关羽乘坐小船，还有二十多人陪同，飞快地划着船前往江东去了。刘备看到江东的战舰、旗帜、盔甲和兵器，左右分布得很整齐，非常高兴。士兵飞报周瑜：“刘豫州来了。”周瑜问：“他带来多少船只？”士兵回答：“只有一只船，二十多个从人。”周瑜笑着说：“这个人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然后命令刀斧手先行埋伏，然后出寨迎接。刘备带着关羽等二十多个人直接到达中军帐，完成礼节后，周瑜请刘备上坐。刘备说：“将军的名声传遍了天下，我并不如将军那么有才华，所以不值得将军如此的重视和礼遇。”于是分宾主坐下，周瑜设宴招待他们。


    说起孔明，他偶然来到江边听说刘备来到这里和都督见面，非常吃惊，于是他赶紧溜进中军帐去偷偷看看情况。只见周瑜面露杀气，两边的大帐里面暗中藏着刀斧手。孔明大吃一惊，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他回头看了看刘备，只见刘备谈笑自若；然后他还看到刘备背后站着一个人，手握长剑，原来是关羽。孔明这才高兴地说：“我主公不会有危险了。”于是他没有进去，转身回到江边等候。


    周瑜和刘备在喝酒，喝了几杯后，周瑜起身替刘备倒酒，突然看见关羽拔剑站在刘备身后。周瑜急忙问是谁，刘备说：“他是我的弟弟关云长。”周瑜惊讶地说：“难道是当初斩杀了颜良文丑的那将军吗？”刘备回答说：“是的。”周瑜大吃一惊，汗流满背，赶紧替关羽倒酒。过了一会，鲁肃来了。刘备说：“孔明在哪里？麻烦子敬去请他来一起喝酒。”周瑜说：“等我们打败曹操再跟孔明见面也不迟。”于是刘备不敢再多说了。关羽用眼神向刘备示意。刘备明白了，便起身告别周瑜：“我先告辞。等打败曹军功成之后，我一定再来拜访将军。”周瑜也不挽留，送刘备出了门。刘备告别了周瑜，和关羽等人来到江边，只见孔明已经在船里了，刘备非常高兴。孔明说：“主公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吗？”刘备惊讶地说：“不知道。”孔明说：“如果没有云长在，主公差点就被周瑜害死了。”刘备这才恍然大悟，便请孔明一起回樊口。孔明说：“我虽然处在强敌进攻的虎口之中，但就像泰山一样安稳。现在主公只管收拾好船只、军马等用具，以十一月二十日甲子日后为期，可令赵云驾着小船在南岸边等候。千万不要有误。”刘备问他的意思。孔明说：“只要看到东南风起，我就会回来了。”刘备还想再问，但孔明催促他赶快开船。说完就自己回去了。刘备、关羽和随从们开着船行驶了几里路，忽然看到上游放下了五六十只船。船头上站着一名大将，横持长矛，原来是张飞。因为担心刘备出事，关羽独力难支，所以特意来接应。于是三人一起回到寨子里，具体细节不再赘述。


    周瑜送了刘备回来，回到寨子里，鲁肃来问他：“你既然把刘备诱到这里，为什么不下手呢？”周瑜说：“关云长是个世间的虎将，和刘备一起行动和坐在一起，如果我下手了，他一定会来害我的。”鲁肃吃了一惊。突然有人报告说曹操派人送信来了。周瑜叫他进来。当使者拿出信看的时候，封面上写着：“汉朝廷的大丞相交给周都督的信。”周瑜非常生气，没有看信，就撕成碎片，扔在地上，命令斩了来使。鲁肃说：“两国相争，不该斩杀来使。”周瑜说：“斩杀来使是为了助我军威！”于是斩了使者，把首级交给手下的人带回去。接着命令甘宁为先锋，韩当为左翼，蒋钦为右翼。周瑜自己带领其他将领协助作战。第二天早上四更做饭，五更开船，鸣鼓呐喊前进。


    曹操得知周瑜毁了书信和斩了使者，非常生气。他召集了一些荆州投降的将领，包括蔡瑁和张允等人作为前卫，自己则率领后军，催促战船前往三江口。当他到达那里时，发现东吴的船只已经来到江中。一位大将坐在船头上大声喊道：“我是甘宁！谁敢来与我决斗？”蔡瑁命令他的弟弟蔡埙前去应战。两艘船靠近时，甘宁拈弓搭箭，瞄准蔡埙射击，蔡埙一中箭就倒下了。甘宁驾驶船只加速前进，万弩齐发。曹操的军队无法抵挡，右边蒋钦，左边韩当冲入曹军阵中。曹军中的大多数是青州、徐州的士兵，他们素来不习惯水战，在大江上，战船一摇晃，就无法站稳脚跟。甘宁等人带领着三路战船，在水面上横冲直撞。周瑜催促船只加入战斗。曹军中中箭或者被炮弹打中的人数不计其数，战斗从巳时一直持续到未时。尽管周瑜得到了胜利，但他担心自己的兵力不足以抵挡曹军的反扑，于是下令吹响了撤退的号角，收回了所有的船只。


    曹军失败后撤回。曹操登上旱寨，重整军队。他召唤蔡瑁和张允，责备他们说：“东吴的军队很少，我们反而被打败了，这是因为你们没有用心啊！”蔡瑁说：“荆州的水军长期没有练习过；青州、徐州两地的军队也素不习水战。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失败了。现在我们应该先建立水寨，让青州、徐州两地的军队在里面，荆州的军队在外面，每天都要训直到熟练掌握为止，才能用来作战。”曹操说：“既然你是水军都督，你可以自行处理，没必要报告给我！”于是张允和蔡瑁便去训练水军。沿江一带分成二十四座水门，大船居于外面像城墙一样，小船停在里面，可以通行往来。晚上还点起了灯火，照得长江的水面通红。三百多里的旱寨上，每天烟火不断。


    周瑜打了胜仗后回营，奖赏三军。他派人去向吴侯报捷。晚上，周瑜登高望远，只见西边火光冲天。他的随从告诉他：“那是北军点燃的灯火。”周瑜也感到惊恐。第二天，他想亲自去探查曹军的水寨，于是他命令准备一只楼船，带着鼓乐，带着几个健将，各自带着强弓硬弩，一起上了船，向前方进发。当到达曹操的寨边时，周瑜命令放下了石碓，船上的鼓乐齐奏。周瑜暗中窥探曹军的水寨，大惊失色地说：“这是深得了水军的妙处啊！”他问：“水军的统帅是谁？”他的随从回答：“是蔡瑁和张允。”周瑜心想：“这两人在江东已经很长时间了，很精通水战，我必须先想办法除掉这两个人，才能打败曹操。”正在他暗中观察时，曹军的飞骑已经向曹操报告：“周瑜正在偷看我们的寨子。”曹操命令追击周瑜的楼船并将其捕获。周瑜看到曹军的水寨中的旗帜动了，急忙命令收起石碓，船上的人开始紧急划桨，周瑜的楼船迅速朝江面上飞驰而去。当曹军的船只出发追赶时，周瑜的楼船已经离开了十几里远，曹军追不上，只好向曹操回报。


    曹操问众将：“昨天输了一阵，我们都受到了打击；今天又被周瑜深入了我们的营寨。我们应该用什么计谋来破解呢？”话还没说完，忽然帐下一人出来说：“我从小与周瑜是同学好友，我愿意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前往江东游说此人来投降。”曹操非常高兴，看他一眼，原来是九江人，姓蒋，名干，字子翼，现在是曹操的帐下幕僚。曹操问他：“子翼和周公瑾关系亲密吗？”蒋干说：“丞相放心，我去江东一定会成功。”曹操问他：“你准备用什么作为信物前往江东？”蒋干说：“只需要带一名仆人跟随，两名船夫驾舟，其他的不需要。”曹操非常高兴，设宴招待蒋干并送他出发。


    蒋干头戴葛巾，身穿布袍，驾着一只小船，径直来到周瑜的营寨，吩咐传话：“我是旧识蒋干，前来拜访。”周瑜正在帐中商议事情，听到传报，便对手下说：“来了说客！”于是，周瑜和众将在帐中附耳低语，说了一番话，众将都应声离开了。周瑜整理了衣冠，带领着数百随从，全都身着锦衣花帽，前后簇拥着走出来。蒋干带着一个青衣小童，昂首挺胸地走来。周瑜迎上前去，拜见蒋干。蒋干说：“公瑾，你最近可好吗？”周瑜说：“子翼，你这次远涉江湖，是为了曹操做说客吗？”蒋干一脸惊讶地说：“我很久没有见到您了，我只是来叙旧的，您为什么怀疑我是说客呢？”周瑜笑着说：“我虽然不如师旷那样聪明，但听到琴瑟的声音就能知道其中的雅意。”蒋干说：“您对待老朋友就是这样，那我就告辞了。”周瑜笑着拉着他的手说：“我只是担心你为曹操作说客罢了。既然你没有这个想法，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匆忙呢？”于是，两人一起进入了帐中。


    礼节完毕后，坐下来后，周瑜立即下令召集江东的英雄豪杰，和蒋干见面。一会儿，文官武将，各个穿着锦衣；帐下的偏将校，都披着银铠，分两行而入。周瑜一一介绍相见完毕，让他们分列在两旁坐下。大摆筵席，演奏军中得胜的乐曲，轮番行酒。周瑜告诉众官说：“这是我的同窗好友。虽然从江北来到这里，但他不是曹操的说客。你们不要怀疑他。”于是解下自己的佩剑交给太史慈，说：“你可以佩戴我的剑来监督饮酒，今天我们只是聊朋友之情，如果有人提起曹操和东吴军队的事情，就将他斩了！”太史慈应允，拿着剑坐在席上。蒋干惊讶得不敢多说话周瑜又说：“我自从领军以来，滴酒不沾；今天见到了老朋友，又没有猜忌，应该喝个一醉方休。”说完，大笑着畅饮。座上杯盘交错。酒喝到一半时，周瑜拉着蒋干的手，一同走出帐外。周围的士兵都全副武装，手持戈戟站立着。周瑜问：“我的士兵们，都很雄壮吧？”蒋干回答：“真是熊虎一般的士兵啊！”周瑜又领着蒋干到帐后看了一眼，粮草堆得像山一样高。没法看瑜问：“我的粮草，充足吗？”蒋干回答：“士兵精锐，粮草充足，名副其实。”周瑜假装醉了，大笑着说：“想当年周瑜和子翼同学习的时候，也不曾想到会有今天。”蒋干说：“以你兄长的才华，这一天应该会到来。”周瑜拉着蒋干的手说：“大丈夫在世，遇到知己之主，在外面我们表面上要尽君臣的名分，内心要结成骨肉之恩，说的话一定要做到，计谋一定要听从，无论祸福都一起承担。即使苏秦、张仪、陆贾、郦生再次出现，口若悬河，舌如利刃，也无法动摇我的内心！”说完大笑。蒋干面如土色。


    周瑜拉着蒋干回到帐中，与众将继续饮酒；他指着众将说：“他们都是江东的英杰。今天我们聚会，可以称之为‘群英会’。”一直喝到天晚，点上灯烛，周瑜自己跳起舞来，剑招灵动，还唱起歌来。歌中唱道：“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歌唱完了，满座欢笑。


    到了深夜，蒋干推辞说：“我不胜酒力了。”周瑜命令撤去酒席，众将告辞出去。周瑜说：“很久没有和子翼同床共枕了，今晚我们抵足而眠。”于是假装大醉的样子，带着蒋干进入帐中同睡。周瑜和衣躺下，吐得乱七八糟。蒋干怎么能睡得着呢？他趴在枕头上听，军中鼓声响起，二更天了，起来一看，残灯还亮着。他看周瑜时，鼻息像雷一样响。蒋干发现帐内桌上堆着一卷文书，于是起身偷偷看了看，却发现全都是往来的书信。书中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蔡瑁、张允谨封。”蒋干大吃一惊，暗中读了起来。信大致说：“我等投降曹操，并不是为了谋取功名，而是被迫不得已。如今我们已经将北军困在营中，只要时机合适，我就会把曹操的人头送到你的麾下。请放心，我们会尽快通知您。请不要怀疑我们。”蒋干心想：“原来是蔡瑁、张允在与东吴勾结！”于是将信暗藏在衣服里。正想再看看其他书信时，床上的周瑜翻身起来，蒋干急忙灭灯睡觉。周瑜口中含糊地说：“子翼，我几天之内，一定会让你看到曹操的人头！”蒋干勉强应道。周瑜又说：“子翼，暂且等一下。……让你看到曹操的人头！……”等到蒋干问他时，周瑜又睡着了。蒋干趴在床上，到了快四更的时候，听到有人进帐喊道：“都督醒了吗？”周瑜好像在做梦中突然惊醒一样，故意问那人：“床上睡着的是谁？”那人回答说：“都督请子翼同睡，怎么忘了？”周瑜懊悔地说：“我平时从来没有喝醉过；昨天喝醉后失态，不知道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人说：“江北有人来了。”周瑜喊：“低声点！”接着便假装喊道：“子翼。”蒋干只好假装睡着。周瑜悄悄地走出帐外。蒋干偷偷地听，只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蔡瑁、张允两位都督说，现在不是时候，不能着急行动，……”后面的话音低沉，无法真正听到。过了一会儿，周瑜回到帐篷里，又喊道：“子翼。”蒋干还是不答，蒙着头装睡。周瑜也解开衣服睡了。


    蒋干心里想：“周瑜是个精细的人，天亮了我找不到书，一定会怀疑我。” 蒋干等到天亮，就去叫周瑜，但周瑜还在睡觉。于是，蒋干戴上他的帽子，悄悄地走出帐篷，叫来了小童，径直走出了辕门。军士问：“先生你要去哪里？”蒋干说：“我在这里怕误了都督的事，暂时告别。” 军士也没有阻拦他。 蒋干上了船，划着船快速回到了曹操的那里。曹操问：“子翼事情办得怎么样？”蒋干说：“周瑜实在是个有胸怀、有智慧的人，不是看我的话就能轻易动摇他的决定的。”曹操生气地说：“结果还不是办成了，反而被人家拿来嘲笑！”蒋干说：“虽然我没能够说服周瑜，但我还是打听到了一件事。可以请左右退下吗？”


    将干取出书信，把上述事情一一告诉曹操。曹操非常生气地说：“这两个贼子怎么敢如此无礼！”于是叫来蔡瑁和张允。曹操说：“我想让你们两个出兵。”蔡瑁说：“军队还没有练熟，不能轻易出兵。”曹操生气地说：“如果军队练熟了，你们就得把我的首级献给周郎了！”蔡瑁、张允两个人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惊慌失措，无法回答。曹操命武士推出斩杀他们。没等多久，他们的头被献上，曹操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他心想：“我中计了！”后来有人写诗来讽刺曹操：“曹操奸雄不可当，一时诡计中周郎。蔡张卖主求生计，谁料今朝剑下亡！”其他将领听说杀了蔡瑁、张允二人后，都问发生了什么事。曹操虽然知道中了计，但不肯承认错误，反而说：“这两个人不遵守军法，所以我杀了他们。”众人都非常惊叹。


    曹操在众将之中选了毛玠和于禁，让他们代替蔡瑁和张允的职位成为水军都督。情报被细作探知后传到江东。周瑜大喜，说：“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人。既然剿除了，我就不再担心了。”鲁肃说：“都督用兵如此神妙，何愁曹操不被打败呢！”周瑜说：“我估计其他将领不知道这个计策，只有诸葛亮比我更有见识，我想这个计谋也瞒不住他。子敬你去试着挑拨一下他，看他知道还是不知道，然后回来告诉我。””正是：还将反间成功事，去试从旁冷眼人。


    未知道鲁肃去问孔明的情况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46章 用奇谋孔明借箭 献密计黄盖受刑

    话说鲁肃听了周瑜的话，就来到船中和孔明见面。孔明接到小船，和鲁肃对坐。鲁肃说：“这些日子一直在忙军务，有点忘了听从您的教诲了。”孔明说：“我也没来向都督祝贺啊。”鲁肃问：“什么事要祝贺？”孔明说：“公瑾派先生来探察亮是否知道了那件事，这件事可以庆贺一下啊。”鲁肃吓得脸色都变了，问道：“先生怎么知道的？”孔明说：“这个计策只能骗蒋干。曹操虽然一时被瞒过去了，但肯定会省悟过来的，只是不肯承认而已。现在蔡瑁和张允都已经死了，江东就没有危险了，怎么不庆贺一下呢？听说曹操已经把毛玠和于禁调成了水军都督，那么这两个人担任这个职务，一定会让水军的性命悬在一线。”鲁肃听了以后，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离开了孔明。孔明嘱咐道：“希望子敬不要在公瑾面前说我先知道了这件事。因为担心公瑾心里会嫉妒，再找机会害我。”鲁肃答应了孔明的话，回去见到周瑜，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周瑜大吃一惊，说：“这个人一定不能留下！我决定要杀了他！”鲁肃劝说道：“如果杀了孔明，曹操一定会嘲笑我们的。”周瑜说：“我有我的公道，让他死而无怨。”鲁肃问：“有什么公道的理由可以杀他呢？”周瑜说：“子敬不用问，明天自然会知道的。


    第二天，众将军在大帐下聚集，也邀请了孔明一起参加会议。孔明高兴地来了。他坐下后，周瑜问孔明：“今天将与曹军交战，水路交战，应该先使用什么武器？”孔明说：“在大江以北，弓箭应该先使用。”周瑜说：“先生的话非常符合我的意愿。但是现在部队缺乏箭支，我想请先生监造十万支箭作为对抗的军需。这是公事，先生请不要推辞。”孔明说：“都督交给我，我一定会尽力操办。请问十万支箭什么时候需要呢？”周瑜说：“在十天内，可以完成吗？”孔明说：“曹军今天就要到达，如果等十天，必定会误了大事。”周瑜说：“先生估计需要几天？”孔明说：“只需要三天就可以提供十万支箭。”周瑜说：“军中不可以开玩笑。”孔明说：“怎么可能是开玩笑呢！我想与都督签订军令状：如果我在三天内无法完成任务，我愿意接受惩罚。”周瑜非常高兴，立即让军事政治司拿出文书，并邀请孔明喝酒表示感谢：“这事完成后，必会有重赏。”孔明说：“今天时间不够，我们可以明天开始制作。在第三天，都督可以派五百名士兵到江边搬箭。”孔明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告辞离开了。鲁肃说：“这个人难道不是在欺骗我们吗？”周瑜说：“孔明是自己找死，不是我逼他的。现在他已经公开签订了军令状，就算他想逃走，也无处可去了。我只需告诉工匠等人，让他们故意拖延，不准备齐全所有应用物品。这样，一定会误了交办日期。到时如果定罪，我们就有理由了。你现在可以去探查他的真实情况，然后回来告诉我。\\\"


    鲁肃前来拜见孔明，孔明说：“我曾告诉你，不要告诉公瑾，他肯定会害我。可惜你没有听我的话，现在出了事。三天之内怎么造出十万支箭？你必须得救我！”鲁肃说：“这是你自己找的麻烦，我怎么能救你呢？”孔明说：“我希望你借给我二十艘船，每艘船配备三十个士兵。船上都用青布幔子遮盖，每个船上还要绑上一千个草包，分别放在两边。我还有妙计。第三天保证有十万支箭。但不要让公瑾知道，如果他知道了，我的计划就会失败了。”鲁肃答应了。他并不明白孔明的意图，于是回报周瑜。他没有提起借船的事情，只是说：“孔明并没有用箭竹、翎毛、胶漆等材料，他有自己的办法。”周瑜非常怀疑，他说：“等三天之后再看孔明怎么回答我！”


    鲁肃私下里安排了二十艘轻快船，每艘船都有三十多个人，还准备了青布幔子和草包等物品，等待孔明的指示。但第一天和第二天都没有动静。到了第三天凌晨四点，孔明秘密邀请鲁肃到船上。鲁肃问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孔明说：“我请你来，是为了一起去取箭。”鲁肃问：“去哪里取？”孔明说：“不要问，走了就会知道。”然后他命令将二十艘船用长绳连在一起，直接朝北岸前进。当晚大雾笼罩大江，两岸都看不清对面的情况。孔明加快了船速，果然是非常大的雾！古人有一篇《大雾垂江赋》写道：“大哉长江！西接岷、峨，南控三吴，北带九河。汇百川而入海，历万古以扬波。至若龙伯、海若，江妃、水母，长鲸千丈，天蜈九首，鬼怪异类，咸集而有。盖夫鬼神之所凭依，英雄之所战守也。时也阴阳既乱，昧爽不分。讶长空之一色，忽大雾之四屯。虽舆薪而莫睹，惟金鼓之可闻。初若溟蒙，才隐南山之豹；渐而充塞，欲迷北海之鲲。然后上接高天，下垂厚地；渺乎苍茫，浩乎无际。鲸鲵出水而腾波，蛟龙潜渊而吐气。又如梅霖收溽，春阴酿寒；溟溟漠漠，浩浩漫漫。东失柴桑之岸，南无夏口之山。战船千艘，俱沉沦于岩壑；渔舟一叶，惊出没于波澜。甚则穹昊无光，朝阳失色；返白昼为昏黄，变丹山为水碧。虽大禹之智，不能测其浅深；离娄之明，焉能辨乎咫尺？于是冯夷息浪，屏翳收功；鱼鳖遁迹，鸟兽潜踪。隔断蓬莱之岛，暗围阊阖之宫。恍惚奔腾，如骤雨之将至；纷纭杂沓，若寒云之欲同。乃能中隐毒蛇，因之而为瘴疠；内藏妖魅，凭之而为祸害。降疾厄于人间，起风尘于塞外。小民遇之夭伤，大人观之感慨。盖将返元气于洪荒，混天地为大块。”


    五更天的时候，船已经接近曹操的水寨。孔明命令把船的头朝西，尾朝东，敲着鼓喊着口号。鲁肃惊讶地问：“如果曹操的部队一起出来该怎么办？”孔明笑着回答：“我估计曹操在这么浓密的雾中不敢出来。我们只要继续喝酒玩乐，等雾散了再回去。”


    毛玠、于禁两个人急忙飞奔曹操的营寨，汇报说在曹寨中听到了擂鼓声和呐喊声。曹操下令：“浓雾笼罩江面，对方军队突然到来，肯定有埋伏，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可以调派水军的弓箭手乱射他们。”他还派人到旱寨内召集张辽和徐晃各自带领三千名弓箭手，火速赶到江边协助射击。等到命令到达时，毛玠和于禁害怕南方的军队抢进水寨，已经派遣弓箭手在寨前放箭。不久之后，旱寨的弓箭手也到了，约有一万多人，全部向江中射箭，箭雨如注。孔明命令把船拉回来，头东尾西，靠近水寨受箭，同时还擂鼓呐喊。等到太阳高照雾散之时，孔明下令收船急速撤回。二十只船两边扎上草，排满箭枝。孔明命令每只船上的士兵一起高声喊：“谢谢曹丞相的箭！”曹军的营寨内得知情况的时候，这里的船已经轻快地驶回了二十多里，追赶不及。曹操非常后悔。孔明回到船上对鲁肃说：“每只船上的箭大约有五六千支。不需要花费江东半点力气，我们已经得到了十万多支箭。明天我们就可以把它们射向曹军，这不是非常方便吗！”鲁肃说：“先生真是神人！您是怎么知道今天会有这么大的雾？”孔明说：“如果一个将领不懂天文、不了解地形、不知道奇门、不明白阴阳、不看阵图、不清楚兵势，那他就是一个庸才。三天前，我就已经算出今天会有大雾，所以我才敢设定三天限期。公瑾让我十天内完成工作，但是工匠和材料都不够，我犯了这么一个罪行，明显是要被杀了。我的命运在天上，公瑾又怎么能够伤害我呢？”鲁肃表示心服口服。船到了岸，周瑜已经派遣五百名士兵在江边等着搬箭。孔明命令从船上取箭，得到了十多万支箭，全部被搬到中军帐内。鲁肃的人去见周瑜，详细讲述了孔明取箭的事情。周瑜非常惊讶，叹道：“孔明真是个神机妙算的人，我真是不如他啊！”后人有诗赞道说：“一天浓雾满长江，远近难分水渺茫。骤雨飞蝗来战舰，孔明今日伏周郎。”不久之后，孔明进入了营寨，见到了周瑜。周瑜下帐迎接他，称赞道：“先生真是神算，让人敬佩！”孔明说：“这不过是一些小计谋，不值一提。”


    周瑜邀请孔明进帐一起饮酒。周瑜说：“昨天我主公派人来催促我们进军，可是到现在我还没有什么奇策，希望先生教教我。”孔明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庸才，哪里有什么奇策呢？”周瑜说：“我昨天看了曹操的水寨，非常有条理和规矩，不是随便就能攻打的。我想到了一个策略，不确定是否可行。先生帮我看看吧。”孔明说：“都督先别说了。我们各自写在手心里，看看是不是一样。”周瑜非常高兴，要求拿来笔墨，先暗暗地写了下来，然后送给孔明。孔明也暗暗地写了下来。两个人移近坐榻，互相展示手心里的字，互相大笑。原来周瑜的手心里的字是一个“火”字，孔明的手心里的字也是一个“火”字。周瑜说：“既然我们两个人看到的是一样的，就没有疑问了。但请务必保密。”孔明说：“我们都是为了两家的公事，怎么可能泄密呢。我想曹操虽然经历过我的这个策略两次，但是他肯定不会有所准备。现在都督可以放心的执行了。”喝完酒之后，大家散去了，其他将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操平白无故折了十五六万支箭，心头十分气闷。荀攸向他进谏说：“江东有周瑜和诸葛亮这两个人计谋百出，很难攻破。可以派人去东吴假装投降，充当奸细，以便传递情报，才能有所进展。”曹操说：“你的话正是我所想的。你认为军队中谁比较适合执行这个计划呢？”荀攸说：“蔡瑁已经被斩杀，蔡家的族人都在军队里。蔡瑁的弟弟蔡中和蔡和现在都是副将。丞相可以通过恩惠来拉拢他们，派他们去东吴假装投降，必定不会被怀疑。”曹操接受了这个建议，当晚就密密召见了这两个人，让他们带上一些士兵，前往东吴假装投降。如果有任何情况，需要及时报告。等到任务完成后，你们将会得到重重的奖赏。两个人说：“我们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荆州，怎么会有二心呢？丞相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取得周瑜和诸葛亮的首级，献给您。”曹操重重地赏赐了他们。第二天，两人带着五百名士兵，乘坐几只船，朝着南岸驶去。


    说起周瑜正在商讨进攻的事情，忽然有人报告说江北有船到达江口，称是蔡瑁的弟弟蔡和和蔡中，特意前来投降。周瑜就把他们叫进来。两人哭着拜见说：“我们的兄长蔡瑁没有罪，却被曹操的军队杀害了。为了为他报仇，我们特地前来投降，请收留我们，我们愿意为东吴效力。”周瑜非常高兴，重重地赏赐了这两人，并命令他们和甘宁一起领兵作为先锋军。然而，这两人却觉得周瑜中计了。周瑜私下召唤甘宁并交代道：“这两个人没有带着家人和财物，不是真的投降，而是曹操派来的奸细。我现在想要将计就计，让他们通报消息。你要好好地招待他们，同时提防他们的行动。在我们出兵的那一天，一定要先杀死他们两个来祭旗。你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要出差错。”甘宁接到命令后就去执行了。


    鲁肃去见周瑜，说：“蔡中和蔡和之降，很可能是假的，不能收留他们。”周瑜怒斥道：“他们是因为曹操杀了他们的兄弟，想要报仇而来降，哪里有什么假的！如果你这么多疑，怎么能容得下天下的英才呢！”鲁肃默默地离开，然后去告诉孔明。孔明笑了，没有说话。鲁肃问：“孔明为什么笑？”孔明说：“我笑你不了解公瑾的计谋。大江水域遥远，间谍极难往来。曹操派蔡中和蔡和来假降，想要刺探我们军队的情况，而公瑾就对他们进行了反间计，正好让他们传递虚假消息。战争中不厌其烦地使用诈术，这就是公瑾的计谋。”鲁肃这才恍然大悟。


    当晚，周瑜在帐中独坐，突然看到黄盖潜入中军前来见他。周瑜问道：“公覆，你晚上来，有什么高见吗？”黄盖回答：“敌人人多势众，我们兵力不足，不宜久持，为什么不用火攻呢？”周瑜惊讶地问：“谁给你这个计策的？”黄盖回答：“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不是别人教的。”周瑜说：“我正想用这个计策，所以留下蔡中和蔡和这两个诈降的人，以便传递信息；只是可惜没有人能为我实行诈降计策呢。”黄盖说：“我可以为您实行这个计策。”周瑜说：“这个计策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你肯定吗？”黄盖回答：“我受了吴侯三世的恩惠，即使肝脑涂地也不会后悔。”周瑜感激地拜谢他：“如果你能实行这个苦肉计，那江东之民就万幸了。”黄盖说：“我死也不会后悔。”于是，黄盖向周瑜告别离开了。


    第二天，周瑜在帐篷里召集了所有将领，一起商讨作战计划。孔明也在场。周瑜说：“曹操率领百万大军，连绵三百多里，不是一天就能攻破的。现在命令诸将各领三个月的粮草，准备抵御敌军。”话还没说完，黄盖进言说：“不要说三个月，即使支付三十个月的粮草，也不够用！如果这个月被打破，就必定会被打败；如果这个月打不赢，就只有采用张子布的计策，弃甲倒戈，向北方投降了！”周瑜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厉，大怒道：“我奉主公的命令，督军破曹，如果有人再说投降，必定被斩首。现在两军相持不下之际，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损害我军心，不斩首，很难使大家信服！”周瑜喝令左右将黄盖斩了。黄盖也怒了：“我自从追随破虏将军以来，东征西战，已经三世，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周瑜大怒，喝令立即斩首。甘宁上前求情说：“公覆是东吴的旧臣，请宽恕他。”周瑜喝道：“你为什么敢多说话，扰乱我的法度！”他先是叱责左右将甘宁乱棒打出。众官员都跪下求情说：“黄盖的罪行本来应该被处死，但对军队不利。请都督宽恕，暂且记下罪过。等到打败曹操之后，再斩首也不迟。”周瑜的怒气还没消。众官员苦苦求情。周瑜说：“如果不看各位大臣的面子，肯定会处以斩首！现在姑且饶了你们，等事后处理！”命令左右：“把黄盖拖下去，打一百杖，以正其罪！”众官员再次请求免除黄盖的罪。周瑜推翻案桌，叱退众官，喝令立即行刑。将黄盖剥光衣服，翻过身子，在地上打了五十杖。众官员再次苦苦请求免除黄盖的罪。周瑜跳起来指着黄盖说：“你还敢小看我吗！等你打完五十杖如再有迟疑，二罪并一起处罚！”周瑜愤怒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帐中。众官员扶起黄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将他送回本营，昏迷了几次。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流泪了。


    鲁肃也去看望了，随后来到孔明的船上，对孔明说：“今天周瑜责备黄盖，我们都是他的部下，不敢冒犯颜面直言相劝；先生是客人，为什么袖手旁观，不说一句话呢？”孔明笑着说：“子敬在欺骗我。”鲁肃说：“自从我和先生渡江以来，从未有一件事相欺骗。今天为什么这样说呢？”孔明说：“子敬难道不知道公瑾今天毒打黄公覆，这是他的计谋吗？你为什么要我劝他？”鲁肃这才明白过来。孔明说：“不用苦肉计，怎么能瞒过曹操？现在一定要让黄公覆去假投降，然后让蔡中和蔡和去报告这个消息。子敬见到公瑾的时候，切勿说我已经知道这件事，只要说我也埋怨都督就好了。”鲁肃告辞离开，进入帐内见周瑜。周瑜邀请他进入帐中后，鲁肃问：“今天为什么痛责黄公覆？”周瑜问：“诸位将军有没有怨言？”鲁肃说：“许多人都感到不安。”周瑜问：“孔明有什么意见？”鲁肃说：“他也埋怨都督太过冷酷无情。”周瑜笑着说：“这次必须要瞒过他。”鲁肃问：“怎么回事？”周瑜说：“今天打黄盖是个计谋。我想让他假投降，必须用苦肉计瞒过曹操，然后再用火攻打，这样就可以取胜了。”鲁肃暗中思考孔明的高明见解，但是却不敢公开说出来。


    说起黄盖，他躺在帐篷里，众将都来慰问他。黄盖不作声，只是长长的叹息。突然有人报告说参谋阚泽来探望。黄盖让他进入帐篷内，赶走左右的人。阚泽问：“将军是不是和都督有仇？”黄盖说：“不是的。”阚泽说：“那么你受到责罚，难道莫非是使用苦肉计吗？”黄盖说：“你怎么知道？”阚泽说：“我观察公瑾的动作，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黄盖说：“我受了吴侯三世的厚恩，无以为报，所以献出这个计划，以破曹操。即使我受苦，也没有什么可恨的。我在军中看了一遍，没有一个人可以成为我的亲信。只有你素有忠诚正义之心，敢以亲信相告。”阚泽说：“你告诉我，不就是想要我献假投降书吗？”黄盖说：“确实有这个意思，不知道你肯不肯？”阚泽高兴地答应了。正是：勇将轻身思报主，谋臣为国有同心。


    接下来的情节不知道阚泽说了什么，让我们看看后文的分解。

 第47章 阚泽密献诈降书 庞统巧授连环计

    阚泽，字德润，是会稽山阴人。家境贫寒，但好学不倦，曾经当过佣工并借阅别人的书籍进行阅读。一遍阅读后，他就能够牢记不忘。他的口才很好，但胆子却比较小。孙权召他为参谋，他和黄盖关系最好。黄盖知道阚泽能言善辩而且有胆识，于是想让他献上假的降书。阚泽欣然答应说：“大丈夫在人世间，难道不能立功建业，只有和草木一样腐烂吗？既然公已经为报答主公而舍身，那我阚泽又怎么能忍心苟且偷生呢？”黄盖听了之后，感激不已，并拜谢阚泽。阚泽说：“事情不能拖延，应该马上行动。”黄盖说：“书信已经准备好了。”阚泽拿到了这封书信，当晚就扮成渔民，乘坐小船向北岸行驶。


    这是一个寒星满天的夜晚。三更时分，曹军的水寨早已到达。巡江的军士拿住了他，连夜向曹操报告。曹操问道：“难道这是奸细？”军士回答：“只是一个渔夫，自称是东吴参谋阚泽，有机密事情要见你。”曹操便命人引他进来。军士带着阚泽进入大帐，只见灯火辉煌，曹操斜倚在桌前，问道：“既然你是东吴参谋，来这里做什么？”阚泽回答：“人们都说曹丞相求贤若渴，但现在看来，这并不相符。黄公覆啊，你又错了，别想了！”曹操说：“我和东吴即将交战，你私自来到这里，难道不需要问个清楚吗？”阚泽说：“黄公覆是东吴三世旧臣，现在被周瑜在众将面前无端毒打，非常愤怒。因为想投降丞相，为了报仇，特地找到了我。我和黄公覆情同骨肉，径直来献上密信。不知道丞相是否愿意接受呢？”曹操问道：“信在哪里？”阚泽拿出书信呈上。


    曹操拆开书信，在灯下观看。书信大意是：黄盖因受孙权的深恩，本不该有二心。然而从当前的形势来看：用江东六郡的士兵，去对抗中原的百万大军，兵力悬殊，这是众所周知的。东吴的将领，不论智愚，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周瑜这个小子，偏偏心胸狭窄，自以为聪明能干，却实际上比较浅薄，竟然想要用小鸡蛋来砸大石头；再加上他自作主张，无缘无故就施刑受罚，有了功劳却不赏赐。黄盖是东吴的旧臣，无缘无故被他摧残侮辱，心里实在恨他！我听说丞相您真心待人，虚怀若谷，我愿意率领我的士兵归降，为建功立业，雪耻除恨。为雪耻除恨。我泣血跪拜，希望您不要怀疑。“曹操在桌案上翻看这封信，看了十几遍。突然间，他拍着桌子，睁大眼睛大声怒道：“黄盖用苦肉计，让你写一封假的投降信，你就是这样趁机谋事。你竟然还敢来戏弄我吗！”于是，便命令左右将阚泽推出去斩了。左右侍卫将阚泽围在中间。阚泽面不改色，仰天大笑。曹操教人将他牵回来，大声呵斥道：“我已经识破了你等的奸计，你为什么还要笑呢？”阚泽说：“我不是笑你，我笑黄公覆不认识人。”曹操说：“他怎么不认识人呢？”阚泽说：“杀就杀，何必多问！”曹操说：“我自幼熟读兵书，深知奸伪之道。你这条计策，只能瞒别人，怎么能瞒得过我！”阚泽说：“那你说说书信中哪件事是奸计？”曹操说：“我说出你那破绽，让你死而无怨：你既然是真心献书投降，为何不写明归降日期？现在你还有什么理由可说？”阚泽听罢大笑道：“亏你不害怕，还敢自夸熟读兵书！还不赶快收兵回去！如果交战，你一定会被周瑜擒获！没有学问的人！可惜我要死在你手里！”曹操说：“什么叫我没有学问？”阚泽说：“你不懂谋略，不明道理，难道不是没有学问吗？”曹操问道：“那你说说看，我有哪些地方不对？”阚泽说：“你没有礼遇贤才的态度，我为什么要说！无非只有死路一条而已。”曹操说：“你若说得有理，我自然礼遇侍你。”阚泽回答说：“难道您没有听过‘反叛者常常行窃，无法预测’的话吗？如果今天约定了日期，却突然来不及动手，这里又来接应，事情必然泄露。但可以等机会，不可预先相约。你不明白这个道理，想要屈杀好人，真是没有学问的人！”,曹操听了这番话，改变了态度，走下席来道歉说：“我看事情不明白，冒犯了您的威严，请不要挂在心上。”阚泽说：“我和黄公覆，真心归降，就像婴儿盼望父母一样，哪里会有假呢！”曹操大喜说：“如果这两个人能建立大功，将来受爵，一定在其他人之上。”阚泽说：“我等不是为爵禄而来，实在是应天顺人罢了。”曹操拿来酒宴款待他。


    过了一会儿，有人走进营帐，在曹操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曹操说：“把书信拿来我看看。”那人把一封密信呈上。曹操看了，脸上露出喜色。阚泽心想：“这一定是蔡中、蔡和来报告黄盖受刑的消息，曹操故意喜欢我投降的事情是真实的。”曹操说：“烦先生再回江东，与黄公覆约定，先通知他们过江，我率兵接应。”阚泽说：“我已经离开江东，不能再回去了。希望丞相另派机密人前往。”曹操说：“如果别人前往，事情可能会泄漏出去。”阚泽再三推辞。过了很久，他才说：“如果你去，我就不敢久留，马上就走。”曹操赐给他金钱财物，他不接受。告别出营，再驾着小船，重新回到江东，来见黄盖，详细说了前面的事情。黄盖说：“如果不是你能言善辩，我就白白地受苦了。”阚泽说：“我现在去甘宁的营帐中，探听蔡中、蔡和的消息。”黄盖说：“好的。”阚泽到了甘宁的营帐，甘宁把他接进去，阚泽说：“将军昨天为了救黄公覆，被周瑜羞辱，我非常不满。”甘宁笑着没有回答。正在说话的时候，蔡和、蔡中来了。阚泽用眼睛示意甘宁，甘宁领会了用意，说：“周瑜只是自以为了不起，全不把我们放在心上。我现在被羞辱，羞于见到江东的人！”说完，咬牙切齿，拍案大叫。阚泽在甘宁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甘宁低下头不说话，长叹了几声。蔡和、蔡中看到甘宁、阚泽都有反叛的意思，用言语挑拨他们说：“将军为什么烦恼？先生有什么不满？”阚泽说：“我们心中的痛苦，你怎么知道呢？”蔡和说：“是不是想背叛吴国投靠曹操？”阚泽脸色大变。甘宁拔出剑来说：“我的事已经被你们发现了，不能不杀了你们以灭口！”蔡和、蔡中慌忙说：“二位请不要担心，我也会把心里的话告诉你们。”甘宁说：“你们快说吧！”蔡和说：“我们两个是曹公派来诈降的。二位如果真有归顺之心，我就带你们过去。”甘宁说：“你们说的是真的吗？”二人齐声说：“怎么敢欺骗你们！”甘宁假装高兴地说：“如果真是这样，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蔡和、蔡中说：“黄公覆和你们一起受到侮辱的事情，我已经告诉给丞相了。”阚泽说：“我已经把黄公覆写给丞相的信献给丞相，现在特地来见你兴霸，相约一起投降。”甘宁说：“大丈夫既然遇到了明主，就应该全心全意地投靠他。”于是四人一起喝酒，谈论心事。蔡和、蔡中当即写了一封密信，秘密报告曹操，说：“甘宁和我们一起策划了内应的事情。”阚泽又另外写了一封信，派人秘密报告曹操，信中说：“黄盖想来，但还没有找到机会。只要看到船头插着青牙旗来的，就是黄盖。”


    却说曹操接连收到两封信，心中疑惑不定，召集众谋士商议道：“江东的甘宁被周瑜羞辱，愿为内应；黄盖受到责备，让阚泽前来纳降，都不能完全相信。谁敢单身深入周瑜的大寨，探听确实的消息？”蒋干进言道：“我前天去东吴，没有成功，深感惭愧。现在我愿意舍身前往，务必探得实情，回报丞相。”曹操大喜，立即命令蒋干上船。蒋干驾着小船，径直来到江南水寨边，派人传报。周瑜听说蒋干又来，大喜道：“我的事情要成功，只在此人身上！”于是嘱咐鲁肃：“请庞士元来，为我这样这样。”原来襄阳人庞统字士元，因为躲避战乱在江东，鲁肃曾推荐他给周瑜。但是庞统还没有来得及前往拜见，周瑜先派鲁肃去向庞统请教计策，说：“要打败曹操，应该用什么计策？”庞统秘密地对鲁肃说：“想打败曹军，需要用火攻。但是在宽广的长江上，只要一艘船燃烧起来，其他的船就会四散奔逃。除非献出‘连环计’，让他们连在一起，然后就可以成功了。”鲁肃把这个计策告诉了周瑜，周瑜非常佩服他的才华，于是对鲁肃说：“为我实施这个计策的，除了庞士元没有别人了。”鲁肃说：“只怕曹操奸诈，如何能够实施呢？”周瑜沉思不决。正在寻找机会，忽然听说蒋干又来了。周瑜非常高兴，一面吩咐庞统设计，一面坐在帐篷里，派人请蒋干进来。


    蒋干见周瑜不派人来接，心中疑虑，于是就在僻静的岸口将船系好，入寨见周瑜。周瑜脸色阴沉地说：“子翼为什么欺骗我，这也太过分了吧？”蒋干笑着说：“我想和你是旧日的弟兄，特地来向你吐露心腹之事，为什么说我在欺骗你呢？”周瑜说：“你要说我投降，除非海枯石烂！前番我念及旧日的交情，请你痛饮一醉，留你共榻；你却盗取我的私信，不辞而去，回报曹操，杀了蔡瑁、张允，导致我的事情不能成功。现在你又无故来此，一定不是出于好意！我不再考虑往日的情谊，必然和你分道扬镳！本来打算把你送过去，但是我这几天之内就要攻破曹操；等到留你在军中，也一定会有泄漏。”于是周瑜就命令左右：“送子翼到西山庵中歇息。等到我打败曹操，那时再送你过江也不迟。”蒋干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周瑜已经进入帐后去了。


    周瑜的手下们取来马匹给蒋干乘坐，送到西山背后的小庵中休息，派两个军人埋伏在周围。蒋干在小庵中，心中忧闷，睡觉和吃饭都不安心。这天夜里，星星和露水洒满天空，他独自一人走出小庵后面，只听到读书的声音。蒋干慢慢地走过去，见山岩畔有几间草屋，里面射出灯光。蒋干往里一看，只见一个人挂剑在灯前，正在读孙、吴兵书。蒋干想：“这一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敲门请求见面。那人开门出来迎接，仪表非凡。蒋干问他的姓名，那人回答说：“姓庞，名统，字士元。”蒋干说：“莫非是凤雏先生吗？”庞统回答说：“是的。”蒋干高兴地说：“久闻先生大名，今天为什么隐居在这里呢？”庞统回答说：“周瑜自认为才华高超，不能容纳他人，我因此隐居在这里。你是什么人？”蒋干说：“我是蒋干。”庞统于是邀请蒋干进入草庵，和他一起坐着谈心。蒋干说：“以您的才华，到哪里不会成功呢？如果肯归顺曹操，我一定会引荐你。”庞统说：“我也想离开江东很久了。你既然有引荐的心思，现在就应该立刻动身。如果再迟延，周瑜听说了，一定会加害你。”于是和蒋干连夜下山，到江边寻找原来的船只，飞快地划到江北。


    到了曹操的大营，蒋干先去见曹操，向他陈述了以前的事情。曹操听说凤雏先生来了，亲自出帐迎接，分宾主坐定后，问道：“周瑜年纪轻，自持才华，不用好的计谋。我早就听说先生的大名，今天得到您的惠顾，希望您能够指教我。”庞统说：“我早就听说丞相用兵有方，今天我想看一看您的军容。”曹操教给蒋干备马，先邀请庞统一同观看旱寨。庞统和曹操并马登高而望，说：“山上建造楼阁，山下植树成林，有前门、后门可供进出，有曲折的道路可供行走，即使是孙武、吴起再生，田穰苴再世，也不过如此了。”曹操说：“先生不要过分赞誉，还望指教。”于是又和庞统一同观看水寨。看到向南分成二十四座门，都有艨艟战舰，排列成城郭，中间藏有小船，来往有巷道，起伏有序。庞统笑着说：“丞相用兵的本领这么厉害，真是名不虚传啊！”于是指着江南说：“周瑜啊周瑜，你一定会灭亡的！”曹操非常高兴。回到营寨，请庞统到帐中，摆酒共饮，一同谈论用兵之道。庞统高谈阔论，应对如流。曹操深深地敬佩他，热情地款待他。庞统假装喝醉说：“敢问军中有没有良医？”曹操问他有什么用处。庞统说：“水军中很多人生病，需要用良医治疗。”当时曹操的军队因为不适应水上生活，都患了呕吐病，很多人死亡，曹操正担心这件事。突然听到庞统这么说，怎能不问？庞统说：“丞相训练水军的方法很高明，可惜有些地方还不够完备。”曹操再三请求他说出妙计。庞统说：“我有一个计策，可以使大小水军都没有疾病，安稳成功。”曹操非常高兴，请他说出妙计。庞统说：“在大江之中，潮起潮落，风浪不息；北方人不习惯乘船，受到这种颠簸，就会生病。如果用大船小船各自配搭，或者三十艘为一排，或者五十艘为一排，首尾用铁环连锁，上铺阔板，不要说人可以渡过去，马也可以走了，乘着这种船前进，任凭风浪潮水上下，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曹操听了下席向他道谢说：“如果没有先生的妙计，我怎么能够打败东吴呢？”庞统说：“我的见解很浅薄，还请丞相自行决定。”曹操立即传令，召集军中铁匠，连夜打造连环大钉，把船只锁住。诸军听到这个消息，都非常高兴。后来人们写了一首诗：“赤壁鏖兵用火攻，运筹决策尽皆同。若非庞统连环计，公瑾安能立大功？”


    庞统又对曹操说：“我看江东的豪杰们中，很多人都对周瑜怨声载道。我愿意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们都来投降。周瑜就会孤立无援，最终会被你们擒获。如果周瑜被打败了，刘备就再没有用武之地了。”曹操说：“如果你真能有所成就，我会请奏天子，封先生为三公之首。”庞统说：“我并不是为了富贵，只是想要救济万民。如果丞相渡江，请不要伤害他们。”曹操说：“我是替天行道，怎么能容忍残杀百姓呢！”庞统请求拿到一张文书，以保护他的家族。曹操问：“你的家人现在住在哪里？”庞统回答：“就在江边。如果我拿到这张文书，他们就可以安全了。”于是曹操下令写好文书并交给庞统。庞统拜别曹操，走到江边，正要上船，忽然看见岸边一个人，穿着长袍，戴着竹帽，一把抓住了他，并且说道：“你这样胆大妄为！黄盖用苦肉计，阚泽下假降书，你又来献连环计，只怕烧不尽！你们用这样毒辣的手段，只能蒙骗曹操，却蒙不住我！”庞统吓得魂飞魄散。正是：莫道东南能制胜，谁云西北独无人？


    到底这个人是谁，请看下文的分解！

 第48章 宴长江曹操赋诗 锁战船北军用武

    庞统听了话后，很惊讶，急忙回头看那个人，原来是徐庶。庞统看到是老朋友，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他回头一看，发现四周没有别人，就说：“如果你说破了我的计谋，那可惜了江南八十一州的百姓，都是因为你而付出的！”徐庶笑着说：“这里有八十三万的人马，他们的性命怎么办？”庞统说：“元直，你真的要破坏我的计谋吗？”徐庶说：“我感谢刘备对我的厚爱，从未忘记回报。曹操曾害死了我的母亲，我已经说过终生不设谋划。现在又怎么会去破坏兄长的好计谋呢？只是我也随着军队在这里，战败之后，玉石俱焚，怎么能够幸免于难呢？你能教教我如何逃脱吗？我就不再多嘴了。”庞统笑着说：“元直你如此聪明，自然有办法。”徐庶说：“先生请指教。”庞统在徐庶耳边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徐庶大喜，拜谢了庞统。庞统与徐庶告别，自己下船回到江东。


    徐庶当晚派人去各个营寨子里散布谣言。第二天，营寨中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早有探子报告曹操，说：“军中传言西凉州的韩遂和马腾谋反，杀向许都而来。”曹操大为惊慌，急忙召集谋士商议。他说：“我们现在正向南征战，最担心的就是韩遂和马腾。虽然这些谣言还未得到证实，但我们一定要警惕。”曹操还没有说完，徐庶就进来了，说：“我很感激丞相收留我，可惜还没有为国家做出什么贡献。请让我带领三千人马，立刻赶往散关，把守隘口。如果有紧急情况，我会立即通知您。”曹操很高兴地说：“如果有元直在场，我就不用担心了！散关上面也有军队，你可以统领他们。现在你带领三千马步军，派臧霸作为先锋，立即出发，不能耽搁。”徐庶答应了曹操，并和臧霸一同出发。这就是庞统救徐庶的计策。后人写过这样一首诗：“曹操征南日日忧，马腾韩遂起戈矛。凤雏一语教徐庶，正似游鱼脱钓钩。”


    曹操自从派徐庶去散关后，稍稍安心，就上马去看旱寨和水寨。他乘坐一只大船，在船中央竖起“帅”字旗帜，两侧都布满水寨，船上隐藏着一千张弓弩。曹操坐在上面。建安十三年冬十一月十五日，晴朗的天气，平静的海面。曹操命令：“在大船上设下酒席和乐器，我今晚想和诸将会面。”天色渐晚，月亮从东山升起，明亮如白昼。长江一带像一条横贯的银线。曹操坐在大船上，左右侍从数百人，都穿着锦衣绣袍，手持兵器。文武官员们按照等级依次坐着。曹操看到南屏山如画，向东看到柴桑，向西眺望夏口之江，向南看到樊山，向北观察乌林，四周空阔，心中十分高兴，对官员们说：“我自从起义以来，与国家除凶去害，发誓要扫清四海，削平天下。江南是我未得之地。现在我拥有百万雄师，还有各位的帮助，岂不是必定成功？收服江南之后，天下便无事了，我们可以共享富贵，过上太平日子。”文武官员们都起来说：“愿早日奏凯歌！我们终身都要依赖丞相的福荫。”曹操非常高兴，命左右的人依次斟酒。喝到半夜，曹操醉了，遥指南岸说：“周瑜、鲁肃，不知天时啊！现在幸好有投降的人，他们是对他们内部的危害，这是上天在帮助我。”荀攸说：“丞相不要说，怕会泄露。”曹操大笑道：“在场的诸位官员，还有身边的侍从，都是我的亲信，说了也没关系！”他又指着夏口说：“刘备、诸葛亮，你们没想到只有蚂蚁一般微小的力量，却想要撼动泰山，太愚蠢了！”他对将领们说：“我今年五十四岁了，如果得到江南，我会非常高兴。当年我和乔公关系很好，我知道他有两个女儿都很美丽。后来没想到被孙策和周瑜娶走了。我现在在漳水上建造了铜雀台，如果得到江南，我将娶两个乔，放在台上，以娱乐我的晚年，这就是我余生的心愿了！”说完大笑起来。唐代诗人杜牧有一首诗：“折戟沉沙铁未消，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曹操正在谈笑之间，忽然听到乌鸦声朝南方飞去。曹操问道：“这些乌鸦为什么在夜里叫呢？”左右回答说：“乌鸦看到月亮，误以为是天亮了，所以离开树枝才叫。”曹操又大笑。此时曹操已经喝醉了，他拿起槊站在船头，将酒倒在江中，一口气喝了三杯。然后，他横着槊对众将说：“我手持此槊，破黄巾、擒吕布、灭袁术、收袁绍，深入塞北，直抵辽东，纵横天下：不辱大丈夫之志。今天看到这景色，真是让人慷慨激昂。我要作歌一首，你们一起和我唱。”歌曲中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皎皎如月，何时可辍？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歌唱结束后，众人都跟着唱，一起高兴地笑了。突然，在坐席上有一人走进说：“大军即将相遇，将士们要听从命令，丞相为什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曹操看着他，发现这是扬州刺史、沛国相的刘馥，字元颖。刘馥自合肥起兵，建立州治，聚集逃散的百姓，建立学校，广泛耕种土地，兴办教育，长期为曹操效力，立下了许多功绩。当下曹操手持槊问道：“我的话哪里不吉利了？”刘馥回答道：“月亮明亮，星星稀疏，乌鸦向南飞去，围着树转了三圈，没有枝条可以停留。这是不吉利的兆头。”曹操非常生气，说道：“你怎么敢败坏我的兴致！”他拿起槊，刺死了刘馥。众人都非常惊恐。于是就散了宴席。第二天，曹操酒醒了，非常后悔。刘馥的儿子刘熙请求将父亲的尸体带回去安葬。曹操哭着说：“我昨天因为喝醉了误伤了你的父亲，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会用三公的礼仪来安葬他。”曹操还派军士来护送灵柩，让它立刻回家安葬。


    第二天，水军都督毛玠、于禁来到曹操的帐下，请求说：“大小船只，都已经配搭连锁停当。旌旗战具，也都准备齐全。请丞相调遣，随时待命进兵江东。”曹操到了水军中央大战船上坐定，召集诸将，各自听令。水军和旱军都分别用五种颜色的旗帜表示，水军中央是黄旗，毛玠、于禁，前军红旗是张合，后军皂旗是吕虔，左军青旗是文聘，右军白旗是吕通；马步前军红旗是徐晃，后军皂旗是李典，左军青旗是乐进，右军白旗是夏侯渊。水陆两路都有接应使：夏侯惇、曹洪；护卫往来监战使是许褚、张辽。其余的骁将，都按照自己的队伍而行动。命令下达完毕后，水军寨中发出三声擂鼓，各队伍的战船按照分配的门户出发了。当天，西北风突然刮起，各船扬起风帆，冲击波浪，稳如平地。北军在船上，十分勇猛，用长枪和刀矛攻击敌人。前后左右各军，旗帜、军鼓都不混杂。另外还有五十多只小船，往来巡逻，督促各支队伍。曹操站在将台之上，观看演练，心中大喜，认为这一定是能取胜的方法。教大家把帆布收起来，各船依次序回到营寨。


    曹操升帐对众谋士说：“如果不是上天眷顾，我怎么可能得到凤雏那样的妙计？铁锁连舟，果然过江如履平地。” 程昱说：“船都被锁在一起，当然平稳，但是如果敌人用火攻，很难避免，我们不能不防备。”曹操大笑说：“程昱虽然有远见，但也会有不周之处啊。”荀攸说：“程昱说得很对。丞相为什么要笑他？”曹操说：“用火攻必须借助风力。现在是隆冬之际，除了有西风或北风，哪来的东风或南风呢？我军在西北之上，敌人都在南岸，如果他们用火攻，只会烧毁到自己的兵马，我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如果是在十月或小春之时，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众将都跪下说：“丞相高见，我们都比不上。” 曹操回头对众将说：“青州、徐州、燕州、代州等地的士兵，不习惯乘船。如果不用这个计策，怎么能过大江的险关呢？” 突然部队中有两个将军冒出来说：“虽然我们是幽州和燕州的人，但我们也能乘船。现在请求借用巡船二十只，直接到江口，抢夺敌人的旗帜和鼓声，以证明北方军队也能乘船水战。”曹操看了一眼，发现是袁绍手下的旧将焦触和张南。曹操说：“你们都是北方人，可能不适应乘船作战。江南的士兵经常在水上行动，非常熟练，你们不要轻率地把生命当儿戏。” 焦触和张南大声说：“如果我们不能胜利，甘愿接受军法！”曹操说：“战船都被锁在一起，只有小船。每只船可以容纳二十个人，只怕不便于交战。”焦触说：“如果用大船，那有什么了不起的？请给我们二十只小船，我和张南各带一半，就在今天直接到达江南水寨，必需夺取敌人的旗帜斩杀敌人将领后才返回。”曹操说：“我给你们二十只船，还派五百名精锐士兵，都装备长枪硬弩。等到明天天亮，把大寨船开到江面上，形成远程打击的态势。我也派文聘领三十只巡船接应你们回来。”焦触和张南高兴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四更时分开始造饭，五更时分结束，早上就听到水寨中擂鼓鸣金，船只都出了寨门，分布在水面上，长江一带，青红色的旗帜交相杂错。焦触、张南率领二十只哨船，穿过寨门出去，向江南进发。


    当时，南岸的人们隔夜就听到水寨中的鼓声震天，远远地望见曹操在调练水军，派出探事的人去报告给周瑜。周瑜去山顶观看，曹操的军队已经收回。第二天，忽然又听到水寨中的鼓声震天，士兵们急忙登上高处观看，发现有小船冲破波浪飞驰而来，飞快地报告给中军。周瑜问帐下的将领：“谁敢先出来打头阵？”韩当和周泰一齐出来说：“我们愿意做先锋，打败敌人。”周瑜非常高兴，传令各个营寨严加防守，不要轻举妄动。韩当和周泰各自率领五只哨船，分别从左右两边出发。


    此时，焦触和张南仅仅依靠个人勇猛的气势，乘坐小船向韩当的船队冲过来。韩当胸前挂着掩心，手里拿着长枪，站在船头。焦触的船先到了，就命令士兵们用乱箭向韩当的船上射去。韩当用牌子遮挡箭矢。焦触用长枪和韩当交锋。韩当手起一枪，刺死了焦触。张南随后大声喊叫着冲了上来。周泰的船从另一边出发。张南挺着长枪站在船头，两边的弓箭手乱箭齐发。周泰一只手挽着牌子，一只手提着刀，两只船相距七八尺远，周泰就飞身一跃，直接跃过张南的船上，手起刀落，砍死了张南，并且乱杀了驾船的军士。众船飞快地划回去了。韩当和周泰催着船去追赶，追到半江中，正好遇到文聘的船迎面驶来。两只船靠近后，就摆开阵势开始厮杀。


    此时，周瑜和众将站在山顶上，远远地观看着江北的水面，发现曹操的战船排列得整整齐齐，旗帜号带，都有条不紊。周瑜回头看到文聘和韩当、周泰相持不下，于是两船拼杀起来。文聘挡不住，回船逃走，韩当和周泰急忙催促船只追赶。周瑜看到曹军的船队密密麻麻地插在江中，担心韩当和周泰深入敌军重地，就将白旗招展，命令众人鸣金收兵。两人便调转船头回去了。周瑜回到山顶，看到江北的战船已经全部进入水寨，于是对众将说：“江北的战船像芦苇一样密集，曹操又很有谋略，我们应该用什么计策来打败他们呢？”众人没来得及回答，忽然看到曹军寨中有一面被风吹倒的黄旗被风吹到了江中。周瑜大笑着说：“这是不吉利的预兆啊！”正在观看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江中的波涛拍打着岸边。一阵大风吹来，吹动的旗角刮到了周瑜的脸上。周瑜猛然想起一件事情在心中，大叫一声，向后倒下，口中吐出鲜血。诸将急忙将他扶起来时，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最终，周瑜的性命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49章 七星坛诸葛祭风 三江口周瑜纵火

    周瑜站在山顶上观察了一段时间，突然向后倒去，口中喷出鲜血，失去了知觉。周围的人将他抬回帐中。所有将领都来询问情况，他们惊愕地相互看着说：“江北有百万之众，敌军强大。如果我们的都督都这样，如果曹军一旦到来，我们该怎么办？”他们急忙派人通报吴侯，同时寻求医治。


    鲁肃听说周瑜病了，心中很担忧，就去找孔明商量。孔明说：“子敬觉得这个怎么样？”鲁肃说：“这是曹操的福气，江东的祸害。”孔明笑着说：“公瑾的病，我就能医治。”鲁肃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于是他请孔明一起去给周瑜看病。鲁肃先去见周瑜。周瑜用被子蒙住头卧在床上。鲁肃问：“都督的病情怎么样？”周瑜说：“腹部好像搅成了一团，时而清醒，时而昏迷。”鲁肃问：“曾经有服用过什么药？”周瑜说：“胸中有气上逆，药物不能顺利下去。”鲁肃说：“我刚才去见孔明，他说能够医治都督的病。现在他就在帐外，请他来给都督医治，怎么样？”周瑜命人请孔明进来，让左右的人扶着他坐在床上。孔明说：“好几天没有见到都督了，没想到你的身体这么不舒服！”周瑜说：“人的命运充满了变数，不可能保证一切安好。”孔明笑着说：“天有不测风云，人又岂能料到？”周瑜听了脸色发白，开始呻吟。孔明问：“都督感觉内心是否闷热？”周瑜回答：“是的。”孔明说：“必须使用凉药来医治。”周瑜说：“已经服用了凉药，但是没有效果。”孔明说：“必须先调理气息；如果气息顺畅，则在呼吸之间自然就能康复。”周瑜料想孔明一定知道他的意图，于是用话挑逗他说：“想要顺气，应该服用什么药呢？”孔明笑着说：“我有一种方法，可以让都督的气息顺畅。”周瑜说：“请先生指教。”孔明要了笔纸，然后让左右的人退下，写下十六个字：“欲破曹公，宜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写好之后，递给周瑜说：“这是都督的病源。”周瑜看了大吃一惊，暗想：“孔明真是神人！他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了！只好把真情告诉他。”于是他笑着说：“先生已经知道我的病源，要使用什么药治疗呢？事情非常危急，希望您能马上指教。”孔明说：“虽然我很平凡，但曾经遇到一个奇人，得到了奇门遁甲天书，可以呼风唤雨。如果都督想要东南风的话，可以在南屏山上建一座名为七星坛的台子：高九尺，分三层，使用一百二十个人，手持旗帜围绕。我站在台子上施法，借三天三夜的东南大风，帮助都督发动进攻，怎么样？”周瑜说：“不要说三天三夜，只要有一个晚上的大风，就可以完成大事了。只是现在的情况很紧急，不能拖延。”孔明说：“十一月二十日甲子祭风，到二十二日丙寅风停，怎么样？”周瑜听了大喜，立刻站了起来。他命人派遣五百名精壮的士兵去南屏山筑坛，派遣一百二十人持旗帜守卫坛子，等待诸葛亮的命令。


    孔明告别了周瑜出帐，与鲁肃一起骑马，来到南屏山考察地势，让军士在东南方挖出赤土筑坛。坛的直径是二十四丈，每层高三尺，共有九层，高达九尺。下一层插二十八宿旗：东方七个面是青旗，按照角、亢、氏、房、心、尾、箕七颗星的位置，摆成苍龙的形状；北方七个面是黑旗，按照斗、牛、女、虚、危、室、壁七颗星的位置，摆成玄武的形状；西方七个面是白旗，按照奎、娄、胃、昴、毕、觜、参七颗星的位置，摆成白虎的威势；南方七个面是红旗，按照井、鬼、柳、星、张、翼、轸七颗星的位置，摆成朱雀的形状。第二层周围有六十四面黄旗，按照六十四卦，分成八个方向站立。上一层站着四个人，每人戴着束发冠，穿着皂罗袍，披着凤衣和博带，还有朱履和方裾。前左边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长竿，竿尖上用鸡羽做成的葆子招风传信；前右边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长竿，竿上系着七星号带，表达风向；后左边站着一个人，捧着宝剑；后右边站着一个人，捧着香炉。在坛的下方站着二十四个人，手持旌旗、宝盖、大戟、长戈、黄钺、白旄、朱幡、皂纛，环绕四面。


    孔明在十一月二十日甲子吉辰，沐浴斋戒，身穿道袍，赤足散发，来到祭坛前。他对鲁肃说：“子敬自己前往军中相助周都督调兵。倘若诸葛亮所祈祷的没有应验，还请你们不要责怪。”鲁肃于是离开了。孔明叮嘱守坛的士兵：“不许擅自离开位置，不许私下交头接耳，不许随意说话，不许惊恐或胡言乱语。违反命令者将会被斩首！”士兵们都答应了。孔明缓步登上祭坛，观察方位以确定，点香于香炉，倒水于水盂，向天祈祷。他下坛进入帐篷稍作休息，让士兵们轮流吃饭。孔明一天要三次登坛，三次下坛。但是他却迟迟没有看到东南风。且说周瑜请程普、鲁肃等一班军官，在帐中等候，等到有东南风，便派军队出征。一面派人通知孙权，接应部队。黄盖已经准备好了二十艘火船，船头密布大钉；船内装载芦苇干柴，浸以鱼油，上面铺着硫磺和焰硝引火物，用青布油单遮盖；船头上插上青龙牙旗，船尾各系上走舸。他们在帐篷下等待着周瑜的命令。甘宁、阚泽和蔡和、蔡中躲在水寨里，每天喝酒，不让一名敌军登陆；周围布满了东吴军马，使得水路通行困难：他们只等待着大帐中的号令。周瑜正在帐中开会，侦察员来报：“吴侯的船只停泊在距离寨子八十五里的地方，只等都督的消息。”周瑜便派鲁肃告诉所有下级官兵、将士：“准备好船只、军器、帆桨等物资。一旦号令下达，时刻准备好。如果有任何违反，将会按照军纪处置。”士兵们都得到了命令，一个个磨拳擦掌，准备战斗。


    这一天，看看已经接近夜晚，天色清明，微风不动。周瑜对鲁肃说：“孔明的话是错误的。在寒冬时节，怎么可能有东南风呢？”鲁肃回答：“我认为孔明一定不会说错的。”快到三更时分，突然听到风声响起，旗帜摇摆。周瑜走出帐篷看时，旗杆竟然朝西北方向飘动。转眼间，东南风大起。周瑜惊恐地说：“这个人拥有夺天地造化之法、鬼神不测之术！如果留下这个人，将来会成为东吴的祸根。赶紧杀了他，以免日后的忧虑。”他立即召集丁奉和徐盛两名将军：“各带一百名士兵。徐盛从江内出发，丁奉从旱路出发，都到达南屏山七星坛前。不用考虑什么情况，抓住诸葛亮就行斩首，然后将首级带回来请功。”两个将军接到命令后，立即出发了。徐盛乘船前往，带着一百名刀斧手划开船桨；丁奉骑马前往，带着一百名弓箭手，各自骑着快马，赶往南屏山。沿途正好迎着东南风。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七星坛上卧龙登，一夜东风江水腾。不是孔明施妙计，周郎安得逞才能？”


    丁奉率领的马军先到达了码头，看见坛上有执旗的将士，便在风中下马持剑上坛，但没有见到孔明，于是急忙下坛询问守卫。守卫回答说：“刚才他下坛走了。”丁奉便急忙下坛寻找，这时徐盛的船已经到达了。两人在江边汇合。一名小卒报告说：“昨晚，一艘快船停在前面的滩口。刚好看见孔明披发下船，那艘船就驶向上游了。”丁奉和徐盛便各自追寻在陆地和水上。徐盛命令拉起满帆，争先恐后地飞驰。远远地看到前面的船，徐盛在船头上高声喊叫：“军师，不要走！都督有事要和你商量！”只见孔明站在船尾处大笑着说：“告诉都督，好好用兵。诸葛亮暂时回夏口，日后有机会再相见。”徐盛说：“请暂时停留一下，我有紧急之事要和你说。”孔明说：“我已经预料到都督不能容忍我，肯定会来伤害我，所以预先让赵子龙前来接应。将军就不必再追赶了。”徐盛看到前面的船没有篷，就继续加速追赶。快追上的时候，赵云拈弓搭箭，站在船尾大声喊叫：“我是常山赵子龙！奉命特地前来接应军师。你们为什么要追赶我们呢？本来想一箭射死你，但这样会破坏两家之间的和气。所以让你见识下我的能力！”说完，箭矢射出，击断了徐盛船上的篷索。篷子掉入水中，徐盛的船便侧翻了。赵云则让自己的船拉起满帆，乘顺风飞驰而去。他的船就像飞一样，追赶不上。岸上的丁奉让徐盛的船靠近岸边，说：“诸葛亮的机智和能力是无法比拟的。再加上赵云拥有万夫不当之勇，你知道他在阳长坂的表现吗？我们只需要回去报告就行了。”于是，两人回来见周瑜，并说孔明预先让赵云前来接应。周瑜非常惊讶地说：“这个人太有谋略了，真是使我夜里不得安宁了！”鲁肃说：“等我们打败曹操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周瑜说完话，召集众将听命。他先吩咐甘宁：“带着蔡中和降卒沿着南岸前进，只打北军的旗号，直取乌林地面，就是曹操屯粮的地方，深入军中，点火为信号。只留下蔡中和一个人留在帐下，我会有用处。”第二个是太史慈，他受命：“你带着三千兵，直奔黄州地界，切断曹操和合淝接应的兵力，压迫曹操的军队，用火烧为信号；只看到红旗，那就是吴侯所派来的援军。”这两支兵力最远，先出发。第三个是吕蒙，他带着三千兵去乌林接应甘宁，焚烧曹操的寨栅，第四个是凌统，他带着三千兵，直接前往彝陵界首，只看到乌林起火，以兵力相应。第五个是董袭，他带着三千兵，直接攻取汉阳，从汉川杀向曹操的寨中。只看到白旗，那就是接应的信号。第六个是潘璋，他带着三千兵，全都打白旗，前往汉阳接应董袭。这六个队伍分别分路而去。周瑜吩咐黄盖安排火船，派小卒送信给曹操，说今晚要投降，一面派出战船四只，跟随在黄盖船后接应。第一支队伍由韩当领兵，第二支队伍由周泰领兵，第三支队伍由蒋钦领兵，第四支队伍由陈武领兵，四支队伍各自带着三百只战船，前面各摆列二十只火船。周瑜自己和程普在大艨艟上指挥战斗，徐盛、丁奉为左右护卫，只留下鲁肃和阚泽以及其他谋士守寨。程普看到周瑜调兵遣将有章法，非常尊敬。此时，孙权派人带着兵符前来，说已经派陆逊为先锋，直接前往蕲、黄地面进兵，吴侯自己则作为后援。周瑜还派人往西山放火炮，南屏山举起号旗。各个部队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只等天黑之后开始行动。


    话分两头。此时刘备在夏口等待孔明回来，突然看到一队船到了，原来是公子刘琦来探听消息。刘备请他上敌楼坐下，说：“东南风刮了很久了，子龙去接孔明，至今还没有回来，我很担心。”小校指着樊口港说：“一艘小船顺风而来，一定是军师来了。”刘备和刘琦下楼迎接。不一会儿，孔明和赵云就登陆了。刘备非常高兴。问候之后，孔明说：“现在没有时间说别的事情。前次所约定的军队和战船，都准备好了吗？”刘备说：“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军师下令。”


    孔明便和刘备、刘琦一起升帐坐下，对赵云说：“子龙你带着三千军马，渡江径直去乌林小路，挑选树木、芦苇密集的地方埋伏。今晚四更以后，曹操必然从那条路奔走。等他的军队经过，就在中间放起火来。虽然不能将他全部消灭，但也能杀死一半。”赵云说：“乌林有两条路：一条通向南郡，一条通向荆州。不知道他会从哪条路来？”孔明说：“南郡的形势已经很危急了，曹操不敢往那边去；必定会来荆州，然后大军才会向许昌撤退。”赵云接受了任务。孔明又叫张飞说：“翼德你带着三千兵马渡江，截断彝陵这条路，去葫芦谷口埋伏。曹操不敢走南彝陵，必定会向北彝陵去。明天雨过后，他们必然会来这里做饭。只要看到烟冒起来，你们就在山边放火。虽然可能抓不到曹操，但翼德这次的功劳也不小。”张飞接受了任务。孔明还叫糜竺、糜芳、刘封三人各驾船只，绕江剿灭败军，夺取器械。三人接受了任务。孔明站起来，对公子刘琦说：“武昌一带非常关键。公子请回去，率领部队驻扎在岸口。曹操一败之后，必然会有逃兵来此，你们就将他们擒获。但不要离开城郭。”刘琦告别了刘备和孔明。孔明对刘备说：“主公你可以在樊口驻扎军队，凭高远望，坐等今晚周郎大功告成。”


    当时关羽在他身边，孔明却全然不理睬他。关羽忍耐不住，便高声说：“我关某自从跟随兄长征战以来，许多年来，从未落后。今日遇到大敌，军师却不委任我，这是什么意思？”孔明笑着说：“关将军不要责怪！我原想要劳烦你去把一个最为重要的关口，因为有一些麻烦，所以不敢叫你去。”关羽说：“有什么麻烦？愿意当面请教军师。”孔明说：“当初曹操待将军不薄，将军应该要有所回报。如今曹操兵败，一定会走华容道；如果让将军去的话，一定会放他过去。因此我不敢叫你去。”关羽说：“军师真是好心肠！当日曹操确实很看重我，我已经斩了颜良，杀了文丑，解了白马之围，报答过他了。今日再次相遇，我又怎么肯放过他呢？”孔明说：“倘若放过了他，怎么办？”关羽说：“愿意按照军法处置！”孔明说：“真能这样的话，那就立下文书吧。”关羽于是立下了军令状。”关羽说：“如果曹操不从那条路上来，怎么办？”孔明说：“我也与你立下军令状。”关羽这才大喜。孔明又说：“关将军可在华容小路旁高山处堆积柴草，点起火来，把曹操引过来。”关羽说：“曹操看见烟，知道有埋伏，怎么会来呢？”孔明笑着说：“难道没有听说过兵法中的‘虚虚实实’之论吗？曹操虽然善于用兵，但是这可以欺骗过他。他看见烟起，会以为是虚张声势，一定会从这条路上来。将军到时可不要心软放过了曹操。”关羽领了将令，带着关平、周仓和五百校刀手，投华容道埋伏去了。刘备说：“我二弟很讲义气，如果曹操果真投华容道去了，只恐怕真的会放过了他。”孔明说：“我夜观天象，曹操还未到命该绝的时候。正好留下这个人情，让云长去做了，也是一件美事。”刘备说：“先生的神算，真是世间少有啊！”孔明于是与刘备前往樊口，观察周瑜的用兵，留下孙乾、简雍守卫城池。


    这时曹操在大寨里与众将商议，一心等待黄盖的消息。那一天，东南风刮得非常猛烈。程昱进来告诉曹操：“今天东南风这么大，应该做好防备。”曹操笑着说：“冬至阳气生，夏至阴气生，来回交替的时候，怎么能没有东南风呢？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时，军士突然报告有一艘小船从江东到了，说有黄盖密信。曹操急忙叫他进来，他呈上了信，信中说：“周瑜的军队防备非常严密，所以我无法逃脱。但是，鄱阳湖有新粮运到，周瑜派我巡查，这给了我可乘之机。好歹也要杀掉江东名将，献上他的首级来投降。只要在今晚二更的时候看到船上插着青龙牙旗，那就是粮船。” 曹操大喜，于是和众将一起来到水寨中的大船上，观望黄盖的船到来。


    再说江东这边，天色已晚，周瑜把蔡和叫了出来，突然让士兵把他捆起来。蔡和大喊：“我无罪！”周瑜说：“你是什么人，敢来假装投降！我现在缺少福物祭旗，愿意用你的首级来祭奠。”蔡和无法辩解，大叫道：“你家的阚泽、甘宁也曾与我谋划！”周瑜说：“这就是我安排的。”蔡和后悔莫及。周瑜命人把蔡和带到江边，就在皂纛旗下，奠酒烧纸，然后一刀把他杀了，用他的血来祭旗，接着就命令开船出发了。黄盖在第三艘火船上，单独掩护，手持利刃，旗上写着“先锋黄盖”。黄盖乘着顺风，向赤壁前进。此时，东风大作，波涛汹涌。曹操在中军里远远地望着隔江的景象，看着月亮悬挂在空中，照耀着江水，像万条金蛇一样，在波浪上欢快地嬉戏。曹操迎着风笑得很大声，自以为快要取得胜利了。突然，一名军士指着江南说：“远处隐约有一群帆船，顺风而来。”曹操站在高处望去，有人报告说：“他们插着青龙牙旗。其中有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先锋黄盖的名字。”曹操大笑道：“公覆终于来投降了，这真是上天在帮助我啊！”来的船逐渐靠近。程昱观察了一会儿，对曹操说：“这些船一定有诈，别让他们靠近寨子。”曹操问道：“你怎么知道？”程昱说：“粮食在船上，所以船一定很重；但是我看这些船很轻，而且漂浮得很高。再加上今晚东南风很紧，如果有什么阴谋，我们怎么应对？”曹操恍然大悟后问左右的人：“谁去拦住他们？”文聘说：“我在水上很熟，愿意去一趟。”说完，他跳下小船，用手指了一下，就有十几只巡逻船跟着他的船出发了。文聘站在船头，高声喊道：“丞相有令：南边过来船不要靠近寨子，先停在江心。”众军纷纷喊道：“快点拉起帆来！”话音未落，弓弦声响起，文聘的左臂被箭射中，他倒在船上。船上大乱，每个人都跑回去了。南边过来的船距离曹操的寨子，只隔了两里水路。黄盖挥刀发布号令，前面的船一起点着了火。火趁着风势，风助着火势，船就像如箭一般疾驰，烟雾冲天而起。二十只火船冲进了水寨，曹操的船一下子全着火了。他们还被铁环锁在了一起，无处可逃。隔江的大炮声响起，四面八方的火船都汇聚过来，只见三江之上，火光冲天，通红一片，漫天满地。


    曹操回望岸上的营寨，看到几处冒着烟的火光。黄盖跳上小船，跟随数名船员，冒着烟进来找曹操。曹操感到危急，正想跳上岸，突然张辽驾着一条小船过来，护送曹操下了船，这时那艘大船已经着火了。张辽和十来个人保护着曹操，飞快地朝着岸边跑去。黄盖看到一个穿着绛红色袍子的人下了船，认为是曹操，于是赶紧催促船快进，手持利刃，大声喊道：“曹贼，别跑！黄盖在这儿！”曹操连声叫苦。张辽拈弓搭箭，瞄准着离自己比较近的黄盖，一箭射出。当时风声很大，黄盖在火光中，没有听到弓弦的声音，箭正中了他的肩窝，他翻身跌进水中。正是：火厄盛时遭水厄，棒疮愈后患金疮。


    现在我们来看下文，看看黄盖的命运如何。

 第50章 诸葛亮智算华容 关云长义释曹操

    话说当晚张辽一箭射中黄盖下水，救了曹操。曹操登岸后，寻着马匹走时，发现军队已经大乱。韩当率军冒着烟雾和火焰攻击水寨。突然听到士兵报告：“船尾舵上有一个人高叫将军的字。”韩当仔细听，只听到高声喊叫“义公救我？”韩当听后，意识到这是黄公覆。他赶紧救助黄盖。他看到黄盖被箭射中，箭尖陷在肉里，他咬断箭杆，扯下旗子缠上箭头，并脱下自己的湿衣服给黄盖穿上。他安排另一艘船送黄盖回大寨治疗。原来，黄盖精通水性，冬天时，他穿着盔甲跳入江中，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当天，江面上火光滚滚，喊声震天。左边是韩当、蒋钦两军从赤壁西边杀来，右边是周泰、陈武两军从赤壁东边杀来，正中间是周瑜、程普、徐盛、丁奉的大队船只。火焰和兵器的威力交织在一起。这场三江水战，是赤壁上一场惨烈的战斗。曹军中箭、被火烧、淹死的不计其数。后人有诗赞赏：“魏吴争斗决雌雄，赤壁楼船一扫空。烈火初张照云海，周郎曾此破曹公。”还有另一首诗：“山高月小水茫茫，追叹前朝割据忙。南士无心迎魏武，东风有意便周郎。”


    不说江中的激战，现在讲甘宁令蔡中引导他进入曹营深处，甘宁将蔡中一刀砍下，然后点燃草木。吕蒙从远处望到中军起火，也放了十多处火来支援甘宁。潘璋和董袭分头放火并呐喊，四周的鼓声震耳欲聋。曹操和张辽带着一百多骑兵在火海中行进，发现前面没有一处不着火。正在行进之间，毛玠救出了文聘并且带着十多个骑兵前来。曹操命军队寻找路线，张辽指着道路说：“只有乌林的地面空阔可走。”于是曹操径直奔向乌林。这时，背后有一支军队赶来，大叫：“曹贼，不要逃！”火光中现出了吕蒙的旗号。曹操催促军马向前走，留下张辽断后，抵抗吕蒙。忽然前面的火把又起，从山谷中拥出一支军队，大叫：“凌统在这里！”曹操非常害怕。突然，一支兵马斜着向这边冲来，大叫：“丞相不要慌张！徐晃在这里！”于是两军混战一场，夺路向北而逃。忽然看见一支军马屯在山坡前，徐晃出来询问，原来是袁绍麾下的降将马延、张凯率领的三千个北地军马，驻扎在那儿。当夜看到天上火光冲天，他们不敢动，正好接住了曹操。曹操让两个将领引领一千个军马开路，其他人留下来保护自己。曹操得到这支生力军马，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马延、张凯两位将士飞马前行。不到十里路，便听到喊声，一支军队出现。为首的一位将领大声喊道：“我是东吴的甘兴霸！”马延正想和他交战，但却被甘宁一刀斩落马下；张凯挺枪前来迎战，但宁大喝一声，张凯没有反应过来，被甘宁一刀击倒。后方的军队很快向曹操报告了这个消息。曹操此时还指望合淝的军队来救援，但没想到孙权已经在路口等候，看到江中火光，知道我方获胜，便命令陆逊点火作为号志，太史慈看到后，与陆逊的军队汇合，一起冲杀过来。曹操只得往彝陵逃去。途中遇到张合，曹操命令张合断后而走，骑马狂奔直到天亮，回望火光渐渐消失，曹操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问：“这是哪儿？”旁边的人回答：“这是乌林的西边，宜都的北边。”曹操看见树木枝叶茂密、山川地势险要，在马背上仰头大笑不停。将领们问道：“丞相为什么大笑？”曹操说：“我不是笑别人，单单笑周瑜没有谋略，诸葛亮缺乏智慧。如果是我在这用兵的话，预先在这里埋伏下一支军队，那么应该怎么办呢？”他话还没说完，两边的鼓声震响，火光冲天而起，把曹操吓得几乎掉下马来。突然一支军队出现，大声喊道：“我是赵子龙，奉军师之命，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曹操命徐晃和张合双方出战赵云，他自己则冒着烟突围而去。赵云没有追赶，只顾抢旗帜。曹操这才脱离了危险。


    天色刚刚微明，黑云笼罩天空，东南风还没有停止。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淋湿了曹操的衣甲。曹操和军士们不顾倾盆大雨继续前行，但所有的士兵都面露饥色。曹操命令军士们去村庄抢粮食并寻找火种。刚想要做饭，后面赶来一支军队，曹操非常担心。结果原来是李典、许褚等人保护着其他谋士一起赶来，曹操非常高兴。他命令军队继续前行，问左右的人：“前面是哪里？左右的人回答说：“一边是南彝陵大路，一边是北彝陵山路。”曹操又问：“那里去南郡江陵最近？”军士回答：“走北面的彝陵路，经过葫芦口最方便。”曹操命令前往北面的彝陵路。当他们到达葫芦口时，所有士兵都感到疲惫不堪，无法前行，马也疲乏不已，很多马匹都倒在路上。曹操命令暂时歇息。马上有人带着锣锅，也有从村子里抢来的粮食和米饭，就在山边上拣干的地方埋锅造饭，割马肉烧着吃。大家都脱去湿衣服，在风头上晒干；把马都摘下鞍子，在野外放着，吃草根。曹操坐在稀疏的树林下，仰面大笑。众官员问：“刚才丞相笑周瑜、诸葛亮，惹出了赵子龙，又杀了很多人马。现在为什么又笑了？”曹操说：“我笑诸葛亮和周瑜他们终究智谋不足。如果我在作战时，就在这个地方埋伏一支军队，以逸待劳；即使我等脱身，也不免会受到重伤。他们没能料到这一点，所以我才会笑。”就在这时，前面和后面的军队同时发出喊声，曹操大惊，抛下甲胄跳上马。很多军队没有来得及收拾马匹。很快四面火光弥漫，山口处一支军队摆开阵型，为首的是燕国人张翼德，手持长矛，骑马立在那里大叫：“曹操这个贼子，往哪里跑？”所有的将士们看到张飞都胆寒了。许褚骑着无鞍马来对抗张飞。张辽和徐晃两位将军也骑着马前来夹攻。双方军队混战在一起。曹操率先骑马逃脱，其他的将士们各自逃命。张飞从后面追来。曹操拼命逃跑，追兵渐行渐远，其他将士们回头一看，多数都带着伤。


    正巧行军时，军士禀告曹操：“前面有两条路，想请问丞相打算从哪条路走？”曹操问：“哪条路近？”军士回答：“大路虽然稍微平坦，但是要远五十多里。小路是通过华容道，虽然近五十多里，但是道路较窄而且险峻，有许多坑洼难以行走。”曹操命人登山观望后回报：“小路山边有好几处冒着烟，但是大路上并没有任何动静。”曹操便下令军队走华容道小路。诸将都问道：“山上冒烟的地方肯定有军队，为什么要走这条路？”曹操回答：“难道你们没听说过兵书上所说的虚实之间的战术吗？诸葛亮策略多端，所以让人在山里偏僻处点燃烟火，让我们不敢走这条山路，但是他却在大路上埋伏军队等着我们。我已经预料到了，故意不让他得逞。”诸将都说：“丞相的计策真是高明，我们无法企及啊。”于是命令军队走华容道小路。当时人们都饥饿得瘫倒在地，马也都疲乏得无法前行。焦头烂额的人扶着马前行，有些人被箭射中了还挣扎着艰难地前行。他们的衣甲已经湿透了，个个都狼狈不堪；军器旗帜也杂乱无章，大部分都是在彝陵道上被迫慌张奔跑，只骑着跑不动的秃马，鞍马、衣服，都被抛弃。此时正值隆冬严寒的时候，他们所受的痛苦难以用言语表达。


    曹操看到前面的先锋停马不前，问是怎么回事。军士回报说：“前面的山路小，因为早上下雨，坑坑洼洼里积水不流，泥泞马蹄，无法前进。”曹操大怒，喝道：“军队遇到山就开路，遇到水就搭桥，怎么会有泥泞走不了的道理！”传下命令，让老弱伤残的士兵们在后面缓慢行进，强壮的人担着土、捆着柴，搬着草和芦苇，填塞道路。务必立即行动，违令者即斩。众军只得都下马，沿路砍伐竹木，填塞山路。曹操担心后面的部队赶来，命令张辽、许褚、徐晃引领一百骑兵手持刀剑，要是有行动迟缓的就立即斩首。此时军队已经又饿又疲惫，大家都倒在地上。曹操喝令士兵践踏他们，死亡人数无法计数。号哭之声，在路上不断响起。曹操愤怒地说：“生死有命，为什么要哭呢！如果再有人哭，立即斩首！”三次停下人马：一次是等落在后面的人赶上来，一次是等填好沟壑，一次是等和曹操并驾齐驱。过了危险的地方，路逐渐平坦。曹操回头一看，只有三百多骑士兵跟在后面，没人的衣甲袍铠整齐。曹操催促大家加速前行。众将说：“马快跑不动了，只能稍微停一下。”曹操说：“赶到荆州后再休息。”他又继续行进了不到数里，曹操在马上扬鞭大笑。众将问：“丞相又是为了什么大笑？”曹操说：“大家都说周瑜、诸葛亮机智过人，以我看来，到底是无能之辈。如果这里有一支军队埋伏，我们都束手就擒了。”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炮响，两边五百刀手摆开阵势，为首的大将关羽，手提青龙刀，跨上赤兔马，截住了去路。曹操的军队看到这一幕，都变得胆战心惊，面面相觑。曹操说：“既然到了这里，只能决一死战！”众将说：“人虽然不怯，但马力已经乏了，怎么还能再战？”程昱说：“我素来知道关羽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义素着。丞相过去对他有过恩情，现在只有亲自向他求情，才能摆脱这个困境。”曹操采纳了他的建议，便纵马向前，欠身对云长说：“将军最近可好？”关羽也欠身回答说：“关某奉军师之命，等候丞相多时了。”曹操说：“曹操兵败势危，到了这里没有出路了，希望将军可以考虑一下过去的情谊。”关羽说：“虽然曾经受到丞相的厚恩，但已经为丞相斩杀颜良，诛杀文丑，解救白马之围，以此报答了丞相的恩情。今天的事情，我怎么能以私废公呢？”曹操说：“当年五关斩将的时候，将军还记得吗？大丈夫讲究信义。将军精通《春秋》，难道不知道庾公追求子濯孺子的事情吗？”关羽是一个十分重视信义的人，想到当年曹操给他很多的恩惠，再加上后来的五关斩将的事情，怎么能不动心呢？又看到曹操的部队都惶惶不安，都想要落泪，心里觉得很是不忍。于是，他把马的头勒回来，对着众军说：“散开阵势。”这显然是要放过曹操的意思。曹操看到云长把马头勒回来，便和众将一起冲了过来。关羽回身的时候，曹操已经和众将通过了。关羽大喊一声，众军都下马，跪拜在地。关羽越发不能忍受了。正在犹豫之间，张辽骑马赶到。关羽看见他，又感觉到了过去的情谊，长叹了一声，并且放走了他。后人有一首诗说：“曹瞒兵败走华容，正与关公狭路逢。只为当初恩义重，放开金锁走蛟龙。”


    曹操脱离了华容道的危险后，走到了谷口，回头看看跟随自己的军兵，只剩下二十七骑了。等到天晚，已经快到南郡了，火把一片通明，一群人马拦住了去路。曹操大吃一惊，说：“我的命休矣！”幸好哨马提醒他是曹仁军的军队，这才醒过神来。曹仁也紧跟着说：“虽然知道你的军队已经战败了，但我不敢离开，只好在这里迎接你。”曹操回答道：“差一点与你不能相见了！”然后他们一起进入了南郡，安顿下来。随后张辽也赶到了，向曹操描述了关羽的行为和德行。曹操点了一下将校，中伤的人极多，曹操都让他们好好休息。曹仁和曹操一起喝酒解闷，有很多谋士也在场。突然，曹操仰天大哭。众谋士问：“丞相在虎窟中逃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怕，为什么现在到了城里，人已经有吃的、马已经有饲料，应该整顿军马报仇才对，为什么反而痛哭呢？”曹操说：“我在哭郭嘉啊！如果郭嘉还在的话，我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失误了！”然后他捶胸大哭，说：“可怜的郭嘉啊！痛苦的郭嘉啊！可惜啊！郭嘉啊！”众谋士都默默地惭愧。第二天，曹操对曹仁说：“我现在暂时回许都，整顿军马，一定会回来报仇的。你要保护好南郡。我有一个计划，密封在这里，不急的话就不要打开，等到急的时候再打开。按照这个计划行动，让东吴不敢正视南郡。”曹仁问：“合肥、襄阳这些地方，谁来保卫？”曹操回答：“荆州就由你来管理；襄阳我已经派夏侯惇来守把；合肥是最紧要的地方，我让张辽当主将，乐进、李典当副将，保卫这个地方。如果有什么情况，就飞快地报告我。”曹操的分配已经定了下来，于是他就骑马带着他的军队奔回了许昌。荆州的文武官员原本已经投降，都跟着曹操回到许昌调动。曹仁自己派曹洪守卫彝陵和南郡，以防周瑜的进攻。


    说起来，关羽放了曹操，引军自己回去了。此时，各路军队都得到了马匹、武器、粮食，已经回到了夏口，只有关羽一个人空着身子回到了刘备那里。刚好，孔明正在与刘备作贺，突然有人报告关云长到了。孔明忙碌地离开座位，拿起酒杯迎接关羽，说：“将军，恭喜您取得这样的盖世功绩，让全天下摆脱了大祸。值得庆贺！”关羽默默地没有说话。孔明说：“将军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远迎你，所以不高兴？”他看着左右的人说：“你们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关羽说：“关某是特地来请死的。”孔明说：“难道曹操没有从华容道来吗？”关羽说：“他是从那里来的。关某无能，所以他逃脱了。”孔明说：“那抓到了多少将士？”关羽说：“一个也没有抓到。”孔明说：“这莫非是因为云长想到曹操昔日的恩情，故意放了他。但是，既然这里有军令状，就必须按照军法行事。”于是，孔明叫武士把关羽推出去斩了。正是：拼将一死酬知己，致令千秋仰义名。


    不知道关羽的命运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51章 曹仁大战东吴兵 孔明一气周公瑾

    说起孔明想要把关羽按军法斩了，刘备赶忙来求情，说：“当初我们三个人结义的时候，发誓要同生共死。现在关羽虽然犯了法，但我不忍心背弃结义的誓言，希望您能权且记下这次过失，让他通过立功来赎罪。”孔明这才饶恕了关羽。


    此时，再说周瑜收兵点将，各位将领各自叙说功劳，并向吴侯报告。所得到的降卒都被发配到对岸，大犒三军，随后进攻南郡。先锋部队在江边扎营，分成五个营寨。周瑜自己待在中央。周瑜正在和大家商议攻打进阶的计划，突然传来：“刘备派孙乾前来向都督致谢。”周瑜命人请他进去。孙乾行过礼之后，说：“我家主公特派在下来向都督道贺，还有一些薄礼送上。”周瑜问：“玄德在哪里？”孙乾回答说：“现在他已经带兵驻扎在油江口。”周瑜惊讶地说：“孔明也在油江吗？”孙乾回答：“孔明和主公一起在油江。”周瑜说：“你回去吧，我会亲自去拜访他的。”周瑜收下了礼物，让孙乾先回去。鲁肃问：“刚才都督为什么这么惊讶？”周瑜说：“刘备在油江驻扎军队，一定是有意图占领南郡。我们已经花费了大量的军马和粮食，现在南郡就要唾手可得，那些人心怀不仁，想要坐享其成，只要我周瑜不死，刘备就别想得逞”鲁肃问：“那我们应该怎么退兵呢？”周瑜说：“我自己去跟他们面谈。如果他们好好的识趣，那便好；如果不好，不等他们去占领南郡了，我们就先动手消灭刘备！”鲁肃说：“我也愿意一起去。”于是，周瑜和鲁肃率领三千骑兵径直走向油江口。


    孙乾回到刘备身边，说周瑜将亲自前来道谢。刘备于是问孔明：“他来的意图是什么？”孔明笑着说：“哪里是为了这些薄礼才来道谢的。只是为了南郡而来。”刘备说：“如果他率兵来攻，我们该怎么应对？”孔明说：“他来了就可以像这样这样回答。”于是，刘备在油江口排开战船，岸上列着军队。有人来报告说：“周瑜和鲁肃带兵来了。”孔明派赵云率几个骑兵前去接待。周瑜看到军队的气势，心里很不安。他们走到营门外，刘备和孔明迎接他们进入大帐。各自行过礼之后，刘备设宴款待他们。刘备举杯致谢周瑜参与赤壁之战的事情。酒喝了几巡后，周瑜说：“豫州军队驻扎在这里，是不是有夺取南郡的意图？”刘备说：“听说都督想要夺取南郡，所以前来相助。如果都督不夺取，我一定会夺取。”周瑜笑着说：“我东吴军队长久以来一直想吞并汉江，现在南郡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为什么不夺取呢？”刘备说：“胜负不能预先确定。曹操在归去的时候，命令曹仁守卫南郡等地，一定会有奇计，再加上曹仁勇猛无比，只怕都督不能夺取。”周瑜说：“如果我夺取不了，那时就任凭豫州去取。”刘备说：“子敬和孔明在这里作证，都督不要后悔。”鲁肃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周瑜说：“大丈夫一言既出，何必后悔呢！”孔明说：“都督的话很有道理。先让东吴去取；如果不能取下，主公取下，有什么不可以！”周瑜和鲁肃告别了刘备和孔明，上马离开了。刘备问孔明：“刚才先生教我这样回答，虽然一时说了，但展转寻思，于理未必是这样。我现在孤身一人，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想要得到南郡，暂且容身；如果先让周瑜去夺取，城池已经归属东吴了，这样我还如何留的住啊？”孔明大笑着说：“当初我劝主公取荆州，主公不听，现在却这么想取南郡呢？”刘备说：“以前荆州是景升兄长的地盘，所以不忍心夺取；现在成了曹操的地盘，取得合情合理。”孔明说：“不需要主公担心。尽管让周瑜去厮杀，早晚会让主公在南郡城中高坐。”刘备说：“计策该怎么施行？”孔明说：“只须像这样这样。”刘备听了后大喜，按孔明计策只在江口屯扎，按兵不动。


    这时周瑜和鲁肃回到了自己的营地。鲁肃问：“都督，为什么要让刘备占领南郡呢？”周瑜说：“我随便一挥手就能得到南郡，这只是表面文章罢了。”接着，他问帐下的将士：“谁敢率先攻取南郡？”有一位将领应声而出，他就是蒋钦。周瑜下令说：“命你为先锋，徐盛和丁奉为副将，带领五千精锐的士兵先渡江。我会随后率军接应。”此时，曹仁在南郡，命令曹洪守彝陵，以形成掎角之势。有人报告说：“吴军已经渡过了汉江。”曹仁说：“坚守不要与敌人交战。”骁将牛金大声说：“敌人已经来到城下，却不出来战斗，这是怯懦之举。况且我们的士兵刚刚失败，现在应该振奋士气。我请求借调五百精锐士兵，进行一场生死决战。”曹仁同意了，并让牛金带领五百士兵出战。丁奉骑马来迎战。战斗只进行了四五个回合，丁奉假装失败，牛金就率领士兵追赶进入阵中。丁奉指挥军队一拥而上，将牛金围在阵中。牛金左右冲突，无法逃脱。曹仁站在城墙上，看到牛金陷入了重围，就穿上盔甲，骑上马，带着数百勇士冲入吴军的阵营中。徐盛迎战，但无法抵挡。曹仁杀到了阵心，救出了牛金。他回头看到还有数十骑在阵中，无法逃脱，于是他再次翻身杀入阵中，解救出了他们。正巧蒋钦拦住了他的路，但曹仁和牛金冲散了蒋钦的军队。曹仁的弟弟曹纯也带着军队接应，混战了一阵。吴军溃败，曹仁获得了胜利。蒋钦的军队被打败了，回去见到了周瑜，周瑜很生气，想要杀了他，但其他将领都请求饶恕他，这才免去了死罪。


    周瑜即刻点兵，要亲自和曹仁决战。甘宁说：“都督不可轻率行动。现在曹仁命令曹洪守卫彝陵，作为互为犄角的援军；我愿率领三千精锐兵马，直取彝陵，都督然后可以攻取南郡。”周瑜认为他的计策很好，先教甘宁领三千兵攻打彝陵，早有细作报知曹仁，曹仁和陈矫商议。陈矫说：“彝陵有失，南郡也不可守了。应该尽快援救。”于是曹仁命令曹纯和牛金暗中率兵救援曹洪。曹纯先派人告知曹洪，令其出城诱敌。甘宁引兵至彝陵，曹洪出城与甘宁交战。二人战斗了二十多个回合，曹洪败退。甘宁夺取了彝陵。到黄昏时，曹纯和牛金率军赶到，两下里会合，把彝陵团团包围起来。探马飞报周瑜，说甘宁困在彝陵城中，周瑜大惊。程普说：“应该尽快分兵救援。”周瑜说：“这个地方正处在要冲之地，如果分兵去救，倘若曹仁率兵来袭击，怎么办？”吕蒙说：“甘兴霸是江东的大将，怎么可以不去援救？”周瑜说：“我想亲自去援救他；但留下谁在这里代替我的职务呢？”吕蒙说：“留下凌公绩可以代替我的职务。我愿意为先锋，都督你负责断后；不需要十天，我们必定胜利。”周瑜说：“不知凌公绩是否愿意暂时代替我的职务？”凌统说：“如果十天为期限，可以胜任；十天之外，不能承担这个职务了。”周瑜大喜，于是留下兵力一万多，交给凌统指挥；当天就率领大军去救援彝陵。吕蒙对周瑜说：“彝陵南边是一条僻静的小路，攻取南郡最为便利。可以派五百军队去砍倒树木，以断绝敌军退路。敌军如果失败，必然会走这条路逃跑；马无法行走，必然会丢弃马匹而逃跑，我们可以得到他们的马匹了。”周瑜采纳了他的建议，派军队去砍树。


    大军即将来袭彝陵，周瑜问道：“谁能冲出去，营救甘宁？”周泰毅然前往，拿起刀，跨上马，径直冲进曹军阵地，直接到达城下。甘宁看到周泰到来，便走出城迎接他。周泰说：“都督已经率军到了。”甘宁传令让军士穿上铠甲，吃饱饭，准备内应。这时曹洪、曹纯、牛金听说周瑜的军队即将到来，先派人去南郡报告曹仁，同时分兵抵御敌人。当吴军到达时，曹军迎了上去。当双方交锋时，甘宁和周泰分别杀出去，曹军大乱，吴军四处追杀。曹洪、曹纯、牛金果然逃到了小路上；但是被乱石堵住了道路，马无法行进，他们只好弃马而逃。吴军得到了五百多匹马。周瑜驱动军队，夜以继日追赶到南郡，恰好遇到曹仁率军前来救援彝陵。两军接着就是一场混战。直到天色已晚才各自撤兵回营。


    曹仁回到城中，与众人商议。曹洪说：“现在失去了彝陵，形势已经危急，为什么不拆丞相的遗计来看看，以解决这个危机呢？”曹仁说：“你的话正符合我的意愿。”于是拆开书来看，大喜，立即传令让士兵准备五更的饭食；天亮后，所有的军队和马匹都离开了城池，城上挂满了旗帜，虚张声势。军队分成三扇门出发。


    这时周瑜救出了甘宁，驻扎在南郡城中。看到曹军分成三扇门出城，周瑜上将台观看。只看到女墙边插着虚假的旗帜，无人防守；又看到士兵腰间各束缚着包裹。周瑜暗想曹仁必定准备好了逃跑的路，于是下令，两军左右翼分布；如果前军获胜，只顾向前追赶，直到鸣金声响，才允许后撤。命令程普指挥后方军队，周瑜亲自带领军队攻城。在阵鼓声响处，曹洪出马挑战，周瑜亲自来到门旗下，让韩当出马，与曹洪交锋；战斗持续了三十多个回合，曹洪败逃而走。曹仁亲自出来接战，周泰骑马迎战；战斗持续了十多个回合，曹仁也败逃而走，阵势混乱。周瑜率领两翼军队杀出，曹军大败。周瑜亲自引领军队追击到南郡城下，曹军都没有进城，而是向西北方向逃跑。韩当、周泰带领前军全力追赶。周瑜看到城门大开，城上又没有人，于是命令众军抢城。数十骑马冲在了最前面。周瑜在后面骑马加速，直奔瓮城而去。陈矫在敌楼上，看到周瑜亲自进城来，暗暗喝彩道：“丞相的妙计真是神奇啊！”一声梆子响了，两边的弓箭齐发，像雨点一样。争先进城的人都跌入了陷坑中。周瑜急忙掉头回来时，被一支弩箭射中，正好射中了他的左肋，于是他便翻身落马。牛金从城中出来，想要捉住周瑜；徐盛、丁奉两人舍命相救。城中的曹兵突然出来，吴兵也开始互相践踏，跌入坑内的人数不计其数。程普急忙撤退，曹仁、曹洪分出了两路军队追击。吴军大败。幸运的是凌统带领一支军队从刺斜里杀了过来，阻止了曹军。曹仁带领胜利的军队进入了城中，程普收拾败军回到了营地。


    徐盛、丁奉二将领救了周瑜到帐中，唤来行军医者，用铁钳子拔出箭头，再用金疮药敷在疮口上。因为疼痛剧烈，周瑜什么都吃不下去，也无法进食。医者说：“这支箭头上有毒，需要赶紧处理，否则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如果情绪激动，会导致伤口再次恶化。”程普命令三军紧守各自的营寨，不允许轻率出击。三天后，牛金率军前来挑战，程普却不动一兵一卒。牛金骂到傍晚方才撤回，第二天又来叫阵。程普害怕周瑜生气，不敢上报。第三天，牛金直接到寨门外叫嚷，声称要抓周瑜。程普和众人商议，暂时撤退，回去向吴侯汇报，再考虑对策。可是周瑜虽然身患疮痛，心中却有打算，知道曹军常常来到寨前侮辱挑衅，却没有看到其他将领来禀告他。一天，曹仁亲自率领大军擂鼓呐喊，前来挑战。程普拒绝出击。周瑜召集众将进入帐篷，问道：“哪里传来的鼓噪声和呐喊声？”众将说：“军中在排练士兵。”周瑜生气地说：“你们为什么要欺骗我？我已经知道曹军经常来到寨前侮辱挑衅。程德谋既然和我一起管理军队，为什么坐视不管？”于是命人请程普进入帐篷并问他。程普说：“我看到都督受了重伤，军医说不要激怒你，所以曹军挑战，我没敢汇报。”周瑜说：“你们不战斗，意图是什么？”程普回答：“众将都希望暂时撤退回江东。等公瑾的箭伤痊愈了，再制定计策。”周瑜听了之后，从床上跳起来，一跃而上马，奋然说道：“大丈夫既然吃着江东父老的军粮，就应该死在战场上，以马革裹尸归来，这才是最幸运的！我怎么能只为了我一个人，而放弃国家大事呢？”说完这话，他就穿上盔甲，上了马。所有士兵和将领都十分惊讶。


    于是率领几百名骑兵出营前去。远远地看见曹军已经布阵，曹仁骑马立在门旗下，挥鞭大喊：“周瑜这个小子，肯定会早死，再也不敢正眼看我的军队了！”还没喊完，周瑜突然从一堆骑兵中冲了出来，喊道：“曹仁，你见到周郎了吗？”曹军看到之后，都很惊慌。曹仁回头对着众将大喊：“大家一起来大声骂他！”于是众军纷纷厉声大骂。周瑜非常生气，派潘璋出去交战。还没交手，周瑜突然大叫一声，口中喷出鲜血，从马上掉了下来。曹军冲了过来，众将挤在前面抵挡，混战一场，救出周瑜，回到帐中。程普问：“都督，您的身体怎么样？”周瑜私下告诉程普说：“这是我的计策。”程普问：“您的计策是什么？”周瑜说：“我其实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这么做是想让曹军知道我病危，必然会落入我们的陷阱。可以让心腹军士去城中假装投降，说我已经死了。今晚曹仁必然会来抢夺我们的营寨。我们要在四周埋伏好，等待他的到来，就可以一举歼灭曹兵了。”程普说：“这个计策真是太妙了！”于是他们在帐下哀声嘶哑地举哀。众军都非常吃惊，传言周瑜因为箭伤恶化去世了，每个寨子都挂着孝。


    说起曹仁在城中商议，说周瑜因为生气过度，箭伤恶化，口中喷出鲜血，从马上掉了下来，不久之后就会死亡。正在商议之间，有人突然报告：“吴寨里有十几个军士投降了。其中有两个人之前就是曹军被吴军掳走的。”曹仁连忙召见他们问话。军士说：“今天在周瑜阵前，他的箭伤裂开了，回到寨子里就去世了。现在所有的将领都已经挂孝哀悼他了。我们都受到程普的侮辱，所以特意投降，顺便报告这个消息。”曹仁非常高兴，立刻商议今晚去抢夺营寨，夺取周瑜的尸体，砍下他的头颅，送到许都。陈矫说：“这个计划要尽快行动，不能再拖延了。”


    曹仁命牛金做先锋，自己率中军，曹洪、曹纯为后卫，只留陈矫带领少量士兵守城，其余军队全都出动。在初更之后出城，直接攻向周瑜的大寨。来到寨门，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只看到虚插旗枪而已。这才明白中了计谋，急忙撤退。突然四周炮声齐鸣：韩当和蒋钦从东边杀来，周泰和潘璋从西边杀来，徐盛和丁奉从南边杀来，陈武和吕蒙从北边杀来。曹兵大败，三路军队都被打散了，彼此无法互相支援。曹仁带着十几个骑兵冲出了包围，刚好碰到了曹洪，于是他们带领着剩余的残军一起逃走。一直逃到天亮前，离南郡不远，突然一声鼓响，凌统带着一支军队拦住了去路，迎面杀来。曹仁带着军队往侧面冲刺，又遇到甘宁，大杀一阵受到了重创。曹仁不敢回南郡，直接走向襄阳大路，吴军追了一段路就没追了，最终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周瑜、程普带领众将领，径直赶到南郡城下，只见城上敌军的旗帜布满空中，城楼上有一将大叫道：“都督请恕罪！我奉军师将令，已经攻下了城池。我是常山赵子龙。”周瑜大怒，便下令攻城。城上乱箭纷纷射下。周瑜下令暂时退军商议，让甘宁带领几千人马去取荆州；凌统带领几千人马去取襄阳；然后再去取南郡。正在分派部队的时候，忽然探马飞奔而来报告：“诸葛亮自从得到了南郡，便用兵符，连夜调遣荆州守城的军队来援救，却派张飞袭击了荆州。”又一个探马飞奔而来报告：“夏侯惇在襄阳，被诸葛亮派人带着兵符，假称曹仁求救，诱使夏侯惇出兵，却派关羽袭击了襄阳。两座城池，都没费多大力气，都已经属于刘备了。”周瑜说：“诸葛亮怎么会有兵符呢？”程普说：“他抓住了陈矫，兵符自然就归他所有了。”周瑜突然大叫一声，伤口裂开。正是：几郡城池无我分，一场辛苦为谁忙！


    不知道他的性命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52章 诸葛亮智辞鲁肃 赵子龙计取桂阳

    说到周瑜，当初见到孔明夺了南郡，又听说他袭了荆襄，怎么能不气愤呢？气得箭疮都犯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众将再三劝解。周瑜说：“如果不杀诸葛村夫，怎么能消解我心中的怨气！程德谋可以帮我攻打南郡，一定要夺回东吴。”正在讨论之际，鲁肃来了。周瑜对他说：“我想起兵与刘备、诸葛亮共决胜负，夺回城池。子敬，希望你能帮我。”鲁肃说：“不行。现在我们正在与曹操对峙，尚未分出胜负；主公正在攻打合肥城也未能攻下。我们不应该互相攻伐，如果曹操趁机而来，我们的局面就危险了。何况刘备和曹操曾经结为好友，如果我们逼得他紧，他就可能把城池献给曹操，一同攻打东吴，这可怎么办？”周瑜说：“我们这么费力、费钱、费粮，用了那么多计策，结果他却一走就得到现成的城池，这不是让人恨入骨髓吗！”鲁肃说：“公瑾你得忍耐一下。让我去亲自和刘备谈一谈，将情况说明白。如果谈不通，再动兵也不迟。”众将纷纷表示：“子敬说得很对。”


    于是鲁肃带着随从直接奔向南郡来，到了城门口叫门。赵云问他：“你要见我家主公有什么事？”鲁肃答道：“我有话要对他说。”赵云回答道：“我家主公和军师在荆州城里。”于是鲁肃并没有进入南郡，而是径直奔往荆州。他看到那里的旗帜整齐列队，士兵们军容甚盛，暗自羡慕地说：“孔明真是非常厉害的人啊！”士兵们向城里汇报，说鲁子敬要见面。孔明就下令打开城门，接待鲁肃进入衙门。礼节讲完后，分宾主而坐。喝完茶后，鲁肃说：“我主吴侯与都督公瑾，多次叮嘱我来向皇叔转达心意。前不久，曹操带领百万大军，声称要攻打江南，实际上是要来攻打皇叔；幸好东吴击退了曹操的军队，保护了皇叔。所有荆州九郡，应该归东吴所有。现在皇叔使用诡计，夺占了荆襄，让江东白白浪费了钱粮军马，而皇叔却得了好处，恐怕不太合理。”孔明说：“子敬是位高明之士，为什么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呢？常言道：物归其主。荆襄九郡，不是东吴的领土，而是刘景升的基业。我家主公是刘景升的弟弟。虽然刘景升已经死了，但他的儿子还在；以叔父支援侄子，夺取荆襄九郡，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鲁肃说：“如果荆州是公子刘琦占据的，还可以理解；但现在公子在江夏，不在这里啊！”孔明说：“子敬要见公子吗？”然后命令左右：“请公子出来。”只见两个从者从屏风后扶着刘琦走出来。刘琦对鲁肃说：“身体不好，无法行礼，请子敬不要介意。”鲁肃吃了一惊，默然无语，许久后才说道：“如果公子不在这里，那该怎么办？”孔明说：“只要公子在这里一天，就守护一天；如果公子不在这里，那就有另外的商议。”鲁肃说：“如果公子不在这里，那就得把城池归还给我们东吴。”孔明说：“子敬的话很有道理。”然后设宴款待他。


    宴会结束后，鲁肃告辞出城，连夜回到驻地，把之前的事都详细告诉了周瑜。周瑜说：“刘琦年轻有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死去呢？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收回荆襄九郡呢？”鲁肃回答：“都督请放心，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我会为东吴讨回荆襄九郡。”周瑜问：“子敬有什么高见？”鲁肃回答：“我看刘琦酒色过度，现在病入膏肓，面色憔悴，气喘呕血，最多半年，他就必死无疑。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取回荆襄九郡，刘备也就无法推辞了。”周瑜仍然愤怒不消，这时孙权派使者来找他。周瑜让他进来。使者说：“主公在合肥围城，多次作战都无法取胜。现在他让都督率军撤回，同时派兵前去合肥相助。”周瑜只得率军返回柴桑养病，让程普带领战船和士兵前去合肥听从孙权的命令。


    刘备自从得到荆州、南郡和襄阳后，心中感到非常高兴，于是开始商议更长远计划。忽然有一个人上厅来献策，刘备看了一下，发现是伊籍。刘备感谢他以前的恩情，十分尊敬他，坐下来询问。伊籍说：“要商议荆州的长远计划，为什么不求贤士来问呢？”刘备问：“贤士在哪里呢？”伊籍说：“荆襄有一个家族，马氏兄弟五人都有才名：最小的儿子名叫马谡，字幼常；其中最有才能的是眉毛中间有白毛的名叫马良，字季常。乡里的人们说：‘马氏五兄弟，眉毛中间有白毛的马良最有才能。’公为什么不求取此人，并且和他一起商议？”刘备于是派人去请马良。马良来了以后，刘备非常礼貌地接待他，询问如何保卫荆襄的良策。马良说：“荆襄是四面受敌的地方，恐怕不能长久守卫；可以命令公子刘琦在此养病，招呼原来的人以守卫他，然后上表奏请皇上授予刘琦荆州刺史，以便安抚人心。然后南征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积聚钱粮，作为根本。这才是长远的计策。”刘备非常高兴，接着问：“四郡应该先攻击哪一个？”马良说：“在湘江的西边，最近的是零陵，可以先攻陷它。接下来，攻击武陵。然后，攻取湘江的东边的桂阳和最后的长沙。”刘备于是任命马良为从事，伊籍作为他的副手。他请孔明商议如何送刘琦回襄阳，让关羽回荆州。接着，刘备调动他的军队去攻打零陵。派张飞为先锋，赵云是后卫，孔明和刘备为中军，共有一万五千名士兵。刘备让关羽留在荆州守卫，让糜竺和刘封守江陵。


    说起零陵太守刘度，听说刘备率领军马到来，于是他和他的儿子刘贤商量。刘贤说：“父亲不用担心。虽然他有张飞、赵云这样的英勇将领，但我州上的将领邢道荣可以抵抗万人之军。”刘度便命令刘贤和邢道荣带领一万士兵，离城三十里，在山边靠水的地方下寨。探马来报告：“孔明已经率军到来。”邢道荣便带领军队出战。两支队伍面对面，邢道荣骑马出阵，手持开山大斧，厉声高喊：“反贼怎么敢入侵我们的领土！”只见对阵中，出现了一群黄旗。旗帜开启，推出了一辆四轮车，车上坐着一个人，戴着丝绸头巾，穿着白色鹤氅，手持羽毛扇子，用扇子招呼邢道荣说：“我是南阳的诸葛孔明。曹操带领一百万大军，被我轻松打败。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和我对抗呢？我现在来收编你们，为什么不早早投降呢？”邢道荣大笑说：“赤壁之战是周瑜的计策，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居然敢来这说谎话！”然后他举起大斧直奔孔明而来。孔明便回到车里，穿过阵中向前跑，阵门随后又关闭了。邢道荣直冲杀过来，阵势急分两下而走。他远远地看到中央有一簇黄旗，猜测那是孔明，于是只看着黄旗赶过去。他越过山脚，黄旗却突然分开，四轮车不见了，只看到一名将军骑着高头马，手持长矛，大喊一声，直接冲向邢道荣而来，原来是张翼德。邢道荣挥着轮大斧迎战，但只打了几次就力不从心，于是拨马便走。张翼德紧随其后，喊声震天，两侧的伏兵同时出击。邢道荣不顾性命，冲过去，前面有一名大将拦住了他的去路，大叫：“你可认得常山赵子龙吗？”邢道荣知道无法敌过对方，也无处可逃，只得下马请降。赵云把他绑到寨中见到了刘备和诸葛亮。刘备喝令左右把他推出云斩首。诸葛亮急忙制止，问邢道荣：“如果你能帮我擒住刘贤，我就允许你投降。”邢道荣连声表示愿意。孔明问邢道荣：“你有什么办法擒住他？”邢道荣说：“如果军师能让我回去，我自有办法。今晚，军师调动部队去劫寨，我会做内应，活捉刘贤，献给军师。一旦刘贤被擒，刘度就会投降了。”刘备不相信他的话。孔明说：“邢将军说的不是空话。”于是放了邢道荣回去。邢道荣回到寨中，将计划告诉了刘贤。刘贤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邢道荣回答：“我们可以将计就计。今晚，我们可以在寨外埋伏部队，寨内则放虚旗，等待孔明来劫寨，然后就可以擒获他了。”刘贤于是依计行事。


    到了二更天，果然有一支军队到了寨口，每人各带草把，一齐放火。刘贤、邢道荣两军杀到，放火的军队退了回去。刘贤、邢道荣两军乘势追赶，走了十几里，但是敌人已经不见了。刘贤、邢道荣大惊，急忙回到自己的寨子，只看见火光还没有熄灭，寨子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将领，原来是张翼德。刘贤告诉邢道荣：“不能进入寨子，赶紧去劫孔明的寨子。”于是两军又回去了。走了不到十里，赵云率领一支军队杀了出来，在侧面杀死了邢道荣。刘贤急忙骑马逃跑，但是背后张飞追上来，活捉了他的马，把他绑了起来，交给了孔明。刘贤说：“邢道荣让我这样做，实际上并不是我的意思。”孔明命令放掉他的绑绳，给他衣服穿上，让他喝酒消除惊恐，叫人送他回城去说服他的父亲刘度投降。如果他的父亲不投降，就攻破城池，全家老少都杀光。刘贤回到零陵见到了他的父亲刘度，详细地讲述了孔明的恩德，劝父亲投降。刘度答应了，于是在城墙上竖起了投降的旗帜，打开了城门，拿着印章走出城来，最后投降到刘备的大营里，归顺了刘备。孔明命令刘度仍然担任郡守的职务，而他的儿子刘贤则跟随军队到荆州办事。零陵一郡的居民都非常高兴。


    刘备进入城中安抚百姓，奖赏了三军。然后问众将：“我们已经攻下了零陵，谁敢去攻打桂阳郡？”赵云回答说：“我愿意去。”张飞也争着大声说：“我也愿意去！”两人相持不下。诸葛亮说：“终究是赵云先应承下来，就让赵云去吧。”张飞不服，坚持要去攻打桂阳郡。诸葛亮教他们拈阄，拈着的就去。结果也是赵云拈到了。张飞生气地说：“我并不需要别人帮忙，只要我领着三千军队去，就能稳操胜券地攻下城池。”赵云说：“我也只带三千军队去。如果攻打不成功，我愿意接受军令处置。”孔明非常高兴，给赵云起草了军令状，并挑选了三千精兵交给了赵云。张飞不服，但被刘备喝止了。赵云带着三千士兵径直朝桂阳进发。


    早有探马报告桂阳太守赵范，赵范急忙召集众人商议。管军校尉陈应、鲍隆自告奋勇要带兵出战，二人以前都是桂阳岭山乡的猎户出身，陈应擅长使用飞叉，鲍隆曾经射杀过两只老虎。他们自认为勇武过人，对赵范说：“如果刘备来了，我们二人愿意做前锋。”赵范说：“我听说刘备是大汉皇叔，更兼孔明足智多谋，关羽、张飞勇猛无比。现在来的赵子龙，在当阳长坂坡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我们桂阳没有多少人马？不能迎敌，只能投降。”陈应说：“我请求出战。如果捉不到赵云，那时任太守投降也不迟。”赵范没有办法，只好答应。陈应领三千人马出城迎敌，早就看见赵云领军前来。陈应布成阵势，骑着马手拿飞叉冲出去。赵云挺枪出马，责骂陈应说：“我家主公刘皇叔，是刘景升的弟弟，现在辅佐公子刘琦一起管理荆州，特意前来安抚百姓。你们为什么敢来迎敌！”陈应骂道：“我们只服曹丞相，哪里会顺从刘备！”赵云大怒，挺枪骤马，直取陈应。陈应用飞叉迎战，两马相交，战了四五个回合，陈应料敌不过，拨马便逃。赵云追赶了上去。陈应回头看见赵云马来得很近，用飞叉扔去，被赵云接住了。赵云又扔回去，陈应急忙躲过，赵云的马早已到了，把陈应活捉过来，扔在地上，喝令军士绑了回寨。败军四散奔逃。赵云入寨怒喝陈应道：“量你怎么敢跟我匹敌！我现在不杀你，放你回去；告诉赵范，早来投降。”陈应道歉之后，便头也不敢回地逃回了城里，对赵范详细讲述了这件事。赵范说：“我原本想投降，你却强行出战，才导致这种结果。”于是他吼退了陈应，拿着印章和绶带，率领十几个骑兵从城里向大营出发，要投降。赵云派人出营迎接，待他以客礼相待，备酒同饮。把印绶接了，喝到酒至数巡，赵范说：“将军你姓赵，我也姓赵，五百年前我们还是同一个家族。将军是真定人，我也是真定人，而且还是同乡。如果不嫌弃的话，咱们结为兄弟，实在是万幸。”赵云大为欣喜，两人相互叙述年龄，发现赵云比赵范大四个月，赵范就拜赵云为兄长。两人同乡、同姓、同年，十分投缘。到了晚上酒席散了，赵范告辞回了城。


    第二天，赵范请赵云进城安抚百姓。赵云吩咐军士不要轻举妄动，只带着五十个骑士进了城。居民们手捧焚香跪在街道两旁迎接。赵云安定了民心之后，赵范请他到衙门里喝酒。在酒足饭饱之时，赵范又请赵云到后堂深处喝酒。赵云这时已经有些微醉，赵范却突然请了一位女子过来与他一起喝酒。赵云看到这位女子穿着白色的绸缎，美丽动人，问赵范：“这是谁？”赵范回答道：“她是我家的嫂子樊氏。”赵云态度恭敬起来。樊氏喝完酒，赵范让她坐下。赵云推辞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樊氏告辞回到后堂。赵云说：“我的贤弟啊，你为什么要让嫂子来敬酒呢？”赵范笑着说：“有一个原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哥哥去世已经三年了，嫂子一直寡居，但她并未放弃，我经常劝她重新嫁人。嫂子说：‘如果找到一个既有才华又有武艺，名声在天下传扬的男子；又要相貌堂堂，气度非凡；还要和我家兄弟姓氏相同。’你说这种事情能有这么巧合的吗？你堂堂正正，名扬天下，又和我家兄弟姓氏相同，恰好符合嫂子的要求。如果你不介意嫂子相貌平凡，她愿意陪嫁，嫁给将军，就可以结为世代的亲戚了，怎么样？”赵云听了大怒，站起身来厉声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结为兄弟，你的嫂子也就是我的嫂子，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乱伦的事情呢！”赵范满脸羞愧，回答道：“我是有好意相待，你怎么会这么无礼呢！”然后他环视左右，有准备动手来伤害赵云的意思。赵云已经有所察觉，一拳打倒了赵范，径直出了府门，跨上马匹，离城而去了。


    赵范急忙唤来陈应、鲍隆商议。陈应说：“这人已经发怒离开了，我们只能准备和他交战了。”赵范说：“我担心我们赢不了他。”鲍隆说：“我们两个假装投降，潜伏在他的军队中，太守到时率领军队来挑战，我们两个在战场上就可以抓住他了。”陈应说：“我们必须带一些人马。”鲍隆说：“五百骑士够了。”当晚，两个人带着五百名士兵径直奔赵云的营地来投降。赵云已经知道他们的阴谋，所以让他们进来。两名将军到达帐篷下面，说：“赵范想用美人计来陷害将军。他只等将军喝醉后，把将军带到后堂杀死，把将军的头献给曹丞相，这是非常不道德的。我们两个人看到将军暴怒出来，肯定会被连累，所以我们投降了。”赵云假装很是高兴，让他们尽情的喝酒。两人喝得很醉，赵云就把他们绑在帐篷里，抓住他们的手下人问他们，果然是来假投降。赵云叫来五百名士兵，给他们各种酒和食物，说：“想要害我的人是陈应和鲍隆，和其他人没关系。你们听从我的计划，会得到重赏。”士兵们感激涕零。将降将陈应、鲍隆二人立即被斩杀。然后赵云命五百人引路，自己带一千人在后面，连夜到桂阳城下叫门。城上的人听到，说陈应、鲍隆两位将军杀了赵云回军，请求太守商议事务。城上点燃火炬去看，但是看到的是自己的军队。赵范急忙出城。赵云命左右抓住他，然后进城安抚民众。他飞快地派人报告了刘备。


    刘备和诸葛亮一起去了桂阳。赵云在城门口迎接他们，并将赵范推到了台阶下。孔明问赵范发生了什么事，赵范告诉他关于他嫂子嫁人的事情。孔明对赵云说：“这也是一件好事，你怎么看？”赵云说：“赵范已经和我结为兄弟，如果他娶了他嫂子，会引起别人唾弃，这是一；如果那个妇女再嫁人，会失去大节，这是二；赵范初次投降，他的心思难以捉摸，这是三。主公刚刚定下江汉，还没有稳定，我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废除主公的大业呢？”刘备说：“今天的大事已经完成了，你就娶了她吧，怎么样？”赵云说：“天下女人那么多，但我担心我的名声会受到影响，没有妻子也无妨碍。”刘备说：“子龙真是一个好汉！”于是释放了赵范，令他继续当桂阳太守，并重重赏赵云。张飞大喊：“偏偏是子龙夺得了大功！又偏偏是我一个无用之人！我只拨了三千人去夺取武陵郡，活捉太守金旋来献给大哥和军师！”孔明听了后高兴地说：“翼德要去也没有关系，但必须遵守一件事。”正是：军师决胜多奇策，将士争先立战功。


    接下来就不知道孔明说的那事是什么，且看下文分解。

 第53章 关云长义释黄汉升 孙仲谋大战张文远

    孔明对张飞说：“前面子龙取桂阳郡时，是签下了军令状然后才去的。今天翼德要取武陵，也必须得签下军令状，才可以带领军队前去。”张飞于是立下了军令状，高兴地领了三千军队，星夜兼程赶往武陵地界。金旋听说张飞带兵来了，便集合将士，整装待发，出城迎敌。从事巩志劝道：“刘玄德是大汉皇叔，仁义普及天下。加上张翼德勇猛异常，我们不应该迎战，最好是归降为上。”金旋大怒道：“你是要与那些叛贼勾结，成为内奸吗？”便下令将巩志推出去斩杀。众官员皆劝道：“先斩了家人，对军队不利。”于是，金旋便喝退了巩志，带领军队出城迎战。行了二十里路，正好碰到了张飞。飞挺起矛，坐在马上，大喊着金旋。金旋问部下：“谁敢出来交战？”众人都害怕，没有人敢向前。金旋便自己骑马舞动着刀，迎向张飞。张飞大喊一声，声音像是雷鸣一般，金旋因此失色，不敢迎战，便掉头就跑。张飞便率领军队追杀。金旋逃到城边，城上的箭手乱射箭矢。金旋惊恐地看着，发现巩志站在城上说：“你不顺应天时，自取败亡，我和百姓就归降刘皇叔了。”话还没说完，一只箭射中了金旋的面门，他从马上摔下来，军士们把他的头颅献给了张飞。巩志走出城门，投降了张飞。张飞便让巩志带着印绶，前往桂阳见刘备。刘备大喜，便让巩志代替金旋的职位。


    刘备亲自到达武陵安抚百姓后，立即派人送信给关羽，说张飞和赵云各得到一个郡。关羽回信请求说：“听说长沙还没有攻下，如果兄长不嫌弃弟弟能力不足，就让关某去完成这项任务吧。” 刘备非常高兴，于是让张飞前往荆州代替关羽守卫，并让关羽去攻打长沙。


    不久之后，关羽迅速抵达，会见了刘备和孔明。孔明说：“子龙攻取桂阳，张翼德攻取武陵，都是率领三千军队去的。现在长沙太守韩玄，本来就不值一提。不过，他手下有一名大将，叫黄忠，字汉升；曾经是刘表帐下中郎将，与刘表之侄刘磐一起守卫长沙，后来投降了韩玄。虽然他已经年近六旬，但却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可轻敌。云长去攻打黄忠，必须多带些军马。”关羽说：“军师为什么要长别人的锐气，灭自己的威风？一个老兵，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关某不需要三千军队，只需要率领本部下五百名校刀手，就能斩下黄忠和韩玄的头颅，献给大哥与军师。”刘备苦苦劝阻。但关羽不听，只带了五百名校刀手出发了。孔明对刘备说：“关羽轻视黄忠，恐怕会有失败。主公应该前去接应。”刘备听从了孔明的建议，带领军队随后前往长沙。


    说到长沙太守韩玄，他平时脾气急躁，喜欢杀戮，众人都讨厌他。这时听说关羽领军到来，他就叫来老将黄忠商议。黄忠说：“不需要主公担心。我有这口刀，这张弓，一千个来，一千个死！”原来黄忠能拉开二石力之弓，还百发百中。话还没说完，一个人从底下应声而出说：“老将军不需要出战，只要我出手就能活捉关某。”韩玄看过去，那人是管军校尉杨龄。韩玄大喜，让杨龄带领一千人马出城。走了约五十里，看到了前面灰尘四起的地方，关羽的军队已经到了。杨龄挺枪上马，在阵前开始骂战。关羽大怒，更不打招呼，骑马挥刀，直接朝杨龄冲去。杨龄挺枪迎了上去。没打几招，关羽手起刀落，砍杨龄于马下。追击败兵一直追到了城下。韩玄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就让黄忠出马。韩玄自己来城上观看。黄忠提刀骑马，带着五百骑兵飞过吊桥。关羽看到一个老将出马，知道是黄忠，就让五百名校刀手排成一字，横刀立马问道：“你是黄忠吧？”黄忠说：“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敢闯我的地盘！”关羽说：“我特地来取你的首级！”说完，两人马上开始战斗。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韩玄担心黄忠受伤，就鸣金收军。黄忠于是收兵回城。关羽也退军了，在离城十里的地方扎了营。他心里暗想：“老将黄忠名不虚传，我们打了一百多回合，他完全没有破绽。明天我一定要用拖刀计，从背后砍赢他。”


    第二天早饭过后，又来到城下挑战。韩玄坐在城上，又命令黄忠出城迎战。黄忠带着数百骑兵杀过吊桥，再次与关羽交手。两人又斗了五六十回合，胜负不分，两军都为他们欢呼。就在战鼓声响得最紧张的时候，关羽突然调转马头便走。黄忠赶上前去，关羽正想用刀砍他，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巨响。他急忙回头一看，发现黄忠的马失蹄跌倒在地。关羽急忙回马，双手举刀大声叫嚷道：“我这次先饶你一命！快换马再来和我战斗！”黄忠赶紧抬起马蹄，跃上战马，飞快地跑进城里。韩玄非常惊讶，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黄忠说：“我的马长时间没有上过战场，所以才会有这个意外。”韩玄说：“你百发百中，为什么不射他？”黄忠说：“明天再战，我一定会假装败退，引诱到吊桥边射他。”韩玄提供了自己的一匹青马给黄忠。黄忠表示谢意之后离开了，他想道：“关羽真是个有义气的人啊！他不忍心杀我，我怎么忍心射杀他呢？但是如果不射杀他，又会违反将令。”他这个晚上一直在犹豫不决。


    第二天天亮，有人来报告说关羽要求挑战。黄忠于是领兵出城去。关羽与黄忠交战两天不分胜负，十分焦虑。他振奋士气，与黄忠交战。战斗不到三十回合，黄忠故意败退，关羽紧追不舍。黄忠记得昨天关羽没有杀他的恩情，不忍心就这样射杀他，于是收起大刀，便拉开弓弦，弓弦发出响声，关羽急忙闪避，箭并没有射中他。关羽又追上去，黄忠又拉开弓弦虚张声势，关羽急忙闪躲，但还是没有箭射出来。原以为黄忠不会射箭，就放心追击。快到吊桥的时候，黄忠在桥上搭箭开弓，一声弦响，箭正好射中了关羽盔缨的根部。前面的军队一齐喊起来。关羽吃了一惊，带着箭回到寨子里，才知道黄忠有百步穿杨之能，今天只射中了盔缨，正是为了报答昨天云长没有杀他的恩情。关羽领兵撤退了。黄忠回到城上去见韩玄，韩玄就命令左右抓住黄忠。黄忠喊叫着说：“我没有罪！”韩玄大怒说：“我看了你三天，你敢欺骗我！你前日没有好好战斗，肯定有私心；昨天战马失蹄，他没有杀你，肯定有关系；今天两次虚张声势，第三箭却只射中了他的盔缨，怎么不是勾结内应呢？如果不杀你，肯定会有后患！”于是命令刀斧手推出城门去斩了他。众将都想要为黄忠求情，韩玄说：“只有和黄忠一伙的人才会为他求情！”刚刚推到门口，恰好要举刀，突然一个将军挥刀冲了进来，砍死了刀手，救出了黄忠，大喊道：“黄汉升是长沙的保障，今天杀了他，就是杀长沙百姓！韩玄残暴不仁，轻视贤能，轻慢士人，应当全体共同杀死他！”然后命令那些跟他一起的人跟随他去杀韩玄。众人看那人，面如红枣，目若明星，原来是义阳人魏延。他之前赶来追刘玄德，结果没有碰到，就来投降了韩玄；韩玄觉得他傲慢没有礼貌，就不肯好好使用他，结果让他沉浸在这种境地里。当日救下了黄忠，教百姓一起杀了韩玄，他光着手臂吼了一声，跟着他的有二百多人。黄忠挡不住他们。魏延直冲上城头，一刀砍掉了韩玄的头，提着头上马，引领百姓出城，投向了关羽。关羽大喜，随后进入城里。安抚工作结束后，请求黄忠出来相见，黄忠托病不出。关羽只好派人去请刘备和孔明前来。


    却说刘备自从关羽来取长沙，就与孔明一起催促人马接应。正行进间，忽见青旗倒卷，一只乌鸦从北面飞来，连叫三声飞走了。刘备说：“这是什么征兆，是好是坏呢？”孔明在马上占了一卦，说：“长沙已经得到，而且又降得了一员大将，中午以后就能明白了。”不一会儿，有一个小校飞马来报，说：“关将军已经得到了长沙郡，收服了将领黄忠和魏延。请主公前去。”于是刘备大喜，随后进入长沙。关羽将刘备接入大厅，详细叙说了黄忠的事情。刘备便亲自去黄忠家邀请他，黄忠刚出城投降，要求在长沙的东边安葬韩玄的尸体。后人有诗赞黄忠说：“将军气概与天参，白发犹然困汉南。至死甘心无怨望，临降低首尚怀惭。宝刀灿雪彰神勇，铁骑临风忆战酣。千古高名应不泯，长随孤月照湘潭。”


    刘备很器重黄忠，但张飞却把魏延引到孔明面前，孔明便下令让手下的刀斧手把魏延推下去斩杀。刘备吃惊地问孔明：“魏延是有功无罪的人，你为什么要杀他？”孔明回答说：“吃他主人的俸禄却杀他的主人，这是不忠；居住在他主人的土地却献出他的地盘，这是不义。我观察魏延脑后有反骨，将来一定会反叛，所以先杀了他，以断绝后患。”刘备说：“如果你杀了魏延，恐怕大家都会感到不安。希望军师考虑一下。”孔明指着魏延说：“我现在暂且饶了你的命，但你一定要尽忠报主，不要再心存异心。如果你但凡有心存异心，我一定会取你的人头。”魏延连忙点头哈腰地退下去。黄忠向刘备推荐刘表的侄子刘磐，他目前在攸县闲居，刘备便把他召回来，让他管理长沙郡。四郡已经平定，刘备率军回到荆州，把油江口改为公安。从此，钱粮变得充裕，贤士们都纷纷归附；将军们则四散驻扎在隘口。


    说到周瑜，他一直在回柴桑养病，派甘宁守巴陵郡，凌统守汉阳郡，两处都部署了战船，等待调遣。程普带领其他将士到合淝县集合。原来，孙权自从赤壁之战之后，一直在合淝，与曹操的军队交战十余次，未分胜负，不敢逼近城下扎营，离城五十里安营扎寨。听到程普的军队到来，孙权非常高兴，亲自出营慰问士兵。有人报告鲁子敬先到达，孙权下马迎接他。鲁肃慌忙下马，向孙权行礼。其他将士看到孙权这样对待鲁肃，都很惊讶。孙权请鲁肃上马，一同出发，暗中问他：“我下马迎接你，已经够尊重你了吧？”鲁肃回答：“还不够。”孙权又问：“那要怎么才算尊重？”鲁肃答道：“希望您的威德能够覆盖四海，掌控九州，完成帝业，让我的名字载入史册，这才算真正的尊重。”孙权听了之后，大笑起来。两人一同进入帐中，设宴招待士兵，商议攻打合淝的策略。


    忽然传来消息，说张辽派人来挑战。孙权拆开信件看完，大怒道：“张辽太过分了！听说程普的军队来了，他就借机来挑战！明天我不用派新军去迎战，看我亲自大干一场！”于是他传令当夜五更起身，全军出营，向合淝进发。约在辰时左右，军队行至半路，曹操的军队已经到达，两边都布置好了战斗阵势。孙权头戴金盔金甲，身披战袍，骑马出阵，左边跟随宋谦，右边跟随贾华，这两个将领舞动着方天画戟，分别站在两侧护卫着。三通鼓响之后，曹军阵中，门旗两边展开，三员将领全身披挂上阵，威风凛凛，立于阵前。张辽在中央，左边是李典，右边是乐进。张辽骑着战马冲在最前面，直接向孙权挑战。孙权手持长枪准备跟他战斗，阵门中央有一个将领挺着长枪骤马冲了出来，那就是太史慈。张辽挥起刀来跟他对战。两个将领战斗了七八十个回合，胜负难分。曹军阵中，李典对乐进说：“对面那个穿金甲的是孙权。如果我们能抓住孙权，就可以为八十三万大军报仇了。”他话还没说完，乐进骑着马，提起刀从斜角度径直朝孙权猛扑过去，就像一道电光飞快地冲到了孙权面前，手一扬刀一落。宋谦和贾华赶忙拿起天画戟挡住了刀。刀到了处，两枝戟同时折断，只剩下戟杆砸向马头。乐进回马，宋谦带着军士手持长枪赶了过来。李典拉起了弓箭，瞄准宋谦的心脏射过去，箭飞过去，宋谦落马而死。太史慈见到自己的背后有人掉马，便抛开张辽，朝自己的阵营逃去。张辽乘势追杀过来，吴国的士兵大乱，四散奔逃。张辽望见孙权，骑马赶来。两军正要相遇时，侧面突然冲出一军，为首大将是程普。程普截杀张辽的军队，救回了孙权。于是张辽收兵回了合淝。程普护送孙权回到大寨，败军陆续也都回了营。孙权因为宋谦的阵亡而悲痛地哭泣。张纮长史说：“主公因为过于自信，轻视了强大的敌人，让三军人心寒怕。就算砍下将军的首级，掌握旗帜，也只是偏将之功，不是主公应该得到的。请您保持谦虚，怀抱成为霸主的计划。并且宋谦今日死在了敌人的刀下，全是因为主公轻敌。今后请务必保重。”孙权说：“这是我的过失，我会改正的。”过了一会儿，太史慈进入帐篷，说：“我手下有一个人，他姓戈，名定。他和张辽手下的养马人后槽是兄弟。因为被责备，他怀有怨气。今晚，他派人升火为信号，要杀死张辽，为宋谦报仇。我想引领五千士兵为外应。”孙权问：“戈定在哪里？”太史慈说：“他已经混进合淝城中了。请主公给我五千士兵前去接应。”诸葛瑾说：“张辽很有计谋，恐怕已经有了准备。不要草率行事。”太史慈坚决要执行。孙权因为宋谦的死感到悲伤和愤怒，所以急于要报仇，便让太史慈带着五千士兵前去作为外应。


    话说戈定是太史慈的乡亲，那天他和一些士兵一起进了合淝城，他找到了养马人后槽。于是和他商量了一个计划。戈定说：“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太史慈将军，今晚他一定会来接应我们。你有什么好主意？”后槽回答说：“这里离中军比较远，夜间我们很难进入。我们只需要在草堆上放一把火，然后你在城里叫反，这样敌军就会混乱，我们就可以刺杀张辽，然后我们的军队就可以撤退了。”戈定说：“你的主意非常好！”那天晚上，张辽获得了胜利，回到城里，奖励了三军，下令不准解甲睡觉。左右说：“今天我们全胜了，吴军已经撤退了，将军为什么不脱下甲胄休息呢？”张辽回答说：“不行。作为将领，我们不能因为胜利而高兴，也不能因为失败而悲伤。如果吴军趁我们没有准备，乘虚攻击我们，我们该如何应对呢？今晚我们要更加谨慎。”张辽说话还没说完，后面的营寨就起了火，大家一片声叫反，报信的人络绎不绝。张辽走出帐篷，骑上马，召集了十几个亲信将领站在道路上。左右说：“叫喊声非常紧急，我们去看看吧。”张辽说：“怎么可能整个城池都叛变呢？这是叛乱分子故意制造的噪音，吓唬我们的军士罢了。如果真的有叛乱者，我们就先斩首！”没有多长时间，李典就抓住了戈定和后槽。张辽询问了情况后，立即在马前将他们斩首。这时只听见城门外的锣鼓声越来越响，叫喊声震天。张辽说：“这是吴军的外应，我们要想办法破解它。”他命令人在城门内放起一把火，人人都叫反，大门敞开，吊桥放下。太史慈看到城门大开，以为有内鬼，挺枪策马率先进入城内。城墙上一声巨响，箭雨倾泻下来，太史慈急忙后退，身中数箭。李典和乐进从后面杀出，吴军损失惨重，他们一路追杀到寨前。陆逊和董袭出动，救了太史慈。曹军自行撤退。孙权看到太史慈受了重伤，更加悲痛。张昭建议停止交战。孙权同意了，于是收兵回到南徐润州。军马驻扎了下来，太史慈病情严重了；孙权派张昭等前来探望，太史慈大叫：“大丈夫生于乱世，应当带着三尺剑建立不世的功业；现在我的志向没有实现，怎能就这样死去！”说完就去世了，年仅四十一岁。后人有诗称颂道：“矢志全忠孝，东莱太史慈：姓名昭远塞，弓马震雄师；北海酬恩日，神亭酣战时。临终言壮志，千古共嗟咨！”孙权听到太史慈去世的消息，十分悲伤，下令在南徐北固山下厚葬他，同时将他的儿子太史亨养在府中。


    说到刘备在荆州整顿军马，听到孙权在合肥兵败的消息后，已经回到南徐，就与诸葛亮商议。诸葛亮说：“我昨晚观察星象，看到西北方有颗星星坠落，必然会有皇族被杀。”正在说话之间，突然有人报告公子刘琦去世了。刘备听到这个消息，悲痛欲绝。诸葛亮劝告说：“生死有命，主公不必忧虑，担心会伤害您的身体。现在要处理重要事务：立即派人前往那里守卫城池，同时处理葬礼事宜。”刘备问道：“谁能去？”诸葛亮说：“必须派云长去。”于是立即命令关羽前往襄阳保卫。刘备问道：“现在刘琦已经去世，东吴肯定会来讨要荆州，我们该如何回应？”诸葛亮说：“如果有人前来，我自有对答。”过了半个月后，有人报告东吴的鲁肃前来吊唁。正是：先将计策安排定，只等东吴使命来。


    还不知诸葛亮会如何对答，且看下文分解。

 第54章 吴国太佛寺看新郎 刘皇叔洞房续佳偶

    诸葛亮和刘备听到鲁肃到了，就出城迎接他，接到公馆后，大家见面了。鲁肃说：“我家主公听说令侄去世了，特意送了一点薄礼，派我来致祭。周都督多次向刘皇叔和诸葛先生致意。”刘备和诸葛亮起来致谢，收下礼物，设宴款待。鲁肃说：“前一次皇叔说过：‘公子要是不在了，就归还荆州。’现在公子已经去世了，那一定要兑现还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交还呢？”刘备说：“请先喝酒，我们再做商议。”鲁肃勉强喝了几杯，又问了几句。刘备还是没有回答，诸葛亮脸色大变，说：“子敬啊，为什么这么不通情理，非得等别人开口呢？从高皇帝刘邦起义斩蛇，开创国业，一直传到现在；不幸的是，奸雄并起，各自占据一方；不可避免地要回到正统。我家主公是中山靖王的后代，孝景皇帝的玄孙，现在的皇帝的叔叔，难道不应该分土地和分封职位吗？何况刘景升是我主公的哥哥，弟弟继承兄长的基业，为什么就不可以呢？你的主公是钱塘小吏的儿子，对朝廷没有什么功绩；现在依靠势力，占据了六郡八十一州，还贪心不足，想要兼并汉朝的土地。天下是刘氏的天下，我家主公的姓氏是刘，你的主公的姓氏是孙，姓刘却没有份，姓孙的反而要强行争夺？再说，赤壁之战，我家主公付出了很多努力，众将领们都尽力而为，不只是你们东吴的功劳吧？如果不是我借了东南风，周郎怎么能展示他的才能呢？江南一旦被攻破，更不用说二乔被关在铜雀台上，即使是你们的家人，也不可能保全。我家主公没有马上答应，是因为子敬你是聪明人，不用细说也能理解。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呢？”这番话说得鲁肃无话可说。不知不觉停留了许久才开口，鲁肃说：“孔明的话，说的也有道理，但问题在于和我争辩，却是很不方便。”孔明问：“哪里不方便？”鲁肃说：“以前当皇叔在当阳受难的时候，是我引领着孔明渡江，去见了我家主公；后来周瑜要兴兵攻取荆州，又是我挡了下来；再说等公子去世后还荆州，也是我承担的责任。如今我却不能遵从前言，让我怎么回去答复呢？我的主公和周瑜必然会不高兴。我虽然不怕死，只怕惹怒东吴，引起战争，刘备也不能安坐在荆州，这只会让天下人耻笑啊。”孔明说：“曹操统率百万大军，打着天子之名，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怎么会惧怕周郎这个小儿呢？如果担心先生难做，我建议主公写一份书信，暂时以荆州为基础；等到我主公有了更好的城池之后，就把荆州交还东吴。这个主意怎么样？”鲁肃说：“孔明要等得到了哪里，才会归还荆州呢？”孔明回答说：“中原目前还不行，西川刘璋软弱无能，我家主公将要攻打他。如果攻下西川，那时就会归还荆州。”鲁肃很是无奈，只能听从了诸葛亮的主意。刘备亲笔写了一封信，签了字。保证人诸葛孔明也签了字。孔明说：“我是皇叔这里的人，难道自己要做担保人吗？请子敬先生也签个字，回去见吴侯时也方便。”鲁肃说：“我知道皇叔是仁义之人，一定不会失信的。”于是他签了字，收下了信。宴会结束后，鲁肃就告辞回去了。刘备和孔明送他到了船边。孔明嘱咐道：“子敬回去见吴侯，好好表达我们的意思，不要妄想。如果他不接受我的信，我就会翻脸，把八十一州都夺走。现在只要两家和睦相处，不要让曹操嘲笑我们。”


    鲁肃下船回来，先去了柴桑郡见周瑜。周瑜问：“子敬，你去讨还荆州的进展如何？”鲁肃说：“我这里有归还的文书在。”就递给周瑜看。周瑜看完之后，顿足大骂：“子敬，你中了诸葛亮的奸计了！这个文书名义上是借地，实际上是欺骗。他说取了西川就还，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取得西川？如果他十年内没取下来，这个地就得借十年？这样的文书，怎么可能管用？你居然还和他做保！如果他到时候不还，你会被连累的，主公会怎么处理呢？”鲁肃听了，呆了半晌，说：“我怕刘备不会辜负我的信任。”周瑜说：“子敬，你为人诚实，而刘备和诸葛亮却是奸猾之徒，他们不可能和你一样正直善良。”鲁肃说：“那怎么办呢？”周瑜说：“子敬，你是我的恩人，我们过去曾经有过交情，我怎么能不帮你呢？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等待江北探子回来，或许会有别的办法。”鲁肃听了之后，心神不定，焦虑不安。


    几天之后，细作回报：“荆州城里挂起了白布做好事的标志，城外也新建了坟墓，军士们都戴孝。”周瑜很吃惊地问：“谁死了？”细作说：“刘玄德的妻子甘夫人去世了，他们正在准备葬礼。”周瑜告诉鲁肃：“我的计划有了，这下必让刘备束手就擒，我们就能很容易地拿下荆州了！”鲁肃问：“你有什么计划？”周瑜说：“刘备失去了妻子，他肯定会再娶一个。我们的主公有一个妹妹，非常勇猛，有几百个女侍从，常常带着刀。她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军器，就算是男人也不及她。我现在要给我们的主公写信，让他派人去荆州给刘备介绍对象，说是要让他来南徐娶亲。等他被骗到南徐，就把他囚禁起来，然后去讨回荆州。等他把荆州城池交出来，我们就可以继续我别的计划了。这样的话子敬也就不会有安全之忧了。”鲁肃谢恩行礼。


    周瑜写了一封书信献给孙权，择日派快船送鲁肃前去送信，让他去南徐拜见孙权。开始时，鲁肃向孙权说了借荆州的事情，然后再呈上了担保的书信。孙权看了后，感到非常失望：“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这样的书信，你需要它做什么呢？”鲁肃接着拿出周瑜的书信，说：“周都督亲自写了封书信给主公，信中说了有计谋可以轻易得到荆州。”孙权看了看书信，点头暗自欣喜，开始考虑谁可以去实施这个计谋。突然，他想到：“非吕范不可。”于是，他召集吕范前来，告诉他：“最近听说刘备的妻子去世了。我有一个妹妹，想让她嫁给刘备，成为他的妻子，达到永结姻亲，共同心怀抗曹，扶持汉室的目的。但是，如果没有你，吕子衡，就无法达成这桩联姻。还得请你前往荆州，帮我传达这个意思。”吕范领命后，立即准备船只，带着几个随从，前往荆州去了。与此同时，刘备因为甘夫人去世而感到烦恼，终日忧心忡忡。有一天，他正在与孔明闲聊，有人前来报告说东吴派来了吕范来访。孔明笑着说：“这一定是周瑜的计策，肯定是为了荆州之事。我会悄悄地躲在屏风后面听着。如果有什么话，主公可以放心地答应。请让他和随从在客栈里安排住宿，我们可以另外商议。”


    刘备教人请吕范入内相见。礼节完毕后，喝茶期间，刘备问道：“子衡来了，一定有事要告诉我吧？”吕范说：“我听说皇叔最近失去了伴侣，我家主公这有一门好亲事，所以就没有避讳而特地来作媒。不知道您的意思如何？” 刘备说：“中年丧妻，真是太不幸了。亲人刚刚去世，怎么可以轻易地考虑再婚呢？”吕范说：“如果人没有妻子，就像房屋没有梁柱一样，怎么可以在半路上放弃人伦道德呢？我家主公有一个美丽而聪明的妹妹，非常适合担任皇叔的妻子。如果我们两家结成联姻，就像秦晋之好一样，那么曹操就不敢正视东南地区了。这件事对于皇叔的家庭和地方都很有益，请皇叔不要犹豫。但是，我家国太吴夫人非常喜爱她的女儿，不会接受让她远嫁的，如果皇叔能到东吴来完婚，那么这件事就能实现了。”刘备说：“这件事吴侯知道吗？”吕范说：“如果没有请示吴侯，我怎么敢擅自来谈呢！”刘备说：“我已经年过半百，鬓发斑白；吴侯的妹妹，正处于花季年龄：恐怕不适合成为我的配偶。”吕范说：“吴侯的妹妹，虽然是女子，但是志向胜于男子。常言道：‘若非天下英雄，吾不事之。’现在，皇叔的名声传遍四海，正是淑女配君子的好时机，怎么可以因为年龄的差异而放弃这个好机会呢？”刘备说：“还请子衡先稍等，等我明天再回复你。”那天晚上，刘备设宴相待吕范，留他在馆舍里等候回音。


    到了晚上，刘备与孔明商议。孔明说：“吕范来的意图，我已经知道了。刚才卜《易》，得到一个大吉大利的预兆。主公答应就是了。可以先让孙乾和吕范等回见吴侯，跟吴侯约定好后，再选择个好的日子就可以成亲了。”刘备说：“周瑜打算用计谋陷害我，我怎么能去冒险的地方呢？”孔明大笑着说：“周瑜虽然能用计谋，但岂能出诸葛亮的预料之外呢！只需略微使用小谋略，使周瑜的计谋半点施展不出；吴侯的妹妹，就属于主公的了；到那时荆州就万无一失。”刘备听后仍然犹豫不定。


    孔明竟然让孙乾去江南说合亲事。孙乾领了口信，和吕范一起到江南，见了孙权。孙权说：“我想让我妹嫁给玄德，没有别的心思。” 孙乾谢过后，回到荆州告诉了刘备：“吴侯一心等着主公前去结亲。”刘备有些怀疑不敢相信。孔明说：“我已经想好了三个计策，只有赵云才能执行。” 然后他叫赵云过来，耳语了一下：“你要保护主公进入吴国，这里有三个锦囊。囊中有三个妙计，按顺序执行。” 然后，他把三个锦囊给了赵云，让他收藏好。孔明已经派人前去东吴送聘礼，一切准备妥当。


    建安十四年冬十月，刘备和赵云、孙乾带着五百多人，乘坐十艘快船离开了荆州，前往南徐去了。荆州的事情都由孔明负责。刘备心里很是不安。到了南徐州，船已经靠岸了。赵云说：“军师给了我三个妙计，按顺序依计执行。现在到了这里，我们就先打开第一个锦囊看看。”于是他打开锦囊看了看计策，然后召集了随行的五百名士兵，一一吩咐如此如此，众军士听从命令而去。他们还让刘备先去拜见乔国老，这位乔国老就是二乔的父亲，居住在南徐。刘备提着羊肉和酒，先去拜访，并告诉他关于吕范作为媒妁、娶夫人的事情。随行的五百名士兵都穿着红色的衣服，挂着彩带，带着礼物进入南徐购买物件。传说刘备要入赘到东吴去，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孙权知道刘备已经到了，让吕范招待他们，并让他们在旅馆里休息。


    却说乔国老见到刘备后，就去拜见吴国太，向她道喜。吴国太问：“有什么喜事？”乔国老说：“令爱已经答应嫁给刘玄德为妻，现在刘玄德已经到了，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吴国太惊讶地说：“我不知道这件事！”于是派人去请吴侯问清楚情况，一方面派人去城中探听。人们回报说：“果真有此事。女婿已经在馆驿里安歇，五百随行军士都在城里买猪羊果品，准备成亲。做媒的女家是吕范，男家是孙乾，都在馆驿里招待。”吴国太吃了一惊。过了一会儿，孙权进入后堂见母亲。吴国太捶着胸口大哭。孙权问：“母亲为什么烦恼？”吴国太说：“你就是这样看待我，好像我是不存在一样！我姐姐临危之时，曾嘱咐你什么话来着！”孙权惊讶地说：“母亲有话明说，何苦这样？”吴国太说：“男子长大后应该结婚，女子长大后应该出嫁，这是自古以来的常理。我是你的母亲，事情应该听从我的命令。你招刘玄德为婿，为什么要瞒着我？女儿的终身大事归属当然属于我。”孙权吃了一惊，问：“哪里听说的这种话？”吴国太说：“要想不让人知道，除非自己不去做。满城百姓，没有一个不知道的。你却瞒着我！”乔国老说：“老夫也已经知道这件事好多天了，今天特意来道贺。”孙权说：“这不是真的。这是周瑜的计谋，因为要夺取荆州，所以用这个名义把刘备骗来拘禁在这里，要他用荆州来换。如果他不答应，就先杀了刘备。这是计谋，不是真实的意图。”吴国太大怒，骂周瑜说：“你做了六郡八十一州的大都督，怎么没有好的计谋去夺取荆州，却用我女儿的名义，用美人计杀了刘备，我女儿就成了望门寡，明天怎么再说亲？这会误了我女儿一生！你们真是太过分了！”乔国老说：“如果用这个计谋，即使夺取了荆州，也会被天下人耻笑。这种事怎么能够做得到呢？”说得孙权沉默无语。


    吴国太一直在不停地谩骂周瑜。乔国老劝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刘备是汉室宗亲，不妨真的把他招为女婿，以避免难堪。”孙权说：“他们的年龄恐怕不太合适。”乔国老说：“刘备是当世豪杰，如果能娶到这样一个女婿，也算不辱了你妹妹名声。”吴国太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刘备。我们明天在甘露寺相见，如果他不符合我的要求，你们可以自行决定；但如果他让我满意，我会亲自把女儿嫁给他！”孙权是个孝顺的人，听到母亲这样说，就立刻答应了，并派人去找吕范，安排在甘露寺方丈举行宴会，让国太与刘备见面。吕范说：“何不让贾华带领三百名刀斧手藏在两侧走廊中，如果国太不满意，只要喊一声，两侧的人就会同时出来，将他捉拿下来。”孙权听后就找到贾华，让他提前准备好，只要看国太的举动。于是，乔国老告别吴国太，派人去通知刘备说：“明天吴侯和国太亲自要见你，一定要小心！”刘备和孙乾、赵云一起商议如何应对。赵云说：“这次的会面，情况可能很危险，我会领五百名士兵保护主公。”第二天，吴国太和乔国老早已坐在甘露寺方丈里。孙权带着一班谋士随后到达，让吕范去馆驿中请刘备。刘备身着细铠，外穿锦袍，跟着背剑的人上马，朝甘露寺走去。赵云身着战甲，带领着五百人随行。到了寺前下马，先见到了孙权。孙权看到刘备仪表非凡，内心有些畏惧。两人行礼之后，便进入方丈见国太。国太看到刘备，大喜，对乔国老说：“这才是我的女婿！”乔国老说：“刘备长得龙凤呈祥，容貌出众，而且仁德布于天下。吴国太得到这个好女婿，真是可喜可贺！”刘备谢过两位长辈，一起在方丈中宴饮。过了一会儿，赵云带着剑进来，站在刘备身旁。吴国太问：“这是谁？”刘备回答说：“常山赵子龙。”吴国太说：“莫非就是那个在当阳长坂坡抱着阿斗的人吗？”刘备说：“是的。”吴国太说：“真是一名真正的将军！”然后赐酒给赵云。赵云对刘备说：“刚才我在走廊巡视，看到里面藏着刀斧手，必定是不怀好意的。您应该告诉国太。”于是刘备跪在国太的席前，哭泣着告诉她：“如果要杀害刘备，就请现在动手吧。”吴国太问：“你哪来的这种话？”刘备回答：“走廊里藏着刀斧手，不是要杀害我吗？”吴国太大怒，责骂孙权：“现在刘备既然成为我的女婿，就是我的儿女，为什么要藏刀斧手在走廊里！”孙权推说不知道，叫吕范去问；吕范推说贾华知道；吴国太叫来贾华责骂，贾华无奈默不作声。吴国太喝令斩了他。刘备赶忙求情说：“如果斩杀了大将，于国太不利，我也难以久居您的膝下。”乔国老也帮忙劝解。吴国太这才叱退贾华。刀斧手们都抱头鼠窜而去。


    刘备换了衣服出殿，看见庭下有一块大石头。他拔出跟随者所佩的剑，仰天祈求道：“如果我能够夺回荆州，成就王霸之业，我就用一剑把这块石头劈成两半。如果我死在这里，剑也劈不开这块石头。”说完，他抬起手，剑落，火花四溅，石头被劈成了两半。孙权在后面看到了，问道：“玄德公，你为什么如此的恨这块石头？”刘备回答道：“我快五十岁了，还不能为国家消灭叛逆，我一直很自责。现在能够取国太女为妻，这是我的平生之福。刚才我求卜问天，如果能够打败曹操，振兴汉室，我就能劈开这块石头。果然如愿以偿了。”孙权心里暗想：“刘备难道是用这种话糊弄我吗？”他也拔出剑来，对着上天祈求道：“我也来问问上天，如果能够打败曹操，我也能劈开这块石头。”但他心里却暗自祈祷：“如果我再次夺回荆州，东吴就能发扬光大，我就用剑劈开这块石头！”他抬起手，剑落，石头也被劈开了。至今，这块石头上还留有十字形的痕迹，被称为“恨石”。后人观赏这个奇迹，写诗赞美道：“宝剑落时山石断，金环响处火光生，两朝旺气皆天数。从此乾坤鼎足成。”


    两人放下剑，一起走进了席位。接着又喝了几巡酒，孙乾偷偷地看着刘备，刘备推辞说：“我不胜酒力，先告辞了。”孙权送他们到寺门前，二人并肩站立，观赏江山的美景。刘备说：“这是天下第一江山啊！”至今在甘露寺的匾额上写着：“天下第一江山”。后人有诗赞美说：“江山雨霁拥青螺，境界无忧乐最多。昔日英雄凝目处，岩崖依旧抵风波。”


    两人共同观赏景色，只见江风凛冽，波涛滚滚，白浪翻天。突然间，他们看到江面上有一艘小船，平稳地行驶在江面上，就像行驶在平地上一样。刘备感叹道：“‘南人驾船，北人乘马’，这句话可信啊。”孙权听到后，暗自心里想：“刘备这句话是在取笑我不会骑马吗？”于是他让人牵过马来，迅速跃上马背，飞快地冲下山去，还快马加鞭地上了山岭，笑着对刘备说：“难道南方人就不会骑马吗？”刘备听了这话，掀起衣袍一跃跳上马背，飞快地冲下山去，然后又迅速地爬上山顶。两人并肩站在山坡上，挥舞着鞭子，大笑着。从此，这个地方就被称为“驻马坡”。后人有诗说：“驰骤龙驹气概多，二人并辔望山河。东吴西蜀成王霸，千古犹存驻马坡。”当天两人并马回去了，南徐的百姓，没有不祝贺的。


    刘备回到驿馆，与孙乾商量。孙乾说：“主公还要恳求乔国老，早日完成婚姻，避免生成麻烦。”第二天，刘备再次来到乔国老的家前下马。国老接待他，礼节完成后，一起喝了茶，刘备说：“江东的人，有很多人想要危害我，担心我不能长期居住。”玄德放心，我会为你向国太求情，让国太为你作主。”刘备拜谢后自己回去了。乔国老进宫见了国太，说刘备恐怕有人谋害他，急忙要回去。吴国太大怒：“我的女婿，谁敢害他！”她立即指示搬进书院，暂时居住，选一个好日子完成婚姻。刘备自己进宫告诉国太说：“我只是担心赵云在外面不方便，军士没有人约束他。”吴国太让刘备和他的属下都搬进府门内安顿下来，不要再留在驿馆里，以免发生事情。刘备心里暗自高兴。


    过了数天之后，隆重盛大的宴席，孙夫人在归房与刘备结为了夫妇。到了晚宴散了以后，一对对红蜡烛把他们引进房间。灯光之下，只见刀枪丛集，侍婢都佩带着剑，悬挂着刀，站在两旁。刘备惊得魂不附体。正是：惊看侍女横刀立，疑是东吴设伏兵。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请看下文分解。

 第55章 玄德智激孙夫人 孔明二气周公瑾

    且说刘备看到孙夫人的房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周围的侍女也都佩带着剑，不禁惊呆了。管家婆走过来说：“贵人不要害怕：夫人从小就喜欢看武打的事，平时常常让侍女练习击剑取乐，所以才会这样。”刘备说：“这不是夫人应该看到的事情，我感到非常心寒，可以让她们暂时离开。”管家婆回去禀告孙夫人说：“房中摆放着各种兵器，让贵人感到不安，现在就把它们收起来。”孙夫人笑着说：“他曾经经历过多年的厮杀，现在还害怕刀剑吗！”她下令撤掉武器，让侍女们放下武器伺候着。在那个晚上刘备与孙夫人完了婚，他们感情深厚，与外隔绝，都平安无事。之后刘备还散给周围的侍女很多的钱帛，以收买她们的心，先派遣孙乾回荆州报告喜讯。从此之后天天喝酒，国太也十分爱敬他们。


    这时，孙权派人到柴桑郡告诉周瑜，说：“我母亲非常支持，已经把我的妹妹嫁给了刘备。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弄假成真了，现在该怎么办？” 周瑜听到这个消息非常吃惊，坐立不安，于是想出一条计策，写了一封密信交给派来的人，回去面见孙权。孙权拆开信看了看，信的大概意思是：“我所谋划的事情，没想到居然变成了现实。既然这样了，那么就只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了。刘备拥有枭雄之姿，还有关羽、张飞、赵云等将领，再加上诸葛亮的谋略，肯定不会久屈居人下。我的建议是软困他们于吴中：盛情款待他们，让他们享受华丽的宫殿和室内设施，以丧失他们的心志；多方送上美色玩好，以娱乐他们的耳目，使他和关羽、张飞等人感情疏远，和诸葛亮的感情隔绝，各自分居一方，然后发兵攻击，这样大事就可以定了。如果现在不采取行动，恐怕刘备就像蛟龙得到了云雨一样，最终也不会局限于自己的位置。我建议明公好好考虑一下。”孙权看完信，把信交给张昭，张昭说：“公瑾的计谋正和我想的一样，刘备的身份是小民百姓出身，漂泊四海，从来没有享受过富贵。现在如果给他舒适的住所，美味的佳肴、子女金帛让他随心所欲地享受，这样一来就自然要冷淡诸葛亮和关羽、张飞等人，让他们互相之间产生怨恨，这样就可以为攻打荆州打下基础了。主公您可以按照公瑾的计策而尽快去实施，千万不能迟疑不决。”孙权大喜，于是立刻整修了东府，广泛种植花草树木，盛大的安排了器物用具，请刘备和他的妹妹居住；又增加了几十个女乐，并且给她们金玉锦绮等贵重的东西。国太以为孙权是一番好意，非常高兴。刘备果然被声色所迷，全然不想回荆州。


    说到赵云，他带领着五百军队住在东府前，整天无所事事，只是出城外射箭和走马。转眼到了年底，赵云突然想起了孔明交给他的三个锦囊，让他到南徐后就开启第一个，住到年底就开启第二个，当遇到走投无路时才打开第三个。锦囊里头藏有神奇的计谋，可以保护主公安全回家。由于时间已经快到年底了，主公被女色所缠，没有时间来见他，为什么不打开第二个锦囊，看看里面的计策呢？于是他打开锦囊一看，原来是这样一个神奇的计策。他当日径直来到府堂，要求见刘备。侍女通报：“赵云有紧急事来报告贵人。”刘备就把他叫进来问他。赵云假装非常惶恐地说：“主公一直深居画堂，不知道荆州的情况吗？”刘备问：“有什么事情这么让你惊慌？”赵云说：“今天早上孔明派人来报告，说曹操要为赤壁之战复仇，带着五十万兵马杀奔荆州，这非常危险，请主公赶快回来。”刘备说：“必须和夫人商量一下。”赵云说：“如果和夫人商量，她肯定不会让主公回去。我们不如不说，今晚就出发，否则会误事的！”刘备说：“你先退下，我自己有办法。”赵云便故意催促了几次才走了出去。刘备见到孙夫人时，忍不住落下眼泪。孙夫人问他：“将军为何如此忧虑？”刘备回答：“我想着自己漂泊异乡，不能侍奉父母，也不能祭祀祖先，实在是大逆不孝。现在岁末已近，让我忧闷不已。”孙夫人说：“你不要瞒我，我已经知道了！方才赵子龙报告说荆州面临危险，你想回去，所以才有这个想法。”刘备跪下请求道：“夫人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怎么敢隐瞒呢？如果我不回去，荆州有失，那将会被天下人耻笑；但是如果回去，我也舍不得夫人，所以才烦恼不已。”孙夫人说：“妾已经跟随了您，任凭您去哪里，妾都会跟随您。”刘备说：“夫人的心意虽然如此，可是国太和吴侯怎么会允许夫人离开呢？如果夫人可怜刘备，就暂时分别吧。”说完，他的泪如雨下。孙夫人安慰他说：“夫君不要烦恼。我会向母亲恳求，让我和你一起走。”刘备说：“即使国太同意了，吴侯也一定会阻挠。”孙夫人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正好在春节拜年时，我们推说要在江边祭祖，悄悄地离开。怎么样？”刘备又跪下谢道：“如果这样，我将永远感激您！千万不要泄露出去。”他们商量好了计划。刘备召唤赵云，并吩咐：“在正月初一这一天，你先带着军士出城，在官道等候。我会推说要祭祖，和夫人一起离开。”赵云领命而去了。


    建安十五年春正月元旦，吴侯在大殿上召集文武百官开会。刘备和孙夫人前来拜见国太。孙夫人说：“我夫君一直念念不忘他的父母和祖先的坟墓，它们都在涿郡。他时时刻刻都感到悲伤。今天我们想去江边，向北望着涿郡祭拜，特此来告诉母亲我们此行的心愿。”吴国太说：“这是一种孝道，怎么会不同意呢？你虽然不认识舅舅和姑姑，可以和你丈夫一起前去祭拜，也是尽为妇之礼。”孙夫人和刘备向国太拜谢后就离开了。


    刘备当时只瞒着孙权。夫人乘车，只带了一些随身的细软。刘备骑上马，引着数骑随从出了城，与赵云汇合。五百军士前遮后拥，离开了南徐，快马加鞭地行进。当天，孙权喝得大醉，身边的侍从扶他进入后堂，其他文武也都散去。等到官员们得知刘备和夫人已经逃走，天色已经晚了。想要报告孙权，但是孙权太醉了，醒不过来。等到睡觉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第二天，孙权得知刘备已经走了，急召文武商议。张昭说：“今天逃走了这个人，早晚必定会生出祸乱。应该赶紧派人前去追赶。”孙权命令陈武、潘璋带五百精兵，不分昼夜，务必赶上并抓回刘备。两位将领依命出发了。


    孙权对刘备十分恼怒，把桌上的玉砚台摔得粉碎。程普说：“主公只有一时冲动的怒气，我料定陈武、潘璋肯定抓不到此人。”孙权说：“你敢违抗我的命令！”程普说：“郡主从小就喜欢武事，性格严肃正直，其他将领都害怕她。既然她愿意跟刘备走，必定是同心离去。那些追赶他的将领，如果见到郡主，怎么会下得了手？”孙权非常生气，拔出佩剑，召唤蒋钦和周泰听从命令，说：“你们两个拿着这把剑去抓我的妹妹和刘备回来！如果违背命令，就立刻杀掉！”蒋钦、周泰接受命令，随后率领一千人马追赶而去。


    说到刘备，他加紧鞭策马匹，疾驰而行。在路上，他和随从们休息了两个更次，又急忙上路。不一会儿，他来到柴桑界首，看到身后有滚滚尘土，有人报：“追兵来了！”刘备着急地问赵云：“追兵来了，该怎么办？”赵云说：“主公先走，我来断后。”他们拐过前面的山脚，一队军马挡住了去路。前面的两个将领怒声喊叫：“刘备快下马束手就擒！我奉周都督的命令，已在此地等候多时！”原来周瑜害怕刘备逃脱，就先派徐盛和丁奉率领三千军马扎营在要冲处等待，常常派人登高远望，料想刘备如果走旱路，一定会经过这条路。那天徐盛和丁奉望到刘备一行人到来，就各自拿起兵器挡住了去路。刘备惊慌失措地掉头问赵云：“前面有人拦截，后面有人追赶，前后都没路了，怎么办？”赵云说：“主公，不要慌张。军师有三个妙计，都在锦囊里。前两个已经用了，而且都成功了。现在只剩下第三个了，如果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可以拆开看看。今天情况危急，应该拆开看看。”于是，他拆开了锦囊，献给了刘备。刘备看了看，急忙来到车前，向孙夫人哭诉道：“我有心腹之言，到这里就得实话相告了。”夫人说：“夫君有什么话，就实话对我说吧。”刘备说：“以前吴侯周瑜和我同谋，将夫人招嫁给我，实际上不是为夫人着想，而是要幽禁、困窘我并夺取荆州罢了。如果夺取了荆州，就必然要杀掉我。因此以夫人作为诱饵来钓取我刘备。我不惧怕万死而来，正是知道夫人有着男子一样宽阔的胸襟，必能可怜我。昨天听说吴侯要加害于我，所以假托荆州有难的事情，来打算回去的计划。幸亏夫人不弃，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现在吴侯又派人在后面追赶，周瑜又使人在前面拦住，这是只有夫人能解救此次祸乱。如果夫人不答应，我请求死在车前，以报答夫人的恩德。”孙夫人大怒说：“我兄既然不把我当作亲骨肉，我还有什么面目再见他呢！今天这个危险，我自己来解决。”于是叱喝随从人员推车直出，卷起车帘，亲自喝斥徐盛、丁奉说：“你们想造反吗？”徐盛、丁奉两位将军慌忙下马，放下武器，向车前行礼说：“我们哪里敢造反。因奉周都督的命令，在此驻扎，专门等候刘备。”孙夫人大怒说：“周瑜这个逆贼！我东吴没有亏待过你！刘备是大汉的皇叔，是我的丈夫。我已经对母亲、哥哥说明，我们要回荆州去。现在你们两个在山脚下的地方，引着军马拦截道路，是想要抢掠我夫妻的财物吗？”徐盛和丁奉连忙行礼说：“我们不敢。请夫人息怒。这不关我们的事，是周都督的命令。”孙夫人叱道：“你只怕周瑜，难道不怕我吗？周瑜杀得了你，我难道杀不了周瑜吗？”孙夫人骂了周瑜一顿，命令继续推车前进。徐盛、丁奉心想：“我们不过是下人，怎么能和夫人顶嘴呢？”又看到赵云非常愤怒，只得让军队停下来，放条大路让他们通过。


    刚才走了不到五六里地，陈武和潘璋赶到了。徐盛和丁奉报告了事情的经过。陈武\\\\潘璋两位将军说：“你放他们过去了也无妨。我们两人奉吴侯的旨意，特地来追捕他带回去。”于是四位将领汇合了兵力，赶紧追了上来。刘备正走着，突然听到背后响起的喊声。刘备又告诉孙夫人说：“后面追兵又来了，怎么办？”孙夫人说：“夫君先走，我和子龙留下来应付他们。”刘备带领着三百名士兵朝江岸走去。赵云马上停在车旁，将士兵摆开阵型，准备等待来敌。四名将领见到孙夫人，只得下马，叉手而立。孙夫人问道：“陈武、潘璋，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两位将军回答道：“我们奉主公之命，请夫人和刘备回去。”孙夫人严肃地说：“都是你们这些人，让我和我哥哥的关系变得不和睦了！我已经嫁给了别人，如果跟了其他人跑回家去，一定被视为私奔。我遵奉母亲的旨意，命我夫妇回荆州去。就算我哥哥来了，也必须要遵守礼仪。你们二人倚仗兵力，想要杀害我吗？”她的话让四个将领面面相觑，各自寻思：“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过了一万年，也改变不了兄妹之情。而且国太是主持大局的人，吴侯是大孝之人，怎么敢违背母亲的话呢？如果明天发生争端，我们就会处于不利的境地，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在军队中，刘备已经不见了，只能看到赵云怒目圆睁，只等着厮杀。四名将领由于情势不利，只得低头告退。孙夫人让人推车继续前行。徐盛说：“我们四人一起去见周都督，向他报告此事。”


    四个人还在犹豫不决，突然看见一支军队像旋风一样来了。他们看过去，发现是蒋钦和周泰。两位将军问：“你们见到刘备了吗？”四位将军同志回答：“早晨的时候过去了，已经半天了。”蒋钦说：“为什么不把他们拿下？”四位将军都提到了孙夫人发话的事情。蒋钦说：“吴侯怕被道路阻拦，所以在这里留了一把剑，命令先杀他的妹妹，再杀刘备。违抗者立即斩首！”四位将领说：“他们的人已经走得很远了，怎么办？”蒋钦说：“他们只是步兵，不能走得很快。徐盛和丁奉可以飞奔去报告都督，让水路上的快艇追赶他们；我们四个人在岸上追赶：无论水路还是陆路，赶上去就杀了他们，不要听他们的话。”于是，徐盛和丁奉去报告周瑜，而蒋钦、周泰、陈武和潘璋带着队伍沿江追赶而来。


    说到刘备一行人，离柴桑相当远，来到了刘郎浦，他们略微松了口气。沿着江岸寻找可以渡河的地方，但一望江水弥漫，却并没有看到船只。刘备低头沉思，赵云说：“主公在虎口中逃出，现在已经接近我们的地界了，我相信军师会有了应对的计划，何必还犹豫呢？”听了赵云的话后，刘备猛然想起在吴国的繁华往事，不由得悲伤地流下了眼泪。后人有诗叹道：“吴蜀成婚此水浔，明珠步障屋黄金。谁知一女轻天下，欲易刘郎鼎峙心。”


    刘备命赵云去侦查前方的船只，赵云望远处，忽然发现后面有尘土升起。刘备登高一看，只见一支队伍正马不停蹄地奔来，他叹了口气：“我们已经连续奔波了好几天，人和马都已疲惫不堪，现在追兵又来了，我们再也没有退路了！”追兵的呼声越来越近，局势十分危急。这时，他们忽然看到江岸边上有一排拖着帆篷的船，总共有二十多只。赵云说：“现在幸好有船在此！为什么不赶快下船，划过对岸，再作打算！”刘备和孙夫人随即上了船，赵云也带领着五百名士兵一起登上了船。船上有一个人穿着道服，头戴纶巾，大笑着走出舱门，说：“主公，您可好啊！诸葛亮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原来，这些扮成客人的人都是荆州水军。刘备非常高兴。没过多久，四位将领赶到了船边。孔明指着岸上的人，笑着说：“我早就算准了这一点。你们回去告诉周瑜，让他别再耍美人计了。”岸上的敌人发射了一连串的箭矢，但是他们的船早已驶得远远的，蒋钦等人只能呆呆地望着。刘备和诸葛亮正在行进中，忽然听到江水声响更大。回头一看，只见无数战船驶来。帅字旗下，周瑜自带领惯战水军，左边有黄盖，右边有韩当，势如飞马，速度快如流星。眼看要追上了。孔明教把船驶向北岸，抛弃船只，众人都上岸而走，马车也急忙起程。周瑜追到江边，也都上岸追袭。大小水军，都是步行；只有为首的官军骑马。周瑜当先，黄盖、韩当、徐盛、丁奉紧随其后。周瑜问左右：“这里是哪里？”有军士回答：“前面是黄州界首。”望见刘备的车马不远，周瑜命令全力追击。正在追赶时，一声鼓响，山凹里一彪刀手拥出，为首一员大将，原来是关羽关云长啊！周瑜举止失措，急忙拨马逃跑；关羽追赶了过来。周瑜纵马逃命。正逃跑间，左边黄忠，右边魏延，两军杀出。吴军大败。周瑜急忙下了船，当他登岸时，岸上的军士齐声大叫：“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周瑜愤怒地说：“我要再登岸决一死战！”黄盖、韩当极力阻止。周瑜心里想：“我的计谋不成功，有什么面目去见吴侯！”大叫一声，伤口迸裂，倒在船上。众将急忙救治，但却已经昏迷不醒了。正是：两番弄巧翻成拙，此日含嗔却带羞。


    还不知道周瑜的性命如何，接下来看下文分解。

 第56章 曹操大宴铜雀台 孔明三气周公瑾

    说到周瑜，被诸葛亮预先埋伏的关公、黄忠、魏延三支军马，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大败而归。黄盖、韩当急忙救援，结果水军损失惨重。从山顶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刘备和孙夫人的车马和随从，但周瑜心中怎能不气愤？他的箭伤还没好，因为愤怒而伤口裂开，晕倒在地。众将及时救醒他，开船逃走了。孔明命令不要追赶，自己和刘备一起回到荆州庆祝胜利，奖赏众将。


    周瑜回到柴桑后，蒋钦等人马回到南徐向孙权报告。孙权十分愤怒，想任命程普为都督，兴师攻打荆州。周瑜又上书请求兴师报仇。张昭劝谏说：“不可。曹操日夜想要报复赤壁之恨，因为他害怕孙、刘联手，所以一直没有兴师。现在，如果主公因为一时之忿而自相残杀，曹操必然乘机来攻打，国家将会面临何等的危险。”顾雍说：“许都难道没有细作在此？如果曹操知道孙、刘两家不和睦，他必然会让人勾结刘备。刘备害怕东吴，必然会投降曹操。那么，江南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安宁？现在的计策是派人赴许都，向曹操表明刘备为荆州牧。曹操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会害怕，不敢向东南加兵。并且还会让刘备不再对主公心存怨恨。然后，再让心腹人使用反间计，让曹、刘相互攻击，我们就能趁机而图。这样就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了。”孙权说：“元叹的计策很好。但是，谁能去当使者呢？”顾雍说：“这里有一个人叫华歆，曹操十分尊敬他，可以让他去。”孙权非常高兴。于是，派华歆代表自己前往许都。华歆接到任务后，直接前往许都，去见曹操。当时曹操正在邺郡会见群臣，庆祝铜雀台的建立。华歆前往邺郡等待接见。


    自从赤壁之战失败后，曹操一直怀恨在心，常常想要报仇。他怀疑孙权和刘备会联合起来对他进行攻击，因此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建安十五年春天，铜雀台建成了，曹操便在邺郡举行盛大的宴会庆祝。铜雀台正对着漳河，中央是铜雀台，左边是玉龙台，右边是金凤台，各高十丈，上面有两座相连的桥，门户众多，金碧辉煌。在这一天，曹操头戴嵌宝金冠，身穿绿锦罗袍，腰系玉带，脚穿珠履，坐在高高的台子上。文臣武将们都站在台下侍立。


    \\\"曹操召集一些武官来比试射箭。他让近侍在柳树上挂上一件西川红锦战袍，下面放了一堆箭，以一百步为界。武官们被分为两组：曹氏宗族穿红色，其他将士穿绿色。他们都带上了雕弓和长箭，骑着马，听候指挥。曹操下令：“有能射中箭垛红心的，就把锦袍赐给他。如果射不中，就罚他喝一杯水。”命令一下，红队中，一个年轻的将军骤马而出，众人都看着他，原来是曹休。曹休飞马奔驰三次，将箭扣上，拉满弓，射出一箭，正中红心。金鼓齐鸣，所有人都喝彩。曹操在台上看到非常高兴，说：“这是我家的千里驹啊！”他正准备让人拿这件锦袍给曹休，就看到绿队中有一骑马飞奔而出，大喊：“丞相的锦袍，应该先给我们这些非宗族的人取得，不应该让宗族的人抢先。”曹操看着这个人，发现是文聘。其他官员说：“让我们看看文仲业的射法。”文聘拈弓纵马一箭，也正中红心。所有人都喝彩，金鼓齐鸣。文聘大喊着：“快拿锦袍来！”只见红队中，又一将军飞马而出，厉声喊道：“文烈先射，你怎么能和我争夺呢？看我和你一起解开箭！”他拉满弓，一箭射去，也中红心。众人一起喝彩。看那个人，原来是曹洪。曹洪正想取袍，就又看到绿队中，另一将出现，扬起弓喊道：“你们三个人的射法，还不够特别！看我来射！”众人看着，原来是张合。张合飞马翻身，背射一箭，也中红心。四枝箭齐齐的攒在红心里一起。所有人都说：“好射法！”张合说：“锦袍应该是我的！”他还没有说完，红队中又一将军飞马而出，大叫着：“你翻身背射，怎么能称为特别呢！看我夺射红心！”众人看着，原来是夏侯渊，夏侯渊骤马至界口，转回身一箭射去，正好在四箭中，金鼓齐鸣。夏侯渊勒马按上弓大喊：“这箭是否能夺得锦袍？”只见绿袍队里，又有一将应声而出，大喊：“请留下锦袍给我徐晃！”夏侯渊说：“你还有什么射法，能夺走我的袍子？”徐晃说：“你夺射红心，不足为奇。看我单独取得锦袍！”他拈弓搭箭，远远地射向柳条，恰好射断了柳条，锦袍掉在地上。徐晃飞快地取走了锦袍，披在身上，骤马到台前行礼，说：“谢谢丞相的锦袍！”曹操和其他官员都非常羡慕。徐晃正要勒马回去时，可是台边突然跳出一个绿色将军，大喊着：“你把锦袍放哪里去了？快留下给我！”众人看着，原来是许褚。徐晃说：“锦袍已经在这里了，你凭什么强夺？”徐褚没回答，就飞马过来夺袍。两匹马靠近，徐晃就把弓打在了许褚身上。许褚一只手按住弓，把徐晃拖离马鞍。徐晃急忙丢掉弓，翻身下马，许褚也下马了，两个人开始厮打在一起。曹操急忙让人把他们分开。那件锦袍已经被扯成碎片了。曹操命令两个人上台，徐晃瞪大眼睛，许褚咬紧牙关，两个人都想厮打。曹操笑着说：“我很看重你们的勇气，这一件锦袍不值得让你们这样打来打去。”然后他让其他将军都上台，赐给每个人一匹蜀锦，每个将军都谢过了。曹操命令大家按照自己的位置坐下。


    欢快的音乐声响彻云霄，水陆军队交错着举行宴会。文官和武将轮流举杯，相互敬酒，场面繁华热闹。曹操对文官们说：“武将们以骑射为乐，已经显露了威勇。各位都是学问丰富的士人，站在这样高的台阶上，难道不进献佳章，以记录此时此刻的胜利吗？”众官都鞠躬回答：“愿意听从您的命令。”文官中，王朗、钟繇、王粲、陈琳等人纷纷进献诗篇。其中大多是称颂曹操功德巍巍、应当受命于天的言辞。曹操一一查看之后，笑着说：“诸位佳作，过于赞扬了。我本人愚钝，曾经只是举过孝廉。后来天下大乱，我在谯东五十里处修建了精舍，以便在春夏读书，秋冬打猎，等待天下太平之后再出仕。没想到朝廷征召我担任典军校尉，于是改变了心意，所以专心为国家讨伐叛乱立下功勋，希望死后能够有个墓志铭：‘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这是我的一生愿望。自从讨伐董卓，剿灭黄巾之后，除掉了袁术，打败吕布，灭掉袁绍，平定了刘表，一统了天下。我作为宰相，已经是人臣之中最尊贵的，还能有什么更高的期望呢？如果国家没有我这个人，就不知道会有几个人称帝，几个人称王。如果看到我权力巨大，就会胡乱猜测，怀疑我有异心，这是非常错误的。我经常想起孔子的话，称赞周文王的美德，这句话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但是，如果我把兵权交出去，回到我的封地武平侯国，实际上是不可能的。我担心一旦放弃了兵权，就会被别人所害；如果我失败了，国家就会岌岌可危；因此，不能追求虚名而招来实际的祸害。各位必须清楚我的想法。”众人都起身行礼，说：“即使是伊尹、周公，也不及丞相您。”后世有诗说：“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曹操一连喝了几杯酒，不知不觉有些醉了，唤过侍从拿来笔砚，也想作一篇《铜雀台诗》。可是就在他准备下笔时，忽然听到有人报：“东吴的华歆上表，请求让刘备做荆州牧，孙权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刘备。现在汉上九郡大半已经归属刘备了。”曹操听了之后，手脚都有些慌乱，把笔扔在了地上。程昱说：“主公你在万军之中，箭石交加之际，从未动过心；如今听说刘备得了荆州，为什么这样惊慌失措？”曹操说：“刘备是人中之龙，一生从未得到过好的机会。现在得到了荆州，就像是龙陷入了大海之中。我怎么可能不慌乱呢？”程昱问：“主公知道华歆上表的意图吗？”曹操说：“还不知道呢。”程昱说：“孙权本来就不喜欢刘备，想要用军队攻打他。但又怕丞相趁机出兵袭击，所以派华歆作为使者，上表推荐刘备，这样可以安定刘备的心，来堵塞您的期望。”曹操点点头，说：“是啊，就是这样。”程昱说：“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让孙权和刘备相互攻击，而我们可以在中间趁机发动攻击，一举两得，让两个敌人都被击败。”曹操非常高兴，问他的计策是什么。程昱说：“东吴最信任的人是周瑜。主公现在可以上表让周瑜做南郡太守，程普做江夏太守，留华歆在朝中重用。周瑜就一定会和刘备结成敌对关系。我们就可以趁机发动攻击，不是很好吗？”曹操说：“仲德的话正合我的心意。”于是他召见华歆上台，给了他更多的奖励和赏赐。宴会散了之后，曹操立即带着文武官员回到了许昌，上表让周瑜做南郡太守，程普做江夏太守，并封华歆为大理少卿，留在许都。


    周瑜、程普分别接受了职务，随后前往东吴。周瑜领南郡之后，更加想要复仇，于是他向吴侯上书，请求让鲁肃前去讨还荆州。孙权于是命令鲁肃说：“你曾经保管借给刘备荆州，现在刘备久久拖延不肯归还，您在等什么？”鲁肃回答：“文书上明确地写着，等攻取了西川便归还。”孙权大声呵斥：“只说攻取西川，到现在还不出兵，等到人老了再出征吗！”鲁肃回答说：“我愿前往面谈此事。”于是鲁肃乘船直奔荆州而来。据说，刘备和诸葛亮在荆州广泛收集粮草，调兵遣将，吸引了众多的士兵。突然，有人来报鲁肃的到来。刘备问诸葛亮：“子敬来这里有什么意图？”诸葛亮回答：“昨天，孙权上表举荐主公为荆州牧，这是害怕曹操的计谋。曹操任命周瑜为南郡太守，这是要让我们两家自相残杀，曹操想趁机取得利益。现在鲁肃来了，也许是因为周瑜已经成为南郡太守，他想要索回荆州。”刘备问：“我们应该怎么回答他？”诸葛亮说：“如果鲁肃提到荆州的事情，主公就大声哭泣。当主公哭到悲伤的时候，我会出来解劝。”


    计谋商定以后，刘备叫人接鲁肃入府拜访，相互礼节完毕，坐下来叙谈。鲁肃说：“今天皇叔成了东吴的女婿，那么就是鲁肃的主人，怎么敢坐下呢？”刘备笑着说：“子敬和我是老朋友，不必太过谦虚了。”鲁肃于是坐下了。喝完茶后，鲁肃说：“我这奉吴侯的命令，专门为荆州一事而来。皇叔已经借住了很长时间，却没有被归还。现在既然两家已经结亲，应该看在亲情的面上，早早归还。”刘备听到这话，掩面大哭。鲁肃惊讶地说：“皇叔为什么这样？”刘备哭声不断。


    孔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说：“我早就听到了。子敬，你知道我主人为什么哭吗？”鲁肃说：“我实在不知道。”孔明说：“这有什么难的呢？当初我主人借荆州的时候，答应取得西川便归还。再仔细想想，益州的刘璋是我主人的弟弟，他们都是汉室的宗亲，如果要发兵去取他的城池，恐怕被外人唾骂；如果不去打，还了荆州，我们又到哪里去呢？如果不还荆州，在舅父面前又不好看。事情实在两难，所以泪水就流出来了。”孔明一席话说完，更是触动了刘备的心弦，真的捶胸顿足，放声大哭。鲁肃劝道：“皇叔不要烦恼，还要与孔明从长计议。”诸葛亮说：“子敬啊，回去见吴侯时，不要怕多说一句话，把这些苦恼的情节告诉吴侯，再给我们一点时间。”鲁肃说：“如果吴侯不听从，该怎么办？”诸葛亮说：“吴侯既然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皇叔，怎么能不听呢？希望子敬好好说服他。”


    鲁肃是个宽厚的人，看到刘备如此悲痛，只好答应了他。刘备和诸葛亮鞠躬致谢。宴会结束后，送鲁肃下船，他径直到柴桑见了周瑜，把事情告诉了他。周瑜生气地说：“子敬又中了诸葛亮的计策了！当初刘备依附刘表时，常常有吞并他的意思，何况是西川的刘璋呢？推脱这件事，将不可避免地累及到老兄。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让诸葛亮不能算计我们。子敬，你就应该前去一趟。”鲁肃说：“愿意听取您的妙计。”周瑜说：“子敬不必去见吴侯，再去荆州对刘备说：孙、刘两家，既结为亲，便是一家；如果刘备不忍心去取西川，那我们东吴起兵去帮他攻打，然后把西川当做嫁妆送给他刘备，然后再把荆州交还给我们东吴。鲁肃说：“西川路途遥远，不容易攻打，这个计划可行吗？”周瑜笑着说：“你真是一个宽厚长者，你以为我真的要去占领西川吗？我只是用这个借口，实际上是想去占领荆州，而且让他们没有准备。当我们的军队去攻打西川，经过荆州时，会向他索要钱粮，刘备必定会出城劳军。这时候我们就可以趁机杀了他，占领荆州，解决了我的仇恨，也避免了你的祸患。”


    鲁肃非常高兴，于是再次前往荆州。刘备和诸葛亮商议这件事情，诸葛亮说：“鲁肃肯定没有亲自去见吴侯，只是到柴桑和周瑜商量了什么计策，来诱惑我们罢了。但只要他说的话，主公只需要看到我点头，就全都应承下来。”计划会商已经结束，鲁肃进来拜见。礼节完毕后，他说：“吴侯非常赞扬皇叔的美德，于是和将领们商议，起兵为皇叔收复西川。等收回西川之后，就要把荆州还给东吴，我主再以西川作为嫁妆送给皇叔。但是军队经过荆州时，却希望索要一些钱粮。”诸葛亮听到了这话，赶忙点头说：“难得吴侯有这样的好心！”刘备拱手致谢说：“这一切都是子敬善言的功劳。”诸葛亮说：“如果东吴的军队到了，就应该远接犒劳他们。”鲁肃暗自高兴，宴会结束后，他告辞回去了。


    刘备问诸葛亮：“这是什么意思？”诸葛亮大笑道：“周瑜的死期不远了！这种计谋，就算是小孩子也瞒不过！”刘备再次询问是什么计谋，诸葛亮回答：“这是‘假途灭虢’之计。通过虚假的名义说是去攻打西川，实际上是为了夺取荆州。等到主公亲自率领军队出城时，趁机将其擒下，然后进攻城池。这就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策略。”刘备问道：“那该如何应对？”诸葛亮回答：“主公不必担心，只需要‘准备弓箭来抓捕老虎，安排香饵以钓鳌鱼’。等周瑜到来时，即使不被射死，也会受重伤，九成已经没有了气。”诸葛亮叫赵云听从计划：“这样这样，其余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了。”刘备非常高兴。后人有诗叹赞：“周瑜决策取荆州，诸葛先知第一筹。指望长江香饵稳，不知暗里钓鱼钩。”


    鲁肃再次回去见了周瑜，告诉他刘备和诸葛亮答应了这件事，并说好了出城劳军。周瑜大笑着说：“原来这一次也中了我的计谋！”然后让鲁肃通知吴侯，并命令程普引领军队接应。这时周瑜的箭伤已经渐渐地痊愈了，身体没有问题，所以让甘宁当先锋，他自己和徐盛、丁奉为第二，凌统和吕蒙为后队，带领着五万水陆大军向荆州进发。周瑜在船上时常欢笑，觉得孔明中了他的计策。前军到了夏口，周瑜问：“前面有人来接我们了吗？”有人回答：“刘备派糜竺来迎接都督。”周瑜把糜竺叫过来问劳军准备得如何。糜竺回答说：“我家主公已经都安排好了。”周瑜问：“刘皇叔在哪里？”糜竺回答：“在荆州城门外等着，想要和都督把酒言欢。”周瑜说：“这一次出兵是为了你们家的事情，劳军之礼可不能轻易地讲究。”糜竺听了话就先回去了。


    战船排成一排密密麻麻地停在江上，依次进发，一直到了公安，却看不到一只军船，也没有一个人远远地接应。周瑜催促船只加速前进。离荆州还有十余里，只看到江面静悄悄的。哨探回报：“荆州城上插着两面白旗，却看不到一个人。”周瑜心生疑虑，命令把船靠岸，他亲自上岸骑马，带着甘宁、徐盛、丁奉等军官，引领亲随的三千精兵径直朝荆州进发。当他们到达城下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周瑜勒住了马，命令士兵叫门。城上的人问：“你们是谁呀？”吴国的军人回答道：“这里是东吴的周都督亲自到了此地。”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声梆子响了，城上所有的军人全部举起了枪刀。敌楼上赵云问道：“都督前来，为了什么？”周瑜答道：“我为了帮你们家主公取得西川而来，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吗？”赵云说：“孔明军师已经知道了都督的‘假途灭虢’计划，所以让我留在这里。我们家主公曾经说过：‘我和刘璋都是汉室宗亲，怎么能违背义理取得西川呢？如果你们东吴真的取得蜀地，我将披发入山，不会失信于天下。’”周瑜听了，便勒马掉头。这时，突然有一个人挥舞着令字旗，跑到马前报告说：“探子回来了，得知四路军队一起杀过来：关羽从江陵杀来，张飞从姊归杀来，黄忠从公安杀来，魏延从孱陵小路杀来。四路军队的人数不知道有多少，喊声在远处和近处都传开了，震动了百余里，所有人都说要活抓周瑜。”周瑜马上大叫一声，箭伤又裂开了，他从马上坠了下来。正是：一着棋高难对敌，几番算定总成空。


    还不知道他的命运会如何，让我们继续看下文分解。

 第57章 柴桑口卧龙吊丧 耒阳县凤雏理事

    周瑜非常生气，气得胸口堵得慌，从马上摔了下来。周瑜的手下急忙将他救回船上。军士们传言说：“刘备和诸葛亮在前山顶上饮酒取乐。”周瑜听后大怒，咬牙切齿地说：“你说我取不了西川，我发誓一定要取得它！”正当他愤恨不已的时候，有人报告说吴侯派来了他弟弟孙瑜。周瑜接待了他，并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孙瑜说：“我是奉我哥哥的命令来帮助都督的。”于是命令部队赶紧向前进发。他们行进到巴丘的时候，有人报告说在上游地区刘封、关平二人率军阻断了水路。周瑜更加生气了。忽然又有人报告说诸葛亮派人送来了书信。周瑜打开信一看，上面写道：“汉朝的军师中郎将诸葛亮，写信给东吴大都督公瑾先生麾下，说：我自从和周瑜别离后，一直怀念着。听说你们想夺取西川，我认为这是不可取的。益州人民不但强大，而且地形险要，刘璋虽然是个昏庸之人，但足以自保。如今你们要远征，转运万里，想要获得全胜，即使是吴起也不能定下胜负，孙武也不能善后。曹操曾在赤壁失败，难道他们就会没有报仇的志向吗？如今你们兴兵远征，如果曹操乘虚而来，江南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不能坐视不管，特此告知。请都督能谨慎思考！”周瑜看完信后，长叹一声，让手下拿纸笔给吴侯写了一封信。他召集众将说：“我并不是不想尽心报效国家，但是我已无法改变天命。你们要好好侍奉吴侯，一起成就大业。”说完后，他昏迷了过去。等到他醒来时，仰天长叹道：“既然生了我周瑜，为什么还要生出诸葛亮呢！”他连喊了几声，最终死去了，享年三十六岁。后人有诗感叹道：“赤壁遗雄烈，青年有俊声。弦歌知雅意，杯酒谢良朋，曾谒三千斛，常驱十万兵。巴丘终命处，凭吊欲伤情。”周瑜死在巴丘，手下把他的遗书装进信封，派人飞快地送到孙权那里报信。孙权听到周瑜去世的消息，大声地哭了起来。他打开周瑜的信，发现周瑜推荐鲁肃来接替他的职位。信中大意是：“我周瑜虽然才能平凡，但是我得到了特别的机遇和殊荣，受到了信任，统领军队，我敢不竭尽自己的股肱之力，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但是生死难料，寿命长短有命，我的志向没有实现，微贱的身躯已经死去，遗恨无穷无尽！目前曹操在北方，战争还没有平息；刘备在南方，有可能会成为威胁。天下的事情，还不能预料。这正是朝中大臣们昼夜不停地谋划的时候，也是至尊您深深忧虑的日子。鲁肃忠义勇烈，处理事情不马虎，可以代替周瑜的职位。我在临终之际，所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倘若能得到您的垂怜与怜悯，我周瑜的名字将永垂不朽。” 孙权看完信后，大声哭泣着说：“周瑜有王佐之才，今天突然死了，我该怎么办呢？既然遗书上特别推荐了鲁肃，我就必须听从他的意见。”于是，孙权立刻任命鲁肃为都督，指挥全军。他同时也让周瑜的灵柩送回家去。 另一边，诸葛亮在荆州观天象，看到流星坠落，就笑着说：“周瑜死了。” 第二天早上，他向刘备报告了这一情况。刘备问诸葛亮：“周瑜已经死了，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诸葛亮回答说：“鲁肃肯定会接替周瑜的职位。我观察到天象，发现各种星星都聚集在东方。我愿以吊唁为名，去一趟江东，寻找更多的人才来帮助主公。”刘备说：“但是我担心东吴将士会对军师不利啊。”诸葛亮回答说：“在周瑜还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现在他已经死了，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于是，他带着赵云和五百名士兵，带着祭祀用品，下船前往巴丘吊唁。途中他们听说孙权已经任命鲁肃为都督，周瑜的灵柩已经回到柴桑。


    诸葛亮直接去了柴桑，鲁肃以礼节接待了他。周瑜的部下都想杀掉诸葛亮，因为看见赵云带着剑，不敢动手。诸葛亮在灵前摆好祭品，亲自倒酒，跪在地上，读祭文说：“哎呀，公瑾啊，不幸早早的去世！寿命长短是命中注定，人难免不伤心啊！我内心实在悲痛啊，敬酒一杯祭奠你；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享受我的祭品吧！吊唁你年少时学习勤奋，与伯符相交情深；仗义疏财，让出住处给别人居住。吊唁你弱冠之年，就有鹏程万里的志向；建立霸业，在江南割据。凭吊你壮年的时候，远镇巴蜀一带；刘景升怀着顾虑，讨伐逆贼无所忧虑。吊唁你豁达大度，又与小乔结成美满夫妻；大汉重臣的女婿，名声超过当朝，吊唁你具有英雄气概，劝阻过孙权投降，虽一度不能实现志向，但最终还能奋起。凭吊你在鄱阳的时候，蒋干前来游说挥洒自如。谈笑自如，度量高远。吊唁你宏才大略，精于文武筹谋；利用火攻，攻破敌军，以弱胜强。想阁下当年，雄姿英发；哀痛你的逝去，痛哭流涕，俯地泣血而不能止。你有忠义之心，灵气万丈；虽然在三十的时候结束生命，但可以流芳百世，哀叹你的情感十分的真切，愁肠纠结。只有我的肝胆，悲痛的无所不断。苍天为你动情，三军为你悲伤；主公为你悲泣，朋友为你落泪。我诸葛亮没有什么才能，出了些小的计谋；辅助东吴抗拒曹操，帮助刘汉王朝；成为犄角之援，首尾相连，至于存亡之间，又有什么可以忧虑的呢？公瑾啊，你我生死永别！我仍然守着这里，而你却已经在冥灭之中，如果还有亡灵的话，是会懂我心的：从此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知音。悲痛啊！你就想用我给你备下的酒食吧！”孔明祭拜完毕，跪在地上大哭，泪如涌泉，哀恸不已。众将相互说：“人们都说周瑜和诸葛亮不和，现在看他对公瑾的祭奠之情，人们都是虚言啊。”鲁肃看到诸葛亮如此悲切，也为感伤，心里想：“孔明真是多情，周瑜气量狭小，这是他自己找死啊。”后人有诗感叹说：“卧龙南阳睡未醒，又添列曜下舒城。苍天既已生公瑾，尘世何须出孔明！”


    鲁肃设宴款待诸葛亮。酒宴结束后，孔明辞别准备下船。此时江边突然跳出一人，他身穿宽松的竹冠和袍子，下着一双白鞋，手揪着诸葛亮大笑说：“你气死周瑜，现在又来为他吊唁，你欺骗东吴没有人吗？”孔明急忙看向那个人，原来是凤雏先生庞统。诸葛亮也大笑起来，两人携手登上船，一路上互相倾诉心事。孔明留下了一封书信给庞统，告诉他：“我预计孙仲谋不会再重用你。如果你有不顺心的事情，可以来荆州，我们一起帮助刘皇叔。皇叔宽容仁厚，一定不会亏待你这样的才子。”庞统答应了诸葛亮的请求，两人告别后，诸葛亮回到了荆州。


    却说鲁肃护送周瑜的灵柩到了芜湖，孙权接着前来祭奠，命令厚葬于本乡。周瑜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周循，次子周胤，孙权都对他们很好地抚恤。鲁肃说：“我鲁肃只是个平庸的人才，承蒙周瑜大人重用，实在是我的才能不够，我愿意推荐一个人来帮助主公。这个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谋略不亚于管仲、乐毅，机智可与孙武、吴起相比。以前周瑜大人多次采纳他的建议，孔明先生也非常佩服他的智慧，现在他在江南，为什么不重用他呢？”孙权听了这话非常高兴，就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鲁肃说：“这个人姓庞，名统，字士元，道号凤雏先生，是襄阳人。”孙权说：“我也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了。既然他在这里，可以马上请来相见。”


    于是鲁肃邀请庞统去见孙权，礼节周全之后，孙权见到庞统的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和古怪的形容，心中不喜。于是孙权问道：“先生平生所学，以什么为主？”庞统回答说：“不必拘泥于一种，要随机应变。”孙权又问：“您的才学和周瑜相比怎么样？”庞统笑着回答：“我的所学和周瑜大不相同。”孙权平生最喜欢周瑜，看到庞统轻视他，心中更不开心，于是对庞统说：“你且退下，待我有用你的时候，我会再请你来。”庞统长叹一声，就退出了。鲁肃说：“主公为什么不用庞士元呢？”孙权说：“他太狂妄了，用他有什么好处？”鲁肃说：“赤壁鏖兵之时，此人曾献连环策，成为第一功。主公想必知道这事。”孙权说：“那时候是曹操自己想钉船，未必是庞统的功劳，我发誓不用他。”


    鲁肃出去对庞统说：“不是我鲁肃不推荐你，只是吴侯不肯重用你。你且耐心等待吧。”庞统低着头长长地叹息着没有说话。鲁肃说：“您莫非不想留在吴地了吗？”庞统没有回答。鲁肃说：“您胸怀救国济世的才能，到哪里都会顺利的，可以对我说说你的打算，你究竟要去哪里呢？”庞统说：“我要投到曹操那里去。”鲁肃说：“这不是明珠暗投吗？你可以去荆州投奔刘皇叔，他一定会重用你的。”庞统说：“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刚才的话只是开玩笑罢了。”鲁肃说：“我会写信推荐你，你辅佐刘备，一定会让孙权、刘备两家和睦相处，共同打败曹操。”庞统说：“这是我平生的志向。”于是，他要求鲁肃写信，然后径直去荆州去见刘备。


    当时孔明在按察四郡时还没有回来，门卫前来报告：“江南名士庞统，特来相投。”刘备早就听说过庞统的名字，就让门卫把他请进来见面。庞统见到刘备，长揖不拜。刘备见庞统相貌丑陋，也不太高兴，便问庞统：“你远道而来不容易吧？”庞统没有拿出鲁肃和孔明的信件，只回答说：“听说皇叔招贤纳士，特来相投。”刘备说：“荆楚地区已经稍微稳定了，可是现在没有空缺的职位。往东北走一百三十里，有一个县叫耒阳县，现在缺少一个县长，你可以去担任，如果以后还有空缺的职位，我会再次提拔你。”庞统心想：“刘备对我待遇如此之低！”想要用自己的才学感动他，但见到诸葛亮不在，只好勉强告辞离开。庞统到了耒阳县之后，不管政务，整天喝酒作乐，对于所有的钱粮、文书和诉讼都不加理会。有人向刘备报告说庞统把耒阳县的事情都搞乱了。刘备很生气地说：“这个小人怎么敢违反我的法度！”于是唤来张飞分配人手去巡视荆南各县：“如果有不公正和违法行为，就要追究责任。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跟孙乾一起去。”张飞接到命令，带着人和孙乾一起前往耒阳县。军民官吏都出城迎接张飞，只是县令不见踪影。张飞问同僚：“县令在哪里？”同僚回答：“庞县令自从上任以来已经过去一百多天，县中的事情他一概不理，整天喝酒，从早到晚都在醉醺醺的状态。今天还没醒酒，还在睡懒觉。”张飞大怒，打算擒拿庞县令。孙乾劝道：“庞士元乃高明之人，不能轻易对待。我们应该到县衙去见他，如果他的理由不成立，追究罪责也不迟。”于是张飞进了县衙，坐在正厅上，命令县令前来见他。庞县令穿着衣冠不整，被人扶着醉醺醺地出来。张飞怒斥道：“我兄长看中你的人才，让你做县官，你居然敢拱手让出县中的事情？”庞县令笑道：“将军，我废了县中哪些事情？”张飞说：“你上任一百多天了，整天都在醉醺醺的状态，怎么可能顾及政务？”庞县令说：“这个小小的百里县，有什么小事难以决断！将军请坐，等我处理完毕。”于是立即传唤属下的官吏，将一百多天积压的公文都取来仔细地审核判决。官吏们都纷纷抱着案卷文书上厅，原告被告等人环绕在台阶下。庞县令手中拿着文书，口中发号施令，耳边听着诉状，明辨是非，没有丝毫疏失。百姓们都跪伏在地，向他叩头致敬。


    庞统一不到半天，将积压的一百多天的事情都办理完了，将笔抛到地上，对张飞说：“废除的事情在哪里！曹操、孙权，我把他们当成掌上观文，量这个小县，有什么值得介意的！”张飞大吃一惊，离开席位向庞统道歉说：“先生大才，小子失敬了。我应当向兄长您极力举荐。”庞统于是拿出鲁肃推荐他的书信。张飞说：“先生最初见我们的兄长，为什么不拿出书信呢？”庞统说：“如果就这样拿出书信，好像是专门凭借荐书来求见了。”张飞转身对孙乾说：“要是没有先生的话就会失去一个大贤。”于是告别庞统回荆州见刘备，详细说了庞统的才能。刘备大惊说：“委屈了大贤，是我的过错！”张飞将鲁肃的荐书呈上。刘备拆开书信看，书中写道：“庞士元不是百里之才，只有得到治中或别驾等职位才能发挥他的才华。如果仅仅根据相貌来评价，恐怕会浪费他的所学，最终被别人利用，真的很可惜！”刘备看了后，正在叹息，忽然有人报诸葛亮回来了。刘备接入，礼毕后，诸葛亮先说：“庞军师近来还好吗？”刘备说：“最近他治理了一下耒阳县，天天沉浸在喝酒当中荒废政事。”诸葛亮笑着说：“士元不是百里之才，他胸中的学问，胜过我十倍。我曾经有荐书在士元处，没有给到到主公吗？”刘备说：“今天才得到了子敬的书信，却没有见到军师的推荐信。”诸葛亮说：“大贤若在小官任职时，常常由于饮酒后做错事，不能尽职。”刘备说：“如果不是我三弟说的，险些失去大贤。”随即令张飞去耒阳县敬请庞统到荆州。刘备下阶向庞统道歉。庞统正要出孔明所荐之书。刘备看书中之意，说凤雏到了时候，应立即重用他。刘备高兴地说：“从前水镜先生说：‘伏龙、凤雏，两个人中只要得到一个，就能安定天下。’现在我两人都得到了，汉室可以兴旺了。”于是，刘备任命庞统为副军师中郎将，与孔明共同制定方略，训练军队，听候征伐。


    有人早就向许昌报告说，刘备手下有诸葛亮和庞统等谋士，正在购买战马，储备粮草，联络东吴，迟早要兴兵北伐。曹操听到这个消息，就聚集众多谋士商议如何南征。荀攸进言道：“周瑜刚刚去世，可以先攻打孙权，其次再攻打刘备。”曹操说：“如果我远征，恐怕马腾会来袭击许都。当年在赤壁之战时，军中也有谣言说西凉的军队要进攻，现在不能不做防备。”荀攸说：“以我的愚见，不如下诏任命马腾为征南将军，让他去讨伐孙权，诱其入京师，先除掉这个人，那么南征就没有问题了。”曹操大喜，当即派人持诏书至西凉召集马腾。马腾，字寿成，是大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父亲名叫马肃，字子硕，桓帝时期担任天水兰干县尉，之后失官流落陇西，与羌人混居，娶了一位羌族女子生下马腾。马腾身高八尺，相貌雄伟，性情温和，人们都很尊敬他。在灵帝末年，羌人纷纷叛乱，马腾招募民兵击败他们。到了初平年间，由于在讨贼过程中有功，被拜为征西将军，与镇西将军韩遂结为兄弟。当天马腾获得诏书后，与长子马超商议，马腾说：“我和董承一起接到衣带诏，共同讨伐贼寇，不幸董承已经去世，而刘备多次失败。我又远居西凉，未能协助刘备。现在听说刘备已经占据了荆州，我正想发挥过去的志向，而曹操却反过来召唤我，这怎么办？”马超说：“曹操奉天子之命召唤父亲，如果现在不去，他必定以违抗之罪责备我。我们应该趁着他来召唤，去到京城，取得政治上的成就，那么过去的志向就可以实现了。”马腾兄弟之子马岱劝道：“曹操心怀鬼胎，叔父如果去，恐怕要遭到他的陷害。“马超说：“儿子愿意带领西凉的兵马，随着父亲一起杀到许昌，为天下除害，这有什么不可呢？”马腾说：“你自己带领羌人守卫西凉，只让次子马休、马铁和侄子马岱跟我一起去。曹操看到有你在西凉，而且还有韩遂相助，想必不敢对我加害。”马超说：“父亲要去，一定不要轻易进入京城，应该随机应变，看看他的动静。”马腾说：“我自有处理办法，不必多虑。”


    于是马腾带着西凉兵五千人，安排马休和马铁为前锋，留下马岱在后方接应，慢慢地向许昌行进。在距离许昌二十里的地方扎营。曹操听说马腾已经到了，就叫门下侍郎黄奎过来，吩咐他说：“现在马腾南下，我命你做行军参谋，先到他的营地去劳军，告诉他西凉路途遥远，粮草难以供应，人马不能太多。我会再派大军，协同前进。明天让他进城面见我，我会给他安排粮草。”黄奎听从命令，来见马腾。马腾招待他喝酒。黄奎喝到一半的酒，就说：“我的父亲黄琬死在李傕和郭汜之乱中，我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一个欺君之贼！”马腾问：“谁是欺君之贼？”黄奎说：“欺君者就是曹操。你不知道吗？为什么问我？”马腾担心黄奎是曹操派来的探子，急忙制止他说：“你太过冲动，不要乱说话。”黄奎大声道：“你已经忘记了衣带诏吗？”马腾听到他说出了心事，就私下告诉他实情。黄奎说：“曹操想让你进城面见他，肯定不是好意。你不能轻易进去。明天我们要在城下列队。等曹操出城点军，就在点军的地方将他杀掉，大事就成功了。”两个人商量好了计划。黄奎回家后还是气愤不已。他的妻子再三问他，但他不肯说。没想到他的妾李春香和他的妻弟苗泽有染。苗泽想要得到春香，但无计可施。妾看到黄奎愤怒，就对苗泽说：“黄侍郎今天商量军情回来，心情非常愤怒，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苗泽说：“你可以挑拨他，说‘大家都说刘备仁德，曹操是个奸雄，为什么？看他怎么回答’。”晚上黄奎果然到了春香的房间。妾用话挑拨他。黄奎喝醉后说：“你是女人，还知道是非曲直，我更应该知道。我所恨的是，想杀掉曹操！”妾问：“你想杀他，怎么下手？”黄奎说：“我已经和马将军商量好了，明天在城外点军的时候杀掉他。”妾将此事告诉苗泽，苗泽又告诉曹操。曹操就秘密召唤曹洪和许褚，并吩咐他们如何行动；又召唤夏侯渊和徐晃，并吩咐他们如何如何的行动。他们都接到了命令，一面先把黄奎一家老小抓走了。第二天，马腾带着西凉兵马前往离他们最近的城镇，却看到前面有一堆红旗，上面打着丞相的旗号。马腾以为曹操亲自来点军，便骑马前去。这时突然听到一声炮响，红旗上突然飞出无数箭矢。曹洪率先冲出来，马腾急忙掉头，但左右两侧同时响起喊声，许褚从左边杀来，夏侯渊从右边杀来，徐晃则从后面领兵赶来，将西凉军马截断，将马腾父子三人困在战场中央。马腾知道事情不妙，便奋力冲杀突围。马铁早已被敌人乱箭射杀而死。马休跟着父亲马腾左冲右突，但无法突围。两个人身上都中箭，骑马坐下后还被箭矢射倒。父子二人都被俘虏了。曹操命令手下将黄奎与马腾父子绑来，一起被押往了过来。黄奎大喊：“我没有罪！”曹操命令苗泽作证，马腾大声骂道：“你这个小人害了我和国家的大事！我不能为国杀贼，这是上天安排的！”曹操命令把他们牵出去，马腾骂声不断，和他的儿子马休以及黄奎一起被处决。后人有诗叹息马腾说：“父子齐芳烈，忠贞着一门，捐生图国难，誓死答君恩。嚼血盟言在，诛奸义状存。西凉推世胄，不愧伏波孙！”苗泽告诉曹操说：“我不想要赏赐，只想娶李春香为妻。”曹操笑着说：“你因为一个女人，害了你姐夫一家，留下这样的不忠之徒有何用！”于是命令将苗泽、李春香以及黄奎一家老小全部斩首。观众们都不禁感叹。后人有诗叹息说：“苗泽因私害荩臣，春香未得反伤身。奸雄亦不相容恕，枉自图谋作小人。”


    曹操命令招安西凉兵马，告诉他们说：“马腾父子谋反，与其它人没有任何关系。”一面派人分别把守关隘，不要让马岱逃走。且说马岱自己带了一千兵在后。早有许昌城外逃回的军士，报告了马岱。马岱大吃一惊，只得放弃了兵马，扮作客商，连夜逃跑了。曹操杀了马腾等人，便决定南征。忽然有人报告说：“刘备调练军马，收拾器械，将要攻取西川。”曹操惊讶地说：“如果刘备攻取西川，那么他的羽翼就会丰满起来，我们该怎么办呢？”话还没说完，台阶下有一个人进言说：“我有一计，可以使刘备、孙权不能相顾，江南、西川都归丞相所有。”正是：西州豪杰方遭戮，南国英雄又受殃。


    不知道献计的人是谁，请看下文的分解。

 第58章 马孟起兴兵雪恨 曹阿瞒割须弃袍

    说起出谋献策的人，是治书侍御史陈群，字长文。曹操问道：“陈长文有什么好主意？”陈群说：“现在刘备和孙权结为唇齿，如果刘备想要攻取西川，丞相可以命令上将率领军队，会合淝水之众，直接进攻江南，这样孙权必然会向刘备求救；刘备的心意在西川，一定不会想要去救孙权；如果孙权得不到救援，他的力量会减弱，江东之地就会成为丞相的。如果得到江东，荆州也就很快能够平定；荆州一平，然后就可以慢慢图谋西川，天下就稳定了。”曹操说：“长文的话，正合我的意思。”于是立刻调动了三十万大军，径直进攻江南；命令合淝的张辽准备粮草作为供给。


    早有细作报告给了孙权，孙权召集众将商议。张昭说：“可以派人去鲁肃那里，教他赶快发书到荆州，让刘备同心协力抵抗曹操。鲁肃对刘备有恩，他说话刘备肯定会听从。此外刘备已成为东吴的女婿，所以义不容辞。如果刘备来相助，江南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孙权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派人告诉鲁肃，让他请求刘备的援助。鲁肃接受了命令，随即修书派人送给刘备，刘备看了书中的内容，留下使者在馆舍，派人前往南郡请诸葛亮。诸葛亮到达荆州后，刘备把鲁肃写给他的信与诸葛亮看了，诸葛亮说：“不必动用江南的军队，也不必动用荆州的军队，只要让曹操不敢正眼看东南就可以了。”于是写信给鲁肃，告诉他放心睡大觉，如果只有北方军队侵犯，皇叔自有退兵之策。使者离开后，刘备问道：“如今曹操率领三十万大军，会合淝的军队一起而来，先生有什么妙计可以退他们？”诸葛亮说：“曹操一直担心西凉军队，如今他已经杀死马腾的儿子马超，马超的儿子马超必定切齿于曹操叛贼。主公可以写一封信，去结交马超，让马超兴兵入关攻打曹操，这样曹操就没有时间去侵犯江南了？”刘备很高兴，当即写了信，派遣一名亲信人前往西凉州去游说马超。


    却说马超在西凉州，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躺在雪地上，一群老虎扑过来咬自己。他惊醒后感到很疑惑，于是召集帐下的将领，告诉了他梦中的事情。帐下有一个人立刻回答说：“这个梦是不祥的预兆。”众人看着那个人，发现他是帐前的亲信校尉，叫庞德，字令明。马超问他：“令明看见了什么？”庞德说：“雪地上遇到老虎，这个梦不是好兆头。难道将军您在许昌有什么事情吗？”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在地上哭着说：“叔父和弟弟都死了！”马超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人是马岱。马超惊讶地问为什么。马岱说：“叔父和侍郎黄奎一起谋杀了曹操，但是事情败露，两人都被处决了，他的弟弟也遇害了。我只好扮成客商，连夜逃脱。”马超听到这些话后，哭倒在地上。众将士将他救起。马超咬牙切齿地痛恨曹操贼子。突然有人报告说荆州的刘皇叔派人送来一封信。马超拆开信看了。信上大概写着：“我们汉室不幸，曹操贼子专权，欺君罔上，使得黎民百姓凋零不堪。刘备以前和令先君一起接受了密诏，发誓要诛杀这个叛贼。现在令先君被曹操所杀，这就是将军您与曹操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您能率领西凉的军队，攻打曹操的右边，我就率领荆襄的军队，遏制曹操的进攻。那样曹操就可以被擒拿，奸党可以被消灭，我们的仇辱可以得到报答，汉室可以得到兴盛了。这封信没有说完，您可以等待回音。”


    马超看完信，立刻擦干眼泪写回信，派来送信的人先回去，自己随后就率领西凉军马，正要进发，忽然西凉太守韩遂派人请马超前去面见。马超到了韩遂府，韩遂将曹操的书信给他看，上面写着：“如果你能抓住马超，把他带到许都，我就封你为西凉侯。”马超跪在地上说：“请叔父把我和我哥哥绑起来，带到许昌去，这样就免去了叔父的战斗之苦。”韩遂把他扶起来说：“我和你父亲结为兄弟，怎么能伤害你呢？如果你要兴兵，我会帮助你的。”马超向韩遂感激地行了一礼。


    于是韩遂就把曹操的使者推出去斩首，接着派遣他的手下八员将领一同出兵进发，他们是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杨秋。这八个人跟随着韩遂，加上马超手下的庞德、马岱，一共起了二十万大军，向长安杀奔而来。


    钟繇是长安的守卫者，他迅速向曹操发报告。他在野外布下了阵势，引领军队对抗敌人。马岱，西凉州的前锋，带领着一万五千人，浩浩荡荡地朝着他们而来。钟繇出马回应，马岱挥动宝刀，与钟繇交战。没打几下钟繇就大败，逃命去了。马岱追上去，马超和韩遂带领的大军也到了，他们围攻了长安。钟繇爬上城去守卫，长安是西汉的都城，城墙坚固，壕沟深险，很难攻破。他们围攻了十天，但是城中的军民都饿死了。庞德提出了一个计策，他说：“长安城里的土地很硬，水里有碱，根本无法生存。现在我们围攻了十天，军民都处于饥荒之中。不如暂时撤军，只需要按照这样这样做，长安就会轻易地落入我们手中。” 马超说：“这个计策真是太妙了！” 他立即派出“令”字旗传达给各部队，让他们退军。马超亲自担任断后。各部队逐渐离去。钟繇第二天登城查看时，发现军队已经离开，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于是派人去侦查，果然发现敌军已经远去，他这才松了口气。他让军民出城去打柴取水，大开城门，让人们进出自由。到了第五天，有人报告马超的军队又来了，军民们纷纷奔入城中，钟繇再次关闭城门坚守。


    说到钟繇的弟弟钟进，他看守着西门，大约在深夜三更时，城门里突然冒起一团火。钟进急忙前去救火时，城边转过一个人，举起刀来，骑着马喊道：“我就是庞德！”钟进措手不及，被庞德一刀砍倒在马下，军校们被杀散了，城门也被打开了，马超和韩遂的军队顺利进入了城池。钟繇弃城从东门逃跑了。马超和韩遂得到了这座城池，三军都得到了奖励。


    却说钟繇退守到潼关，发了紧急报告给曹操。曹操知道失去了长安，不敢再议南征，于是唤来曹洪、徐晃吩咐说：“你们两人先带一万人马，替钟繇紧守潼关。如果十天内失去了关隘，就全部斩首；如果十天外没有守住，也与你们二人无关。我率领大军随后便到。”二人接受了将令，连夜赶路前往。曹仁进谏说：“曹洪性情急躁，恐怕会误事。”曹操说：“你与我负责押送粮草，跟在他们身后接应。”


    曹洪和徐晃到达潼关，替钟繇守卫关隘，没有出战。马超率领军队来到关下，把曹操的祖孙三代都辱骂了一番。曹洪非常生气，要提兵下关厮杀。徐晃劝说道：“这是马超要激将军厮杀，切不可与他交战。等丞相大军来，必有主意。” 马超的军队日夜轮流前来辱骂。曹洪想要厮杀，但徐晃一直挡住。直到第九天，在关上观察时，西凉军都放弃了马匹，坐在关前的草地上；多数人已经疲惫不堪，躺在地上睡觉。曹洪便命令备马，点选三千兵士下关杀去。西凉军抛弃马匹，丢下戈兵逃跑。曹洪追赶他们，这时徐晃正在关上检查粮车，听到曹洪下关厮杀的消息，非常惊讶，急忙率领军队追赶，大声呼喊曹洪回马进城。突然，背后响起了巨大的喊声，马岱率领军队前来攻打。曹洪和徐晃急忙返回，但突然间一支军队从山背后冲出来：左边是马超，右边是庞德，混战了一会儿。曹洪无法抵挡，失去了大部分军队，最终逃出了包围，逃回关上。西凉军随后追赶，曹洪等人放弃关口逃跑了。庞德直接追击过了潼关，遇到了曹仁的军队，救了曹洪等人一支军队。马超接应庞德攻上了关口。


    曹洪失了潼关，便匆忙来见曹操。曹操责问他：“我给你十天的时间，怎么才九天就失了潼关？”曹洪回答道：“西凉军士兵无礼相待，我就趁着他们不戒备的时候，赶紧攻上去了。没想到中了敌人的计谋。”曹操说：“曹洪年纪轻，性情急躁，徐晃你要懂事一些啊！”徐晃回答道：“我曾多次劝阻，但是小将军不听。那天我正在关上点粮车，等我知道的时候，小将军已经攻上关去了。我担心有失误，就赶紧赶去，但已经中了敌人的计谋了。”曹操非常生气，要斩曹洪。其他官员请求免除曹洪的罪行，曹洪也认罪并退下了。


    曹操率领大军攻打潼关，曹仁建议说：“可以先在这里安营扎寨，然后再攻打关隘也不迟。”曹操下令砍伐树木，建立栅栏，分成三个营寨：曹仁指挥左营，夏侯渊指挥右营，曹操自己指挥中营。第二天，曹操率领三个营寨的大小将领，冲向关口，与西凉军马相遇。双方各自布置阵势。曹操在门旗下出马，看着西凉军的士兵个个勇猛，英俊悍勇。他还看到马超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细膀宽，声音雄浑，力量强大，身穿白袍银铠，手持长枪，站在阵前。庞德站在上首，马岱站在下首。曹操暗自称奇，自己纵马走到马超面前，说：“你是汉朝的名将之后，为什么要背叛？”马超咬牙切齿，大声骂道：“曹操，你这个贼子！欺骗君主，罪不容诛！杀害了我父兄，不共戴天之仇！我要把你抓起来，活活吃了你的肉！”说完，他挺枪直冲过来。曹操身后的于禁迎了上去，两匹马交战了八九个回合，于禁败了退去。张合迎战，战斗了二十个回合也败了退去。李通迎战，马超奋勇斗争，数次交战中，他一枪刺中李通的马腹。马超挥舞着枪，向后一招，西凉兵纷纷冲杀过来。曹操的军队大败。西凉兵来势凶猛，左右的将领都无法抵挡。马超、庞德和马岱带着一百多骑兵，直接冲进中军，企图捉拿曹操。曹操在混乱的军队中，只听到西凉军大喊：“穿红袍的是曹操！”曹操急忙从马上脱掉红袍。接着，他又听到大喊：“留长胡子的是曹操！”曹操非常惊慌，拔出佩刀割掉了胡子。军队中有人告诉马超，曹操割掉胡子的事，马超就下令抓住他：“短胡子的是曹操！”曹操得知消息后，便急忙扯住旗帜的角，把它围在脖子上，然后逃跑。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说：“潼关战败望风逃，孟德怆惶脱锦袍。剑割髭髯应丧胆，马超声价盖天高。”


    正在逃走的曹操，突然后面一骑追来，曹操回头一看，正是马超。曹操大吃一惊。左右的将校见马超赶来，都各自逃命，只剩下曹操了。马超大声喊道：“曹操别跑！”曹操惊得把马鞭掉在了地上。眼看马超追上来了，曹操绕着树跑，马超从后面用枪刺来。曹操绕着树跑，马超一枪刺在树上；急忙拔出来时，曹操已经逃走了。马超骑着马紧紧地追上去，追到了山坡下一个将领大声喊道：“不要伤害我家主公！曹洪在这里！”这个将领挥着刀骑马，挡住了马超。曹操才得以逃脱。曹洪和马超交战了四五十个回合，刀法渐渐散乱，体力也不如从前了。夏侯渊领着几十个人马随后赶到。马超独自一人，怕被他们所算计，于是拨马而回了，夏侯渊也没有再去追赶。


    曹操回到寨子，得知曹仁拼死防守守住了寨子，所以曹操才没有失去太多的军马。曹操进入帐篷后叹息道：“如果我杀了曹洪的话，今天我必然死在马超的手里！”于是他召唤曹洪，并且再次奖赏他。接着他收拾残军，坚守寨子，挖深沟筑高垒，不允许出战。马超每天都会带兵来到寨子前侮辱挑衅。曹操下令让军士坚守住，如果有人乱动就斩了他。诸将说：“西凉之兵都是长枪手，我们当选弓弩来对付他们。”曹操说：“是战是不战，关键在于我，而不是敌人。敌人虽然有长枪，但能刺中我吗？你们只需要坚守城墙，敌人自然会退回去的。”诸将都在暗中私下商议：“丞相亲自领兵征战，身先士卒；如今在马超的手下失败，怎么会如此之弱呢？”


    过了几天，细作回来报告：“马超又增派了二万生力兵来助战，这些人是羌族部落。”曹操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他的将领们说：“马超增加了军队，为什么丞相还高兴？”曹操回答说：“等我打败了马超，再告诉你们原因。”三天后，又有人来报告说关上又增加了军队。曹操又非常高兴，于是在帐中设宴庆祝。但是，他的将领们却在暗中嘲笑他。曹操问：“你们笑我没有破解马超的策略，你们有什么好策略吗？”徐晃进言说：“现在丞相有大量的军队在这里，敌人也全部驻扎在关上，这里去河西，一定没有准备；如果我们得到一支军队偷偷渡过蒲坂津，在北岸阻止曹军前进，丞相率军从河南出击，敌军前后不能相救，就必然陷入危机了。”曹操说：“公明的话，正合我的心意。”于是就教徐晃率领精兵四千，和朱灵一起去偷偷渡过蒲坂津，埋伏在山谷之中，“等待我渡过河北同时击之。”徐晃和朱灵接受命令后先引四千军队暗暗离开了。曹操下令，先让曹洪在蒲坂津安排船筏。留下曹仁守卫寨栅，曹操自己率军渡过渭河。早已有细作报告了马超。马超说：“现在曹操不进攻潼关，而让人准备船筏，要渡河北，必然阻挡我们的后路。我应该率领一军沿河岸北岸驻守。曹操的军队无法渡过河去，不要二十天，河东的粮食就用完了，曹军必定混乱。我们应该顺着河向南攻击他们，曹操可以被抓住了。”韩遂说：“不必这样做。难道没有听说过兵法有云：‘兵半渡可击’吗？等到曹操的军队渡到一半时，你们就可以在南岸进攻，曹操的军队都会死在河里。”马超说：“叔父的话非常好。”于是他派人去探听曹操什么时候渡河。


    说到曹操整顿军队后，分为三队，前往渭河。当人马到达河口时，太阳刚刚升起。曹操先派出精锐部队渡过北岸，建立了营地。曹操亲自率领护卫军，约有一百人，按剑坐在南岸，观看军队渡河。突然有人报告：“后面白袍将军来了！”所有人都认出来是马超。众人纷纷下船，河边的士兵争先恐后地上船，声音喧嚣不止。曹操仍然坐着，按剑指示大家安静下来。突然听到人们大喊马嘶的声音，一群人蜂拥而来，船上有一个将领跳上岸，喊道：“贼人来了！请丞相下船！”曹操看了一眼，发现是许褚。曹操口中还在说着：“贼人来了又怎样？”转头看时，马超已经走了一百多步，许褚将曹操拖下船时，船已经离岸超过了一丈远，许褚背着曹操一跃上船。跟随的将士们全都下水，扳住船边，争先恐后地上船逃命。由于船太小，人们翻了船，许褚挥舞着刀乱砍，附近的人手都被砍断，栽进了水里。许褚急忙把船向下游划去。许褚站在船梢上。忙用木篙撑船。曹操趴在许褚脚边。马超赶到河岸，发现船已经漂在了河中央，于是拈弓搭箭，吩咐骁勇将箭在河上绕圈射船。箭如雨下，许褚担心伤到曹操，就用左手举起马鞍来挡箭。马超的箭并没有命中，但船上的人被箭射中，掉进了水里，船上数十人全都被射倒。船反而不能稳定地在急流中旋转。许褚展现了他的神威，用双腿掌控着船舵，摇晃着船，一手用篙子撑船，一手举着马鞍保护曹操。这时，渭南县令丁斐在南山上看到马超追赶曹操非常紧张，担心曹操受伤，于是将营内的牛马全部驱赶到外面，漫山遍野都是牛马。西凉军看到这些牛马，都跑去追求它们，不再追赶曹操，因此曹操得以逃脱。


    曹操逃到北岸后，便把船筏凿沉。众将听说曹操在河中逃难，急忙前来救援，但曹操这时已经登上了岸。许褚身披重铠，箭都射在甲上。众将保护曹操到野外营寨中，都跪在地上向曹操问安。曹操大笑说：“我今日差一点被小贼所困！”许褚说：“如果不是有人放马放牛来引诱贼兵，他们肯定会拼命渡河。”曹操问道：“放牛来诱敌的是谁？”有知情者回答说：“是渭南县令丁斐。” 不一会儿，丁斐来拜见曹操。曹操感激地说：“若不是您的好计谋，我就被贼兵捉住了。”于是命令丁斐为典军校尉。丁斐说：“反贼虽然暂时离开了，但明天肯定会再次来袭。我们需要一个好的计策来抵御。”曹操说：“我已经有准备好了。”于是他召唤各将，派头逐河筑起甬道，以此为寨脚。如果贼兵来袭，就在甬道外展开阵势。内部虚设旌旗，以此迷惑敌人。此外，还沿着河岸挖掘壕沟，并用虚土盖住，以此引诱敌人：“贼兵若是急于前来，必定会陷入壕沟。一旦陷入，我们就可以发动攻击了。” 马超回到韩遂那里，说：“我们差点捉住了曹操！有一位将领奋勇负责护送操先下船了，但我们不知道他是谁。”韩遂说：“我听说曹操选了一些非常精壮的人，让他们作为护卫，名叫‘虎卫军’，由骁将典韦和许褚领导。典韦已经死了，那么救曹操的人必定是许褚。这个人勇力过人，人们都称之为‘虎痴’，如果遇到他，我们绝不能轻敌。”马超说：“我也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了。”韩遂说：“现在曹操已经过河，他将会袭击我们的后方。我们要快速进攻，不能让他建立起任何阵地。如果他建立了营寨，我们将很难消灭他。”马超说：“依我的愚见，我们应该只守住北岸，不让他们渡河，这是最好的策略。”于是韩遂说：“贤侄守卫营寨，我带领军队沿河与曹操作战，你觉得怎么样？”马超说：“命令庞德为先锋，跟随叔父前去。”


    于是韩遂和庞德率领五万兵马直奔渭南。曹操派众将在甬道两旁诱敌。庞德率先引领千名铁骑，冲突而来。喊声一响，人马坠入陷马坑中。庞德猛地一跳，跃出坑外，杀了数人，步行砍开了重围。韩遂已被困在中间，庞德步行前来救援。恰好遇到曹仁的部将曹永，被庞德一刀砍下马，夺了他的马，杀出一条血路，救出了韩遂，朝东南方向逃去。身后曹兵追来，马超率军来接应，打败曹兵，又救出了大半的士兵和马匹。战斗一直持续到日暮时分才结束。清点了一下伤亡，将佐程银、张横阵亡，陷坑中死亡两百多人。马超和韩遂商议：“如果拖延时间太久，曹操在黄河北岸建立了营寨，难以退敌；不如趁今夜率领轻骑兵去劫掠野外的营寨。”韩遂则说：“我们应该分兵前后相互支援。”于是马超自己为前部，令庞德、马岱为后应，当夜就行动。


    却说曹操收兵屯驻渭北，召集众将说：“贼寇欺骗我们没有建立营寨栅栏，一定会来劫掠野外的营寨。可以四散埋伏兵力，虚张声势。号炮响时，伏兵全部出动，一鼓作气可以擒住他们。”众将依照命令埋伏了兵力。当夜，马超却先派成宜带领三十名骑兵往前哨探，成宜发现没有人马，径直进入中军。曹操军看到西凉兵到来，就放号炮。四面埋伏的兵力都出动了，只围住了三十名骑兵。成宜被夏侯渊所杀。马超却从背后与庞德、马岱兵分三路一起冲杀过来。正是：纵有伏兵能候敌，怎当健将共争先？


    不知道胜负结果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59章 许褚裸衣斗马超 曹操抹书间韩遂

    当夜双方士兵混战，一直持续到天亮才各自停战。马超在渭河口驻扎军队，日夜分兵，前后进攻。曹操用船筏和锁链在渭河内构建了三条浮桥，连通南岸。曹仁率领军队夹住河流，在河岸上建立了寨子，将粮草车辆连成一排，用作防御屏障。马超听说后，命令士兵各自拿一捆草，带着火种，与韩遂率领的军队一起前往寨子前进攻，堆起草堆，点燃烈火。曹操的士兵无法抵挡，只得弃寨而逃。车乘和浮桥全被烧毁，西凉军大获全胜，截住了渭河。曹操没能再建立营寨，内心十分忧虑。荀攸建议说：“我们可以用渭河沙土筑起土城，这样可以坚守。”曹操拨出三万军队，用土筑城。马超又派遣庞德和马岱各带领五百骑兵进行往来冲突，但河岸上的土地不牢，筑起来的土城很容易倒塌，曹操束手无策。此时已经九月末，天气非常寒冷，红云密布，连日不见阳光。曹操在寨中烦恼不已。突然有人报告说：“有一位老人前来见丞相，想要陈述自己的方略。”曹操让他进来。看到这位老人，他是鹤骨松姿，形貌古老。曹操问他，得知他是京兆人，在终南山隐居，姓娄，名子伯，道号“梦梅居士”。曹操以客人的礼节待他。娄子伯说：“丞相想要跨过渭河安营扎寨已经很久了，为什么不趁现在的机会来筑城呢？”曹操说：“这个沙土之地，筑城不成，隐士你有什么良策吗？”娄子伯说：“丞相您用兵如神，怎么会不知道天时呢？这几天阴云密布，加上北风一起，必然会大冻。风起之后，驱使士兵运土泼水，等到天亮时，土城就筑好了。”曹操恍然大悟，对娄子伯厚赏，但娄子伯不收，便离开了。


    那晚北风呼啸，士兵们不停地挖土泼水，没有水桶可以盛水，就用缣布袋子盛水浇上去，一边筑城一边冻。等到天亮，河水都冻结了，土城也筑好了。密探得知后迅速报告了马超。马超领兵来观察，大为惊讶，怀疑曹操有神灵的帮助。第二天，他集结了大军，擂鼓前进。曹操自己骑马出营，只有许褚一人跟在他后面。曹操扬鞭大喊：“我曹孟德独自到这里，请求马超出来回答问题。”马超骑着马，挺枪而出。曹操说：“你欺负我军营寨不成，现在一夜之间我们已经筑城完成，你为什么不早点投降呢？”马超非常生气，想要直接冲上去抓住曹操，但是他看到曹操背后有一个人，睁大了眼睛，手拿着一把钢刀，勒住马站在那里。马超怀疑是许褚，于是他扬起鞭子问道：“听说你们军队里有一个虎侯，他在哪里？”许褚拿着刀大喊：“我就是谯郡的许褚！”目光炯炯有神，威风凛凛。马超不敢动，只能掉头回去。曹操也带着许褚回到了自己的营寨。两军都看到这一幕，无不感到非常惊讶。曹操对诸将说：“敌人也知道仲康是虎侯了！”从此之后，军队里都称许褚为虎侯。许褚说：“我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抓住马超。”曹操说：“马超非常勇猛，不可轻敌。”许褚说：“我发誓一定会与他决一死战！”于是他们派人下战书，宣称虎侯单挑马超来日决斗。马超接到书后大怒：“你们竟然敢如此地欺负我！”于是他在书上批了字，誓言第二天要杀死“虎痴”许褚。


    第二天，两支军队从营地出发并布置成战斗阵势。马超将庞德分配为左翼，马岱为右翼，韩遂则担任中军指挥。马超挺枪骑马，站在阵前，高声喊道：“虎痴快出来！”曹操在门旗下回头对众将说：“马超不减吕布当年之勇啊！”话还没说完，许褚拍马舞刀冲了出来。马超挺枪接战。两人斗了一百多个回合，胜负不分。马匹疲惫，各自回到军中，更换了马匹，再次出现在阵前。又斗了一百多个回合，胜负不分。许褚性情大发，飞回军中，卸下盔甲，浑身筋突，赤身裸体提刀，翻身上马，来与马超决斗。两军看的都非常惊讶。两人又斗了三十多个回合，许褚奋力举刀便砍马超。马超闪过，一枪朝许褚心窝刺来。许褚弃刀将枪挟住。两人在马上争夺枪杆。许褚力气很大，一声巨响，折断了枪杆，各拿半截在马上乱打。曹操担心许褚有失，于是命令夏侯渊、曹洪两将一起出击。庞德和马岱看到曹操的将领一起向外出击，就指挥两翼的铁骑冲杀过来，横冲直撞，和敌军混战。曹操的军队大乱。许褚胳膊中了两箭。其他将领都慌忙退入了营寨。马超一直杀到壕边，曹操的军队折损了大半。曹操命令紧闭营寨不要出击。马超回到渭口，对韩遂说：“我见到最难对付的战士莫过于许褚，真是‘虎痴’啊！”


    然而，曹操预料马超可以被计策所破，于是秘密命令徐晃、朱灵全部渡过黄河，在前后夹攻。有一天，曹操在城楼上看到马超率领几百名骑兵，径直来到阵前，往来如飞。曹操观察了很久，把头盔扔在地上说：“马超小儿不死，我没有葬身之地了！”夏侯渊听到了，心中气愤，大声说：“我宁愿战死在这里，也发誓要消灭马超反贼！”于是率领本部一千多人，大开营门，直冲了过去。曹操急忙阻止他，怕他有失，慌忙自己骑马前来接应。马超看到曹军到来，于是把前军作为后队，后军作为先锋，一字摆开。夏侯渊到达时，马超挡着他一起厮杀。马超在混乱的军队中远远地看到了曹操，就撇下夏侯渊，直接冲向曹操。曹操大吃一惊，连忙拨马逃跑。曹军开始混乱起来。


    正在追击时，忽然得报曹操率领一军，已在黄河西岸扎下营寨，马超大惊失色，不再继续追赶，急忙撤回军队回到营寨里，与韩遂商议对策。他说：“曹曹操的军队趁我军后方空虚，已经渡过黄河西岸，我们的军队前后受到敌人的打击，该怎么办？”他的部将李堪建议：“不如割地请和，两家暂且罢兵，熬过冬天，到春暖再作打算。”韩遂说：“李堪的意见最好，我们应该采纳。”


    韩遂和马超犹豫不决，杨秋和侯选都劝他们求和。于是，韩遂派杨秋前往曹操大营，提出割地求和的请求。曹操说：“你回去吧，我明天派人回复你。”杨秋告辞离开了。接着，贾诩去见曹操，问：“丞相的意思是什么？”曹操问：“你的看法呢？”贾诩说：“兵法上说过，兵不厌诈，可以先假装同意和解，然后再用反间计，让韩遂和马超相互猜疑，这样一举就可以打败他们。”曹操抚掌大笑说：“天下高明的见解，很多都与我相符。文和的谋略，正是我心中所想的。”于是，他派人回信，说：“等我缓慢撤退后，我会将河西地区还给你们。”同时，他命令人搭起浮桥，假装要撤退。马超收到信后，对韩遂说：“曹操虽然同意和解，但是他是一个狡猾的奸雄，很难预测他的想法。如果我们不做好准备，反而会受到他的制约。我们可以轮流调动军队，今天你去攻打曹操的军队，我去攻打徐晃的军队；明天我去攻打曹操的军队，你去攻打徐晃的军队。这样可以分散注意力，以防曹操使诡计。”韩遂听从了马超的建议，采取了行动。


    早就有人向曹操报告了这件事。曹操回头对贾诩说：“我的事情成功了！”他问：“明天是谁要向我这边攻打？”这人回报说：“韩遂。”第二天，曹操带领全体将士出了营帐，周围簇拥着很多士兵，只有曹操独自一骑站在中央。韩遂的部下中有很多人不认识曹操，出营观看。曹操高声叫喊：“你们是都想观看曹丞相吗？我也是和别人一样，并没有四只眼睛、两张嘴，只不过比别人多一点聪明谋略罢了。”各军士卒都显露出惧怕的神色。曹操派人通过敌军的阵地对韩遂说：“丞相诚挚地邀请韩将军见面。”韩遂就走出阵来；见到曹操并没有披甲执仗，也抛弃了衣甲，轻装骑马而出。两人马头相交，各自按住缰绳对话。曹操说：“我和将军的父亲，同时被推举为孝廉，我曾经以叔父的身份侍奉他。我也和您一起踏上仕途，不知不觉有好多年了。将军现在才四十几岁？”韩遂回答说：“四十岁了。”曹操说：“过去在京城，都是青春年少，没想到就要过了中旬了！怎么能不让天下太平共享欢乐呢！”他只是把旧事细细说了一遍，并没有提起军情。说完大笑，两人谈了有一个多时辰，各自就回帐扎营休息。早有人把这件事报告给了马超，马超急忙来问韩遂：“今天曹操阵前所说的是什么事？”韩遂说：“只是诉说了京城的旧事罢了。”马超说：“难道就没有谈军务吗？”韩遂说：“曹操不说，我为什么要说呢？”马超心里很怀疑，没有说什么就退下了。


    曹操回到自己的营寨之后，问贾诩：“你知道我和马超的阵前对话有什么意思吗？”贾诩回答道：“这个意思很妙，但还不足以让他们彻底对立。我有一个计策，能让韩遂和马超自相残杀。”曹操问他的计策是什么。贾诩说：“马超是一个勇猛的将领，但他不懂机密。丞相亲自写一封书，只送给韩遂，里面有模糊不清的字，然后在关键位置自己涂抹改变。然后故意让马超知道这件事情。马超一定会来找这封书。当他发现书上的重要内容全都被涂抹改变后，他就会怀疑是韩遂不想让他知道机密，自己涂抹了。这正好符合丞相之前和韩遂对话中的怀疑。有了疑虑就一定会生出乱子。我再暗中结交韩遂部下的将领，让韩遂的手下互相离间，这样马超就会变得更好对付了。”曹操说：“这个计策非常妙。”于是他亲自写了一封信，把关键的地方都涂抹改变了。然后他让人故意送这封信去韩遂那里，又让这个人再回来。果然有人告诉了马超。马超越来越怀疑，径直去找韩遂要那封信。韩遂把信给了马超。马超看到信上有很多涂抹的字，问韩遂：“这封信上面怎么样都是涂抹的？”韩遂说：“原来的信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马超说：“难道他们会把草稿送给别人吗？一定是我叔父怕我知道详细情况，所以先涂抹了。”韩遂说：“莫非曹操错把草稿误封给你了？”马超说：“我就不相信，曹操是个非常细心的人，怎么会犯错呢？我们一起杀贼，为什么突然间叔父就变心了呢？”韩遂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明天我在阵前设法诱骗曹操说话，你从阵内冲出来，一枪刺杀他就行了。”马超说：“如果是这样，我就可以看出叔父的真心了。”于是两人就达成了这个协议。


    第二天，韩遂带着侯选、李堪、梁兴、马玩和杨秋五名将领出阵。马超藏在门影里。韩遂派人到操寨前高叫：“韩将军请丞相攀谈。”曹操让曹洪带着十几个骑兵径直走向阵前，与韩遂相见。马超离他们只有几步远。曹洪在马上欠身说：“昨晚丞相亲自拜访，想了解将军的意思，务必不要出差错。”说完就回头离开。马超听到这话非常愤怒，挺枪骤马，就想刺杀韩遂。五名将军拦住他，劝他回到营寨里。韩遂说：“侄儿，不要多疑，我没有恶意。”但马超并不相信，心中充满了怨恨。韩遂和五名将军商量说：“这件事要怎么解释？”杨秋说：“马超依仗武勇，常常有欺负主公的心思，刚刚还打败曹操，怎么肯让步？以我的愚见，不如投降曹操，他日一定会有封侯之位。”韩遂说：“我和马腾结为兄弟，怎么能够背叛他？”杨秋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别无选择。”韩遂说：“那么，谁能够去传递消息呢？”杨秋说：“我愿意去。”于是韩遂写了一封密信，派杨秋前往曹操的营寨，传达投降的事情。曹操非常高兴，答应封韩遂为西凉侯，封杨秋为西凉太守。其他人也都有了官职。他们约定放火作为信号，共同对付马超。杨秋告辞，回去见韩遂，向他汇报：“我们约定今晚放火，内外勾结。”韩遂非常高兴，便让士兵在中军帐后堆积干柴，五名将军各拿刀剑准备，韩遂商议说，要设宴邀请马超，趁机图谋他。但他还有些犹豫未决。


    不料马超早已探知了韩遂的详细情况，便带着亲随几人，手持宝剑先行进军，让庞德和马岱断后。马超秘密前进到了韩遂的帐篷中，只见五将和韩遂在秘密交谈，只听到杨秋口中说道：“事情不能再拖延了，应该赶快行动！”马超大怒，挥剑直入，大喊道：“这些贼子竟敢谋害我！”众人都非常惊讶。马超一剑砍向韩遂的面门，韩遂慌忙用手去挡，左手已经被砍落。五将挥刀一起出来攻击马超，马超纵身跳出帐篷，五将围着他混战。马超只有单独挥动宝剑迎敌，抵御五将的进攻。在宝剑闪耀的地方，鲜血飞溅：砍翻了马玩、砍倒了梁兴，三将各自逃跑。马超再次进入帐篷中来杀韩遂时，已经被左右救走了。在帐篷后面点燃了一把火，各个营寨的兵士都动起来了。马超连忙上马，庞德和马岱也到了，互相混战。马超率领军队冲出时，曹操的军队四面包围：前面有许褚，后面有徐晃，左边有夏侯渊，右边有曹洪。西凉的军队互相拼杀。马超没有看见庞德和马岱，于是率领一百多骑兵，在渭桥之上截住了曹操的军队。


    天色刚刚微明，只见李堪领着一支军队从桥下经过，马超挺枪纵马追赶他们。李堪拖着枪逃走了。恰巧于禁从马超的背后赶来，于禁张弓射马超。马超听到后面弓弦响起，急忙躲避，却射中了前面的李堪，落马而死。马超回过头来要杀于禁，于禁拍马逃走了。马超回到桥上驻扎了下来。曹操的军队前后包围着，虎卫军最前面，乱箭雨点般地射向马超。马超用枪扫开箭矢，矢箭纷纷落地。马超下令让随从的骑兵来回冲杀。但是曹操的军队防御坚固，马超无法突围。马超在桥上大喊一声，杀入河北，骑兵都被截断了。马超独自在阵中奋勇冲杀，却被暗弩射中，坐下马，马超和马一起倒在地上，曹操的军队逼近。此时十分危险，突然西北角上出现了一支军队，是庞德和马岱。两人救出了马超，将军中战马让给了马超骑，马超翻身杀出一条血路，向西北方向逃去。曹操听说马超逃脱了，就下令给所有将领：“无论白天黑夜，务必追上马超。如果有人斩获马超的首级，将会得到千金赏赐并封为万户侯；如果能活捉马超，则会被封为大将军。”众将听到命令后，个个都要争功，急速追击马超。马超顾不得人马疲惫，只顾奔跑。随从骑兵逐渐散开，步兵赶不上的，很多被俘虏。最后只剩下三十多骑，和庞德、马岱一起朝着陇西临洮逃去。


    曹操亲自追赶到安定，知道马超已经走远，便收兵回到长安。众将都到了。韩遂已经没有了左手，成了残疾人，曹操让他在长安休息，授予他西凉侯的爵位。杨秋、侯选都被封为列侯，让他们守在渭口。命令部队班师回到许昌。凉州参军杨阜，字义山，径直来到长安见曹操。曹操问他，杨阜说：“马超虽然有吕布的勇气，深得羌人的心。但现在丞相如果不乘机剿灭他们，以后马超有了势力，陇上各郡，将不再是国家的领土了。我希望丞相暂时别回去。”曹操说：“我本来想留下兵力征讨他们，但是中原很多事情，南方未安定，不能久留在此。你要替我好好看护这里。”杨阜领了曹操的话，还推荐韦康担任凉州刺史，同领兵驻扎在冀城，以防止马超的侵袭。杨阜临行前，向曹操请求说：“长安一定要留下重兵作为后援。”曹操说：“我已经定下了，你只管放心。”杨阜告辞离去。


    众将都问曹操：“刚开始贼人占据了潼关，渭河北道有缺口，您为什么不听从我们的建议，从河东进击冯翊郡，而反而守住潼关，拖延了这么长时间，然后才北渡黄河，建立营寨固守？”曹操回答道：“起初贼人占据了潼关，如果我一开始就过去攻打河东，贼人一定会把各寨分别守卫在各个渡口，那么我们就无法渡过黄河了。所以我让所有兵力都聚集在潼关前面，让贼人都南守，而黄河西岸就没有防备了，所以徐晃、朱灵才得以渡河。等到我们过河北去后，就连续修建车道，装上树栅，筑起冰城，让贼人觉得我们很弱，骄傲自满，不会有防备。然后我就巧妙地使用反间计，调集士兵的力量，一举歼灭了贼人。这正是所谓的疾雷难遮耳，军队的变化，本来就不止一种方法。”众将又问曹操：“丞相每次听到贼人增兵添众，就有喜色，这是什么原因呢？”曹操回答：“关中地区离边远，如果群贼各自依险阻进行作战，征服他们就需要一两年的时间。现在他们都聚集在一起，虽然人数众多，但内部的人心却不一，很容易通过离间计做到让他们分离，一举歼灭。所以我才会感到高兴。”众将都拜倒在地并称赞曹操：“您真是神机妙算，我们都比不上您。”曹操说：“这也多亏了你们文武之才的帮助。”于是，他重重地奖赏了所有军队。夏侯渊留守长安，所得降兵分派到各部队中。夏侯渊力荐丰邑高陵人张既，字德容，为京兆尹，与夏侯渊一起守卫长安。曹操返回都城，献帝亲自驾车出城迎接。还下诏令曹操“不必赞叹臣名，进宫不必趋行，持剑穿靴上殿”，仿效汉代相萧何的做法。从此，曹操的声威响彻天下。


    这消息传到汉中，早已惊动了汉宁太守张鲁。原来张鲁是沛国丰人。他的祖父张陵在西川鹄鸣山中创造迷信书籍迷惑人，人们都很尊敬他。张陵去世以后，他的儿子张衡继续这一做法。百姓中但凡有学习道术的人，都要交五斗米。世人称之为“米贼”。张衡去世以后，张鲁继续这一做法。张鲁在汉中自称为“师君”；他的学生称之为“鬼卒”；领头的称之为“祭酒”；领导众人的称之为“治头大祭酒”。务必以诚信为根本，不能欺骗。如果有病者，就设立祭坛让病人住在静室之中，自己反省自己的过错，当面向神灵请罪，然后为他祈祷；主持祈祷的人称之为“奸令祭酒”。祈祷的方法是，写上病人的姓名，说明自己认罪的想法，并且作出三篇文章，称为“三官手书”：一篇交于山顶进献天神，一篇交于地下进献地神，一篇交于水府进献水官。如此这般之后，只要病愈，就用五斗米为报酬。此外还建立义舍：义舍内的饭米、柴火、肉食齐备，许多过路人可以按需取食，多取者受天诛。境内有犯法者，必定宽恕三次；不改正者，然后施刑。所在之处没有官长，全部由祭酒管理。如此雄踞汉中之地已三十年了。朝廷认为地处偏远不能征伐，就命令张鲁为镇南中郎将，领汉宁太守，仅通过进贡表示顺服就行了。


    当年，听到曹操攻破西凉军队的军事重地，名震天下。于是张鲁就招募部队一起商量，大家都说：“马腾在西凉被杀，马超最近也失败了，曹操一定会侵略我们的汉中。我想自称汉宁王，率领军队抵抗曹操，你们认为怎么样？”阎圃说：“汉川地区的人口有超过一百万，财富丰富，粮食充足，四面环山，防御很强。现在马超新败，西凉的百姓，从子午谷投奔汉中的有不下数万人。我认为益州刘璋昏庸懦弱，不如先占有益州四十一个州作为根据地，然后称王也不晚。”张鲁非常高兴，于是与弟弟张卫商量起义的事情。但是，这个消息早已经被告密者报告给了川中。


    却说益州刘璋，字季玉，是刘焉之子，汉鲁恭王的后代。章帝元和年间，他被封为竟陵的王，他的支属就住在那里。后来刘焉成为益州牧，兴平元年因为患了疽而去世。州里的大官赵韪等人共同维护着他成为益州牧。刘璋曾杀死张鲁母亲和弟弟，因此和张鲁结下了梁子。刘璋派庞羲为巴西太守，用来抵御张鲁。当时庞羲探听到张鲁打算兴兵攻取益州，就急忙通报给刘璋。刘璋平素懦弱无能，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非常忧虑，急忙召集众官商议对策。忽然有一个人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说：“主公你放心。我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让张鲁不敢正眼看我们西川。”正是：只因蜀地谋臣进，致引荆州豪杰来。


    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请看下文分解。

 第60章 张永年反难杨修 庞士元议取西蜀

    却说那个向刘璋献计的人，是益州别驾，姓张，名松，字永年。他长得额头尖尖，鼻子短短而又齿露，身材矮小，不到五尺高，但说话像铜钟一样响亮。刘璋问他：“别驾，你有什么高见，能够解决张鲁的危机吗？”张松回答说：“我听说许都的曹操，扫荡了中原，吕布和袁绍、袁术都被他灭了，最近还打败了马超，天下无敌了。主公可以准备几件进献的物品，我就亲自去许都，劝说曹操出兵攻打汉中，对付张鲁。那样一来，张鲁就无力抵御敌军，哪里还敢再觊觎蜀地呢？”刘璋非常高兴，准备了一些金银珠宝和锦缎作为进献的物品，派张松为使节。张松暗地里把西川的地理情况绘成图本，藏了起来，带了几个随从骑兵，带了几个随从骑兵。很快就有人报告给诸葛亮了。诸葛亮便派人去许都打听消息。


    说起张松，他到了许都馆驿中安顿下来，每天去相府侍候，想要见曹操。原来曹操自从破了马超后，自恃得意，每天饮宴狂欢，很少出门，国家的政务都是在相府内商议。张松等了三天才得以通报姓名。左右近侍要先行贿赂，才引他进去。曹操坐在堂上，张松行礼完毕后，曹操问道：“你的主人刘璋连年不进贡，是什么原因？” 张松回答说：“是因为路途艰难，盗贼经常出现，所以不能通进。”曹操叱责他说：“我已经扫荡了中原，还有什么盗贼？” 张松回答：“南方有孙权，北方有张鲁，西边有刘备，至少也有十多万带甲兵的，怎么可能太平呢？”曹操一开始看到张松的人很瘦小，不是很喜欢他。再加上听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回答，就拂袖而起生气地离开了，转入后堂。左右的侍从责备张松说：“你是来使的，怎么不懂礼貌，一味地冲撞？幸好丞相照顾你远道而来的面子，没有责罚你。你现在可以赶紧回去了！” 张松笑着说：“我们川中没有谄媚之人。”突然，楼下有个人大声喊叫：“你们川中不会谄媚，难道我们中原就有谄媚之徒吗？”


    张松观察他的面貌，只见他单眉细眼，脸色苍白神色清朗。张松问他姓名，原来他是太尉杨彪的儿子杨修，字德祖，现在是丞相门下掌库主簿。这个人博学善于言辞，智识超人。张松知道杨修是个能言善辩的人，有心考察他。杨修也自恃自己的才能，小看天下的人。当时见张松言语讥讽，于是邀请他到外面书院中，分宾主而坐，对张松说：“蜀道艰险，远道而来的人十分辛苦。”张松说：“奉主人之命，虽然赴汤蹈火，也不敢推辞。”杨修问：“蜀中的风土人情如何？”张松说：“蜀在益州西边，古代号称为益州。道路有锦江之险，土地连着剑阁的雄伟。来回有二百八程，纵横有三万余里。鸡鸣狗吠都能相闻，市井街坊也不断。田地肥沃，土地丰茂。每年没有水旱之忧，国家富饶人民丰足，时有管弦之乐。所产的物资，丰富得像山一样积累起来。天下没有哪一个地方能比得上！”杨修又问：“蜀中的人物怎么样？”张松说：“文有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武略有伏波将军的才能；医术有张仲景的高明，卜筮有许负的精通。九流三教，超出常人，出类拔萃，数也数不清，岂能一一记叙！”杨修又问：“如今在刘季玉手下的人才中，像您这样的还有几个？”张松说：“文武全才、智勇足备、忠义慷慨的人士，动以百数。如我这样不才的人，车载斗量，不可胜数。”杨修问：“您现在担任什么职务？”张松说：“滥竽充数，充任别驾的职务，很不称职。敢问您在朝廷担任什么官职？”杨修回答：“现在是丞相府主簿。”张松说：“早就听说您世代簪缨，为什么不立于朝堂之上，辅佐天子呢？怎么做丞相府门下的一个小吏呢？”杨修听了这话，满面羞惭，强颜答道：“我虽然身处低位，丞相委以军政钱粮的重任，早晚多蒙丞相教导，极大地开发了我，所以才担任了这个职务。”张松笑着说：“我听说曹丞相文章不通达孔孟之道，武略不明白孙吴的机变，专门追求强霸而占据高位，怎么能够教导别人，开发您这样的人呢？”杨修回答道：“在偏僻之地，哪能了解曹丞相的才华呢？我来让您看看。”他让左右拿出一卷书，展示给张松看。张松看到书名是《孟德新书》，于是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共十三篇，都是关于用兵之道的要点。看完之后，张松问道：“您为什么会拿这本书来说呢？”杨修说：“这是丞相参考古籍，仿照《孙子十三篇》而创作的。您刚才说丞相没有才华，这本书难道不足以传承后世吗？”张松大笑道：“这本书，就算是我们蜀中的三尺小孩子也能够背诵，怎么会是‘新书’呢？这是战国时无名氏所写的，曹丞相盗窃以为自己有才能，只不过是瞒骗您罢了！”杨修说：“丞相藏书不露于外，虽已形成一整套，但并没有传播出去。您说蜀中的小孩子能够轻松背诵，不会是在欺骗我吧？”张松说：“如果不相信，我来背诵给您听。”于是，张松将《孟德新书》从头至尾地大声朗读了一遍，没有出现一点差错。杨修大为惊讶，说：“您这种过目不忘的本事，真是天下罕见啊！”后人有诗赞道：“古怪形容异，清高体貌疏。语倾三峡水，目视十行书。胆量魁西蜀，文章贯太虚。百家并诸子，一览更无余。”


    张松现在想要告辞回去。杨修说：“您先暂时住在客栈里，我再向丞相请示，让您再见上一面。”张松谢过后就离开了。杨修进去见曹操说：“刚才丞相为什么对张松这么冷淡？”曹操说：“这人说话不尊重我，所以才对他冷淡。”杨修说：“丞相都能容忍祢衡，为什么不容忍张松呢？”曹操说：“祢衡的文章广为流传，我才不忍心杀他。张松有什么本事？”杨修说：“不要说他口才如何出众，能言善辩。我刚才向他展示了丞相所写的《孟德新书》，他看了一遍就能暗记还能全部背诵。他博学多才，世所罕有。他说这本书是战国时无名氏所写，蜀中的小孩子都能熟记。”曹操说：“莫非古人和我有灵犀之合吗？”让人把书撕碎烧掉了。杨修说：“这个人可以让他见面，教他了解一下天朝的情况。”曹操说：“明天我会在西教场点兵，你可以先带他来，让他看看我的军容之盛，然后让他回去传话：我即日就攻下了江南，不久就会来收复川蜀。”杨修领命了。


    第二天，杨修和张松一起到西教场。曹操点了虎卫雄兵五万，布置在教场中。果然，他们的盔甲闪闪发光，衣袍华丽绚烂，金鼓震天，戈矛闪耀阳光。队伍整齐划一，旗帜飘扬，人马奔腾。张松斜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过了很久，曹操叫过张松指着他说：“你在蜀中见过这样的英雄人物吗？”张松回答：“我蜀中没有见过这种战士兵器，但是用仁义治理百姓。”曹操听后面色大变看着他。张松一点也不害怕。杨修多次用眼睛看着张松。曹操对张松说：“我看天下的那些鼠辈就像草芥一样。我的军队到哪里，作战就胜利，攻城就夺取，顺从我的人生存，反抗我的人就死亡。你知道吗？”张松说：“丞相带领军队到哪里，作战必胜，攻城必夺取，我也事前就有所耳闻了。比如，当年濮阳攻打吕布的时候，宛城战斗张绣的时候；赤壁遇到周瑜，华容碰上关羽；割须弃袍于潼关，夺船避箭于渭水：这些都是天下无敌的人物啊！”曹操大怒说：“小小儒生竟敢揭我的短处！”喝令左右把他推出去斩首。杨修劝谏说：“张松虽然应当斩首，但是他是从蜀地而来入朝贡献的人，如果斩首，恐怕失去了远方人的意图。”曹操的愤怒还没有消。荀彧也劝谏他。曹操最终赦免了他的死罪，命令用乱棒把他赶出教场。张松回到馆舍，连夜出城，收拾准备回西川。


    张松心里想：“我原本想将西川州郡献给曹操，但谁知道他是个这么慢待的人！我来的时候在刘璋之前，大开口，现在却是空手而归。这样一来，蜀中的人会取笑我的。我听说荆州的刘玄德仁义风行天下已经很久了，不如就沿着这条路回去。我来见识一下这个人究竟如何，然后再做打算。”于是他骑马带着仆人来到荆州的界口，前往郢州，突然看到一队军马，大约有五百多骑，为首的是一位将领，打扮朴素，骑马前来问道：“来者是不是张别驾？”张松回答：“是的。”那将领急忙下马，恭敬地问候：“赵云早就在此等待多时了。”张松也下马礼节性地回答：“难道你就是常山赵子龙吗？”赵云说：“是的，我奉主公刘玄德的命令，为了大人远道而来，骑马奔波，特意让赵云为您提供酒食。”说完，军士们跪下来献上酒食，赵云恭敬地接过来。张松心里想：“人们说刘玄德宽容仁爱，今天果然如此。”于是他和赵云喝了几杯，然后一起上马前往荆州。到达荆州的界首时，天已经晚了。他们来到驿站，看到门外站着一百多人，敲着鼓相迎。一位将领骑马前来行礼，说：“我是兄长派来的，为了大夫远涉路途，特令关某打扫驿庭，以便歇宿。”张松下马，与关羽、赵云一起进入驿站。他们交换了礼节，然后坐下来聊天。不久之后，酒席上桌，两人殷勤地互相邀请。他们一直喝到深夜，才结束宴席，留宿了一晚。


    第二天早饭后，张松骑马出门，不到三五里，就看到一群人马来了。原来是刘备带着诸葛亮和庞统前来迎接。远远看到张松，他们早已下马在此等候。张松也急忙下马相见。刘备说：“久闻大夫的名声如雷贯耳。可惜云梦山太遥远，无法听到您的教诲。今天听说您来了，特来迎接。如果您不嫌弃，到荒州暂歇片刻，以表达对您的敬仰之情，真是我的荣幸！”张松非常高兴，于是上马进城。在府堂上彼此行礼，分宾主依次坐下，设宴款待。喝酒的时候，刘备只说些闲话，并没有提起西川之事。张松提醒他说：“现在刘备守着荆州，还有几个郡？”诸葛亮回答说：“荆州是东吴暂借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人来讨还。现在我的主公因为娶了东吴的郡主，所以就在这里暂时安住了。”张松说：“东吴掌握着六个郡和八十一个州，百姓强盛，国家富有，还不知道满足吗？”庞统说：“我家主公刘皇叔是汉朝皇室的宗亲，却连一个郡、一个州都不能占据。而其他人都是大汉的盗贼，却借助武力侵占了土地。只有智者才不会愤愤不平。”刘备说：“二位先生，不要多说了。我有什么本事，怎么敢多想呢？”张松说：“不是这样的。您是汉室宗亲，仁义充满四海。别说占据郡、占据州，就算取代皇帝的正统，也不过分。”刘备拱手致谢：“您说的太过了，我怎么敢接受呢？”


    从此以后，刘备一连留张松饮宴了三天，他们始终没有提起西川的事情。张松在这时候告辞了，刘备在十里长亭为他饯行。刘备举起酒杯对张松说：“承蒙您不嫌弃，和我畅叙了三天；今天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聆听您的教诲。”说着说着，他潸然泪下。张松心里想：“刘备如此宽厚仁爱，怎么能舍弃他呢？不如劝他取西川。”于是他说：“我也想早晚侍奉在刘备的身边，恨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呀！我考察了荆州形势：东边有孙权，常常怀着虎踞龙盘的野心；北边有曹操，每次想鲸吞天下。这也不是可以长久留恋的地方。”刘备说：“我知道这一点，但是还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张松说：“益州险要的关隘，肥沃的土地，千里沃野，人口众多，国家富足；那里有许多有智慧有才干的人士早就仰慕皇叔的高德。如果你率领荆襄的军队，长驱直入西川，建立霸业，汉朝就可以振兴了。”刘备说：“我怎么敢当这个任务呢？刘季玉也是汉室宗亲，恩泽已经在蜀中传布很久了。其他人怎么能够动摇呢？”张松说：“我不是出卖主公求取富贵；现在遇到了您，不敢不倾吐出肝胆来说：刘季玉虽然占据着益州的土地，但是品性懦弱，不能任用贤才；再加上张鲁在北边，时常想侵犯边境；人心离散，想要得到明主。我这次出行，专门想投降曹操；哪里料到逆贼是个放纵的奸雄，傲慢贤才，所以特地来见您。您应该先取西川作为基础，然后北伐汉中，收取中原，匡正朝廷，名垂青史，功劳是最大的。您果真有取西川的意思，我愿意效犬马之劳，作为内应。不知道您的意见如何？”刘备说：“深深地感谢您的厚意。但是刘季玉和我是同宗，如果攻打他，恐怕天下人会骂我。”张松说：“大丈夫处世，应该尽力建功立业，要比别人抢先一步。现在如果不去夺取，被别人夺取了去，后悔就晚了。”刘备说：“我听说蜀道险阻艰难，千山万水没有桥梁相连，车辆不能并行马也不能并驾齐驱；虽然想夺取它，用什么好办法呢？”张松从袖子里取出一幅地图递给刘备，说：“张松感激明公的恩德，冒昧献上这张地图。只要看看这张地图，你就能知道蜀中的道路了。”刘备略微展开看了一下，上面详细地写着地理路程，远近宽窄，山川险要，府库钱粮，一一都写得非常清楚。张松说：“明公可以快点图谋，我有两个心腹好友：法正、孟达。这两个人一定能帮助您。等到他们到了荆州之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商量计划。”刘备拱手表示感谢，说：“青山不老，绿水长存。等事情办好了，我一定会厚报你的。”张松说：“我遇到明主，不得不尽情相告。怎么能指望被报答呢？”说完便告辞离开。诸葛亮命令关羽等人护送张松几十里才回来。


    张松回到益州，先去见了心腹好友法正。法正字孝直，是右扶风郿人，是贤士法真之子。张松见到法正，就把曹操轻贤傲士的事告诉了他，他们只能同忧不能同乐。而且，他已经向刘备许下了把益州给他的承诺。他打算和兄弟们共同商议。法正说：“我想刘璋是个无能之辈，我早就想去见过刘备了。我们意见相同，还有什么好疑虑的？”不一会儿，孟达也来了。孟达字子庆，和法正是同乡。孟达进来，看到法正和张松在密谈，就说：“我已经知道两位先生的意思了。是想要献上益州吗？”张松说：“是的，我们想这样做。请兄弟猜一猜，把益州献给谁比较好？”孟达说：“只有刘玄德才行。”三人于是抚掌大笑。法正问张松：“兄弟明天去见刘璋的时候，应该怎么做？”张松说：“我会推荐两位兄弟去当使者，到荆州去。”两个人都同意了。


    第二天，张松见到了刘璋。刘璋问：“事情怎么样了？”张松说：“曹操是一个汉贼，想篡夺天下，不值得托付。他已经有取川的意图了。”刘璋说：“这样的话那怎么办？”张松说：“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张鲁和曹操不敢轻易侵犯西川。”刘璋说：“什么计划？”张松说：“荆州刘皇叔，和主公同姓刘，仁慈宽厚，有长者风度。在赤壁大战中，曹操听说他的名声就胆战心惊，何况是张鲁呢？主公为什么不派使者去结好他，使他成为我们的外援，可以抵抗曹操、张鲁了。”刘璋说：“我也有这样的心思很久了。谁可以去作为使者呢？”张松说：“只有法正和孟达才能做这件事。”刘璋立即召见二人，写了一封信，让法正作为使者，先与刘备通好；然后派孟达率领五千精兵，迎接刘备入川作为援军。正在商议的时候，一个人从外面冲进来，满头大汗，大声喊道：“主公如果听从张松的话，那么四十一个州郡，已经归属别人了！”张松大吃一惊，看了看那个人，发现他是西阆中巴人，姓黄，名权，字公衡，现在是刘璋的府下主簿。刘璋问道：“玄德与我同宗，我是想要和他建立联系作为援助的；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黄权说：“我一直知道刘备宽厚待人，柔弱能够克服刚强，英雄无敌；他深得人心，近来得到民众的支持；他还有诸葛亮、庞统这样的智谋之士，还有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魏延这样的大将。如果把他召到蜀中，以部下的身份对待他，刘备怎么肯心甘情愿地做小呢？如果以客人的礼节对待他，那么一个国家就不可能容纳两个主人。如果现在听从我的话，那么西蜀就可以安然无事了；如果不听从我的话，那么主公就有危险了。张松昨天从荆州回来，肯定和刘备有密谋。可以先杀掉张松，然后再消灭刘备，这样就可以保证西川了。”刘璋说：“曹操和张鲁来了，怎么抵抗他们？”黄权说：“不如关闭边境、断绝交通、深挖壕沟、高筑壁垒来等待时局清明。”刘璋说：“贼兵犯境，就像火烧眉毛一样紧急；如果等待时局清明，就是拖延时间的办法了。”于是刘璋没有听从黄权的话，派法正前去了。又有一个人阻止说：“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刘璋看了看他，原来是帐前从事官王累。王累叩头说：“主公，如果您现在听从张松的话，那么您就会自取其祸。”刘璋说：“不会的。我想和刘玄德建立关系，是为了防御张鲁。”王累说：“张鲁犯境不过是小毛病；刘备入川才是根本性的大问题。况且刘备是世代枭雄之人物，先投靠曹操就想谋害他；后来投靠孙权就夺取了荆州。他的心术就是这样的人，怎么能和我们共处呢？”现在如果把他召来，西川就完了。”刘璋大声呵斥道：“再不要胡说八道了！玄德是我同姓宗亲，他怎么可能夺取我的基业呢？”然后让两个人出去，于是命令法正马上动身。


    法正离开益州，直接来到荆州拜访了刘备。拜见之后，他呈上了一封信。刘备拆开来看，信上写道：“族弟刘璋向宗兄将军致书，再次拜见：我一直惶恐不安，因为一直未能进贡，蜀道崎岖，不便前来。刘璋听说，吉凶之事朋友之间相互救援，患难之时互相扶持，一般的朋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同宗族的人呢？现在张鲁在北方，随时可能兴兵侵犯璋的地界，我非常担心。我派专人将这封信送来，请求您的支持。如果您能念及同宗的情分，顾念兄弟之义，就立即发兵剿灭这伙狂寇，永远成为唇齿之邦，自有重重酬谢。我没能在信中尽言，只好在此等候您的回信。”


    刘备看完信后非常高兴，安排宴席来款待法正。喝了几巡酒后，刘备叫来侍从屏退左右，私下对法正说：“早就听闻先生您大名了，张别驾谈及先生多次说过，常想能与先生相见恨晚。今天能听到您的教诲，我非常高兴。”法正感谢道：“我只是一个蜀中的小吏，算不了什么的。听说的千里马遇到伯乐就会嘶鸣，人遇到知己就会为他而死。张别驾以前的话，将军还有印象吗？”刘备说：“我只是一个寄居在别人家的客人，没有不为此伤感叹息的。曾经想到鹪鹩还有一枝可以存活，狡兔还有三个藏身之所。何况是人呢？蜀中还算是物产富饶、资源丰富的地方，不想占领但是刘季玉是我同宗，不忍心伤害他。”法正说：“益州是天府之国，没有安定平和的主人，是不能够久居的，现在刘季玉不能任用贤能，这样的基业很快就会属于别人了。今天这块地盘自然归属于将军，不要错失机会啊。你难道没听说过‘众人追野兔，谁先得到就归谁所有。’的说法吗？将军想要占领，我愿意为您效劳。”刘备拱手道谢说：“还需要再商量一下。”


    当天宴会散后，诸葛亮亲自送法正回家。刘备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沉思。庞统进来说：“对于决定而不决定的事情，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这样。主公你很聪明，为什么还这么犹豫呢？”刘备问道：“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庞统说：“荆州东面有孙权，北面有曹操，很难实现我们的志向。而益州人口众多，土地广阔，富裕，非常适合我们的大业。现在我们幸运地得到了张松和法正这样的内部助手，这是上天赐予的。为什么还要犹豫呢？”刘备说：“现在我们的敌人是曹操，如果我们采取急躁的行动，他就会采取宽容的行动；曹操采取暴力行动，我们就采取仁慈的行动；曹操采取狡猾的行动，我们就采取忠诚的行动：只有采取与曹操相反的行动，才能取得成功。如果我们为了小利而失去了天下人的信任，我是不忍心这么做的。”庞统笑着说：“主公说的话虽然合乎天理，但在乱世之时用兵争胜，本来就不是一条道路；如果拘泥于常理，就寸步难行了，我们应该采取权变的策略。况且兼并弱小攻击昧暗、逆取顺守是商汤、周武王的道路。如果我们在事情确定之后，以正义的方式回报他人，封我们为大国，又有什么失信之处呢？如果我们现在如果不占领，最终也会被别人占领。主公您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吧。”刘备于是恍然大悟说：“金石般的言语，应该铭刻在我的心中。”于是就请孔明商议起兵西行的事宜。诸葛亮说：“荆州是一个重要的地区，我们必须派兵守卫。”刘备说：“我和庞士元、黄忠、魏延一起前往西川；军师可以和云长、翼德、子龙守卫荆州。”孔明同意了。于是诸葛亮负责守卫荆州；关羽拒守襄阳要道，在青泥隘口；张飞领兵巡江，赵云驻扎在江陵，镇守公安。刘备任命黄忠为前军，魏延为后军，他自己和刘封、关平在中军。庞统担任军师，率领五万骑兵起程西行。离开时，廖化带着一支军队来投降了。刘备让廖化辅助关羽来抵御曹操。


    这一年冬天，刘备率军向西川进发。走了没有几里路，孟达迎接了上来，见到刘备后拜见了他，并说刘璋派某人率兵五千远来迎接明公。明公派人入益州，先报告了刘璋。刘璋便发书告知沿途州郡，供给钱粮。刘璋想亲自出涪城迎接刘备，于是下令准备车辆、帷幔、旗帜和铠甲，一定要非常华丽。主簿黄权进谏说：“主公这一去，一定会被刘备所害，我已经当官多年，不忍心看到您中了他人的奸计，希望您再三思考！”张松说：“黄权说的话，疏远了宗族的关系，滋长了寇盗的威风，对主公毫无益处。”刘璋便叱责黄权道：“我的主意已经决定了，你为什么反抗我？”黄权磕头直流血，靠近前去嘴里咬住刘璋的衣服进谏。刘璋大怒，扯开衣服起身。黄权紧紧的咬住放手，结果扯掉了两颗门牙。刘璋喝令左右，把黄权推出去。黄权大哭着回去了。刘璋要走的时候，有一个人喊道：“主公不听黄公衡的忠言，却要自取灭亡吗！”他趴在台阶前进谏。刘璋看他，原来是建宁俞元人，姓李，名恢。他磕头进谏说：“私下听说君主有敢于直言的臣子，父亲有敢于直言的儿子。黄权说的忠义之言，一定要听从。如果容许刘备入川，就像迎接虎到门口一样。”刘璋说：“玄德是我的宗兄，怎么会害我？再要乱说话的人一定要斩！”叱喝左右推出李恢。张松说：“现在蜀中文官都只顾妻子儿女，而不再为主公效力；各位将领依仗自己的功劳而骄傲自满，各有投降敌人之意。如果不得到刘皇叔，敌人就会在外面攻击我们，百姓就会在内部攻击我们，这是必败之道啊。”刘璋说：“你的计策比我高明多了，对我很有帮助。”第二天，刘备骑马从榆桥门出城。有人报告从事王累，自己用绳索倒吊在城门上，一手拿着谏章，一手拿剑，口称如果谏章不被采纳，自己就割断绳索，撞死在这里。刘璋教人拿过谏章来看。谏章大意是：“益州的从事王累，泣血恳切地劝谏：我听说良药虽然味苦，但对治病有利；忠言虽然听起来不好听，但对实际行动有利。过去楚怀王没有采纳屈原的谏言，因此会盟时在武关被秦军包围。如今主公轻易地离开大郡，想要去迎接刘备到涪城，恐怕有去无回啊。倘若能把张松在市场上斩首，以绝绝刘备相约的念头，那么蜀中的老人孩子会得到幸运，主公的事业也会兴旺。”刘璋看了谏章之后大怒，说：”我和有德的人在一起，就像亲近芳香的芝兰一样，你为什么屡次侮辱我！“于是王累大叫一声，自己割断了绳索，撞死在地上。后人有诗叹道：“倒挂城门捧谏章，拚将一死报刘璋。黄权折齿终降备，矢节何如王累刚！”刘璋率领三万人马前往涪城迎接刘备。后方运送物资的大队人马拉了一千多辆车的资粮、布帛来欢迎刘备。


    却说刘备的前军已经到达垫江。在那里，一方面有西川的供给；另一方面，刘备的军纪严明，如果有人妄取百姓一点财物，就将处死。于是刘备所到之处，军纪得以贯彻执行，秋毫无犯。百姓们扶老携幼，沿路欢迎他们，向他们祈祷，献上香火。刘备用好话安慰他们。另一方面，法正暗地里对庞统说：“最近张松有秘密书信到这里，说在涪城与刘璋相会，便可以谋取他。这个机会不能错过。”庞统说：“这个想法暂时不要说出来。等两位刘皇叔相见，乘机谋取。如果提前走漏消息，就会发生变故。”法正于是秘而不言。涪城离成都有三百六十里。刘璋已经到了涪城，派人来欢迎刘备。两军都驻扎在涪江边上。刘备进入涪城后，与刘璋相见，各自叙述兄弟之情。礼节结束后，两人流泪诉说内心的真情。宴席结束后，各自回到营寨中安歇。


    刘璋对众官说：“可笑黄权、王累等人，不知道是宗兄的用心，竟然互相猜疑。我今天见到玄德，才知道他是真正的仁义之人。我得到玄德作为外援，又何必担心曹操、张鲁呢？如果不是张松，我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助手啊。”于是他脱下自己所穿的绿袍，以及黄金五百两，命人送往成都给了张松。此时部下的将军刘璝、泠苞、张任、邓贤等一批文官武将说：“主公且慢慢高兴吧。刘备表面柔顺，内心却刚强，其心不可预测，还应该小心提防。”刘璋笑道：“你们都太多虑了，我兄弟怎么会有二心呢！”众人都感叹惋惜而退。


    却说刘备回到寨中，庞统进见说：“主公今天在宴席上看到刘季玉的动静了吗？”刘备说：“季玉是真诚实在的人。”庞统说：“季玉虽然好，但他的臣子刘璝、张任等人都有不满的神色，其中吉凶未卜，难以预料。以我的计策，不如明天设宴邀请季玉赴席；在墙壁后埋伏一百名刀斧手，主公掷杯为号，就在宴席上杀死他；一拥而入成都，刀不出鞘，弓不上弦，可以稳坐平定局势。”刘备说：“季玉是我同宗，他真心待我；而且我刚到蜀中，恩信还没有树立起来；如果这样做，上天不容，百姓也会怨恨。你这样的计谋，即使是霸王之业也不敢采取。”庞统说：“这不是我的计谋，是法孝直得到张松的秘密书信，书信上说事情不能再等了，应该及早行动。”庞统话还没说完，法正进见说：“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顺应天命行事。”刘备说：“刘季玉与我是同宗族兄弟，不忍心伤害他。”法正说：“主公错了。如果不这样做，张鲁和蜀国有杀害母亲的仇恨，必然来攻打。明公远道跋涉山川，调动军马士兵，到达此地后，进就会有功绩，退就毫无作用。如果怀疑狐疑不决，迁延时间很久，大为失策。而且恐怕机密泄露出去，反而被别人算计。不如就趁此天赐人归、时机恰到的时候，出奇不意地迅速地确立了基业，实为上策。”庞统也多次劝说刘备。正是：人主几番存厚道，才臣一意进权谋。


    不知道刘备心里怎么想，请看下文分解。

 第61章 赵云截江夺阿斗 孙权遗书退老瞒

    却说庞统、法正二人，劝刘备在宴席间杀死刘璋，西川就唾手可得。刘备说：“我刚刚进入蜀中，恩信未立，这件事绝对不能做。”尽管庞统、法正反复劝说，刘备就是不肯接受他们的意见。第二天，刘备又与刘璋在城中相会，两人详细叙述了彼此的情谊，关系非常亲密。酒至半酣时，庞统和法正商议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主公了。”他们便教魏延登堂舞剑，趁机杀死刘璋。魏延立刻拔出剑来进言：“宴席间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娱乐的，我愿意表演舞剑作为游戏。”于是庞统就叫众武士进来，排列在堂下，只等魏延动手。刘璋手下的将领们看到魏延在筵席前舞剑，又看到阶下武士手按刀靶，直视堂上，从事张任也拔剑起舞：“舞剑必须有对手，我愿与魏将军一同舞剑。”于是二人一同舞剑于席前。魏延怒目注视刘封，刘封也拔出剑来帮忙助舞。接着刘璝、泠苞、邓贤也都拔剑站起来：“我们当群舞，来增加一些乐趣。”刘备非常吃惊，急忙抽出左右佩戴的宝剑，站起来说：“我们兄弟相逢，高高兴兴喝酒吃饭，绝不存在什么疑心。这里也不是鸿门宴上，为什么要舞剑呢？如果你们不放下剑的，就立刻斩杀掉！”刘璋也呵斥道：“我俩兄弟聚会，为什么要带刀？”命令侍卫全部放下佩剑。众人纷纷走下堂去了。刘备唤诸位将士上堂，赐酒给他们，说：“我们兄弟同属骨肉之亲，一同讨论大事情。您等没必要疑惑不决。”众将士都拜谢道歉。刘璋拉着刘备的手哭着说：“兄长的恩情，我永远不敢忘记！”二人欢快地喝酒直到晚上才散去。刘备回到营寨，责备庞统说：“你们为什么要想陷害我于不义之地？从今以后断然不要这样了！” 庞统赞叹良久之后离开了。


    这时刘璋也回到营寨，刘璝等人说：“主公看到今天在宴席上的情景了吗？不如早早退兵回到蜀中，以免留下后患。”刘璋说：“我兄长刘玄德，不是别人。”众将领说：“虽然刘备没有这个心思，但他手下的人都想吞并西川，以谋取富贵。”刘璋说：“你们不要离间我兄弟之间的情谊。”于是不听从他们的意见，每天和刘备欢聚。忽然传来消息，张鲁正调整军队，将攻打葭萌关。刘璋便邀请刘玄德去抗拒张鲁，刘备慷慨激昂的答应了邀请，便即刻领本部军队向葭萌关进发。众将领劝刘璋命令大将紧守各处关隘，以防备刘备的兵变。刘璋最初不同意，但经过众人的苦苦劝说，于是命令白水都督杨怀、高沛二人，把守涪水关。刘璋自己回到成都。玄德到达葭萌关后，严格限制士兵，广泛施行恩惠，以争取民心。


    早有细作报告给东吴的孙权。吴国大臣孙权与文武百官商议对策。顾雍建议说：“刘备已分兵涉过危险的山路，再也不容易回来。为什么不派遣一支军队先在川口截断他的归路，等东吴军队集结起来，就可以一鼓作气攻打荆襄地区了。这是一个不能失去的机会。”孙权说：“这是一个好计策！” 正在商讨之间，忽然从屏风后面有一个人大喊大叫：“谁提出这个计策，就要把他斩了！这是想危害我的女儿的命吗？”大家都惊讶地看着那个人，原来是吴国太。吴国太生气地说：“我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刘备。如今你等想要动兵，我女儿的性命怎么办？”于是她又叱责孙权：“你掌管父兄的事业，统领了八十一个州，还不够吗？怎么还要为了小利益而不顾亲情？”孙权连声回答：“老母亲的教诲，我怎么敢违背！”于是他就叱退了所有的官员。吴国太恼恨地回到了房中。孙权站在长廊下心里想：“这个好机会一旦失去，荆襄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呢？” 正在沉思之间，张昭进来问道：“主公有什么忧虑和疑惑？”孙权说：“正在思考刚才发生的事。”张昭说：“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你只需要派遣一名心腹将领，带着五百名士兵，潜入荆州，给郡主写一封秘密信，说国太病危，想见自己的亲女，让郡主星夜回到东吴。刘备平生只有一个儿子，就让郡主带来。到时候，刘备就一定会用荆州来换回阿斗。如果不然，一旦动兵，又有什么妨碍呢？”孙权说：“这个计策好极了！我有一个人，姓周，名善，非常勇敢。自从小的时候就跟着我兄弟一起行动。现在就让他去吧。”张昭说：“这事一定要保密，现在就让他出发。”于是他们派遣周善，领着五百名士兵，伪装成商人，分成五艘船。又修了一封诈成吴国太病危的信件，以备询问。船内暗藏兵器。周善领命，走了荆州的水路。船停泊在江边，周善自己进入荆州城，让门吏告知孙夫人。孙夫人命令周善进来。周善呈上了密信。夫人看了吴国太病危的消息，流泪询问。“周善拜诉说：“国太病得很严重，只是每天思念夫人。如果去得迟了，恐怕无法再相见。就教夫人带着阿斗去见她一面。”孙夫人说：“皇叔率领军队远赴边境，我现在想回去，还需要请示军师，才能出发。”周善说：“如果军师回去报告说需要禀告皇叔，等他回来后才能起船，怎么办？”孙夫人说：“如果不辞而别离开，恐怕有阻拦。”周善说：“在大江中间已经准备好了一艘小船，现在请夫人上车，出城吧。”孙夫人听到母亲病危的消息怎能不着急？于是她就带着七岁的孩子阿斗，坐上了车；带随行带了三十多人，各自跨刀剑上马离开荆州城，便来到江边上船。府中的人想报告时，孙夫人已经到了沙头镇，已经进入船中了。


    周善正准备开船，忽然听到岸上有人大叫：“别开船，还要跟夫人告别！”一看，原来是赵云。原来赵云刚刚巡逻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讶，只带着四五个士兵，马上沿着江边赶来。周善手持长戈，大喊：“你是谁，如何敢阻挡夫人？”他下令军士一起开船，各自拿出武器在船上摆阵。风势顺畅，水流湍急，船只都随着流水前进。赵云沿着江边追赶着，喊道：“任凭夫人去。只有一句话要禀告。”周善不理睬，只管催促船只快行。赵云沿着江边赶了十多里路，忽然看见江滩上斜拉着一只渔船。赵云放下马，拿起枪，跳上渔船。只有两个人驾船前来，朝着夫人所坐的大船追赶。周善命令士兵放箭。赵云用枪拨开箭，箭都纷纷落水。大船离他们悬隔着十几丈的距离，吴国士兵乱刺乱戳。赵云把枪扔在小船上，拔出腰间佩戴的青釭剑，分开枪搠，望吴船涌身一跳，一下子登上大船。吴国士兵全部吓傻了。赵云走进舱中，看见夫人抱着阿斗在怀中。孙夫人就责备赵云说：“你为什么这么无礼！”赵云插剑回答说：“主母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让军师事先通报一声？”孙夫人说：“我母亲病得很重，没有时间去通知。”赵云说：“夫人要去探望母亲，为什么带着小主人一起去？”孙夫人说：“阿斗是我的儿子，留在荆州没有人照顾。”赵云说：“主母错了。主公一生只有这点骨血，小将在当阳长坂坡百万军中救出，今天夫人却想抱走他，这是什么道理？”孙夫人愤怒地说：“量你也只是帐下一个武夫，怎么敢管我家的事！”赵云说：“夫人要去就去吧，只是要留下小主人。”孙夫人大声呵斥说：“你半路进入船中，肯定有反意！”赵云说：“如果不留下小主人，纵然万死，也不敢放夫人离去。”孙夫人喝令侍婢上前揪打赵云，却都被赵云推倒在地上，就从孙夫人怀中夺过了阿斗，抱着他走到了船头。想要靠岸时，又没有帮手；想要行凶时，又怕妨碍公理：进退不得。孙夫人喝令侍婢们前去抢夺阿斗。赵云一手抱着阿斗，一手拿着剑，旁人都不敢靠近。周善在后梢挟住舵，只管把船往下放。顺风顺水，望着江中行驶而去。这时赵云孤掌难鸣，保护着阿斗，没有人帮忙，又怎么能把船移近岸边呢？


    这时候情势非常危急，忽然见到下流头港口驶出十几艘船，船上旗帜迎风招展，鼓声喧天。赵云心想：“这是中了东吴的计谋了！”只见对方船队的当头船上有一员大将，手执长矛，高声大叫：“嫂嫂请留下侄儿再去！”原来是张飞巡哨路过这里，听到消息后急忙赶来油江夹口，正好遇到吴国的船只，赶紧截住敌船。当时张飞提剑跳上吴国的船只，周善见到张飞上船，提刀来迎战，结果被张飞手起剑落一剑砍倒，并把头颅掷在孙夫人面前。孙夫人大惊失色地说：“叔叔为什么这么无礼？”张飞说：“嫂嫂不把我哥哥放在眼里，私自回家，这才是无礼！”孙夫人说：“我母亲病重，情况非常危急，如果等你哥哥回来报告，恐怕会耽误了大事。如果你不放我回去，我情愿跳江而死！”


    张飞和赵云商量：“如果逼死夫人，那不是为臣下所应该做的。只要护送着阿斗过江去就行了。” 于是告诉孙夫人：“我们的大汉皇叔也没有亏待过嫂嫂。今天分别，如果你想念哥哥的恩义，就早点回来。” 说完，张飞抱起阿斗，和赵云一起回到自己的船上，放孙夫人带着五只船离开了。 后人有诗赞子龙说：“昔年救主在当阳，今日飞身向大江。船上吴兵皆胆裂，子龙英勇世无双！” 还有诗赞翼德说：“长坂桥边怒气腾，一声虎啸退曹兵。今朝江上扶危主，青史应传万载名。”


    于是两人一路高兴的回到船上。没走多远，诸葛亮带着一大队船只赶来，见到阿斗已经夺回来了，也非常高兴。于是三个人并排骑马返回。诸葛亮自己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葭萌关，告知刘备这个好消息。这时，孙夫人已经回到了吴国，把张飞、赵云杀了周善，截江夺回阿斗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孙权非常生气，说：“现在我妹妹已经回来了，与他们不亲近了，杀死周善的仇人，为什么不报仇呢！”于是，他召集文武百官商议起兵攻打荆州。正在商议调兵，忽然有人报告说曹操率领四十万大军前来报复赤壁之仇。孙权大惊，于是暂时放下荆州的事情，商议如何抵御曹操的进攻。有人报告说长史张纮因病辞官回家，现在已经去世了，他的家人呈上哀书。孙权拆开一看，哀书上劝孙权迁到秣陵去住，说那里的山川有帝王之气，让孙权应该尽快迁到那里，为万世之业打下基础。孙权看完哀书，大哭不止，对众官员说：“张子纲劝我迁到秣陵去，我怎么能不听从呢！”于是，他下令迁到建业去，开始修筑石头城。吕蒙说：“曹操的军队来了，可以在濡须口的水口修建营寨来抵御他们。”其他将领都说：“我们可以上岸打敌人，赤脚踏水进入船里，为什么要修城墙呢？”吕蒙说：“兵器有利有钝，战争中没有必胜之法。如果突然遭遇敌人，步兵、骑兵会互相践踏，连自己人都来不及跑到水边，怎么能跑到船里呢？”孙权说：“人没有长远考虑的时候，一定会有眼前的忧虑。子明的见解非常有远见。”于是就派了几万军队在濡须口修建营寨。从早到晚都在施工，约定好期限就完工了。


    却说曹操在许都，权势和威势一天天的增长。长史董昭进言道：“自从古代以来，没有人臣的功劳能像丞相一样的，就算是周公、吕望也没有比得上。三十多年来，丞相冒着风雨，扫荡了许多罪恶之徒，与百姓除害，使汉室得以再次复兴。丞相怎么能和其他臣工同列呢？应该授予丞相魏公的尊位，并加上‘九锡’以表彰丞相的功德。”丞相知道这‘九锡’是什么吗？一是车马（大辂、戎辂各一辆。大辂是金车，戎辂是兵车。黑马两匹，黄马八匹），二是衣服（衮冕之服，赤舄副焉。衮冕是王者的服装，赤舄是红色的鞋子），三是乐悬（乐悬是王者的乐曲），四是朱户（居住的房子，要用朱红色的大门）；五是纳陛（上朝时可以登上阶梯）；六是虎贲（虎贲三百人，是门卫）；七是鈇钺（鈇、钺各一把。鈇是斧子，钺是斧子的一种）；八是弓矢（彤弓一张，彤矢一百根。彤是赤色，玈矢一千根。玈是黑色）；九是秬鬯圭瓒（秬鬯一卣，圭瓒副焉。秬是黑黍，鬯是一种香酒，用来祭祀神灵。卣是中等大小的酒器，圭瓒是宗庙祭器，用来祭祀先王）。


    侍中荀彧说：“不可。丞相本来就起义讨伐那些残暴的人，辅佐汉室，应当抱着忠贞正直的心，坚守谦让的气节。君子爱护别人是用道德，不应该这样做。曹操听了这话，脸色突然变了。董昭说：“难道可以因为一个人而阻止大家的期望吗？”于是上表请尊曹操为魏公，并加九锡。荀彧长叹了口气说：“我没想到今天会看到这样的事情！”曹操听说了，深深地怨恨他，认为他没有给自己帮助。建安十七年冬十月，曹操兴兵南下攻打江南，就命令荀彧同行。荀彧已经知道曹操有杀他的意图，就托病留在寿春。忽然曹操派人送来饮食一盒，盒子上有曹操亲笔封记。打开盒子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荀彧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服毒自尽。终年五十岁。后人有诗叹道：“文若才华天下闻，可怜失足在权门。后人休把留侯比，临没无颜见汉君。”他的儿子荀恽写信哀悼并向报告曹操。曹操非常懊悔，命令厚葬他，谥号敬侯。


    这时曹操率领大军来到濡须，他先派曹洪率领三万铁甲骑兵侦查江边。曹洪回报：“远远望去，沿江一带旗帜众多，不知敌人在哪里。”曹操心中不安，于是亲自带兵前往，并在濡须口排开军阵。曹操领百余人上山坡，远远望去，看见敌人的战船，各种队伍整齐排列，旗帜分成五色，兵器闪闪发光。大船上，孙权坐在青罗伞下，左右两边文武官员侍立。曹操指着孙权说：“生儿子就应该像孙权这样！如果像是刘景升的儿子，不过是猪狗罢了！”突然，南方的战船一齐飞奔过来，濡须坞内也出现了一支军队，向曹操的军队冲过来。曹操的军队开始后退，喝止都不住。突然，有一千多骑兵赶到山边，为首的骑兵上坐着一个碧眼紫髯的人，众人认出来正是孙权。孙权亲自带领一支马军来攻打曹操，曹操非常惊慌，急忙调转马头时，但东吴大将韩当和周泰也带领骑兵直冲过来。曹操的身后，许褚骑马挥刀，挡住了两位将军，曹操得以逃回营寨。许褚与两位东吴大将战斗了三十多个回合才回到大营。曹操回到自己的寨子里，奖励了许褚，责备其他将领：“面对敌人就先退缩，削弱了我们的士气！如果今后还这样，就都要斩首。”半夜两点时分，突然寨外传来喊声震天，曹操赶紧上马，看到四周起火，吴军已经闯入大寨。一直打到天亮，曹操的军队退了五十多里才下寨。曹操感到很沮丧，闲来无事看兵书。程昱说：“丞相既然懂得兵法，怎么不知道‘兵贵神速’呢？丞相起兵，拖延时间太久了，所以孙权得以有所准备，在濡须水口修建城坞堡垒，难于攻击敌人。不如暂且退兵回许都，另外作别的谋划。”曹操没有回答。


    程昱于是就出来了，曹操伏在几案旁边睡着了，忽然听到潮水的声音汹涌澎湃，好像有上万匹战马奔驰一样。曹操急忙抬头看，只见大江中涌起一轮红日，光芒四射；抬头看天空，又有两轮太阳相对照。忽然看见江心那轮红日直飞起来，坠落在寨前山中，发出雷鸣般的声音。突然惊醒，原来是在帐篷里做了一个梦。帐前军官报告说已经午时了。曹操命人备马，带领五十多个骑兵径直冲出寨，到梦中所见的落日山边。曹操和众人观看落日。正在看的时候，突然看见一群人马，最前面一个人，金盔金甲。曹操看了过去，发现是孙权。孙权看到曹操来了，也不慌张，勒马停在山上，用鞭子指着曹操说：“丞相坐镇中原，富贵已极，为什么贪心不足，还来侵略我们江南？”曹操回答说：“你是我的臣下，不尊重皇室。我奉天子之命，特来讨伐你！”孙权笑着说：“这话不是很可笑吗？全天下难道不知道你是挟天子令诸侯吗？我不是不尊重汉朝，正是想讨伐你以正国家。”曹操大怒，吩咐将军们上山抓孙权。突然一声鼓响，山后面出现两队军队，右边是韩当、周泰，左边是陈武、潘璋。四个将领带着三千弓箭手乱射，箭如雨下。曹操急忙带着将士们往回走。后面的四个将领紧追不舍。走到半路，许褚带着虎卫军阻击，救回了曹操。吴国的兵士一起欢呼胜利，回到了濡须。曹操回到自己的营地，心里想：“孙权不是普通人物。红日的预兆，久后必成帝王。”因此他内心有退兵的想法，但又害怕东吴耻笑，进退不决。两边又相持了一个月，战斗了几次，都有胜负。直到来年正月，春雨连绵，水港已经淹没，士兵们大多在泥水中，非常困难。曹操非常担心。当天正好在营地里，与其他谋士商量。有人劝曹操收兵，有人说现在春天来了，正好相持，不应该退回去。曹操还在犹豫中。


    突然有人报告东吴派人送信来了。曹操看了信，信上写道：“我和丞相都是汉朝的臣子。丞相不想为国家安宁民生着想，竟然滥用武力，残害百姓，这可不是仁人所为的啊？现在春水刚刚涨起，你应该尽快撤离。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发生赤壁之战的悲剧。你应该自己好好想想。”信的后面还有两行批注：“如果你不死，我就不得安宁。”曹操看完信后大笑，说：“孙仲谋没有骗我啊。”他重重地赏赐了来使，下令撤军，让庐江太守朱光守卫皖城，自己带着大军回到许昌。孙权也撤回了军队回到秣陵。孙权和他的将领商量：“曹操虽然北去了，但刘备还在葭萌关没有回来。为什么不引导攻打曹操的军队，再去夺取荆州呢？”张昭提出了一个计策：“现在还不可以动兵。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让刘备再也回不来荆州。”正是：孟德雄兵方退北，仲谋壮志又图南。


    不知道张昭说出了什么计策，接下来就看下文了。

 第62章 取涪关杨高授首 攻雒城黄魏争功

    这时张昭建议说：“暂时不要动兵。如果兴师，曹操必定会回来。不如写两封信：一封给刘璋，说刘备和东吴结盟，共同攻取西川，让刘璋心生疑虑而攻击刘备；一封给张鲁，教他向荆州进兵，令刘备首尾无法救援。然后我们就可以起兵攻取荆州，事情就可以顺利完成了。”孙权采纳了这个建议，立即派使者去发两封信。说到刘备，他在葭萌关守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民心甚得归心。突然接到孔明的书信，得知孙夫人已经回到东吴。此外，他还听说曹操兴兵进攻濡须，于是和庞统商议：“曹操攻打孙权，如果他胜利，必定会攻取荆州，而如果孙权胜利，他也必定会攻取荆州。我们该怎么办？”庞统说：“主公不用担心。有孔明在那里，我认为东吴不会冒险进攻荆州。主公可以派人去刘璋那里，只是说：‘曹操攻打孙权，孙权请求荆州相助。我们与孙权是唇齿之交，不能不相互支援。张鲁只是自顾自的小贼，肯定不敢来侵犯我们的领土。我们现在想撤回荆州，和孙权一起打败曹操，但是我们的军队少，缺少粮食。请求刘璋和我们同宗相助，立即派遣三四万精锐士兵，提供十万斛粮食，以便我们进行作战。希望不要误会。’如果得到了军队、钱和粮食，我们可以再另作商议。”


    刘备听从了他的建议，派人前往成都。到了关口，杨怀、高沛听说了这件事，于是教高沛守卫关口，杨怀则跟随使者前往成都，见到刘璋并呈上了书信。刘璋看完信后问杨怀为什么也同来。杨怀说：“我专门为了这封信而来。自从刘备进入川以来，他广泛宣传恩德，以赢得民心，他的意图非常不好。现在他要求军队、马匹、粮草的帮助，绝不能给予。如果帮助他的话，就像是用柴火帮助火焰一样。”刘璋说：“我和刘备有兄弟之情，怎么能不帮助他呢？”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刘备是个狡猾的人，长期留在蜀中而不派遣，这就是让虎进了屋。现在再帮他提供军队、马匹、粮草，不就是给虎添翼吗？”众人看了看那个人，发现他是零陵烝阳人，姓刘，名巴，字子初。刘璋听了刘巴的话，还犹豫不决。黄权又再次苦谏。刘璋最终挑选老弱军队四千人和一万斛米，发书派使者报告刘备。同时，他命令杨怀和高沛紧守关隘。刘璋派去的使者到了葭萌关见到了刘备，呈上了回信。刘备非常生气地说：“我为你抵御敌人，费尽了心血。现在你积累了财富，却吝啬赏赐，怎么能让士兵效命呢？”于是他撕毁了回信，大声谩骂起来。使者逃回了成都。庞统说：“主公只以仁义为重，现在毁坏书信发怒，前面的情谊都丢掉了。”刘备问：“那现在该怎么办呢？”庞统说：“我有三条计策，请主公自行决择行事。”


    刘备问：“有哪三个计谋呢？”庞统说：“现在就选精兵，昼夜兼程径直袭击成都，这是上策。杨怀和高沛都是蜀中名将，各依仗强大的军队防守关隘；主公现在装作要回荆州，这样两个将领听说后必定会来送行。在送行的地方，抓住他们杀了，夺了关隘，先取涪城，然后再向成都进发，这是中策。退回白帝，连夜回荆州，慢慢地准备进攻，这是下策。如果沉吟不前，就会到达绝境，无法挽救了。”刘备说：“军师的上策太急，下策又太慢；中策既不太急又不太慢，可以实施。”


    于是刘备给刘璋写了一封信，只说曹操派了将领乐进率队来到青泥镇，众将抵挡不住，他要亲自去拦截，没来得及见面，只能写信告别。书信到了成都，张松听说刘备要回荆州，以为是真心话，就写了一封信想让人送给刘备。这时，张松的亲兄张肃来了，张松急忙把信藏在袖子里，和张肃一起聊天。张肃看到张松神情恍惚，心里觉得奇怪。张松拿出酒来，和张肃一起喝。在敬酒的时候，信掉在地上了，被张肃的随从捡了起来。酒席散后，随从把信交给了张肃。张肃打开一看，信上写着：“昨天我向皇叔进言，没有说虚假的话，为什么还不动手呢？古人说过，要先攻占敌人的城池，再守卫自己的城池。现在大局已经在我们手中，为什么要弃而不用呢？我听到您要回荆州的消息，感到非常失望。请在收到信的时候，立即进兵。我会在城里做内应，千万不要再延误了！”张肃看完后，吓得大叫：“我弟弟要干反叛的事情，我不能不去告发。”他连夜把信拿给刘璋看，并告诉他张松和刘备勾结在一起，想把西川献给刘备。刘璋大怒，说：“我平时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他为什么要谋反呢！”于是他下令抓住张松全家，斩首示众。后来有人写诗来感叹道：“览无遗世所稀，谁知书信泄天机。未观玄德兴王业，先向成都血染衣。”


    刘璋斩了张松后，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刘备要夺走我们的基业，我们该怎么办？”黄权说：“不能再拖延，赶紧派人通知各个关隘，增加兵力守卫，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或马匹从荆州进入关中。”刘璋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派人夜间发檄文通知各个关隘。此时，刘备率领军队回到涪城，先派人通知上涪水关，请杨怀和高沛出关相会。杨怀和高沛听到消息后商量：“这次刘备回来会怎么样？”高沛说：“让他死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藏着利刃，到送行的时候一起刺杀他，这样就能够绝了我们主君的后顾之忧。”杨怀说：“这个计划非常妙。”于是，两人只带着两百个随行人员出关送行，其余人留在关口。


    刘备的大军全部出发。前进到涪水之畔时，庞统骑在马上对刘备说：“如果杨怀和高沛来了，我们要提防他们；如果他们不来，我们就直接攻下他们的关隘，不可拖延。”正在说话之间，突然起了一阵旋风，把马前的“帅”字旗子吹倒了。刘备问庞统：“这是什么预兆？”庞统回答：“这是警报，杨怀和高沛两人必定有行刺的意图，我们要小心防范。”刘备于是穿上重甲，佩上宝剑防备。有人报告杨怀和高沛前来送行。刘备让军队停下来安营扎寨。庞统吩咐魏延和黄忠：“只要是来自关隘的军队，无论多少人马，步兵或者骑兵，都不要让他们回去。”两位将领接到命令后就出发了。


    却说杨怀、高沛二人身上各藏有利刃，带领两百士兵牵着羊、拿着酒直奔蜀军营。见对方毫无防备，二人暗自高兴，认为中了计策。进入营帐后，看到刘备正和庞统坐在帐中，二人高声喊道：“听说皇叔平安归来，我们特地准备了薄礼来相送。”于是向刘备敬酒，劝他喝酒。刘备说：“两位将军守卫关隘不容易，应该先喝这一杯酒。”两人喝完酒后，刘备说：“我有秘密的事情要和两位将军商量，闲杂人等请退避。”于是把带来的两百人全部赶出中军。刘备叱责道：“左右的人跟我捉拿这两个贼！”帐后的刘封、关平应声而出，二人上前追逐杨怀、高沛二人，不想却被刘封、关平捉住了。刘备喝道：“我和你们的主公是同宗兄弟，你们为什么要共同谋反？要离间亲情。”庞统大声斥责，吩咐人搜他们身边，果然各搜出一把利刃。于是庞统喝令斩杀了二人。刘备还犹豫不决，庞统说：“这二人本来想杀我们的主公，罪不容诛。”于是喝令刀斧手在帐前斩杀了杨怀、高沛。黄忠、魏延早已把两百名随从人员先自捉下，没有一个逃跑的。刘备唤他们进来，每个人都赐给酒给他们压惊。刘备说：“杨怀、高沛离间我们兄弟，又藏有利刃企图行刺，所以才被杀死。你们无罪，不要害怕。”大家都拜谢了刘备。庞统说：“我现在就任用你们为向导，带领我军攻取关隘。各有重赏。”大家都答应了。当天晚上两百人先行出发，大军随后跟进。前军到了关下喊道：“两位将军有急事回来了，请赶快开关。”城上听到是自己的军队，立即打开了关门，大军一拥而入，没有流血就攻下了涪关。蜀军都投降了。刘备对他们都进行了重赏，然后分兵前后守卫。第二天犒劳军队，在公厅设宴。刘备喝得大醉，回头对庞统说：“今天的聚会可以算是快乐吗？”庞统说：“攻打别人的国家却以此为乐，这不是仁义之师。”刘备说：“我听说昔日武王伐纣时以音乐娱乐众人，这也不是仁义之师吗？你的话为什么不合乎道理？快点退下！”庞统大笑着站了起来。左右的人也扶着刘备进入后堂休息。睡到半夜时醒过来了，左右把赶走庞统的话告诉了刘备。刘备深感懊悔；第二天早晨穿好衣服升堂拜见庞统并请罪说：“昨天酒喝多了，言语冒犯了，请不要放在心上。”庞统谈笑自若地回答。刘备说：“昨天的话，都是我的错。”庞统说：“君臣都有失误，为什么只有主公有错呢？”刘备也大笑起来，他们又像以前一样快乐了。


    这时刘璋得知刘备杀了杨怀、高沛二将，攻下了涪水关，非常惊讶，说：“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情！”于是他召集文武官员商讨撤退策略。黄权说：“可以连夜派兵驻扎洛县，封锁咽喉之路。刘备虽然有精兵强将，也无法通过。”刘璋于是命令刘璝、泠苞、张任、邓贤带领五万大军，连夜赶往洛县，以阻止刘备。四个将领行军时，刘璝说：“我听说锦屏山中有一个神秘人物，道号‘紫虚上人’，知道人生死活的贵贱。我们今天行军，正好经过锦屏山。为什么不去问问他呢？”张任说：“一个大丈夫行军抵御敌人，怎么能去问一个山野之人呢？”刘璝说：“不是这样的。圣人说过：‘至诚的道可以预测未来。’我们向聪明的人进行咨询，可以趋吉避凶。”于是四个人带着五六十个骑兵来到山下，问路的樵夫指着高山绝顶，那里就是紫虚上人住的地方。四个人爬上山来到庵前，见到一个小道童出来迎接。询问了姓名后，小道童领他们进入了庵中。只见紫虚上人坐在蒲墩上。四人下拜，请求询问前程之事。紫虚上人说：“我是一个在山野中被弃的人，怎么知道你们的吉凶呢？”刘璝再三请求询问，紫虚上人便命令小道童拿出笔纸，写下了八句话，交给了刘璝。上面写着：“左龙右凤，飞入西川。雏凤坠地，卧龙升天。一得一失，天数当然。见机而作，勿丧九泉。”刘璝又问：“我们四个人的气数如何？”紫虚上人说：“命运注定，何必再问呢！”刘璝再次询问时，上人闭上眼睛，仿佛在睡觉一样，没有回答。四个人下山后，刘璝说：“仙人的话不能不信。”张任说：“这个老疯子，听他说有什么用呢？”于是四人上马前行。


    刘璝、泠苞、张任、邓贤到达雒县后，分派人马，守卫各处关隘。刘璝说：“雒城是成都的屏障，失去这座城就难以保证成都的安全。我们四个人商量，派两个人守卫雒城，两个人去雒县前面，依靠山势险要，扎下两个寨子，不让敌人靠近城墙。”泠苞、邓贤说：“我愿前往扎寨。”刘璝非常高兴，分派兵力二万，与泠、邓二人一起，离城六十里扎下营寨。刘璝和张任则守卫雒城。


    说到刘备，他已经得到了涪水关，与庞统商量进攻雒城的事情。有人报告说刘璋派了四个将领前来，泠苞和邓贤领着两万人马，离城六十里，在那里扎了两个大营寨。刘备聚集众将问道：“谁敢建功立业，去攻取那两个将领的寨栅？”老将黄忠应声道：“老朽愿意前去。”刘备说：“老将军率领本部人马，前往雒城。如果能够攻下泠苞和邓贤的营寨，一定会得到重重的赏赐。”


    黄忠非常高兴，立刻领了本部兵马，准备出发。突然，帐下一人出现，说：“老将军年纪高大，怎么能离开？小的不才，愿意去。”刘备看了过去，发现是魏延。黄忠说：“我已经领了军令，你怎么敢插手？”魏延说：“老者不以筋骨为能。我听说过泠苞和邓贤是蜀中的名将，血气方刚。如果老将军近身攻打他们，不怕影响了主公的大事吗？因此，我愿意替换你，这也是出于好意。”黄忠大怒，说：“你怎么敢说我老？你敢和我比试武艺吗？”魏延说：“在主公面前，当面比试。赢了的就走，怎么样？”黄忠便下阶准备比试，叫小校“拿来刀”！刘备赶紧阻止他，说：“不行！我们现在出兵攻取川地，完全依赖你们两个人的力量。如果你们两个人打起来，肯定会有人受伤。这会耽误我们的大事。我和你们两个人说说，不要争论了。”庞统说：“你们两个人不必争吵。现在泠苞和邓贤在两个营寨里。你们各领自己的军队，打一座营寨。谁先占领谁就算是头功。”于是决定黄忠攻打泠苞寨，魏延攻打邓贤寨。两个人各自领命出发。庞统说：“这两个人出去了，恐怕会在路上打起来。主公可以带领军队作为后援。”刘备留下庞统守城，自己带着刘封、关平领五千军队跟随在后面前进。


    这时黄忠回到寨子里，传令说明天四更的时候准备好做饭，五更时出发，天亮前要攻打左侧山谷。魏延却派人去暗中打探黄忠什么时候出发。打探的人回报说：“明天四更准备好做饭，五更时出发。”魏延听了暗自高兴，于是命令军士在二更时准备好做饭，三更时就出发，天亮前要到达邓贤寨边。军士们得到了命令，吃饱喝足后，摘下马铃，嘴里叼着干粮，卷起旗帜，穿上战甲，悄悄地出发去袭击寨子。到了三更前后，军队开始向寨子进发。到了半路，魏延突然想到：“只打邓贤寨的话，不显摆自己的能力，还不如先去打泠苞寨，然后再用胜利的军队去攻打邓贤寨。这样，两个寨子的功劳都是我的。”于是，他立即传令让军士们都投向左侧山路。天色微明，离泠苞寨不远，他命令军士们稍作休息，然后列队站好，排列起金鼓、旗帜、枪刀和武器。不久，敌人派出了一支小军队来侦查，泠苞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声炮响，三军骑马出来，开始交战。魏延策马提刀，与泠苞交战。两人骑马相向，战斗了三十个回合。川军分成两路攻击汉军。汉军逃了一晚上，人和马都已疲惫不堪，不能再支撑下去，于是只好向后撤退。魏延听到背后的阵势混乱，便抛下泠苞，掉头向后方逃去。川军紧随其后，汉军大败。还不到五里路，山后传来一阵震天的鼓声，邓贤带领一支军队从山谷中出现，大喊：“魏延快下马投降！”魏延赶紧刺马向前逃跑，但他的马突然失去了前蹄，双腿跪倒在地上，魏延从马上被摔了下来。邓贤骑马奔向他，举枪刺向魏延。枪还没有刺到，弓弦已响，邓贤就被射倒了马。泠苞正要前来援助，一名大将从山坡上跃马而来，高声喊道：“老将黄忠在此！”他挥舞着刀，直取泠苞。泠苞抵挡不住，转身便逃。黄忠趁机追赶，于是川军大乱。


    黄忠率领一支部队救了魏延，杀了邓贤，然后直接冲到寨前。泠苞回马和黄忠再次交战。不到十几次的攻防，后面的军队赶来了，泠苞只得放弃了左侧的寨子，带着失败的军队投诚到右侧的寨子。他看到寨中的旗帜都变了，非常惊讶。他停下马看，看到前面站着一名大将，穿着金甲锦袍，是刘玄德，左边是刘封，右边是关平。他大声喊道：“我已经夺取了这个寨子，你想要去哪里？”原来刘备带兵从后方接应，趁势夺取了邓贤的寨子。泠苞两头没有路可走，只能走上一条小路，要回到雒城。走不到十里，突然狭路设伏，伏兵突然起来，搭钩齐举把泠苞活捉了。原来这是魏延自己知道自己的罪状，无法解释，于是整理后方的军队，让蜀军引路并伏击泠苞，等待时机成熟。魏延捆住泠苞后就把他押回来献给刘备。这时刘备立起了免死旗，但是川军中倒戈卸甲的人，刘备不允许杀害，如果有人受伤，需要赔偿性命；他还告诉所有投降的士兵：“你们川人都有父母、妻子和孩子，愿意投降的就加入我军，不愿意加入的可以回去。”于是，欢呼声震天。黄忠安排好了寨子，径直来见刘备，告诉他魏延违反了军令，应该被斩首。刘备赶紧召见魏延，魏延带着泠苞来到了刘备的面前。刘备说：“虽然魏延有罪，但他的功劳可以赎罪。”他让魏延感谢黄忠救了他的命，今后不要再相争。魏延顿首伏罪。刘备重赏给黄忠，并派人带着泠苞来到刘备的帐前，解开他的绳索，赐酒安抚他，问道：“你愿意投降吗？”泠苞说：“既然免了我的死，我为什么不投降呢？我和刘璝、张任有生死之交；如果你们能放我回去，我会把两个人带来投降，就把雒城献给你们。”刘备非常高兴，于是赏给他衣服、马匹，让他回到雒城。魏延说：“这个人不能放回去。如果他逃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刘备说：“我以仁义待人，人不会辜负我的。”


    这时泠苞回到了雒城，见到了刘璝和张任，没有说被抓走放回来的事情，只说：“我杀了十几个人，夺得马匹逃回来了。”刘璝急忙派人去成都求援。刘璋听说邓贤被打败了，非常惊慌，急忙召集人商议。刘璋的长子刘循说：“我愿意率兵去守雒城。”刘璋说：“既然我的儿子肯去，应该派谁为辅助？”有一人出来说：“我愿意去。”刘璋看了看，原来是他的舅舅吴懿。刘璋说：“有尊贵的舅舅去最好。谁能当副将？”吴懿推荐吴兰、雷铜两个人当副将，带领两万军马来到雒城。刘璝、张任接见他们，告诉了他们前面的事情。吴懿说：“敌军来到城下，难以抵御，你们有什么好的办法？”泠苞说：“这里的一带，正好靠着涪江，江水很急；前面的寨子在山脚下，形状最低。我请求五千军队，各自带着锹，前去决断涪江的水，可以淹死刘备的军队。”吴懿听取了他的计划，立即命令泠苞前去决断水，吴兰、雷铜带兵接应。泠苞接受了命令，自己去准备决断水的工具。


    再说刘备命令黄忠和魏延各守一寨，自己回到涪城，与军师庞统商议。细作报告说：“东吴孙权派人结好东川张鲁，将要来攻打葭萌关。”刘备惊讶地说：“如果葭萌关有失，截断后路，我军可进退不得，该怎么办？”庞统对孟达说：“你是蜀中人，对地理情况比较熟悉，去守葭萌关怎么样？”孟达说：“我保荐一个人和我一起去守关，万无一失。”刘备问是谁。孟达说：“这个人曾在荆州刘表部下任中郎将，是南郡枝江人，姓霍，名峻，字仲邈。”刘备大喜，当即派孟达、霍峻云守葭萌关。庞统退归馆舍，门吏忽然报告：“有客人特来拜访。”庞统出迎接，看见来人身高八尺，形貌非常威武；头发被剪短了，披在脖子上；衣服也不整齐。庞统问他：“先生是谁？”那个人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床上仰卧着。庞统非常疑惑，再三请问。那人说：“且消停一会儿，我将和你说知天下大事。”庞统听了更加疑惑，命令左右进酒食。那人起身就吃饭，毫不谦让；吃得很多，吃完后又睡觉了。庞统越来越疑惑不解，便让人请法正来看看，怕他是细作。法正慌忙到来。庞统出来相迎，对法正说：“有一个人像这样这样的人。”法正说：“莫非是彭永言吗？”走上台阶去看他。那人跳起来说：“孝直别来无恙！”正是：只为川人逢旧识，遂令涪水息洪流。


    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呢？请看下文分解。

 第63章 诸葛亮痛哭庞统 张翼德义释严颜

    说起法正和那人相见的情形，他们相互抚掌而笑。庞统问法正，法正说：“这位先生是广汉人，姓彭，名羕，字永言，是蜀中的豪杰。因为直言得罪了刘璋，被刘璋剃发刺掌，所以短发。”庞统很尊敬地招待彭羕，问他是从哪里来的。彭羕回答：“我特地来救你们这数万性命，必须得见到刘将军才行。”法正忙着通报了刘备。刘备亲自接见彭羕，询问他的来意。彭羕说：“将军，你的军队现在在前寨有多少人马？”刘备实话实说：“只有魏延和黄忠在前面的寨子里。”彭羕说：“作为将领，怎么不知道地理呢？前面的寨子紧靠涪江，如果决开江水，前后都用兵堵住，一个人也逃不掉了。”刘备豁然开朗。彭羕接着说：“罡星在西方，太白临于此地，可能会发生不吉利的事情，你们一定要小心。”刘备当即拜彭羕为幕宾，并派人秘密通知魏延和黄忠，让他们用心巡逻，早晚留心防止江水决口。黄忠和魏延商议：二人各轮流一天，如果遇到敌军到来就互相通报。


    此时，泠苞见当夜风雨大作，带着五千士兵，径直往江边而去，准备决江攻城。可是，后面突然喊声大作，让泠苞知道对面已经准备好了。他这才赶紧回军。前面，魏延也率军赶来，川军自相践踏。泠苞正在奔走间，撞上了魏延。两人交手不数个回合，最后又被魏延活捉去了。等到吴兰、雷铜前来接应的时候，又被黄忠的军队杀退了。魏延把泠苞押解到涪关。刘备责备他：“我以仁义相待，放你回去，你怎么敢背叛我！这次饶不了你！”于是，将泠苞推出去斩了，重赏魏延。刘备设宴请彭羕，忽然有人报：“荆州诸葛亮军师特遣马良奉书至此。”刘备把他召进来问他的来意。马良行完礼后说：“荆州平安，不用主公担心。”然后递上军师的书信。刘备拆了信看了一下，大概的内容是：“诸葛亮昨晚推算太乙星数，发现今年是癸巳年，罡星位于西方；同时观察天象，发现太白星出现在雒城上空，预示着主将帅身上会发生多凶少吉的事情。因此需要格外谨慎。”刘备看完信后，就让马良先回去。刘备说：“我要回荆州，去商议这件事。”庞统暗自想：“孔明怕我夺了西川，成就了大功，所以特地写了这封信来阻止我。”于是，庞统对刘备说：“我也算太乙数，已经知道罡星在西方了，应该主公会得到西川，否则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也占卜天象，看到太白临在雒城之上，所以先斩了蜀军将领泠苞，就已经应验了凶兆。主公不应该怀疑，应该赶紧进兵。”


    刘备因为庞统的多次催促，于是引领军队前进。黄忠和魏延一同进入寨中。庞统问法正：“我们到了雒城前，有多少路可以选择？”法正在地上画了一个地图。刘备找出了张松遗留下来的地图，发现两个地图没有差别。法正说：“北面的山上有一条大路，可以直接到达雒城的东门；南面的山上有一条小路，可以到达雒城的西门：两条路都可以用来进攻。”庞统对刘备说：“我命魏延为先锋，走南面的小路进攻；主公命黄忠为先锋，走北面的大路进攻：然后我们一起到达雒城。”刘备说：“我从小就熟悉弓马，走小路更加熟悉。军师可以带领军队走大路攻打东门，我带领军队走小路攻打西门。”庞统说：“大路上一定会有敌军拦截，主公可以引领军队前往。我来带领军队走小路。”刘备说：“军师不可以这样做。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一个神人手持铁棒击打我的右臂，醒来时我的臂膀还在疼痛。这次出征难道不吉利吗？”庞统说：“勇士在战场上，有伤不死是很正常的。你为什么要因为梦而怀疑呢？”刘备说：“我怀疑的是孔明写的信。军师可以留守涪关，你认为如何？”庞统大笑道：“主公已经被孔明所迷惑了：他是不希望我独立完成这伟大的功绩，所以他说这些话来疑惑主公的心。有了疑惑才会导致梦境，又有什么危险？我将肝脑涂地，才能表明我的忠心。主公再不要说更多的话了，明天一早就赶紧行动。”


    当天就下达了号令，士兵们在五更时分做饭，天亮时就上马出发了。黄忠和魏延率领军队先行。刘备再与庞统约定会面，忽然庞统坐骑的马眼生失了前蹄，把庞统掀下马来。刘备跳下马，赶紧把马控制住了。刘备说：“军师为什么要骑这匹马？”庞统回答：“我骑这匹马已经很久了，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刘备说：“在战场上如果突然失蹄，会误伤人的性命。我骑的那匹白马，驯顺得很，您可以骑它，绝对不会出现差错。我自己骑这匹劣马就行了。”于是和庞统交换了所骑的马。庞统感激地说：“非常感谢主公的厚爱，即使万死也不能报答。”然后，他们各自上马继续前行。刘备看着庞统离去，心中非常不舒服，郁郁不乐地行进着


    说起来，雒城中的吴懿和刘璝得知泠苞被斩首了，于是和其他人商量。张任说：“城东南山里有一条小路，是最重要的，我自己会带领一支军队去守卫。你们一定要紧守雒城，不能有失。”突然有人报告汉军分两路前来攻城。张任赶紧带领三千士兵去埋伏，先到那条小路上。当魏延的军队经过时，张任命令让他们全部过去，不能惊动他们。后来，当庞统的军队来到时，张任的士兵远远地指着军队中的一个大将说：“那个骑着白马的一定是刘备。” 张任非常高兴，传达了教手下这样这样做的命令。


    却说庞统一路迤逦前进，看到两边的山越来越窄，树木丛杂。而且已经是夏末秋初了，叶子很茂盛。庞统心里很是怀疑，停下了马问左右：“这是哪儿？”数名新降的军士指着前面说：“这里是落凤坡。”庞统大惊失色地说：“我道号称凤雏，这里叫落凤坡，真是不吉利。”急忙让后面的军队马上后退。这时，山坡前忽然响起了一声炮响，飞蝗般的箭朝骑着白马的庞统射过去。可怜庞统竟然死在乱箭之下，终年仅三十六岁。后人有诗叹息：“古岘相连紫翠堆，士元有宅傍山隈。儿童惯识呼鸠曲，闾巷曾闻展骥才。预计三分平刻削，长驱万里独徘徊。谁知天狗流星坠，不使将军衣锦回。”先前东南方面有儿歌传说：“一凤并一龙，相将到蜀中。才到半路里，凤死落坡东。风送雨，雨随风，隆汉兴时蜀道通，蜀道通时只有龙。”


    当天张任射死庞统，汉军拥挤，不能进退自如，死亡的士兵大多数。前面的军队急报给魏延。魏延急忙调集军队想回去救援，但是山路很窄，无法奔跑。张任又截断了他的回路，在高阜处用强弓硬弩射来。魏延非常慌乱。有新降的蜀军说：“不如奔向雒城下，从大路进攻。”魏延听从了这个建议，当先开路，杀向雒城。这时前面扬起了尘土，有一支军队往他这边杀来，原来是雒城守将吴兰和雷铜；后面又有张任引兵追了上来：蜀军前后夹击汉军，使魏延被围在垓心无法脱身，他死战却无法逃脱。突然看到吴兰和雷铜后军乱了，这两个将领急忙回马去救援。魏延乘机追击，当先一位将领舞刀拍马，高声喊：“文长，我来救你了！”看了看，原来是老将黄忠。这下汉军两边夹击，打败了吴兰和雷铜两个将领，直接冲到了雒城城下。刘璝率军杀了出来，但是得到了刘备在后面的支援。黄忠和魏延翻身便回来了。刘备的军队赶到了寨子里，张任的军队又从小路里出来截击。刘璝、吴兰、雷铜当先赶来。刘备守不住两个寨子，且战且退，奔向涪关。蜀军获得了胜利，追赶敌人。刘备人困马乏，没有心思厮杀，只顾着奔跑。快到涪关了，张任的一支军队追赶得很紧。幸好左边的刘封，右边的关平，两个将领率领着三万生力军出来截击，击退了张任；并追击了二十里，还夺回许多的战马。


    刘备和他的部队再次进入涪关，想了解庞统的消息。有一个逃脱了落凤坡的士兵报告说：“军师和他的马都被乱箭射死在坡前。” 刘备听到消息后，朝着西方痛哭不止，远程招魂设祭。所有将领都哭了起来。黄忠说：“现在我们失去了庞统军师，张任肯定会来攻打涪关。我们该怎么办？不如我们派人去荆州，请求诸葛亮军师前来商讨收复川地的计划。” 就在这时，有人报告说张任带领军队来到了城下，要求挑战。黄忠和魏延都要出战。刘备说：“我们的士气已经受到打击，应该坚守城池，等待诸葛军师的到来。”黄忠和魏延听从了命令，只守卫城池。刘备写了一封信，并告诉关平：“你拿着这封信，代我速去荆州请诸葛军师前来。”关平接过信，夜以继日地赶到荆州。刘备自己守卫涪关，没有出战。


    当时孔明在荆州，正值七夕佳节，大家聚在一起宴会，共同讨论收复川地的事情。忽然西方天空上出现了一颗猩红的巨星，大小如斗，落下来时，散发着四处流光。诸葛亮吓得把杯掉在了地上，掩面大哭道：“可悲啊！可悲啊！”众官员们都惊讶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诸葛亮说：“我之前算过今年罡星在西方，不利于军师；天狗犯了我们的军队，太白星降临在雒城，已经给主公写了信，要他小心防备。没想到今晚西方的星辰坠落，庞士元的命运必定不妙！”说完，他大哭起来说：“现在我们的主公失去了一只手臂！”众官员都惊讶不已，不敢相信他的话。孔明说：“几天之内，一定会有消息的。”当晚宴席上酒喝得不尽兴就散了。


    几天之后，诸葛亮与关羽、张飞等人正在议事，突然有人报告关平到来了，众官都感到惊讶。关平进来后，递给诸葛亮一封刘备的书信。诸葛亮看了一下，里面写道：“本年七月初七，庞军师在落凤坡前被张任射杀身亡。”孔明看完之后大哭，众人也都感到十分悲痛。诸葛亮说：“当主公在涪关进退两难的时候，我不得不去。”关羽说：“军师走了，谁来保卫荆州啊？荆州是重要的地方，责任非常重大。”诸葛亮说：“主公虽然没有明说派谁来守荆州，但我已经知道他的意图了。”然后将刘备的信给众官员看：“主公在信中把荆州的安危嘱托于我，要我自己衡量才能，委以重任。虽然这样，现在让关平带信来，他的意思是希望云长来担任这个重任。云长，你有桃园结义之情，应该尽力保卫这个地方，责任非常重大，你一定要努力。”关羽没有推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诸葛亮设宴，交割了印绶。关羽双手来接印绶。诸葛亮拿着印绶说：“这个责任都在将军身上了。”关羽说：“作为一个男子汉，除非死了，否则不放弃这个重任。”诸葛亮听到关羽说“死”这个字，感到不悦；想要拒绝不给他，但话已经说出口了。诸葛亮问关羽：“如果曹操率领大军来到，我们该怎么办？”关羽说：“我们要以力量去抵抗他们。”诸葛亮又问：“如果曹操和孙权一起率军来到，我们该怎么办？”关羽说：“我们要分兵去抵抗他们。”如果这样做的话，荆州就危险了。我有八个字，将军要牢记在心，这样才能保卫荆州。”关羽问：“是哪八个字？”诸葛亮说：“北拒曹操，东和孙权。”关羽说：“军师的话，我会铭记在心。”


    诸葛亮把印绶交给了关羽。然后命令文官马良、伊籍、向朗、糜竺以及武将糜芳、廖化、关平、周仓等人，让他们协助关羽一起守卫荆州。同时，诸葛亮亲自统兵入川。他先派出一支由张飞带领的一万精兵，沿着大路杀向巴州和西部的雒城，谁先到达就算是首功。又派出一支由赵云领军的部队，沿着江河向上游前进，以至于到达雒城后与张飞部队会师。诸葛亮随后带着简雍、蒋琬等人随后启程。蒋琬是零陵湘乡人，字公琰，是荆襄地区的名士，目前担任书记。


    当天，诸葛亮率领一万五千人出发，与张飞一同出发。张飞启程前，孔明嘱咐他说：“西川有很多英勇的豪杰，我们不能轻敌。在路上，要注意约束三军，不要抢掠百姓，以免失去民心。到达的地方，也应该善待当地的居民，不要任意惩罚士兵。希望将军早日与我们在雒城会合，不要有任何差错。”


    张飞欣然接受了任务，上马出发了。他一路顺利，所到之处，只要有人投降，他都不会伤害他们。他径直走向汉川路，一直来到了巴郡。他的侦察兵回报：“巴郡太守严颜是一位蜀中名将，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依然精力充沛，擅长使用硬弓和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他驻守在城郭里，不肯降旗投降。”张飞下令让士兵在城外十里处扎营，并派人进城传达：“告诉那个老头，早点投降，我会放过他们全城的百姓。如果不投降，我就把城墙夷为平地，不会留下任何人。”


    却说严颜在巴郡，听说刘璋差法正请刘备入川，心中感叹：“这就是所谓独坐穷山，引虎自卫的人啊！”后来听说刘备占据了涪关，非常愤怒，一直想要派兵前往作战，但又担心这条路上可能会有敌军。当日听说张飞的军队到来，便点起本部的五六千人马，准备迎敌。有人提出计策说：“张飞在当阳长坂，一声喝退曹操的百万大军。曹操听到了这个消息而避开了张飞。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深挖高垒，坚守不出即可。敌军没有粮食，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到时自然会撤退。更何况张飞生性急躁，专门喜欢鞭打士兵；如果我们不与他作战，他必定会愤怒。一旦他生气了，就会用暴力来惩罚他的士兵：这样军心就会发生变化，我们就可以趁机攻击他，抓住张飞。”严颜听从了这个计策，让军士们全部上城守卫。突然，有一个军人大声呼喊：“开门！”严颜让他进来问话。那个军人告诉他是张将军派来的，然后把张飞的话全部告诉了严颜。严颜非常生气，骂道：“你这个小人，怎么敢无礼！我严颜怎么可能投降敌人呢！就借用你的嘴巴把我的话告诉张飞吧！”然后让武士将那个军人的耳朵和鼻子割了下来，然后放他回了军营。军人回去告诉张飞，哭着告诉严颜被这样辱骂。张飞非常生气，咬紧牙关，披挂上马，带着数百骑兵来到巴郡城下要求挑战。城上的众军士百般辱骂。张飞非常着急，多次试图冲过吊桥，想要过护城河，但都被乱箭射回。到晚上时，没有一个人出城，张飞只好忍气吞声回到军营里。


    第二天早上，张飞又领军前去挑战。严颜站在城墙上，一箭射中了张飞的头盔。张飞指着严颜恨恨地说：“如果我能抓住你这个老头子，我会亲自吃掉你的肉！”到了晚上，张飞又是空回。第三天，张飞再次率军前去辱骂。原来那个城市是座山城，周围都是乱石嶙峋的山峰。张飞骑着马爬上山，俯视城中。他看到城中的士兵都穿着铠甲，列成队伍躲在城里，一直没有出来。另一方面，他还看到民夫来来往往，搬运砖头和石头，帮助守城。张飞命令马队下马，步兵坐下，引诱敌人出来，但没有任何动静。他又骂了一整天，然而还是空手而归。张飞在寨子里想着：“我整天叫嚷，他们就是不出来，该怎么办呢？”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计策，命令众军不要再去挑战，都留在寨子里等待；只让三五十个军士直接去城下辱骂。引诱严颜的军队出来，然后再与他们激战。张飞磨拳擦掌，只等敌军来。小军连续辱骂了三天，敌方却依旧不出来。张飞皱起眉头，又想出了一个计策，命令军士四处砍伐草木，寻找道路，不再去挑战严颜的军队。严颜在城里连日不见张飞有任何动静，心中开始疑虑。他派出十几个小军扮成张飞砍柴的军队，潜伏在敌军之中，进入山中探听消息。


    当天晚上，军队回到了寨子里。张飞坐在寨子里，大声咒骂：“严颜这个老家伙！真是气死我了！”然后，寨子前面几个人告诉他：“将军不必担心：我们最近发现了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巴郡。”张飞故意大声叫道：“既然有这个方法，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众人回答道：“最近这几天才发现的这条路。”张飞说：“事情不能耽搁，现在二更做饭，等到三更的时候，月亮出来了，我们就悄悄地离开寨子。我会在前面开路，你们跟在后面。”他传达了命令，然后就在寨子里通知了所有的人。探察军听到了这个消息，全部回到城里去了，告诉了严颜。严颜非常高兴，说：“我就知道这个家伙忍耐不住。你们可以绕过去，但是必须将粮草辎重留在后面。我会截住你的后路，看你还怎么过去？这个家伙真是没有头脑，中了我的计策！”严颜立即下令，要求士兵准备对敌：“今晚二更做饭，三更出城，藏在树丛中等待。等到张飞经过咽喉小路后，当车仗到来时，只需听到鼓声，就一起出击。”他下令后，等到夜晚逐渐降临，严颜的全军都吃饱了，穿好了衣服，悄悄地出城，四处藏伏，只待听鼓声：严颜自己带着十几个裨将下马藏在树林中。到了三更后，他看到张飞亲自领军前来，横矛纵马，悄悄引军前进。不到三四里的路程，他的车仗和人马就进入了后方。严颜看到了这一点，即刻敲响了鼓，四周的伏兵全部起来。就在他们抢车仗的时候，背后一声锣响，一队军队突然出现，大声喊道：“老贼，你跑不了了！我们等着你呢！”严颜猛回头看时，为首一员大将，豹头环眼，燕颌虎须，使丈八矛，骑深乌马：原来是张飞。四周的锣声震耳欲聋，众军冲了上来。严颜见到张飞，手足无措，交马厮杀，一共打不出十个回合。张飞故意暴露了一个弱点，严颜砍了一刀，但张飞及时躲开了，冲进去，抓住严颜的甲绳，生擒过来，然后把他扔到地上。众军走上前来，用绳子把他捆住。原来，先过去的是假张飞。严颜敲鼓作为信号，但张飞却让人吹金箫作为信号，所以全部的军队都来了。大部分川军放弃了武器，投降了。


    张飞杀到巴郡城下，后军已经自己进城了。张飞呼吁停止杀害百姓，公布安民政策。群众推严颜到厅上，张飞坐在上面，但严颜不肯下跪。张飞怒目圆睁，大叫道：“大将军到了这里，为什么不肯投降，竟然还敢抵抗敌人？”严颜毫不畏惧，回应道：“你们这些人没有道义，入侵我们的州郡！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张飞大怒，喊叫左右把严颜砍死。严颜回应道：“你这个贼子！砍头就砍头，有什么好发怒的？”张飞看到严颜声音雄壮，面色不变，于是回过头来，愁眉苦脸地变成了喜悦，下了台阶，喊退了左右侍卫，亲自解开绑缚，将他的衣服穿好，扶他坐在正中央高处，低头行礼：“刚才的话有些过分，请不要怪罪。我一直知道老将军是个英雄。”严颜感谢他的恩义，于是投降了。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赞扬严颜：“白发居西蜀，清名震大邦。忠心如皎月，浩气卷长江。宁可断头死，安能屈膝降？巴州年老将，天下更无双。”还有一首诗赞扬张飞：“生获严颜勇绝伦，惟凭义气服军民。至今庙貌留巴蜀，社酒鸡豚日日春。”张飞向严颜请教入川的计策。严颜说：“作为一个败军之将，但是却受到了将军恩情的厚待，无法报答。我会竭尽犬马之劳，不需要使用弓箭，而是径直攻取成都。”正是：只因一将倾心后，致使连城唾手降。


    还不知道他的计策究竟是什么，请看下文分解。

 第64章 孔明定计捉张任 杨阜借兵破马超

    却说张飞向严颜请教谋略，严颜说：“从现在开始攻取雒城，所有关隘的守卫都在老夫的掌握之中。感谢将军的恩典，我没有什么报答之处，但我可以率领前锋，到达每一个地方，尽皆唤出拜降。”张飞感激不已，于是严颜成为了前锋，张飞则领军随后。无论到达哪个地方，都是由严颜所管，都被唤出来投降。有些迟疑的人，严颜说：“我都选择投降了，你们为什么不投降呢？”从此以后，他们纷纷投降，没有一场大规模的战斗发生。


    说起诸葛亮已经向刘备报告了出发日期，让他们在雒城会合。刘备和其他官员商讨：“现在，孔明和子龙分别从两条路征战川蜀，并将在雒城相遇，一同进入成都。水陆舟车已经在七月二十日出发了，此时即将到达。现在我们可以进军了”黄忠说：“张任每天都来挑战，看到我们不出城，他的军队就会放松警惕，不会做好准备。今晚我们分兵袭击他们的寨子，比在白天战斗要好。”刘备同意了，让黄忠带领军队攻打左边，魏延带领军队攻打右边，他自己带领军队攻打中路。半夜两点，三路军队同时出发。张任果然没有做好准备。汉军攻入了大营，放起了火，火苗冲天。蜀军四散奔逃，连夜追赶到了雒城，城内的军队支援进去了。刘备还在中路下寨，第二天，带领军队直接赶到了洛城，包围攻打。张任不出兵。攻打到第四天，刘备带领一支军队攻打西门，让黄忠和魏延攻打东门，留下南门和北门供军队通行。原来南门一带都是山路，北门有涪水，因此不包围。张任看到刘备在西门，骑马来回指挥攻打城门，从早上七点到下午五点，人马渐渐疲惫。张任让吴兰、雷铜两个将领带领军队从北门出发，绕到东门，攻打黄忠和魏延；他自己则率军从南门出发，转到西门，单独迎战刘备。城内调集了所有民兵上城，敲着鼓声和呼喊声助威。


    说起刚才，刘备看到太阳已经落山，便命令后军先撤。士兵们刚要回头，城上却一片喊声，南门内的军马突然出现。张任径直来到军中，想要抓住刘备，刘备的军队陷入了混乱。黄忠和魏延正被吴兰和雷铜拦住，两边相互隔绝。刘备无法对抗张任，便拔马奔向山岭小路。张任从背后追来，看到很快可以追上。刘备独自一人骑马。张任带着他的兵马赶来。刘备望着前方，全力加鞭前行，忽然有一支军队从山路冲了过来。刘备马上大喊：“前方有埋伏，后方有追兵，我命休矣！”只见前面出来一名大将，原来是张飞。原来张飞和严颜正在那条路上前进，看到灰尘扬起，知道和川军发生了战斗。张飞率先前来，恰好撞上了张任，便开始了战斗。战斗进行了十几个回合，严颜引领着军队大举进攻。张任迅速回身逃入城中，张飞直接追赶到城下。张任退回城内，拉起吊桥。张飞回到刘备身边，说：“军师顺着江河而来，还没有到达，结果我却取得了第一功。”刘备说：“山路险阻，难道没有军队阻拦吗？你们既然能长驱直进，先于军师和子龙他们到达此地？”张飞说：“在路上的四十五个山口，都是老将严颜的功劳，所以在路上我们毫不费力。“他还讲了释放严颜的事情，并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引领着严颜来见刘备。刘备道谢说：“如果不是老将军您，我三弟怎么可能率先到达这里？”然后脱下自己的黄金锁子甲送给严颜。严颜表示感谢。正准备安排宴会时，忽然听到哨马回报：“黄忠、魏延和川将吴兰、雷铜发生了战斗，城中的吴懿和刘璝也带兵前来助战，两边夹击，我们的军队无法抵挡，魏延和黄忠两位将军已经败阵向东逃走了。”张飞听到了，便要请刘备分兵两路，前去救援。


    于是张飞在左边，刘备在右边，一起冲向前去救援。吴懿和刘璝看到后方喊声响起，慌忙退入城中。吴兰和雷铜只顾引兵追赶黄忠和魏延，结果被刘备和张飞截住了回去的路。黄忠和魏延又回马转过来攻击。吴兰和雷铜料敌不过，只好率领部下投降。刘备准许他们投降，然后收兵，在城下寨子里扎营。但是张任失去了两个将士，心中很是担忧。吴懿和刘璝说：“我们的军势非常危险，如果不决一死战，怎么能够退兵呢？我们要一边派人去成都告急，一边想办法对付他们。”张任说：“我明天带一支军队出去挑战，假战，引敌人转到城北去；然后再派一支军队从城里冲出来，截住敌人中间，这样我们就能够获得胜利了。”吴懿说：“刘将军辅佐公子守城，我带兵冲出去帮助作战。”他们约定好了。第二天，张任率领数千人马，摇旗呐喊，走出城来挑战。张飞骑马出来迎战，甚至不打招呼，就与张任开始战斗。只战斗了不到十次，张任就假装失败，绕到城外去了。张飞全力追赶。吴懿的一支军队截住了他，张任带着军队回来，把张飞围在中间，他无法进退。正当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只见一支军队从江边杀出来。有一个壮汉挺着长枪骑着马，与吴懿开始战斗。战斗只进行了一个回合，就生擒了吴懿，赶走了敌军，救出了张飞。那壮汉就是赵云。张飞问：“军师在哪里？”赵云说：“军师已经到了，想必现在已经在跟主公见面了。”两个人将吴懿擒获，回到了营地。张任自己退入东门去了。


    张飞、赵云回到寨子里，发现诸葛亮、简雍、蒋琬已经在帐中了。张飞下马向军师致意，诸葛亮很是惊讶地问：“你们怎么会先到了？”刘备解释了义释严颜之事，诸葛亮祝贺道：“张将军能够用谋略，这都是主公的洪福啊。”赵云带着吴懿去见刘备，刘备问：“你愿意投降吗？”吴懿回答：“我已经被捉了，怎么能不降呢？”刘备非常高兴，亲自解开了他的绳索。诸葛亮问：“城里守城的人有多少？”吴懿说：“有刘季玉的儿子刘循，还有副将刘璝、张任。刘璝不要紧，但张任却是蜀郡人，极其有胆略，不可轻敌。”诸葛亮说：“我们先抓张任，然后再攻下雒城。那个在城东的桥叫什么？”吴懿回答：“金雁桥。”诸葛亮就骑马到桥边转了一圈，回到寨子里，叫来黄忠、魏延，下令道：“离金雁桥南面五六里，两岸都是芦苇和蒲草，可以埋伏。魏延带一千名枪兵埋伏在左侧，单独攻打马上的将军；黄忠带一千名刀兵埋伏在右侧，单独攻打坐下的马。等打散了他们的军队，张任必然逃向山东小路。张翼德带一千名军队埋伏在那里，就在那个地方抓住他们。”然后他又叫赵云埋伏在金雁桥的北面：“等我引张任过桥后，你就把桥拆掉，然后将兵派到桥的北面，远远地观察，让张任不敢往北逃，只能往南走，这样我们就可以成功。”计划定好了，军师自己去引诱敌人。


    说起来，刘璋派出卓鹰和张翼两位将军，前往洛城支援战事。张任教张翼与刘璝守城，自己和卓膺组成前后两队。张任为前队，膺为后队，出城迎战。孔明带着一支杂乱无章的军队，过金雁桥来到了这里，与张任对峙。孔明乘着四轮车，头戴纶巾，手持羽扇，两边百余骑士跟随着他，遥指张任说：“曹操领百万之众，一听到我的名字就望风而逃。如今，你这个人，敢不投降吗？”张任看到孔明的军队没有整齐的队伍，冷笑着说：“人们说诸葛亮用兵如神，原来是有名无实的！”他挥动枪，率领着大小军校杀向孔明。孔明弃掉了四轮车，上马退走过桥。张任从他的背后追了上来。过了金雁桥，他看到左边是刘备军，右边是严颜军，两支军队冲过来。张任知道这是计谋，急忙回身，但桥已经被拆掉了。他打算向北走，但看到赵云的军队在对岸摆开阵势，他就不敢向北走，径直向南绕过河流而逃。跑了五七里路，就到了芦苇丛杂处。魏延的军队从芦苇中突然跳了出来，用长枪乱戳。黄忠的军队藏在芦苇里，用长刀只砍马蹄。骑兵全部倒下，都被捆绑起来，步兵怎么敢过来？张任带着数十骑士向山路逃去，却撞上了张飞。张任正要后退，张飞大喝一声，众军齐上，将张任活捉了。原来，卓膺看出了张任中计，已经向赵云的军队投降了，他们都到了大寨。刘备奖励了卓膺。张飞带着张任到了孔明面前。孔明也坐在大帐中。刘备对张任说：“蜀中的将领们都望风而降，你为什么不早点投降呢？”张任睁大眼睛，大声叫道：“忠臣怎么能事奉两个主人呢？”刘备说：“你不懂得天时地利，降了就可以免死。”张任回答道：“今天不降，将来也不会降！你们快点杀了我吧！”刘备不忍心杀他。张任大声咒骂。孔明命令斩了他，以表彰他的忠诚。后来有诗赞扬他：“烈士岂甘从二主，张君忠勇死犹生。高明正似天边月，夜夜流光照雒城。”刘备感叹不已，命人将他的尸体收起来，安葬在金雁桥旁，以表彰他的忠诚。第二天，玄德命令严颜、吴懿等蜀中的降将为前锋。他们一直走到雒城，大声叫喊：“快点开门投降，否则这座城市的人就要遭受苦难了！”刘璝在城上大声咒骂。严颜正准备射箭，突然看到城上有一个将领，拔剑砍倒了刘璝，然后开门投降。玄德的军队进入了雒城，刘循打开西门逃跑了，投奔了成都。玄德发布命令安抚百姓。杀死刘璝的人是武阳人张翼。


    刘备夺得了雒城，慷慨地奖赏了众将。孔明说：“雒城已经攻破，成都就在眼前了。只是怕外面的州郡不安宁。可以让张翼、吴懿率领赵云巡视外水江阳、犍为等处所属州郡，让严颜和卓膺带领张飞安抚巴西德阳等地的州郡。就让官员们按照治理平定的方式，驻扎在那些地方。然后，就可以收兵回成都会合了。” 张飞和赵云接到了命令，各自领兵出发。孔明问左右：“前方有什么关隘？”蜀中的降将回答说：“只有绵竹有重兵守卫，如果得到了绵竹，成都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攻下了。” 孔明便商议进攻的计划。法正说：“雒城已经攻破了，蜀中非常危险。主公如果想以仁义来取信于人，最好不要进攻。我可以写一封信给刘璋，阐述利害，刘璋自然会投降。”孔明说：“孝直的话非常好。”于是他让人写信，派人直接前往成都。


    说到刘循逃回去见父亲，告诉他雒城已经被攻破了，刘璋非常着急，于是和众官商商量对策。从事郑度建议说：“现在虽然刘备攻城夺地，但兵力不是很多，士兵也没有完全归附，只能靠野外的资粮，也没有辎重。我们不妨驱赶巴西和梓潼的百姓，过涪水往西撤退，把仓库里的粮食和野外的粮食全部烧掉，再挖深沟筑高墙，静静地等待刘备的到来。等到他们发起攻击时，我们不要迎战。等到他们没有后援，也没有粮食补给，最多也就百天，他们的士兵就会自己逃跑。这时我们乘机反击，刘备就可以被俘获了。”刘璋说：“不行。我听说过把百姓往外驱逐来抵御敌人的计谋，但从来没听说过利用百姓来对抗敌人的计谋。这个建议不是保全百姓的计谋。”正在大家商量的时候，有人报告法正来信了。刘璋让他进来，拆开信看了一下，这封信大致说：“昨天蒙您派人去结好荆州，没想到主公身边的人不得其用，因此会如此。如今荆州留恋故情，不忘亲情关系。您要是幡然归顺主公，那厚待也肯定是没有话说。希望你考虑明白决定去留，最好还是慎重点，我回信也等待着您的决定。”刘璋非常生气，撕毁了这封信，大骂：“法正卖主求荣，背信弃义的贼！”把他的使者逐出城池。他还立刻派他的妻弟费观带着兵马前去绵竹守卫，费观还举荐了一个姓李、名严、字正方的南阳人，让他一同领兵前去。


    当时费观、李严率领三万军来守绵竹。益州太守董和，字幼宰，是南郡枝江人。他上书给刘璋，请求借兵前往汉中。刘璋说：“张鲁和我世代仇敌，又怎么可能相互救援呢？”董和回答说：“虽然有仇，但现在刘备的军队在雒城，情势十分危急。唇亡则齿寒，如果从利害角度来说，他们会肯帮助我们。”刘璋于是派使者带着书信前往汉中求援。而马超自从战败后，两年多的时间里，结交了不少羌族士兵，攻打并占领了陇西州郡。所到之处，除了冀城未能攻下外，其余城池都纷纷归降。陇西刺史韦康多次派人向夏侯渊求援，但夏侯渊未得到曹操的命令，不敢出兵。韦康见救兵迟迟未到，就和众人商议：“不如投降马超。”参军杨阜哭着劝说他：“马超等都是叛君之徒，怎么能够向他们投降呢？”韦康回答道：“情势紧急，不投降还等什么呢？”杨阜苦劝未果。于是，韦康放开城门，向马超投降。马超大怒地说：“你现在事急求降，不是真心实意的！”于是将韦康及其家人四十多口全部斩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有人建议：“杨阜劝韦康不要投降，可以把他斩了。”马超说：“这个人讲义气，不能杀他。”于是他再次任用杨阜为参军，并且推荐梁宽、赵衢两人，马超都任命为军官。


    杨阜告诉马超说：“杨阜的妻子死于临洮，请求两个月假期，回去安葬妻子然后回来。”马超同意了。杨阜经过历城，去见抚彝将军姜叙。姜叙和杨阜是姑表兄弟：姜叙的母亲是杨阜的姑母，今年已经八十二岁了。那天，杨阜进入姜叙的内宅，拜见了他的姑母，哭着告诉她：“我守城不能保卫，主公逃亡不能殉节，我感到羞愧没有面目见到您。马超背叛君主，妄杀郡守，一州士民，无不痛恨他。现在我兄弟坐在历城，竟然没有讨伐叛贼的心思，这哪里是做臣子的道理呢？”说完，泪水流出血来。姜叙的母亲听了，叫姜叙进来，责备他说：“韦使君被害，也是你的罪过。”又对杨阜说：“你既然投降了敌人，还领取了他们的俸禄，为什么又心动想要讨伐他们呢？”杨阜说：“我跟着贼寇，是想留下一点残生，与主公报仇。”姜叙说：“马超英勇，难以对付。”杨阜说：“他虽然有勇气，但没有谋略，容易对付。我已经暗中和梁宽、赵衢约好了。如果你愿意发兵，这两个人必然会成为内应。”姜叙的母亲说：“如果你不早点行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谁都有死亡的一天，死在忠义的名义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不要为了我而犹豫。如果你不听从义山的话，我会先死，以绝你的念想。”


    于是姜叙和统兵校尉尹奉、赵昂商量这事，原来赵昂之子赵月现在马超处作偏将。赵昂当日应允，当天回家后告诉妻子王氏：“我今天与姜叙、杨阜、尹奉在一起商量，要替韦康报仇。我想我的儿子赵月现在马超处，现在要发兵，马超一定会先杀我的儿子，怎么办？”他妻子厉声说：“替君父血洗大耻，即使牺牲自己也不后悔，何况只是一个儿子呢！你如果顾念儿子而不去做，我就先死给你看！”赵昂于是决定。第二天一同起兵。姜叙、杨阜驻军在历城，尹奉、赵昂驻军在祁山。王氏于是拿着全部金银首饰和绸缎衣服，亲自前往祁山军中慰劳士兵，以激励他们的士气。


    马超听到姜叙和杨阜会合了尹奉和赵昂举事，非常生气，准备杀赵月。他命令庞德和马岱带领军队，全力前往历城。姜叙和杨阜率领军队出发。两军在圆形地带相遇，两人身穿白色长袍，出来大骂：“你们是叛国的无义之贼！”马超非常生气，冲过来，两军展开激烈的战斗。但是姜叙和杨阜无法抵挡住马超的攻势，最终失败逃跑。马超追击敌人，但是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喊声，原来是尹奉和赵昂带领军队杀来。马超急忙回头，但是被敌人夹攻，无法相互支援。正在交战中，又有一支大队军队从侧面杀来。原来夏侯渊得到曹操的命令，带领军队前来攻打马超。马超无法应对三路军队的进攻，最终溃败逃回。


    经过一整夜的艰苦跋涉，等到天刚亮时，到了翼城，去叫门时，城上乱箭射下。梁宽、赵衢站在城上，大骂马超；然后将马超妻子杨氏从城上一刀砍了，撇下尸首来；又将马超的幼子三人，以及至亲十余口，都从城上一刀一个，剁成肉酱。马超气得噎塞胸膛，几乎从马上摔下来。背后夏侯渊带兵追赶上来。马超知道形势不妙，没有停留，与庞德和马岱一起杀出了一条路。前方又遇到了姜叙和杨阜，杀了一阵；冲过去后，又遇到了尹奉和赵昂，杀了一阵；零散的几十个骑兵剩下了，连夜奔走，到了历城下，看门的认为是姜叙的军队回来了，就打开了大门。马超从南门杀了进去，把城里的百姓全部杀光。然后到了姜叙的住处，把他老母亲抓了出来，姜叙母亲全无惧色，指着马超骂不绝口。马超非常生气，拔出剑来就将她杀了。尹奉和赵昂的全家老少也都被马超杀光了。赵昂的妻子王氏因为在军中，得以幸免于难。第二天，夏侯渊率大军到达，马超弃城杀出，向西逃去。走不到二十里，前面一支军队摆开阵势，为首的是杨阜。马超怒不可遏，拍马挺枪冲杀过去。杨阜的七个弟弟一起前来支援战斗。马岱和庞德则挡住了敌军的后方。杨阜宗族的七个人，都被马超杀死了。杨阜本人中了五枪，仍然拼死战斗。后面夏侯渊率领大军赶来，马超于是逃走了。只有庞德和马岱带着五七个骑兵跟随而去。夏侯渊自己安抚陇西的各州人民，令姜叙等人分别守卫，用车把杨阜送到许都去见曹操。曹操封杨阜为关内侯。杨阜推辞道：“本来我就没有抵御灾难的功劳，也没有死于难关的节操，按照法律是应该被处死的，怎么能接受这个职位呢？”曹操很赞赏他，最终还是封了他的爵位。


    接下来，马超和庞德、马岱商议，径直前往汉中投靠张鲁。张鲁非常高兴，认为如果得到马超的支持，就可以往西吞并益州，往东抵抗曹操。他商议想要用女儿的婚姻招揽马超。大将杨柏提出反对：“马超的妻子和孩子都遭到了惨祸，这都是马超的过错。主公怎么能把女儿嫁给他呢？”张鲁听从了他的话，于是取消了招婿的计划。有人把杨柏的话告诉了马超，马超非常生气，有杀死杨柏的想法。杨柏得知后，和兄弟杨松商议，也有想要对马超下手的打算。正在这时，刘璋派使者向张鲁求援，但张鲁拒绝了。忽然有人报告刘璋派遣黄权前来。黄权先来见杨松，说：“东川和西川是唇齿相依的，如果西川被攻破，东川也难以保全。如果你们肯给予支援，我们可以以二十个州来回报。”杨松非常高兴，就把黄权带到张鲁那里，告诉他唇齿相依的利害关系，还以二十个州来表示感谢。张鲁非常高兴，答应了这个提议。巴西的阎圃提醒道：“刘璋和主公之间有世仇，现在刘璋急需援助，只是假承诺割地，我们不能从他那里得到好处。”忽然从阶下走上来一个人说：“我虽然没有才能，但是愿意请求率领一旅之师，生擒刘备。务必要割让土地来归还。”正是：方看真主来西蜀，又见精兵出汉中。


    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请看下文的分解。

 第65章 马超大战葭萌关 刘备自领益州牧

    当时，阎圃正在劝张鲁不要帮助刘璋，突然马超站了起来说：“超感谢主公的恩情，无以为报，我愿意率领一支军队攻打葭萌关，生擒刘备，并要求刘璋割让二十个州回报给主公。” 张鲁非常高兴，先派黄权从小路回去，然后立即派出两万名士兵和马超一起出发。此时，庞德因病卧床不能行动，留在了汉中。张鲁派杨柏监军，马超和他的弟弟马岱选定了出发的日子。


    再说刘备的军队在雒城，法正派去的使者回来报告说：“郑度劝刘璋把野谷烧掉，把各处仓库也烧掉，率领巴西的民众，退到涪水以西，挖深沟，修高垒，但是不与我们交战。”刘备、孔明听到这些话，都大吃一惊说：“如果采用这个建议，我的局势危险了！”法正笑着说：“主公不用担心。这个计谋虽然毒辣，刘璋一定不会采用。”不到一天，有人传来消息说刘璋不肯迁动百姓，不听从郑度的话。刘备听到这些话，才开始放宽了心。孔明说：“你们赶快进军去占领绵竹。如果你们攻下了绵竹，成都就很容易取得了。”于是派遣黄忠、魏延领兵前进。费观得知刘备的军队前来，派李严去迎战他们。李严领兵三千人，列阵布阵完毕。黄忠出战，和李严大战四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孔明在阵中教令击鼓收兵。黄忠回到阵地，问：“我正要擒拿李严，军师为什么收兵？”孔明说：“我已经看到了李严的武艺，不能强行攻取。明天再战，你可以假装失败，引他进入山谷，出奇兵来战胜他。”黄忠接受了这个计谋。第二天，李严再次领兵前来，黄忠又出战，不到十个回合假装失败，引兵退走。李严追赶过来，一直追到出山谷口，突然醒悟了。急忙返回来，前面魏延领兵列开阵势。孔明自己在山头上，喊道：“你如果不投降，两边已经埋伏好了强弓手，正好准备给我们的庞士元报仇！”李严害怕得马上下马脱下铠甲投降了。士兵没有伤害一个人。孔明带领李严见玄德。玄德对待他很好。李严说：“费观虽然是刘益州的亲戚，但是和我很亲密，我应该去劝说他。”玄德就命令李严回城去招降费观。李严进入绵竹城后，对费观称赞刘备是如此仁德；现在如果不投降，一定会有大祸。费观听从了他的话，开门投降了。玄德于是进入绵竹城，商议分兵攻取成都。


    忽然有一匹疾驰的马急匆匆地送报，说：“孟达、霍峻守葭萌关，现在被东川的张鲁遣马超、杨柏、马岱等率军攻打得很急，如果救援迟延，关隘就无法保住了。”刘备非常惊慌。诸葛亮说：“必须派张飞、赵云两位将军才能与敌人抗衡。”刘备说：“子龙领兵在外还没有回来，翼德已经在这里了，可立即派遣他去。”诸葛亮说：“主公不要说话，让我来激励他。”于是，张飞听说马超攻打关隘，大叫一声，冲了进来：“跟哥哥辞别，我要去与马超战斗！”诸葛亮假装没听到，对刘备说：“现在马超侵犯了关隘，没有人能够抵挡他，除非我们去荆州请关云长来，才能与敌人抗衡。”张飞说：“军师，你为什么小看我！我曾经独自抵挡了曹操百万军队，难道还害怕马超一个人吗？”诸葛亮说：“关羽之所以能够拒水断桥，是因为曹操不知道他的虚实；如果曹操知道他的真正实力，将军怎么可能毫无损失呢？现在天下人都知道马超的勇猛，他在渭桥上连战六次，差点杀死了曹操，曹操几乎丧命，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关云长也未必一定能够战胜他。”张飞说：“我现在就去，如果打不败马超，我甘愿接受军法！”诸葛亮说：“既然你愿意写文书，就当先锋。请主公亲自前往一次，让黄忠留在绵竹守卫。等待赵云回来后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动。”魏延说：“我也愿意前往。”


    孔明派魏延带领五百名哨马先行，张飞紧随其后，刘备率领后队，向葭萌关进发。魏延率哨马先到关下，正巧遇到杨柏。魏延与杨柏交战，不过十个回合，杨柏便败走了。魏延想要做出张飞的头功，于是乘势追去。前方有一支军队摆开了阵势，为首的是马岱。魏延以为是马超，舞刀跃马向他冲去。与马岱战斗了几个回合，马岱便败走了。魏延前去追赶，但被马岱回身一箭射中了左臂。魏延急忙回马逃走。马岱追到关前，只见一位将领喊声如雷，从关上疾驰而来。原来，张飞刚到关上，听到关前有人在打斗，便过去看看，此时正好看到魏延受伤，于是骤马下关，救下了魏延。张飞喊道：“你是谁？先报上姓名，然后再厮杀！”马岱回答道：“我是西凉马岱。”张飞说：“你原来不是马超，快回去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只让马超那家伙过来，告诉他燕人张飞在这里等他！”马岱十分生气地说：“你怎么敢小看我！”于是挺枪跃马，直接冲向张飞而来。战斗不到十个回合，马岱便败走了。张飞想要追击，但是有一骑马从关上跑了过来，叫道：“兄弟，别追了！”张飞回过头去看，原来是刘备赶来了。张飞便不再追击，和刘备一同进关去了。刘备说：“我担心你脾气暴躁，所以紧随其后赶到这里。既然击败了马岱，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和马超交战。”


    第二天天亮时，关下鼓声大震，马超的军队到了。玄德站在关上看着，看到门旗下，马超跃马持枪而出，戴着狮盔，穿着银甲白袍：一来装束非凡，二者人才出众。玄德叹了一口气，说：“人们说‘锦马超’，他的名声果然不虚。”张飞便要下关去和马超交战。玄德急忙阻止他，说：“先不要出战。我们应该先避开他的锐气。”关下，马超大喊张飞出来单挑，关上的张飞恨不得马上生吞了马超，但玄德总是能够及时阻止张飞的冲动。一直到了午后，玄德看到马超的阵上的士兵都很疲惫，于是选了五百个骑兵，跟着张飞一起从关上冲下来。马超看到张飞的军队到了，就把枪一招，约退了军队一箭之地。张飞的军队所有的马都停了下来，而关上的军队也陆续下来。张飞挺着枪出来，大喊：“你可认识燕人张翼德吗！”马超说：“我的家族历代都是公侯，怎么可能认识一个乡下人！”张飞非常生气。两匹马同时出发，两个人的枪同时举起。他们大约战了百余个回合，但没有分出胜负。玄德看到这个情况，又叹了一口气，说：“真是一员虎将啊！”他担心张飞会有危险，于是急忙鸣金，让军队停止战斗。两个将领都各自回自己的阵地去了。张飞回到阵中，略微歇了一会儿马，然后裹着头巾再次出来，想与马超厮杀。马超也又出来迎战了，两个人再次交战。玄德担心张飞会有危险，于是穿上盔甲，下关来到阵前。他看到张飞和马超又打了一百多个回合的交手，两人都变得更加勇猛。玄德再次鸣金收军，让军队停止交战。两个将领又各自回到自己的阵地。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刘备对张飞说：“马超英勇，不可轻敌，我们先退到上关，明日再来战斗。”但张飞杀得兴起，怎么肯罢休？大声喊道：“誓死不退！”刘备说：“现今天晚上太晚了，不能再交战了。”张飞说：“多点一些火把，我们可以夜战！”马超也换了马，再次出阵前大声喊道：“张飞，你敢夜战吗？”张飞性情大发，问刘备换了坐下马，抢出阵来，大声喊道：“我要是捉你不到，发誓永不上关！”马超说：“我要是击败不了你，发誓不回营！”两军呐喊声震天，点起了千百根火把，照亮了战场如同白天一样。两位将领又在阵前展开激烈战斗。进行了二十多个回合，马超拨回马就要逃跑。张飞大声喊道：“你要往哪里逃！”原来，马超见打不过张飞，心生一计：假装败退，引诱张飞追击，暗中拿出铜锤，准备趁机扭回身来攻击张飞。张飞看到马超要逃跑，也警惕起来；等到马超的铜锤袭击时，张飞一闪，从耳朵旁边躲过去。张飞勒回马匆忙逃跑时，马超却又追了上来。张飞牵住马，拿起弓箭，回射马超；但马超闪躲过去了。两位将领又各自回到阵中。刘备在阵前说：“我以仁义对待人，不使用谋略。马孟起，你暂且停止交战休息一晚，我不会趁势攻击你。”马超听了后，亲自留在后方断后，各部队逐渐撤退。刘备也收兵进关去了。


    第二天，张飞又想下关去和马超交战。这时有人报告军师来了。刘备随即接见了孔明。孔明说：“我听说马孟起是世间的虎将，如果和翼德死战，必定一方会有伤亡。所以命令赵云和黄忠守住绵竹，我就星夜赶来这里。我们可以用一个小计策，让马超归降主公。”刘备说：“我看到马超英勇，非常喜欢他，让马超归降主公？”孔明说：“我听说东川的张鲁想自立为‘汉宁王’。他的谋士杨松极其贪婪受贿。主公可以派人从小路径前往汉中，先用金银贿赂杨松，然后再进一封信给张鲁，说：‘我和刘璋争夺西川，是和你一起报仇。不要听信别人的挑拨离间之言。事情定下来以后，我会保护你成为汉宁王的。’这样就可以让他撤回马超的兵力。等他来撤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用计策让他归降了。”刘备非常高兴，立即写了一封信，派孙乾带着金银珠宝从小路前往汉中。他先去见了杨松，告诉了他这件事情，并送了金银珠宝。杨松非常高兴，先带着孙乾去见了张鲁，讲述了这个计策。张鲁说：“刘备只是个汉室的左将军，怎么能保证我成为汉宁王呢？”杨松说：“他是大汉的皇叔，正好合适推荐。”张鲁非常高兴，派人让马超撤回兵力。孙乾一直留在杨松家里等回信。可是不到一天，使者回来报告：“马超说：还没有成功，不能撤回兵力。”张鲁又派人去叫他，但是他又不肯回来。这样连续三次不回来。杨松说：“这个人一向不讲信用，不肯撤回兵力，他一定是有反意。”于是派人流传谣言说：“马超想夺取西川，自己当蜀主，替他父亲报仇，不肯臣服于汉中。”张鲁听到这个消息，向杨松请教计策应对。杨松说：“主公可以一方面派人去跟马超说：‘如果你想成功，你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完成我提出的三个要求。如果完成了，就会有奖赏；否则就会被杀。第一个要求是夺取西川，第二个要求是刘璋的首级，第三个要求是退回荆州的军队。如果这三个要求不能完成，你就只能献出你的头来了。’另一方面命令张卫带兵守把关口，防止马超作乱。”张鲁从之，立即派人到马超的寨子里，告诉了这三件事情。马超大吃一惊，说：“怎么会变成这样！”于是他和马岱商量：“不如罢兵。”杨松又散布流言说：“马超回兵，一定是心怀异心。”于是张卫分了七路军，守住了隘口，不让马超的军队进入。马超进退两难，无计可施。孔明对玄德说：“现在马超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再凭借着我的口才，亲自去马超的寨子，说服他来投降。”玄德说：“先生是我的股肱之臣，如果万一有疏漏怎么办？”孔明坚持要去，玄德再三不肯让他去。就在这个犹豫的时候，有人报告说赵云有一封信，上面推荐了一个西川的人来投降。玄德把他召来问他。那个人是建宁俞元人，姓李，名恢，字德昂。玄德说：“前几天听说你曾经苦劝刘璋，现在又为什么要归我呢？”李恢说：“我听说‘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之前劝谏刘璋，是尽了一个臣子的心意。既然不能被采纳，我就知道必定会失败。现在将军仁德广布于蜀中，我知道事情必然成功，所以我来归降了。”玄德说：“先生你这次来，一定会对刘备有益。”李恢说：“我听说马超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我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我想去说服他归降，怎么样？”孔明说：“正好需要一个人去代替我前去。请问你的说服方法是什么？”李恢在孔明耳边讲述了他的说服方法。孔明大喜，马上派他去了。


    李恢行军到马超的营寨，先派人通报姓名后。马超说：“我知道李恢是个能言善辩的人，现在他一定是来说服我的。”于是先唤来二十个刀斧手伏在帐篷下，嘱咐他们：“等下叫你们砍他，就要砍成肉酱！”不一会儿，李恢昂然走了进来。马超端坐在帐篷中一动不动，叱问李恢：“你来干什么？”李恢说：“特意来当说客的。”马超说：“我匣中有一把新磨的宝剑。你试着说说，如果你说不通，我就请你试试剑！”李恢笑着说：“将军的祸事不会远了。我担心你新磨的剑，不能砍下我的头，你却想要自己砍下来试试！”马超说：“我有什么祸事？”李恢说：“我听说越国的西施，善于毁谤却掩盖不了她的美；齐国的无盐，善于美化却掩盖不了他的丑陋；太阳到了中午会渐渐西斜，月亮满了会逐渐缺少。这都是天下常理。现在将军和曹操有着杀父之仇，而在陇西又有着深仇大恨。前面不能救刘璋而退回荆州的兵力，后面不能制服杨松而见张鲁的面孔。现在四方难容，自己却一身无主。再遭到渭桥之败、冀城之失，还有什么面子见天下人呢？”马超顿首道歉：“你说得太对了，但我没有任何路可走了。”李恢说：“既然将军听了我的话，为什么还要让刀斧手伏在帐篷下呢？”马超非常惭愧，随即让刀斧手退下去。李恢接着说：“刘备礼贤下士，我知道他一定会成功，所以我就放弃了刘璋而投向了他。将军的尊人，多年前曾经和刘备约定一起讨伐贼寇。将军为什么不背弃现在的主人而去投靠刘备，来和他一起报父仇，再争取功名呢？”马超非常高兴，立即叫杨柏进来，一剑将他斩首，并把他的头送给李恢，一起到关口来投降刘备。


    刘备亲自出城迎接，以上宾之礼相待。马超磕头致谢说：“今天遇到了明主，就像拨开云雾见到了青天！”这时孙乾已经回来了。刘备又命令霍峻、孟达把守关口，于是率领军队来夺取成都。赵云、黄忠随即迎接他们到了绵竹。这时有人报告说蜀将刘晙、马汉带领军队前来了。赵云说：“我愿意去生擒这二人！”说完话就上马率军出城。刘备在城上款待马超喝酒。还没等坐下安席，赵云已经斩下了这二人的头，献到筵前。马超也非常惊讶，更加对刘备敬重。马超说：“不需要主公的军队来杀敌，我自己会把刘璋召来投降。如果他不肯，我和我弟弟马岱会拿下成都，把城池双手奉献给主公。”刘备非常高兴。这一天大家尽情欢乐。


    话说逃回益州的败兵向刘璋报告。刘璋大为惊慌，关上门不再出来。这时有人报告城北马超的援军已经到了，刘璋才敢登上城头去看。他看到马超和马岱站在城下，大叫：“请刘季玉答话！”刘璋在城上问他们。马超在马上挥着鞭子指着说：“我本来率领张鲁的军队来救益州，谁知道张鲁听信了杨松的谗言，反而想要害我。现在我已经归降刘皇叔了。您可以去向刘皇叔投降，以免百姓遭受苦难。如果你们固执己见，我就要攻击你们的城池了！”刘璋惊得面如土色，一口气上不来，昏倒在城上。众官员把他救醒。刘璋说：“我当时昏庸无知，后悔莫及！不如开门投降，以救满城百姓的生命财产！”董和说：“城中还有三万多兵士；钱财、粮草可以支撑一年：怎么能就这样投降呢？”刘璋说：“我和我的父亲在蜀地已经二十多年了，却没有什么恩德来回报那些百姓；拼命苦战了三年，身子葬在荒野的多数是我的罪过，我怎么能安心呢？还不如投降，以保护百姓。”听到这话，众人都落泪了。突然，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说：“主公的话，恰好符合天意。”大家看过去，发现他是巴西西充国的人，姓谯，名周，字允南。这个人非常懂天文学。刘璋问他：“你观察到了什么？”谯周回答说：“我有一夜看到乾象，发现很多星星聚集在蜀郡。其中一颗很大的星星光芒像明月一样闪亮，这是帝王的象征啊。再加上一年前，小孩子们就唱着这样的歌谣：“若要吃新饭，须待先主来。此乃预兆。不可逆天道。”黄权和刘巴听了都非常生气，想要杀掉他。刘璋挡住了他们。突然有人报告：“蜀郡太守许靖已经越过城墙投降了。”刘璋大哭着回到他的府邸。


    第二天，有人报告说刘皇叔派幕宾简雍在城下喊门。刘璋命令开门，迎接简雍进来。简雍坐在车中，傲慢无礼，旁若无人。忽然有一人拔出剑大声喊道：\\\"小年轻得意了，好像没人能比你厉害似的！你敢瞧不起我们蜀中的人吗？\\\"简雍慌忙下车迎接。这个人是广汉绵竹人，姓秦，名宓，字子敕。简雍笑着说：“不认识贤兄，请不要责怪我。”于是同行前往见刘璋，详细讲述了刘备宽容洪量的情形，没有害他的意思。于是刘璋决定投降，优待简雍。第二天，亲自带着印绶、文书等，和简雍同车出城投降。刘备率军出营迎接，握着手泪流满面地说：“不是我不实行仁义，无奈形势不允许啊！”大家一同进入寨中，交割了印绶、文书等，换上了马，入城了。


    刘备进入了成都，百姓用香花灯烛来欢迎他，沿街设坛迎接。刘备到公厅，坐定在大堂上。郡内的其他官员，都拜在堂下。只有黄权、刘巴闭门不出。众将很愤怒，想去杀了他们。刘备慌忙传令说：“如果有人伤害这两个人，就灭他三族！”刘备亲自登门，请二人出来做官。二人感谢刘备的恩礼，于是出来。诸葛亮请求说：“现在西川已经平定，难以容纳两位君主，可以把刘璋送去荆州。”刘备说：“我刚刚得到蜀郡，不能让季玉远去。”诸葛亮说：“刘璋失去基业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太弱了。主公如果对妇人有怜悯之心，在事情上犹豫不决，恐怕这块土地难以长久保持。”刘备听从了他的话，设了一个盛大的宴会，请刘璋收拾财物，佩戴领振威将军的印绶，命令把妻子兄弟家人以及那些没有后代的人，全部送到南郡公安居住，当天就动身起程。


    刘备自己领取益州牧。他所招降的文武官员，都加以重赏，定下名位爵位：严颜为前将军，法正为蜀郡太守，董和为掌军中郎将，许靖为左将军长史，庞义为营中司马，刘巴为左将军，黄权为右将军。其余吴懿、费观、彭羕、卓膺、李严、吴兰、雷铜、李恢、张翼、秦宓、谯周、吕义、霍峻、邓芝、杨洪、周群、费祎、费诗、孟达，文武投降官员，共六十多人，都被提拔任用。诸葛亮为军师，关羽为荡寇将军、汉寿亭侯，张飞为征虏将军、新亭侯，赵云为镇远将军，黄忠为征西将军，魏延为扬武将军，马超为平西将军。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刘封、吴班、关平、周仓、廖化、马良、马谡、蒋琬、伊籍以及旧日荆襄一班文武官员，都得到升任和奖赏。派使者带着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钱五千万、蜀锦一千匹，赐给关羽。其他的官员，根据功劳不同，得到不同的赏赐。杀牛宰马，大量供应士兵。开仓济贫，军民皆大欢喜。


    益州平定后，刘备想把成都一带有名的田地房产，分赏给各位官员。赵云劝谏说：“益州的百姓屡遭战乱，田宅都没有了。现在应该归还给百姓，让他们安居复业，这样民心才会服。不宜擅自侵占民居做自己的私人奖赏。”刘备非常高兴，采纳了赵云的建议。于是派诸葛亮制定治国的条例和刑法，法律颇为严厉。法正说：“过去高祖曾与百姓约法三章，百姓都感恩戴德。愿军师宽恕刑法，减省法律。以此来安定人民的期望。”孔明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秦朝的法律非常残酷，人民都对此怨恨，所以高祖用宽厚仁慈得到了天下。现在刘璋昏庸懦弱，没有施行德政，也没有严明的刑法制约威仪。君臣之间的道德逐渐陵替。如果对待一个人只看重他的地位，地位高了他就会变得残忍；如果对他施以恩惠，恩惠用尽了他就会变得怠惰无礼。所以，过去之所以招致败亡的原因，正是由于这一弊端。我现在要用法律来威慑他们，只有法律施行了，他们才会知道恩惠；只有爵位加持了，他们才会知道荣耀。恩惠和荣耀并存，上下才能有节制。这是治理国家的方法，如此才能确保安宁。”法正表示佩服。从此军民安居乐业，四十一州的地面分兵镇抚，全都平定了。法正被任命为蜀郡太守，凡是平时一餐的恩德，和邻里的怨恨，没有不报复的。有人告诉诸葛亮说：“孝直太不尊重、凌厉，应该稍稍让他外调。”诸葛亮说：“过去主公在荆州困守时，北面怕曹操进攻、东边惧怕孙权威胁；而法正是我们的得力助手，让我们翱翔飞翔，这是不可复制的。现在怎么能禁止孝直行事，使他不能实行自己的意图呢？”因此最终没有处理他。法正听到这些话后，也自动收敛了。


    有一天，刘备正在和孔明闲聊，突然有人报告关羽派关平前来感谢赠送的金银。刘备把他叫进来，关平拜见过后，拿出书信，说：“父亲知道马超的武艺高强，想来益州和他比试高低。所以教我来告诉你这件事。”刘备非常惊讶地说：“如果云长来到益州，和马超比试，那势必两败俱伤。”孔明说：“没关系，我来亲自写封信回复他。”刘备只是担心关羽性子比较急，于是让孔明写了一封信，并交付关平立刻返回荆州。关平回到荆州后，关羽问道：“我想和马孟起比试的事，你曾经说过吗？”关平回答：“军师有书信在这里。”关羽拆开书信一看，其中写道：“我听说将军想要和孟起分高下。我来为将军衡量下：马超虽然英勇豪迈超人，也不过就像当年的英布、彭越这类人物而已；当与张翼德并驱争先，才算是达到了美髯公超群绝伦的境地。现在将军已经受命守卫荆州了，这份职责非常重要；如果你一旦进入川，如果荆州失陷，那么罪过是非常大的。我只希望你能明白。”关羽看完信后，捋着自己的胡子笑着说：“孔明知道我的心思啊。”并将信展示给了客人，于是不再有进入川的想法。


    这时东吴孙权，知道刘备吞并了西川，将刘璋赶到公安，于是召见张昭、顾雍商议说：“当初刘备借荆州给我们时，他说只要他拿到西川，就还荆州。现在已经得到了巴蜀四十一州，需要索取长江以上的汉中等地区。如果他不愿意，我们就要动武了。”张昭说：“我们东吴现在刚刚安宁，不应该动武。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让刘备主动把荆州送回来给我们。“正是：西蜀方开新日月，东吴又索旧山川。


    不知道这个计策是什么，请看下文分解。

 第66章 关云长单刀赴会 伏皇后为国捐生

    孙权想要要求刘备归还荆州。张昭献计说：“刘备最仰仗的人就是诸葛亮。他的兄弟诸葛瑾现在仕于吴国，为什么不抓住诸葛瑾的家人，让诸葛瑾去劝说他的弟弟，让他归还荆州呢？如果刘备不归还，就必然会连累到他的家人。”诸葛亮考虑到同胞之情，肯定会答应的。孙权说：“诸葛瑾是个忠诚的君子，怎么能够抓住他的家人呢？”张昭说：“明确的教导他知道这个计策，他自然就会放心。”于是，孙权听从了这个建议，召集了诸葛瑾的家人，让他们在官府监管下软禁在府中，同时写信打发诸葛瑾到西川去。


    没过几天，孙权的使者早早来到成都，先派人去通知刘备。刘备问孔明：“令兄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孔明说：“无非就是来讨还荆州罢了。”刘备说：“那要怎么回答他？”孔明说：“只须如此如此。”计谋商定之后，孔明出城去迎接诸葛瑾。没到他的私宅，却径直进入宾馆。参拜完毕，诸葛瑾放声大哭。孔明问：“兄长有什么事就说吧，为什么要哭泣呢？”诸葛瑾说：“我一家老小都要死了！”孔明说：“难道是因为没有还回荆州？因为弟弟的缘故，拘拿了兄长的老小，我心里怎么能安心？兄长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把荆州还给你。”


    诸葛瑾大喜，便和孔明一起去拜见刘备，把孙权的书信呈上。玄德看了信，生气地说：“孙权既然把妹妹嫁给了我，却趁我不在荆州的时候，私自把她带走，这是情理难容的事情！我正要带领大军杀到江南，报仇雪恨，他还想来索回荆州吗？”孔明跪在地上哭着求刘备：“吴侯抓了我兄长的一家老小，如果他们不归还，我兄长的全家都会被杀。如果我的兄长死了，我怎么能独自生存呢？希望主公看在我的面子上，把荆州还给东吴，以保全我兄弟的情义！”刘备一再拒绝，孔明却一直在哭着哀求。最后，刘备慢慢地说：“既然这样，看在军师的面子上，分荆州一半给东吴：把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给他们。”孔明说：“既然您答应了，我就写信给云长，让他把三个郡交割给东吴。”刘备说：“子瑜到了那里，一定要用好话劝我弟弟。他性格像烈火一样，我还有点害怕他。你一定要慎重对待。”


    诸葛瑾向刘备求得了讨还荆州的书信，然后告别了刘备和孔明，启程前往荆州。关羽请他进入中堂，宾主相见后，诸葛瑾拿出了刘备给他的书信，上面写着：“皇叔允许诸葛瑾要回东吴的三郡，希望将军尽快交割这些地方，让诸葛瑾可以回去见他的主人。”云长的脸色变了，说：“我和皇叔曾经在桃园结义，誓言共同扶持汉室。荆州是大汉的疆土，怎么可以轻易地让给别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使我兄弟写了信来，我也不能将荆州交出。”诸葛瑾说：“现在吴侯拿着我的家人威胁我，如果拿不到荆州，他们就会被杀。请将军好心帮帮我们！”云长说：“这是吴侯的诡计，你们还能瞒过我吗？”诸葛瑾说：“将军为什么如此的不讲情面？”云长拔出剑来说：“不要再说了！这把剑上并没有什么情面要讲得！”关平提醒道：“还要看在军师的面子上，请求父亲息怒。”云长说：“如果不看在军师的面子上，否则就叫你回不去东吴！”


    诸葛瑾羞愧满面，急忙离开上了船，再去西川见孔明。孔明已经出巡去了。诸葛瑾只得再见玄德，哭着告诉他关羽差点杀了他的事情。玄德说：“我弟弟性格急躁，很难与他交谈。子瑜可以暂时回去，等我夺取了东川、汉中的诸郡，再调云长前往守卫，到时候再把荆州交给你。”


    诸葛瑾无奈之下，只得回到东吴去见孙权，并把前面的事情告诉了他。孙权非常生气地说：“子瑜这次去，反复奔走，难道不是诸葛亮的计策？”诸葛瑾说：“不是这样的。我弟弟也哭着对刘备哀求，才答应先还三个郡，可是关云长太顽固了，不肯答应。”孙权说：“既然刘备答应先还三郡，那就派官员去长沙、零陵、桂阳三郡赴任，看看情况如何。”诸葛瑾说：“主公说得非常好。”于是孙权命令诸葛瑾把老小接回去，同时派官员前往三郡赴任。但是，不到一天，所有派去的官员都被赶回来了，告诉孙权：“关云长不肯接纳我们，所以连夜把我们赶回了吴国。拖延时间的人就会被杀了。”


    孙权非常生气，派人召鲁肃责问他：“子敬曾经为刘备做保，借了我们的荆州。但是现在刘备已经得到了西川，却不肯归还荆州。子敬怎么能坐视不管呢？”鲁肃说：“我已经想出了一个计划，正要告诉主公。”孙权问：“什么计划？”鲁肃说：“我们现在驻扎在陆口，可以派人邀请关云长前来赴宴。如果关云长肯来，我们可以用好话说服他；如果他不从，就暗中埋伏刀斧手杀掉他。如果他要是不肯来，我们就立刻发兵，与他决一胜负，夺取荆州。”孙权说：“正合我的心意，可以立刻实施这个计策。”程秉进言说：“不可以这样做。关羽是世间少有的虎将，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恐怕事情不能成功，反而会遭到他的伤害。”孙权生气地说：“如果按照你这样说，荆州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夺回来呢！”于是他命令鲁肃立即实施这个计划。鲁肃向孙权告别之后，去找吕蒙和甘宁商议，在陆口寨外临江亭上摆酒宴。写下邀请关云长前来的信，并选了一个能言善辩的人作为使者，登上船渡过江去。在江口，关平问明情况之后，就带着使者进入荆州，拜见关羽，详细说明了鲁肃邀请他赴宴的意思，呈上了请求书信。关云长看完信之后，对来人说：“既然是子敬邀请，我明天会前来赴宴。你可以先回去了。”


    东吴使者辞别回去了。关平说：“鲁肃邀请父亲前去赴宴，肯定没有好意。父亲为什么要同意呢？”关羽笑着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是诸葛瑾回去报告孙权后，说我不肯归还三郡，所以让鲁肃在陆口驻扎军队，邀请我赴会，然后索要荆州。如果我不去，就会被认为胆怯。我明天就独自驾驶小船，只用十几个亲信随行，手持单刀前往会面，看看鲁肃会怎样对待我！”关平劝说：“父亲怎么可以用自己万金之躯，前往虎狼之穴呢？恐怕这不是重视伯父的寄托方式吧？”关羽说：“我在千军万马之中，箭石交攻之际，马匹纵横，就像走进了无人之境；岂会怕江东的群鼠吗！”马良也劝说：“鲁肃虽然有着长者的风范，但现在情况紧急，不可能不心生异念。将军不应该轻举妄动。”关羽说：“以前战国时期，赵人蔺相如手无缚鸡之力，但在渑池会上，他看待秦国的君臣就像不存在一样；更何况我曾经学过万人敌呢！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失信。”马良说：“即使将军要去，也必须有所准备。”关羽说：“只教我儿子选十只快船，藏五百善于水战的士兵在江上等待。等到看见我挂起军旗就开过江来。”关平领命前去准备了。


    接下来，使者回报了鲁肃，关云长慷慨答应了，第二天就会到来。鲁肃和吕蒙商量：“这次应该怎么办？”吕蒙说：“他带着军队来，我和甘宁各领一支军队伏于岸边，放炮作为信号，做好厮杀的准备；如果没有军队，就在庭院里伏击五十个刀斧手，在宴会中杀他。”计划已经定好。第二天，鲁肃让人在岸边远远地观察。过了一会儿，看到江面上一艘船靠近，船上只有几个水手，一面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清楚地展示了一个大大的“关”字。船渐渐靠近岸边，看到关羽头戴青巾，身穿绿袍，坐在船上；周仓在旁边拿着大刀；八九个关西大汉，各自带着腰刀。鲁肃感到惊疑不定，把他请进庭院。礼仪结束后，他们坐下来喝酒，举杯相劝，不敢仰视。关羽则谈笑自若。


    当酒喝到一半的时候，鲁肃说：“有句话想跟君侯说，希望您能听听：当年令兄皇叔，派我在主公面前，保管荆州暂时驻守，答应夺得西川以后就归还，如今西川已得到手了，但荆州却未能归还，莫非这是失信了吗？”关羽说：“这是国家的大事，酒桌上不必讨论这些。”鲁肃说：“我家的主公只有江东这么一点地方，之所以肯将荆州借给君侯等人，是因为考虑到君侯等人兵败远来，没有资本，所以才这么做的。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益州，那么荆州自然应该归还；皇叔只肯先割让三郡，而君侯又不同意，恐怕在情理上说不通。”关羽说：“赤壁之战，我们家左将军亲自冒着箭石冲锋陷阵，竭尽全力击败敌军，岂能白白地劳苦而没有一寸土地可供收获？现在你们又来索要土地吗？”鲁肃说：“不是这样的。当年君侯与皇叔在长坂坡上失利，陷入困境，无计可施，将要逃亡远离，我们家主公怜惜皇叔没有地方可以安身，不在乎土地，所以让他有了可以寄托的地方，以便以后建立功业；但是皇叔背信弃义，得到了西川，还占有荆州，贪婪背信，恐怕会被全天下所耻笑，只希望君侯能够明察。”关羽说：“这些都是我兄弟的事情，不是我所应该涉及的。”鲁肃说：“我听说君侯和皇叔在桃园结义，誓同生死。皇叔就是君侯啊，怎么能够推托呢？”还没等关羽来的急回答，周仓在台阶下大声说：“天下土地，只有有德的人才能居住。难道光是你们东吴就可以拥有吗！”关羽变了脸色站起来，夺过周仓手中的大刀，站在庭院中间，瞪着周仓大声呵斥道：“这是国家的事情，你怎么敢多嘴！快点离开！”周仓明白了意思，先到了岸口，挥动了红旗。关平的船像箭一样射出去，直奔江东而来。关羽右手提着刀，左手挽住鲁肃的手，佯装醉酒地说：“子敬今天请我赴宴，不要提起荆州的事情。我现在已经喝醉了，担心会伤害到我们老朋友的情谊。等到时候我安排人请子敬去荆州赴宴，再商量其他事情。”鲁肃像是魂不附体，被关羽扯到了江边。吕蒙、甘宁各自带着本部队伍想要出来，看到关羽手提大刀，亲自握住鲁肃，担心他会受伤，就不敢动了。关羽到了船边，才放开手，早已站在船头上了，向鲁肃告别了。鲁肃像是傻掉了一样，看着关羽的船已经乘风而去。后人有诗赞关羽说：“藐视吴臣若小儿，单刀赴会敢平欺。当年一段英雄气，尤胜相如在渑池。”关羽回到了荆州。鲁肃和吕蒙商量：“这个计划也失败了，怎么办？”吕蒙说：“可以立即向主公报告，发动军队与关羽决战。”鲁肃立即派人向孙权报告。孙权听到后大怒，商量起兵来夺取荆州。突然有人报告：“曹操又起三十万大军来了！”孙权大吃一惊，同时又命令鲁肃不要去惹荆州的军队。先把兵马移动到合淝、濡须一带去抵御曹操。


    当下，曹操准备南征，参军傅干，字彦材，他上书谏止曹操。书中说道，“我听说，用武则要先有威，用文则要先有德。要想威德相济，才能成就王业。过去，天下大乱时，明公用武平定，十有九成。但现在，除了吴国和蜀国还未征服外，天下已经安定。吴国以长江为天险，蜀国有崇山峻岭为屏障，难以轻易征服。我的看法是，明公应该增强文德，安排士兵，停止军事，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再出兵。如果现在马上动员数十万大军，停在长江岸边，一旦敌人依仗天险藏身，我们的士兵就无法发挥实力，而且，不可预知的变数可能使我们的权力毁于一旦。希望明公详细考虑。”曹操看了这封信，便取消了南征计划，兴建学校，招待文学士。同时，侍中王粲、杜袭、卫凯、和洽四人，商议要尊曹操为“魏王”。中书令荀攸说：“不行。丞相已经位居魏公，荣获九锡，地位已经极高了。现在再晋升为王的地位，不符合常理。”曹操听了，非常愤怒，说：“他这是想学荀彧吗？”荀攸知道后，忧愤成疾，卧病十余日后去世，享年五十八岁。曹操厚葬了他，同时也取消了“魏王”的计划。有一天，曹操带着剑进了宫殿，献帝和伏皇后正在一起坐着。伏皇后见到曹操来了，慌忙站了起来。献帝见到曹操，惊恐不已。曹操说：“孙权和刘备各霸一方，不尊重朝廷，应该如何是好？”献帝说：“一切听魏公的安排。”曹操生气地说：“陛下这么说，外面的人会认为我在欺骗您。”献帝说：“如果您愿意辅佐我，我会十分感激。如果不愿，我请求您宽恕我了。”曹操听到这话，怒目圆睁地看着献帝，恨恨地离开了。左右有人向献帝报告：“最近听说魏公想自立为王，不久以后一定会篡夺皇位。”献帝和伏后都哭了。伏皇后说：““我父亲伏完一直有杀死曹操的想法，我现在要写一封信给他，来密谋这件事。”献帝说：“过去董承的事情因为没有保密，反而遭到了大祸。现在我担心消息再次泄漏，我和你都将会受到牵连！”伏皇后说：“我现在坐如针毡，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如早点死。我觉得宦官中忠诚的人，没有比穆顺更加可靠的，我会让他送信。”于是便召穆顺到屏风后，让左右侍从退了出去。伏皇后大哭告诉穆顺说：“曹操想自立为王，不久将要篡夺皇位。我想让我父亲伏完密谋这件事，但身边的人都是曹操的亲信，没有人可以信任。我想让你把一封密信送给伏完。我知道你很忠诚，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信任。”穆顺含泪说：“我感恩陛下的恩典，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表陛下去做这件事！”伏皇后便写下了一封信，交给穆顺。穆顺把信藏在头发里，离开了禁宫，直接到了伏完的家，把信交了过去。伏完看到信上是伏皇后的亲笔字，，就对穆顺说：“曹操贼子心腹很多，不能马上图谋。除非江东的孙权和西川的刘备在外面起兵，曹操必定亲自前往。这时候再寻找在朝廷中忠义之臣一同谋划，内外夹攻，也许还有希望成功。”穆顺说：“我认为您应该写一封信让皇后暗中派人去吴国和蜀国，约定起兵讨贼，救援陛下。”伏完便拿起纸来，写信让穆顺带回去。穆顺把信藏在头髻里，告辞伏完，回宫去了。


    原来早就有人把穆顺的事报告给了曹操。曹操在宫门外等候。穆顺回来时遇到曹操，曹操问：“你去哪里了？”穆顺回答：“皇后生病了，命令我去找医生。”曹操问：“医生找来了吗？”穆顺回答：“还没有找到。”曹操喝令左右搜身，但什么也没搜出来，便让他离开了。突然间，风吹落了他的帽子。曹操又把他叫回来，拿起帽子看了看，仔细观察了一遍，什么也没有，然后让他戴上帽子。穆顺双手倒戴着帽子。曹操开始怀疑他，命令左右搜他的头发，搜出了伏完的书信。曹操看了一下书信，发现信中提到要与孙权、刘备进行外应。曹操非常生气，把穆顺带到了密室问他，但他不肯招供。曹操连夜点起了三千士兵，包围了伏完的住宅，抓住了他的家人，搜出了伏后的亲笔信。伏氏家族的所有人都被抓进了监狱。第二天早上，曹操派遣御林将军郗虑进宫，先收回了皇后的印章和绶带。当天，皇帝在外殿，看见郗虑带着三百士兵直接进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郗虑回答：“奉魏公之命，收回了皇后的印章。”皇帝知道事情泄露了，心里非常害怕。郗虑到了后宫，伏皇后刚刚起床。郗虑就叫人拿走印章，然后离开了。伏皇后知道事情败露了，于是就躲在殿后椒房里的夹墙中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尚书令华歆带着五百士兵进入后殿，问宫女：“伏后在哪里？”宫女们都推脱不知道。华歆命士兵打开大门，去寻找却找不到。他们猜她躲在墙里，于是命令士兵拆毁墙壁搜查。华歆亲自用手抓住她的发髻拖了出来。伏皇后说：“请饶恕我的一命！”华歆大声说：“你自己去见魏公吧！”伏皇后披散着头发，赤着脚走出来。原来华歆很有才华，曾经和邴原、管宁相互交往。当时人们称他们三人为一条龙：华歆是龙头，邴原是龙腹，管宁是龙尾。有一天，管宁和华歆一起种菜，挖到了金子。管宁挥动锄头毫不在意，而华歆却把它拾起来看了看，然后扔掉了。另外又有一天，管宁和华歆一起看书时，听到外面有人呼唤，说有贵人乘坐轿子经过。管宁坐着没有动，而华歆却放下了书去看。从那时起，管宁看不起华歆，不再和他交往。后来，管宁搬到了辽东，经常戴着白帽子，坐在一层楼上，连脚都不踩地，一生都不肯为魏国效力；而华歆则先侍奉孙权，后来归附了曹操，直到现在才有了伏皇后的事。后来的人有诗嘲笑华歆说：“华歆当日逞凶谋，破壁生将母后收。助虐一朝添虎翼，骂名千载笑‘龙头’！”还有诗赞美管宁说：“辽东传有管宁楼，人去楼空名独留。笑杀子鱼贪富贵，岂如白帽自风流。”


    再说华歆带着伏皇后来到了外殿。皇帝看到后，下了殿抱住了皇后哭了起来。华歆说：“魏公有命，你应该赶快走。”皇后哭着对皇帝说：“我们不能在一起生活了吗？”皇帝说：“我也不知道我的命运在何时！”士兵把皇后带走了，皇帝捶胸痛哭。见到郗虑在旁边，皇帝说：“郗公啊！世上难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吗？”哭着倒在地上。郗虑让左右扶着皇帝进了宫。华歆带着伏皇后去见曹操。曹操骂道：“我对你们真心实意，你们却想害我！既然我不杀你们，你们肯定会杀我！”便让左右的人乱棒打死了伏皇后。随后进了宫，把伏皇后所生的两个儿子都毒死了。当天晚上，把伏完、穆顺等族人两百多口全部斩首于市。所有的人都感到震惊和惊恐。这件事发生在建安十九年十一月。后人有诗叹道：“曹瞒凶残世所无，伏完忠义欲何如。可怜帝后分离处，不及民间妇与夫！”


    自从献帝得知伏皇后身亡后，连日不吃饭。曹操进入宫中说：“陛下不必担忧，我没有异心。我的女儿已经成为陛下的贵人，她是一位贤德孝顺的大人物，应该居住在正殿。”献帝怎么敢不从。于是，在建安二十年正月初一，庆祝新年的时候，册立曹操的女儿曹贵人为正宫皇后。所有的人都不敢有任何异议。


    这时曹操的权势日益强大。会议上商议了收服吴国和灭掉蜀国的事情。贾诩说：“需要召回夏侯惇和曹仁两位将军商议此事。”曹操立即派人星夜召回两人。夏侯惇还未到，曹仁先到了。他连夜进入曹操的府邸，但曹操已经喝醉了，许褚手持剑立在门前，曹仁想进去，但被许褚挡住了。曹仁大怒，说：“我是曹氏宗族的人，你敢阻拦我？”许褚回答：“将军虽然地位高，但毕竟只是一个外藩的守臣，而我虽然是个平凡人，但却是现在宫廷的侍从。主公已经醉倒在堂上了，我不能让你进去。”曹仁只好作罢。曹操听到这件事后，叹了一口气，说：“许褚真是个忠臣啊！”几天后，夏侯惇也到了，大家商议征伐计划。夏侯惇说：“现在时机不成熟，吴国和蜀国都还不可以攻打。我们应该先攻下张鲁掌控的汉中，借此之力再攻打蜀国，这样可以一举两得。”曹操说：“这正是我想要的。”于是他率军西征。正是：方逞凶谋欺弱主，又驱劲卒扫偏邦。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67章 曹操平定汉中地 张辽威震逍遥津

    却说曹操率军西征，分兵三路：夏侯渊、张合率领前部先锋，曹操自己领导中军，曹仁、夏侯惇押送粮草，后部跟随。早有细作报告到汉中。张鲁与他的弟弟张卫商议退敌之策。张卫说：“汉中最险要的地方就是阳平关。我们应该在关的左右依山傍林，下十多个寨子，迎击曹军。你在汉宁的时候，多拨些粮草过来。”张鲁听从了他的意见，派遣大将杨昂和杨任，以及他的弟弟开始行动。军马到了阳平关，安定了寨子。夏侯渊和张合的前军赶到，听说阳平关已经有准备了，就离关十五里下了寨。那天晚上，军士们疲惫不堪，各自安息。突然，寨子后面起了火，杨昂和杨任两路军队杀来，袭击寨子。夏侯渊和张合赶忙上马，四面八方的大军涌入，曹军大败，退回见到了曹操。曹操生气地说：“你们两人行军作战许多年，难道不知道“士兵如果长途跋涉疲惫困顿，需要防备被劫寨吗？你们为什么不做准备？”想要杀了这两个人，以明军法。但是，其他官员都求情，免去了他们的罪责。第二天，曹操自己带领军队前去，发现山势险恶，林木丛生，不知道路，担心有伏击，于是引军回到寨子，对许褚和徐晃说：“如果我知道这里这么危险，我就不会带军队过来了。”许褚说：“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主公不可以退缩。”第二天，曹操骑马，只带着许褚和徐晃两个人，前往张卫的寨子。三匹马转过山坡，看到了张卫的寨子。曹操挥舞着鞭子指着寨子远远地说：“这么坚固的寨子，很难攻下啊！”话还未说完，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声，箭雨如雨倾泄而下。杨昂和杨任分成两路军队杀来。曹操十分惊慌，许褚大喊：“我来对付敌人！徐公明负责保护主人公。”说完，提起刀来骑着马向前，与两个敌将奋勇作战。杨昂和杨任无法与许褚抗衡，只得回马退去，其他人也不敢再向前。徐晃保护着曹操穿过山坡，前面又有一支军队赶来，原来是夏侯渊和张合，听到喊声，就率军杀来支援。于是，杨昂和杨任被击退，曹操得以回到寨子。曹操重赏了这四位将领。


    此时，曹操和张卫的军队已经对峙了五十多天，但双方并没有交战。曹操下令撤退，贾诩问道：“敌人的实力尚不明确，主公何故要撤退？”曹操回答：“我认为敌人每天都会保持高度警惕，我们很难取胜。我打算以撤退为名，让敌人松懈警惕，然后派出轻骑兵分道抄袭他们的后方，这样就能够战胜敌人了。”贾诩称赞：“丞相神机妙算，实在不可预料。”于是，曹操命令夏侯渊和张合各率领三千轻骑兵，从小路抄向阳平关后方。同时，曹操也带领大军撤退。杨昂听说曹军退兵，请杨任商议，想乘势追击曹操。但杨任却劝阻他说：“曹操屡次使用诡计，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不能追赶他们。”杨昂说：“你不去，我自己去。”杨任苦苦劝谏，但是没有被采纳。杨昂率领五个营寨的军队前进，只留下一些士兵守卫营寨。


    那一天，大雾迷漫，对面都看不见。杨昂的军队走到半路，不能前行，只好安营扎寨。夏侯渊的军队绕过山后，看到茫茫大雾，又听到有人说话和马嘶声，担心有伏兵，于是催促马匹行进，不料在大雾中误走到杨昂的寨子前。守寨的士兵听到马蹄声，以为是杨昂的军队回来了，于是打开城门，曹军就一拥而入，发现这是个空城，于是放火烧了寨子。五个寨子的士兵都放弃了寨子逃跑了。等到雾散，杨任率领军队前来救援，与夏侯渊交战不到几次就被张合的军队从背后包围了。杨任带着部队杀出一条通路，逃回了南郑。杨昂等待想要回去时，却发现夏侯渊和张合已经占领了寨栅。就在这时，曹操的大队人马赶到了。四面都是敌人，没有路可以逃。杨昂想要突破敌阵而出，却又撞上了张合。两人交手，最后被张合杀死。败兵逃回到阳平关，并来见张卫。原来张卫知道两个将领败了，诸个营寨都失守了，于是半夜放弃了关口，逃回去了。曹操于是得到了阳平关和所有寨子。张卫和杨任回去见张鲁，张卫说两个将领失守了隘口，所以守不住关口。张鲁大怒，想要斩掉杨任。杨任说：“我曾经劝谏杨昂不要追赶曹操的军队，但他不听从我的建议，所以才会失败。我再请求率领一支军队去挑战曹操，一定能斩杀曹操。如果胜不了他，我愿意按军法受惩罚。”张鲁写了军令状让他带兵出战。杨任上马带着两万军队离开南郑下寨。这时曹操率领军队前进，首先派夏侯渊率领五千军队去南郑路上哨探，却迎面遇到了杨任的军队，两军摆开阵势。杨任派出部将昌奇出马，与夏侯渊交手；交战不到三个回合，昌奇就被夏侯渊一刀斩杀于马下。杨任亲自挺枪出马，与夏侯渊大战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夏侯渊假装败退，杨任从后面追来；夏侯渊用拖刀计，斩杀了杨任。杨任的军队大败而回。曹操知道夏侯渊斩了杨任，立刻进军，直接赶到南郑下寨。张鲁急忙召集文武大臣商议。阎圃说：“我可以推荐一个人，可以抵挡曹操手下的诸将。”张鲁问是谁。阎圃说：“南安庞德，以前跟随马超投靠主公；后来马超去了西川，庞德生病了没有跟随前往。现在得到主公的恩典，为什么不让这个人去迎战呢？”


    张鲁听说庞德英勇，便叫他来见自己，大加奖赏慰劳；另点一万军马，命庞德出战。庞德离城十多里，与曹军对峙，他骑马出来挑战。曹操在渭桥时，深知庞德的勇猛，便告诉其他将领说：“庞德是西凉勇将，原来是马超麾下的；现在虽然归附张鲁，但还没有真正表明心意。我想得到这个人。你们应该一直故意与他厮杀，使他耗尽力气，然后再抓住他。”张合先出战，几个回合后就退了。夏侯渊也打了几个回合就退了。徐晃又打了三五个回合也退了。最后许褚战了五十多个回合也退了。庞德勇猛地交战了四个将领，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的迹象。所有将领都在曹操面前夸奖庞德的武艺。曹操非常高兴，与众将商议：“我们如何才能得到这个人的归降呢？”贾诩说：“我知道张鲁的部下中有一个谋士叫杨松。此人极为贪财受贿。我们可以私下里送他一些金银财宝，让他在张鲁那里污蔑庞德，这样就可以图谋庞德了。”曹操问：“我们怎么才能让人进入南郑呢？”贾诩说：“明天我们交战时，假装失败，假装撤退，放弃寨子，让庞德占领我们的寨子。深夜时分我们再带兵攻占寨子，庞德必定会退回城中。我们再挑选一名口才好的士兵，扮成他们的军队，混在阵中，就可以进入城中了。”曹操听取了这个计划，挑选了一名精细的军校，重重地赏赐他，给了他一件金掩心甲，穿在贴身衣服外面，再穿上汉中军士的衣服，让他在半路上等候。


    第二天，先派夏侯渊和张合两路军队远去埋伏；却让徐晃挑战，不到数个回合就假装败走。庞德率领军马，掩杀了过来，曹军全线溃败逃跑。庞德突然发现曹操的寨子里有很多粮草，大喜过望，于是立刻向张鲁报告，又在寨子里设宴庆祝。然而，夜深人静之后，忽然发生三方面的火攻：中间是徐晃和许褚，左边是张合，右边是夏侯渊。三路军队一起攻打寨子。庞德没有来得及做好防备，只好骑马逃跑，向城里逃去，背后三路敌军紧追不舍。庞德赶紧喊开城门，率领士兵一拥而入。


    此时间间谍已混杂进入城里，他们直接前往杨松府邸拜见，把这些事都告诉了他，说：“魏公曹丞相早就听说你的美德，特派我送金甲作为信物。此外还有一封秘密书信要呈交给您。”杨松大喜，看了信中的言语，对间谍说：“我会告诉魏公，你们尽管放心，我自有好办法来回报。”杨松派人把间谍送回去，杨松便连夜去见了张鲁，告诉他庞德受了曹操的贿赂，准备出卖我们。张鲁大怒，召唤庞德责备他，并想要斩了他。阎圃却苦苦劝谏。张鲁说：“你明天出战，如果不能取胜，一定要斩首！”庞德无奈地离开了。次日，曹军攻城，庞德率领军队出城冲锋。曹操命令许褚前去迎战。许褚故意败退，庞德抓住机会追击上去。曹操亲自骑马在山坡上喊道：“庞令明为什么不早点投降？”庞德心想：“如果能抓住曹操，那能抵得上一千员上将！”于是便飞马上山坡去。一声喊叫，天地都震动了，庞德和他的马一起掉进了深坑里。四周的钩索都一起绞了上来，将庞德活捉，然后押上山坡。曹操下马，叱退了军士，亲自为庞德解开绳索，问他是否肯投降。庞德想到张鲁不仁，只好选择降服。曹操亲自扶他上马，一同回到大营，还特意让城上的人看到了。有人向张鲁报告，说庞德和曹操并马一同前行。于是他越来越相信了杨松的话。


    第二天，曹操从三面竖立云梯，发动飞炮攻城。张鲁看到曹操的势头已经很大，于是和弟弟张卫商量。张卫说：“我们可以放火烧掉所有的仓库库房，然后逃到南山去守巴中。”杨松说：“不如打开城门投降。”张鲁犹豫不定。张卫说：“只要烧了就行了。”张鲁说：“我本来想归顺国家，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不得已只能逃跑，仓库库房是国家的财产，不能废弃。”于是他封锁了所有的出路。这天晚上二更时分，张鲁带着全家老小开了南门，打算逃走。曹操教不要追赶；率军进入南郑，看到张鲁封锁了库藏，心里很怜悯他。于是他派人前往巴中，劝说张鲁投降。张鲁想要投降，但是张卫不肯。杨松给曹操写了密信，告诉他可以进攻，松自己则作为内应。曹操得到信后，亲自率兵前往巴中。张鲁派弟弟张卫领兵出城迎敌，与许褚交锋；但是张卫被许褚斩于马下。张鲁的军队溃败而回，回报了张鲁，这时张鲁想要坚守。杨松说：“现在如果不出城，只有坐以待毙了。我守城，主公应当亲自出城与曹操决一死战。”张鲁听从了他的话。阎圃劝张鲁不要出城。张鲁不听，于是率军出城迎敌。还没有交锋，后军就已经逃跑了。张鲁急忙想要撤退，但是后面的曹操军追了上来。张鲁到了城下，但是杨松却不肯开门。张鲁没有逃脱的办法了，曹操从后面追来，大喊：“你为什么不早点投降！”张鲁只好下马跪拜。曹操非常高兴；因为张鲁封锁了仓库库房，所以曹操尊重他，称他为镇南将军。阎圃等人都被封为列侯。于是，汉中地区都被平定了。曹操传令各郡分别设立太守，设置都尉，大力赏赐士兵们。只有杨松出卖主人谋取私利，曹操命令将他在市场上斩首示众。后人有诗感叹说：“妨贤卖主逞奇功，积得金银总是空。家未荣华身受戮，令人千载笑杨松！”


    曹操已经攻下了东川，司马懿向他进言：“刘备以诈力夺取刘璋，蜀人还没有归心。现在主公已夺取了汉中，益州震动。我们应该迅速进兵攻打，局势必然会瓦解。明智的人在适当的时候采取行动，时机不可失去。”曹操叹息道：“‘人苦于不知足，已经得到陇右，又想得到蜀地’啊？”刘晔说：“司马仲达的话说得很对。如果再拖延，诸葛亮才华横溢，能治国理民，关羽、张飞等人勇猛过人，成为大将，蜀汉人民定会归心。他们会据守关口，到那时就不可再侵犯了。”曹操说：“士兵长途跋涉，辛苦劳累，应该给予抚恤。”于是，他停止了进攻。此时，西川百姓得知曹操已经攻占了东川，料定他会来攻打西川，一日之内，多次惊恐。刘备请军师来商议，诸葛亮说：“我有一计，曹操自然会退兵。”刘备问：“有何计策？”诸葛亮说：“曹操害怕孙权，便分军驻扎在合肥。现在，我们如果割去江夏、长沙和桂阳三个郡给东吴，然后派出会说话的人陈述利害，让吴国起兵袭击合肥，扰乱了曹操的势力，他必然会调兵南下。”刘备问道：“谁可以前去做使者呢？”伊籍说：“我愿意去。”刘备非常高兴，于是起草书信并准备礼品，让伊籍先去荆州，见到关羽之后再去吴国。


    伊籍到了秣陵，去见孙权之前先报了姓名，孙权召伊籍进去。伊籍见了孙权，礼节完毕后，孙权问他：“来这里干什么？”伊籍回答：“昨天接到了诸葛子瑜的消息，去取了长沙等三个郡，但我家军师当时却不在，结果导致交割有些失误。现在传书信送回去了，以前答应的荆州南郡和零陵，原本是想送回去的，但被曹操攻占了东川，让我家主公无处容身。现在合淝空虚，希望君侯起兵攻打，让曹操撤回南方。如果我们主公占领了东川，就可以将荆州全部归还了。”孙权说：“你先到客栈休息，待我商量一下。”伊籍退出去，孙权向谋士们请教计策。张昭说：“这是刘备担心曹操占领西川，所以才设下的计策。虽然如此，我们也可以借助曹操在汉中的形势，攻打合淝，这也是上策。”孙权听从了他的建议，并派伊籍回蜀地去了。随后，他们决定起兵攻打曹操：鲁肃负责召回长沙、江夏和桂阳三郡，驻兵陆口，接应吕蒙和甘宁；另外派人去余杭，又召回了凌统。不久，吕蒙和甘宁先行到达了。吕蒙献策说：“现在曹操让庐江太守朱光驻扎在皖城，占领了大片稻田，把粮食储存在合淝，作为军粮。我们可以先攻下皖城，然后再攻打合淝。”孙权说：“这个计策非常符合我的意愿。”于是他命吕蒙和甘宁为先锋，蒋钦和潘璋为后援，孙权亲自领周泰、陈武、董袭和徐盛为中军。这时程普、黄盖和韩当都留在各自的地方镇守，没有随军出征。当时，军队渡过长江，攻下和州，直接前往皖城。皖城的太守朱光，派人去合淝求援，同时坚守城池，不出城交战。孙权自己到城下看时，城上箭如雨发，射中孙权的伞盖。孙权回到自己的寨子，问众将：“怎么才能攻下皖城？”董袭说：“可以派军士筑起土山攻城。”徐盛说：“可以竖起云梯，建造虹桥，从城墙上攻打。”吕蒙则说：“这两个方法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完成，而且只要合淝的援军一到，我们就无法取胜了。现在我们军队刚刚到达，士气正旺，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发力攻打。明天早上出兵，中午就可以攻下城池。”孙权接受了他的建议。第二天早上五点后，吃完早饭后，三军大举进攻。城上箭矢如雨下。甘宁手持铁链，冒着箭矢向上攀登城墙。朱光让弓箭手齐射，甘宁挥动铁链，瞬间打倒了朱光。吕蒙亲自擂鼓，士兵们齐声呐喊着攀登城墙，乱刀砍死了朱光。其他守城的士兵纷纷投降，皖城被攻下了，时间正好是中午。张辽率领军队到了半路，哨马回报皖城已经失守。于是，张辽撤回军队回到合淝。


    孙权进入皖城后，凌统也率军前来。孙权安慰了他们，大赏三军，重重赏赐吕蒙、甘宁等将领，安排庆功宴。吕蒙让甘宁坐在自己的上首，夸赞他的功劳。酒宴进行到一半时，凌统想起甘宁杀了自己的父亲的仇恨，又看到吕蒙在夸奖甘宁，心中大怒。他瞪着眼睛盯了好一会儿，突然拔出佩在身边的剑，站在席子上说：“在庆功宴席前，没有音乐助兴，就看我表演剑舞。”甘宁明白了凌统的意图，于是推开桌子站起来，双手拿起两支戟，大步走出来说：“看我在席前表演使用戟的技巧。”吕蒙看到两个人都没有好心思，于是一手拿牌，一手提刀，站在他们中间说：“虽然你们两个都很能干，但都不如我巧妙。”说完后，吕蒙舞起刀牌，将凌统和甘宁分开，各站在一侧。早有人向孙权报告了此事。孙权慌忙跨上马，直接赶到了庆功宴的席前。众人看到孙权到了，才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孙权说：“我经常告诫你们不要想着旧仇，今天又怎么回事？”凌统跪在地上哭求。孙权再三劝说。第二天，孙权发动了攻打合肥的战争，三军全部出动了。


    这时张辽失去了皖城，回到合淝后感到很苦闷。突然间，曹操派薛悌送来一只木匣，上面贴着曹操的封条，旁边写着“贼来了才能打开。”这一天有人报告说孙权自领十万大军前来进攻合淝，于是张辽就开启木匣来观看里面的内容，只见里面写道：“如果孙权来到这里，请张将军和李将军出战，乐将军守城。”张辽把这封信交给李典和乐进观看。乐进说：“将军打算怎么办？”张辽说：“主公现在远征在外，吴兵以为我们一定会被打败。现在可以发兵出迎，奋力与敌人作战，挫伤他们的锐气，安定百姓的心思，然后再坚守不出。”李典平常与张辽不和睦，听到他这么说，默不作声。乐进看到李典不说话，就说：“敌人的兵力比我们多，我们很难迎战，不如坚守城池。”张辽说：“你们两个都是带私心的，不顾及公事。我现在要亲自出战迎敌，打一场生死决战。”他让手下备好马匹。李典站起来，慷慨陈词，说：“将军既然这么说，我怎么敢因为个人恩怨而忘记公事呢？请下达指令。”张辽十分高兴地说：“既然曼成肯定要帮忙，那么明天就在逍遥津北岸埋伏一支军队。当吴军过来的时候，我们先断小师桥，我和乐文谦就出击。”李典接受了命令，离开去安排军队的埋伏。


    话说孙权派吕蒙和甘宁领头，自己和凌统居中，其他将领陆续前来，准备冲合淝杀过来。吕蒙和甘宁领头部队前进，与乐进的部队相遇。甘宁出马与乐进交战，战斗不多久，乐进假装败退而逃。甘宁和吕蒙一起追击。孙权在第二支队伍，听到前军获胜，催促军队向北走到逍遥津。突然听到阵阵炮响，张辽的部队从左边杀来，李典的部队从右边杀来。孙权非常惊慌，急忙派人叫吕蒙和甘宁回来救援，但张辽的军队已经到了。凌统的手下只有三百余骑兵，根本无法抵挡曹军的攻势。凌统大喊：“主公，为什么不赶紧过小师桥！”说着话，张辽率领两千多骑兵最先杀到。凌统翻身勇敢作战，最终死战御敌。孙权骑马冲上桥，桥南已经折断了两丈多长，桥上已经没有一块板子。孙权这时吓得手足无措。副将谷利大声喊道：“主公，你可以先往后退一马身，然后再加鞭向前跳过桥去。”孙权回到离桥三丈多远的地方，然后纵马加鞭，那匹马一跃飞过桥南。后人有诗赞道：“卢当日跳檀溪，又见吴侯败合淝。退后着鞭驰骏骑，逍遥津上玉龙飞。”


    孙权跳过桥南，徐盛、董袭驾舟前来相迎。凌统、谷利抵挡住了张辽。甘宁、吕蒙领兵回来救援，却被乐进从后面追上来，李典又截住厮杀，吴兵损失了大半。凌统所率领的三百多人全部被杀死。凌统身中了几枪，杀到桥边时，桥已经被打断了，于是他绕河逃跑。孙权在船上看到凌统逃跑，急忙命令董袭划船去接他，这样他才得以渡回去。吕蒙、甘宁都拼命逃过了南边的河。这场战斗让江南的人们都感到害怕；听到张辽的大名，就连小孩子也不敢在夜里哭泣了。众将保护孙权返回了营地。孙权随后重赏了凌统和谷利，收拢了军队回到了濡须，整修了船只，商议水陆并进。同时还派人回江南，再起人马来协助作战。却说张辽听说孙权在濡须将要兴兵进攻合淝，恐怕合淝的兵力太少难以抵敌，急令薛悌连夜赶往汉中，报知曹操，求求助兵。曹操同其他官员商议说：“这时候可以收复西川吗？”刘晔说：“现在蜀中已经稍稍安定，已经有了防备，不能攻击。不如撤兵去解救合淝之危，夺下江南。”于是曹操便留夏侯渊把守汉中固守山隘口，留张合守着蒙头岩等险要关隘。其余的军队撤下了营地，一路杀奔濡须坞而来。正是：铁骑甫能平陇右，旌旄又复指江南。


    还不知道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68章 甘宁百骑劫魏营 左慈掷杯戏曹操

    这时孙权正在濡须口整顿军马，忽然有人报告曹操从汉中带着四十万大军来援合肥。孙权和他的谋士商量之后，决定先派董袭和徐盛各领五十艘大船埋伏在濡须口，同时命令陈武率领士兵在江岸来回巡逻。张昭说：“曹操远道而来，必须先打击他的士气。”孙权于是问他的部下：“曹操远来，谁敢带领士兵去迎战？”凌统站了出来说：“我愿意去。”孙权问道：“你要带多少人？”凌统回答：“三千人就足够了。”甘宁也站出来说：“只需要百名骑兵就能打败他们，何必要三千人！”凌统非常生气，两人在孙权面前吵了起来。孙权说：“曹军实力很强，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命令凌统率领三千士兵去濡须口侦察，如果遇到曹军就与之交战。凌统接受了命令，带着三千士兵离开濡须坞。很快，尘土飞扬，曹军已经到达了。张辽与凌统交战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孙权担心凌统有危险，命令吕蒙接应他回到营地。甘宁见到凌统回来，便告诉孙权：“我今晚只带着一百骑兵去袭击曹营。即使一人一马牺牲了，也不算什么功劳。”孙权壮之，乃调拨帐下一百精锐马兵付宁；又以酒五十瓶，羊肉五十斤，赏赐军士。甘宁回到营中，让一百人排队坐下，先倒满了银碗的酒，自己喝了两碗，然后对他们说：“今晚我们奉命去劫曹操的大寨，请大家满满喝上一碗，竭尽全力去杀曹操。”众人听了都面面相觑。甘宁看到众人有些犹豫，就拔出剑来，怒斥道：“我是上将，就算要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你们凭什么犹豫！”众人见甘宁这么激动，都起来向他鞠躬，说：“我们愿意尽全力效命。”甘宁将酒肉与百人共同饮食，吃完后，约定到二更时分，拿出一百根白鹅的羽毛插在盔甲上作为标志；都披甲上马，飞奔到曹操的寨边，拔开鹿角，大喊一声，冲进寨中，径直奔向中军来杀曹操。原来曹军的中军人马，以车仗伏路穿连，围得象铁桶一样，不能进攻。甘宁只领百骑，左冲右突。曹军惊慌失措，根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只会自相扰乱。那甘宁的百骑在敌营内来回奔驰，遇到敌人就杀。各个营寨里一片嘈杂声，火光冲天，喊声震天。甘宁从敌寨南门杀出，没有一个人敢挡。孙权命令周泰带兵前来接应。甘宁领百骑回到濡须，曹军害怕有埋伏，不敢追击。后人有诗赞道：“鼙鼓声喧震地来，吴师到处鬼神哀！百翎直贯曹家寨，尽说甘宁虎将才。”甘宁领百骑回到我方寨里，没有一个人受伤。到了寨门口，命令百人击鼓吹笛，高呼“万岁”，欢声雷动。孙权亲自前来迎接，甘宁下马拜伏。孙权扶起他的手说：“将军这次出兵，足以让老贼吓破胆了。不是我想抛弃你，只是想看看你的胆量而已！”就赏给他千匹绢布和一百口利刃。甘宁受下了赏赐，又把赏赐分给了那一百人。孙权对众将说：“曹孟德有张辽，我有甘兴霸，足以相敌。”


    第二天，张辽带兵前来挑战。凌统看到甘宁立有大功，便高声请求说：“我愿意出战对付张辽。”孙权答应了他。于是，凌统率领五千名士兵离开濡须前去。孙权亲自带着甘宁到战场观战。双方军队摆好阵势后，张辽出阵，左边是李典，右边是乐进。凌统骑马持刀，出现在阵前。张辽派乐进来迎战。两人战斗了五十多个回合，还没有分出胜负。曹操听说了这件事，便亲自骑马到门旗下观看。他看到两个将领在激战，便命令曹休暗中放冷箭。曹休躲到了张辽的背后，拉开弓一箭，正中凌统马鞍下，那马竖起来，将凌统掀翻在地。乐进急忙举枪前来刺杀。枪还没有到，就听到弓弦发出声响，一箭正中乐进的脸门，他翻身落马。两军都出来救回了各自的将领，鸣金结束了战斗。凌统回到寨子里感谢孙权。孙权说：“那个放箭救你的人是甘宁。”凌统便跪下向甘宁表示感谢，说：“没想到你能这样恩待我！”从此，凌统和甘宁结为生死之交，再没有恶意。另外，曹操看到乐进中箭，就命令他到帐中治疗。第二天，曹操分成五路军队前来袭击濡须：他自己带领中路，张辽带领左路，李典带领二路，徐晃带领右路，庞德带领二路。每路军队都带有一万人马，向江边杀来。当时董袭和徐盛两个将军在楼船上看到五路军队马上到了，各个军队都很害怕。徐盛说：“我们吃着君主的俸禄，理所当然为君主忠诚效力，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于是，他引领几百个勇士，乘小船渡过江边，冲入李典的军队中去了。董袭在船上，命令众军士敲鼓呐喊加油。突然江上狂风大作，白浪滔天，波涛汹涌。军士们看到大船将要翻覆，都争相从小船上跳下逃命。董袭手持长剑大喊道：“我们接受了君主的命令，在这里防范敌人，怎么能够放弃大船逃走呢！”于是，他斩了十几个从船上跳下的军士。不久，风更急了，大船就翻了，董袭就死在了江口水里。徐盛和李典的军队交战，来回冲突。


    当时陈武听到江边战斗的声音，就带着他的军队赶来了，刚好和庞德的军队相遇，两军开始激烈战斗。孙权在濡须坞里面，听到曹操的士兵杀到江边，就亲自带着周泰的军队前来支援。他们看到徐盛被李典的军队围攻，就马上带兵冲进去救援。但是张辽和徐晃的两支军队把孙权困在了中间。曹操在高阜上看到孙权被围攻，急忙命令许褚马上持刀杀进敌人的军队，把孙权的军队切成了两半，他们之间再也无法相互支援了。


    这时周泰从军队中杀出来，到江边时却找不到孙权。他勒马转回去，再次杀入敌军，问自己的士兵：“主公在哪里？” 军人用手指着兵马密集的地方，说：“主公被困得很厉害！”周泰跃马挺身杀入进去，找到了孙权。周泰说：“主公，跟着我一起杀出去吧。” 于是周泰在前面，孙权在后面，他们拼命地冲杀着。周泰到了江边，回头却又找不到孙权了。他又翻身杀入敌军，再次找到了孙权。 孙权说：“敌人的弓箭齐发，我们不能出去，怎么办？” 周泰说：“主公在前面，我在后面，我们可以冲出去。” 孙权于是纵马前行。周泰左右护着孙权，他身上被数支箭射中，箭穿透了他的重铠，他救出了孙权。到了江边，吕蒙带着一支水军前来接应他们下船。 孙权说：“我因为周泰的三番冲杀才得以脱身。但是徐盛被围在中间，我们怎么办？” 周泰说：“我再去救他。” 于是他再次翻身杀入重围之中，救出了徐盛。两个将军都受了重伤。吕蒙命令士兵乱箭射向岸上的敌军，救出两个将军，让他们下了船。


    却说陈武和庞德大战，后面的援军没有来，被庞德追到峪口，那里的树林很密集；陈武再次想回头交战，却被树根勾住了袍袖，不能迎敌，最终被庞德杀死。曹操看到孙权逃跑了，于是他自己策马驱兵，赶到江边进行对射。吕蒙箭用尽了，正在慌乱之间，忽然江边有一艘船靠岸了，领头的大将是孙策的女婿陆逊，他率领十万军队赶到了。陆逊领兵一阵射击后，曹军被击退了，他们乘机上岸追杀曹军，夺回了数千匹战马。曹军的伤亡无法计数，最终大败而回。在混乱的军队中，孙权找到了陈武的尸体。孙权知道陈武已经死了，又听说董袭也随他而去沉江而死，哀痛至极，命人入水中寻找董袭的尸体，与陈武的尸体一起厚葬。他又感激周泰救护之功，设宴款待他。孙权亲自把盏，抚摸着周泰的背，泪流满面，说：“你两次救我不惜性命，被枪刺了好几十下，伤痕累累。我怎能不待你像亲生骨肉一样呢？怎么会不以兵马之重任委托于你呢？你是我的功臣，我要与你共荣辱，同甘共苦。”说完，命令周泰解衣给众将看：皮肤、肌肉上到处都是刀伤和疤痕，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形状。孙权指着伤痕一一问周泰。周泰详细说了自己在战斗中受伤的情况。孙权让周泰每到一处伤口就喝一杯酒。那天，周泰喝得很醉。孙权赐给他一把青罗伞，让他出入时可以张盖遮阳避雨，还可以在众人面前显耀自己的英勇。


    孙权在濡须口和曹操相持了一个月，却不能取胜。张昭和顾雍向他建议：“曹操的势力很大，我们没有能力去攻打他；如果我们长时间地打下去，就会损失很多士兵。我们最好是和他和平共处，让人民安居乐业。”孙权接受了这个建议，让步骘前往曹操的营地求和，答应每年纳贡。曹操发现江南的形势很紧张，不能轻易进攻，于是答应了孙权的要求，命令他先撤走人马，自己才会撤回军队。步骘回来后，孙权只留下蒋钦和周泰守卫濡须口，让所有士兵都上了船，返回秣陵。曹操则留下曹仁和张辽驻扎在合淝，然后回到许昌。文武众官都议论要立曹操为魏王。尚书崔琰极力反对。其他官员都说：“你不觉得荀文若也是这样想的吗？”崔琰非常愤怒，说：“时势在这儿呢！时势在这儿呢！到时候一定会发生变化，让他自己来处理吧！”有人跟崔琰不和，就告诉曹操。曹操非常生气，把崔琰拘留起来审问。崔琰长得虎眼虬髯，只是一直大骂曹操，说他是欺君的奸贼。廷尉向曹操报告了这个情况，曹操就下令鞭打崔琰并在狱中杀了他。后人有赞扬他的诗说：“清河崔琰，天性坚刚；虬髯虎目，铁石心肠；奸邪辟易，声节显昂；忠于汉主，千古名扬！”


    建安二十一年夏季五月，群臣向献帝上表，赞颂曹操的功绩，赞不绝口，比之于伊尹、周公，没有人能及。应该进爵曹操为王。献帝立即命令钟繇起草诏书，册封曹操为魏王。曹操虚伪地上书三次谢绝，但诏书三次回复不允许，于是曹操只好接受王爵，穿上十二层华丽的冕旒，乘坐金根车，驾驶六匹马，使用天子的车服礼仪，出警入跸，到达邺城，盖起魏王宫，商议立世子。曹操的正妻丁夫人没有儿子。他的妾刘氏生了一个儿子曹昂，但在征张绣时死于宛城。卞氏生了四个儿子，长子叫曹丕，次子叫曹彰，三子叫曹植，四子叫曹熊。于是曹操废黜丁夫人的地位，立卞氏为魏王后。第三个儿子曹植，字子建，非常聪明，举笔成章。曹操想立他为继承人。长子曹丕担心不能立为继承人，于是向中大夫贾诩询问对策。贾诩教他这样这样做。从此以后但凡曹操出征，他的几个儿子送行时，曹植便称赞曹操的功德，文辞流畅；只有曹丕向父亲告别的时候，流着泪拜别，左右都感到很是伤感。于是曹操怀疑曹植太聪明了，不如曹丕真诚。曹丕又让人买通了近侍，让他们说曹丕的好话。曹操想立儿子为继承人，但犹豫不决。于是他问贾诩：“我想立儿子为继承人，应该选谁？”贾诩没有答复，曹操问他原因，贾诩说：“我正在思考问题，所以没有即刻回答您的话。”曹操问：“你在思考什么？”贾诩回答：“我在思考袁本初和刘景升的父子情况。”曹操大笑，于是立长子曹丕为王世子。


    冬天的十月，魏王宫殿建好了，他派人到各处收集奇花异果，种植在后花园里。有一位使者到吴地，见了孙权，传达了魏王的旨意，要他再去温州取柑子。当时孙权正尊敬让着魏王，就派人在本城选了大柑子四十多担，星夜兼程送往邺郡。到了中途，挑担的工人们太疲劳了，就在山脚下休息。忽然看见一位先生，只有一只眼睛，一只脚跛着，头上戴着白色的藤冠，身穿青色的懒衣，向挑担的人们行礼道：“你们挑担太劳累了，我替你们挑一担怎么样？”众人非常高兴。于是先生每担挑了五里路。但是先生挑过的担子都变轻了。大家都感到惊讶疑惑。先生准备离开时，对领柑子的官员说：“我是魏王的故友，姓左名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如果你到了邺郡，可以说左慈有话要说。”然后他一摆袖子就走了。


    取柑子的人到了邺郡见到曹操，呈上柑子。曹操亲自剖开它，只有空壳，里面并没有肉。曹操大为惊讶，问取柑子的人。取柑人用左慈的事情回答。曹操不相信，门吏突然报告：“有一位先生自称左慈，要求见大王。”曹操召见了他。取柑人说：“这个人就是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人。”曹操叱责他说：“你用什么妖术，摄取了我的佳果？”左慈笑着说：“怎么可能呢？”他把柑子剖开，里面都是有肉的，味道很甜。但是曹操自己剖开的柑子，都是空壳。曹操更加惊讶，于是赐给左慈座位并问他。左慈要了酒肉，曹操让他吃，他喝了五斗酒也不醉，吃全羊也不饱。曹操问他：“你有什么术法，能达到这种程度？”左慈说：“我在西川嘉陵峨嵋山中学习道法三十年，突然听到石壁中有人叫我的名字；等我去看时，却看不见。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天。突然有天雷震碎了石壁，我得到了天书三卷，名叫《遁甲天书》。上卷名为‘天遁’，中卷名为‘地遁’，下卷名为‘人遁’。天遁能够腾云驾雾飞升太虚；地遁能够穿山透石；人遁术能够云游四海，隐藏身形，运用飞剑攻击对手，瞬间将敌人杀死取头。大王位极人臣，何不放弃权位，跟我一起到峨嵋山中修行？我会将三卷天书相授。”曹操说：“我也很想急流勇退，但是朝廷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左慈笑着说：“益州的刘玄德是帝室的后代，为什么不把这个位置让给他呢？否则，我会用飞剑取你的头。”曹操大怒说：“这正是刘备的细作！”喝令左右把他抓下来。左慈大笑不止。曹操命令十几个狱卒把他拷打。狱卒使尽了全力殴打他时，看左慈时，却熟睡得正香甜，毫无痛苦。曹操愤怒了，命令取来大枷，用铁钉钉住了，铁锁锁住了，送入牢中监禁起来，并派人看守。只见枷锁全部落下来了，左慈躺在地上，没有受伤。连续监禁七天不给他饭吃。可是等人们再去看的时候，左慈端坐在地上，脸色变红了。狱卒报告给曹操，曹操把他提出来问他。左慈说：“我几十年不吃饭也不会感觉饿；一天吃一千只羊也能全部吃完。”曹操于是无可奈何。


    这一天，所有的官员都到魏王宫参加盛大宴会。正当大家喝酒的时候，左慈穿着木底鞋站在宴席前面。众官员都感到惊讶奇怪。左慈说：“大王今天宴请群臣，各种珍奇异宝应有尽有，可是其中缺少一种东西，贫道愿意去取来。”曹操说：“我想要一副龙肝来做汤，你能拿来吗？”左慈说：“这有什么难的！”他拿起墨笔在粉墙上画了一条龙，用袍袖一拂，龙腹自然裂开。左慈从龙腹中取出了一副龙肝，鲜血还在流。曹操不相信，大声叱责他说：“你先前藏在袖子里了！”左慈说：“现在天气寒冷，草木枯萎；大王想要什么好花，尽管说出来。”曹操说：“我只想要一朵牡丹花。”左慈说：“这很容易。”命令拿来一个大花盆放在宴席前面。用水喷洒它。一会儿就开出了一株牡丹花。众官员大吃一惊，邀请左慈同坐而吃饭。过了一会儿，厨师送来鱼脍。左慈说：“鱼脍必须用松江鲈鱼才味道好。”曹操说：“千里之外，怎么能弄到呢？”左慈说：“这有什么难的！”他教人拿来钓竿在堂下鱼池中钓鱼。一会儿就钓出了几十条大鲈鱼，放在殿上。曹操说：“我的池塘里本来就有这种鱼。”左慈说：“大王为什么欺骗我呢？天下的鲈鱼只有两腮，只有松江鲈鱼有四腮：这是可以分辨的。”众官员看了看，果然是四腮。左慈说：“烹调松江鲈鱼，必须用紫芽姜才行。”曹操说：“你也能弄到吗？”左慈说：“这很容易。”命令拿来一个金盆，左慈用衣服盖住它。一会儿，就弄到了满盆紫芽姜，送到曹操面前。曹操用手去拿，忽然发现盆内有一本书，题目叫《孟德新书》。曹操拿起来看，一个字也不差。曹操非常疑惑，左慈拿起桌上的玉杯，倒满美酒递给曹操说：“大王可以喝下这杯酒，寿命有千年。”曹操说：“你可以先喝下。”左慈于是拔下头上的玉簪，在杯中画了一下，将酒分成两半；自己喝了一半，将另一半敬给曹操。曹操叱责他。左慈把杯子扔到空中，化成一只白鸠，绕着殿飞了几圈。众官们仰头看着，左慈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左右忽然报告：“左慈已经离开宫门了。”曹操说：“这样的妖人，必须除掉他！否则他必定会成为祸害。”于是命令许褚带领三百铁甲军去追捕他。


    于是许褚飞马赶到城门，远远望见左慈穿着木底鞋在前面慢步而行。许褚飞马追赶，却一直追赶不上。一直追赶到山中时，看见有一个牧羊小童，正驱赶着一群羊回家，左慈进入了羊群中。许褚取箭想要射他，左慈却立刻不见了。于是许褚把所有的羊都杀了回去。小孩守着死去的羊群哭泣，突然看见羊头在地上说话，喊着小孩：“你可以把所有的羊头都聚在死羊的腔子上。”小孩很是大惊，掩面就跑了。忽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不必惊慌逃跑，我还给你活羊。”小童回头看，左慈已经把地上的死羊凑成了活羊，赶过来了。小童急着想问他的时候，左慈已经拂袖而去，行走如飞，很快消失了。


    小童回来告诉主人，主人不敢隐瞒，于是报告了曹操。曹操画了左慈的形象，到处抓捕他。三天内，城里城外，所捕捉到的人，都穿着白色藤冠和青色懒衣，穿着木屐，样子都差不多，有三四百个。引起了整个城市的轰动和不安。曹操命令众将把猪羊的血泼在他们身上，押送到城南教场。曹操亲自引领五百士兵包围，把他们全部杀了。每个人的颈部都冒出一股青烟，聚成一个左慈，骑着一只白鹤，拍手大笑说：“像土鼠跟随金虎一样，奸雄的命运一旦到来就会结束。”曹操命令众将用弓箭射击它。突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被斩杀的尸体都跳了起来，提着他们的头冲向演武厅，想要攻击曹操。文官和武将们都吓得掩面倒地，互相不敢相顾。正是：奸雄权势能倾国，道士仙机更异人。


    还不知道曹操的命运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69章 卜周易管辂知机 讨汉贼五臣死节

    当时曹操看到黑风中，所有的尸体都起来了，他吓得倒在地上。不久之后，风停了，所有的尸体都消失了。曹操的手下把他扶回宫中，但他已经惊成了重病。后来有人写诗赞扬左慈，诗中说：“步凌云遍九州，独凭遁甲自遨游。等闲施设神仙术，点悟曹瞒不转头。”曹操得了病，吃药也不能治愈。这时太史令许芝从许昌赶来看望曹操。曹操让许芝给他卜卦。许芝说：“大王你曾听说过神卜管辂吗？”曹操说：“听说过，但不了解他的术法。你能详细地讲一下吗？”


    许芝说：“管辂，字公明，是平原人。他长相丑陋，喜欢喝酒，做事狂妄。他的父亲曾经担任琅琊即墨的长官。从小起，管辂就喜欢仰望星空，晚上不肯入眠，父母无法阻止他。他常说，家里的鸡和野鹤都知道自己的时辰，何况人在世间呢？他和邻居一起玩耍，就在地上画出天文图，标出日月星辰的位置。稍长一些后，他就深刻地理解了《周易》。他观察风向和角度，精通数学和相术。


    琅琊太守单子春听说了管辂的名字，就召见了他。当时坐着一百多位客人，都是口才很好的人。管辂对单子春说：‘我年轻，胆子不够坚定，请先给我三升美酒，饮完再发言。’子春对他的要求感到惊奇，但还是与他一起喝了三升酒。喝完后，管辂问子春：‘你现在想跟我辩论，是要找府上的四位聪明人吗？’子春回答说：‘我自己就可以和你匹敌。’于是他们开始讨论《易经》的理论。管辂滔滔不绝，讲话精深奥妙。子春反复辩论，但管辂的回答总是对答如流。从早到晚，他们忘记了吃喝。子春和所有的宾客都对他们的辩论表示敬服。因此，管辂被认为是‘神童’。


    后来，有一个名叫郭恩的居民，他和他的两个兄弟都患有残疾，请管辂给他们卜卦。管辂说：‘卦中出现了你家的墓中有女鬼，可能是你的伯母或叔母。在饥荒的年代，他们为了赚取几斗米的利润，把她推下井并用大石头砸碎了她的头，导致她的孤魂痛苦不堪，向天诉说，所以你和你的兄弟才会有这些报应。这个冤魂不能消除。’郭恩等人听了管辂的话，感到悔恨和自责。


    安平太守王基知道管辂的神奇卜卦能力，就邀请他到家里来。恰好，信都令的妻子经常患头风，他的儿子也患有心痛病，所以他请管辂给他们卜卦。管辂说：‘在这个房间的西角有两具尸体：一个男人手持长矛，另一个男人手持弓箭。他们的头在墙内，脚在墙外。手持长矛的男人矛刺头，所以会头痛；手持弓箭的男人箭刺胸腹，所以会心痛。’后来，他们挖开了地面，发现了两个棺材。一个棺材里有一支长矛，另一个棺材里有一把角弓和箭，但是所有的木头都已经朽烂了。管辂让他们把尸骨迁到城外十里处埋葬，之后信都令的妻子和儿子就没有再生病了。


    馆陶令诸葛原被调任新兴太守，管辂前去送行。有人说管辂善于‘覆射’。诸葛原不相信，于是暗地里准备了燕卵、蜂窝和蜘蛛三样东西，分别放在三个盒子中，让管辂给他卜卦。管辂卜卦完成后，每个盒子上各写了四句话。其中一个盒子上写着：‘含气必须变化，依托宇宙之堂；雌雄以形为据，羽翼展开自如。’这是燕卵的卦象。另一个盒子上写着：‘家宅倒悬，门户众多；蓄积毒性，秋天才会转化。’这是蜂窝的卦象。第三个盒子上写着：‘战战兢兢地张开长腿，吐丝成网捕食；在黑暗中寻找食物，利于夜间出击。’这是蜘蛛的卦象。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惊骇。


    乡中有一位老妇人丢了牛，求管辂卜卦。管辂判定说：‘在北溪边上，有七个人宰杀了你的牛；你要赶快去找，还有牛的皮和肉。’老妇果然去找，发现七个人在茅舍后面煮着牛肉，牛皮和肉都还在。老妇把这件事告诉了本郡太守刘邠，抓住了这七个人并惩罚了他们。刘邠问老妇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老妇告诉他是通过管辂的神卜来得知的。刘邠原本不信管辂的神奇卜卦能力，于是请他到府上，把自己的印囊和山鸡毛放在盒子里，让管辂给他卜卦。管辂卜卦后，其中一个盒子上写着：‘内方外圆，五彩缤纷的图案；珍宝守信，展现出了高贵的品质。’这是刘邠的印囊的卦象。另一个盒子上写着：‘羽毛锦绣，身披朱衣，它是一只岩鸟；它的羽翼是玄黄色的，清晨时分它会鸣叫。’这是山鸡毛的卦象。刘邠大为震惊，对管辂更加尊敬，待他如上宾。


    有一天，管辂在郊外散步时，看见一个少年在田地里耕作。管辂站在路旁观察了很久，然后问他：‘少年，你姓什么？今年几岁了？’那个少年回答道：‘我姓赵，名叫颜，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请问先生您是为谁而来的？’管辂回答说：‘我是管辂。我看见你眉间有死气，预言你在三天之内必死。虽然你长相俊美，但可惜没有长命寿。’赵颜听了之后，急忙回家告诉了他的父亲。父亲听了非常着急，赶到管辂面前，跪在地上哭求道：‘请您救救我的儿子！’管辂说：‘这是天命，怎么能够改变呢？’ 赵颜的父亲说：‘我只有这个儿子了，恳请您救救他！’赵颜也哭求着。管辂看到赵颜和他的父亲情深义重，于是对赵颜说：‘你可以准备一瓶清酒和一块鹿肉。明天你去南山，找到一棵大树下的盘石，上面会有两个人在下棋：一个人朝南坐，穿着白袍，长相非常丑陋；另一个人朝北坐，穿着红袍，长相非常英俊。你可以趁他们下棋时，把酒和鹿肉送给他们。等他们吃饱喝足之后，你再哭求他们延长你的寿命，他们一定会给你延得更长。但是切记，不要说是我教你的。’老人把管辂留在家里。第二天，赵颜带着酒和鹿肉，杯盘一应物品，来到南山。走了五六里路，果然在一棵大松树下看到了两个人在盘石上下棋，完全没有注意到赵颜的到来。赵颜跪在地上把酒和鹿肉献上。两个人贪婪地继续下棋，一不小心就把酒喝光了。赵颜趁着他们喝酒吃肉的时候，哭求着他们延长他的寿命。两个人非常惊讶。穿着红袍的那个人说：‘这必定是管子的话。既然我们已经接受了他的礼物，我们必须要同情他。’ 穿着白袍的那个人从身边拿出一本簿册检查，对赵颜说：‘你今年十九岁，本来寿命只有短短几天了。我现在在你的命运簿上加上一个‘九’字，你的寿命可以延长到九十九岁。’赵颜得到了两个仙人的指点后，回去见到了管辂。他们再次嘱咐管辂不要轻易泄露天机，否则必遭天谴。穿着红袍的那个仙人在赵颜的命运簿上加上了一个‘九’字，然后一阵香风吹过，两个仙人变成了两只白鹤，冲天而去。赵颜回去问管辂，管辂回答说：‘穿着红袍的那个人，是南斗星；穿着白袍的那个人，是北斗星。’ 赵颜问道：‘我听说北斗有九个星，怎么就一个人呢？’管辂回答说：‘北斗星原本是一个整体，后来分散成了九个星，但最终还是会合成为一个整体。北斗星主管死，南斗星主管生。现在他们已经在你的命运簿上加上了寿命，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赵颜和他的父亲非常感激，跪下来向管辂表达了谢意。从此以后，管辂非常警惕，不敢轻易泄露天机，也不轻易为人卜卦。他现在在平原上，如果大王想知道什么吉凶，为什么不去召他前来呢？“


    曹操大喜，立刻派人去平原召唤管辂。管辂到了，参拜之后，曹操命令他卜卦。管辂回答说：“这只是幻术，不必担忧。”曹操听了后才放心，他的病也逐渐好转了。曹操又让管辂为他卜算天下大事。管辂卜出了：“三八纵横，预示着黄猪将会遇到老虎；定军之南，预示着会有伤痛，折断一条腿。”曹操又让管辂卜算他的传世荣辱。管辂卜出了：“在狮子宫中安放神位；如果国家进行改革，子孙后代将会非常荣贵。”曹操问他详细的原因，管辂回答：“天数茫茫，无法预测，只能等待后来的结果自然会验证。”曹操想封管辂为太史，但管辂谦虚地回答：“我的命运不好，不能担任这个职位，我不敢接受。”曹操问他为什么，管辂回答：“我的额头没有主骨，眼睛没有定力，鼻子没有支撑，脚没有天生的根基，背上没有三级功名，腹中没有三壬之气，只适合治理泰山上的鬼神，不能治理人间的生灵。”曹操问他怎么占卜自己的命运。”管辂回答说：“作为一名重臣已经足够了，何必再做相命呢？”再次追问，管辂只是笑而不作答。曹操让管辂为所有的官员占卜，管辂回答：“他们都是治理国家的良臣。”曹操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缺点，但他都不肯全部说出来。后人有诗赞道：“平原神卜管公明，能算南辰北斗星。八封幽微通鬼窍，六爻玄奥究天庭。预知相法应无寿，自觉心源极有灵。可惜当年奇异术，后人无复授遗经。”


    于是，曹操下令为他占卜东吴和西蜀的消息。管辂设卦，说：“东吴主公失去了一位大将，西蜀有军队侵犯边境。”曹操不相信，但不久合淝传来消息：“东吴陆口守将鲁肃去世了。”于是，曹操十分吃惊，便派人去汉中打探消息。不几天，又飞马传来报告说，刘备派遣张飞和马超进驻下辨攻取关口。曹操大怒，便准备亲自率领大军进入汉中，并让管辂为他占卜吉凶。管辂说：“大王不能轻易动兵，明年春天许都一定有火灾。”曹操见管辂的话一次次得到验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留在邺郡。让曹洪率领五万军队前往东吴的荆州地区协助夏侯渊、张合共同守卫东川；又让夏侯惇率领三万军队在许都来回巡逻警戒，以防备突发事件；又命令长史王必总督御林军马。主簿司马懿说：“王必为人爱喝酒、性格宽容，恐怕他难以承受这个职务。”曹操说：“王必是我在荆棘丛中、艰难困苦时期相随相伴的人，他忠诚勤劳、像铁石一样坚定可靠，最适合承担这一重任。”于是他任命王必为御林军总督，负责驻防在许都东华门外。


    当时有一个人，姓耿，名纪，字季行，是洛阳人；过去曾任丞相府掾，后来升任侍中少府，与司直韦晃关系很好。他们看到曹操进封为王，出入都用天子车服，心里十分不平。那时建安二十三年春正月。耿纪和韦晃秘密商议说：“曹操这个贼子越来越坏，将来一定会干出篡逆的事情。我们是汉臣，怎么能和他同流合污呢？”韦晃说：“我有心腹的人，姓金，叫祎，他是汉相金日磾的后代，一直就有讨伐曹操的心愿；而且他还和王必关系很好。如果能和他同谋，大事就成功了。”耿纪说：“他和王必关系很好，怎么肯和我们同谋呢？”韦晃说：“你去跟他说说，看看他是什么态度。”于是二人一起去拜访金祎。金祎接待他们到后堂坐下后，韦晃说：“我们和您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们两个特地来拜托您。”金祎问：“你们有什么事？”韦晃说：“我们听说魏王早晚要接受禅让登上大位，您和王长史一定会得到高官厚禄。希望您不要抛弃我们，能够曲意逢迎提携我们，这样我们将会非常感激。”金祎一听这话就生气地站了起来。恰巧这时有随从端茶进来，他就把茶水泼在地上。韦晃佯装惊讶地说：“德伟啊，你这个老朋友，怎么这么小气呢？”金祎说：“我和你交情很好，因为你们都是汉朝臣宰之后；但是现在不思报恩却想帮助造反之人，我有什么脸面和你们交朋友！”耿纪说：“这是天命啊！不得不这样做啊！”金祎非常生气。


    耿纪、韦晃看到金祎果有忠诚之心，于是就向他透露了真相：“我们本来是想讨伐曹贼，才来找你的。之前说话只是试探。”金祎说：“我祖祖辈辈都是汉臣，怎么可能跟贼一起呢！你们想扶持汉室，有什么高见？”韦晃说：“虽然我们有报国之心，但还没有讨伐贼的计划。”金祎说：“我想里应外合，杀掉王必，夺取他的兵权，辅佐皇帝。然后再联合刘备兄弟，曹贼就能被消灭了。”两人听了，都非常称赞。金祎说：“我还有两个心腹，跟曹操有杀父之仇，现在就居住在城外，可以作为我们的帮手。”耿纪问是谁。金祎说：“太医吉平之子，长子名叫吉邈，字文然；次子名叫吉穆，字思然。曹操早年为董承衣带诏事，曾经杀害了他们的父亲；两个兄弟逃亡到远方，才得以幸免。如今已经潜回许都，如果他们能够帮助我们讨伐曹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加入我们的行列。”耿纪、韦晃大喜。金祎立即派人秘密召唤了吉邈和吉穆。很快，两人就到了。金祎把事情告诉了他们。两人感到愤怒，流下了眼泪，怨气冲天，发誓要杀死国贼。金祎说：“正月十五日晚上，城中要点亮大灯笼，庆祝元宵节。耿少府、韦司直，你们各自带领家仆，杀到王必的营地前面；只要看到营中有火，就分成两路杀进去；杀掉王必之后，跟着我一起进内宫，请求皇帝登上五凤楼，号召百官来讨伐贼。吉文然兄弟在城外发起攻击，放火为信号，一定要大声呼喊，叫百姓来诛杀国贼，阻止救援军队进城；等到皇帝发布诏书，招安已经完成，那就可以出兵，杀向邺郡，抓捕曹操，然后派使者送诏书召唤刘备兄弟。今天就定好了计划，晚上二更时行动。别像董承那样自寻死路。”五人向天发誓，割破手腕，交换血液，订下盟约，然后各自回家，整顿军马和装备，等到行动的时间到了，就出发了。


    且说耿纪、韦晃二人，各自拥有家仆三四百人，准备武器装备。吉邈兄弟也聚集了三百人口，只是用来打猎，一切都已安排好了。金祎先前来拜见王必，说：“现在海宇稍安，魏王威震天下；现在正值元宵令节，不能不点亮花灯以示太平气象。”王必同意他的话，告诉城内居民，都张灯结彩，庆祝佳节。到正月十五夜，天空晴朗明亮，星星月亮交相辉映，长安城里的大街小巷，街上和市场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热闹非凡。真是金吾不禁，玉漏无催！王必和御林军的将领们在营中饮酒庆祝。二更以后，忽然听到营中呐喊声，有人报告后面起火了。王必慌忙走出帐篷看时，只见火光四起；又听到喊杀声不断，知道营中有变，赶紧骑马出南门，正好遇到了耿纪，一箭射中肩膊，几乎摔下马来，于是望西门而逃。背后有军队追赶而来。王必很着急，放弃马匹步行。到了金祎家门口，急忙敲响了大门。原来金祎一方面派人在营中放火，一方面亲自领着家仆随后参战，只留下妇女在家。这时候家里听到了王必敲门的声音，以为是金祎回来了。金祎的妻子从隔门问道：“王必那家伙杀了吗？”王必大吃一惊，才明白金祎与他们合谋造反了，直接去了曹休家，向他汇报金祎、耿纪等合谋造反一事。曹休赶忙穿上铠甲骑上马，带着一千多人在城中抗敌。城内四处燃起火焰，五凤楼也着火了，皇帝躲到了深宫。曹氏的亲信爪牙死守宫门。城中只听到人们高喊：“杀尽曹贼，以扶汉室！”


    夏侯惇奉曹操的命令，在许昌巡逻，并带领三万士兵，驻扎在距离城五里的营地。这天晚上，他远远地看到城里冒起了火焰，立即带领大军赶来，包围了许都，并派一支军队进城，协助曹休。直到天亮，混战仍在继续。耿纪、韦晃等人没有得到任何援助。有人报告说金祎、二吉都被杀了。耿纪和韦晃夺路杀出城门，却遭到夏侯惇大军的包围，并被活捉。他们手下的百余人都被杀了。夏侯惇进城后，扑灭了余火，并且抓住了五个老弱妇孺的家族，派人迅速通知曹操。曹操传令教将耿纪、韦晃二人，以及五个家族的老小都斩于市，然后抓住在朝大小百官，押解到邺郡，听候发落。夏侯惇押着耿纪、韦晃等人到市场受审。耿纪厉声大叫：“曹阿瞒！我生前不能杀了你，死了也要化作厉鬼来害了你个贼人！”刽子手用刀刺穿了他的嘴巴，血流满地，临死还大骂不绝。韦晃用脸颊撞地说：“可恨！可恨啊！”咬碎全部牙齿而死。后人有诗赞道：“耿纪精忠韦晃贤，各持空手欲扶天。谁知汉祚相将尽，恨满心胸丧九泉。“夏侯惇屠杀五个人家族的老小和族人，把文武百官都解送到邺郡。曹操在教场立起红旗和白旗，下令说：“耿纪、韦晃等人谋反，放火焚烧许都，你们中也有出去救火的，也有闭门不出的。如果曾经救火的人，可以站在红旗下；如果不曾救火的人，可以站在白旗下。”众官自认为救火的人一定没罪，于是多数人都跑到红旗下面。只有小部分的人站在白旗下面。曹操吩咐把所有站在红旗下面的人都抓起来。众官都说自己没罪。曹操说：“你们当时的心思，不是为了救火，而是想帮助贼寇。”于是命令把他们全部带到漳河边斩了，死亡人数有三百多人。而那些站在白旗下面的人，都得到了奖赏，并且被命令返回许都。这时王必已经被箭疮发作而死去，曹操命令举行厚葬。他还命令曹休总督御林军马，钟繇为相国，华歆为御史大夫。然后，他定下了侯爵六等十八级，关中侯爵十七级，都配备了金印紫绶；还设置了关内外侯十六级，银印龟纽墨绶；五大夫十五级，铜印环纽墨绶。他定下爵位和封号，又换了一批人担任官职。曹操这才想起管辂所预言的火灾应验了，于是对他进行重赏，但管辂并没有接受。


    曹洪率领军队来到汉中，让张合和夏侯渊各自占领要地。曹洪亲自率军阻击敌人。此时，张飞和雷铜留守巴西。马超的军队到达下辨，派吴兰作先锋，率领军队前往侦察，恰好与曹洪的军队相遇。吴兰想要撤退，但副将任夔说：“敌人刚刚到达，如果我们不先挫败他们的锐气，怎么有脸去见孟起呢？”于是他骤马挺枪，与曹洪交战。曹洪自己提起刀，跃上马背冲出去。他们交战三个回合，曹洪斩杀了任夔，乘势追击。吴兰大败，回去见马超。马超责问他：“你没有听从我的命令，为什么轻敌导致失败？”吴兰说：“任夔没有听从我的话，所以才有了这场失败。”马超说：“守紧隘口，不要与敌人交锋。”他同时派人向成都报告情况，等待行动指令。曹洪看到马超连日不出，担心他有诡计，于是率领军队回到南郑。张合来见曹洪，问道：“将军既然已经斩杀了敌将，为什么还要撤军？”曹洪说：“我看到马超没有出击，担心他有别的阴谋。而且我在邺都听到神卜家管辂说：在这个地方会有一位大将军倒下。我怀疑这句话，所以不敢轻进。”张合大笑说：“将军打了这么多年仗，怎么会相信卜者之言而迷惑了自己的心呢？虽然我张合不才，但是我愿意用自己手下的兵去攻打巴西。如果得到了巴西，攻下蜀郡就容易了。”曹洪说：“巴西守将张飞，不是普通人，不可轻敌。”张合说：“虽然大家都怕张飞，但我却视他如小儿一样！此去必定将他擒杀！”曹洪说：“如果出现失误，怎么办？”张合说：“我愿意承担起这个军令。”曹洪写下文书，张合率领军队出发去了。正是：自古骄兵多致败，从来轻敌少成功。


    还不知道双方胜负如何，让我们看下文分解！

 第70章 猛张飞智取瓦口隘 老黄忠计夺天荡山

    说到张合，他手下有三万兵马，分为三个营寨，每个营寨都依傍着山势险要。第一个叫宕渠寨，第二个叫蒙头寨，第三个叫荡石寨。当天张合带着一半人马去攻打巴西，另一半留在寨子里守备。早有侦察兵报告给巴西那边张合带兵来了。张飞急忙召集雷铜商量对策。雷铜说：“阆中地势险恶，可以埋伏。将军带领军队出来迎战，我带领奇兵前来相助，就能够擒住张合了。”张飞听从了他的建议，派遣了五千精锐与雷铜一起出发。张飞自己带着一万人马，离开阆中三十里处，碰巧遇到了张合的部队。两军摆开阵势，张飞出马，单独向张合发起挑战。张合挺枪骑马冲了出来。双方战斗了二十几个回合，这时张合的后方传来了一阵喊声：原来看到山背后有蜀军的旗帜，所以扰乱了阵脚。张合不敢再打，便拨马回去。张飞紧随其后进攻。与此同时，雷铜也率军杀了出来。两路夹击，张合的军队大败。张飞、雷铜连夜追击，一直追到宕渠山。张合仍然分兵守住三个寨子，准备坚守不战。他还加强了擂木、炮石的防御。张飞离宕渠山下十里处扎营，第二天带兵前来挑战。张合在山上大吹大擂，喝酒作乐，却不下山。张飞命令士兵恶言相向，但是张合仍然不出来。张飞无奈只得回营。第二天，雷铜又去山下挑战，而张合还是不出来。雷铜驱使军士登上山头，结果山上的擂木和炮石袭击了他们。雷铜急忙退回。荡石寨和蒙头寨的兵马出击，将雷铜的军队击败。第二天，张飞再次前去挑战，但张合还是不出来。张飞命令军士百般侮辱，张合也在山上回骂。张飞想了很久，但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双方相互对峙了五十多天，张飞最终在山前扎营，每天喝酒。他喝到大醉，坐在山前辱骂张合。


    却说刘备派人犒劳军队，看见张飞整天喝酒，使者回报给了刘备。刘备大吃一惊，赶忙来问诸葛亮。诸葛亮笑着说：“原来如此！军营里恐怕没有好酒；成都有很多好酒，可以把五十瓮用三辆车子装，送到军营与张将军一起喝。”刘备说：“我的三弟一直是喝酒而误了许多事情，军师为什么反而送酒给他？”诸葛亮笑着说：“主公和翼德做了很多年的兄弟，难道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翼德性格刚强，但在收川的时候，他义释了严颜，这不是勇夫所为。现在他与张合相持五十多天，在喝醉之后，便坐在山前辱骂敌人：这不是贪杯，而是为了打败张合的计谋。”刘备说：“虽然如此，还也不能太大意。可以让魏延帮助他。”诸葛亮命令魏延送酒到军营，车上插着黄旗，大幅写着“军前公用美酒”。魏延接受了命令，把酒送到寨子里，见到了张飞，说是主公专门赐的美酒。张飞跪拜接受了美酒，分配给魏延和雷铜各自引一支人马，作为左右翼；只要看到军队中红旗升起，他们就各自进攻；叫人将酒摆列在帐下，命士兵大开旗鼓喝酒。有细作报告山上的情况，张合自己去山顶观察情况，看见张飞坐在帐下喝酒，还叫两个小卒在面前相扑为戏。张合说：“张飞欺负我太甚了！”于是传令今晚下山劫张飞的营寨，令蒙头、荡石两个寨子都出兵作为左右援军。当天晚上张合乘着月色微明，率军从山侧而下，径直冲到寨前。远远地望见张飞明灯高挂，正在帐中饮酒。张合当先喊了一声，山上擂鼓为助，直杀入中军。但见张飞端坐不动。张合猛地冲到面前，一枪刺倒，却是一个草人。急忙勒马回去时，帐后的连珠炮响了起来。一将当先，拦住了去路，睁圆环眼，声如巨雷：原来是张飞本人。他挺着矛跳上马，直奔张合而来。两个将领在火光中，战了三五十个回合。张合只盼望两个寨子的人马来救援自己，却没想到两个寨子的救兵已被魏延和雷铜两将杀退，于是就势夺了两个寨子。张合看不见救兵到来，正束手无策，又看见山上的火起时被张飞的后军夺了寨栅。张合三个寨子都失去了，只得奔瓦口关去了。张飞大获全胜后捷报传到成都。刘备大喜，才知道张飞喝酒是计策，只是想诱使张合下山。


    再说张合退守瓦口关，三万军已折了二万，派人向曹洪求救。曹洪大怒说：“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强行进军，失了紧要隘口，却又来求救！”于是他不肯发兵，让人催促张合出战。张合心慌，只好想出一个计策，分成两个军队埋伏在关口前山僻静的地方，分别告诉部下：“我假败，张飞必定追来，你们就截住他的归路。”当日张合引军前进，恰巧遇见雷铜。战斗不到几合，张合就假装败走，雷铜追了上来。两军一起出击，截断了雷铜回去的路。张合又回来了，从马下刺杀了雷铜。败兵回来报告张飞，飞亲自来和张合挑战。张合又假败，张飞没有追赶。张合又回来战斗，不到几个回合，又败逃了。张飞知道这是计策，收兵回到营寨，和魏延商议说：“张合用埋伏的计策，杀了雷铜，又想骗我们，为什么不将计就计呢？”魏延问：“怎么做？”张飞说：“明天我先引一支军队前往，你带领精兵在后面，等待埋伏的兵出现，你可以分兵进攻。我们用十几辆车，每辆车都藏着柴草，封住小路，放火烧掉。我就趁机抓住张合，为雷铜报仇。”魏延同意了这个计策。第二天，张飞率领军队前进。张合的军队也来了，和张飞开始战斗。战斗进行到第十个回合，张合又假败了。张飞率领马步兵追赶，张合边战斗边逃走。他把张飞引到山峪口，然后将后军调到前面，再次卡住了营寨，和张飞再次交战，他希望两个伏兵会出现，以便包围张飞。但是，意外的是魏延的精兵已经到了，追赶进了峪口，把车辆截住了山路，点燃了车，山谷里的树木和草都着火了，烟迷了路，士兵无法出去。张飞只顾着率领军队冲突，张合大败，拼命打开了一条路，跑到瓦口关，收集了残兵，坚守不出。


    张飞和魏延连续攻打关隘，但都未能攻下来。张飞见事情不妙，就退军二十里，然后带着魏延和十几个骑兵来到两边的小路上巡视。他们忽然看到一些男女背着小包，从荒山野径上攀藤附葛地走过来。张飞在马上用鞭子指着他们对魏延说：“夺瓦口关，就在这几个百姓身上。”然后他叫士兵不要吓到他们，好好地把他们请到马前。张飞用温言来安抚他们的心，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百姓告诉张飞说：“我们都是汉中的居民，现在想回家。我们听说大军在厮杀，阆中的官道被封锁了；现在我们从苍溪走过来，从梓潼山和桧釿川进入汉中，回家去。”张飞问他们从这条路到瓦口关有多远。百姓回答说：“从梓潼山的小路走，就是瓦口关的背后。”张飞非常高兴，带着这些百姓进入寨中，并给他们提供了酒和食物。他吩咐魏延：“引兵攻打关口，我自己带领轻骑兵从梓潼山后攻打关口。”然后他让百姓引路，选了五百名轻骑兵，从小路进攻。与此同时，张合为了救援无法到达的部队，心中十分烦恼。有人报告说魏延正在攻打关口。张合穿上盔甲上马，正准备下山，忽然有人报告说：“关口后面有四五路火起，不知道哪里来的军队。”张合亲自领军前去迎战，但他一到达旗帜所在地就看到了张飞。张合非常惊慌，赶紧往小路逃去。他的马已经力不从心了。张飞紧追不舍，张合只好弃马上山，寻找小路逃脱，最终只有十几个人跟随他逃脱了。


    走到南郑，见到了曹洪。曹洪看到张合只剩下十几个人，非常生气地说：“我让你们不要去，你执意立下军令状要去；现在折损了大批兵力，你们还不自杀，反而回来做什么！”他喊叫手下把张合推出去斩了。行军司马郭淮劝说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张合虽然有罪，但却是魏王非常爱戴的人，不能轻易斩杀。可以再给他五千兵，直接去夺取葭萌关，吸引其他地方的军队，汉中就自然安定了。如果不成功，二人就一同接受惩罚。”曹洪听从了他的建议，再次派遣五千兵，让张合取葭萌关。张合接受了命令，并出发了。


    这时孟达和霍峻是葭萌关的守将，得知张合的军队即将到来。霍峻想要坚守，而孟达却想要迎敌，率军下关与张合决战。孟达最终遭到惨败，只好急忙派文书到成都求援。刘备得知消息后，召集军师商讨对策。孔明在堂上询问众将：“现在葭萌关紧要，必须从阆中叫回翼德，才能击退张合。”法正则表示：“现在翼德的兵驻扎在瓦口，镇守阆中，也是一个紧要的地方，不应该将他调回来。我们应该从帐中选出一人去击破张合。”孔明笑着说：“张合是魏国的名将，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除了翼德，没有人能够胜任。”这时，有一位将领厉声而出，说：“军师怎么这么看不起我们啊！虽然我不才，但是我愿意斩下张合的首级，献给军师。”众人看过去，才发现是老将黄忠。孔明说：“黄忠虽然勇猛，但是年老力衰，恐怕不能胜任对付张合的任务。”黄忠听了之后，白发倒竖地说：“虽然我年老了，但是我还能拉开三石重的弓，全身还有千斤力量，怎么可能打不过张合这个小子！”孔明说：“将军已经快七十了，怎么还不承认自己老了呢？”黄忠走下堂去，拿起架子上的大刀，挥动得飞快；又拿起壁上的硬弓，连着拉断了两根弓弦。孔明问道：“将军去的话，谁能担任副将？”黄忠说：“老将严颜可以和我一起去。如果有危险，就先把我这个老头子送进棺材里。”刘备大喜，立即派严颜和黄忠前去和张合决战。赵云劝说道：“现在张合亲自来攻打葭萌关，军师不能再开玩笑了。如果葭萌关失陷，益州就危险了。为什么要让两位老将去对付这个大敌呢？”孔明则回答道：“你们以为这两个老人家不成事，但我却认为他们可以在汉中大获全胜。”赵云等人则嗤之以鼻，纷纷离开。


    却说黄忠和严颜到达关口，见到孟达和霍峻，心里都觉得孔明没有做好安排：“这么关键的地方，怎么只派了两个老头子来呢？”黄忠对严颜说：“你看到他们有什么动静吗？他们在嘲笑我们两个年纪大了，但是我们可以建立杰出的功勋，来以服众心。”严颜说：“请将军下令。”两人商量好了，黄忠率军攻打关口，与张合对峙。张合出马，见到黄忠，嘲笑道：“你这个年纪这么大，还不知道羞耻，还要出战吗？”黄忠生气地说：“你这小子欺负我年纪大！但我的宝刀还未老！”于是他一马当先，向前冲去，与张合交战。两匹马相遇，打了二十几个回合，突然背后传来喊声：原来是严颜从小路抄到了张合的后面。双方夹攻，张合大败。连夜追赶，张合的军队退了八九十里。黄忠和严颜率军收回寨子，各自按兵不动。


    曹洪听说张合又输了一阵，想治他的罪。郭淮说：“张合被逼无奈，一定会投奔西蜀；现在可以派遣将领去协助他，监视他，以免他出现异心。”曹洪同意了，就派遣夏侯惇的侄子夏侯尚和投降的将领韩浩，率领五千兵马前来协助作战。两位将领立即起程，到达张合的营寨后，询问军情。张合说：“老将黄忠非常英勇，还有严颜一同相助，不能轻敌。”韩浩说：“我在长沙时就知道这个老贼的厉害。他和魏延献了城池，害死了我的亲兄，今天既然相遇，一定要报仇！”于是，他和夏侯尚带领新军离开了寨子。原来，黄忠连日来一直在侦查，已经知道了路线。严颜说：“前面有一座山，叫做天荡山，山中是曹操储备粮草的地方。如果我们能够夺取那个地方，可以切断他的粮草，攻下汉中。”黄忠说：“将军的话正是我想要说的。你可以这样这样……”严颜按照黄忠的计划，自己领军出发了。


    说到黄忠，听说夏侯尚和韩浩来了，于是黄忠带领军队出了营地。韩浩在阵前大骂黄忠：“这个老贼没有义气！”然后他挥舞长枪冲向黄忠。夏侯尚也出来夹攻。黄忠和这两个将领进行了激烈的战斗，打了十几个回合，但最终黄忠败了。两个将领追了二十多里，夺走了黄忠的寨子。黄忠又创建了一个新的营地。第二天，夏侯尚和韩浩再次赶来，黄忠又出来作战，打了几个回合，但又败退了。两个将领又追了二十多里，夺走了黄忠的营地，并让张合守住后方。张合在前方堡垒里劝告说：“黄忠连续两天败退，中间一定有什么鬼把戏。”夏侯尚斥责张合说：“你这么胆小，怪不得每次都屡战屡败！现在你不要再多说了，看我们两人是怎样建立功劳！”张合羞愧地退了回去。第二天，两个将领再次出战，黄忠又败退了二十里。两个将领又追上来了。第三天，两个将领出兵了，黄忠望风而逃，连续败退了好几阵，直到退到关口。两个将领扣住了城寨，黄忠坚守不出去。孟达暗地里写信，向玄德报告说：“黄忠连输几场，现在退到了关口。”玄德很着急地问孔明。孔明说：“这是老将骄兵的计策。”但赵云等人不相信。


    刘备派刘封来关上接应黄忠。黄忠与刘封见面后，问刘封道：“小将军来帮助我作战有什么用意？”刘封说：“父亲听说您数次失败，所以派我来。”黄忠笑着说：“这是老夫的骄兵之计。看看今天晚上这一仗，可以全部夺回其他各营的粮食和马匹。这只是暂时把营寨借给他们来存放军需品而已。现在留下霍峻守关，孟将军可以和我一起搬运粮草夺取马匹，小将军且看我怎么破敌！”


    这晚，二更时分，黄忠率领五千军队攻打关口。原来夏侯尚、韩浩二将连日来见关口不出，已经有些怠惰。被黄忠攻破寨子，直接冲进去，他们根本没来得及穿上甲胄，马匹也没来得及备好鞍具，于是两位将领各自逃命而去，军马之间互相践踏，死者无数。等到天亮，黄忠已经连夺三个寨子。寨子里撇下了许多军器、马匹，都被孟达搬运进了关口。黄忠催促军队跟上，但刘封说：“我们的士兵都已经很疲劳了，可以稍作休息一下。”黄忠说：“不冒险怎么能获得胜利呢？”他就率先策马冲进去。士兵们都拼尽全力向前冲。而张合的军队，反而被自己方面已经被击败的士兵冲垮，都溃散了，放弃了许多寨栅，一路逃到汉水边。


    张合遇见夏侯尚、韩浩商议说：“这天荡山，是屯粮的好地方；再加上米仓山，也是屯粮之处：这汉中是兵士活命之根源，假若丢失了这儿，也就丢掉了汉中。应当想个办法来保护它。”夏侯尚说：“米仓山有我叔叔夏侯渊分兵把守，那里正接着定军山，不必担心。天荡山有我兄夏侯德镇守，我们应当前往投奔他，一起保护这座山。”


    于是张合和两个将领连夜投降到天荡山来，见到夏侯德，向他详述了前事。夏侯德说：“我这里有十万军队，在你们的带领下可以将原来的营寨夺回来。”张合说：“我们应该坚守，不要轻举妄动。”突然听到山前金鼓大震，有人报告说黄忠的军队已经到了。夏侯德大笑说：“老贼不懂兵法，只是靠勇气！”张合说：“黄忠不仅有勇气，还有谋略。”夏侯德说：“川军远道而来，连日疲劳，再加上深入敌境，他们哪有什么谋略可言！”张合说：“我们也不应该轻敌，应该坚守。”韩浩说：“我愿意借用三千精锐士兵去攻击他们，一定会胜利。”于是夏侯德就派浩带部分士兵下山去了。


    黄忠整顿军队前来迎战。刘封劝阻说：“太阳已经西沉了，军队都远道而来，非常疲劳困顿，应该暂且停歇休息一下。”但是，黄忠不肯。他笑道：“这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奇功，不去夺取就是违背天意。”说完，擂鼓呐喊着进攻。韩浩率兵前来迎战。黄忠挥刀直取韩浩，只战了一个回合，就斩杀了韩浩，将他的首级挂在马上。蜀兵大声呐喊，冲上山来。张合、夏侯尚急忙率军前来迎战。突然听到山后传来一阵大喊声，火光冲天而起，上下通红。夏侯德率兵前来救火时，正好遇到老将严颜，严颜手起刀落，斩杀了夏侯德，并在马上斩下了他的首级。原来黄忠事先派严颜率军埋伏在山僻的地方，只等黄忠军到，就放火烧山。柴草堆上的火堆被点燃了，烈焰飞腾，照耀着整个山谷。严颜在斩杀夏侯德后，从山后杀来。张合、夏侯尚前后无法相顾，只得放弃天荡山，望定军山投奔夏侯渊去了。


    黄忠、严颜镇守着天荡山，消息迅速飞报到了成都。刘备得知后，召集众将庆祝。法正说：“以前曹操降服张鲁，占领汉中，却不利用这样的势力夺取巴、蜀，只是留下夏侯渊、张合二将镇守，自己带大军北归：这是失算。现在张合刚刚战败，天荡山失守，主公如果趁此时机，率领大军亲自前往征讨，汉中就可以平定了。既然平定了汉中，然后可以练兵积粟，观察等待机会，进可以攻打汉贼，退可以守住汉中。这是天赐良机，不可错失。”刘备、诸葛亮都深深认同法正的意见。于是传令赵云、张飞为先锋，刘备和诸葛亮亲自率领十万大军，选择吉日进攻汉中；传令各处，严加提防戒备。当时是建安二十三年的秋季七月吉日。


    刘备率军离开葭萌关安下营寨，召来了黄忠和严颜，慷慨激昂地奖赏他们。刘备说：“大家都在说将军年纪大了，只有军师知道将军的能力。如今果然立下了奇功。但是汉中定军山是关键，也是南郑保障和粮草积聚之所。如果得到定军山和阳平一带，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将军敢去取定军山吗？” 黄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准备领兵前去。但孔明急忙制止他，并说：“尽管老将军非常英勇，但夏侯渊可不是张合那样好对付的。夏侯渊非常精通战略，善于了解兵机，曹操倚仗他来掌管西凉。他曾经驻扎在长安，抵抗了马孟起的进攻。现在他又驻扎在汉中。曹操不依靠别人，而只依靠夏侯渊，因为夏侯渊有将才。现在将军虽然能够战胜张合，但不能预料能否战胜夏侯渊。我想考虑派一个人去荆州，替换回关羽，才可以与夏侯渊抗衡。” 但黄忠毫不退缩地回答说：“昔日的廉颇年过八十，却仍然能食用斗米和十斤肉。各路诸侯都害怕他的勇气，不敢入侵赵境。更何况黄忠还没到七十呢？军师说我老了，但我现在并没有使用副将，只带领自己的三千名士兵前往，立刻斩下夏侯渊的首级，献于帐下！ ”但孔明再三不允许黄忠再去出征。可是黄忠坚持还是要去，孔明就说：“既然将军要去，那么我派一个人当监军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正是：请将须行激将法，少年不若老年人。


    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请看下文分解！

 第71章 占对山黄忠逸待劳 据汉水赵云寡胜众

    孔明告诉黄忠：“你要去，我会派法正帮助你。在做任何事之前，要制定好计划。我会派人马来支援你。” 黄忠应允了，然后带着自己的士兵和法正的部队一起走了。孔明对刘备说：“这位老将军如果不用些言语多多去激励他，即使他去了也不一定能成功。既然他已经离开，我们必须派人去支援他。”于是他叫来了赵云吩咐说：“你率领一支部队，从小路上出奇兵，去支援黄忠。如果黄忠胜利了，我们不需要出战。如果黄忠失败了，我们就去救援。”他还叫来刘封和孟达下令说：“你们带领三千士兵到山中险要处，多张旗帜，以显示我军的实力，让敌人感到惊疑不定。”三人各自带兵出发了。他还派人去通知马超，告诉他应该如何如何的行动。还派严颜去巴西阆中守关，替代张飞和魏延一起来攻打汉中。


    这时张合和夏侯尚来见夏侯渊，告诉他：“我们失去了天荡山，夏侯德和韩浩都战死了。现在听说刘备亲自领兵来攻打汉中，你应该赶紧告诉魏王，派出精兵猛将前来支援。” 夏侯渊就派人去报告曹洪。曹洪当夜赶到许昌，向曹操报告情况。曹操大为惊讶，急忙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如何派兵救援汉中。长史刘晔进言：“如果汉中失陷，中原地区就会动荡不安。大王不要推辞劳累，必须亲自率领大军征讨。”曹操自我反省道：“当时可惜没有听从你的建议，结果导致了这样的局面！”他立即发布命令，起兵四十万大军亲自前往汉中。这时是建安二十三年秋七月。


    曹操率领三路军队前往汉中：前部先锋夏侯惇，曹操自己领中军，派曹休押后，三支军队陆续出发。曹操骑着一匹白马，金鞍，玉带，锦衣，武士手持大红色罗绸销金伞盖，左右有金瓜银钺，镫棒，戈矛，挥舞着日月龙凤旌旗。护驾的龙虎官军有二万五千人，分为五队，每队五千人，旗帜和盔甲都按照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光彩照人，非常壮观。


    曹操率领大军出了潼关，在马上远远望见一片林木，极其茂盛，便问身边的侍从：“这是什么地方？”侍从回答说：“这里叫蓝田。林木之间，是蔡邕的庄园。现在蔡邕的女儿蔡琰，和她的丈夫董祀就住在这里。”原来曹操与蔡邕一向关系友好。先前他的女儿蔡琰，是卫仲道的妻子；后来被北方掳去，在北地生了两个儿子，创作了《胡笳十八拍》，流传到中原。曹操非常同情她，派人带了一千金前往北方赎她。左贤王害怕曹操的势力，送蔡琰回到了汉朝。曹操把蔡琰许配给董祀做妻子。当天到达庄园时，曹操想到蔡邕之事，于是令部队先行，自己带领近侍百余骑马来到庄园门前。这时董祀出去做官了，只有蔡琰在家，蔡琰听说曹操到了，赶忙出来迎接。曹操到了堂上，蔡琰行了礼后，侍立在一旁。曹操偶然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碑文图轴，就起身观看。他向蔡琰询问，蔡琰回答说：“这碑文是曹娥的碑！从前汉顺帝时，上虞有个巫婆叫曹娥，能通神送迎；在五月初五这一天，乘着醉酒嘻闹的缘由，踏空掉进了江中溺水而死。他的女儿当时只有十四岁，在江边啼哭七天七夜后，最终也跳入了江中。五天后，有人在江面上发现了她的尸体，当地人就在江边为她安葬了。上虞县令度尚上表奏明朝廷，请求赐为孝女。度尚叫邯郸淳作文、镌碑来记述她的事迹。当时，邯郸淳刚刚十三岁，文章一气呵成，没加修改，把刻石竖在墓旁；当时人都称奇他文章做得好。我父亲蔡邕听说了曹娥碑的事，就去观看。这时天已经晚了，他就在黑暗中用手摸着碑文、逐字读了起来，拿起笔来饱蘸墨汁、写下了八个大字于碑后。后来人们刻碑石的时候，并且也把他写的八个大字镌刻了在上面。”曹操读了墙上的碑文，其中写着“黄绢幼妇，外孙齑臼”，于是问身边的蔡琰：“你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吗？”蔡琰回答说：“虽然是先人的遗笔，但我实在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曹操回头看了看众谋士，问道：“你们明白吗？”他们都表示不理解。突然，有一个人走出来说：“我明白其中的意思。”曹操看着他，发现原来是主簿杨修。曹操说：“你先不要说话，让我想想。”于是告别了蔡琰，带着众人离开了庄园。上马走了三里路，曹操突然省悟了，笑着对杨修说：“你试着说说吧。”杨修说：“这是一句隐语。‘黄绢’指的是有颜色的丝绸，色这旁边加上丝就是‘绝’字；‘幼妇’是指年轻的女子，女旁边加上少字就是‘妙’字；‘外孙’是指女儿的儿子，女旁边加上子字就是‘好’字；‘齑臼’是指捣碎五辛调味的器具，受旁边加上辛字就是‘辞’字。所有这些合起来就是‘绝妙好辞’这四个字。”曹操听了大为惊奇，说：“正符合我的想法！”众人听了也都赞叹杨修的才华敏捷。


    不久，曹操率军到了南郑。曹洪前来迎接，向他报告了张合的事情。曹操说：“这不是张合的过错，胜负乃兵家常事。”曹洪说：“现在刘备派黄忠攻打定军山，夏侯渊知道大王的军队到了，就固守着没有出战。”曹操说：“如果不出战，就是示弱。”于是派人持节到定军山，让夏侯渊出兵。刘晔劝说道：“夏侯渊性格太刚强，恐怕会中敌人的奸计。”曹操于是写了一封信给夏侯渊。使者拿着书信到夏侯渊的营帐，夏侯渊迎接使者进入。使者拿出信，夏侯渊打开来看，上面写道：“一个将领，应该要有柔中带刚的性格，不可以只依赖于勇武。如果只凭借勇武，那么你只能是一夫之敌。我现在驻扎着大军于南郑，想要看看你的‘妙才’，不要辱没了我的期望。”夏侯渊看完信后大喜过望。派遣使者回去后，就与张合商量，说：“现在魏王率领大军驻扎在南郑，是为了讨伐刘备。我们已经守卫了这里一段时间了，怎么能没有建立一点功业呢？明天我会出战，务必要生擒了黄忠。”张合说：“黄忠谋勇兼备，而且还有法正来助阵，我们不能轻敌。这里的山路又险峻，只能坚守。”夏侯渊说：“如果其他人建立了功劳，我和你有什么面目见魏王呢？你只要守卫营寨，我去迎战黄忠。”于是发布了命令：“谁敢去出哨引敌？”夏侯尚说：“我愿意去。”夏侯渊说：“你去出哨，与黄忠交战，只要输，不要赢。我有妙计，如此如此。”夏侯尚接到了命令，率领三千人向定军山大寨前行。


    黄忠和法正率军驻扎在定军山口，多次挑战，夏侯渊坚守不出。他想进攻，但又担心山路危险，很难预测敌人的行踪，只得继续坚守。有一天，突然有人报告说山上的曹军下来挑战。黄忠正好准备率军前往迎战，这时牙将陈式说：“将军不必亲自出马，我愿意出去迎战。”黄忠非常高兴，于是让陈式率领一千士兵出山口列阵。夏侯尚的士兵到了，两军开始交战。不过几次交锋，夏侯尚便假败而逃。陈式追赶，走到半路，被山上的擂木炮石打下来，无法前进。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背后的夏侯渊率兵突然出现，陈式无法抵挡，被夏侯渊生擒回寨。部队中有很多人投降了。有些败兵逃回来报告黄忠，说陈式被擒了。黄忠非常着急，于是和法正商议。法正说：“夏侯渊脾气急躁，勇气大，但缺乏谋略。我们可以激发士气，拔寨前进，逐渐占领阵地，引诱夏侯渊来战并擒获他。这是‘反客为主’的策略。”黄忠采纳了他的计策，将应有之物奖赏给三军，欢呼声响彻山谷，士兵们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战斗。黄忠立即拔寨前进，逐渐占领阵地，每个阵地住数日，然后再向前进军。夏侯渊听说了，想要出战。张合说：“这是‘反客为主’的计策，不能出战，出战就会失利。”夏侯渊不听，让夏侯尚率数千士兵出战，直接攻向黄忠的营寨。黄忠骑马提刀出阵，与夏侯尚交战，只经过一次交锋，便生擒了夏侯尚，并押回了寨中。夏侯渊的其他士兵都被打败逃跑了，回去向夏侯渊报告了战斗的结果。


    夏侯渊急忙派人到黄忠的营寨，说愿意用陈式来换回夏侯尚。黄忠约定第二天在阵前交换人质。两军都到了山谷的开阔处，布好阵势。黄忠和夏侯渊各自站在本阵门旗下。黄忠带着夏侯尚，夏侯渊带着陈式，都不穿铠甲，只穿着蔽体的薄衣。一声鼓响，陈式和夏侯尚各自朝本阵跑回。夏侯尚赶到本阵门时，被黄忠射了一箭，还中后心，只得带箭逃回。夏侯渊大怒，骑马直取黄忠。黄忠正要激怒夏侯渊厮杀。两将交马，战斗了二十多个回合，曹营内忽然鸣金收兵。夏侯渊慌忙拨马逃回，被黄忠乘机杀了一阵。夏侯渊回到自己的阵地问押阵的官兵：“为什么鸣金？”，押阵官回答说：“我看见山凹里有蜀国的旗幡数处，怕是埋伏着蜀军的兵马，所以急忙招呼将军回去。”夏侯渊相信了他的说法，于是坚守不出战。


    \\\"黄忠被逼到定军山下，与法正商议。法正用手指向西指出：“在定军山的西边，有一座高山，四周都是险道。站在这座山上，可以俯视定军山的虚实。将军如果拿下这座山，定军山就像在掌心一样了。”黄忠仰望山顶，发现山头稍平，上面有一些人马。当晚二更，黄忠引领士兵鸣金击鼓，直接攀登上山顶。这座山上由夏侯渊麾下的将领杜袭守卫，只有数百人。当时看到黄忠大军涌上，只能够弃山而逃。黄忠拿下山顶后，就与定军山隔山相望。法正说：“将军可以守在半山腰，我会站在山顶上。等夏侯渊的军队赶到，我会举起白旗作为信号，将军就按兵不要动。等到他们疲惫无备的时候，我再举起红旗，将军就下山攻击：以逸待劳，一定会获胜。”黄忠大喜，依照他的计策行事。


    这时杜袭带着军队逃回来见到夏侯渊，告诉他黄忠攻占了对山。夏侯渊大怒，说：“黄忠占了我们的对山，不出战怎么行？”张合劝说：“这是法正的计谋，将军不应该出战，只应该坚守。”夏侯渊说：“对山被占了，对方看到我们的虚实，我们怎么能不出战呢？”张合强烈反对但不被听从。夏侯渊率领军队围住对山，大声辱骂挑战黄忠。此时法正在山上举起白旗；夏侯渊百般辱骂，黄忠就是不出战。午时以后，法正见曹军疲惫不堪，锐气已经消退，多数下马休息，于是将红旗招展，鼓角齐鸣，喊声大震，黄忠一马当先，从山上奔了下来，犹如天崩地裂之势。夏侯渊措手不及，被黄忠追到麾盖之下，大声喊叫，犹如雷声。夏侯渊还不及迎战，黄忠宝刀已经落下，连同头和肩一起被砍成了两段。后人有诗赞黄忠说：“苍头临大敌，皓首逞神威。力趁雕弓发，风迎雪刃挥。雄声如虎吼，骏马似龙飞。献馘功勋重，开疆展帝畿。” 黄忠斩了夏侯渊，曹军于是大败，各自四处逃生。黄忠趁势夺取定军山，张合带着军队前来迎战。黄忠和陈式两面夹攻，混战一阵，张合溃败而逃。突然山边冲出一支骑兵拦住了去路；为首的一员大将大喊：“常山赵子龙在此！” 张合大惊，带着败兵朝着定军山逃去。前方又出现一支军队来迎战，原来是杜袭。杜袭说：“现在定军山已经被刘封、孟达夺了。” 张合又是大吃一惊，于是带着杜袭，领着残兵败将来到汉水扎营；一面派人飞报曹操。\\\"


    曹操听说夏侯渊战死，放声痛哭，这才领悟到管辂的预言：“三八纵横”，指的是建安二十四年。“黄猪遇虎”，是指这年的己亥正月。“定军之南”，指的是定军山之南。“伤折一股”，是说夏侯渊和曹操有兄弟亲情。曹操命人寻找管辂时，他已经不知去向了。曹操深恨黄忠，于是亲自统率大军，来到定军山为夏侯渊报仇，命徐晃作先锋。走到汉水时，张合、杜袭前来迎接曹操。二们将军说：‘如今定军山已经丢了，我们应当将米仓山的粮草运往北山寨中屯积，然后再计划进兵。’曹操于是答应了。


    说到黄忠，他斩了夏侯渊的首级，并前往葭萌关向刘备献功。刘备非常高兴，任命黄忠为征西大将军，设宴庆祝。突然，牙将张着来报：“曹操带领二十万大军前来复仇，现在张合在米仓山搬运粮食，准备移到汉水北山脚下。”孔明说：“曹操带领大军前来，恐怕粮草不够用，因此他的军队在这里停留；如果我们能派人深入敌境，烧毁他们的粮草，夺取他们的补给，则曹操的锐气会被削弱。”黄忠说：“老夫愿意去执行这个任务。”孔明说：“曹操不是夏侯渊那样好对付，我们不可以轻敌。”刘备说：“夏侯渊虽然是总帅，但只是一个勇士，怎么能和张合比呢？如果我们斩了张合，那就比斩夏侯渊更值得了。”黄忠振奋地说：“我愿意去斩杀张合。”孔明说：“你可以和赵云一起领兵前往；不过在行动前，要先商议计划，看谁能立功。”黄忠答应了。孔明指定张着为副将一起前往。赵云对黄忠说：“现在曹操带着二十万大军，分别驻扎在十个营地里，你在主公前要去夺取粮草，这不是小事情。你打算用什么办法？”黄忠说：“看我先去，怎么样？”赵云说：“还是我先去。”黄忠说：“我是主将，你是副将，怎么能争先呢？”赵云说：“我们都是为了主公出力，没必要计较。我们可以拈阄，拈到的先去。”黄忠同意了。当时黄忠拈到了先去的机会。赵云说：“既然将军先去，我一定会帮忙。我们约定时间，如果将军按时回来，我会按兵不动；如果将军过了时间没回，我将带兵前来接应。”黄忠说：“你说得对。”于是两人约定了中午时分。赵云回到自己的营寨，对部将张翼说：“黄汉升约定明天去夺取粮草，如果中午时分还没有回来，我会前去帮忙。我们的营寨毗邻汉水，地势危险；如果我离开，你一定要好好守卫营寨，不可以轻举妄动。”张翼答应了。


    黄忠回到寨子里，对副将张着说：“我杀了夏侯渊，张合也丧胆了。明天我要领命去劫掠粮草，只留五百名士兵守营，你可以帮助我。今晚三更，大家吃饱饭后；四更离开营地，杀到北山脚下，先抓到张合，再劫掠粮草。” 张着依从了他的命令。那晚，黄忠领着人马在前面，张着在后面，偷偷过了汉水，一直到了北山下面。太阳东升，看到堆积如山的粮食。有些士兵看守，看到蜀军来了，全都逃走了。黄忠命令骑兵们一起下马，把柴堆放在米粮上，正要点火时，张合的部队来了，与黄忠混战在一起。曹操听说了，急忙令徐晃前来接应。徐晃带着部队前进，将黄忠困在垓心里。张着带着三百士兵逃跑了，正要回到寨子里，忽然一支兵出来，拦住了他们的道路。那支队伍的首领就是文聘。后面又有曹军赶来，把张着包围起来了。


    话说赵云在营中，等到中午还没有听到黄忠回来的消息，于是匆忙披挂上马，带领三千士兵向前接应。离开前，对张翼说：“你要坚守好营寨，两侧设多些弓箭手，准备应对。”张翼连声应诺。赵云挺枪骤马，直冲前去。迎面一位将领拦住去路，是文聘部下的慕容烈，拍马舞刀迎向赵云；但被赵云一枪杀死了。曹军溃败。赵云杀入重围，又有一支兵马截住去路；为首的是魏将焦炳。赵云怒斥道：“蜀兵在哪里？”焦炳回答：“已经全部被杀光了！”赵云大怒，骤马一枪，又刺死了焦炳。杀散了余部，直至北山下，看到张合和徐晃两人围住了黄忠，士兵被困多时。赵云大喊一声，挺枪骤马，杀入重围，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他手中那枪，上下舞动，如同梨花飞舞；遍体纷纷，犹如飘落的雪花。张合和徐晃心惊胆战，不敢迎战。赵云救出了黄忠，且战且退；所到之处，无人敢阻挡。曹操在高处望见，惊讶地问身边诸将：“这位将领是谁？”有人认出来说：“这是常山赵子龙。”曹操说：“当年在当阳长坂的英雄还在世！”他急忙传令说：“所到之处，不许轻敌。”赵云救了黄忠，杀出重围，有士兵指着说：“东南上方的，必定是副将张着。”赵云没有回营，遂向东南杀去。所到之处，只见“常山赵云”四个字的旗帜，在当阳长坂就知道他的勇气的人，相互传说，全都四处逃窜。赵云又救回了张着。


    曹操看到赵云向东冲西突，所向往的地方，没有人敢迎敌，救了黄忠，又救了张着，于是大怒，亲自率领左右将士来追赶赵云。赵云已经杀回了本寨。部将张翼接着，望见后面尘起，知道是曹兵追来，就对赵云说：“追兵已经逼近，我们可以让士兵关上寨门，登上敌楼防守。”赵云大声喝道：“不要关寨门！你难道不知道我以前在当阳长坂的时候，一个人单枪匹马，看曹军八十三万大军就如草芥一样！现在有军队有将领，还怕什么！”于是他派弓箭手埋伏在寨外的壕沟中，将营内的旗帜、枪矛全部倒放，金鼓不鸣。赵云单枪匹马，站在营门外。


    张合和徐晃率领军队追到蜀军的营寨，这时天色已晚。他们看到寨中偃旗息鼓，只见赵云匹马单枪，独自站在营外，寨门大开。两位将军不敢前进。就在这时，曹操亲自赶到，催促众军前进。众军听从命令，大喊一声，杀向营前。他们看到赵云一动不动，曹军转身就跑。赵云挥动着枪，壕沟中的弓箭手万箭齐射。当时天色昏暗，根本无法知道蜀军有多少人。曹操先拨马就走。只听到后面传来喊声震天，鼓角齐鸣，蜀军赶来了。曹军自相践踏，拥挤到汉水边，落水死亡的人数不可胜数。赵云、黄忠、张着各自率领军队，追杀得很激烈。曹操正跑着，突然刘封和孟达率领两支军队，从米仓山路杀来，放火烧粮草。曹操放弃了北山的粮草，赶忙回南郑。徐晃和张合因无法再留守在寨中，也放弃了他们的寨子而逃跑了。赵云占领了曹的营地，黄忠抢掉了粮草，蜀军从汉水中得到了大量的军器，获得了重大的胜利。他们派人去报告刘备。刘备和孔明一起前往汉水，问赵云的士兵：“赵子龙是如何战斗的？”士兵将赵云救黄忠和拒绝汉水的情况详细地说明了一遍。刘备大喜，看了看山前和山后险峻的路，高兴地对孔明说：“子龙果然全身都是胆啊！”后人有诗称赞道：“昔日战长坂，威风犹未减。突阵显英雄，被围施勇敢。鬼哭与神号，天惊并地惨。常山赵子龙，一身都是胆！”


    因此刘备封赵云为“虎威将军”，大力表扬他，并设宴庆祝到深夜。


    忽然传来消息，曹操带领大军从斜谷小路而来，意图占领汉水。刘备笑道：“曹操这次来不会有什么作为了。我料定一定会得到汉水了。”于是率领军队在汉水西边来迎击曹操。曹操命令徐晃为先锋，前来挑战。帐前有一人站出来说：“我深知地理，愿意帮助徐将军同去攻打蜀国。”曹操看他，原来是巴西宕渠人，姓王，名平，字子均，现在担任牙门将军。曹操非常高兴，于是命令王平为副先锋，相助徐晃。曹操在定军山北驻扎军队。徐晃、王平带领军队到了汉水，徐晃命令前军渡过汉水列阵。王平说：“如果军队渡过水后，突然遇到紧急情况，怎么办？”徐晃说：“以前韩信背水列阵，这就是所谓‘置敌于死地而后生’。”王平说：“不是这样的。当时韩信料到敌人没有谋略，所以才使用了这个计策。如今，将军能够理解赵云和黄忠的想法吗？”徐晃说：“你可以带领步兵阻击敌人，我带领骑兵攻破敌人。”于是，他们马上搭起浮桥，过河来攻打蜀军。正是：魏人妄意宗韩信，蜀相那知是子房。


    还未知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72章 诸葛亮智取汉中 曹阿瞒兵退斜谷

    接着说徐晃引军渡过汉水，王平苦苦劝阻，但徐晃不听，渡过汉水扎营。黄忠、赵云告诉刘备说：“我们愿意各自带领本部人马前往迎战曹操的军队。”刘备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两人领兵行动，黄忠对赵云说：“现在徐晃过于自信，我们不要与他正面交锋，等到傍晚时分，当他的士兵疲惫不堪时，我们可以分兵两路进攻。”赵云同意了这个计划，两人各自带领部队守住营寨。徐晃从辰时一直挑战到申时，但蜀军没有动静。徐晃派弓箭手向前射击，朝蜀军的营地射去。黄忠对赵云说：“徐晃派弓箭手射击，他的军队一定会退却，我们趁机攻击他们。”说着，有人报告说曹军的后方队伍已经开始退却了。于是，蜀军的鼓声大震，黄忠率军从左侧出击，赵云率军从右侧出击，两边夹击，徐晃大败，他的士兵逼到了汉水边，死亡人数无数。徐晃死战得以脱身，返回自己的营地，责备王平说：“你看到我们的军队危在旦夕，为什么不帮助我们？”王平回答说：“如果我前去帮助，这个营寨也无法保住了。我曾经劝告你不要前去，但是你没有听从我的建议，结果导致了这次的失败。”徐晃非常生气，想要杀死王平。王平在当晚带领了自己的部队来到营寨中纵火，曹军大乱，徐晃放弃了营寨逃走了。王平渡过汉水投降了赵云，赵云将他引见给了刘备。王平详细介绍了汉水的地理情况。刘备非常高兴，说：“我得到了王子均，攻取汉中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于是，刘备任命王平为偏将军，担任大军向导使命。


    接着说徐晃逃回来见曹操，说：“王平已经反投刘备了！”曹操非常愤怒，亲自统领大军前来攻打汉水营寨。赵云担心孤军难以抵挡，于是退到汉水的西岸。两军在河流两岸相对而立，刘备和孔明来观察局势。孔明看到汉水上游有一片土山，可以埋伏一千多人。于是回到营中，召见赵云并下令：“你带领五百人，都带着鼓角，埋伏在土山下。不论是半夜还是黄昏，只要听到我营中放响炮声：炮响一次，就敲击鼓一次。不要出战。”子龙听从了孔明的计划，前去执行。孔明自己则潜伏在高山上观察。隔日，曹军前来挑战，蜀军一个人都没有出来，弓箭也没有射出一支。曹军只好自行撤退。当夜深更，孔明看到曹营的灯火熄灭，军士们都已经睡定，于是放响号炮。赵云听到号炮声便让鼓角齐鸣。曹军非常惊慌，以为是被袭击了。他们出营查看，却发现没有一支敌军。等回到营地准备休息时，又听到号炮声和鼓角声，还有呐喊声震天动地，山谷都回响着声音。曹军连续三晚都受到惊吓，曹操心生怯意，撤退了三十里，到空旷的地方扎营。孔明笑着说：“曹操虽然知道兵法，但却不懂得计谋。”于是请刘备亲自率领军队渡过汉水，在背水的情况下扎营。刘备向孔明询问计策，孔明说：“可以这样做，这样做。”


    却说曹操看到刘备背水安营，心中疑惑，派人送来下战书。孔明批示说明日决战。第二天，两军在中路五界山前列成阵势。曹操出马站在门旗下，两行布列龙凤旌旗，擂鼓三通，叫刘备答话。刘备引领刘封、孟达和川中各路诸将出阵。曹操扬鞭大骂道：“刘备忘恩负义，背叛朝廷，作贼行凶！”刘备回答道：“我是大汉皇室宗亲，奉诏讨贼。你杀害了伏皇后，还自立为王，篡用天子的车驾，不是反叛还是什么？”曹操怒气冲天，命徐晃出马。刘封上前迎击。交战之时，刘备先进入阵中。刘封抵挡不住徐晃，拨马便走。曹操下令：“捉住刘备，就立即委任他为西川之主！”随即，曹军大军齐声呐喊着冲过阵来。蜀军望着汉水而逃，弃下营寨，所留马匹、军器都丢满了道路。曹军都来争抢。曹操急忙鸣金收兵。众将纷纷表示：“我们正想将刘备擒获，大王为何要收兵呢？”曹操说：“我看蜀兵背着汉水安营扎寨，这是一个可疑点；他们丢弃马匹、军器，这是第二个可疑点。我们应该赶快撤退，不要抢夺他们的衣物。”于是，曹操下令：“如果有人擅自抢夺东西，就立即斩首，于是命令火速退兵。”曹操刚要回头，孔明的号旗一挥：刘备率领中军杀出，黄忠从左边杀来，赵云从右边杀来。曹操的军队大溃逃，孔明紧追不舍。


    曹操下令他的军队返回南郑，但看到五路火起，原来魏延和张飞以严颜代替他们守卫着阆中，他们分兵进攻，首先夺取了南郑。曹操十分惊恐，逃向了阳平关。刘备的大军追到了南郑褒州。平定民心后，刘备问孔明：“曹操此来，为什么如此失败得快？”孔明回答：“曹操平生为人多疑，虽然能用兵，但疑则多败。所以我以疑兵胜之。”刘备问：“现在曹操正退守阳平关，他已经孤立无援了，你有什么计策可以将他击退？”孔明说：“我已经算定了。”于是他派遣张飞和魏延分别带领军队去截击曹操的粮道，然后让黄忠和赵云分别带领军队去烧山放火。四路军队各自带着向导军官去了。


    说起曹操，他已撤退到阳平关，派出哨兵侦查军情。哨兵回报说：“现在蜀军已经封锁了远近的小路，路上的柴草都被砍光烧光了。我们都不知道敌军在哪里。”曹操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又报告说张飞、魏延分兵前来劫粮。曹操问道：“谁敢去抵挡张飞？”许褚说：“我愿意去！”曹操命令许褚带领一千精兵，去阳平关的路上护送粮草。押粮官接应上来，高兴地说：“如果将军没有来到这里，粮草就到不了阳平了。”于是，他们把车上的酒肉献给许褚。许褚痛饮，不知不觉地喝醉了，就在酒劲儿上催促粮车行进。押粮官说：“现在已经太晚了，我们还没到褒州的那段路，那里地形险恶，不能通过。”许褚说：“我有万夫之勇，岂会害怕别人呢！今晚趁着月色，正好让粮车行走。”许褚走在最前面，横冲直撞，引领着军队前进。到了半夜，他们走到了褒州的路上，忽然山凹中鼓声震天，一支军队拦住了他们。这支军队的首领就是张飞，他手持长矛，骑着马，直奔许褚而来。许褚舞刀迎战，但因为喝醉了酒，打不过张飞，只打了几个回合，就被张飞一枪刺中了肩膀，翻身落马。军士们急忙将他救起，向后撤退。张飞夺取了所有的粮草车辆，返回营寨去了。


    当下众将保护着许褚，回去见曹操。曹操命医生治疗许褚的金疮，一面亲自带兵前往与蜀军决战。刘备引导军队出来迎战，双方阵型相对，刘备命令刘封出马。曹操骂道：“卖鞋子的小儿，总是让假儿子来拒敌！如果我叫来了我家黄须儿，你的假儿子将会被砍成肉泥！”刘封大怒，挺枪骤马，直接冲向曹操。曹操命令徐晃前来迎战，刘封假败而逃。曹操率军追赶。蜀军营中四下炮响，鼓声震天。曹操担心有伏兵，急忙下令撤退。曹军自相践踏，死伤极多，赶回阳平关，才得以喘息。蜀兵赶到城下：东门放火，西门呐喊；南门放火，北门擂鼓。曹操大为恐惧，放弃关口逃走。蜀军从后追赶，曹操正在逃跑的时候，前面张飞带领一支军队截住，赵云带领一支军队从背后杀来，黄忠又带领军队从褒州杀来。曹操大败。诸将保护曹操，夺路而逃。曹操逃到斜谷口时，前面的灰尘突然升起，一支军队到达。曹操说：“如果这支军队是伏兵，我们就完了！”当士兵靠近时，发现是曹操的次子曹彰。曹彰字子文，是一个喜欢骑马射箭的人，身体强壮，能与猛兽搏斗。曹操曾警告他说：“你不读书却喜欢弓马，这种勇气只是普通人的勇气，不值得尊敬。” 曹彰说：“大丈夫应该学习卫青、霍去病，在沙漠中建立功勋，率领数十万大军，纵横天下；怎么能做一个博士呢？”曹操曾经问过各个儿子的志向，曹彰说：“我喜欢当将军。”曹操又问：“作为将军应该怎么做？”曹彰说：“穿上盔甲持着剑，即使在面临危险时也不会退缩，总是以身作则；奖励必须实现，惩罚必须可信。”曹操听了后大笑。建安二十三年，代郡乌桓起义，曹操命令曹彰率领五万军队讨伐；在他出发之前，曹操警告曹彰说：“在家里，我们是父子关系，在履行职责时，我们是君臣关系。法律不能被感情操纵，你必须慎重。”曹彰到达代北，身先士卒，直接杀到桑干，北方都平定了。后来，他听说曹操在阳平被击败了，就前来支援。曹操见到曹彰来了，非常高兴地说：“我的黄须儿来了，打败刘备指日可待！”于是整顿兵马再次回到斜谷界口安营。


    有人向刘备报告，说曹彰到了。刘备问道：“谁敢去跟曹彰交战？”刘封自告奋勇，表示要去。孟达也想去，刘备说：“你们俩一起去，比试一下看谁能赢。”刘封和孟达各率兵五千人来迎战，他们排在最前面的，是刘封。后面跟进的是孟达，两军列队阵。曹彰出马与刘封交战，只战了三次，刘封就大败而回。孟达继续前进，正准备交战，忽然看到曹军大乱。原来马超、吴兰的两路大军从背后杀了上来，曹军士卒仓促间开始抵挡。孟达率领军队夹攻，马超军队磨砺练阵日久，因此在这里大显神威，不可抵挡。曹军溃败逃走。曹彰正好遇上吴兰，两个交锋，没过几招，曹彰用戟把吴兰从马上刺了下来。两军开始混战，曹操收兵于斜谷界口扎营。


    曹操的兵士驻扎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他想要发动进攻，但是马超防守得很森严。他也想要撤回兵马，但是又担心会被蜀军嘲笑。于是犹豫不决。这时，一个厨师送来了鸡汤。曹操看到碗中有一些鸡肋，心中有所领悟。正在思考之际，夏侯惇走进来，请示夜间的口号。曹操随口就说：“鸡肋！鸡肋！”夏侯惇就把这个口号传达给了其他官员。杨修，一个行军主簿，听到了“鸡肋”这个口号，就让随行的军士们收拾行装，准备回去。有人告诉了夏侯惇。夏侯惇很是惊讶，就请杨修到他的帐篷里问他为什么要收拾行装。杨修说：“从今晚的口号来看，就可以知道魏王不日将退兵归也。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现在我们攻不下来，撤退会被人嘲笑，在这里也没有用，不如早点回去。明天魏王肯定会撤军。所以我先收拾行装，免得在离开前手忙脚乱。”夏侯惇说：“你真是了解魏王的想法！”于是他也开始收拾行装。于是这个营地里的所有将领都开始准备回去。当晚，曹操心乱，无法入睡，所以拿起钢斧私自绕着营地走。他看到夏侯惇的营地里的军士都在准备行装，大惊失色，赶回帐篷召见夏侯惇问他原因。夏侯惇说：“主簿杨修先知道大王想要撤退的意图。”曹操叫来杨修问他，杨修用鸡肋的意思回答。曹操大怒，说：“你怎么敢造谣，扰乱我军心！”他叫斧头手推出去砍了杨修的脑袋，把他的头挂在营寨大门外面。


    杨修因为自视甚高，常常犯曹操的忌讳。曹操曾经建造了一座花园；建成之后，曹操前去观看，没有对这座花园说出什么赞誉话语，只取来笔墨写在门上写了个“活”字就离开了。众人都不明白曹操的用意。杨修说：“在‘门’内添‘活’字，是个阔字。丞相嫌园门阔啊。”于是，重新筑墙围护，改造完毕，又请曹操来观看。曹操非常高兴，问道：“谁知道我的用意？”左右的人说：“杨修知道。”曹操虽然表示赞扬，心中却非常忌恨杨修。又有一天，从塞北送来一盒酥饼。曹操亲自在盒子上写“一合酥”三个字，放在案头。杨修进见曹操，就取过匙和众人分食了。曹操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杨修答道：“盒子上明明写着‘一人一口酥’，我怎么敢违背丞相的命令呢？”曹操虽然心中恶意，但还是开心地笑了。曹操担心别人暗中谋害自己，常常告诉身边的人：“我在梦中喜欢杀人；凡是我睡着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要靠近我。”有一天，曹操在白天睡觉时，被子掉在了地上，一个侍卫慌忙拿来被子给他盖上。曹操跳起来拔出剑来斩了这个侍卫，然后回去继续睡觉。过了半晌曹操才醒来，装作很吃惊地问：“是谁杀了我的侍卫？”众人都把实情告诉了他。曹操痛哭起来，下令厚葬这个侍卫。人们都以为曹操果然在梦中杀了人；只有杨修知道他的用意，在埋葬他的时候指着他叹息说：“丞相不是在梦中，您才是在梦中啊！”曹操听说了这件事，更加厌恶杨修。曹操的第三个儿子曹植，爱慕杨修的才华，常常邀请杨修谈论，整夜不停。曹操和众人商议，想立曹植为世子，曹丕知道了这个消息，偷偷请朝歌长吴质进入内府商议；因为害怕有人知道，就用大箱子把吴质藏在里面，只说是绢匹在内，载入府中。杨修知道了这个事情，径直来告诉曹操。曹操派人到曹丕的府门打听情况。曹丕慌忙告诉吴质，吴质说：“不用担心：明天用大箱子装绢再进去以迷惑他们。”曹丕按照他的话做了，用大箱子装了绢进去。派去的人搜看箱子里，果然是绢，回来报告曹操。曹操因此怀疑杨修陷害曹丕，更加憎恨他。曹操想试试曹丕、曹植的才干。一天，令他们各自出邺城门；同时秘密派人分别告诉门吏，不要放他们出去。曹丕先到了，门吏阻止他，曹丕只得退回。曹植听说了这个消息，问杨修。杨修说：“您奉王命而出，如果有阻挡的人，就斩了他们就是了。”曹植听从了他的话。到了门口，门吏阻止他。曹植大声叱责说：“我奉王命出行，谁敢阻挡！”立即斩了他们。于是曹操认为曹植有才干。后来有人告诉曹操说：“这是杨修教他这么做的。”曹操大怒，因此也不喜欢曹植了。杨修又曾经为曹植写过答教十余条，但是每当曹操有问题问他时，曹植就按照答教回答。曹操每次用军国大事问曹植，曹植回答得很流利。曹操心中开始怀疑杨修教唆了曹植。后来曹丕暗中收买了杨修的左右，偷偷把答教带回来告诉了曹操。曹操看了以后大怒说：“一个匹夫怎么敢这样欺骗我！”这时已经有杀掉杨修的心思了；现在竟然借乱军心之罪杀了他。杨修死的时候才三十四岁。后人有诗说：“聪明杨德祖，世代继簪缨。笔下龙蛇走，胸中锦绣成。开谈惊四座，捷对冠群英。身死因才误，非关欲退兵。”


    曹操杀了杨修以后，又装作生气地威胁夏侯惇，也想杀了他。众位大臣都求情才免了夏侯惇的罪。叱责完夏侯惇，就下令进兵。第二天，大军出了斜谷的界口，前面一支军队迎战，为首的将领是魏延。曹操邀请魏延投降，但魏延却大骂。曹操派庞德出战。在两位将领的激战中，曹军的营地内突然起火。人们报告说，马超劫持了中军和后军两座大寨。曹操拔剑在手说：“诸将后退者斩！”众将士拼力向前，魏延假装失败而逃跑。曹操才挥军回头去和马超交战。他自己骑着马站在高处，看着两军交战。忽然一彪军队冲到面前，大声喊道：“魏延在这里！”有人拈弓搭箭，射中曹操。曹操翻身落马。魏延扔掉弓拿起刀，跳上山坡来杀曹操。就在这时侧面闪出一位将领，大声叫道：“不要伤害我们的主公！”看了过去，原来是庞德。庞德奋力向前，和魏延交战，把魏延打退，保护着曹操前进。马超已经退走了。曹操带着伤回到营寨中去。原来被魏延射中的人中，有两颗门牙被折断了，急忙派医士调治。这时他想起了杨修的话，就把杨修的尸体收回来厚葬，下令班师；但是却命令庞德断后。曹操躺在毡车里面，左右有虎贲军护卫着行走。忽然报告说斜谷山上两边都着火了，埋伏的军队赶来了。曹军中人人惊恐不安。正是：依稀昔日潼关厄，仿佛当年赤壁危。


    现在还不知道曹操的命运如何，我们继续看下文。

 第73章 玄德进位汉中王 云长攻拔襄阳郡

    说起曹操撤退到斜谷，孔明预料到他必须放弃汉中而逃，于是派马超等将领分成十数路，不时进攻骚扰。因此曹操不能长久驻扎，而且还被魏延射了一箭，只好匆匆班师。三军的士气都降到了谷底。曹操的前锋刚刚行进，两边就起火了，原来是马超埋伏。曹军每个人都丧失了勇气。曹操命令士兵加快速度，日夜不停地奔波，直到京兆，才终于安心下来。


    再说刘备命令刘封、孟达、王平等攻取上庸诸郡，申耽等听说曹操已经放弃汉中而逃走，于是就投降了。刘备平定了安民，大赏三军，人民非常高兴。于是，所有将领都有推举刘备为皇帝的想法，但是他们不敢直接说出来。就来禀告诸葛亮军师。孔明说：“我的想法已经有定夺了。”于是他带着法正等人去见刘备，对他说：“现在曹操独揽大权，百姓无主；主公仁义闻名天下，现在已经掌握了两川之地，可以顺应天意，顺应人民，即位皇帝，名正言顺，以讨伐国贼。此事不应迟延，现在请主公选择吉日。”刘备非常惊讶地说：“军师的话说错了。刘备虽然是汉室宗亲，但也只是臣子而已；如果做这件事情就成为背叛汉室的叛贼。”诸葛亮说：“不是这样的。现在天下分崩离析，英雄辈出，各自霸占一方，四海才德之士，舍弃生命而为他们服务的人，都想攀龙附凤，建立功名。现在主公避嫌守义，恐怕会失去人心。希望主公深思熟虑。”刘备说：“要我冒充尊贵的王位，我肯定不敢。我们应该再商量一下长远的计划。”所有将领都说：“主公如果一再推辞的话，大家的心就散了。”诸葛亮说：“主公一直以来都是以正义为根本，不肯便称尊号。现在有荆襄、两川之地，可以暂时称为汉中王。”刘备说：“你们虽然想尊称我为王，但没有天子的明确诏书，这就是僭越了。”诸葛亮说：“现在应该以权为宜，不可拘泥于常理。”张飞大声喊道：“异姓之人都想做君王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何况大哥您是汉室宗亲！别说做汉中王了，就是称皇帝也有什么不可以的！”刘备大声叱责道：“你不要乱说话！”诸葛亮说：“主公应该顺应情况采取变通的办法，先进位为汉中王，然后再上表奏请天子，这也不算晚。”


    刘备再三推辞不过，只得答应了。于是在建安二十四年秋季的七月份，在沔阳筑了一个高九丈，周围九里的高台，并设立五个方位，分别悬挂五色旌旗，布置兵士。文武群臣按次序排列。许靖、法正请刘备登坛，他们戴上了冠冕和王的印绶，面向南坐下，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正式受封为汉中王。他的儿子刘禅被立为王世子。封许靖为太傅，法正为尚书令；诸葛亮为军师，总理军国大事。封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为五虎大将，魏延为汉中太守。其余人按功勋定爵。刘备既然已经被封为汉中王，就修了一道表章，派人送往许都。


    表中说：“我以愚臣的才能，承担起上将的重任，统领三军，受命出征；但不能清除寇患，安定匡扶王室，长久地使陛下的圣教沉沦，六合之内，否而未泰：只担心他们反叛作乱，如头痛之疾一般。从前有董卓，发动叛乱。从那以后，众多凶手肆虐，残害百姓。多得陛下您神圣的威严驾临，您的人臣也与之响应，或出于忠义而奋起征讨，或因上天的惩罚而灭亡，一个个暴逆之徒逐渐被消灭。只有曹操，长久以来未能加以铲除，擅自侵夺国家的权力，放纵心意极为混乱。臣过去与车骑将军董承，图谋讨伐曹操，但机密事情没有办好，董承被曹操陷害。臣下远离故土，失去立足之地，忠义也没有实现，所以使曹操凶残极恶：皇后被杀害，皇子被毒害。虽然我们纠合了同盟，但念在共同奋力，我懦弱无能，又没有武力，历年来也没有收到什么成效，常常害怕战死，辜负了陛下的恩情。白天夜里我都因警戒而难以安睡，不敢放松戒备。现在本人和群僚们认为：在古代的《虞书》中，敦促扶助九族，共同明确努力；帝王相传，这种道路没有废弃；周朝监视了两代，都建立了诸侯国，实在要归功于晋、郑两国辅佐的力量；高祖刘邦兴起，尊重王子和皇族的子弟，大启九国，最终斩杀了诸吕，以安大宗。现在曹操的罪恶是直率而不正派，实在是罪犯很多，他包藏祸心，篡夺盗窃的行径已经暴露无遗。既然他的宗室很微弱，皇族没有地位，那么就要参照古代的办法，假借权宜之计，任命我为大司马、汉中王。我私下反省自己：承受着国家的深恩，担当一方重任，尽力没有取得成效，所获得的已经过去，不应再居高位，承受重罪的毁谤。大家见逼迫我，要我从道义出发。本人退想，只是寇贼没有被枭除，国难还没有结束；宗庙倾危，社稷将要坠落：这是我忧心欲裂，至死难安的日子啊！如果能顺应情况，通权达变，以安定圣明的朝廷，即使赴汤蹈火，我也不会推辞。那我只能依顺大家的议论，拜受印玺，以显扬国家的威风。我仰望您的爵位，地位高贵，恩宠丰厚；我俯念报答陛下的恩德，心情深重，责任很大。我惊恐不安，好像面对深谷一样。不敢不竭尽全力效忠陛下，勉励六军，率领群众，顺应天意，来安定国家。谨慎地将此事报告给您。”


    刘备的表章送到许都后，曹操在邺郡听说刘备自立为汉中王，非常生气地说：“这个织席小子，怎么敢这么做！我发誓要消灭他！”于是立刻下令，动员所有的军队，前往两川与刘备一决胜负。有一位谏官出来说：“大王不可以因为一时的怒气，亲自率领车马远征。臣有一个计策，不需要动用兵器，就能让刘备在蜀中自取灭亡。等到他的军队衰竭力尽，只需要派遣一位将领前去征讨，就能够成功。”曹操看着那个人，发现是司马懿。曹操高兴地问道：“司马仲达，你有什么高见吗？”司马懿说：“江东的孙权，把妹妹嫁给刘备，但却趁机窃了回去；而刘备则又占据荆州不归还。彼此都有着切齿之仇。现在，我们可以派一位口才好的使者，带着书信去说服孙权，让他兴兵夺回荆州。到时刘备必须派两川的军队前来援救荆州。那时，大王率军前往汉川，让刘备首尾无法相救，情况就会非常危险。”曹操非常高兴，立即写信让满宠做使者，立即前往江东见孙权。


    满宠到达后，孙权与谋士们商议。张昭说：“魏国和吴国本来没有仇恨；之前只是因为听信了诸葛亮的话，才导致两国长年战争，百姓受尽苦难。现在满伯宁来了，一定是有和解的意思，可以礼貌地接待他。”孙权听从了他的话，让众谋士接待满宠进城相见。礼节完成后，孙权以宾客的礼节招待满宠。满宠呈上一份书信，说：“吴国和魏国自古以来没有仇怨，都是因为刘备的原因，才产生了矛盾。魏王派我来此，约定将军攻取荆州，魏王用军队威胁汉川，前后夹击。在击败刘备之后，我们可以分割领土，彼此不侵犯。”孙权阅读了书信后，设宴款待满宠，送他回到住处休息。孙权和谋士们再次商议。顾雍说：“虽然这是一种说辞，但其中有些道理。现在我们可以一面送满宠回许都，约会曹操首尾相击；一面派人过江探听关羽的动向，然后再采取行动。”诸葛瑾说：“我听说关云长已到荆州，娶了刘备的妻子为妻，并生了一个儿子，次子生了一个女儿。他的女儿还很年幼，没有许配人家。我想去给主公的世子向关羽求婚。如果关云长肯答应婚事，我就和他一起共同打败曹操；如果关云长不答应婚事，那我就帮助曹操取得荆州。”孙权听从了他的计策，先送满宠回许都；随后派诸葛瑾去荆州做使者。


    诸葛瑾进城去拜见关羽，礼仪结束后，关羽问：“子瑜这次来有什么意图？”诸葛瑾说：“我特地来求两家结亲：我们主公吴侯有一个儿子，很聪明；听说将军有一个女儿，特地前来求婚。两家结亲，联合力量攻打曹操，这确实是件好事，请将军仔细考虑一下。”关羽突然变了脸色，愤怒地说：“我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奴仆的儿子！不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我立刻斩了你的头！不要再说了！”于是叫来左右侍从将诸葛瑾赶出去。诸葛瑾抱头鼠窜，回去见吴侯，不敢隐瞒，全都告诉了他。孙权大怒，说：“这人也太无礼了！”于是叫来张昭等文武官员商议取荆州的策略。步骘说：“曹操一直想篡夺汉朝，所害怕的就是刘备；现在派使者来让吴国出兵吞并蜀国，这是把祸水引向吴国。”孙权说：“我也一直想取得荆州很久了。”步骘说：“现在曹仁现在屯兵在襄阳、樊城，又没有长江的天险，旱路可以取得荆州；为什么不去夺取，却要让主公出兵呢？只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的用心。主公可以派使者去许都见曹操，让曹仁在旱路先出兵取荆州，关羽一定会调动荆州的兵力去取樊城。如果关羽一有动作，主公可以派一名将领，暗中取得荆州，这样就可以一举得手了。”孙权采纳了这个计谋，当即派使者过江，向曹操上书陈述此事。曹操大喜，发付使者先回去，随后派满宠去樊城帮助曹仁，担任参谋官，商议出兵；同时发出檄文给东吴，让他领兵在水路接应，一起攻取荆州。


    这里我们再来看刘备方面，自从让魏延镇守东川以来，便带着百官回到了成都，着手建造宫殿，修建馆舍，从成都到白水，共建了四百多处馆舍亭邮。他广积粮草，多造军器，为了进攻中原作准备。细作人探听到曹操正在密切联系东吴，想要攻取荆州，就立即飞奔入川报告。汉中王刘备急忙召见孔明商议对策。孔明说：“我已预料曹操一定有这一计划，然而东吴的谋士众多，肯定会教曹操令曹仁先兴兵的。”汉中王说：“像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孔明说：“可以派遣使者前去荆州，将皇帝的诰命送给关羽，叫他先去攻取樊城，让敌军望风而逃，自然就可以瓦解了。”汉中王大喜，立即派遣前部司马费诗为使者，捧着皇帝的诰命去荆州送给关羽。关羽出城迎接入城，到了公堂之上礼毕之后，关羽问费诗：“汉中王封我什么爵位？”费诗说：“五虎大将之首。”关羽又问：“那五虎大将都有谁？”费诗说：“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五位大将。”关羽勃然大怒地说：“翼德是我弟弟；孟起是世代名门望族的子弟；子龙是一直跟随我的兄弟，也是我的弟弟；他们的位置和我相同就可以了。黄忠是什么样的人，竟敢和我同列？大丈夫决不和老兵为伍！”于是就不肯接受印绶。费诗笑着说：“将军说错了。从前萧何、曹参与高祖刘邦一同起义谋划大事，关系最亲近了。但是韩信当时却是楚国的逃亡将领；然而韩信后来却位居萧何、曹参之上，没有听说萧何、曹参因此而怨恨他。现在汉中王虽然有五虎将之封，但与将军有兄弟之义，把你当作一家人看待。将军就是汉中王，汉中王就是将军啊。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呢？将军受汉中王的厚恩，应当与汉中王共享安乐、共同患难，不应当计较官位的高低。希望将军深思熟虑一下。”关羽听了之后大悟，于是再次拜谢说：“我的愚昧无知，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多亏了您的教诲，差点误了大事。”然后才接受了印绶。


    这里，费诗带来汉中王刘备的旨意，命令关羽带兵去取樊城。关羽接到命令后，立即派傅士仁和糜芳两人作为先锋，率领一支军队在荆州城外扎营。同时，他又在城里设宴，招待费诗。喝到深夜二更时，突然有人报告说营外寨子里起火了。关羽急忙穿好盔甲上马，出城一看，原来是傅士仁、糜芳二人在帐篷后面喝酒，不小心让火炮点燃了军帐，火势蔓延开来，把军器粮草全都烧毁了。关羽带兵去救火，一直到四更天才把火扑灭。关羽进城后，召见傅士仁和糜芳，责备他们说：“我让你们做先锋，你们还没有出击，却先把许多军器和粮草烧毁了，火炮还打死了我军的许多士兵。你们如此地误了大事，还留着你们两个有什么用呢？”于是就下令要斩了他们。费诗上前求情说：“我们还没有出击，自己就要斩掉大将，这对我们的军队不利。可以先暂且免去他们的罪过。”但是关羽愤怒不已，训斥他们说：“我不看费司马的面子，必定斩了你们两个人的头！”然后叫来军士，每人罚军棍打了四十下，摘掉傅士仁和糜芳的先锋印绶，罚糜芳云守南郡，傅士仁云守公安。并且还说：“如果我打胜仗回来的时候，你们要是稍微再有一点差错，就要连同前面的罪过一起惩罚！”两人满面羞惭，答应了一声就退出去了。


    关羽便命令廖化为先锋，关平为副将，自己总领中军，马良、伊籍作为参谋，一同向前征战。在此之前，有胡华的儿子胡班到荆州来投降关羽，关羽因为他旧日相救之情，非常喜爱他，命令他跟随费诗入川，去拜见汉中王刘备，接受封爵。费诗辞别了关羽，带着胡班，随即回蜀中去了。


    话说关羽那天祭了“帅”字大旗之后，就在帐篷里小睡一伙。忽然有一头猪，体型比牛还大，全身漆黑，冲入帐中，直奔关羽的床上去。关羽大怒，急忙拔出剑来斩了这头猪，剑气铿锵如同裂帛一般。猛然醒过来，发现这是一场梦。突然感觉左脚有些疼痛，心中不免大为怀疑。于是就唤来关平，将这个梦告诉了他。关平回答说：“猪也有龙的象征。龙附着在脚上，是升腾的征兆，不必怀疑和忌惮。”关羽召集了众官员，向他们述说了这个梦的兆头。有人说这是吉祥之兆，有人则说不祥，众说纷纭。关羽说：“我作为一个大丈夫，年近六旬，即使死了也无所遗憾！”就在这时，蜀国的使者到了，传达了汉中王的旨意，任命关羽为前将军，授予节钺，统领荆襄九郡。云长接到任命后，官员们纷纷祝贺他，这正说明猪龙是吉祥的征兆。于是，云长便坦然无惧，带着部队前往襄阳大路去了。


    这时，曹仁正在城中，突然有人报告说关羽率领军队来了。曹仁非常惊慌，想要坚守不出城。副将翟元说：“现在魏王让将军与东吴约定攻取荆州，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这是送死啊，为什么要躲避呢？”参谋满宠建议说：“我一直知道关羽勇猛而且有智谋，不能轻视。不如坚守城池，这是最好的策略。”骁将夏侯存说：“这只是书生的话而已。难道没有听说过‘水来土掩，将至兵迎’吗？我们的军队以逸待劳，出城迎战自然能夺取胜利。”曹仁听从了夏侯存的话，让满宠留守樊城，自己率领军队来到前线迎战关羽。


    云长得知曹兵前来的消息后，召见关平和廖化两位将领，听取他们的计策，前往与曹兵交战。两军在襄阳附近摆开阵势，廖化出马迎战，曹军副将翟元出城迎战。两军战斗不久，廖化假装败退，拨马逃走，翟元跟在后面追杀，荆州兵向后退却二十里。第二天，廖化又出战，夏侯存和翟元一起出城迎战，荆州兵再次败退，并追杀了二十多里。突然，听到背后喊声大作，鼓角齐鸣，曹仁急忙命令前军回撤。此时，关平和廖化杀到，曹军大乱。曹仁得知自己中计后，急忙派出一支军队前往襄阳报信，然而，就在这支军队离城数里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绣旗招飐，云长手持大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曹仁胆战心惊，不敢与关羽交战，只能绕道襄阳而去。关羽并没有追赶。不久，夏侯存的部队也到了，见到云长后非常愤怒，便与云长交手。仅仅一个回合，夏侯存就被云长斩杀于马下。翟元想要逃跑，但是被关平追了上去，一刀斩杀。荆州兵乘胜追杀曹兵，曹兵死伤大半，沿襄江渡河而逃的人也占了多数。曹仁只得退守樊城。


    关云长攻下襄阳后，奖励军队，安抚民众。随军的司马王甫说：“将军打下了襄阳，曹军虽然害怕，但以我的愚见，现在东吴的吕蒙已经在陆口驻扎兵力，常常有吞并荆州的想法。如果他们率军直接取荆州，那应该怎么办呢？”关云长说：“我也考虑到这一点。你可以负责这件事：顺着江河上下，或许二十里，或许三十里，在高地上设立一个信号台，每个信号台要派五十个军士守卫；如果吴军渡江，晚上点燃明火，白天举烟为号。我会亲自前往攻打他们。”王甫说：“糜芳和傅士仁守卫着两个要冲，恐怕不能全力以赴；我们必须再找一人来总督荆州。”关云长说：“我已经派遣治中潘濬来守卫，还有什么担心的呢？”王甫说：“潘濬平生多疑而好利，不能任用。可以派军前都督粮料官赵累代替他。赵累为人忠诚、廉洁、正直。如果用这个人，万无一失。”关云长说：“我很了解潘浚的性格。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更改了。赵累现在负责粮食，也是个重要的任务。你不要多疑虑，只管跟我一起去筑烽火台。”王甫怏怏不乐地告辞而去。关云长命令关平准备船只过襄江，攻打樊城。


    说到曹仁，折了两员大将后，便退守樊城不出。他对满宠说：“当初我没听你的话，如今导致惨败，丢失了襄阳，怎么办？”满宠说：“关羽是一员虎将，足智多谋，不可轻敌，只能坚守城池。”正说着，有人来报说关羽渡过汉水来进攻樊城。曹仁十分惊恐，满宠却说：“只能坚守城池。” 他手下的一个将领吕常大怒说：“我要领兵几千，前去在襄江之内打败关羽。”满宠劝阻他说：“不行。”听你们这些文官的话，只会坚守城池，怎么能退敌呢？难道没有听过兵法上有说吗？军队半渡时就可以攻击敌人。现在关羽的军队已经半渡襄江，为什么不攻击他们呢？如果敌人的军队到了城下，将到护城河边，那就更难抵御了。”曹仁随即派二千人给吕常，让他出城迎战。吕常来到襄江口，只见前面绣旗开处，关羽骑着战马、手提着大刀走了出来。吕常准备上前去迎战，他身后的曹兵见到关羽那股慑人的神威，没等交战就掉头逃跑了。吕常想要喝止士兵，却来不及了。关羽冲趁机杀了过来，于是曹兵大败，马步军损失了大半，残兵败将逃入樊城。曹仁急忙派人向长安求救，派出的使者连夜赶到长安，把书信呈献给曹操，说：“关羽已经攻下襄阳，现在包围了樊城形式非常紧急。希望大王能派大将前来解救樊城之围。”曹操指着班部中的一个人，对他说：“你去解樊城的围吧。”那人答应一声就走了出来。众人一看，原来是于禁。于禁说：“我请求一名将领作为先锋，随我一起领兵前往。”曹操又问众人：“谁敢担任先锋？”这时有一个人大声答道：“我愿意为大王效劳，生擒关羽，献给大王！”曹操一看，十分高兴。正是：未见东吴来伺隙，先看北魏又添兵。


    要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就请看下文分解！

 第74章 庞令明抬榇决死战 关云长放水淹七军

    说到曹操想派遣于禁前去樊城援助，询问众将谁敢作先锋。有一个人大声表示愿意前去。曹操看了看他，发现是庞德。曹操大喜，说：“关羽威震华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对手；现在遇到了庞令明，真是一位强敌啊！”于是加封于禁为征南将军，加封庞德为征西都先锋，然后带着七支军队前往樊城。这七支军队，都由北方的壮汉组成。两个领军将校：一个叫董衡，一个叫董超；当天他们引领各个头目前来拜见于禁。董衡说：“现在将军带领着七支重兵，前往解救樊城，志在必胜，但是却让庞德作为先锋，难免会有些麻烦。”于禁吃了一惊，问他为什么这么说。董衡说：“庞德原本是马超手下的副将，后来不得已而归顺魏国；现在他的原主公在蜀国，职位是‘五虎上将’；而且他的亲兄弟庞柔也在西川做官，让庞德作为先锋，就像是往火堆里加油一样。将军何不通报魏王，换一个人去呢？”


    庞德听到此消息后，深感惊讶，连夜去府中报知曹操。曹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召见庞德，命令左右没收他的先锋印。庞德大为震惊，说：“我一直想要为大王效力，为何不给我机会呢？”曹操回答：“我本没有怀疑，但现在马超在西川，你的兄弟庞柔也在那里，都在为刘备效力。我虽然不怀疑你，但众口难调啊。”庞德听了这话，连忙脱帽跪地叩头，满脸叩出血来，向曹操请求说：“我自从在汉中投降大王以来，每次都感激大王的恩德，即使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大王怎么会怀疑我的忠诚呢？我昔日在故乡时，曾和我兄弟一起生活，但我的嫂子很不贤良。我喝醉了，杀了她。我兄弟从此恨我入骨，发誓再也不和我见面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断了。旧主马超只有匹夫之勇，但缺乏谋略，打败了就逃到西川。他现在侍奉自己的主公，我侍奉大王。旧日的情义已经断绝。我感谢大王的恩德，怎么可能萌生异心呢？只请大王明察。”曹操安慰庞德，说：“我一直知道你忠诚正直，前面那些话只是为了安抚众人的心而已。你要尽力立功，你不辜负我，我也一定不会辜负你。”庞德谢过曹操，回家后让工匠制作了一口木棺。


    第二天，请诸位朋友赴宴，将棺材放在堂上。众亲友见了，都惊讶地问：“将军出师，为什么要用这不吉祥的东西？”庞德举起酒杯对亲友们说：“我受魏王厚恩，发誓以死报效。现在我去樊城和关羽决一死战，如果我不能杀了他，他必然杀我；即使我不被他杀，我也会自杀。所以我先准备了这口棺材，以表明我不会空手而回的决心。”众人听了都感叹不已。庞德叫出他的妻子李氏和儿子庞会，对他们说：“我现在是身为先锋，为了义气应当效死疆场。如果我战死了，你要好好地抚养我们的儿子；我的儿子有异相，长大后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妻子和儿子痛哭流泪地送别庞德，他让扶着棺材慢慢地走。在前进的时候，庞德对部下说：“我现在去和关羽决一死战，如果我被关羽所杀，你们就把我的尸体放在这个棺材里；如果我杀了关羽，我也会取下他的首级放在这个棺材里，回来献给魏王。”部下五百人都说：“将军如此忠勇，我们敢不尽力相助！”于是领兵前进。有人将这些话报告了曹操。曹操高兴地说：“庞德如此忠勇，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贾诩说：“庞德依仗血气之勇，想和关羽决一死战，我私下里很是担心。”曹操同意他的看法，急忙派人传旨告诫庞德说：“关羽智勇双全，千万不可轻敌。可以攻取就攻取，不可以攻取就应该谨慎防守。”庞德听到这道旨意后，对众将说：“大王何等重视关某？我料定这次前去，必当挫败关某三十年的名望。”于禁说：“魏王的话，不能不听从。”庞德急速领兵前进到樊城，耀武扬威，鸣锣击鼓。


    说起关羽，他正在大营中坐镇。这时，一名快马飞报：“曹操派遣于禁率领七支精锐部队前来，前锋庞德手持一口大刀，前面还抬着一口棺材，口出不逊之言，誓要与将军决一死战。距离城池只有三十里了。”听了这话，关羽勃然大怒，长长的胡须随之飘动：“天下的英雄，听到我的名字，没有不畏服的；庞德这个小子，竟敢轻视我！关平正面去进攻樊城，我自己亲手去斩杀这个嚣张的家伙，以洗刷我的耻辱！”关平劝道说：“父亲不可因泰山之重而和一块顽石去争个高低。我愿意代替父亲去战庞德。”关羽说：“你去试试看，我随后就来接应。”关平走出营帐，提起刀跨上马，带领士兵前去迎战庞德。两支部队对峙，魏营一面高高的悬挂着一个黑色的旗帜，上面写着“南安庞德”四个白色的大字。庞德身穿青色长袍，盔甲闪闪发亮，手持大刀，骑着一匹白马站在阵前，背后还有五百名士兵，数名步兵抬着一口棺材走了出来。关平大声斥责庞德：“你这个背主之贼！”庞德问手下士兵：“这人是谁？”有人回答：“这是关羽的义子关平。”庞德说：“我奉魏王之命，来取你父亲的首级！你这个小儿，我不杀你！快快叫你父亲前来！”关平十分愤怒，纵马舞刀，冲向庞德。庞德横刀迎了上来。两人交手三十个回合，旗鼓相当，无法分出胜负，于是各自退回阵中。关羽得知消息后也很生气，命令廖化攻打樊城，自己则亲自前往迎战庞德。关平前来迎接关羽，诉说了与庞德交战，两人打得难分胜负。关羽随即横刀出马，大叫道：“关云长在此，庞德你为何不早来受死！”鼓声响处，庞德出马说：“我奉魏王旨意，特来取你的首级！恐怕你不相信，特意备了棺材在这里。你如果怕死，就早点下马受降吧！”关羽大骂道：“你这个无名小卒，能有什么能耐！可惜我的青龙刀要斩你这个鼠辈！”于是纵马舞刀，来取庞德。庞德轮刀迎战。两将交战了一百多个回合，双方都越打越有精神。双方军士看得眼睛发直，目不转睛。魏军恐怕庞德有失，急令鸣金收军。关平恐怕父亲年老，也急忙命令鸣金。二位都 各自退兵。庞德回到营地，对手下将领说：“人们都说关羽英雄，今天我才相信了。”正说着，于禁来了。二人见面互相叙礼后。于禁说：“听说将军与关羽交战，一百多个回合都不分输赢，何不暂时退兵避其锋芒呢？”庞德大怒地说：“魏王命令将军为大将，怎么能够如此软弱呢？我明天和关某一决胜负，绝不会后退！”于禁不敢再劝阻，只好离开了。


    关公回到寨子里，对关平说：“庞德的刀法已经很熟练了，他是我的敌手。”关平说：“俗话说，‘初生的牛犊不怕虎。’，父亲就算杀了这个人，他只是一个西羌的小卒子而已。如果有失误，就不符合伯父的重托了。”关羽说：“我不杀这个小人，怎么能消除我的心头之恨呢？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再说什么了！”第二天，关公上马带兵前进。庞德也带兵前来迎战。两军对峙，两位将军出马，没有多说话，出马交锋。打了五十多个回合，庞德拨回马，拖着刀逃跑了。关羽紧随其后追赶。关平担心出现差错，也跟着追赶。关羽口中大骂：“庞德这个反贼！想用拖刀的计谋，我可不怕你！”其实庞德只是假装拖着刀，实际上已经把刀挂在马鞍上，偷偷地拉弓搭箭，射向关羽。关平眼明手快，看到庞德拉弓，大叫：“贼将，别放冷箭！”关羽急忙睁眼看时，弓弦声响起，箭已经射来了。他躲闪不及，箭正中左臂。关平骑着马赶到，把关羽救回了营寨。庞德转过身来，骑着马挥舞着刀追赶了过来。突然听到营寨里锣声大作。庞德害怕后面的军队有危险，急忙拨马回去。原来于禁看到庞德射中了关羽，怕他夺得了大功，损害了自己的威风，所以才鸣金收兵。庞德转回来，问：“为什么鸣金？”于禁说：“魏王有命令：关公智勇双全，虽然他中了箭，但我担心有诈，所以鸣金收兵。”庞德说：“如果不收兵，我已经杀了这个人了。”于禁说：“赶路要紧，不要走得太快了，应该缓慢行进，不要冒险。”庞德不知道于禁的用意，只是懊悔不已。


    说起关公回到营寨里，拔掉了箭头。幸运的是，箭没有射得太深，使用了金疮药治疗。关羽非常恨庞德，对其他将领说：“我发誓要报这一箭之仇！”其他将领回答说：“将军暂且休息几天，然后再与敌人交战不迟。”第二天，有人报告庞德引军前来挑战。关羽准备出战，但其他将领劝说他不要出战。庞德命令小军辱骂关羽。关平守住隘口，叮嘱其他将领不要告诉关羽。庞德挑战了十多天，却没有人出来迎战。于是他与于禁商议，说：“看来关羽箭疮浮肿，不能动弹，我们不如趁机率领七军一起杀入营中，这样就可以解救樊城的围困。”于禁害怕庞德会成功，只是一味的推脱，不肯出兵，还把魏王的命令作为借口。庞德多次请求出兵，但于禁总是不同意，于是他带着七军转过山口，离樊城北面十里，依山下寨。于禁自己领兵截断了大路，命令庞德在谷后驻扎，这样就使得庞德不能再次地进兵了。


    不久，关平看到关羽的箭伤已经痊愈，非常高兴。突然听到于禁率领七军移动到樊城北面扎营，不知道他们的意图，于是立即通知关羽。关羽立即上马，带着几个骑兵登上高地观察，看到樊城城上的旗帜不整，军士慌乱；城北十里的山谷里，驻扎着许多军马；此外，襄江水流湍急。关羽看了一会儿，叫来向导官问道：“樊城北面十里处的山谷叫什么名字？”向导官回答说：“叫做罾口川。”关羽高兴地说：“于禁肯定会被我擒获。”士兵们问道：“将军您怎么知道的呢？”关羽说：“鱼儿一旦入了罾，怎么能逃掉呢？”士兵们还是不信。关羽回到自己的寨子里。当时是八月的秋天，连续下了几天暴雨。关羽命人准备船筏和水具。关平问：“我们正在陆地上对峙，为什么要准备水具呢？”关羽说：“这不是你所能理解的。于禁的七军不在广阔的平原地带驻扎，而在罾口川这个险要的地方驻扎；现在秋雨连绵，襄江的水一定泛滥成灾；我已经派人在各处堵住水口，等水涨起来，乘高就船放水淹没樊城和罾口川的军队，他们都会成为鱼鳖。”关平非常佩服。却说魏军在罾口川驻扎下来后，连续几天下大雨，督将成何来见于禁说：“大军扎营在河口，地势很低，虽然有土山，但离营地比较远。现在秋雨连绵，士兵们非常辛苦。最近有人报告说荆州的军队正在高地处移动，还准备了战筏在汉水口；如果江水泛滥，我们的军队就危险了，应该早作打算。”于禁斥责他说：“你等是想破坏我的军心吗？再有人敢乱说话就砍掉他的脑袋！”成何很尴尬地退回来，去见庞德，说了这件事。庞德说：“你说得很对。既然于将军不肯移动军队，那我们明天就自己移动到别处扎营吧。”


    谋略商定之后，这天夜里突然大风雨，秋水暴涨。庞德坐在帐篷里，只听到万马奔腾，征鼓震动着大地。庞德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走出营帐去看情况，这才发现四面八方洪水滔滔而来；七支军队乱窜，随波逐浪的人数不计其数。平地的水都深达一丈有余，于禁、庞德和其他将领们都爬上了小山躲避水淹。等到天明时，关羽和其他将领都摇动旌旗擂鼓呐喊着乘大船杀来。于禁看到四周没有路可走，左右只有五六十个人，料想是逃不掉了，便口称“愿意降服”。关羽下令剥去他们的衣甲，拘押于禁他们上船，然后来捉庞德。当时庞德和二个董姓将领，连同五百名步兵，都没有穿着衣甲，站在堤岸上。看到关羽来了，庞德毫不畏惧，奋然上前来迎战。关羽让船在四面围住，军士们一起朝向他们放箭，将魏军大半击毙。董衡、董超看到形势已经危急，便告诉庞德：“军士们大半已经伤亡，四周没有路可走，不如投降。”庞德大怒，说：“我受了魏王的厚恩，怎么能屈服于别人！”于是他亲自斩了董衡、董超，高声说：“再说要投降的人，以这两个人为例！”这样一来大家都竭尽全力抗击敌人。从天亮一直战到中午，勇气和力量更增加了数倍。关羽催促四面急攻，箭如雨下。宠德令军士们用短兵器接战。庞德回头看了一眼成何，说：“我听说‘勇将不怯死以苟免，壮士不毁节而求生’。今天是我死的日子了。你要努力战斗到底。”成何依照命令向前冲杀，被关羽一箭射中落入水中淹死了。其他的人见此情形都投降了，只有庞德还在拼死作战。这时恰好荆州的几十个人驾着小船靠近堤岸，宠德拿着大刀飞身跳上了小船，杀死了十多个人，其他人都弃船逃命。庞德一手提着刀，一手划着小桨，准备向樊城逃跑。只见上游处，一个将领撑着大筏子朝着这里驶来，把小船撞翻了，庞德掉进了水里。船上的那个将领跳下水去，生擒了庞德上船。众人看到，擒住庞德的人竟然是周仓。周仓平时就很擅长戏水，又在荆州住了几年，就更加熟练了；而且他力气大，所以才能擒住庞德。于禁所领的七支军队都死在水里。那些懂得游泳的人料想没有路可走，也都投降了。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说：“夜半征鼙响震天，襄樊平地作深渊。关公神算谁能及，华夏威名万古传。”


    关羽回到高阜处，升帐而坐。群刀手押解着于禁走了进来。于禁跪在地上，向关羽哀求饶命。关羽说：“你怎么敢抵抗我？”于禁说：“上面命令我这么做，我不能不听从。希望您能怜悯我，我发誓一定为您效力。”关羽绰捋着胡须笑道：“我杀你，就像杀一头猪或狗一样，只是污染了刀斧罢了！”于是命令手下人把于禁捆绑起来，送到荆州大牢里监候处理：“等我回来，再作区处。”然后发落完毕。关羽又命人押过庞德来。庞德睁眉怒目，站着不跪，关羽说：“你的兄弟现在在汉中；你的前主马超也在蜀中担任大将。你怎么不早点投降？”庞德大怒地说：“我宁愿死在刀下，也不会投降你！”一直骂个不停。于是关羽大怒，命令刀斧手把他推出去斩了。庞德伸长脖子等着被斩。关羽很是怜悯庞德，把他安葬了。于是乘水势未退，再次上战船，带着各种大小将校来攻打樊城。


    说起樊城的周围，波涛汹涌，水势越来越大，城墙渐渐被浸透，男女们担土搬砖，努力填塞。曹军的所有将领都丧失了勇气，慌乱地告诉曹仁：“今天的危机不是我们能解决的；现在可以趁敌军未到，乘船夜晚逃走，尽管失去了城池，还能保全性命。”曹仁听从了他们的话。正要准备准备船只逃跑，满宠却劝道说：“不能这样。山水突然来的这么汹涌，怎么可能长久存在？不用十天的时间，自然就会退去。关羽虽然没有攻城，但已经派别的将领在城下了。他们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担心我们的军队袭击他们的后方。现在如果放弃这座城而离开，黄河以南就不再是国家的领土了。”希望将军坚守此城，作为国家的屏障。”曹仁拱手致谢说：“没有伯宁的建议，我们差点误了大事。”于是骑着白马上了城，聚集众将发誓说：“我们接受了魏王的命令，宁死也要保卫这座城池；如果再有人说要放弃这个城池而逃跑，就斩了他！”所有将领都说：“我们愿意宁死也要坚守这座城池！”曹仁非常高兴，上城后放置了数百个弓弩，士兵昼夜警戒，不敢松懈。老年人和孩子们担土石头来填塞城墙。果然在十天内，水势逐渐退去了。


    关羽亲自活捉了魏将于禁等人，威名远播，四海内的英雄无不为之震惊，朝野内外的人们，无不感到惊骇。这时，他的次子关兴来到军营中探望父亲，关羽就命令关兴带上各位官员的立功文书去成都见汉中王，以求升迁。关兴辞别父亲，直奔成都去了。


    这时关羽，他率领一半的军队，直接来到城下。关羽亲自领军四面攻打樊城。这一天，他来到北门后，立即挥动着马鞭，指着城内喊道：“你们这些鼠辈，还不早点投降，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就在他说话间，曹仁在城楼上看见关公只穿着掩心甲，斜披着绿袍，于是他急忙招来五百名弓箭手，一起朝向关羽射击。关羽急忙拉马回来，但是他的右臂不幸的中了一箭，翻身从马上落下。正是：水里七军方丧胆，城中一箭忽伤身。


    不知道关羽性命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75章 关云长刮骨疗毒 吕子明白衣渡江

    却说曹仁看见关羽中箭落马，就领兵冲出城来，但被关平的军队击退，关公得以被解救回寨，并拔出臂上的箭。原来箭头上有毒药，毒已经渗入骨头里，导致他的右臂青肿，无法活动。关平慌忙与众将商议说：“父亲如果损伤了这只手臂，怎么能上阵打仗呢？不如暂时回荆州调养治疗。”于是和众将一起进帐去见关羽。关羽问道：“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众将回答说：“我们看到您的右臂受伤，担心您发怒而冲突，对作战不利。我们商议，可以暂时班师回荆州调养治疗。”关羽愤怒地说：“我攻取樊城，就在眼前；取了樊城，就会长驱直入，直到许都，剿灭曹操贼人，以安定汉室江山。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口而误了大事呢？你们怎么敢慢待我军的士气呢！”于是关平等人默默地退了出去。众将看到关羽不肯退兵，伤又没有痊愈，只得四处寻找名医。


    有一天，忽然有人从江东驾着小船来到寨前，直到大帐门前，小校上前接待，引进去见了关平。关平看着来人：头戴方巾，身穿阔服，臂上挎着药囊；自我介绍说，他是沛国谯郡的人，姓华，叫做佗，字元化。听说关将军是天下的英雄，现在中了毒箭，特意前来治疗。关平说：“您莫非就是昔日医治东吴周泰的医生吗？”华佗说：“正是。”关平非常高兴，就和众将领一起引华佗进入大帐去见关羽。这时关公本来是臂疼，怕影响军心，没什么可消遣的，正和马良下棋，听说有医生来了，就把华佗叫了进来。礼节结束后，赐坐并喝了茶。茶过几巡之后，华佗请求给关羽看看臂伤。关羽脱下衣袍，伸出臂膀让华佗看。华佗说：“这是被弩箭所伤，箭头里面有乌头之药，直接透入了骨头；如果不早点治疗，这个手臂就毫无用处了。”关羽说：“用什么东西治疗呢？”华佗说：“我自有治疗的方法，只是担心您会害怕。”关羽笑着说：“我视死如归，有什么可怕的呢？”华佗说：“应该在安静的地方立一根标柱，上面钉上一个大环，请您把臂套在环里，用绳子系住。然后用被子蒙住头。我用尖刀割开皮肉，一直到骨头，刮去骨上的箭毒，用药敷上，再用线缝住伤口，这样就没事了。只是担心您害怕。”关羽笑着说：“这样很容易啊！何必要标杆和环呢？”于是准备了酒席招待华佗。


    关羽饮下几杯酒后，一面下着棋，一面伸出臂膀，让华佗割开伤口。华佗拿着尖刀，让一个小校捧着一个大盆放在关公的臂下接血。华佗说：“我要下手了，将军您不用怕。”关公说：“由你医治就行了，我难道像俗世人一样怕痛吗！”华佗于是下刀，割开皮肉，一直到骨头，骨头上已经都变青了；华佗用刀刮骨头，骨头上发出悉悉的声音。帐上帐下的人看到这情景，都捂着脸大惊失色。关公仍然饮酒食肉，谈笑弈棋，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不久，血流满了盆子。华佗刮尽了骨头上的毒，敷上药，用线缝好了伤口。关公大笑着站起来，对众将说：“这只手伸展舒服和原来一样，不疼了！先生真是神医啊！”华佗说：“我行医一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将军真是神人啊！”后来人写诗赞叹道：“治病须分内外科，世间妙艺苦无多。神威罕及惟关将，圣手能医说华佗。”


    关公的箭伤痊愈了，就备办了酒席来酬谢华佗。华佗说：“将军的箭伤虽然治好了，但还要小心护理。千万不要动怒，不要受到碰撞。过一百天后，就会和原来一样了。”关公用一百两黄金酬谢华佗。华佗说：“我听说将军是个高尚的人，特意来医治，怎么能期望回报呢！”华佗坚决推辞不受，留下一帖药，用来敷在疮口上，告辞离去。


    说到关公，他擒了于禁，斩了庞德，声名大振，华夏都为之惊动。探马回到许都，曹操大惊，召集文武官员商议，他说：“我早就知道关云长智勇过人，如今占据了荆襄，如虎添翼。于禁被擒，庞德被斩，魏军士气受挫；要是他率军直接杀到许都，我们该怎么办？我想迁都以避其锋芒。”司马懿劝道：“不可。于禁等是被水淹死的，不是在战斗中牺牲的；就国家大计而言，这并没有什么损失。如今孙、刘之间不和，关云长成了大功臣，孙权肯定不会高兴。大王可以派遣使者前往东吴，陈述利益，让孙权暗中起兵跟在关羽后面，等到事情平定之后，割让江南之地封赏给孙权，那么樊城的危机自然就解决了。”主簿蒋济说：“仲达的话很有道理。现在可以立即派遣使者前往东吴，不必迁都动用大军。”操采纳了司马懿的建议，于是不迁都。他叹了口气，对将领们说：“于禁跟我一起效力三十年，谁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反而不如庞德！现在我们一面派遣使者前往东吴，一面必须找到一位大将来抵挡关云长的锐气。”说着话，下面有一个将领应声出来说：“我愿意去。”曹操看了看，发现是徐晃。曹操大喜，于是调遣五万精兵，让徐晃为主将，吕建为副将，选定一个日子起兵，前往阳陵坡驻扎，等待东南方面有动静之后再进军。


    却说孙权接到曹操的书信后，阅读完毕，欣然同意了，立即修书派遣使者先回许都。孙权随后召集文武商议，张昭说：“最近听说关羽擒获于禁，斩杀庞德，声威震撼全国，曹操想迁都以避开他的锋芒。现在樊城危急，派遣使者前来求救，事情平定之后，恐怕会反悔。”孙权还没有发言，忽然吕蒙进来禀告说：“我乘着小船从陆口赶来，有事要向您面陈。”孙权招他进来问，吕蒙说：“现在关羽率领大军围困樊城，正好可以乘其无暇东顾的时机偷袭荆州。”孙权问道：“我想向北夺取徐州，你看怎么样？”吕蒙说：“现在曹操远在黄河以北，没有空闲向东顾及，徐州的守军也不多，去了是可以轻松占领；然而徐州地势有利于陆战，不利于水战，即使夺取了，也难以守卫。不如先取荆州，全面控制长江天险，这样就可以另作更长远的计划了。”孙权说：“我本来就一直想要夺取荆州，之前说徐州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意见。你现在就去制定计划吧，我会随后便起兵的。”


    吕蒙告辞了孙权，回到陆口，早有哨马报告：“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三十里，高地上各有烽火台。” 听说荆州军队整备有序，有所准备，吕蒙听了后大惊地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就难以应对了。我曾经在主权面前劝他取荆州，现在该怎么办呢？” 经过一番思考，他想不出任何计划，于是假装生病不出门，并派人回报孙权。 孙权听到吕蒙生病的消息，非常忧虑。陆逊进言说：“吕子明的病，是假装的，不是真病。”孙权说：“陆逊既然知道他的假装，可以代我前去探望下他。”陆逊领命，连夜赶到陆口驻地，去见吕蒙。果然看见吕蒙脸上没有病色。陆逊说：“我奉吴侯的命令，来探望您的病情。”吕蒙说：“我这个贱躯偶尔有病，用不着探望。”陆逊说：“吴侯把重任交给您，您不乘这个时机进取，而空怀郁闷之情，是为什么呢？”吕蒙盯着陆逊看了很久，不说话。陆逊又说：“我有一个小方子，能治好您的病，不知道可不可用？”吕蒙随即叫左右退出，问道：“先生有什么好方子，请早点赐教。”陆逊笑着说：“子明的病不过是因为荆州军队整备有序，在沿江地区设有烽火台而已。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让沿江的守卫不能点燃烽火，还能让荆州的军队束手就擒，怎么样？”吕蒙惊喜地谢道：“伯言的话就像看到了我的内心深处一样。请快告诉我这个良策。”陆逊说：“关公自信过度，自认无敌，惟独担心将军。将军就乘着这个机会，将军以患病为借口，坚决辞去职务，把陆口的任务交给他人，让他人用谦卑的言辞赞美关公，以骄傲他的心，那么他们一定会撤走荆州的军队，向着樊城进攻。如果荆州没有了防备，就可以派出一支部队，采取奇特的计策袭击，那么荆州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吕蒙大喜道：“这真是一个好计策！”


    于是吕蒙假托有病，上书辞职。陆逊回去见了孙权，详细说了自己的计策。孙权就召吕蒙回建业养病。吕蒙回来后，入朝拜见孙权，孙权问道：“陆口的职务，过去周公曾经极力推荐鲁子敬来接替，后来鲁子敬又荐你来接替，现在你也要推荐一个才望很高的人来替代你，才能胜任陆口这一职位。”吕蒙说：“如果任用德高望重的人，关羽必然会有了准备；但是陆逊胸有韬略而又名不彰闻，并非是关羽所忌恨的。如果现在就任用他来代替我的职务，一定会有所帮助。”孙权听后大喜，当天就任命陆逊为偏将军、右都督，代替吕蒙镇守陆口。陆逊向孙权致谢说：“我年轻无学，恐怕不能担当这样重要的职务。”孙权说：“吕子明保荐你，一定不会有错的，你就不要再推辞了。”陆逊于是接受印信符节，当夜赶到陆口，交割水陆三军事务已完毕，随即修书一封，写明马、异锦、酒礼等物品的名称，派遣使者带着这些东西送给樊城关羽。


    当时关公正地在休兵，因为箭伤的原因，所以按兵不动。忽然有人来报：“江东陆口守将吕蒙病危，孙权把他接回去调养，最近任命陆逊为将，代替吕蒙守陆口。现在陆逊派人带着礼物来拜见您。”关公把来使叫进来，指着来使说：“孙权这个人见识短浅，竟然任用这个小子为将！”来使趴在地上告诉关公：“陆将军呈上书信，备好了礼物，一是向您道贺，二是请求两家和好。希望您能够笑纳。”关公拆开书信，看了看，信中的言词非常谦卑恭敬。关公看完后，仰面大笑，命令左右收下礼物，让使者回去了。使者回去后见到陆逊说：“关公非常高兴，没有再担心江东的意思了。”


    陆逊听了很高兴，暗地里派人去侦察，探知关公果然撤走荆州大半兵力，前往樊城听候调遣，只等箭伤痊愈，便要进兵攻取樊城。陆逊探知关公的详细情况，立即派人星夜报告孙权，孙权召集吕蒙商量说：“如今关云长果然撤走荆州的兵力，攻取樊城，那么就可以设计袭取荆州了。你与我弟弟孙皎带领大军前去，怎么样？”孙皎字叔明，是孙权叔父孙静的第二个儿子。吕蒙说：“主公如果认为我可用，那就独自使用我。如果认为叔明可用，那就独自使用叔明。您难道没听说过过去周瑜、程普担任左右都督的时候，虽然事情最终决定于周瑜，但是程普因为是旧臣却位于周瑜之下，非常不友好，后来因为看到周瑜的才能，才开始敬服吗？现在我的才能不如周瑜，而叔明与主公的亲近关系胜于程普，恐怕未必能互相协助。”


    孙权这才大悟，于是任命吕蒙为大都督，总领江东各路军马，并命孙皎在后面接应粮草。吕蒙拜谢后，点兵三万，准备了八十多条快船，选出擅长水战的士兵扮成商人，穿上白衣，摇着橹坐在船上，却把精兵埋伏在冓鹿船中。然后，吕蒙调集韩当、蒋钦、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等七名大将，相继出发，其他将士也跟着吴侯孙权一同去守卫后方。吴军一面派人给曹操写信，让他进军袭击关羽的后方，一面先通知陆逊，然后派出扮成客商的精兵，驾着快船前往浔阳江。白天黑夜地行进，一直到北岸。江边的哨所盘问时，吴人回答说：“我们都是客商，因为江中有大风，到这里避一下。”然后把财物送给哨所士兵。士兵相信了他们，于是让他们停泊在江边。大约到深夜时，藏在船中的精锐士兵全部出击，将烽火台上官军捆绑倒在地上，发出暗号，八十多条船上的精锐士兵一起起程，将关键的据点和墩台上的官兵全部抓进船中，没有一个走脱。于是就顺势攻打荆州，没有人察觉。快到荆州时，吕蒙将抓获的官兵好言抚慰，重重赏赐，让他们协助攻城，点火为暗号。众军得到命令后，吕蒙便带头进攻。等到半夜，来到城下喊门。门卫认出是荆州的军队，于是就打开了城门。众军一起喊叫起来，就在城门里放起号火。吴军趁机进城，攻下了荆州。吕蒙下令军中：“如果有士兵胡乱杀人、抢劫百姓，就按照军法处置。”荆州所有的官员恢复原职。将关公的家人另外迁居保护起来，不允许闲人干扰。同时吕蒙还一面派人向孙权报捷。


    有一天，下着大雨，吕蒙带着几个骑兵巡视城门。忽然看到一个人拿着民间的箬笠遮盖他的铠甲，吕蒙喝令左右抓捕下来询问，得知他是吕蒙的同乡。吕蒙说：“你虽然和我是同乡，但我已经发布命令了，你故意违反，应当按军法处置。”那人哭着说：“我恐怕雨淋湿了铠甲，所以才拿来遮盖，不是为了私人用途。请将军念在同乡的情分上！”吕蒙说：“我本来就知道你是为了遮盖铠甲才拿的民间物品，但是终究不应该取民间之物。”喝令左右将他推下斩首。将他的头颅示众之后，才收敛了他的尸体，哭泣着把他埋了。此事使三军肃然起敬。不到一天的时间，孙权率领众将来到荆州。吕蒙从城门中走了出去，跪地迎接孙权入城。孙权慰劳过他以后，然后命令潘濬为治中，掌管荆州事务；释放了监禁中的于禁，送他回曹操那里；然后安抚百姓，奖赏士兵，设宴庆贺。孙权对吕蒙说：“现在荆州已经被攻占了，但是公安傅士仁、南郡糜芳这两处应该怎么收复呢？”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一个人走出来说：“不需要张弓只箭，我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说服公安傅士仁投降，怎么样？”大家看去，这人正是虞翻。孙权问：“虞翻有什么好策略，可以让傅士仁投降呢？”虞翻说：“我自幼和傅士仁交好；现在如果用利益劝导他，他一定会归顺东吴。”孙权大喜，于是命令虞翻领五百军队，径直奔向公安。


    这时傅士仁得知荆州失陷后，立即下令关闭城门坚守。虞翻来到城下，发现城门紧闭，于是写信绑在箭上射进城中。士兵捡到信后，交给了傅士仁。傅士仁拆开信一看，发现是招降信。看完信后，他想到“关公出征时，对他们还有恨意，还不如早些投降。”于是他立即下令打开城门，邀请虞翻进入城内。二人见面后礼节周全，互相诉说旧情。虞翻说，孙权宽宏大量，重视贤才。傅士仁听了非常高兴，于是他与虞翻一起带着印绶前往荆州投降。孙权非常高兴，命他去守公安。吕蒙私下对孙权说：“现在关云长还没有被擒，如果让傅士仁留在公安城，长期下去必然会出问题，不如派他去南郡招降糜芳。”于是孙权召见傅士仁，对他说：“你和糜芳关系密切，可以去招降他，我会给你丰厚的奖赏。”傅士仁慷慨应允，带着十几个骑兵径直前往南郡招降糜芳。正是：今日公安无守志，从前王甫是良言。


    不知道前去结果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76章 徐公明大战沔水 关云长败走麦城

    说到糜芳，听说荆州失守，他正束手无策。这时突然传来公安守将傅士仁的消息，糜芳急忙接见他并询问原故。傅士仁说：“我不是不忠，实在是处于被迫，被势所迫，没法子抵挡。现在我已经向东吴投降了。将军你也不如早点投降。”糜芳说：“我们受到汉中王刘备的厚恩，怎么能够背叛他呢？”傅士仁说：“关公出征离开的时候，恨透了我和你；如果哪一天他得胜归来，肯定不会轻饶咱们二人。将军你要仔细思量啊。”糜芳说：“我和我的兄弟长期为汉中王效劳，怎么能在一夜之间反目成仇呢？”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有人报告说关公派使者来了，被接到了堂上。使者说：“关公的军队缺粮，特别来南郡和公安这两个地方取十万斛白米，要求两位将军速速运送到军前，否则就要斩首了。”糜芳非常惊慌，转向傅士仁说：“现在荆州已经被东吴占领了，这些粮食怎么能运过去呢？”傅士仁高声喊道：“不必多疑！”接着就拔剑在堂上把使者斩了。糜芳很是吃惊，问道：“将军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傅士仁说：“关公他就是要杀咱们二人。我们怎么能束手就擒呢？将军，如果现在不赶紧投降东吴，肯定会被关公所杀。”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人报告说吕蒙率领军队杀到了城下。糜芳非常害怕，于是和傅士仁一起出城投降了东吴。吕蒙非常高兴，把他们引见给孙权。孙权重重的奖赏了这两个人。安置好百姓之后，三军大摆宴席庆祝胜利。


    当时曹操在许都，正与众谋士商议荆州的事情，忽然接到东吴派来的使者奉送书信。曹操召来使者，使者递上来一封信。曹操打开来看，信中写着吴国的军队要袭击荆州，要求曹操出兵夹攻关羽，并且嘱咐说：“不要泄漏消息，否则关羽会有所准备。”曹操和众谋士商议，主簿董昭说：“现在樊城被困，他们只能引颈而望救兵，不如派人把这封信射进樊城，以宽慰军心；而且让关羽知道东吴要袭击荆州。他们担心荆州有失，一定会尽快撤兵。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乘势追击，可以获得全胜。”曹操听从了他的计谋，一方面派人催促徐晃迅速发兵；另一方面亲自统率大军前往洛阳南边的阳陵坡驻扎，去营救曹仁。


    且说徐晃正坐在大帐里与谋士商议攻打关羽的事情，忽然有人来报告说魏王派人来了。徐晃把使者迎进来，使者说：“魏王带着大军已经经过洛阳，命令将军立即和关羽作战，以解救樊城的危险。”正当他们谈话的时候，探马来报告说：“关平驻军在偃城，廖化驻军在四冢，前后有十二个寨栅，连络不绝。”徐晃立即派副将徐商、吕建打着自己的旗号，前往偃城和关平交战。而他自己却带领着五百精兵，沿着沔水去袭击偃城的后方。正在这个时候，关平听说徐晃自己带着兵来了，于是就带着本部兵马来迎战。两军对圆阵，关平出马，和徐商交手，只打了三个回合，徐商就大败而逃；吕建出战，五六个回合也败走了。关平乘胜追杀了二十多里，忽然有人来报告说城中起火了。关平知道中了计，急忙率兵回救偃城。正好遇到一支军队摆开阵势，徐晃就立马站在门旗下，高声叫喊说：“关平贤侄，你好不知道死活！你们的荆州已经被东吴夺走了，还在这里狂妄自大！”关平大怒，骑着马轮动着大刀，直奔徐晃；没有三四个回合，三军呐喊，偃城中火光冲天。关平不敢恋战，杀出一条大路，直奔四冢营寨而去。廖化随后赶来了。廖化说：“有人说荆州已经被吕蒙袭击了，军心惊慌，我们该怎么办？”关平说：“这一定是谣言。如果再有人这样说，就把他斩了。”


    忽然有个信使匆匆赶来报告说，徐晃率领军队攻打正北的第一屯。关平说：“如果第一屯失陷了，其他各营怎么能够安宁？这里都是靠着沔水为生，贼兵不可能来到这里。我和你一起去救援第一屯。”廖化召集部下将校，分派任务：“你们要坚守好营地，如有贼兵来犯，就赶紧点燃篝火。”部下们回答说：“四冢寨里有十重鹿角防线，就是飞鸟也飞不进来，何况贼兵呢！”于是，关平、廖化率领四冢寨的精兵，赶到第一屯驻扎地。关平看到魏军已经驻扎在浅山上，对廖化说：“徐晃驻扎的地势并不占优势，今夜我们可以率领军队袭击他们的营寨。”廖化说：“将军可以领一半的兵马前去，我会谨慎守卫好本寨。”


    这天晚上，关平率领一支兵马闯入魏军大营，但发现里面没有一个人。关平知道自己中计了，于中迅速后撤。正在此时，徐商和吕建两边夹攻，将他杀得大败。关平逃回营地，魏军乘势追杀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关平和廖化支持不住，只好放弃第一屯，逃到四冢寨来。他们远远地看见寨中燃起了大火，急忙赶到寨门前，却发现那里都是魏军的旗帜。关平和廖化只好退兵，匆忙奔向樊城的大路而去。在他们前面有一支军队拦住了去路，为首的大将正是徐晃。关平、廖化二人殊死作战，突出重围，返回到大寨里面，去见关羽：“徐晃已经夺下了偃城等地，曹操也亲自带领大军来救援樊城，现在有很多人说荆州已经被吕蒙袭击了。”关羽大声说：“这些都是敌人的谣言，用来扰乱我们的军心罢了！东吴的吕蒙病得很重，但是由他的继承人陆逊代替他，所以我们不需要担心！”


    讲话还未结束，忽然报告徐晃的军队到了。关公命令手下备马，关平劝谏说：“父体的臂膀还没有痊愈，不可与敌交战。”关公说：“徐晃与我有旧交，深知他的能力；如果他不退兵，我先斩了他，以此来震慑魏军。”于是他披挂上马，提刀出阵，气概昂扬地杀出来。魏军看到了他，无不惊恐。关公马停下来问：“徐公明在哪里？”魏军营门旗帜一动，徐晃出马了，欠身说道：“自从离别了君侯，转眼间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君侯的头发已经白了！记得以前我们年轻时相互学习，多次受教，感激不忘。现在君侯英风在华夏震动，让老朋友听到，感叹不已！幸运的是能够见面，深深地安慰了渴望已久的怀念。”关公说：“我和公明交情深厚，不同于其他人；现在为什么屡次逼迫我的儿子呢？”徐晃回头看着众将士，大声叫喊：“如果能取得关云长的首级，重重有赏！”关公惊讶地说：“公明为什么说出这种话？”徐晃说：“今天是国家的事情，我不敢因为私事而废弃公事。”说完，他挥起大斧直接朝关公砍去。关公非常生气，也挥刀迎击。战斗持续了八十多个回合，虽然关公的武艺非常高超，但右臂力量终究不足。关平担心公出事，赶紧鸣金号，关公调转马回到自己的营寨。忽然听到四下里喊声大震。原来是樊城曹仁听说曹操率援军赶到了，领军从城里出来与徐晃会合，两下夹攻，荆州兵大乱。关公骑上马，带着众将急速前行，朝着襄江上游奔去。后面的魏军追了上来。关公急忙穿过襄江，向襄阳奔去。忽然有人骑着快马赶来，报告：“荆州已经被吕蒙夺走了，家人被困住了。”关公大吃一惊。不敢奔向襄阳，率领部队前往公安。侦察兵又报告：“公安的傅士仁已经投降东吴了。”关公听说后大怒。突然间一个送粮的人来了，报告说：“公安的傅士仁前往南郡，杀了使者，把糜芳也招降投奔东吴去了。”


    关公听了这些话，气得浑身颤抖，伤口裂开，昏倒在地。众将把他抢救才醒来，关公对司马王甫说：“真后悔不听你的话，今天果然发生这种事了！”然后问：“为什么沿江没有点火呢？”探马回答：“吕蒙让水手们都穿上白衣裳，扮成商人去渡江，把精锐藏在船中的里面，先抓住了守卫哨所的士兵，所以我们不能看到篝火。”关公感叹地说：“我的确中了奸贼的计谋！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我的兄长呢？”管粮都督赵累说：“现在情况非常紧急，我们可以一边派人去成都求援，一边走旱路去夺取荆州。”关公采纳了这个建议，派马良、伊籍分别走三条路，日夜赶往成都求援；一边带领军队去夺取荆州，自己率领先锋，留下廖化、关平断后。


    这时樊城的危机解除了，曹仁带领众将前来拜见曹操，哭着请罪。曹操说：“这是天数造成的，不是你们的罪过。”曹操重赏三军，亲自到四冢寨周围巡视，对众将说：“荆州军围着鹿角重重，徐公明深入其中，竟然大功告成。我用兵三十多年，从未敢直接冲入敌围。公明真是胆识兼备的英雄！”众人都感叹不已。曹操班师回到了摩陂驻扎。徐晃带领军队到达，曹操亲自出寨迎接，看到徐晃的军队整齐划一，没有任何混乱。曹操非常高兴地说：“徐将军真有周亚夫的风范！”于是封徐晃为平南将军，让他和夏侯尚一起守卫襄阳，以阻拦关公的军队。曹操因为荆州未定，就驻扎在摩陂，等待消息。


    却说关公在荆州路上，进退无路，对赵累说：“现在前面有吴军，后面有魏军，我在中间，救兵迟迟不来，该怎么办呢？”赵累说：“早些时候吕蒙在陆口的时候，曾经写信给您，两家约定共同消灭曹操，现在却帮助曹操袭击我们，这是背信弃义。君侯暂时驻扎在这里，可以派人写信责备吕蒙，看看他会怎么回答。”关公听从了他的建议，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荆州去。


    却说吕蒙在荆州，传下命令：凡是荆州的诸郡有跟随关公出征的将士家庭，不许吴军去骚扰，按月给他们粮食和钱米；有患病的，派医生去治疗。将士家属感到吕蒙的恩惠，安心住在家里不动。忽然有人报告关公派使者到了，吕蒙出城迎接进城，用对待宾客的礼节来接待使者。使者呈上书信给吕蒙。吕蒙看完后，对使者说：“我过去与关将军交好，这是我个人的私交；现在的事情，是上面派遣的，我不能自作主张。麻烦你回去告诉关将军，替我好好地表达歉意。”于是设宴招待使者，送他回馆驿安歇。随同出征的将士的家属们，都来询问消息；有的寄家信来的，有的口头传话来的，都说家里平安无事，生活没有受到影响。


    使者告别吕蒙，吕蒙亲自送他出城。使者回去见关公，把吕蒙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并说：“荆州城里，将军您的夫人和诸位将军的家属，都没有受到伤害，生活所需也不缺乏。”关公听了大怒，说：“这是奸贼的计策！我活着不能杀死这个奸贼，死了也一定要杀死他，来消除我的仇恨！”喝退了使者。使者出了营寨，众将都来问候家中的情况；使者详细地说了每个人家里平安无事，吕蒙极力慰劳将士们，并且把信件传给每个将领。各位将领听了都很高兴，都没有了战斗的意志。


    关公率领大军攻打荆州。但是，很多士兵在途中逃回荆州。关公非常愤怒，催促军队继续前进。突然，喊声大作，一支军队拦住了他们。为首的是蒋钦，他勒住马，挺枪大叫：“关云长，你为什么不早点投降呢？”关公骂道：“我是汉将，怎么可能投降给贼军！”然后他挥舞着刀，直接冲向蒋钦。不到三个回合，蒋钦就败走了。关公提着刀追着他，杀了二十多里。突然，喊声又响起来，左边的山谷里韩当率军冲了出来，右边的山谷里周泰率军冲了出来，蒋钦也回马再次参战，三路人马夹击。关公急忙撤军回去。走了很长时间，只见南山冈上聚集了很多人，一面白旗招展，上面写着“荆州土人”四个大字。众人都叫他们快点投降。关公非常生气，想要上山杀了他们。但是，两路军队从山崦里跑了出来：左边是丁奉，右边是徐盛。他们与蒋钦率领的三路军队联合，喊声震天，将关公困在战斗的中心。他的手下将士，逐渐减少。等到杀到黄昏时分，关公远远望去，四周都是荆州土兵，大声呼叫兄弟叔侄，寻找失散的亲人，喊声不断。军心已经混乱，大家都应着他们的声音离去了。关公只带着三百多人继续前进。一直杀到三更时，东边的喊声越来越大，原来是关平和廖化带着两路军队冲破了包围，救出了关公。关平说：“军心已经混乱了，我们必须占领一座城池暂且驻扎下来，等待援兵。麦城虽然很小，但足以屯扎军队。”关公同意了，并催促残余的军队前往麦城，分兵守卫四面，商议下一步行动。赵累说：“这里离上庸很近，现在刘封和孟达在那里守卫，我们应该派人请求援军，等待他们的支援。如果有了这支军队的帮助，我们就可以等待川军的到来，军心就会稳定下来。”


    在正议的时候，忽然有人报告说吴军已经包围了城池。关公问道：“谁愿意冲出去，到上庸求援？”廖化说：“我愿意去。”关平说：“我护送你冲出重围。”关公马上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廖化藏在身边。廖化吃饱了饭，骑上马，打开城门，往外冲。正好遇到吴军将领丁奉拦截在路上。关平奋力冲杀，丁奉败走，廖化乘势杀出重围，向上庸逃去了。关平则进入城池，坚守不出。


    说起刘封、孟达来，他们自己去攻打上庸，太守申耽率领他的部队投降了，因此汉中王晋升刘封为副将军，让他和孟达一起守卫上庸。那一天，他们得知关公战败的消息，正在商议之际，突然有人报告廖化到了。


    刘封让人请他进来问他情况。廖化说：“关公的军队已经失败，现在被围困在麦城，处境危急。但蜀地的援兵却不可能一夜间到达。我特地派遣某人突围出来，来这里求救。希望二位将军能够立即起程前往上庸，调集援兵来解救危机。如果迟延片刻，关公就会有危险了。”刘封说：“将军先稍事休息，容我再考虑考虑。”


    廖化在馆驿安顿了下来，等待刘封发兵救援。这时刘封问孟达：“我叔父被困了，现在应该怎么办？”孟达回答：“东吴的势力非常强大，而且荆州的九个郡县都已经属于他们了。只有麦城还在我们手中，但那只是一个很小城池。此外，曹操亲自率领四五十万的大军驻扎在摩陂，我们只是一个山城，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两个强大的敌人呢？我们不能轻意出兵。”刘封说：“这我也知道，但是关公是我叔父，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孟达笑着说：“将军把关公当作叔父，但关公未必把将军当作侄子。我听说汉中王当初认将军做义子的时候，关公就很是不高兴。后来汉中王登位后，想立后嗣，问孔明的意见。孔明说：“这是家事，问问关羽和张飞就行了。”汉中王于是派人去荆州问关公，关公说将军是义子，不可以随便立为后嗣，建议汉中王把将军远远地放在上庸山城，以免日后发生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将军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今天你和我还在沾沾自喜地说什么叔侄的关系，冒险地想要发动战争呢？”刘封说：“你说的虽然对，但是我们该怎么办才能拒绝他呢？”孟达说：“我们可以说，山城刚刚归附，民心不稳定，不能轻率地发动战争，否则我们可能会失去手中的城池。”刘封听从了孟达的建议。第二天，刘封请来了廖化，告诉他：“这个山城刚刚归附，我们不能分兵相救。”廖化非常震惊，跪在地上磕头哀求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关公就完了！”孟达说：“我现在去的话，一杯水怎么可能救得了一车着火的柴草呢？将军应该尽快回去，静候蜀兵到来就可以了。”廖化非常悲痛地请求帮助，刘封和孟达都不理睬他，于是转身离去。廖化知道事情不妙，认为必须向汉中王求救，于是骑上马，大声骂道着出城了，一路向成都奔去。


    这时关公在麦城等待着上庸的救兵，但不见任何动静；手下只有五六百人，大多数人带着伤；城里没有粮食，处境困窘，窘境之惨烈可以想象。忽然报告城下有人劝关公不要放箭，要他来见关公。关公命令让他进城，问他是谁，原来是诸葛瑾。诸葛瑾行过礼后喝了茶，说：“我奉吴侯之命来劝说将军。有句话古人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将军所统治的汉上九郡，都已经属于其他人了；只有这座孤城，里面没有粮草，外面也没有援军，危在旦夕。将军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归顺吴侯，重新镇守荆襄，可以保全家眷。希望将军仔细考虑。”关公严肃地回答说：“我不过是解良一个武夫罢了。我的兄长以手足之情待我，我怎么能背叛义理而投降敌国呢？如果城破的话，我宁肯战死。玉可以碎而不可改变它的白，竹可以焚而不可毁掉它的节，即使我牺牲了，也要留下名字在青史上。你不要再说了，赶快请你出城，我要和孙权决一死战！”诸葛瑾说：“吴侯想要与君侯结秦、晋之好，共同打败曹操，一起扶持汉室，没有别的意思。将军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话还没说完，关平拔出剑向前走，想要杀了诸葛瑾。关公制止他说：“他的弟弟孔明还在蜀地，为你伯父效力，如果你杀了他，就会伤害到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于是命令左右把诸葛瑾驱逐出去。诸葛瑾满面羞愧，上马离开了城池，回去见孙权说：“关公心如铁石，不可能被说服。”孙权说：“他真是个忠臣啊！像这样的话那应该怎么办？”吕范说：“我来卜卦看看他的运势。”孙权就让他开始卜。吕范拿起蓍草摇起来，占卜后得到的结果是“地水师卦”，其中有玄武星临应，主敌人远奔。孙权问吕蒙：“卦象表示敌人远走，你有什么计策可以抓住他们呢？”吕蒙笑着说：“这个卦象正好符合我的计划。关公即使有冲天的翅膀，也不可能逃出我布下的天罗地网！”正是：龙游沟壑遭虾戏，凤入牢笼被鸟欺。


    最终吕蒙的计策是什么，请看下文分解。

 第77章 玉泉山关公显圣 洛阳城曹操感神

    却说孙权向吕蒙请教对策。吕蒙说：“我料关公所领部队数量少，必不敢走大路逃走，麦城北边有险峻小路，关公必定走这条小路逃去。可命令朱然率领精兵五千，埋伏在麦城北边二十里处；关公军队到达，不要和敌人交战，只管跟在后面追杀。关公军队必定没有战斗的意志，一定会奔向临沮。这时候，再叫潘璋率领五百精兵，埋伏在临沮的山林小路上，就可以生擒关某了。现在叫将士们分别攻打各个城门，只留北门不打，等他们逃走。”孙权听了吕蒙的计策，叫吕范再占卜一次。占卜后，吕范报告说：“这个卦象主敌人向西北逃走，今天晚上亥时一定被擒。”孙权非常高兴，于是命令朱然和潘璋各带一支精兵，按照计划埋伏等待。


    关公到了麦城，数了数自己的马步军队，只剩下三百多人；粮草也吃完了。这个夜晚，城外的吴兵正在招呼军队各个士兵的名字，很多人都跑出城去了。而且援救的部队又不见踪影。关公没有了主意，对王甫说：“我当初不听你的话，现在危急之中，还能怎么办？”王甫哭着回答说：“现在这种情况，即使姜子牙复活，也没有办法了。”赵累说：“上庸的救兵没有到达，是因为刘封、孟达按兵不动的缘故。为什么我们不离开这个孤城，投奔西川再整顿士气，然后再回来夺回荆州？”关公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们上城观察情况，发现北门外的敌军不多。于是就问本城居民：“这往北走，路况怎样？”居民回答说：“这条路都是山里的小路，可以通到西川。”关公说：“今晚就走这条小路。”王甫劝道说：“小路上可能会有埋伏，还是走大路吧。”关公说：“就算有埋伏，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于是他下令让马步官兵准备出城，严整装束。王甫哭着说：“您在路上要小心保重！我和部下百余人，誓死据守这座城；即使城被攻破，我也不投降！专门期盼着您迅速来救援！”关公也和他挥泪告别。他留下周仓和王甫一起守麦城，关公带着关平和赵累，引着只剩下二百多人的残兵从北门而突围。关公舞刀向前，刚过初更时，走了二十多里路，突然听到山凹处金鼓齐鸣，喊声大震，一支军队赶到，为首大将是朱然，迅速地跃马挺枪，大喊道：“关云长你赶快投降吧，还能免你一死！” 关公十分生气，骑马抡起大刀迎战朱然。朱然拨马便逃，关公紧追不舍。一声鼓响，四下埋伏的伏兵都冲了出来。关公不敢交战，只能朝着临沮小路狂奔，朱然率兵追杀。关公所带的部队渐渐减少，快走四五里路的时候，前面又有喊声震动，火光四起，潘璋骑马舞刀杀了过来。关公十分愤怒，轮起大刀迎战，只打了三个回合，潘璋就败走了。关公不敢恋战，急忙望山路而去。背后关平赶来报告说赵累已死于乱军之中。关公不禁悲愤交加，便命令关平负责断后，他亲自在前面开路。这时跟随关公的士卒仅剩十多人。走到决石时，两面都是山，山边上全是芦苇和败草，树木很多。此时已是快到天亮，正当关公赶路时，突然一声喊叫，两下的伏兵都冲了出来。长钩和套索一齐出击，先把关公所骑的马绊倒。关公翻身落马被潘璋部将马忠捉住。关平得知父亲被擒，立刻火速赶来解救；背后潘璋和朱然率兵赶来，把关平四下包围了。关平孤身一人奋战，力尽也被捉住。到了天亮时分，孙权听说关公父子已被捉住，十分高兴，在营帐中聚集各位将领商议。


    一会儿，马忠簇拥着关公来到孙权面前。孙权说：“我一直仰慕将军的高尚品德，想和你们结成秦晋之好，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呢？将军过去自认为天下无敌，今天怎么就被我俘虏了呢？将军现在是否愿意归服孙权？”关羽厉声骂道：“你这个碧眼小儿，紫髯鼠辈！我和刘皇叔在桃园结义，发誓扶持汉室，怎么会和你这个背叛汉室的贼为伍呢！我今天被你们的奸计所误，只有一死而已，不用多说！”孙权回头看着众官说：“关云长是世间豪杰，我非常喜欢他。现在我想用礼仪对待他，劝他投降，你们认为怎么样？”主簿左咸说：“不行。过去曹操得到这个人时，封侯赐爵，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这样的恩礼，最终还是留不住他，听说他斩关杀将而去，致使今天反被你们所逼，几乎想迁都以避开他的锋芒。现在主公既然已经擒获了他，如果不立即除掉他，恐怕会留下后患。”孙权沉吟了一会儿，说：“这话说得对。”于是下令将关公父子推出去斩首。当时是建安二十四年冬天的十二月。关羽去世时五十八岁。后人有诗叹道：“末才无敌，云长独出群：神威能奋武，儒雅更知文。天日心如镜，《春秋》义薄云。昭然垂万古，不止冠三分。”还有诗说：“人杰惟追古解良，士民争拜汉云长。桃园一日兄和弟，俎豆千秋帝与王。气挟风雷无匹敌，志垂日月有光芒。至今庙貌盈天下，古木寒鸦几夕阳。”


    关公死后，他的赤兔马被马忠抢走，献给了孙权。孙权赐回给了马忠骑坐。不久，这匹马因为数日不吃草料而死了。


    再说王甫在麦城中时，他身心都感到惊恐，于是问周仓道：“昨天夜里我梦见主公浑身血污，站在我们面前。我急忙问他，突然惊醒了。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正当王甫说话时，忽然有人来报告说吴军已经在城下，并且已经斩下了关公父子的首级前来招安。王甫和周仓大吃一惊，急忙登上城墙看个究竟，结果看到的正是关公父子的首级。王甫大叫一声，从城墙上摔下来死了。周仓也自刎而死。于是，麦城也落入了东吴的手中。


    再说，关公的一缕魂魄，悠悠荡荡，一直到了一个地方，那是荆门州当阳县的一座山，叫做玉泉山。山上有一位老僧，法名叫普净，原来是汜水关镇国寺的长老。后来，他因为漫游四方，来到了这里。看到这山清水秀，他便就在山顶修建了一间茅庐，整日在里面坐禅参道。身边只有一个小行者，靠化饭过日子。这天晚上，月色皎洁，风清月白，三更过后，普净正在庵中默坐，突然听到空中有人大声喊叫：“还我头来！”普净仰头一看，只见空中一人，骑着赤兔马，手提着青龙刀，左边跟着一个白面将军，右边是一个黑脸虬髯之人，一起按落云头，来到玉泉山顶。普净认出这个人就是关公。于是，他用手中的拂尘轻轻地敲了敲门，问道：“云长在哪里？”关公的英魂顿时醒悟了过来，跳下马来，乘着风落在了庵前，叉手问道：“请问尊师大德是谁？敬请赐法号。”普净说：“我就是普净。昔日在汜水关前镇国寺中，我曾与您相会。难道您已经忘记了吗？”关公说：“我曾经得到您的救助，至今铭刻在心。现在我已经遭遇不幸而死去了，我想请求您的指点，指引我走上正途。”普净说：“以前的事情不必再提了。现在您被吕蒙所害，大喊‘还我头来’。那么颜良、文丑等人的头颅，又该向谁讨要呢？”这时候，关公彻底明白了过来。他叩头皈依佛门而去。后来，他常常在玉泉山显圣护民。乡亲们感念他的恩德，就在山顶上建起了庙宇，四季都会祭祀。后人在庙门上题写了一副对联：“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驰驱时、无忘赤帝，青灯观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不愧青天。”


    说到孙权，他斩杀了关公后，立刻统一了荆襄之地，奖赏三军，设宴庆祝胜利。孙权任命吕蒙为上将，对众将说：“我长期以来一直未能获得荆州，现在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都是子明的功劳。”但吕蒙连连推辞。孙权说：“昔日周瑜英才过人，于赤壁之战中打败曹操，不幸早逝，鲁肃接替了他。鲁肃初次与我见面时，就与我谈到了大臣治国的要领，这是第一大快事。曹操向东进军时，众人都劝我投降，只有鲁肃建议我召集公瑾来反击，这是第二大快事。只有一件让我不太满意，就是建议我借荆州给刘备。而现在，子明的谋划让我们成功地夺取了荆州，这比鲁肃、周瑜都强多了！”于是他亲自为吕蒙倒酒。吕蒙接过酒准备喝，突然把酒杯摔在地上，一只手抓住孙权，厉声大骂：“你这个碧眼小儿！紫须鼠辈！你还记得我吗？”众将大吃一惊，在他们赶紧上前救援的时候，吕蒙把孙权推倒，大步走到他的位置上，两只眉毛倒竖，双眼瞪得圆圆的，大声喊道：“自从我打败黄巾起，已经横行天下三十多年了，今天你却用阴谋陷害我，我活着的时候不能吃你的肉，死了也要追随吕贼的魂魄！我是汉寿亭侯关云长。”孙权大吃一惊，急忙率领大小将士下拜。突然之间，吕蒙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众将看到这一幕，都感到非常害怕。孙权把吕蒙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安葬，并赠予他南郡太守和孱陵侯的头衔；他命令吕蒙的儿子吕霸继承爵位。从那时起，孙权就一直感到惊讶和内疚，因为他害了关公。


    忽然有人来报，说张昭从建业来了。孙权立即召见张昭，问他有什么事情。张昭说：“现在主公已经伤害了关公父子，江东的灾难不远了！这个人与刘备在桃园结义之时，誓言同生死。现在刘备已经有两川的军队，再加上诸葛亮的谋略，张飞、黄忠、马超、赵云等诸将的勇猛。如果刘备知道关公父子被害，一定会发动全国的兵力来报仇，恐怕东吴难以抵挡。”孙权听到这话后非常吃惊，跺着脚说：“我失算了！这可怎么办？”然后张昭又说：“主公不必担心，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让西蜀的军队不侵犯东吴，荆州像磐石一样安全。”孙权问他是什么计策。张昭说：“现在曹操有百万军队，虎视眈眈地盯着华夏，刘备急于报仇，一定会和曹操约定和平。如果两个地方联合起来进攻东吴，东吴就危险了。不如先派人把关公的首级送给曹操，明确告诉刘备这是曹操所使用的手段，他一定会痛恨曹操，西蜀的军队就不会向吴国进攻了。我们然后在其中寻找机会来获得利益。这是上策。”


    孙权听了他的话，立即派人用木匣装着关公的头颅，连夜送给了曹操。当时曹操正从摩陂班师回洛阳，得到东吴送关公的首级后非常高兴说：“云长已经死了，我睡觉也可以安心了。”这时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这是东吴的祸水东引之计。”曹操看见那人，原来是主簿司马懿。曹操问他原因，司马懿说：“以前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在桃园结义之时，誓言同生共死。现在东吴杀了关羽，害怕他的复仇，所以把头颅送给大王，使刘备迁怒大王，不攻打吴国而攻打魏国，他们在中间趁机谋取事情。”曹操说：“仲达的话很有道理。那我应该用什么办法来解除呢？”司马懿说：“此事极为简单。大王可以把关羽的首级放在一个雕刻成一个香木身躯来配合它，再以大臣之礼去安葬他。刘备得知此事，必然对孙权怀有强烈的恨意，会竭尽全力攻打吴国。我们就等着看他们的胜负！如果蜀国胜利了，就攻打吴国；吴国胜利了，就攻打蜀国。如果两个地方中的任何一个胜利了，那么另一个也不会长久了。”曹操非常高兴，采纳了他的计策，于是召见了吴国使者。使者把木匣送给曹操，曹操打开匣子一看，见关公的脸色和平时一样。曹操笑着说：“云长公别来无恙！”话音未落，只见关羽睁开了眼睛，张开了嘴巴和胡须，曹操吓晕了过去。众官员急忙施救，许久曹操才恢复了神智，回头对众官员说：“将军关羽果然是天神！”此后，吴国的使者又将关羽显圣附体、大骂孙权追杀吕蒙的事情告诉了曹操。曹操更加恐惧，于是设立牲醴祭祀，用沉香木做成关公的身躯，并以王侯的礼节安葬在洛阳南门外，让大小官员送殡，曹操亲自拜祭，并追赠其荆王的封号，再派官员守墓。接着，曹操就派吴国的使者回江东去了。


    这时，汉中王从东川回到成都，法正上奏说：“大王您先去世的王妃不幸离开了人世，而您的孙夫人也返回了南方。人伦之道是不可废弃的，一定要娶一位王妃来襄助您处理国家政务。”汉中王同意了，法正又上奏说：“吴懿有一个妹妹，不但美丽而且贤良。曾经听说有位相士说过，这个女人相当尊贵，早些年许给了刘焉的儿子刘瑁，刘瑁去世后便未再嫁人。她现在独居，大王可以娶她为王妃。”汉中王说：“刘瑁和我是同宗，这于情理不合。”法正说：“不管他们的亲疏关系如何，这和晋文公娶怀嬴有什么不同呢？”汉中王于是同意了，就娶了吴氏为王妃。后来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叫刘永，字公寿；次子叫刘理，字奉孝。


    再说东西两川，那里的民众安居乐业，田地也收获了丰盛的庄稼。突然有一个人从荆州来，说东吴想跟关公求婚，但是关公坚决拒绝了。孔明说：“荆州很危险！我们需要派一个人来替关公回去。”正在商讨之际，荆州胜利的消息传来，人们纷纷前来报喜。不出一天，关兴回来了，他讲述了水淹七军的事情。又接着，报马到来，报告说关公在江边增设了许多墩台，戒备十分严密，确保万无一失。因此刘备放心了。


    有一天，刘备感觉浑身发抖，不停地坐起来又坐下去，到了晚上也睡不安稳，于是就起来到内室，点上灯看书，结果神思恍惚，躺在桌子上休息。这时候，屋子里突然吹起一阵冷风，灯就亮了又灭，刘备抬头一看，发现有一个人站在灯下面。刘备问道：“你是谁啊，深夜闯进我的内室？”那人没有回答。刘备感到奇怪，自己起来看看，才发现是关公，在灯影下来回躲避着。刘备说：“弟别来无恙！深夜到此，一定有重要的事情。我和你情同骨肉，为什么躲避我？”关公哭着说：“希望兄长起兵，以雪弟弟的仇恨！”说完，冷风突然起来，关公就不见了。刘备突然惊醒，原来只是一场梦。此时已经是三更半夜了。刘备非常怀疑，赶紧出去到前殿，让人来请孔明。孔明来了之后，刘备详细地讲述了梦的经过。孔明说：“这只是因为大王心中太想念云长了，所以才会做这个梦。没必要多疑。”玄德还是不相信，孔明用好话开导他。孔明出去了，到了中门外，遇到了许靖。许靖说：“我有一件机密要向军师报告，听说军师到了宫殿，所以特地来找你。”孔明问：“有什么机密？”许靖说：“我刚才听别人说，东吴的吕蒙已经攻占了荆州，关公已经遇害了！所以我就来密报军师了。”孔明说：“我昨晚观察天象，看到一颗将星落在荆楚地区，已经知道云长必然遇到大难，但恐怕大王会担心，所以没敢说。”


    正在孔明和许靖谈话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从殿内走出来，拉住了孔明的衣袖，并说：“这样凶险的消息，你为什么瞒着我！”孔明看了看，原来是刘备。孔明和许靖说：“刚才所说的，都是传闻之事，还不足以深信。希望大王不要担心。”刘备说：“我和关羽誓同生死，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怎么能独自活着呢！”正在孔明和许靖劝解之时，忽然侍臣进来报告：“马良、伊籍来了。”刘备急忙召见他们，他们详细地汇报了荆州已经失守的消息，关羽的军队已经失败，请求救援，还呈上了表章。还没有来得及拆开看，侍臣就又进来报告廖化来了。刘备赶紧召见他，廖化哭着跪倒在地，向他详细汇报了刘封和孟达没有发兵支援的事情。刘备大惊，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弟弟就危险了！”孔明说：“刘封和孟达这样无礼，罪该万死！王上请放心，我亲自带一支军队去救援荆襄。”刘备哭着说：“云长如果有什么不幸，我绝不会独自活着！明天我要亲自带一支军队去救援云长！”于是，他一边派人去阆中通知张飞，一边派人集结军队。


    还没有到天亮，已经连续几次有人报告说关公夜间去了临沮，被吴国的将领俘虏了。他不愿意屈从，宁死不屈，最终和他的儿子一起归天了。刘备听了这个消息，大声喊叫后昏倒在地。正是：为念当年同誓死，忍教今日独捐生！


    不知道刘备最终的命运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78章 治风疾神医身死 传遗命奸雄数终

    汉中王听说关公父子遇害，哭倒在地上，文武官员们急忙救助，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被扶进了内殿。孔明劝慰道：“大王不必太过担忧。自古以来都说‘生死有命’，云长平日刚强自矜，所以今天才会有这样的祸事。王上现在需要好好保养身体，慢慢策划报仇的计划。”刘备说：“我与云长、翼德二位结义时就立下了誓言，共同生死。现在云长已经去世了，我怎么能独享富贵呢！”说着，只见关兴哭着跑进来，刘备一看，大声叫了一声，又哭倒在地上。众官员们赶忙把他救醒。他一天哭倒三五次，三天里只喝水吃稀饭，整日痛哭，泪水湿透了衣襟，斑斑血痕。孔明和其他官员反复劝解，刘备说：“我发誓与东吴，誓不两立！”孔明说：“听说东吴将关公的首级献给曹操，曹操以王侯的礼节举行了葬礼。”刘备问：“这是什么意思？”孔明说：“这是东吴想把罪过推到曹操身上，曹操知道了他们的计谋，所以厚葬了云长，让汉中王归怨于东吴。”刘备说：“现在我就要率领军队，去向东吴问罪，为云长报仇！”孔明劝说：“不行。现在东吴希望我们攻打魏国，而魏国也希望我们攻打东吴，双方都在酝酿诡计，等待时机。汉中王只需要按兵不动，先为云长发丧，等待东吴和魏国不和，趁机出兵攻打，这样才可以再做打算。”众官员再次劝说，刘备才开始进食，命令川中的大小将士都穿着孝服。汉中王亲自走出南门，为关公招魂祭奠，整日号哭不止。


    这时曹操在洛阳，自从葬了关公之后，每天晚上闭眼就看见了关公。曹操非常惊恐，于是询问众官。众官回答说：“洛阳行宫旧殿很多妖怪，可以建造新殿居住。”曹操说：“我想建一座殿，名叫建始殿。可惜没有好的工匠。”贾诩说：“洛阳有个名叫苏越的好工匠，最有巧思。”曹操便下令召见苏越，让他为他画一幅宫殿的图画。苏越很快就画好了一幅九间大殿的图画，并且还画出了前后廊庑和楼阁。曹操看着图画说：“你画的这个建筑物很合我的心意，只是怕缺少一些重要的材料。”苏越说：“在离这里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叫跃龙潭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个叫跃龙祠的祠堂。在祠堂旁边有一棵高十余丈的大梨树，可以用来做建始殿的栋梁。”


    曹操于是非常高兴，派人赶紧前去将大树伐倒。次日一大早回来复命的人说此树锯不开，斧砍不进，无法伐倒。曹操还真是不相信，自己亲自带着几百名骑兵来到跃龙祠前下马，仰头观看那棵树，高耸入云，亭亭如华盖，直冲霄汉，没有一点弯曲。曹操命令砍伐，乡老数人上前劝阻说：“这棵树已经有几百年了，常常有神仙在它的上面，恐怕不可以砍伐啊！” 曹操听了后愤怒的说：“我平生游历四海，普天之下，四十多年，上至天子，下到平民百姓，没有一个不害怕我的；这是什么妖神，敢违背我的意愿！”说完就拔出佩剑亲自砍伐，突然间咣咣数声大响，将长剑深深砍入了树身中。猛然间一股鲜血喷溅而出，将他满身都喷成了红色。他愕然大惊，把剑扔在地上，上马回到了宫里。这天晚上二更天，曹操睡不着觉，坐在殿中，隐蔽在几后面睡觉。忽然看见一个人披散着头发，手持长剑，身穿黑衣，直接走到他面前，指着他喝道：“我是梨树的神灵。你正在建造建始殿，意图谋反篡位，却来砍伐我神木！我知道你的寿命已尽，特地来杀你！”曹操大吃一惊，急忙喊道：“武士在哪里？”黑衣人挥剑砍向曹操。曹操大叫一声，突然惊醒了过来，头痛得不能忍受。他急忙传旨寻找良医治疗，但是却不能痊愈。众官员都感到担忧。


    华歆进言说：“大王，您知道有神医华佗吗？”曹操说：“你说的是医治江东周泰的吗？”华歆说：“是的。”曹操说：“虽然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不知道他的医术。”华歆说：“华佗字元化，沛国谯郡人。他的医术非常高超，世间罕有。如果有病人，他随手就能用药、针灸或艾灸治愈。如果患上五脏六腑的疾病，药物无法治愈，他就会让病人服用麻肺汤，让他们像醉死一样，然后用尖刀剖开他们的腹部，用药汤清洗他们的五脏六腑，病人几乎没有疼痛感。清洗完毕后，用药线缝合口，用药敷之，或者一个月，或者二十天，病人就会痊愈。他的医术非常神奇！有一天，华佗在路上行走时听到一个人呻吟的声音。他说：这是因为食物不能下咽导致的疾病。问了之后果然如此。华佗让那人取一些蒜和醋调成的汁饮下，又吐出了一条长二三尺的蛇，然后就能吃饭了。广陵太守陈登心烦意乱，面色潮红，不能进食，请求华佗治疗。华佗用药治疗后，他吐出了三升的虫子，全部是红头的，头尾摇摆。陈登问其中原因，华佗说：这是因为多吃了鱼的缘故，所以有了这种毒症。今天虽然能治愈，但三年之后必将再次发作，无法挽救。后来，陈登果然在三年后去世。还有一个人在眉间长了一个肿块，痒得难以忍受，让华佗看看。华佗说：“里面有一只飞虫。”大家都嗤之以鼻。华佗用刀割开，一只黄雀飞了出来，病人立刻痊愈了。还有一位人被狗咬了脚趾，肉长出了两块，一块痛，一块痒，都难以忍受。华佗说：“痛的是里面有十根针，痒的是里面有两颗黑白棋子。”大家都不相信。华佗用刀割开，果然应了他的话。这个人就是真正的扁鹊和仓公的后代！他现在住在金城，离这里不远，大王为什么不召他呢？”


    曹操立即派人连夜请华佗入宫，让他给自己看病。华佗说：“大王头痛是因为患了风寒，病根在脑袋里，风涎堵塞不能排出。您只是一味服用汤药，是无法治疗的。我有一种办法：先饮下麻肺汤，然后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这样才能根治。”曹操听了后大怒说：“你是想要杀我吗！”华佗说：“大王可曾听说关公中毒箭，伤了他的右臂，我刮骨疗毒，关公毫无惧色。现在大王只是小病，何必多疑呢？”曹操说：“右臂痛可以刮骨疗毒，但脑袋怎么可以砍开？你一定是与关公私交甚厚，想借这个机会为他报仇吧！”于是叫左右将华佗抓起来关进监狱，严刑拷打他。贾诩劝谏说：“像这样的良医，世上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不能废弃他。”曹操呵斥道：“这个人想要乘机害我，和吉平没什么两样！”于是他下令加紧拷问华佗。华佗被关在狱中，有一个狱卒，姓吴，人们都称他为“吴押狱”。他每天用酒食来供奉华佗。华佗感激他的恩情，于是告诉他说：“我快要死了，可惜《青囊书》还没有传世。你对我很好，我写一封书信，您可以派人送到我的家中，取来《青囊书》赠送给您，以继承我的医术。”吴押狱大喜，说：“我如果得到这本书，就可以放弃这个差事，医治天下的病人，以传扬先生的美德。”华佗于是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吴押狱。吴押狱直接到金城，向华佗的妻子取回《青囊书》；回到狱中，交给华佗检查。华佗将书赠送给吴押狱。吴押狱拿回家中藏了起来。十天之后，华佗在狱中死了。吴押狱买棺材安葬了他，辞去了差役回了家，想要取出《青囊书》来研究学习，只见他的妻子正在焚烧这本书。吴押狱大惊，连忙抢夺，但全卷已被烧毁，只剩下一两页。吴押狱怒骂他的妻子。妻子说：“即使学得和华佗一样神妙，只落得死在监狱里，要他有什么用呢？”吴押狱只是叹息不止。因此，《青囊书》并未被世人所传颂，只有阉鸡、阉猪等小法的记载，这是因为只剩下了这一两页。后人有诗感叹道：“华佗仙术比长桑，神识如窥垣一方。惆怅人亡书亦绝，后人无复见《青囊》！”


    却说曹操自从杀了华佗以后，病情越来越重，又担心吴、蜀两国的事情。正在思考的时候，近臣忽然上奏说东吴派遣使者上书。曹操接过来拆开一看，内容大致是：“我孙权知道天命已经归于殿下，请求殿下早日正位登基，派遣将领消灭刘备，扫平两川，我即率领全体部下向殿下称臣纳贡。”曹操看完后大笑，把这件事告诉给群臣说：“这是他想让我居于火炉之上呀！”侍中陈群等人奏道：“汉室朝廷长久以来都衰微不振，殿下功德高高在上，百姓都仰慕您。现在孙权称臣归附，这是天命之应，众人都赞同。您应该听天命顺应民意，早日登上大位。”曹操笑道：“我为汉朝多年，虽然有功德于民，但官位已经做到王了，名声爵位已经极点了，还敢有别的想法吗？如果天命在我，我就做周文王了。”司马懿说：“现在孙权已经称臣归附，可以封他一些官职赐予爵位，让他出兵讨伐刘备。”曹操同意了，上表封孙权为骠骑将军、南昌侯，兼任荆州牧。当天就派遣使者带着皇帝的诏书前往东吴。


    曹操病情加重。有一晚他梦见三匹马在同一个槽里吃饭，第二天早上，他问贾诩：“我曾经梦见三匹马在同一个槽里，我怀疑是马腾父子对我不利，但是现在马腾已经死了，昨晚我又梦见三匹马在同一个槽里，这是什么吉凶？”贾诩回答说：“马有禄气，这是吉兆。禄马归于曹家，王位就无需担心了。”曹操听了之后就没有怀疑了。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三马同槽事可疑，不知已植晋根基。曹瞒空有奸雄略，岂识朝中司马师？”那天晚上，曹操在卧室睡觉，到了三更，他觉得头昏眼花，于是起床，靠在桌子上。突然，他听到殿内的声音像是撕破了丝绸一样，曹操惊恐地看着，忽然看到伏皇后、董贵人、二皇子以及伏完、董承等二十多人，他们浑身都是血，站在愁云惨淡的气氛中，可以隐约听到索命的声音。曹操急忙拔出剑朝空中砍去，突然一声巨响，殿宇的西南角崩塌了。曹操吓得倒在地上，近臣把他救了出来，把他移到了另一个宫殿里养病。第二天晚上，他又听到殿外男女的哭声不停。到了早上，曹操召集了群臣，说：“我在戎马之中度过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相信过怪异的事情。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呢？”群臣报告说：“大王应该命令道士设法消灾祈祷。”曹操叹了口气说：“圣人说过：得罪了上天，是不能祈祷的。我的命数已尽，还能怎么办呢？”于是不同意设法消灾祈祷。


    第二天，曹操觉得气上冲到了头顶，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赶快召集夏侯惇商量。夏侯惇来到殿门前，忽然看见伏皇后、董贵人、二皇子、伏完、董承等人站在阴云之中。夏侯惇大惊失色，昏倒在地，左右的人扶他起来，从此就病倒了。曹操召集曹洪、陈群、贾诩、司马懿等人，一起来到他的病床前，嘱咐他们以后的事情。曹洪等人跪在地上说：“大王要好好保重身体，不久就会痊愈。”曹操说：“我纵横天下三十多年，除了江东的孙权，西蜀的刘备之外，其他所有的强者都被我消灭了。现在我快死了，不能再和你们相处了，特别嘱咐你们处理我的家事。我长子曹昂是刘氏所生，不幸早年死在宛城里。现在我有卞氏生的四个儿子：曹丕、曹彰、曹植、曹熊。我一生最喜欢的是第三个儿子植，但是他是个虚伪的人，好虚荣，嗜酒放纵，因此我不能让他继承我的事业。次子曹彰勇猛而无谋，四子曹熊身体不好，常年生病。只有长子曹丕，诚实恭敬，可以接替我的事业。你们应该好好辅佐他。”曹洪等人泪流满面地领命而出。曹操命人拿出平时所藏的名贵香料，分赠给所有的侍妾，并叮嘱说：“我死后，你们要勤于练习女红技艺，多做丝鞋，卖了可以自给自足。”他还命令所有的侍妾都要在铜雀台里住宿，每天设立祭品，一定要让女乐师奏乐上香。他还命令在彰德府讲武城外设立七十二个虚墓，不要让后人知道他的真正葬地，以免被人发掘。嘱咐完了，他长叹一声，泪如雨下。过了一会儿，他就气绝身亡了。他去世的时候，已经六十六岁了。这一年是建安二十五年的春天。后来有人写了一首《邺中歌》，感叹曹操说：“邺则邺城水漳水，定有异人从此起：雄谋韵事与文心，君臣兄弟而父子；英雄未有俗胸中，出没岂随人眼底？功首罪魁非两人，遗臭流芳本一身；文章有神霸有气，岂能苟尔化为群？横流筑台距太行，气与理势相低昂；安有斯人不作逆，小不为霸大不王？霸王降作儿女鸣，无可奈何中不平；向帐明知非有益，分香未可谓无情。呜呼！古人作事无巨细，寂寞豪华皆有意；书生轻议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再说曹操身亡，文武百官尽皆痛哭，一面派人去给世子曹丕、鄢陵侯曹彰、临淄侯曹植、萧怀侯曹熊送信，要他们赶快回来奔丧。众官用金棺银椁装着曹操入殓，连夜抬着灵柩赶回邺郡。曹丕听到父亲死了的消息，放声痛哭，率领文武百官出城十里，到道路边上迎接灵柩入城，把灵柩停放在偏殿。官员们都穿孝服，聚集在殿上哭泣。忽然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请世子停止哀伤，我们还要商议大事。”大家一看，是中庶子司马孚。他说：“魏王死了，天下震动，应该早立嗣王，来安定众人的心。为什么只是哭泣呢？”众臣说：“世子应该继承王位，但是还没有得到天子的诏命，怎么能仓促行事呢？”兵部尚书陈矫说：“大王死在外面，而爱子私自继位的话，会导致彼此之间产生变故，社稷就会受到危险。”于是拔出剑割下袍袖，厉声说：“从今天开始就请世子继承王位。如果有人有不同意见，就以这件袍子为例！”百官都被吓到了。


    突然传说华歆从许昌乘马飞驰而来，众人都大吃一惊。不一会儿华歆进来了，众人问他到来的意图，华歆说：“现在魏王去世，天下震动，为什么不早立世子呢？”众官员说：“正因为来不及等待诏书，才想让王后卞氏以慈悲心意立世子为王。”华歆说：“我已经从汉帝那里拿到了诏书，就在这里。”众人都跳跃欢呼，称贺。华歆从怀里取出诏书来大声读了一遍，原来是华歆巴结讨好曹魏，故意让献帝写了这个诏书，来威逼献帝下诏任命曹丕为魏王、丞相、冀州牧。献帝只好听从，于是下诏书即封曹丕为魏王、丞相、冀州牧。曹丕当天就登上王位，接受大小官僚的跪拜、进贡、朝见等礼节。


    正在庆贺宴会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说鄢陵侯曹彰从长安领兵十万前来。曹丕大吃一惊，于是问众臣说：“黄须小弟，平日性情刚烈，深通武艺。现在提兵远来，一定是要和我争夺王位了。怎么办呢？”这时，阶下一个人应声站起来说：“大王，请让臣前去会见鄢陵侯，只用几句话就能解决问题。”众人都说：“除了大夫之外，没有人能解决这个危机。”正是：试看曹氏丕彰事，几作袁家谭尚争。


    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让我们看下文分解。

 第79章 兄逼弟曹植赋诗 侄陷叔刘封伏法

    曹丕听说曹彰带兵来了，非常惊讶，询问了众官。这时，一个人挺身而出，表示愿意去劝服曹彰。众人看着他，发现是谏议大夫贾逵。曹丕非常高兴，立即命令贾逵前往。贾逵领命出城，迎见了曹彰。曹彰问道：“先王的玺绶在哪里？”贾逵神色严肃地回答道：“家里有长子，国家有储君。先王的玉玺和印章，不是您这样的诸侯应该问的问题。”曹彰默然无语，于是跟着贾逵一起进城。到了宫门前，贾逵问道：“您这次来，是为了哀悼吗？还是为了争夺位置？”曹彰说：“我来是为了哀悼，没有别的心思。”贾逵说：“既然没有别的心思，为什么要带兵进城呢？”曹彰当即下令让左右的士兵全部退回，只身进入内宫，拜见曹丕。兄弟二人相互拥抱痛哭，曹彰将自己的军队全部交给了曹丕。曹丕让曹彰回到鄢陵自守，曹彰拜别后就离开了。


    于是曹丕安心坐上了王位，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封贾诩为太尉，华歆为相国，王朗为御史大夫；大小官员，都受到赏赐。给曹操上谥号为武王，把他安葬在邺郡高陵，命令于禁主持治理陵墓的事务。于禁接受命令到那里，只见陵墓中的房屋墙壁上，画着关云长水淹七军擒获于禁的图画：画中关云长高坐在上面，庞德愤怒而不屈服，于禁跪在地上，哀求乞命。原来曹丕因为于禁在战争中兵败被俘，不能坚守节操而投降敌人，心中鄙视他的为人，所以先命人在陵屋的粉壁上画图，故意让他去看，以便羞辱他。当时于禁看到这幅画像，又羞愧又愤怒，气得生了病，不久就死了。后来有人作诗感叹道：“三十年来说旧交，可怜临难不忠曹。知人未向心中识，画虎今从骨里描。”


    却说华歆向曹丕进言说：“鄢陵侯曹彰已经交出军队，回到本国去了；但是临淄侯植和萧怀侯熊两人都没有来参加丧礼，这是理所应当受到责问的。” 曹丕同意了华歆的建议，立即派遣两名使者前往问责这两人。第二天，萧怀侯的使者回报：“萧怀侯曹熊害怕受到责罚，自缢而死了。”曹丕命令举办盛大的葬礼，并追赠萧怀侯为王。再过了一天，临淄侯的使者回报说：“临淄侯和丁仪、丁廙两兄弟正在痛饮，举止轻浮，听到使者前来问责，临淄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丁仪辱骂道：‘以前我们的先王本想立我主为太子，但被奸臣所阻；现在大王刚刚去世，你们就要问罪于他的亲骨肉，这是为什么？’丁廙也说：‘按照我们主人的才华和智慧，他本应该成为大位的继承人，但现在却反而不能立为大王。你们这些庙堂之臣，为什么如此不能识别人才呢！’临淄侯于是非常生气，大声叫军士将使者乱打一顿后赶了出去。”


    曹丕听说这件事后，大为愤怒，立即命令许褚带领虎卫军三千，迅速到临淄去抓捕曹植以及其他人。许褚接受了命令，带领军队来到临淄城。守将来拦截他，许褚立即将他斩首，然后直接进入城中，没有一个人敢阻挡他的锋芒，直接到达府堂。只见曹植以及丁仪、丁廙等人都醉倒了。许褚把他们全都绑起来，装在车上，并将府下的大小官员全部抓捕起来带到邺郡，听候曹丕发落。曹丕下令先将丁仪、丁廙等人全部杀死。丁仪字正礼，丁廙字敬礼，沛郡人，都是当时的文人；他们被杀后，很多人都感到惋惜。


    说到曹丕的母亲卞氏，听到曹熊被勒死的消息后，感到非常悲伤。突然又听到曹植被抓住，曹植的党羽丁仪等人已经被杀了，她非常震惊。于是，她急忙走出殿门，叫曹丕过来见面。曹丕见母亲走出殿门，慌忙前来拜见。卞氏哭着对曹丕说：“你弟弟曹植平时好酒，说话偏激，可能是因为自以为才华横溢，所以放纵自己。你应该顾念同胞之情，留下他的性命。我即使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曹丕说：“儿子也深深地爱惜他的才华，怎么会去伤害他呢？现在正想要劝戒他改掉这个毛病罢了。母亲不要担心。”


    卞氏哭着进去，曹丕出了偏殿，召曹植进来。华歆问道：“刚才太后劝殿下不要杀曹植吗？”曹丕说：“是的。”华歆说：“子建才华横溢，不是池中物。如果不早日铲除，必定会成为后患。”曹丕说：“母亲有命，不可违抗。”华歆说：“人们都说曹植出口成章，我不太相信。主上可以召他进来，用才能考验他。如果不行，就杀了他；如果行，就贬他，以免天下的文人说闲话。”曹丕同意了。不一会儿，曹植进来了，非常惶恐，伏地请罪。曹丕说：“虽然我们是亲兄弟，但是义务上你是我的臣子，怎么可以因才华就不尊重礼节呢？先前父亲在世时，你总是在人前炫耀你的才华，我一直怀疑你一定是让别人代笔。我现在限制你走七步，吟诗一首。如果你果真能做到，就免除一死；如果不行，就严厉惩罚你，决不宽恕！”曹植说：“请求指定题目。”当时殿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着两只牛在土墙下斗架，一只牛掉进井里死了。曹丕指着画说：“就以这幅画为题。诗中不许提到‘两只牛在墙下斗，一只牛掉进井里死’这几个字。”曹植走了七步，他的诗已经完成了。诗是这样的：“两肉齐道行，头上带凹骨。相遇块山下，郯起相搪突。二敌不俱刚，一肉卧土窟。非是力不如，盛气不泄毕。”曹丕和群臣都非常惊讶。曹丕又说：“七步成章，我还觉得太慢了。你能随口再作一首诗吗？”曹植说：“请求指定题目。”曹丕说：“我和你是亲兄弟。以这个题目为题。也不许提到‘兄弟’这两个字。”曹植略微想了一下，就立即吟出一首诗来：“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曹丕听了这首诗，当即热泪盈眶。他的母亲卞氏从殿后出来，说：“你做哥哥的为什么逼迫弟弟这么狠呢？”曹丕慌忙离开座位回复母亲说：“国家的法律不能废除啊！”于是曹植被贬为安乡侯，向丕告别后，骑马离开了。


    曹丕自从继承王位后，全面推行新法，以严刑峻法威慑汉献帝，残暴比他父亲更厉害。有一天细作们急忙赶来成都告急，汉中王听后非常吃惊，随即和群臣商议说：“曹操已死，曹丕继位，比曹操更加威逼天子。东吴孙权已经称臣。我打算先攻打东吴，为云长报仇；其次讨伐中原，除去乱贼。”话还没说完，廖化走上前来，哭拜在地说：“关公父子遇害，实属是刘封、孟达的罪过。请求大王先杀掉这两个贼子。”玄德正要派人去捉拿他们，孔明劝阻说：“不能这样。应该暂时放过他们，如果急躁了就会出乱子。可以提升这两个人为郡守，然后再调开他们，这样就可以将他们捉拿归案了。”刘备听从了他的建议，接着遣使者去封刘封为绵竹县的郡守。


    原来彭羕与孟达关系很好，听说这件事后，急忙回家写信，派心腹人快马加鞭送给孟达。使者刚出南门就被马超的巡逻军抓住了，押到了马超那里。马超知道了这件事，立即去见彭羕。彭羕请他进屋，招待他喝酒。酒喝了几巡，马超用话挑拨他说：“以前汉中王对你很厚道，现在怎么不那么热情了呢？”彭羕乘着酒兴，愤恨地骂道：“这老头胆大妄为，我一定要找机会报复他！”马超继续试探说：“我也早就心怀怨恨了。”彭羕说：“你起家是从本部军中，和孟达勾结起来做外应，我统领川兵做内应，这样大事就可以谋划成功了。”马超说：“先生的话说得很对。我们明天再商量商量。”


    马超告辞了彭羕后，就将彭羕的事情写信送给了汉中王刘备，并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刘备大怒，立即下令将彭羕逮捕入狱，严刑拷打他，彭羕在狱中后悔不已。刘备问诸葛亮：“彭羕有谋反的嫌疑，我应该如何治罪他呢？”诸葛亮说：“彭羕虽然是个狂妄之徒，但是如果留他在身边，一定会生出祸端。”于是刘备赐彭羕死在狱中。


    彭羕已经死了，有人报告了孟达。孟达大吃一惊，举动失常，不知如何办才好。这时，忽然有使命来到，调刘封回守绵竹。孟达慌忙请上庸、房陵都尉申耽、申仪兄弟二人商议说：“我和法孝直都有功于汉中王，如今孝直已死，而汉中王却忘了我的前功，要加害我，该怎么办呢？”申耽说：“我有一个计策，可以使汉中王不能加害于你。”孟达大喜，急忙问是什么计策。申耽说：“我和我弟弟一直想投降魏国，你可以写一份表，向汉中王请辞，然后投降魏王曹丕，曹丕一定会很看重你的。我和我弟弟也会随后降服魏国。”孟达突然恍然大悟，马上写了一份表，交给使者；当晚带着五十多个骑兵投降魏国去了。


    孟达派使者拿着信函来到成都，向汉中王刘备报告了孟达投降魏国的消息。刘备听后大怒，拿起奏表来看，上面写道：“臣孟达向大王奏请道：大王要建立伊尹、吕尚两位先贤的事业，继承齐桓公、晋文公两位先贤的功业，这是一个重大的事业，还要依靠吴、楚两国的协助。所以，有为之士们听到消息，都来归附。我自从投降您以来，犯了很多错误，自己也知道，更何况在您这样的君主面前呢？如今，您的朝堂上聚集了许多英俊杰出的人才，而我却没有能力辅佐您，也没有将领的才干，与这些功臣相比，我实在是太过渺小，深感自愧不如。我曾听闻，范蠡很聪明，但却流浪在五个湖泊；又听说舅犯主动认罪，委曲求全于黄河上游。他们两人所处的境遇和他们请命求身的行为，是什么原因呢？是为了要保持自己的节操。更何况我这个人出身卑微，没有什么显赫的功勋和成就，只是依附于这个时代。我一直向前辈贤人学习，思考自己的耻辱，希望能够改变自己。古时候那些人，如申生最为孝顺，却被自己的亲人怀疑；子胥最为忠诚，却被君主处死；蒙恬开拓边境而被施以重刑，乐毅攻破齐国，却遭遇谗言陷害。我读到这些人的故事时，总是感慨万分地流泪。现在自己身处其中，更加深刻地感到痛苦和忧伤。最近，荆州失陷了，大臣们失去了节操，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一眼，全部都逃走了。只有我在寻找机会，先后攻占了房陵和上庸。但是我还是想请求退职，离开这个地方。我想殿下圣明的恩泽已经感悟了我，可怜我的心情，同情我的行为。我是一个平凡的人，不能够始终如一。如果知道了还要去做，敢说这不是罪过吗？我曾听说“关系断了，不要有恶言相向；分别时，不要有怨言”。臣曾经得到君子的教诲，现在希望君王能够鼓励臣，臣感到非常恐惧和紧张！”刘备看了之后非常生气，说：“一个叛变的小人，怎么敢用文辞来嘲笑我！”于是就想起兵来擒孟达。孔明说：“我们可以派遣刘封率军进攻孟达，让两个势力互相消耗；刘封不论有功绩或是失败，都必须回到成都，然后再把他除掉，这样可以消除两个祸害。“刘备同意了这个计划，随后派使者到绵竹，传达命令给刘封。刘封接到命令后，率领军队前去擒捉孟达。


    这时，曹丕正在聚集文武官员商议事情，忽然有亲信来报：“蜀国的将领孟达前来投降。”于是，曹丕立即召见孟达，问道：“你此次前来，是不是诈降？”孟达回答说：“我因为没有救援关公的危难，汉中王想杀我，所以我害怕被定罪而前来投降，别无他意。”曹丕还没有完全相信，这时，又听说刘封领着五万大军来攻取襄阳，让孟达单枪匹马前去抵抗。曹丕对此说：“如果你是真心归降的话，那你就去取刘封的首级来吧，我才会相信。”孟达说：“我用利害关系劝说他，不必动用军队，让刘封也来投降。”曹丕非常高兴，于是授予孟达散骑常侍、建武将军、平阳亭侯的职位，担任新城太守，让他去镇守襄阳、樊城。这时，夏侯尚、徐晃已经在襄阳驻扎，正在收编上庸各部族的军队。孟达到了襄阳后，与夏侯尚、徐晃两位将领都行过大礼，探听到刘封已经离城五十里下寨。于是孟达写了一封信，派人带到刘封的营寨中去劝降刘封。刘封看完信后大怒道：“这个贼子既毁坏了我叔侄的情谊，又挑拨了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使我成为不忠不孝的人！”于是扯碎了信件，斩杀了使者。第二天，刘封带领军队前来挑战。


    孟达得知刘封扯书斩使的消息后，怒气冲天，也率兵出城迎战刘封。两军在成都城外对圆阵，刘封站在门旗下，用刀指着孟达骂道：“背叛国家的叛贼，还敢胡说八道！”孟达说：“你已经是死到临头了，还执迷不悟！”刘封大怒，拍马轮刀，直冲向孟达。两人战了三个回合，孟达败走，刘封乘机追杀二十多里。这时，埋伏在两侧的魏军全部出动，左边是夏侯尚，右边是徐晃，孟达回身再战。刘封的军队被三面夹攻，大败而逃，连夜逃回上庸。魏军在后面追赶。刘封来到城下叫门，但城上的箭如雨下。申耽在敌楼上叫道：“我已经向魏国投降了！”刘封大怒，要攻城，但背后的追兵已经赶到，他站不住脚，只得望房陵而逃，看见城上已经插满了魏国的旗帜。申仪在敌楼上把旗帜一摆动，城后面又冲出一彪军队，旗上写着“右将军徐晃”。刘封抵挡不住，急忙望西川而逃。徐晃乘势追杀。刘封手下只剩下百余名骑兵。他们到了成都，见到了汉中王刘备，哭着拜见他，详细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刘备愤怒地说：“你这败子，还有什么脸回来见我！”刘封说：“叔父的灾难，不是我不救援，是因为孟达劝阻才不得不这么做的。”刘备生气地转身说：“你吃人家的饭，穿人家的衣服，又不是木头人！怎么可以听信别人的谗言呢！”于是命令左右将刘封推出斩首。汉中王既已斩了刘封，后来听说孟达又招降他，想到刘封先前毁书斩使的事情，心中颇有后悔；又因哀痛关公而导致生病。因此按兵不动。


    再说魏王曹丕，自登上王位后，对文武百官一概重重奖赏；于是统率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沛国谯县，在祖坟前大摆筵席，犒劳先人的在天之灵。当地老百姓摇尘遮道，端着酒杯相邀进酒，模仿汉高祖回沛县时的作风。有人报告大将军夏侯惇重病垂危，于是魏王急忙回师邺郡。然而夏侯惇已经去世了，魏王穿上丧服，以高规格礼仪安葬了他。


    在当年的八月，有人报告称石邑县出现了凤凰，临淄城出现了麒麟，邺郡出现了黄龙。于是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商议：这些种种瑞征，是魏朝取代汉朝的预兆，应该安排受禅之礼，命汉帝将天下让给魏王。于是，华歆、王朗、辛毗、贾诩、刘廙、刘晔、陈矫、陈群、桓阶等一班文武官僚，四十余人，直接进入内殿，来奏请汉献帝禅位于魏王曹丕。正是：魏家社稷今将建，汉代江山忽已移。


    不知道献帝会如何回答，让我们看看下文。

 第80章 曹丕废帝篡炎刘 汉王正位续大统

    却说华歆等一班文武百官，进宫来朝见汉献帝。华歆上奏说：“我看魏王自即位以来，德行布满四方，仁爱及于万物，超越古今，即使唐尧、虞舜也无法超过他。群臣聚会商议，认为汉朝的气数已尽，希望陛下效法尧、舜，把山川社稷禅让给魏王，这样上合天心，下合民意，陛下就可以享受清闲的福禄，祖宗也会幸运不已！百姓也会幸运不已！我们商议决定，特地来奏请。”献帝听了这番话大吃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瞅着文武百官边哭边说：“我想起高祖刘邦提着三尺剑斩蛇起义，平定暴秦灭掉楚国，创建了基业，世代相传，已经传了四百年了。我虽然无才，起初并没有过错，怎么能轻易抛弃祖宗的大业呢？你们百官再从长计议。”华歆引着李伏、许芝走近前说：“陛下如果不相信，可以问这两个人。”李伏奏道：“自从魏王即位以来，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龙出现，嘉禾茂盛生长，甘露下降。这都是上天显出的吉兆，魏王是当代汉王的象征。”许芝又上奏说：“我们这些司天之人夜观天象，看到炎汉的命运已经到了尽头，陛下的帝星隐匿不明；而魏王的天象，高悬在天空之中，说不尽的好。再加上图谶的预言，说‘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言在东，午在西；两日并光上下移。’这一切都说明魏王应该接受汉王的禅位了。请陛下好好考虑一下。”汉献帝说：“祥瑞图谶，都是虚妄的事情；怎么能因为是虚妄的事情，就轻易地要我抛弃祖宗的基业呢？”王朗上奏说：“自古以来有国就有家，有兴就有废，有盛就有衰，哪有不灭亡的国家，不败亡的家族呢？汉朝相传四百多年，传到陛下手中时气数已尽，应该早点离开皇位而不可犹豫迟疑，再迟疑就会发生变故了。”献帝大哭一场，进入后殿去了。百官们嘲笑着离开了。


    第二天，官僚们再次聚集在大殿上，命令宦官前来请献帝入朝。献帝心怀恐惧不敢前往，曹皇后问道：“百官请求陛下上朝，陛下为什么要推辞？”献帝哭着说：“你的兄长想篡位，让百官相逼，我才不敢出去。”曹皇后非常生气地说：“我的兄长怎么会做这种乱逆之事呢！”话还没说完，就只见曹洪、曹休带着剑走了进来，请求献帝出去。曹皇后大骂：“你们这些乱贼，希望得到富贵，共同策划叛乱！我父亲功绩卓着，威名震撼天下，然而却不敢篡夺神器。现在我哥哥继位没多久，就想篡汉，皇天一定不保佑你们！”说完，她伤心地哭着进了宫。左右侍从们都在哭泣。曹洪、曹休强烈要求献帝出去。献帝被逼无奈，只好更换衣服出了前殿。华歆奏道：“陛下可以依照我们昨天的讨论，避免遭受大祸。”献帝痛哭着说：“你们都拿汉朝的俸禄已经很久了；其中有很多汉朝功臣的子孙，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不忠的事情？”华歆说：“陛下如果不听从众人的意见，恐怕即刻就有宫廷祸事发生。这不是我们对陛下不忠。”献帝问：“谁敢杀我啊？”华歆严厉地说：“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没有做君王的福分，以致四方大乱！如果不是魏王在朝中，谋杀陛下的人，何止一个！陛下还不知道感恩报德，直接想让天下人共同讨伐陛下吗？”献帝大吃一惊，甩袖而起，王朗用眼睛看着华歆。华歆迈开步子向前，扯住龙袍，变了脸色说：“许可还是不许可，现在就说出来！”献帝害怕得说不出话来，曹洪、曹休拔出剑来大声呼喊：“符宝郎在哪里？”祖弼应声出来说：“符宝郎在这里！”曹洪索要玉玺。祖弼大声叱喝道：“玉玺是天子的宝物，怎么可以随便索要！”曹洪喝令武士把他推出去斩首。祖弼大骂不绝口而死。后人有诗赞道：“奸宄专权汉室亡，诈称禅位效虞唐。满朝百辟皆尊魏，仅见忠臣符宝郎。”


    汉献帝这时身子在不停的发颤。此时下面数百位披着甲衣、拿着刀枪的武士全部都是曹丕的军队。献帝哭着对群臣说：“我愿意把天下禅让给魏王，希望能够保住自己的命，以享天年。”贾诩说：“魏王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陛下可以赶快颁布诏书，以安定众人的心。”献帝只得命陈群草拟禅位的诏书，让华歆带着诏书和印章，带领百官直接到魏王宫中献给曹丕。曹丕看到这个诏书非常高兴，打开来读道：“我在位三十二年，历经天下大乱，幸亏得到了先人的保佑，侥幸保住了江山社稷。但是现在我看天象，听民心，发现曹氏家族已经到了大兴之时，天命所归。魏王已经有了祖宗的荣光和神武之迹，再加上明德高尚，堪当大任。历史和神明的安排都很明显，大道将行，天下当公。像唐尧那样不偏袒自己的儿子，而是让贤者当国，名留千古。我对此深感钦佩，现在我就按照尧的遗训，禅位给丞相魏王，希望魏王不要推却。”


    曹丕听完诏书后，便准备接受禅让。但是司马懿却劝阻说：“不可以。虽然皇帝的玉玺已经送到，但是殿下应该先上表谦辞，以断绝天下人的诽谤。”曹丕采纳了这个意见，让王朗起草表文，自称才德平庸，请另外寻找贤能之人来继承天位。献帝看了这封上表，心里非常惊疑，便问群臣：“魏王这么谦虚，怎么办？”华歆说：“古时候魏武王受封的时候，曾经三次推辞，诏书也没有批准，然后才被封为王。现在陛下可以再下一道诏书，魏王自然会接受。”献帝没有办法，又让桓阶起草诏书，派遣高庙使张音，持节奉皇帝的玺绶到魏王宫。曹丕打开诏书阅读：“魏王啊，您恭敬地上书以示谦让。我作为汉朝的君主，认为汉道陵迟的情况已经存在很久了。幸好武王操执掌政权，德行符合天意，施展神武之威，铲除了邪恶暴戾，稳定了国家。现在大王你继承前朝的美好基业，德行昭彰，名声遍及四海，仁德之风吹遍了八方；上天的历数，实际上在您的身上。古时候，虞舜有二十大功，因此放弃勋位和禅位，把天下交给了禹；大禹有平定洪水的功绩，因此把帝位传给了重华。汉朝承袭了尧舜的圣明之道，有祖传圣德，顺应天灵的旨意，继承天命，现在派遣行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皇帝玺绶，希望魏王能够接受。”


    曹丕再次接到献帝的诏书非常高兴，对贾诩说：“虽然已经两次接到上诏，但是我始终担心后世的人会认为我是篡位者。”贾诩回答：“这件事情非常容易解决，可以再次命令使者张音将玉玺和绶带送回，然后让华歆命令汉帝筑造一座坛子，名叫‘受禅坛’。选择一个吉祥的日子，邀请大小官员和百姓全都到坛下来，让皇帝亲自将玉玺和绶带献上，禅让天下给魏王，这样就能够消除众人之疑，绝了众人之议了。”曹丕非常高兴，马上让张音将玉玺和绶带送回，同时写表达谦虚的辞章。张音回到了献帝那里，向他禀报。献帝问群臣：“魏王又推让了，他的意图是什么？”华歆奏报说：“陛下可以筑造一座坛子，名叫‘受禅坛’，集合公卿和百姓，明确禅让皇位给魏王。这样，陛下的子孙后代就一定会受到魏王的恩典。”献帝同意了，派太常官去繁阳卜地，筑起了三层高的坛子，并且在十月庚午日寅时进行了禅让。


    到了期限，献帝请魏王曹丕登上祭坛接受禅位，坛下聚集了大小官僚四百余人，御林虎贲禁军三十余万。献帝亲自捧着玉玺奉给曹丕。曹丕接受了玉玺。在祭坛下，群臣们跪听册文：“尊敬的魏王！古时候，尧禅位于舜，舜也传位于禹。天命不是一成不变的，只归于有德之人。汉朝的治理日益衰退，世道失序；最终落到我这个皇帝身上，大乱滋生，群凶肆逆，国家内部崩溃。多亏了武王神勇，振兴了四方，仅保住了我们宗庙之祀。我一个人是不可能成就大业的，只能靠九服臣子的协助才能得到天赐的皇位。现在您魏王继承了前人的事迹，彰显了您的德行，恢复了文化和武力的大业，展示了您先祖的辉烈。天降灵兆，神明告示，正是你出生的时候，即浑身透亮，上天赐予了你这个使命。大家都说，你的德行能够和虞舜协调一致，沿袭了我们唐朝的传统，谦虚地接受吧。这是天命所在，你要恭敬地遵守大礼，以此来庆贺万国的承天之命！”


    册封大典已经完成，魏王曹丕接受了八项大礼，登上了皇帝的宝座。贾诩带领大小官员朝拜于坛下。改年号为黄初元年。国号改为大魏。曹丕即刻传旨，大赦天下。谥父曹操为太祖武皇帝。华歆上奏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汉帝已经禅让天下，理应退位就藩。请求陛下下道圣旨，把刘氏安置在什么地方？”说完，扶着献帝跪在坛下听旨。曹丕降旨封献帝为山阳公，当天就要出发。华歆按着剑指着献帝，厉声说：“立一个皇帝，废一个皇帝，是古代的常道！现在陛下仁慈，不忍心加害，只封你为山阳公。今天就要出发，不宣召不许进宫！”献帝含着泪拜谢，上马离开了。坛下的军民看到这情景，伤心不已。曹丕对群臣说：“舜、禹的事，我知道了！”群臣都高呼“万岁”。后人观看这次受禅坛，有诗叹道：“两汉经营事颇难，一朝失却旧江山。黄初欲学唐虞事，司马将来作样看。”百官请求曹丕答谢天地。曹丕正要下拜，忽然坛前刮起一阵怪风，飞砂走石，急如骤雨，对面都看不清；坛上的火烛全都被吹灭了。曹丕惊倒在坛上，百官急忙把他抬下坛，过了好一会他才醒来。侍臣把他扶入宫中，好几天不能上朝。后来病情好转了些，才出殿受百官朝贺。封华歆为司徒，王朗为司空；并封大小官员；逐一予以提升和嘉赏。曹丕的病还没好，怀疑许昌宫殿有很多妖怪，于是自许昌迁往洛阳，大兴土木建造宫殿。


    早就有人到成都来报告说，曹丕自立为大魏皇帝，在洛阳盖造宫殿，而且还传言汉帝已经遇害。汉中王听到这个消息，痛哭了一整天，下令百官挂孝，遥望设祭，上尊谥曰“孝愍皇帝”。刘备因此忧虑，得了病，不能处理政务，把政务都委托给诸葛亮。


    孔明与太傅许靖、光禄大夫谯周商议，认为天下不能一天没有君主，想尊汉中王为帝。谯周说：“最近有祥风庆云之瑞兆；成都西北角有黄气数十丈，冲天而起；帝星见于毕、昴之分，煌煌如月。这正是应当汉中王登皇帝位，以继承汉朝的统绪，还有什么疑问呢？”于是孔明与许靖，带领大小官员上表，请汉中王登皇帝位。汉中王看了表章，大吃一惊地说：“你们想陷我于不忠不义的罪名吗？”孔明上奏说：“不是的。曹丕篡夺汉朝自立为帝，而您是汉朝的后裔，理应继承帝统以维护汉朝的祭祀。”汉中王一听，变了脸色说：“难道我要学逆贼的做法吗！”说完一甩袖子就走进了后宫，众官员都散了。


    三日之后，孔明再次带领众官员进宫，请汉中王出来。众人都跪在地上。许靖上奏说：“现在汉天子已被曹丕所杀，大王不即皇帝位，兴师讨伐叛逆，就不能算是忠义之举。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希望您成为君主，为孝愍皇帝报仇雪恨。如果大王不肯从我们所提议的话，那么就会失去百姓们的希望和期待了。”汉中王说：“我虽然是景帝的孙子，但并没有什么恩德可以施布于民众；如果现在我自立为帝，与那些篡夺皇位的人有什么不同呢？”孔明苦苦相劝了几次，但汉中王坚持不肯听从。


    孔明设计了一个计策，对众官说：“这样，这样。”于是孔明托病不出。汉中王听说孔明病重，亲自来到孔明家中，直接走到他的床边，问他：“军师你得了什么病？”孔明回答：“我忧虑如焚，命不久长。”汉中王问：“军师忧虑什么？”问了几次，孔明只是装病，闭上了眼睛不回答。汉中王再三请问。孔明叹了口气说：“臣自从出了茅庐，得到大王的信任，跟随到现在，言听计从。现在幸亏大王占有两川之地，没有辜负臣以前的话。而今曹丕篡夺了皇位，汉朝的祀运就要断绝了。文武官员，都想奉大王为皇帝，灭掉魏国，兴旺刘汉，共同成就功名。不料大王坚持不肯，众官员都有怨恨之心，不久就会离散了。如果文武官员都离散了，吴、魏来进攻，两川难以保住。臣怎么能不忧虑呢？”汉中王说：“我并不是推辞，只是怕天下人议论罢了。”孔明说：“圣人说过：名不正则言不顺，现在大王名正言顺，还有什么好议论的？难道没有听说过‘上天赐予的不接受，反而会受到惩罚；时机到了不行动，反而会遭受灾祸’的道理吗？”汉中王说：“等你病好了再去实施，不会耽误的。”孔明听完后，从床上跳起来，把屏风一击，外面的文武众官都进来了，跪在地上说：“大王已经答应了，就请选个好日子来行即皇帝位的大礼。”汉中王看了看，原来是太傅许靖、安汉将军糜竺、青衣侯向举、阳泉侯刘豹、别驾赵祚、治中杨洪、议曹杜琼、从事张爽、太常卿赖恭、光禄卿黄权、祭酒何宗、学士尹默、司业谯周、大司马殷纯、偏将军张裔、少府王谋、昭文博士伊籍、从事郎秦宓等众人。


    汉中王惊讶地说：“陷害我于不义，都是你们这些人的过错！”孔明说：“大王既然答应了我的请求，就可以筑起祭坛，选择吉日，恭敬地举行登基大礼。”当即派人送汉中王回宫，一面命博士许慈、谏议郎孟光主持礼仪，在成都武担之南筑起祭坛。各种仪式准备齐全，许多官员整理好仪仗，迎请汉中王登上祭坛，致祭。谯周站在坛上，高声朗读祭文，说：“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朔，越十二日丁巳，皇帝刘备谨恭敬地昭告天地神灵：汉朝拥有天下，历数无穷。以前，王莽篡夺了汉朝的皇位，后来光武皇帝震怒而杀了他，汉朝国家又恢复了。如今，曹操横征暴敛、凶狠残暴，诛杀了正宫伏皇后；曹操的儿子曹丕，也极为暴虐凶逆，抢窃帝位。各位文武大臣、官僚、士卒和广大将士，都认为汉朝的祀祀已经废弃，认为刘备应该继承皇位，恢复汉朝的统绪。我刘备惧怕自己没有德行而忝居帝位，就向庶民百姓和远方君长询问，都说：上天的意志不能不答复，祖先的基业不能不维护，四海之内不能没有主君。大家一致推崇拥护备当皇帝。我刘备畏惧上天的明命，又惧怕高祖刘邦的事业将要毁于一旦，就选择吉利的日子登上坛祭祀天地神灵，接受了皇帝的印绶，去抚慰统治四方。希望神灵保佑汉朝皇帝的恩泽，永远保护历代百姓！”读完祭文后，孔明率众官员恭敬地奉上玉玺。汉中王刘备接受了玉玺，在祭天神时将玉玺捧到坛上，再三推辞说：“我刘备没有才德，请选择有才德的人来继承大业。”孔明上奏说：“大王您平定了四海，功德彰明于天下，何况大汉乃是宗室之国，您就登上帝位吧！我们已经向上天祭告了，还有什么可让的呢！”文武官员们纷纷高呼万岁。仪式结束后，改元为章武元年。立妃吴氏为皇后，长子刘禅为太子；封次子刘永为鲁王，三子刘理为梁王；封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其他文武各官也都得到了升赏，大赦天下。第二天举行朝会，文武官员朝见完毕，分列两班。刘备在朝会上下诏书说：“我自桃园与关羽、张飞结义，誓同生死。不幸二弟关羽被东吴孙权所害。如果不报仇，就是辜负了我们的结义誓言。我想发动全国的军队，剪除东吴，生擒逆贼，以报二弟之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台阶下有一个人拜伏在台阶下，劝阻他说：“陛下不可。”刘备看了看，原来是虎威将军赵云。正是：君王未及行天讨，臣下曾闻进直言。


    不知道子龙的劝阻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81章 急兄仇张飞遇害 雪弟恨先主兴兵

    说起刘备想起兵东征，赵云劝谏道：“国贼是曹操，而不是孙权。如今曹丕篡夺汉朝天下，人神共愤。陛下应当及早考虑取得关中，屯兵于渭河上流，以讨伐曹魏的叛逆。那么关东的义士们，必定会带着粮草，骑着马来迎接陛下的大军。如果放弃魏国而攻打吴国，兵势一旦交战，怎么能够轻易解除呢？希望陛下考虑这件事。” 先主却说：“孙权杀了我的弟弟；又兼傅士仁、糜芳、潘璋、马忠都有切齿之仇：吃他的肉，灭他的家族，才能报答我心头的遗恨！你为什么要阻挠呢？”赵云说：“曹操是汉贼，是所有人的仇敌；你要为兄弟报仇，这是个人恩怨。我希望您考虑全国利益。”先主答道：“我不为弟弟报仇，即使拥有万里江山，又有什么贵处呢？”于是，先主不听赵云的劝告，下令出兵攻打吴国。同时，还派人前往五溪地区，向番兵借调五万人，共同协助作战。另一方面，先主派人前往阆中，任命张飞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封为西乡侯，同时任命他为阆中牧。使者带着诏书离开了。


    这时张飞在阆中，得知关公被东吴所害，日夜痛哭，泪水弄湿了衣襟。众将用酒来安慰他，但酒越喝怒气越盛。在他的帐上，只要有人犯错就会被鞭挞，甚至有些人因鞭打致死。每天他都朝南瞪眼咬牙切齿，心中充满了愤恨和悲痛。突然有人送来了一份诏书，他们慌忙接待使者，并快速阅读了诏书内容。张飞接受了封爵，然后向北拜别，并设宴款待来使。他说：“我的兄弟被害了，仇恨深如大海。作为一名朝廷官员，你们为什么不早点上报，兴兵讨伐东吴呢？”使者回答说：“有很多人建议先灭掉魏国再伐吴国。”张飞非常生气地说：“这句话什么意思？我和我的两个兄弟曾经在桃园结义，誓言同生共死。现在不幸我的两个兄弟都已经去世，我怎么能独自享受富贵呢？我要直接去面见皇帝，请求做先锋，挂孝出征，生擒逆贼，以此来祭奠我的二哥，实现我们曾经的誓言！”说完这些话，他就和使者一起朝着成都出发了。


    说到先主每天都去教场操演军队，克日领兵出发，亲自征战。于是公卿们都到丞相府中拜访孔明，说：“今天子初登大位，亲自统兵出征，这并不是为了重视国家，丞相担任的是权衡天下利益的职责，为什么不规劝一下呢？”孔明说：“我已经苦苦规劝了好几次了，只不过是没有被听取。今天你们跟着我一起去教场规劝吧。”于是孔明带着百官去奏请先主，说：“陛下初登大位，如果要北伐汉贼，以彰显大义于天下，那么您亲自统六个师是可以的；但如果只是要伐吴，派一个上将统领军队就足够了，何必亲自劳驾呢？”先主看到孔明如此恳切谏劝，心里逐渐产生了变化。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告说张飞到了，先主急忙召他进来。张飞来到演武厅，在地上跪拜先主，并抱着先主的足痛哭起来。先主也跟着痛哭起来。张飞说：“陛下今天当了皇帝，就忘了桃园结义时的誓言了吗？二哥的仇恨怎么能不报？”先主说：“很多官员劝阻我，所以我没敢轻易出兵。”张飞说：“别人怎么会知道昔日的盟约呢？如果陛下不出征，我就舍弃这条性命去为二哥报仇！如果不能报仇的话，我宁愿死也不见陛下了！”先主说：“那我就跟你一起去，你带着你的部队从阆州出发，我会带着精兵从江州出发，一起讨伐东吴，来报云长之仇”张飞离开前，先主嘱咐说：“我一直知道您喝酒以后容易发怒，用鞭子打属下，再命令他们在您身边服侍，这是自取灭亡的道路啊。今后您务必要宽容，不要再像从前那样。”张飞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刘备整顿军队准备出征。学士秦宓上奏说：“陛下舍弃万乘之躯，而为小事而征战，这是古人所不取的。愿陛下深思。”刘备说：“云长和我，好比一个整体，大义尚在，怎么能忘记呢？”秦宓趴在地上不起来，说：“陛下如果不听臣言，恐怕会有损失。”刘备大怒道：“我想兴兵出征，你为什么要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于是叫武士把秦宓拉出去斩了，秦宓面不改色，回头看着刘备笑着说：“我死了没有遗憾，只可惜新创的大业又要被颠覆了！”众官员都为秦宓求情求饶。刘备说：“暂时先囚禁在这里，等到我为二北报仇回来再处理。”孔明知道了这件事，立即上疏请求饶恕秦宓。内容大致如下：“臣孔明等深深地感受到吴贼的奸诡计谋，导致荆州有了覆亡之祸；将星陨落于斗牛之间，天柱断于楚地：这是一种悲痛，不忍忘怀。但是想到汉鼎被迁移的罪由曹操，刘祚被迫移位的过错并不是孙权的。我私下认为魏贼被消灭了，那么吴国就会自动投降。希望陛下采纳秦宓黄金宝玉一样坚贞正确的话，以保存供养军队的民力；另外设计良好的计谋，这对国家来说是幸运的事情，对天下百姓来说也是幸运的事情！”刘备看完奏表，把它扔到地上说：“我已经决定了，不用再劝！”于是命令丞相诸葛亮保护太子守卫两川；骠骑将军马超和弟弟马岱帮助镇北将军魏延守卫汉中，抵御魏国军队；虎威将军赵云做后方应援，并督察粮草；黄权、程畿担任参谋；马良、陈震掌管文书；黄忠做前部先锋；冯习、张南担任副将；傅彤、张翼为中军护卫；赵融、廖淳是后援；蜀地数百位将领，加上五溪番族首领，总共兵力七十五万，在章武元年七月初五这一天开拔。


    张飞回到阆中之后，下令军中在三天内准备好白旗白甲，三军挂孝，准备伐吴。第二天，帐下的范疆和张达两位末将进入张飞的帐篷告诉他：“白旗白甲的准备一时之间有些困难，还需要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张飞大怒，说：“我急于为二哥报仇，恨不能明天就到敌人的地盘上去，你们竟然违背我的命令！”于是他命令武士将两人绑到树上，每人鞭打五十下。鞭打结束后，他用手指着他们说：“明天一定要准备好！如果你们违反了规定，我会把你们杀掉并示众！”两人被打得满嘴流血。回到营中商议，范疆说：“今天我们受到了惩罚，那又该怎么办呢？这个人性格暴躁，如果明天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你我都会被他杀死！”张达说：“与其让他杀我们，不如我们杀了他。”范疆说：“但是我们接近不了他啊。”张达说：“如果我们俩今天不该死，那么他晚上会喝醉酒倒在床上；如果我们两个该死，他今天就不会喝醉酒了。”两人商议后决定行动了。


    却说张飞回到了军帐之中，思虑混乱，坐卧不宁。问手下将士说：“我现在心惊肉跳，坐卧不宁，这是怎么回事？”将士回答说：“此时出现的种种不安，是因为您太想念关公，所以才会这样。”张飞让人拿酒来，与手下一起喝，不知不觉大醉，躺在帐篷里。范疆、张达二贼探知消息，初更时分，各藏短刀，秘密潜入营帐中，诈称想禀报重要的军机之事，来到床前。张飞因为每天睡觉都不闭眼睛，当夜睡在帐篷中，二贼见他胡须竖起、双目睁大，本来不敢动手。但是听到他的呼吸声像雷一样，才敢靠近前来，用短刀刺入张飞的腹部。张飞大叫一声而亡。当时他五十五岁。后人有诗感叹道：“喜曾闻鞭督邮，黄巾扫尽佐炎刘。虎牢关上声先震，长坂桥边水逆流。义释严颜安蜀境，智欺张合定中州。伐吴未克身先死，秋草长遗阆地愁。”


    说起这二贼，当夜趁张飞熟睡时，割下了他的首级，带着几十个人连夜逃奔东吴去了。第二天，军中听到消息，起兵追赶，但已经来不及了。张飞的部下吴班，从荆州来见刘备，刘备任命他为牙门将，让他辅助张飞守卫阆中。吴班先发表章奏知天子，然后让张飞的长子张苞准备好棺材，让张飞的弟弟张绍在阆中守卫。张苞亲自前来向刘备报告。这时刘备已经决定出兵了，所有官僚都跟着孔明送十里远方，然后返回成都。孔明回到成都后，心情不好，对众官说：“如果法孝直在，一定能制住主上不出行。”


    说到先主，他整夜心惊肉颤，睡不安稳。他出帐仰望天空，看见北西方有一颗星星，很大，突然坠落。先主非常怀疑，连夜派人去问孔明。孔明回报说：“合肥失守，有一名将领被杀。三天内，必有更惊人的消息传来。”先主听了就停止了军队的行动。突然，有侍臣报告说：“张飞部下的吴班派人从阆中赶来，带来了一份表文。”先主立刻想到：“啊！我的三弟大事不好了！”等到看了表文，果然是报告张飞死了的消息。先主哭声震天，昏倒在地。众官员赶紧把他救醒。


    第二天，有人报告说一队军马突然狂风而至。先主出营观看。过了不久，看见一员小将，穿着银白战袍，滚鞍下马，跪在地上哭，原来是张苞。张苞说：“范疆、张达杀了我父亲，拿着首级投奔东吴去了！”先主极为哀痛，吃不下饭。群臣苦苦劝谏说：“陛下正想为二弟报仇，怎么可以先自己摧残身体呢？”先主这才进餐，然后问张苞：“你和吴班敢率领你们的部队作为先锋，为你的父亲报仇吗？”张苞说：“为国家为父亲，万死不辞！”先主正打算派张苞起兵，又有一支军队蜂拥而至。先主叫侍臣去打探情况。过了一会儿，侍臣领来一个小将，穿着银白战袍，进入营帐跪在地上哭。先主看了过去，原来是关兴。先主一看到关兴，又想起了关公，于是放声大哭。众官员苦苦劝谏。先主说：“朕想当平民时，与关羽、张飞结拜为兄弟，誓同生死；现在朕是天子，正想与两个弟弟同享富贵，不幸都死于非命！见到这两个侄儿，能不痛心！”说完又哭了起来。群臣说：“两位小将军，请暂且退下，让陛下安息一下。”侍臣奏道：“陛下已经过了六旬，不应该过于悲伤。”先主说：“我的两个弟弟都死了，我怎么能独自健在呢！”说完，头痛得重重地撞在地上，再次哭泣起来。


    有几位官员商议说：“如今天子这么烦恼，我们该怎么劝解他呢？”马良说：“主上亲自统帅大军征伐吴国，整日悲泣，对军队不利。”陈震说：“我听说成都青城山以西，有一位隐者，姓李名意。世人传说这位老人已经三百多岁了，能够知道人的生死吉凶，是当世的神仙。何不向天子奏明，招来这位老人，问他吉凶，胜过我们这些人的劝说。”于是入奏先主。先主听从了他的建议，即遣陈震带着诏书前往青城山传召。陈震星夜赶到青城山，让当地居民引路，深入山谷，远远望见仙庄，清云隐约，瑞气非凡。突然见一位小童前来迎接，说：“来的不是陈孝起吗？”陈震大惊，说：“童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童说：“我师傅昨天曾说过：今天必定有皇帝的诏命到来，使者一定是陈孝起。”陈震说：“真是神仙啊！人们所说的不假！”于是他和小童一起进入仙庄，拜见李意，宣读天子的诏书。李意推辞不愿前去。陈震说：“天子急于想见仙翁一面，希望不要吝惜鹤驾。”经过多次邀请，李意才答应前去。这一天，陈震来到御营，进见先主。先主见李意虽然年老，但鹤发童颜，碧眼方瞳，灼灼有光，身体像古柏一样高大，知道他是异人，以礼相待。李意说：“我是荒山村叟，没有学问，没有见识。承蒙陛下宣召，不知有什么教谕？”先主说：“我与关羽、张飞结下了生死之交，已经有三十多年了。现在两位兄弟已经遇害，我要亲自领大军报仇，但不知道能否成功。我听说仙翁通晓玄机，所以想请教一下。” 李意说：“这是天意，不是我所知道的。” 先主再三追问，李意便拿起纸笔，画了四十多张兵器和器械的图案，画完就一个一个地撕碎。他又画了一个仰卧在地上的大人物，旁边有一个人在挖土埋他，上面写着一个大“白”字，然后，他向先主行了一礼就走了。 先主不高兴，对群臣说：“这个疯叟不可信。” 于是便把画的图案烧了，催促军队继续前进。


    张苞入朝奏报说：“吴班的军队已经到了。小臣请求担任先锋。”先主赞许他的志向，就拿出先锋印赐给张苞。张苞正准备挂印，又有一个少年将领大声说：“把印留给我！”张苞看他，原来是关兴。张苞说：“我已经接到皇帝的诏令了。”关兴说：“你有什么本事，敢承担这个任务？”张苞说：“我从小就学习武艺，箭无虚发。”先主说：“我正要看看贤侄的武艺，以便定出优劣。”张苞命令军士在百步之外，立起一面旗帜，旗帜上画着一个红心。张苞拈弓取箭，连射三箭，都射中了红心。众人都称赞他。关兴拿起弓箭说：“射中红心有什么了不起！”正说话间，忽然头上一行雁飞过。关兴指着说：“我射这只飞雁的第三只。”一箭射去，那只雁应声落下。文武官员们，齐声喝彩。张苞非常愤怒，飞身上马，手中挥舞着父亲使用的长丈八点钢矛，大喊道：“你敢和我比试武艺吗？”关兴也上马，手中提着家传的大砍刀纵马而出说：“就偏偏你会使矛！我难道不会使刀吗？”


    两位将领方欲决斗，刘备喝道：“二位侄子不要无礼！”关兴和张苞慌忙下马，各自放下武器，拜伏请罪。刘备说：“我从涿郡与你们的父亲结成异姓之交，亲如骨肉；现在你们两人也是兄弟，正应该同心协力，共同为父亲报仇。为什么要自相争斗，失去大义呢？你们父亲的丧事还没有过去，就这样，何况日后呢？”二人再次请罪。先主问道：“你们两人谁年长？”张苞说：“我比关兴大一岁。”刘备就命关兴拜张苞为兄。两人在帐前折箭为誓，永远互相帮助。刘备发布命令，让吴班做先锋，让张苞和关兴护驾。水陆同时进发，船和马并行，浩浩荡荡地杀向吴国。


    说起来，范疆和张达把张飞的首级投降给了吴侯，并详细告诉了前因后果。孙权听完后，收了这两个人，并对百官说：“现在刘玄德已经登上了皇位，统领着七十多万精兵，亲自出征，其势力非常强大，我们该怎么办？”百官们都脸色失色，面面相觑。诸葛瑾站出来说：“我已经吃了君主的俸禄很长时间了，没有什么报答，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去见蜀主，以讲述利害，让两个国家和好，共同讨伐曹丕之罪。”孙权非常高兴，立即派诸葛瑾为使者，前往劝说刘备罢兵。正是：两国相争通使命，一言解难赖行人。


    不知诸葛瑾此去刘备怎样反应？请看下文分解。

 第82章 孙权降魏受九锡 先主征吴赏六军

    说起来，章武元年秋八月，先主率领大军到达夔关，进驻白帝城。前队的军队已经出了川口。接近臣子报告说：“吴国的使者诸葛瑾到了。”先主传达旨意叫人不要放他进来。黄权上奏说：“诸葛瑾的弟弟在蜀国做了宰相，一定是有事情才来的。陛下为什么要拒绝他进来呢？应当召他进来，看看他说些什么。如果可以就听从他的意见；如果不可以，就借他的口告诉孙权，让他知道讨伐有理也有名。”先主听从了黄权的建议，召见诸葛瑾进城。诸葛瑾跪拜在地。先主问道：“子瑜远道而来，有什么事情呢？”诸葛瑾回答：“我的弟弟长期为陛下效力，因此不敢回避天子的刀斧，特来向陛下报告荆州的情况。前段时间，关公在荆州时，吴侯数次向他求亲，但关公不同意。后来，关公攻取襄阳，曹操多次致信吴侯，让他袭取荆州；吴侯本来不肯答应，因为吕蒙和关公不和，所以擅自兴兵，造成大事，现在吴侯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是吕蒙的罪过，不是吴侯的过错啊。现在吕蒙已死了，怨仇也算消除了。孙夫人一直想回去。现在吴侯令臣做使者，希望把孙夫人送回来，活着送还投降的将领，并把荆州交还给陛下，永远结为盟好，共同消灭曹丕，以正曹丕篡逆的罪名。”先主愤怒地说：“你们东吴杀了我弟弟，今天敢用花言巧语来游说我吗！”诸葛瑾说：“我请陛下跟我从轻到重地看这件事情：陛下是汉朝的皇叔，但是汉帝已经被曹丕篡夺，而陛下却不思剿除这个篡夺者，反而为了异姓之亲，而屈居万乘之尊：这是舍弃大义而取小义啊。中原是海内之地，两都都是大汉创业的重要地方，陛下不去攻取，反而只争夺荆州：这是放弃重要的而去追求不重要的。天下都知道陛下即位后，必定要兴复汉室，恢复山河；但是现在陛下却不问魏国，反而想要去攻打吴国：我私下认为陛下不该这样做。”先主大怒道：“杀了我的弟弟的仇人，不共戴天！想让我罢兵，除非死了才算结束！如果不看丞相的脸色，我就先斩了你的头！现在就放你回去，告诉孙权：你洗净脖子等着被斩！”诸葛瑾见先主不肯听从，只得返回到江南去了。


    这时张昭对孙权说：“诸葛子瑜知道蜀汉的兵力强大，因此借口请求和平，想要背离吴国而入蜀。他一去不会再回来了。” 孙权说：“我和子瑜之间有生死不易的盟誓。我不会辜负子瑜，他也不会辜负我。曾经，子瑜在柴桑时，孔明来吴国，我想让诸葛亮留下来。但子瑜说：‘弟弟已经投靠了刘备，我没有二心；我弟不留下，就像我会不去一样。’他的话足以打动神明。今天，他怎么可能投降蜀汉呢？我和子瑜可以说是心灵相通，不会被别人煽动的。” 说话间，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诸葛瑾已经回来了。 孙权说：“我说的对吧？” 张昭满脸羞愧地离开了。 然后诸葛瑾见到孙权，说刘备不愿意讲和。孙权大吃一惊，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江南就危险了！” 有一个人在台阶下走上前来说：“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解决这个危机。” 孙权看着他，发现这个人是中大夫赵咨。 孙权问：“你有什么好策略？” 赵咨说：“主公可以写一份上表，我愿意去见魏帝曹丕，讲述利害关系，让我们攻打汉中，这样蜀汉的士兵就会处于危险之中。” 孙权说：“这个计划非常好。但是，你必须保持东吴的形象，不要失去我们的威严。” 赵咨说：“如果我出了一点差错，我就会投江自杀。怎么还有脸再见江南的人物呢！”


    孙权大喜，立即写表称臣，命赵咨为使者。星夜赶到许都，先拜见太尉贾诩等大小官僚。第二天早晨，贾诩上朝时说：“东吴派遣中大夫赵咨送上国书。”曹丕笑道：“这是想要退蜀兵的缘故。”随即命令召见赵咨。赵咨拜伏在台阶下。曹丕看完国书，就问赵咨说：“吴侯是怎样的一位君主？”赵咨说：“是一个聪明、仁智、雄略的主君。”曹丕笑道：“你的夸奖是不是太过分了？”赵咨说：“臣并非是夸大事实。吴侯重用鲁肃这个普通人才，说明他是聪明的；提拔吕蒙这个普通人才，说明他是明智的；俘虏了于禁却没有加害他，说明他是仁慈的；夺取荆州兵不血刃，说明他是有智慧的；占据长江三峡地区，俯视天下诸侯，说明他是雄才大略的；委屈身份侍奉陛下，说明他是有谋略的：凭借这些论断起来，岂能不算是聪明、仁智、雄略的君主吗？”曹丕又问：“吴国君主颇通学问吗？”赵咨说：“吴侯航行江河上万艘，拥有甲兵百万，任用贤能，使用能人，志在经营四方；他但凡有空闲的时间，就博览群书，观察历史上的经验教训，采取其中的精华，而不像书生那样只去寻章摘句。”曹丕问：“我想攻打吴国，行吗？”赵咨说：“大国有进攻之兵，小国有防御之策。”曹丕问：“吴国畏惧魏国吗？”赵咨说：“吴国拥有甲兵百万，长江汉水作为天险，有什么可怕的呢？”曹丕问：“东吴像你这样的大臣有几个？”赵咨说：“聪明特达的有八九十人；像我这样的人，车载斗量，数也数不清。”曹丕叹了口气，说：“如果你去四方做使节，不会辱没国家的信任，你可以干这个工作。”于是，他降诏命令太常卿邢贞赍送册封孙权为吴王，加赐九锡。赵咨领到了诏书后就出城去了。


    太常刘晔上谏说：“如今孙权怕蜀军势力，来投降请求，我以为，吴、蜀两国交战，这是上天要灭亡吴国。如果派遣上将率领几万大军，渡江袭击蜀军，蜀军在外作战，魏军在内攻击，吴国灭亡，不出十天。吴国灭亡，蜀国就孤立了。陛下为什么不及早这样做呢？”魏文帝说：“孙权已经向我朝臣服了，我若是进攻他，那是鼓励天下想要投降的人的心；不如接受他的投降。”刘晔又说：“孙权虽然有雄才大略，但却只是个被削去了爵位的前汉朝骠骑将军和南昌侯。他官职不高，所以地位也就微贱，对于中原一带还存有敬畏之心，现在他因是孤军寡将所以有胆惧。假若您册封给他一个王的尊号，那么他离陛下的地位就只有一级之差。现在陛下相信他的诈降，加封他的爵位来养肥他。这不等于老虎背上插上翅膀吗！”可魏文帝听后就坚决表示反对道：“我不帮助吴国，也不帮助蜀国。等到看到吴、蜀两国交战，吴国被灭掉一个国家，蜀国被灭掉一个国家，那时再去除掉它们，有什么困难呢？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于是命令太常卿邢贞和赵咨捧着皇帝的册封诏书，直接到东吴去。


    孙权召集文武百官，商议抵御蜀兵的计策。忽然有人来报，魏国皇帝封孙权为王，孙权应该亲自前去迎接，顾雍劝道：“主公应该自称上将军、九州伯的称号，不应该接受魏国皇帝的封爵。”孙权说：“当年沛公接受项羽的封号，是因为当时的情况；为什么我不能接受魏国皇帝的封爵呢？”于是率领百官出城迎接。邢贞自恃是上国的使者，进门不肯下车。张昭勃然大怒，说道：“礼数要完全遵循，执法要绝对严肃，你怎么敢自己尊大呢？你以为江南没有锋利的刀剑吗？”邢贞惊慌失措，赶忙下车与孙权相见，并一同乘车入城。忽然车后有一人放声痛哭说：“我们这些人不能奋勇当先，舍生忘死，为主公灭亡了蜀国，反而令主公受别人的封爵，这不是侮辱吗？”众人看去，原来是徐盛。邢贞听了，叹息说：“江东将相有这样的人才，终究不会长久屈居人下的！”


    话说孙权被封爵之后，所有的文武官僚都来拜贺了。命人打包好美玉明珠等物，派人进宫献上谢恩。早有密探报告，蜀国的大军和南蛮的沙摩柯率领的数万番兵，还有洞溪的汉将杜路和刘宁的两支军队，水陆并进，声势浩大。水军已经出了巫口，陆军也已经到达秭归。此时，孙权虽然登上了王位，然而魏国的主公不肯相助，于是他问文武官僚：“蜀国的军势很强大，我们该如何是好呢？”大家都默不作声。孙权叹了口气说：“周瑜之后有鲁肃，鲁肃之后有吕蒙，可是现在吕蒙已经去世了，没有人能够和我一起分担忧虑了！”说到这里，突然班部中走出一位少年将领，气势十足地走到孙权面前，跪在地上说：“虽然我年纪还小，可是我有一些兵法的韬略。请您给我数万士兵，让我去打败蜀国的军队。”孙权看了看他，发现他就是孙桓。孙桓字叔武，他的父亲叫河，本来姓俞，但是孙策很喜欢他，就改姓孙了，所以他也算是吴国王室的后代。俞河生了四个儿子，其中孙桓最年长，他精通弓马，经常跟随吴王征讨，累积了很多功勋，官拜武卫都尉，当时年纪才二十五岁。孙权问他：“你有什么计策可以打败蜀国的军队呢？”孙桓说：“我有两员大将：一个叫李异，一个叫谢旌，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请您给我数万兵马，我要去生擒了刘备。”孙权说：“侄儿虽然英勇，但是年纪还太小了，必须有一个人来帮助你才行。”虎威将军朱然走了出来说：“我愿意和小将军一起抓住刘备。”孙权同意了，于是就派出了五万水陆军，封孙桓为左都督，朱然为右都督，当天就出兵了。哨马探得蜀国的军队已经到达宜都下寨，孙桓率领两万五千兵马，驻扎在宜都的边界口，分成前后三个营地，以抵御蜀国的军队。


    却说蜀将吴班担任先锋，从出川以来，所到之处，一望风就投降了，士兵没有血迹染上。吴班一直攻打到了宜都。探马报告说孙桓在那里驻扎，于是迅速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刘备。当时刘备已经到了秭归，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生气地说：“这种小孩子，怎么敢跟我抗衡啊！”关兴上奏说：“既然孙权任命这个孩子为将领，就不需要陛下派遣大将了，我愿意前往擒获他。”刘备说：“我正想看看你的英雄气概。”于是就命令关兴前往。关兴向刘备告辞准备出发时，张苞站了出来说：“既然关兴去讨伐贼寇，我也愿意同去。”刘备说：“两位贤侄一同前往当然很好，但是要小心谨慎，不要轻举妄动。”


    两位将军告别先主，与先锋会合，一起出兵，列队列阵。孙桓听说蜀军大举而来，建立多个营寨。两军对峙，孙桓带领李异、谢旌站在门旗下，看见蜀军的营寨中，冲出两位大将，都穿着银盔银铠，骑着白马打着白旗：张苞挺着丈八点钢矛，关兴横着大砍刀站在最前面。张苞大声骂道：“孙桓这个小子！在临死之前，还敢抗拒天兵吗！”孙桓也骂道：“你的父亲已经成为无头之鬼了，现在你又来送死，真是太不明智了！”张苞非常愤怒，挺枪直冲孙桓。孙桓的后面，谢旌骤马前来迎战。两位将军交战了三十多个回合，谢旌败退。张苞趁势追赶。李异看到谢旌失败了，慌忙骑马拿着金斧前来接战。张苞和李异交手了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吴军中的裨将谭雄，看到张苞英勇，李异无法胜利，就放了一箭，正中了张苞所骑的马。那匹马痛苦地向本阵奔跑，还没到门旗边，就突然倒下，将张苞掀翻在地。李异急忙向前翻起大斧，准备砍张苞的脑袋。突然间一道红光闪过，李异的头已经掉在了地上。原来关兴看到张苞的马倒下了，正准备前来接应，忽然看到李异赶来，就大喊一声，一斧劈杀李异于马下，救了张苞。趁机追杀，孙桓于是大败。两军吹响收军的号角。


    第二天，孙桓又带着军队来了。张苞、关兴一起出来迎战。关兴站在阵前，单独与孙桓交锋。孙桓非常生气，拍马转动大刀，与关兴战斗了三十多回合，但力气渐渐不支，最终被打败了，逃回了自己的阵营。张苞和关兴追击进入了敌营，吴班引领着张南和冯习驱赶军队，企图进行反击。张苞非常勇猛，冲进了吴军之中，正好遇到了谢旌，被苞一枪刺死。吴军四散奔逃。蜀军获得了胜利并开始收兵，只是找不到关兴。张苞非常担心，说：“安国失去了，我不能独自活着！”说完，他拿着长枪上马。不久，他看见关兴左手拿着刀，右手活捉着一个将领。苞问道：“这是谁？”关兴笑着回答说：“我在混乱的军队中，遇到了我的仇人，所以我生擒了他。”张苞看了看，原来是昨天放冷箭的谭雄。张苞非常高兴，和关兴一起回到营地，将谭雄斩首，并用鲜血祭奠死去的马匹。他们还写了一封奏表，派人前往主公刘备处报告胜利的消息。


    孙桓在这场战斗中损失了很多将士，自己的力量也已经穷尽，不能再继续抵抗，于是派人回吴求救。蜀将张南、冯习对吴班说：“现在吴军的势力已经衰败，正好趁机劫掠敌营。”吴班说：“孙桓虽然损失了很多将士，但是朱然的水军现在还结营江上，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如果今天去攻打寨子，一旦水军上岸阻断了我们的归路，该怎么办呢？”张南说：“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们可以各让关、张两位将军带领五千人驻扎在山谷里，等到朱然来救援时，两军一左一右夹攻，必定能够取胜。”吴班想了想说：“我认为没有必要这样冒险。我们可以先派一小队士兵假扮成降军，故意泄露我们要去抢夺寨子的消息给朱然，一旦看到火光冲天，他一定会来支援。然后我们再让伏兵出击，这样就能大功告成了。”冯习等人听了非常高兴，于是按照这个计划行事。


    却说朱然听说孙桓损兵折将，正准备来救援，忽然有人引着几个小卒上船投降。朱然问他们是什么人，小卒说：“我们是冯习的部下士卒，因为赏罚不明，所以来投降，想告诉您机密。”朱然问：“你们要告诉我什么机密？”小卒说：“今晚冯习会趁机劫掠孙将军的营寨，约定以举火为号。”朱然听完后，立即派人报告孙桓。报信的人走到半路，被关兴杀了。朱然一面在商议，想引兵去支援孙桓。部将崔禹说：“这个小卒的话不可轻信。如果有疏漏，我们就会陆军和水军全都被打败。将军只应该稳守水寨，我愿意替您走一趟。”朱然同意了，于是命令崔禹带一万军队前去。当天晚上，冯习、张南、吴班分兵三路，直接杀入孙桓的营寨中，四周燃起火把，吴军大乱，只好寻找出路逃命。


    且说崔禹正在行军途中，忽然看见山谷中火光冲天，急忙催促军队前进。刚刚翻过山来，就听到山谷里传来巨大的鼓声：左边是关兴，右边是张苞，两路夹攻。崔禹大吃一惊，正想逃跑，正好遇上了张苞。两人交战，崔禹刚一招架，就被张苞生擒回来。朱然听说孙桓的危急情况，将船往下游退了五六十里。孙桓率领败军逃走，问手下的将领：“前面哪座城池城坚粮广？”手下的将领说：“此去正北的彝陵城，可以屯兵。”孙桓率领败军急忙朝着彝陵城逃去。刚进入城中，吴班等人追到，将城四面包围起来。关兴、张苞等人把崔禹押送到秭归来。先主非常高兴，传旨将崔禹斩首，并对全军进行大赏。从此以后，蜀军的威风震动了江南，江南各将无不感到胆寒。


    却说孙桓派人向吴王求救，吴王非常惊讶，立即召集文武官员商议说：“现在孙桓在彝陵被困，朱然在江中被打败，蜀兵势力很大，我们该怎么办？”张昭上奏说：“现在各位将领虽然大多已经去世，但还有十几个人，何必担心刘备呢？可以命令韩当为主将，周泰为副将，潘璋为先锋，凌统为合后，甘宁为救应，起兵十万去抵抗他们。”吴王依照张昭的建议，立即命令各位将领赶快出发。这时甘宁已经患上痢疾，带病参加了征战。


    却说先主从巫峡建平起兵，一直到彝陵地区，长达七百多里，连结了四十多个寨子。他看到关兴、张苞多次立下大功，不禁感叹道：“以前跟随我的将领们都已经老迈无用了；现在又有像关兴、张苞这样的英雄，我还担心什么孙权呢！”正说着，忽然有人来报告说：“韩当、周泰率领军队来到。”先主正想派将领迎击敌军，侍臣奏报说：“老将黄忠率领五六个人投奔东吴去了。”先主笑着说：“黄汉升不是反叛之人，因为我失言说老了没用，他肯定不服老，所以才努力去和敌人相持的。”于是召见关兴、张苞说：“黄汉升这次去一定会有失败。你们不要推辞劳苦，可以去帮助他。稍有微功，就可以让他回来，不要让他有失误。”两位小将向先主辞别，率领本部军队来帮助黄忠。正是：老臣素矢忠君志，年少能成报国功。


    不知道黄忠这次去东吴情况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83章 战猇亭先主得仇人 守江口书生拜大将

    却说章武二年春正月。武威后将军黄忠随同先主攻打吴国。突然间，他听到先主说老将无用，于是他拿起大刀，骑上战马，带着五六个人径直来到彝陵营。吴班、张南和冯习迎接他，问他来这里有什么事。黄忠说：“我跟随天子从长沙到现在，多次付出艰辛劳苦。虽然我已经七十多岁了，但我还能吃十斤肉，拉开两石重的弓，骑一千里远的马，不算老。昨天主上说我们老而无用，所以我来这里和东吴决斗，看我能不能斩将，老也不老！”他正说着，突然报告说吴国前锋已经到了，哨马已经来到了营地。黄忠奋然而起，走出大帐，骑上马。冯习等人劝他：“老将军暂且不要轻易进攻。”但黄忠不听，还是纵马冲出去。吴班命令冯习率兵前来助战。黄忠在吴军阵前，勒住马，拔出刀，向前冲，单挑先锋潘璋。潘璋派遣部将史迹出马。史迹看不起黄忠年纪大，挺枪上前。战斗不到三合，被黄忠一刀斩下马来。潘璋非常生气，挥动关公的青龙刀，和黄忠交战。交战几次，双方不分胜负。黄忠奋力恶战，潘璋认为自己不是对手，便拨马逃跑。黄忠乘势追杀，取得全胜而归。途中，遇到关兴和张苞。关兴说：“我们奉圣旨来帮助老将军，既然已经立了功，赶快回营地吧。”但黄忠不听，继续前进。第二天，潘璋又来挑战。黄忠愤然上马。关兴、张苞二人要去助战，黄忠不同意；吴班也想要帮忙，但黄忠还是不同意。他只领了五千军队出去迎战。战斗不多久，潘璋就拔刀逃跑了。黄忠骑马追了上去，厉声大叫：“贼将别跑！我现在就要为关公报仇！”追了三十多里，四周喊声震天，埋伏的兵从四面八方出来：右边是周泰，左边是韩当，前面是潘璋，后面是凌统，把黄忠困在了中间。突然大风起了，黄忠急忙后退时，山坡上马忠的队伍出现了，一支箭射中了黄忠的肩窝，差点让他从马上掉下来。吴兵看到黄忠中箭了，一起发动攻击，但突然后面有人喊声大起，两路军队杀了过来，吴兵溃散了，救出了黄忠，原来是关兴和张苞。两个小将护送黄忠直接到了先主大营。黄忠已年老体弱，箭伤剧痛，病情十分严重。先主亲自前来探望他，抚着他的背说：“让老将军受伤，是我的过错啊！”黄忠说：“臣只是一个武夫，很幸运能遇到陛下。臣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寿命也足够了。希望陛下好好保重身体，以图中原！”说完就不省人事，当夜在御营去世了。后人有诗感叹说：“老将说黄忠，收川立大功。重披金锁甲，双挽铁胎弓。胆气惊河北，威名镇蜀中。临亡头似雪，犹自显英雄。”


    刘备见黄忠已去世，心中十分悲伤，命人为他准备好棺木安葬，葬于成都。刘备感叹道：“五虎上将中已经有三人去世了。我尚且不能为他们报仇，真是令人痛心啊！”于是他带领御林军直到猇亭，召集各位将领，分成八路军，陆路和水路同时进攻。水路由黄权领兵，先主亲自率领大军沿旱路前进。这时，已经是章武二年二月中旬。韩当和周泰听说刘备亲自率军前来征讨，便率军前来迎战。两军对峙，韩当和周泰出来战斗。只见蜀汉的军营门旗开了，先主亲自出来，他手持黄色的罗销伞盖，左右各有白色的旗帜和黄色的钺子，还有金银制作的旗帜和旌节，前后围绕在他周围。韩当大声说：“陛下现在是蜀国的君主，怎么能够轻易出战？要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后悔也无法挽回！”先主远远地指着韩当骂道：“你这个吴国的狗，伤害了我手足，我发誓决不会容忍你们在天地之间存在！”韩当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将领们，然后说：“有谁敢和蜀汉的军队交战？”蜀汉的部将夏恂挺着枪，骑着马出来了。先主的背后，张苞挺着丈八长矛，骑着马冲了出去，大喊一声，直接冲向夏恂。夏恂看到张苞如同巨雷般的声音，非常害怕。正当他想要逃跑的时候，周泰的弟弟周平拿着刀，骑着马冲了过来。关兴看到这个情形，跳上马，提着刀子向前迎击。张苞大喊一声，一枪刺中夏恂，他一下子就倒下了。周平非常惊讶，措手不及，就被关兴用刀砍死了。两个小将随后又冲向了韩当和周泰。韩当和周泰慌乱地退回到阵中。先主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虎父无犬子，果然是这个道理。”他用马鞭指了一下，蜀汉的军队一起向前冲杀，吴国的军队大败。八路军的军势如泉涌，吴军的尸体遍布整个战场，血流成河。


    说到甘宁，他正在船里养病。听到蜀军大举来犯，他火急火燎地上了马。刚好遇到一支彪形大汉的蛮兵。这些人都披散着头发，赤着脚，拿着长枪、弓箭，挡着盾牌，手里拿着刀斧。他们中间最为威风的，就是一个叫沙摩柯的番王。他生得面色红润，眼睛碧绿，腰间挂了两张弓，手里拿着一个铁制的蒺藜骨朵，威风凛凛。甘宁看到他们人多势大，不敢硬拼，于是拨马而走。可惜还是中了沙摩柯的一箭，甘宁带着箭头逃到了富池口，最后在一棵大树下坐下，不幸身亡。此时，树上的几百只乌鸦围绕着他的尸体。吴王得知甘宁之死，十分悲痛，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还在他的墓前建了一座庙，供人祭祀。后世有诗叹道：“吴郡甘兴霸，长江锦幔舟。酬君重知己，报友化仇雠。劫寨将轻骑，驱兵饮巨瓯。神鸦能显圣，香火永千秋。”


    说起先主，他乘胜追击，终于攻下了猇亭。吴国的士兵四散逃开。先主收兵后，但找不到关兴。先主急忙命令张苞等人四处搜索。原来，关兴杀入吴国的军阵，与他的仇人潘璋相遇了，骤马追赶他。潘璋非常惊慌，奔入山谷，不知所踪。关兴想必他在山里，来回寻找却找不到。眼看天色晚了，又迷失了方向。幸亏有星星月亮的光亮，他追到了山间僻静的地方，此时已经是半夜两点，找到了一座农庄，下马敲门。一个老者出来问是谁。关兴说：“我是一名战将，迷路到了这里，请求您能给我一点饭来解饿。”老人引他到屋里，关兴看到屋内点着明亮的烛光，堂内有关公的神像。关兴大哭并且拜祭。老人问他：“将军为什么哭泣拜祭？”关兴说：“这是我的父亲。”老人听了，也下拜了。关兴问：“为什么要供奉我的父亲？”老人回答：“这里是供奉神灵的地方。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每个家庭都会供奉他。何况现在他已经成为神灵了呢？老夫只希望蜀国的军队早日报仇。现在将军到这里，百姓真是有福了。”于是老人为关兴摆设了酒席，还给他的马喂了草料。


    三更以后，忽然门外又有一人敲门。老人出去问是谁，原来是吴将潘璋前来投宿。恰好他进入草堂，关兴看见了，拔出剑来大声喝道：“歹徒休想再逃！”潘璋转身就要离开。忽然门外又有一人，面如红枣，丹凤眼，卧蚕眉，长着三缕美髯，身穿绿袍金铠，手按剑进入。潘璋看见是关公显圣，大叫一声，神魂惊散；想要转身逃跑，早被关兴手起剑落，斩于地上，取出心脏放在神像前祭祀。关兴得到了父亲的青龙偃月刀，把潘璋的首级绑在马项下，辞别了老人，骑着潘璋的马，向本营奔去。老人自己把潘璋的尸体拖出来烧掉了。


    关兴行进了许多里，忽然听到马嘶的声音，一支军队到了。为首的将领是潘璋的部下马忠。马忠看到关兴杀了他的主将潘璋，将潘璋的首级悬挂在马项下，青龙刀也被关兴夺了去，非常愤怒，便纵马过来攻打关兴。关兴看到马忠是害他父亲关羽的仇人，气血上涌，拿起青龙刀朝马忠砍去。马忠的三百名士兵一起上前，大声呐喊，将关兴围在中央。关兴的形势非常危险。突然，他看到西北方向有一支军队杀来，是张苞。马忠看到援军到来，慌忙率领士兵退去。关兴和张苞一起追赶。他们赶了几里路，前面糜芳和傅士仁带领士兵来找马忠。两支军队相遇，混战一起。张苞和关兴的兵力不足，慌忙撤退，回到猇亭，见了刘备，献上马忠的首级，并详细说明了这件事。刘备非常惊讶，奖励了三军。


    再说马忠回去见了韩当、周泰，把溃败的军队分头守住，士兵们伤亡很多。马忠带着傅士仁、糜芳在江渚驻扎，深夜时分，士兵们哭声不绝于耳。糜芳偷偷听到这些哭声，听到有一群军人说：“我们都是荆州的士兵，被吕蒙用诡计送了主公的性命。现在刘皇叔御驾亲征，东吴很快就要完蛋了。最可恨的是糜芳、傅士仁这两个人。我们为什么不杀了这两个人，去蜀营投降呢？这样的功劳不小。”另一群军人说：“不要急躁，等到有空闲的时候，就动手。”


    糜芳听完后，大吃一惊，于是和傅士仁商议说：“军心已经动摇了，我们两个人的性命难保。现在蜀主最恨的人是马忠；为什么不杀了他，把首级献给蜀主，说：‘我们不得已而投降东吴，现在知道御驾亲征，特地前来投降。’”傅士仁说：“不能这样，这样一定会引火上身。”糜芳说：“蜀主宽厚仁德：现在阿斗太子是我的外甥，他只会念及我们是他的亲戚，一定不会加害我们。”两个人商量好后，先准备好马。三更时分，进入帐篷刺杀马忠，割下首级，二人带几十骑马直接奔赴猇亭而来。沿途伏击的军队先把张南、冯习带到刘备面前，详细说明了情况。第二天，他们到御营中向先主献上了马忠的首级，哭着说：“我们没有背叛的心思，是被吕蒙的诡计所骗，说关公已经死了，骗开了城门，我们才被迫投降。如今听说圣驾前来，特意杀了这个贼，来为陛下报仇雪恨。我们请求陛下饶恕我们的罪过。” 先主大怒地说：“自从我离开成都这么久了，你们怎么不来请罪呢？今天情势危急，你们才来巧言欲求保全性命！如果我饶了你们，到九泉之下，还有什么面目见我的二弟呢！”说完，先主让关兴在御营中设立关公的灵位。 先主亲自捧着马忠的首级，前去祭祀关公。然后，他让关兴将糜芳和傅士仁剥光衣服，跪在关公的灵前，亲自用刀剐了他们的肉，以此来祭奠关公。 忽然，张苞上前哭着拜倒在先主面前，说：“二伯父的仇人都已经被杀光了，但是我父亲的冤仇，什么时候才能报复呢？” 先主说：“贤侄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平定江南，杀尽吴国的狗，抓住吕蒙和孙权，让你亲自宰了他们，为你父亲报仇。” 张苞泪流满面，谢过先主后便离开了。


    此时，刘备的声威大震，江南的人们都感到恐惧，日夜哀号。韩当和周泰大为惊讶，急忙奏告吴王，详细说明了糜芳和傅士仁杀死了马忠，归附了蜀汉，最终也被蜀汉所杀。孙权感到胆怯，于是召集文武百官商议。步骘说：“蜀汉主所怨恨的，正是吕蒙、潘璋、马忠、糜芳、傅士仁这几个人。现在这几个人都已经死了，只有范疆、张达这两个人还在东吴。为什么不抓住这两个人，再加上张飞的首级，派使者送到荆州，送回给刘备之妻，上表求和，共同对抗曹魏，那么蜀汉的军队就会自己撤退了。” 孙权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准备了一个香木匣子，装着张飞的首级，捆绑范疆和张达，囚禁在槛车里，派程秉作使者，带着国书，往猇亭而来。


    却说刘备打算发兵前进，忽然有近臣上奏说：“东吴派使者送来了张飞的首级，并且还囚禁了范疆、张达两个贼人。”先主双手掩面说：“这是上天的赏赐，也是三弟的灵力所在！”他便让张苞准备一座祭坛。先主看到张飞的首级在匣子里，面不改色，放声大哭。张苞手持利刃，将范疆、张达活生生地剁成碎片，祭祀父亲的灵魂。祭祀完毕，先主的愤怒没有消退，他一心要灭掉吴国。马良上奏说：“敌人都被消灭了，仇恨也得到了宣泄。程秉大夫来到这里，想要将夫人送回荆州，以此永结盟好，一起图谋灭掉魏国。请陛下考虑一下。”刘备大怒说：“我最恨的仇敌就是孙权。如果现在与他连和，那就是违背了我和我的两个兄弟当初的盟约。我现在要先灭掉吴国，再去灭掉魏国。”他想要斩杀来使，以此切断和吴国的联系。但是，许多官员苦劝他不要这么做。程秉则低声下气地逃回吴国，告诉吴主：“蜀国不肯讲和，誓要先消灭东吴，然后再攻打魏国。众位大臣苦苦劝谏都不听，怎么办呢？”


    权力大吃一惊，举止失措。阚泽出班奏道：“现在有擎天的柱子，为什么不用呢？”孙权急忙问是谁。阚泽说：“从前东吴大事，全靠周瑜；后来鲁肃代替了他；鲁肃死后，吕蒙接替了他；现在吕蒙虽然死了，但是现在有陆伯言在荆州。这个人名虽然是儒生，实际上有雄才大略，以我的看法，他不在周瑜之下；以前破关羽的计谋，全都是陆伯言想出来的。如果主上能够任用他，破蜀就一定能够成功。如果有什么差错，我愿意与他同罪。”孙权说：“没有你阚泽的话，我差点耽误了大事。”张昭说：“陆逊只是一个书生罢了，不是刘备的对手；恐怕不能任用。”顾雍也说：“陆逊年轻，可能会被轻视，怕诸位公士不服从他；如果不服从他，就会出现祸乱，必然会误大事。”步骘也说：“陆逊才能只够治理一个郡罢了；如果将这件事委托给他处理，确实很不恰当。”阚泽大声喊道：“如果不任用陆伯言，东吴就完了！我愿意用全家性命来保荐他！”孙权说：“我也一直知道陆伯言是个人才！我的决心已经定了，你们不必再说什么了。”于是命令召见陆逊。陆逊本名陆议，后来改名陆逊，字伯言，是吴郡吴县人。他的祖父是汉朝的城门校尉陆纡，父亲是九江都尉陆骏。他身高八尺，面如美玉，被任命为镇西将军。他奉召前来，拜见孙权后，孙权说：“现在蜀汉的军队来到了我们的边境，我特命你总督军队，击退刘备的大军。”陆逊回答说：“江东的文臣武将，都是大王的旧臣，我年轻无才，怎么能指挥他们呢？”孙权说：“阚德润以全家的性命保荐你为主将，我也一直知道你的才能。现在授予你大都督的职位，请你不要推辞。”陆逊说：“如果文臣武将不服，怎么办？”孙权拿出自己的佩剑交给他说：“如果有人不听从号令，就先斩后奏。”陆逊说：“承蒙大王的重托，敢不接受命令。但是我请求大王在明天召集所有官员，然后再赐予我官职。”阚泽说：“古代命令将帅，一定要筑坛会众，赐给白旄黄钺、印绶兵符，然后才能威行令肃。今天大王应该遵循这个仪式，选一个日子举行筑坛仪式，拜伯言为大都督，赐以节钺，这样众人自然服从。”孙权同意了，命人连夜筑坛，准备完备。第二天，孙权召集了所有的官员，陆逊登上筑坛，被封为大都督、右护军镇西将军，晋封娄候，赐以宝剑和印绶，掌管六郡八十一州的军队，包括荆楚诸路的军队。孙权嘱咐他说：“内事由我主持，外事由将军负责。”


    陆逊接受任命下了战坛，命令徐盛、丁奉为护卫，当天就出师。同时调集各路军马，水陆并进。文书送到猇亭时，韩当、周泰大吃一惊说：“主上怎么任命一个书生为大将呢？”等到陆逊到了，众人都不服从。陆逊升帐议事，众人勉强来祝贺。陆逊说：“主上让我做大将，指挥军队攻打蜀汉。军队有常规，大家都应该遵守。违反规定的人，无论是谁都要受到法律制裁，不要让自己后悔。”大家都默不作声。周泰说：“现在安东将军孙桓，是主上的侄子，被困在彝陵城中，城内粮草匮乏，城外也没有援军；请都督早做良策，把孙桓救出来，让主上放心。”陆逊说：“我对孙安东的威望深知，他一定能够坚守城池，不必救援。等到我攻下蜀汉，他自然会出来的。”大家都偷偷地笑着离开了。韩当对周泰说：“让这个年轻人当将领，东吴可就完了！你看他的所作所为？”周泰说：“我只是试探他一下，早就知道他没有什么好计策，怎么可能攻破蜀汉呢！”


    再说陆逊发布了命令，要求各将在各处关口牢守，不要轻易出击。众人都嘲笑他懦弱，都不肯坚守。第二天，陆逊升起帐篷，召集各将军，说：“我受皇上委托，总督各路军队，昨天已经三令五申，命令你们各处坚守；但你们都不遵守我的命令，这是为什么呢？”韩当说：“我跟随孙将军平定江南，经历了数百场战斗，其他将领或是跟随讨逆将军您，或是跟随当今大王，都是身披战甲，冲锋陷阵的勇士。现在主上命令公为大都督，要你退却蜀军，应该早早地制定计划，调配军马，分头进攻，以期取得大功；但是你只命令我们坚守不要出战，莫非想让天命杀贼吗？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为什么要使我们堕入敌人的锐气呢？”于是帐下诸将都应声而说：“韩将军的话是对的。我们情愿决一死战！”陆逊听完后，拔出剑来，厉声说：“我虽然只是一个读书人，但现在蒙主上委以重任的原因，是因为我有一尺长的地方可以取胜，所以才有今天的地位。你们要各守隘口，牢牢地守护险要，不要轻易行动，违反命令者将会被斩首！”众人都愤愤不平地退去了。


    这时先主刘备自猇亭一直布置军队，前后长达七百里，设立了四十个营寨，白天旌旗蔽日，夜晚火光照亮天空。忽然有细作来报告：“东吴陆逊任大都督，总管军马。陆逊命令各位将领守住险要不出来。”刘备问道：“陆逊是何许人也？”马良奏道：“陆逊虽是东吴的一介书生，但年轻有才，深有谋略。他曾袭击荆州，都是这个人的诡计。”刘备大怒说：“小子诡计多端，害了我二弟，今天我要生擒了他！”于是传令进攻。马良劝谏说：“陆逊的才干，不亚于周瑜，不可轻敌。”刘备说：“我用兵已经很久了，难道反而不如一个黄口小儿吗！”于是亲自率领前军，攻打各个关口津要隘口。韩当看到刘备率兵来攻打，便差人通报给陆逊。陆逊怕韩当轻举妄动，急忙骑马赶来观看，正好看见韩当站在山上。远望蜀军漫山遍野而来，军中隐隐约约有黄罗盖伞。韩当接着陆逊，两人并马而立观看。韩当指着蜀军说：“军中肯定有刘备，我要击败他！”陆逊说：“刘备率兵东下，已经连胜十多场仗，锐气正盛；现在只要乘高守险，不可轻易出击，出击则不利。只应当奖励将士，广布防御之策，以观察变化。现在敌军驰骋在平原广野之间，正是自在得意；我们坚守不出，他们要求交战无法得到，必然移兵屯驻在山林树木之间。我们应当用奇计战胜他们。”


    韩当虽然答应了，但是他的内心还是不服气。此时，先主派前队挑战并且辱骂了吴军无度。陆逊下令塞耳不听，不许出迎，并亲自遍历了所有的关隘口，抚慰了将士们，并命令他们坚守。先主见到吴军没有出战，内心非常焦虑。马良说：“陆逊非常有谋略。现在陛下远来攻战，已经历经了春夏两季；吴军之所以不出，是想等待我们军队发生变化。我希望陛下能够察觉到这一点。”先主说：“他们有什么谋略？只不过是怕敌人而已。之前他们已经连败数次，现在怎么敢再出来呢！”先锋冯习奏报说：“现在天气很炎热，军队驻扎在赤火之中，取水很不方便。”于是先主下令，各个营地都迁移到了山林茂盛之地，靠近溪流和涧泉，等到了秋天再一齐进攻。冯习依照旨意将所有的营地都移动到了林木阴密之处。马良奏报说：“如果我们军队行动起来，如果吴军突然袭击，我们该怎么办？”先主回答说：“我命令吴班带领万余名弱兵，在吴军寨子附近的平地上扎营；我亲自选择了八千名精锐士兵，埋伏在山谷中。如果陆逊知道我们移营了，他一定会乘机攻击。我命令吴班假装失败，引诱陆逊来追击，然后我再带兵突围，断绝他们的归路，他们就会被我们擒获。”文武百官都向先主祝贺：“陛下真是神机妙算，我们这些臣子都不及你啊！”马良说：“我听说诸葛丞相正在东川检查各个隘口，担心魏军入侵。陛下为什么不将各个营地移动到那里，然后画出地图，向丞相请教呢？”先主说：“我也懂一些兵法，何必还要问诸葛丞相呢？”马良又说：“古人云‘兼听则明，偏听则蔽’。希望陛下能够听取我的建议。”先主说：“你可以自己去各个营地画出四至八道的地图，亲自到东川去找诸葛丞相。如果有什么不便之处，可以及时回来报告。”马良接到了命令就离开了。于是先主将军队迁移到了林木阴密之处避暑。不久，有密探报告韩当和周泰。两人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就去见陆逊说：“现在蜀军四十多个营寨，都移到了山林茂密的地方，靠近溪流和山涧水边，在那里休息。都督可以乘机去攻打他们。”正是：蜀主有谋能设伏，吴兵好勇定遭擒。


    不知道陆逊是否会听从他的建议，请接下来看下文。

 第84章 陆逊营烧七百里 孔明巧布八阵图

    韩当、周泰得知刘备已移营前往凉地，便急忙来报知陆逊。陆逊非常高兴，于是率军前往观看。只见平地上驻扎着一支不满万人的部队，其中大多是年迈老弱的人。打着“先锋吴班”的旗号。周泰说：“我看这些军队如同儿戏一般。我愿与韩将军分两路攻击他们。如果不能取胜，我甘愿接受军令。”陆逊看了很久，用鞭子指着说：“前面山谷中隐隐约约有杀气升起，下面一定有埋伏，所以在平地上设置这支弱军，以引诱我们。诸位千万不要出击。”众将听了，都认为陆逊胆怯。


    第二天，吴班带着兵到关前挑战，耀武扬威，一直骂个不停；很多人甚至脱光衣服，赤身裸体，或者睡觉或者坐着。徐盛、丁奉进入营帐向陆逊禀报说：“蜀军太欺负我们了！我们愿意出去击败他们！”陆逊笑着说：“你们只依靠一时的勇气，却不懂孙、吴的妙法，这是他们诱敌的计策：三天后你们就会明白了。”徐盛说：“三天后，他们的营地早就迁移了，我们怎么可能攻击他们呢？”陆逊说：“我正是要让他们迁移营地。”众将哄笑着退了出去。三天后，各将相聚在关前观望，看到吴班的部队已经撤走。陆逊指着说：“杀气已经出现了。刘备一定从山谷中出来了。”话还没说完，只见蜀军都全副武装，拥着刘备而过。吴军看到了，全都吓得胆裂。陆逊说：“我之所以不听诸位将军的建议攻击吴班，正是为了这个原因。现在我们的伏兵已经出动，十天之内，一定会打败蜀汉。”诸将都说：“要消灭蜀国应该在初期，现在连营五六百里，相互守卫已经七八个月了，他们的重要地方都已经固守了，还能被打败吗？”陆逊说：“各位不懂军法。刘备是一个世代的枭雄，又有很多智谋。他的军队刚集合起来，法度严明专业；现在他们守卫已经很久了，如果不能得到我方便利，军队就会疲惫松懈，攻击他们正是在今天。”诸将这才叹服。后人有诗赞道：“虎帐谈兵按《六韬》，安排香饵钓鲸鳌。三分自是多英俊，又显江南陆逊高。”


    说起来，陆逊已经定下了破蜀的策略，遂写信派人奏报孙权，说明马上就可以破蜀。孙权看完信，大喜过望，说：“江东又出现了这样的异才，我还担心什么呢！诸位将领都上书说他胆小怕事，只有我一个人不信，现在看他的话果然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于是大举兵力出发，前去接应陆逊。


    却说刘备在猇亭全部撤走水军，顺流而下，沿江布置水寨，深入吴国境内。黄权劝谏道：“水军沿江而下，向前容易，退却难。我愿意作为先锋，您应该在后方指挥，这样就不会出现任何失误了。”先主说：“吴国的军队胆怯了，我要大举进攻，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文武百官苦苦进谏，但刘备不听从。于是他分兵两路：命令黄权督率江北的军队，防备魏国的进攻；自己督率江南的军队，在长江两岸建立营寨，谋取东吴。密探得到情报，连夜报告魏国的皇帝，说：“蜀国的军队正在进攻吴国，设置栅栏，连成营寨，纵横七百余里，分布四十余个寨子，都在靠近山林的地方；现在黄权指挥的军队在江北岸，每天派出百余里的军队进行巡逻，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魏国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仰面大笑，说：“刘备注定要失败了！”大臣们问原因。魏国的皇帝说：“刘玄德不懂兵法，怎么可能连成七百里的营寨来抵抗敌人呢？包围着高山深林布置军队驻扎的，这是军法中的大忌啊！刘备一定会在东吴陆逊手中遭到惨败，十天之内，消息就会传来。”群臣还是不相信，都请求调派兵力加强防备。魏国的皇帝说：“如果陆逊获胜，必然会派遣吴国的军队全力攻取西川，这时吴国的军队远走他乡，国内就会变得空虚。我可以借机出兵增援，让三路军队一起进攻，东吴就会轻易地被攻下。”所有的大臣都拜服了。魏国的皇帝下令，派曹仁指挥一支军队攻打濡须，派曹休指挥一支军队攻打洞口，派曹真指挥一支军队攻打南郡：“三支军队在约定的日期会合，暗中攻击东吴。我会跟随后援，自己前来增援。”调兵遣将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这时马良来到孔明面前，呈上一张地图，说：“我们现在横占了夹江，布置了四十多个营地，都坐落在溪流旁边和山间丛林中。我奉皇上之命，特来向丞相呈上这张地图。”孔明看完后，拍案叫苦，说：“是谁给主上出的这种主意？要斩了那个人！”马良说：“这都是主上自己想出来的，不是别人的主意。”孔明叹了口气，说：“汉朝的气数就要完了！”马良问他为什么，孔明说：“包括原隰在内的地势险要，却硬是在这里扎营，这是军事上的大忌。如果敌人用火攻，我们怎么办呢？而且，连续营地七百里，能够抵挡敌人吗？祸患已经不远了！陆逊不出来攻打我们，正是顾虑到这一点。你应当赶快去见皇上，改屯到其他营寨，不能这样下去。”马良问：“如果现在吴国的军队已经胜利了，怎么办？”孔明说：“陆逊不敢来追击，成都就可以保障安全了。”马良说：“为什么陆逊不会追击呢？”孔明说：“他担心魏军从后面袭击他。如果主上有什么损失，就应该躲到白帝城去。我来川的时候，已经在鱼腹浦布下了十万兵马。”马良大惊，说：“我曾经去过鱼腹浦好几次，可从未见过一名士兵，丞相怎么会说这种欺骗人的话？”孔明说：“以后你一定会看到的，不要多问了。”马良拿到了表章，火速回到御营。孔明则回到成都，调遣军马救援。


    话说陆逊见蜀兵懈怠，不再提防，便升帐聚集大小将士，宣布：“我自受命以来，还没有出战。现在观察蜀军，就知道他们的动向，所以想先攻取江南岸的一个营寨。谁敢去攻取？”话音刚落，韩当、周泰、凌统等人齐声应道：“我等愿前往。”陆逊告诉他们都不用去了，单单叫过底下一员将领淳于丹，对他说：“我和你各率五千兵，去夺取江南岸的第四营。由蜀国的将领傅彤镇守。今天晚上一定要夺下，我会率领主力部队接应。”淳于丹带着军队出发了，陆逊又唤来徐盛、丁奉：“你们各带三千兵马，在寨外五里处扎营，一旦淳于丹失败而回，如果有敌军追来，你们就出兵救援，但不可追击。”两位将领带着军队离开了。


    说到淳于丹，当晚时分率领士兵前进，到达蜀寨时，已经是三更天了。淳于丹命令众军发出鼓噪声进攻。蜀军中傅彤率领军队杀出，挺枪直奔淳于丹，淳于丹无法抵挡，只得拨马便走。突然，喊声大作，一支队伍挡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是大将赵融。淳于丹夺路而逃，折损了大半兵力。正在逃跑之间，山后突然出现一支蛮兵队伍挡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是番将沙摩柯。淳于丹奋力苦战才得以逃脱，背后又有三路军队赶来。等到离开营寨五里远，吴国将领徐盛和丁奉二人从两边杀来，蜀兵退走，救了淳于丹回到营寨。淳于丹带着箭伤去见陆逊请罪。陆逊说：“这不是你的过错。我想试探一下敌人的虚实罢了。破蜀的计策，我已经决定了。”徐盛、丁奉说：“蜀军势力强大，难以打败他们，白白地损兵折将罢了。”陆逊笑着说：“我的计划，只是瞒不过诸葛亮而已。幸好这个人不在，让我可以成就大功。”于是陆逊集合大小将士听从命令：让朱然从水路进攻，明天下午东南风大作，装船载草，按计划前进；韩当率领一军攻击江北岸，周泰率领一军攻击江南岸，每个人手持一把草，内藏硫磺、硝石，各自带火种、持枪剑，一齐上前，只要到达蜀国营地，顺着风点燃草。蜀军营寨有四十处，只烧掉其中二十处，每烧掉一处就再烧掉一处。各军都带着干粮，不允许撤退，昼夜追击，只有擒住刘备才算完成任务。众将听取了命令，各自按照计划行动。


    说起先主，他正在帐内思索如何破敌。忽然，帐前中军旗幡突然无风自倒。他便问程畿：“这是什么征兆？”程畿回答说：“难道今晚吴兵会来袭击我们的营寨吗？”先主说：“昨晚我们已经杀光了他们，他们怎么还敢来？”程畿说：“如果这是陆逊来试探我们，怎么办？”就在他们谈话间，有人报告说看到了吴国士兵沿着山向东走了。先主说：“这是他们派来的疑兵。”他命令大家不要动，然后让关兴和张苞各带五百骑兵出去巡查。黄昏时分，关兴回来报告说：“江北营中起火了。”先主急忙让关兴去江北，张苞去江南探查虚实：“如果吴国兵来了，就马上回报。”两位将领接到命令后便出发了。


    初更时分，东南风突然刮起。只见御营左侧着火了。正要前去救援时，御营右侧又突然也着火了。风势越来越大，火势越来越猛，周围的树木都着了。喊声震天响。两侧军队纷纷出动，向御营中央逃去。御营中央的军队自相践踏，死亡的人数不可估量。之后吴军杀到，也不知道有多少军队和马匹被杀了。刘备急忙上马，向冯习的营寨逃去。但是冯习营中也突然着火燃烧了。江南、江北都被照亮，就像在白天一样的明亮。冯习慌乱地骑上马，带领数十骑士兵逃跑。此时吴将徐盛率领的军队赶到，双方开始交战。刘备看到了这个情况，于是骑马逃到了西方。徐盛放弃了冯习，率领军队追了上来。刘备正处于慌乱之中，前面又有一支军队拦住了他。这支军队是吴将丁奉的军队，两侧夹击。刘备大惊失色，四面都是敌人。忽然喊声大作，一支军队冲破了围困，救了刘备，那支军队就是张苞率领的。张苞带着御林军保护刘备逃走。这时前面又出现了一支军队，是蜀将傅彤率领的军队。两支军队联合起来一同逃走。后面的吴军紧追不舍。先主率部赶到一座山上，名叫马鞍山。张苞、傅彤请先主上山时，山下喊声又起：陆逊大队人马已将马鞍山团团围住。张苞、傅彤誓死据守山口。先主远远望见满野火光闪烁不断，死尸重叠堆积，顺江漂流而下。


    第二天，吴国军队又四处放火烧山，士兵们四处乱窜，刘备非常惊慌。突然，火光中一位将领骑着马杀上山来，刘备看清楚了，是关兴。关兴跪地请求说：“四周火光逼近，不能久留。陛下赶快奔向白帝城，再收拢军队还来得及。”刘备说：“谁敢断后？”傅彤上奏说：“臣愿以死效力。”当天黄昏，关兴走在前面，张苞在中间，留下傅彤断后，护卫着刘备逃离。吴军看到刘备在逃跑，都要争功，各自带领大军，遮天盖地地向西追赶。刘备下令让士兵们都脱下盔甲，塞住道路并放火烧掉，以断后军的追赶。正在逃跑的时候，喊声大作，吴将朱然带领一支军队从江岸边杀来，挡住了去路。刘备喊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关兴、张苞骑马冲突，被乱箭射回，两人都受了重伤，不能杀出去。突然，背后又传来了喊声，陆逊带领大军从山谷中杀来。


    在蜀汉先主刘备慌乱之时，这时天色已微明，只见前面喊声震天，朱然的军队纷纷落下涧，滚滚投入石头之中，忽然有一支军队杀来，前来救驾。先主大喜，看了看，原来是常山的赵子龙。赵云正在川中江州，听说吴国和蜀国交兵，于是率军出发。突然看到东南方向火光冲天，赵云心中惊恐，远远看了一眼，没想到先主被困了，于是赵云奋勇冲杀而来。陆逊听说是赵云，赶紧命令军队撤退。赵云正在杀敌之间，忽然遇到了朱然，便与他交战了；不到一个回合，赵云一枪刺杀朱然于马下，杀散了吴国的军队，救出了先主，往白帝城而去。先主说：“我虽然逃脱了，但是其他将士怎么办？”赵云说：“敌军在后面，不能久留。陛下请先入白帝城休息，臣再引兵去救应其他将士。”这时，先主仅剩下一百多人进入了白帝城。后人有诗赞陆逊说：“持矛举火破连营，玄德穷奔白帝城。一旦威名惊蜀魏，吴王宁不敬书生。”


    这时候，傅彤断后，被吴军八面围住。丁奉大声叫喊说：“川军阵亡无数，投降的极多，你的主公刘备已经被俘，现在你已经陷入绝境，为什么不早点投降呢？”傅彤大声喝斥道：“我是汉朝的将领，怎么肯投降吴国的狗呢！”他挺起枪，骑马率领蜀军勇猛地死战了一百多个回合，来回冲突，却无法脱身。傅彤长叹一声说：“我现在算完了！”说完，口中吐出鲜血，死在吴国军队中。后人赞扬傅彤说：“彝陵吴蜀大交兵，陆逊施谋用火焚。至死犹然骂“吴狗”，傅彤不愧汉将军。”


    这时，蜀国的祭酒程畿率领水军，单枪匹马冲到江边，招呼水军投入战斗，吴军随后追来，水军四散奔逃。程畿的部将大声叫喊：“吴军已经到了！程祭酒快走罢！”程畿大怒说：“我自从跟随主上出征以来，就没有逃避过敌人！”话还没说完，吴军已经涌到，四周无路可走，程畿拔剑自刎。后人有诗赞颂他：“慷慨蜀中程祭酒，身留一剑答君王。临危不改平生志，博得声名万古香。”这时，吴国的班超、张南正在围攻彝陵城，忽然冯习到来，说蜀军已经败退，于是引军前来救援刘备，孙桓才得以脱身。张南、冯习二将正要行进之间，前面吴军杀来，后面孙桓从彝陵城杀出，两下夹攻。张南、冯习奋力冲杀，但仍未能逃脱，死于乱军之中。后人有诗赞颂他们：“冯习忠无二，张南义少双。沙场甘战死，史册共流芳。”


    吴班杀出了重围，但又碰到了吴军的追杀。很幸运的是，赵云及时赶到，把他救回了白帝城。这时，蛮王沙摩柯独自奔逃，结果遇到了周泰，两人战斗了二十多个回合，最终被周泰所杀。蜀将杜路和刘宁全部投降了吴国。蜀营里的一切粮草器械，全部被吴军获得。蜀营中的蜀将、川兵投降的不计其数。当时，孙夫人在吴国，听说了猇亭兵败，错误传说先主已经死在军中，于是她赶车来到江边，遥望西面哭泣，最终投江自尽。后人在江滨建了庙，称为枭姬祠。有人为她写了一首诗，叹息她的悲惨遭遇：“这时孙夫人正在吴国，听说刘备在夷陵大败，谣传先主已死于军中，于是乘车赶到江边，望西遥哭，投江而死。”


    却说陆逊大获全功，带领着获胜的军队，向西追袭敌人。前方离夔关不远，陆逊在马上看见前面临山傍江，一阵杀气冲天而起。于是他停下马来，回过头对众将说：“前面肯定有埋伏，三军不可轻易前进。”他倒退了十多里，来到一处地势空阔的地方，排成阵势，以应对敌人。他派出哨马前去探视，回报说这里并没有军营。陆逊不相信，下马登上山坡察看，发现杀气又冲天而起。陆逊又派人去详细探查，哨马回报说前面并没有一人一骑。陆逊见太阳将西沉，杀气越来越重，心中犹豫，又派心腹去探看。回报说江边只有八九十堆乱石，并没有人或马。陆逊大为疑惑，命令寻找当地的土人询问。不久，有几个人来了。陆逊问：“是谁用乱石堆成这样的阵势？为什么从乱石堆中有杀气冲起？”土人说：“这里叫做鱼腹浦。诸葛亮入川时曾经到过这里，率领士兵把石头排成阵势放在沙滩上。从那时起，这里总是有像云一样的气从里面升起。”陆逊听完后，上马引领几十个骑兵来看石阵，立马于山坡之上，但见四面八方，都有门有户。陆逊笑着说：“这只是一种迷惑人的术法，有什么用处呢！”于是，他带着几个骑兵下山坡，直接进入石阵观看。部下说：“太阳快要落山了，请都督还是早点回去。”陆逊刚要出阵时，突然狂风大作，一瞬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只见怪石嵯峨，像刀剑一样；横沙竖土，重叠如山；江水声浪冲涌，像鼓声一样。陆逊大惊说：“我中了诸葛亮的计谋！”他急于想要回去，但是没有出路。


    正在惊疑之间，忽然看见一个老人站在马前，笑着问：“将军想要走出这个阵吗？”陆逊答道：“希望长者能够引导我走出去。”老人拄着拐杖慢慢地走着，径直走出了石阵，一点儿也没有碰到阵法，把陆逊送到了山坡上。陆逊问道：“长者您是谁？”老人回答道：“我是诸葛孔明的岳父黄承彦。当年，我的女婿入川之时，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名叫‘八阵图’的石阵。共有八种阵势，按奇门遁甲的方法，依次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每天每时都在变化，无穷无尽，可比十万精兵。在离开时，我的女婿特别嘱咐我，如果有东吴的大将迷失在这个阵里，我一定不能引他出来。刚好，我正好在山岩之上看到你从‘死门’而入，猜想你不认识这个阵，一定会被困住。我平生喜欢做好事，不忍心将军陷入这个地方，所以特地从‘生门’带你出来。”陆逊问：“长者您学过这个阵法吗？”黄承彦说：“它变幻无穷，我也学不会。”陆逊慌忙下马拜谢并返回大营去了。后来杜甫有一首诗写道：“功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陆逊回到寨子里，感叹地说：“孔明真是‘卧龙’啊！我比不上他！”于是下令撤军。左右问道：“刘备兵败势穷，只能困守一城，现在正好趁势打他；现在看见石阵却退兵，这是为什么？”陆逊说：“我不是惧怕石阵而退军；我料想到魏国的主子曹丕，他的奸诈与他的父亲无异，现在知道我们在追赶蜀汉的军队，一定会乘机袭击我们。如果我们深入西川，就很难撤退了。”于是他命令一名将领断后，自己率领大军回去。撤退还不到两天，有三个地方的人前来报告说：“魏国的曹仁出现在濡须，曹休出现在洞口，曹真出现在南郡：三路军马数十万，夜以继日地来到边境，不知道他们的目的。”陆逊笑道说：“这难道不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吗？我已经命令军队抵御他们了。”正是：雄心方欲吞西蜀，胜算还须御北朝。


    现在不知道陆逊如何退兵，请看下文分解。

 第85章 刘先主遗诏托孤儿 诸葛亮安居平五路

    说到章武二年夏六月，东吴陆逊在猇亭彝陵地区大败蜀军；先主回到白帝城，赵云率军据守。突然马良赶到，发现大军已经失败，懊悔不及，将孔明的话告诉了先主。先主叹息道：“早听丞相的话，就不至于今天的失败了！现在有什么面目回成都见群臣呢！”于是传旨在白帝城住下来，将驿站改为永安宫。有人报告冯习、张南、傅彤、程畿、沙摩柯等人都死于王事，先主非常伤心。又有近臣上奏说：“黄权率领江北的军队，投降了魏国去了。陛下可以把他的家人送去问罪。”先主说：“黄权被吴国的军队隔断在江北岸边，想要回家却没有路可走，只好投降魏国：这是我辜负了黄权，不是黄权辜负了我，为什么还要惩罚他的家人呢？”于是给他们提供禄米以养活。


    话说黄权投降了魏国，众将引见曹丕，曹丕问：“你降我，是想效法陈庄、韩信吗？”黄权流着泪上奏说：“我受了蜀汉皇帝的恩惠，待遇非常优厚，让我率军在江北，被陆逊断绝了去路。我回蜀汉去不行，降吴又不可，所以来投陛下。作为一位失败的将领，能够免于死亡已经是万幸了，怎么会追随于古人呢？”曹丕大喜，便拜黄权为镇南将军，但黄权坚决辞谢不受。突然，有近臣禀报：“有细作从蜀中来，说蜀汉主把黄权的家人全部诛杀了。”黄权说：“我与蜀汉主推心置腹，知晓我的忠诚，他必不会杀害我家人。”曹丕也深信不疑。后来有人写诗谴责黄权：“降吴不可却降曹，忠义安能事两朝？堪叹黄权惜一死，紫阳书法不轻饶。”


    曹丕问贾诩：“我想要统一天下，是先攻取蜀还是先攻取吴呢？”贾诩回答：“刘备是英才，还有诸葛亮善于治国；东吴的孙权能够识别虚实，陆逊现在驻扎在险要之地，江湖之间船只往来，都是难以攻克的。在臣看来，将军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够与孙权、刘备匹敌。即使陛下亲临，也未必有万全之策。只有坚守，等待两国之间的变故。”曹丕说：“我已经派出了三路大军攻打吴国，怎么可能会失败呢？”尚书刘晔说：“最近东吴的陆逊，刚刚打败了蜀国的七十万大军，上下齐心协力，再加上江湖的阻隔，不可能轻易攻克，陆逊精于谋略，必定有所准备。”曹丕说：“你之前劝我攻打吴国，现在又劝我不要攻打，这是为什么？”刘晔说：“时机不同了。过去东吴屡次败于蜀国，势力已经受挫，所以可以攻打；现在东吴已经全面胜利，士气高涨，不可轻举妄动。”曹丕说：“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你不要再说了。”于是他率领御林军亲自前往接应三路兵马。早有哨马报告东吴已经有了准备：吕范率军拦住曹休，诸葛瑾率军在南郡拦住曹真，朱桓率军在濡须拦住曹仁。刘晔说：“既然已经有了准备，前去恐怕没有用。”但曹丕不听，带领军队出发了。


    说起吴军将领朱桓，他年仅二十七岁，极其有胆略，孙权非常器重他。当时吴国军队驻扎在濡须，听说曹仁率领大军要去攻取羡溪，于是朱桓就调遣军队全力守护羡溪，只留下五千骑兵守城。突然有报，说曹仁派遣大将常雕与诸葛虔、王双带领五万精兵奔向濡须城。众军士都开始感到害怕，但是朱桓拔出剑来说：“胜败在于将领，不在于兵马多寡。兵法上说：‘客兵倍而主兵半者，主兵尚能胜于客兵。’曹仁现在已经跋涉了千里，人马疲惫不堪。我与大家一起守在高城上，南临大江，北背山险，以逸待劳，以主制客，这是百战百胜的必胜之势。就算曹丕亲自来了，也不足为惧，更何况曹仁等呢！”于是，他就传令让众军偃旗息鼓，只作出没有人守城的态势。


    \\\"且说魏国先锋常雕，领精兵来攻取濡须城，远远地看见城上没有军马。常雕催促军队急行，离城不远，忽然听到一声炮响，城上的旌旗齐齐树立起来。朱桓带领部队飞马冲出城门，直接向常雕发起攻击。两人交战不到三个回合，常雕就被朱桓一刀斩于马下。吴国军队趁胜追击，魏军大败，死伤无数。朱桓大获全胜，收获了许多旌旗、军器、战马等战利品。


    曹仁率领的魏国援军随后赶到，但被吴国军队从羡溪杀出。曹仁大败而退，回去向魏国皇帝曹丕汇报了这场惨败的战事。曹丕非常震惊。正在这时，有一名信使赶来报信说：“曹真和夏侯尚围攻南郡，被陆逊在内部设下伏兵，诸葛瑾在外部也布置了伏兵，内外夹攻，因此大败。”然而，这个消息还没传开，另一名信使又赶来报信说：“曹休也被吕范打败了。”曹丕听到这三路军队都被击败了，不禁叹息道：“我不听贾诩和刘晔的建议，果然发生了这次大败！”此时正值夏天，大瘟疫肆虐，魏军士兵死亡率高达六七成，于是曹丕只好率领军队返回洛阳。自此以后，吴国和魏国就再也没有和睦相处过。\\\"


    说到先主在永安宫里，染上了病，不能起身，病势渐渐加重。到了章武三年夏四日，先主知道自己病入四肢，又为关、张二弟的去世而痛哭，病情更加严重，两眼昏花。他不想见侍从之人，于是就叫走左右，独自躺在龙榻上。突然间，阴风骤起，将灯吹摇，灭了之后又亮了起来，只见灯影之下，两个人侍立着。先主生气地说：“我心情不安，叫你们先退下，怎么又回来了！”可是他们听不进去，先主起身看向他们，发现上面是关羽，下面是张飞。先主大吃一惊，说：“二弟原来还在！”关羽说：“我们不是人，是鬼。上天因为我们二人平生不失信义，就任命我们为神。大哥和兄弟聚会就在不远的地方了。”先主扯着嗓子大哭。突然惊醒，二弟不见了。他就叫从人问，可是那时已经是三更时分了。先主叹了口气，说：“我在人世的时间不多了！”于是就派人去成都请丞相诸葛亮，尚书令李严等人，星夜赶来永安宫，听取遗命。孔明等人和先主的次子鲁王刘永、梁王刘理，来到永安宫见先主，留下太子刘禅守成都。


    孔明到了永安宫，见到了病危的先主，非常紧张地拜伏在龙床下。先主传话，让孔明坐在龙床旁边。先主拍着孔明的背，说：“我得到丞相，才能成就天下大业。但是我智力比较浅薄，没有采纳丞相的建议，自取其败。现在悔恨成病，死亡就在眼前。我的儿子年幼，不得不把大事托付给你了。”说完，他就泪流满面。孔明也跟着哭泣，并说道：“我希望陛下能够好好保重身体，实现天下人的期望！”先主看了一遍四周，只看到了马良的弟弟马谡在旁边，先主让他先退下。马谡退下后，先主问孔明：“丞相，你认为马谡的才能怎么样？”孔明说：“这个人也是当世的英才。”先主说：“不是这样的。我看这个人言过其实，不能大力使用。丞相应该好好审查下。”先主说完后，让人召集大臣进宫，取来纸笔写了一份遗嘱，交给了孔明。他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有读过书，只知道一些皮毛。圣人说：‘鸟儿将要死的时候，它的鸣叫是哀伤的；人将要死的时候，他的言语应该是善良的。’我本来想和你们一起消灭曹操，共同扶持汉室。可惜中途就要与你们分别了。请丞相将这份遗嘱交给太子刘禅，让他不要把它当做日常言论。在一切事情上，我都希望丞相能够教导他。”孔明等人跪在地上哭泣：“我们希望陛下能够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一定不遗余力地尽心尽力，来报答陛下的恩惠！”


    先主命宫中侍卫扶起孔明，一手掩泪，一手握住他的手，说：“我现在快要死了，有些心里话想告诉你！”孔明说：“请问有什么圣谕！”先主哭泣着说：“你的才能超过曹丕十倍，必定能够安邦定国，最终成就大事。如果我的儿子刘禅可以辅佐，你就辅佐他；如果他无才无能，你可以自己成为成都之主。”孔明听完后，汗流浃背，手足无措，跪在地上说：“臣虽然没有什么股肱之力，但仍然会尽心尽力，竭尽忠贞之节，即使以死来继续也在所不惜！”说完后，不停地叩头直到流出了鲜血。先主又让孔明坐于榻上，叫鲁王刘永、梁王刘理近前，吩咐说：“你们都记着我的话：我死后，你们兄弟三人，都要以父亲般的礼节对待丞相，不要怠慢。”说完，他命令两位王子一起向孔明行礼。二王拜完后，孔明说：“我即使肝脑涂地，也无法报答知遇之恩啊！”先主对众官说：“我已经把国家托付给丞相了，让嗣子以父亲般礼节对待他。你们都不可以怠慢，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刘备又嘱咐赵云说：“我和你在患难之中，互相跟随到今天，不想在此地分别。你可以回想一下我过去的交往，早晚要看护好我的儿子，不要辜负我的嘱托。”赵云哭泣着拜别，说：“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效劳！”刘备又对其他官员说：“诸位官员，我无法分别叮嘱你们每个人，希望大家自爱自重。”说完后，他就去世了，享年六十三岁。当时是章武三年夏四月二十四日。后来杜工部写了一首诗来悼念他：“蜀主窥吴向三峡，崩年亦在永安宫。翠华想像空山外，玉殿虚无野寺中。古庙杉松巢水鹤，岁时伏腊走村翁。武侯祠屋长邻近，一体君臣祭祀同。”


    \\\"刘备去世后，文武官员没有不哀痛的。孔明率领众官宦奉灵柩回成都。太子刘禅出城迎接灵柩，安置在正殿之内。举行哀悼仪式后，开始宣读遗嘱。遗嘱中写道：“我开始只是得了腹泻，后来就生了各种病，已经无法自救了。我听说‘人活到五十岁就算不错了’，现在我已经六十多岁了，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只是担心我的兄弟们。你们要努力啊！努力啊！不要因为恶事小而去做，也不要因为善事小而不去做。只有德才兼备的人才能服众。你们的父亲德行太差，不值得效仿。你们和丞相一起做事，要像对待父亲一样，不要懈怠，也不要忘记。你们兄弟要互相帮助，一路向前。这是我最后的嘱托，最后的嘱托！”群臣读完遗嘱后，孔明说：“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君主，请立嗣子为君，继承汉统。”于是太子刘禅即位为皇帝，改元为“建兴”。诸葛亮被封为武乡侯，领益州牧。刘备被葬在惠陵，谥号为“昭烈皇帝”。皇后吴氏被尊为皇太后，甘夫人被追谥为“昭烈皇后”，糜夫人也被追谥为皇后。大赦天下，提升赏赐群臣。


    早已有魏国的探子得知了这个消息，回报到中原。近臣上奏魏主曹丕。曹丕大喜，说：“刘备已经死了，我就没有什么忧虑了。为什么不趁着他们国内无主，发动战争呢？”但贾诩劝谏：“刘备虽然已经死了，但他必定会托孤于诸葛亮。诸葛亮会感激刘备受到的恩情，必定会全心全意地扶持嗣主。陛下不可仓促行事。”正在这时，忽然一个人从班部中奋然而出说：“不趁着现在进攻，再等待什么时候呢？”众人看过去，原来是司马懿。曹丕非常高兴，遂向司马懿请教计策。


    司马懿说：“如果只是用中原的军队，很难取胜。必须使用五路大军，从四面夹攻，让诸葛亮无法救援，然后才能取胜。”曹丕问哪里来的五路大军，司马懿说：“可以写一封信，派人去辽东鲜卑国，见国王轲比能，用金帛贿赂，让他起兵十万鲜卑羌，先从旱路攻打西平关：这是第一路。再写一封信派使者走南蛮，见蛮王孟获，让他起兵十万攻打益州、永昌、牂牁、越巂四郡，打西川南面：这是第二路。再派人去吴国修好，让孙权起兵十万攻打两川峡口，径直攻打涪城：这是第三路。还可以派人去见投降的将领孟达，让他起兵十万攻打上庸，向西攻打汉中：这是第四路。然后命令大将军曹真为大都督，率领十万大军，从京兆出发，径直攻打阳平关，打西川：这是第五路。共有五十万大军，五路并进，诸葛亮就算有吕望之才，又能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呢？”曹丕非常高兴，立即密派四名能言善辩的官员前往，又命令曹真为大都督，率领十万大军，直接攻打阳平关。当时张辽等旧将都被封为列侯，分别驻守在冀州、徐州、青州和合淝等地的关口，因此没有再被调用。接着，蜀汉后主刘禅即位后，很多旧臣相继病逝，无法一一细说。凡是朝廷选人、安排钱粮、处理诉讼等事宜，都听从诸葛丞相的裁决。当时后主还没有立皇后，孔明和群臣上奏说：“故车骑将军张飞的女儿非常聪明，已经十七岁了，可以纳为正宫皇后。”后主就选择了她作为皇后。\\\"


    建兴元年的秋天八月份，忽然有边境的报告说：“魏国调集五路大军，打算来攻取西川；第一路是由曹真担任总指挥，率领十万大军，攻打阳平关；第二路是由反将孟达率领上庸兵十万，入侵汉中；第三路是由东吴的孙权率领精兵十万，攻取峡口进入川地；第四路是由蛮王孟获率领蛮兵十万，侵犯益州四郡；第五路是由番王轲比能率领羌兵十万，攻打西平关。这五路军队，非常厉害。”已经先前向丞相报告，但丞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数日不出来接受公务。后主听完大惊，立即派近侍赍旨，召唤孔明入朝。使命走了半天，回来报告：“丞相府下的人说，丞相生病了，不出来。”后主转慌；第二天，又命黄门侍郎董允、谏议大夫杜琼，去丞相卧榻前，告诉这个重大的事情。董允、杜琼二人到了丞相府前，都不被允许进入。杜琼说：“先帝托孤于丞相，现在主上初登宝位，被曹丕五路兵犯境，军情至急，丞相为什么推说生病不出来？”许久之后，门吏传达丞相的命令，说：“身体稍微好了一点，明天早上会到都堂议事。”董允、杜琼二人叹息而回。第二天，许多官员又来到丞相府前等待，从早到晚，但仍然没有出来。许多官员非常惶恐，只得散去。杜琼奏报后主说：“请陛下圣驾亲往丞相府询问计策。”后主便带着许多官员进宫，向皇太后请示。太后大为吃惊，说：“丞相怎么会这样？这是对先帝的托付不敬！我要亲自前往。”董允奏道：“娘娘不要轻易前往。我料丞相必定有高明的见解。且让主上先前往。如果丞相有怠慢，娘娘可以在太庙中召唤丞相，这样也不会太晚。”太后依从了他的建议。


    第二天，后主亲自前往相府拜访孔明。门吏见到车驾到来，便迅速迎接，询问丞相的位置。门吏回答：“不知道丞相在哪里，只知道丞相有钧旨，让百官不要随意进入。”于是，后主下车走路，单独进入第三重门，看到孔明独自倚着竹杖，在小池塘边观鱼。后主在后面注视了很久，然后缓慢地说：“丞相身体是否安好？”孔明回头一看，见到是后主，慌乱地扔掉竹杖，拜伏在地，说：“臣该万死！”后主扶起孔明，问道：“现在曹丕分兵五路，犯境甚急，为什么相父不肯出府视事？”孔明大笑起来，扶后主进入内室坐定，向他请安并报告：“五路兵马到达的消息，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不是在看鱼，而是在思考问题。”后主问道：“那么该怎么办呢？”孔明答道：“羌王轲比能、蛮王孟获、魏将孟达、曹真，这四路兵马，我已经成功地退走了。只有孙权这一路兵马，我已经有了撤退的计划，但还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使者来实施。因为还没有找到这个人，所以我正在考虑之中。陛下不必担心。”


    后主听完孔明的话，既惊又喜，说：“相父果然有鬼神不测之机啊！请问如何撤军呢？”孔明说：“先帝把陛下托付给了臣，臣怎么可能在日夜间懈怠呢？成都的众官并不知道兵法的奥妙，重要的是能够出其不意，怎么能够泄露给他们呢？老臣早就知道西番国王轲比能，会引兵攻打西平关；臣料到马超是积祖西川的人，平时得到了羌族人的支持，羌族人认为马超是神威天将军，臣已经先派了一人，连夜传檄文，让马超紧守西平关，并且埋伏四路奇兵，每天交替出击，用兵来拦截他们：这一路不用担心了。又有南蛮的孟获，会攻打四个郡县，臣也已经派了魏延领军左右出入，为了制造疑惑：南蛮兵只凭借勇气，他们心中怀疑，如果看到有疑惑的部队，他们就不敢进攻：这一路也不用担心。又知道孟达会带领兵马出汉中；孟达曾经和李严结下了生死之交；臣回成都的时候，让李严留在永安宫守卫；臣已经写了一封信，李严要亲笔书写，让人送给孟达；孟达肯定会推说生病不出，拖延时间：这一路也不用担心。又知道曹真会带领军队攻打阳平关；这个地方险峻，可以守住，臣已经让赵云率领一支军队守把关隘，不出战；曹真如果看到我方没有出战，不久就会自己撤退。这四路军队都不用担心。臣担心自己不能全然保证成都的安全，因此暗中调遣关兴、张苞两位将军，各率三万兵马，驻扎在关键地点，为各路救援。这些调遣之事都没有经过成都的批准，所以没有人知道。只有东吴这一路军队，可能不会动弹：如果看到四路军胜利，川中危急，他们一定会前来攻击；如果四路军不济，他们又怎么会动呢？我估计孙权想到曹丕三路侵吴的仇恨，一定不会听从他的话。虽然如此，需要一位善于辩论的人，直接前往东吴，以利害说服他们，那么他们就会先退缩；这四路军队，又何足忧虑？但是，如果找不到能说服吴国的人，我就会犹豫不决。何必让陛下亲自前来呢？”后主说：“太后也想来见相父。现在听到相父的话，感觉像是从梦中醒来。又何必担心呢！”


    孔明和后主一起喝了几杯，随后就送后主出了相府。众官们都站在门外，看见后主脸上有喜色。后主和孔明告别后，上了御车回宫。众人都疑惑不解。孔明看见众官中，有一个人仰天大笑，脸上也有喜色。孔明看了一眼，发现他是义阳新野人，姓邓，名芝，字伯苗，现任户部尚书，汉司马邓禹的后代。孔明暗示让人留住邓芝。其他官员都散了，孔明请邓芝到书院里，问他说：“现在蜀、魏、吴三国鼎立，想要打败两个国家，统一中兴，应该先攻打哪个国家？”邓芝说：“以我的愚见：虽然魏是汉贼，但底蕴非常雄厚，难以轻易动摇，我们应该从容不迫地制定计划；现在皇帝刚登基，民心还不稳定，我们应该和东吴结盟，建立密切关系，一扫先帝的旧恨，这是一个长久之计。不知道丞相的意思如何？”孔明大笑说：“我早就想了，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今天终于找到了！”邓芝说：“丞相要这个人做什么呢？”孔明说：“我想让人去和东吴结盟。你既然明白我的意思，一定不会辜负君命。这项任务，非你不可。”邓芝说：“我才疏学浅，恐怕胜任不了这项任务。”孔明说：“我来日会向皇帝建议，一定要让伯苗去。你切勿推辞。”邓芝答应并离开了。第二天，孔明得到后主的批准，派邓芝去说服东吴。邓芝告别后，向东吴出发去了。正是：吴人方见干戈息，蜀使还将玉帛通。


    不知道邓芝此去怎么样，且看下文分解。

 第86章 难张温秦宓逞天辩 破曹丕徐盛用火攻

    说到东吴的陆逊，自从击退魏军后，吴王封他为辅国将军，江陵侯，掌管荆州牧，从此军权皆归陆逊。张昭、顾雍向吴王建议，请求改元。吴王同意了，于是改为黄武元年。突然传来消息，说魏主派使者来了，吴王就把他召进来。使者陈述了：“蜀国之前派人向魏求救，魏方不明，于是出兵应对；现在深感懊悔，想要派四路兵攻取蜀国，希望东吴能够提供支援。如果攻下了蜀国，就各分一半。”听到这个消息，吴王无法决定，于是询问张昭、顾雍等人的意见。张昭说：“陆伯言非常有见地，可以询问他。”于是吴王把陆逊召了过来。陆逊说：“曹丕镇守中原，非常危险，不能轻举妄动；如果现在不从，必然会招致仇恨。我估计魏国和吴国都没有诸葛亮这样的人才。现在只能勉强答应，整顿军队做好准备，只是探听四路军队的情况。如果四路军队胜利了，蜀国内部就会很危险，诸葛亮无力相助，我们就可以派兵应对，先占领成都，这是最上策；如果四路军队失败了，再另行商议。”吴王同意了，于是对魏使说：“军需物资还没有准备好，我们需要再挑个好日子才能出发。”使者就躬身告辞离开了。


    孙权得到情报，知道了西番兵从西平关出发，见了马超后，不战自退；南蛮孟获起兵攻打四郡，但都被魏延用疑兵计杀退回洞去了；上庸孟达的军队到了半路，忽然染病不能行动；曹真的军队从阳平关出发，赵子龙拒住各处险道，果然“一将守关，万夫莫开”。曹真被迫退回斜谷道，无法获胜。孙权知道这些情报后，对文武说：“陆伯言真是神算子。如果我轻举妄动，就会结下西蜀的仇恨。”这时，有人报告说西蜀派遣邓芝前来。张昭说：“这又是诸葛亮撤军之计，派遣邓芝为说客。”孙权问：“我们应该如何回应？”张昭回答：“先在殿前立一口大鼎，贮满数百斤油，下面用炭烧。等油沸腾后，选身材高大面容威武的士兵一千人，手持刀枪，从宫门前直接排成一排，然后再请邓芝进宫。不要等这个人说话，就责问他郦食其说齐故事，以此惩罚他，看这个人如何回答。”


    孙权听了张昭的话之后，便立即下令安排油鼎，并让武士们手持军器站在左右两侧，随时准备行动。接着，他们便把邓芝叫进了宫殿。邓芝整顿了一下衣冠，昂首阔步地朝前走去。当他走到宫门前时，只见两行武士，令人威风凛凛，他们手持着钢刀、大斧、长戟和短剑，在宫殿上直立成一排。虽然邓芝明白他们的意图，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反而昂首阔步地朝前走去。当他走到宫殿前时，又看到油鼎里的热油正在翻滚。武士们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身边的近臣引领他走到了帘前，邓芝长揖不拜。孙权命令卷起珠帘，并大声喊道：“为什么不行礼拜见？”邓芝昂然答道：“我们是蜀国的天使，不能向一个小国的主人行礼。”孙权大怒：“你不自量力，竟想要掉三寸之舌，效仿郦生说齐吗？快把他扔进油鼎里！”邓芝大笑说：“人们都说东吴有很多贤才，谁想到还会怕一个儒生！”孙权转怒为喜，说：““我怎么会害怕你这一个人呢？”邓芝说：“既然不怕邓伯苗，又何愁来说你们这些人呢？”孙权问：“难道你想为诸葛亮做说客，来说服我向蜀国投降吗？”邓芝说：“我只是蜀国的一名儒生，是为了吴国的利益而来的。你们竟然摆出兵阵和油鼎来阻挡一个使者，这种举动太过于小气了吧！”孙权听了这番话后，惊恐不已，立刻命令武士们撤退，并让邓芝上殿坐下，然后问他：“吴国和魏国的利益究竟在哪里？先生请教我吧。”邓芝问：“大王是想和蜀国讲和，还是和魏国讲和？”孙权说：“我想和蜀国讲和，但是我担心蜀国的主人年轻，经验不足，不能全程保持这种和平。”邓芝说：“大王乃当世英豪，而诸葛亮也是一时之俊杰。蜀国有山川之险，而吴国则有三江之固。如果两国联合起来，彼此为唇齿，那么进攻的话就可以吞并整个天下，退守的话也可以统治江南之地。如果大王向魏国屈服，魏国必然会要求大王向其朝拜，并派遣太子做大王的内臣。如果魏国不从，那么就会兴兵来攻，蜀国也会趁势进攻。这样的话，江南之地就不再属于大王了。如果大王认为我说的不对，那我宁愿在大王面前去死，也不愿当一个说客。”说完，邓芝撩起衣裳，从殿上下去，准备跳进油鼎。孙权连忙命令武士们阻止他，然后把他请进了后殿，以礼相待。孙权说：“先生的话正是我所想的。我现在想和蜀国讲和，您能为我介绍一下吗？”邓芝说：“刚才还想把我扔进油鼎里的，现在又想让我为您效劳。大王还在犹豫不决，怎么能让人信任呢？”孙权说：“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先生请放心吧。”


    于是吴王留下邓芝，聚集多官询问道：“孤手握江南八十一州，再加上荆楚之地，却反而不如西蜀偏僻之处。蜀中有邓芝，不辱君主之名；而吴中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进入蜀中，来达到孤的意愿。”突然间有一个人走上前来，说道：“臣愿意做使者。”众人看了过去，原来是吴郡人，姓张，名温，字惠恕，现任中郎将。孙权说：“怕你到了蜀中见到诸葛亮，却不能够达到孤的意思。”张温说：“孔明也只是普通人，我怎么会怕他呢？”孙权非常高兴，重重地赏赐了张温，并且派他和邓芝一起去川地交好。


    接着说起孔明自从邓芝去后，向后主进言说：“邓芝此去，他的任务一定能够完成。吴国有很多贤才，必定会有人来回应礼物。陛下应该对他们礼貌周全，让他们回去告诉吴国，以达成联盟。如果吴国和蜀国通和的话，魏国必定不会轻易对蜀国发动进攻。吴国和魏国都不会出现战争，那么臣就可以征南，平定蛮族，然后再想办法对抗魏国。如果魏国被削弱了，那么东吴也不能够长久地存在下去，所以可以再次统一天下。” 后主听从了他的话。


    忽然有人报告东吴派遣张温和邓芝前往西川答谢厚礼。刘禅召集文武官员到前殿，让邓芝和张温进去。张温自认为占了上风，便气势汹汹地上了前殿，向刘禅行礼。刘禅赐给张温锦垫子，坐在殿的左边，设宴招待他。刘禅只是恭敬地行礼。宴会结束后，百官送张温回馆舍。第二天，诸葛亮设宴款待张温。诸葛亮对张温说：“先帝在世时，与吴国关系不好，现在已经去世了。现在的主上非常崇拜吴国王，并想摆脱旧恩怨，永结盟好，共同打败魏国。希望你能多说好话，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吴王。”张温答应了。在喝了一半酒的时候，张温很高兴地笑了，有点傲慢自大的样子。


    第二天，后主将金银赐给张温，并设宴于城南邮亭之上，命众官相送。孔明热情地劝酒。正在喝酒之间，忽然一位醉汉走了进来，大大的行了一礼，然后坐到了席上。张温很奇怪，就问孔明：“这是谁啊？”孔明回答说：“姓秦，名宓，字子敕，现在是益州的学士。”张温笑着说：“名叫学士，不知道他有没有学过什么啊？”秦宓严肃地说：“蜀中的三尺小童都在读书，何况于我呢？”张温问道：“那你学了些什么呢？”秦宓回答道：“从天文到地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古今兴废，圣贤经传，无所不阅。”张温笑着问道：“既然你说了这么大的话，请你回答一个问题：天有头吗？”秦宓回答道：“当然有头。”张温问道：“头在哪里？”秦宓回答道：“在西方。《诗经》中有这么一句：‘乃眷西顾。’从这个可以推断出，头在西方。”张温又问道：“天有耳朵吗？”秦宓回答道：“天高在上，听取下方的声音。《诗经》中有这么一句：‘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没有耳朵怎么能听呢？”张温又问道：“天有脚吗？”秦宓回答道：“当然有脚。《诗经》中有这么一句：‘天步艰难。’没有脚怎么能行走呢？”张温又问道：“天有姓吗？”秦宓回答道：“怎么可能没有姓呢！”张温问道：“那姓什么？”秦宓回答道：“姓刘。”张温问道：“怎么知道的？”秦宓回答道：“天子姓刘，所以知道的。”张温又问道：“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吗？”秦宓回答道：“虽然从东方升起，但是最终会落在西方。”此时，秦宓的语言清晰明了，回答如流，让全场都感到惊奇。张温无话可说，秦宓便问道：“先生是东吴的名士，既然对天文有所了解，一定能深刻理解天之道。古时混沌的时候，阴阳分开；轻清的上升成为了天，重浊的下凝成为了地；后来共工氏战败，顶着不周山，天柱折断，地维缺口，天向西北倾斜，地陷入东南。天既然是轻清上升成为了天，那为什么又会向西北倾斜呢？还有，轻清之外还有什么呢？请先生教我。”张温听了后，感到无话可说，于是起身道谢：“没想到蜀中有这么多才俊啊！刚才的讲论，让我茅塞顿开。”孔明担心张温难为情，就用好话安慰他：“在席间的问难，都只是戏谈而已。您深知如何安邦定国，怎么会在这些口舌之戏上浪费时间呢！”张温拜谢后。孔明又命邓芝前去吴国致礼，并与张温一起出发。张温和邓芝告辞孔明，前往东吴去了。


    吴王发现张温入蜀之后一直没有回来，于是召集文臣武将商讨此事。这时，一位近臣突然禀报：“蜀国派邓芝和张温一同来到我们国家回礼。”吴王便召集他们进入宫殿。张温在殿前拜倒，称赞后主和孔明的德行，希望永远结盟，在此特派邓尚书回来回礼。孙权王非常高兴，于是设宴款待他们。孙权问邓芝：“如果吴国和蜀国齐心协力消灭魏国，那么天下就会和平了，两位主公分治天下，这不是很好吗？”邓芝回答说：“‘天无二日，民无二王’。消灭魏国之后，还不知道天意会赐予谁。但是，君王应该修身养德，臣子应该尽忠职守，这样才能使战争结束。”孙权大笑道：“你能如此的真诚，真是太好了！”然后厚礼邓芝，让他回到蜀国。自此，吴国和蜀国建立了友好关系。


    当时，魏国的细作人得知了吴国和蜀国的联合，迅速将消息报告到中原。魏国主曹丕听到后非常愤怒，说：“吴国和蜀国联合，肯定是要图谋中原的。不如我们先出兵。”于是他召集了文武百官商议起兵伐吴。这个时候，大司马曹仁和太尉贾诩已经去世了。侍中辛毗上奏说：“中原地区土地广阔，人口稀少，如果要打仗，还看不到好处。现在的计划是先让士兵在农田里屯住十年，有足够的食物和兵力，然后再使用他们，这样才能打败吴国和蜀国。”曹丕生气地说：“这是一个迂腐之论！现在吴国和蜀国联合，早晚会侵犯我们的疆域，哪有时间等待十年！”于是他立即下令出兵伐吴。司马懿上奏说：“吴国有长江这个天然屏障，没有船只就无法渡过去。陛下必须亲自率领大军，选出大小战船，从蔡、颖两江进入淮河，占领寿春，到达广陵，渡过江口，直接进攻南徐：这是最好的策略。”曹丕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日夜忙碌着，造了十艘巨龙舟，每只长二十多丈，可以容纳两千多人，同时也收拾了三千多艘战船。魏黄初五年的秋天，魏国的大小将领汇聚在一起，命令曹真为前军，张辽、张合、文聘、徐晃等为大将先行，许褚、吕虔为中军卫护，曹休为后卫，刘晔、蒋济为参谋官。前后陆地水军马兵共三十多万人，于这一天起兵。司马懿被封为尚书仆射，留在许昌，所有国家政治大事都要听从他的决策。


    不说魏军已经出发。现在说的是东吴的细作探知了这件事，报告给了吴国。近臣赶紧奏报吴王说：“现在魏王曹丕亲自乘坐龙舟，率领三十多万水陆大军，从蔡、颖两地出发，必定会取得广陵渡口，渡过江南。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孙权大为惊慌，立即召集文武官员商议。顾雍说：“既然我们的君主已经和西蜀结盟，可以给诸葛孔明写信，让他在汉中起兵，以分敌势；同时派遣一位大将率领军队，驻扎在南徐，以抵御魏军。”孙权说：“这样重要的任务非陆伯言不可担任。”顾雍说：“陆伯言正驻守荆州，不可轻易调动。”孙权说：“我虽然知道，但眼下没有其他人能够胜任此重任。”话还没有说完，一有个人从班部里应声而出说：“臣虽然才能不高，但是愿意带领一支军队，来对抗魏军。如果曹丕亲自渡过大江，臣必定会生擒他，献给殿下；如果曹丕不渡江，那么也必定会杀死魏军的大半，让他们不敢正面对抗东吴。”孙权看过去，原来是徐盛。孙权大喜说：“如果有将军来守卫江南一带，我还有什么担忧呢？”于是封徐盛为安东将军，总领都督建业和南徐的军马。徐盛谢恩之后，接受了命令并退下；他立即下令让众军官多准备兵器，多设旌旗，以便防止魏军攻打江岸。


    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说：“今天大王把重要的任务交给将军，希望你能打败魏军并抓住曹丕。将军为什么不早点出兵，渡过江去，在淮南地区迎敌呢？等到曹丕的军队到了，可能就来不及了。”徐盛视之，乃吴王侄孙韶也。韶字公礼，官授扬威将军，曾在广陵守御；年幼负气，极有胆勇。徐盛说：“曹丕实力强大；再加上有名将作先锋，不能渡江去迎战。等到他们的船集中在北岸，我有办法破敌。”孙韶说：“我手下有三千军马，而且还深知广陵路的地势，我想自己去江北，与曹丕决一死战。如果失败了，愿意承担军令。”徐盛不同意。孙韶坚持要去，徐盛就是不肯，孙韶再三要求。徐盛生气地说：“你这样不听从命令，我怎么能控制其他将领呢？”于是命令武士把孙韶推出去斩了。刀斧手把孙韶推出了营门，竖起了黑旗。孙韶的部下飞快地报告给孙权。孙权听到后，急忙上马前来救。正当刀斧手准备执行死刑时，孙权及时到了，喊住了刀斧手，救了孙韶。孙韶哭着上奏说：“我以前在广陵，深知地形地势；如果不在那里和曹丕打一场大战，等到他们下了长江，东吴就指日可待了！”孙权径直走进营帐，徐盛迎接他进来，并说：“大王让我担任都督，带领军队抵御魏军；现在扬威将军孙韶，不遵守军法，违反命令该当斩首，大王为什么要赦免他呢？”孙权说：“孙韶违反了军法，应该让将军来处置他。但是，尽管孙韶原本姓俞，但我很爱他，赐他孙姓；他也为我做出了一些贡献。如果现在杀了他，就是背叛兄弟义气了。”徐盛说：“那就看大王的面子，把他的死罪暂且记下吧。”孙权命令孙韶拜谢。孙韶不肯拜谢，厉声说道：“根据我的看法，我们应该率领军队去攻打曹丕！即使我死了，也不服你的见识！”徐盛变了脸色。孙权叱退孙韶，对徐盛说：“就算没有这个人，对军队也没有什么损失。以后不要再用他了。”说完就自己回去了。这天晚上，有人报告徐盛说：“孙韶带着他的部队三千精兵，悄悄地过了江。”徐盛担心出了差错，不好看吴王的面子，就叫丁奉授以秘密计划，带着三千兵马过江去接应。


    当时魏主驾着龙舟来到了广陵，曹真已经率领军队列在大江岸边。曹丕问道：“江岸上有多少兵？”曹真回答：“隔江远望，并没有看到一个人，也没有旌旗和营寨。”曹丕说：“这一定是个计谋。我要亲自去看看他们的虚实。”于是，他打开江道，放龙舟直接到达大江，停靠在江岸上。船上建了五彩的龙凤旗帜，仪仗队列，光彩夺目。曹丕坐在船上，遥望江南，看不到一个人。他回头问刘晔和蒋济：“我们可以过江吗？”刘晔说：“兵法实际上是有真有假。对方看到我们的大军来了，肯定会做好准备。陛下不能轻举妄动。让我们等待三五天，看看他们的动静，然后派先锋过江侦察情况。”曹丕说：“你的话正好符合我的意思。”那天晚上，他们留宿在江中。当晚月亮很暗，但是军士们都拿着灯火，照亮了整个天地，就像是白天一样明亮。他们远远地望着江南，却看不到一点火光。曹丕问左右的人说：“这是怎么回事？”一位臣子奏道：“想必陛下的天兵已经到了，所以他们听到风声就逃窜了。”曹丕暗自笑了。等到天亮，大雾弥漫，对面都看不见。过了一会儿，风起雾散，他们看到江南一带是一座座城池：城楼上枪刀闪烁，城中到处插着旌旗和号带。不一会儿，有人来报告说：“沿着江南的南徐地区，一直到石头城，数百里之内，城池、船只和车辆连成一片，一夜之间就建成了。”曹丕听后大惊。原来徐盛捆绑芦苇做成人形，穿着青衣，手持旌旗，站在假城楼之上。魏兵看到城上有很多人和马匹，怎么不害怕呢？曹丕叹息道：“魏虽然有千军万马，但是没有用武之地。江南的人才如此众多，我们还不足以图谋。”


    突然狂风大作，大浪滔天，江水溅湿了龙袍，龙舟将要翻覆。曹真着急地命令文聘驾驶小舟前来救援。龙舟上的人都站不住了。文聘跳上龙舟，抱着曹丕下到小舟，然后一路疾驰进入河港。突然间，有一匹流星马飞奔而来报告：“赵云率军出阳平关，直取长安。”曹丕听到消息后，非常惊慌失色，下令让军队回撤。然而所有的士兵都自行逃散了。吴国的军队在背后追赶。曹丕下令让所有御用的物品都丢弃掉，以便更快地逃跑。龙舟将要进入淮河，突然鼓角齐鸣，喊声大震，一支军队呼啸而至，为首的大将是孙韶。魏国的士兵无法抵挡，损失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被淹死。其他将领们奋力保护魏主，最终将他救出了险境。魏主渡过淮河不到三十里，淮河中有一片芦苇，事先被灌满了鱼油，然后点燃了起来，火势非常猛烈。顺着风势，火焰四处蔓延，将龙舟完全包围住了，无法逃脱。曹丕感到非常震惊，急忙下了小船靠近岸边，但此时龙舟已经起火了。他非常慌张，马上跳上了马背。岸上一队军队从岸边杀了过来，为首的将领是丁奉。张辽急忙骑马迎战，但被丁奉一箭射中腰部，幸好得到徐晃的救助，一同保护魏主逃脱。然而魏军的士兵伤亡惨重。背后的孙韶和丁奉从后方夺得了大量马匹、车辆、船只和武器装备，数量不计其数。魏国的士兵大败而归。吴国将领徐盛功勋卓着，吴王为他加重赏赐。张辽回到许昌后，箭伤溃烂而去世，曹丕为他举行了盛大的葬礼，但这已经不是这个故事的重点了。


    现在说赵云率领军队杀出阳平关之后，突然接到消息：丞相有文书到了，称益州老将雍闿联合蛮王孟获，带领十万蛮兵入侵四郡。因此，丞相下令赵云回军，命令马超坚守阳平关，丞相自己则准备亲自南征。赵云于是赶紧收拢兵马，开始往回赶。此时，孔明正在成都集结军队，准备亲自南征。正是：方见东吴敌北魏，又看西蜀战南蛮。


    不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会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87章 征南寇丞相大兴师 抗天兵蛮王初受执

    却说诸葛丞相在成都，无论事情大小，都亲自裁决。西川百姓都欣喜欢乐太平安宁，夜里不用关门，路上没有人把别人丢失的东西拿走。又恰好连年丰收，老幼百姓都能吃得饱饭，凡是有劳役，都争着办理。因此军需器械用品，没有不完备的；米粮装满仓库，财物充实府库。


    建兴三年，益州快马飞报朝廷，说南蛮王孟获大起蛮兵十万，侵犯边境。建宁太守雍闿，是汉朝什方侯雍齿的后代，现在与孟获联合谋反。牂牁郡太守朱褒、越巂郡太守高定，两人献出城池，投了孟获。只剩下永昌太守王伉不肯造反。现今雍闿、朱褒、高定三人的部下人马，都给孟获做向导官，进攻永昌郡。现在王伉与功曹吕凯集合百姓，死守此城，形势十分危急。孔明入朝奏告后主说：“我看南方少数民族不服从朝廷，实在是国家的大患。我应该亲自领兵去征讨。”后主说：“东边有孙权，北边有曹丕，现在您抛开我不管，如果吴、魏来攻打我们，怎么办？”孔明说：“东吴刚刚和我我国讲和，料想不会有异心；如果有异心，李严在白帝城，这人可以抵挡陆逊。曹丕刚刚败了，士气已经低落，不能再作深远的图谋；况且还有马超守把汉中各个关口，不必担忧。”孔明又留下关兴、张苞等分两军做救应，保证陛下万无一失。现在臣先去扫荡南方异族，然后北伐，以图中原，报答先帝三顾之恩，以及托孤的重任。”后主说：“我年轻无能，一切听相父的斟酌行事。”说完泪流满面。班部中走出一个人来说：“不可以！不可以！”众人看这人，乃是南阳人氏，姓王名连字文仪，现任谏议大夫。王连谏阻说：“南方是不毛之地，毒气横生之地；丞相为国家掌握如此重要的职务，却长途征战劳顿，不适宜去。再说雍闿等人是疥癣之疾，丞相只要派遣大将讨伐即可，何必亲自前往。”孔明说：“南蛮之地与国都相距甚远，那里的人大多不习礼义，降服他们很困难。我应当亲自前往征讨。对于他们可以是刚强严厉的震慑，也可以是柔和抚慰的感化，所以我不轻易地委任他人。”


    王连一再恳切地规劝，孔明的回答是他依然不依从。这一天，孔明向后主辞行，让蒋琬担任参军，费祎担任长史，董厥、樊建二人为掾史；赵云、魏延为大将，总督军马；王平、张翼为副将；并调集川中将领数十员：共起川兵五十万，前望益州进发。忽然有关公的第三个儿子关索，进入军中来见孔明说：“自从荆州失陷，我逃难在鲍家庄养病。每当想起要赴川国为父报仇，但因伤痛未愈不能成行。近来已经痊愈，打探得仇人均已诛杀，特来西川见先帝，恰好遇上了朝廷的征南之兵，特来投奔。”孔明听后，嗟叹不已，一面差人报告朝廷，就令关索为前部先锋，一起南征。大部队人马各按照一定的序列队伍前行；遇到饥饿便进食，口渴就饮水，夜间停留，白天行进。无论经过哪里，都没有打扰当地百姓。


    这时候，雍闿听说孔明亲率大军而来，就和高定、朱褒商议，分成三路：高定带领中军，雍闿在左边，朱褒在右边；三路各率领五六万士兵迎击敌人。于是，高定派鄂焕为先锋。鄂焕身高九尺，相貌丑陋，手持一枝方天戟，有万夫不当之勇：他率领本部士兵，离开大军营寨，前来迎击蜀军。


    孔明率领大军已经到达益州边界，分成前、中、后三路。前部先锋魏延，副将张翼、王平，刚刚进入边界口，就遇到了鄂焕的军队。两军对峙，魏延策马出来大声喊道：“叛贼们早早投降吧！”鄂焕拍马冲上前来和魏延交战。战斗还没有过几个回合，魏延假装败走，鄂焕紧随其后追赶。不过，走了不到几里，喊声大作。张翼、王平两路军队杀了过来，断绝了鄂焕的退路。魏延又回来了，三位将领联手抵抗，生擒了鄂焕。押着鄂焕到了大军营寨，见了孔明。孔明令人解开他的绑缚，用酒食招待他，并问：“你是哪个部队的将领？”鄂焕答道：“我是高定的部队的将领。”孔明说：“我知道高定是个忠义之士，现在被雍闿所迷惑，才会变成这样。我现在放你回去，让高太守早日归降，避免遭受大祸。”鄂焕拜谢之后离开了，回到高定那里，向他讲述了孔明的仁德。高定也感激不尽。


    第二天，雍闿来到营寨。礼仪完毕，雍闿说：“如何才能让鄂焕回来呢？”张定答道：“诸葛亮是出于仁义，放鄂焕回去了。”雍闿却说：“这是诸葛亮反间计，想要我们两个人不和，所以才出此计策。”张定半信半疑，心中犹豫不定。这时蜀军传来了挑战的信息，雍闿带领三万兵马出迎。互相交手几次后，雍闿便转身就跑。蜀军由魏延率领大举进攻，追杀雍闿二十多里。第二天，雍闿又率军前来迎战。孔明连续三天没有出寨，到了第四天，雍闿、高定分兵两路，前来攻打蜀军寨子。说起来，孔明早已命令魏延在两路埋伏。果然，雍闿、高定两路兵马一到，就被伏兵杀伤大半，活捉的人不计其数，全部被解到大寨子里。雍闿的人被囚在一边，高定的人被囚在另一边。孔明却让军士散播谣言：“高定的人可以免死，雍闿的人必须全部杀掉。”所有军士都听到了这个消息。不一会儿，孔明命人把雍闿的人带到帐前，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的部属？”那些人都假装说：“我们是高定部下的。”孔明命令释放所有人，并赏赐他们酒和食物，然后让他们自由离开。孔明让他们回到自己的阵营，不需要再留在蜀军寨子。孔明又叫来高定的人进行询问。众人都实话实说：“我们是高定部队的军士。”孔明也命令释放他们，并赏赐酒食，但是还说：“雍闿今天派人投降，想献上你们的主将和朱褒的首级以为功劳，我心里实在难以忍受。既然你们是高定的军士，我就放你们走，不要再次反叛。如果你们被再次擒捉，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了。”


    大家谢过后就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寨子后去见了高定，告诉了他这件事情。于是，高定秘密派人去雍闿的营寨打听情报。结果，有一些之前投降雍闿的士兵称赞孔明的德行，因此他们心里对高定多了些归顺之心。虽然如此，高定仍然不放心，便又派人去孔明的寨子打探虚实。结果被伏路军抓住，并被带到孔明的帐中。孔明故意称呼被抓住的军士是雍闿的手下，把他叫到帐篷里问：“你们元帅既然约定献出高定和朱褒的首级，为什么会错过约定的日期？你这个家伙做事如此地不够细致，怎么能够做得细作呢？” 被问的军士含糊其辞。孔明用酒食招待那个被抓住的军士，然后写了一封秘密信交给他，让他交给雍闿。孔明告诉他，让雍闿早些行动，不要出差错。这个军士拜别孔明后回去，把信交给了高定，并将雍闿的情况告诉了他。高定看完信大怒，说：“我对他真心实意，他却想要害我，这是情理难容的！”于是他召集鄂焕商议。鄂焕说：“孔明是一个仁人，背叛他会有不祥之兆。我们谋反作恶，都是因为雍闿的原因。不如杀了雍闿投降孔明。”高定问：“怎么下手？”鄂焕说：“可以设下一桌宴席，让人去邀请雍闿。如果他没有异心，就必定坦然前来；如果不来，就必定有异心。你可以攻击他的前面，我会伏在寨后的小路上等着，雍闿就一定会被擒获。”高定听从了他的建议，设了一桌宴席邀请雍闿。但是雍闿怀疑前一天被放走的士兵的话，所以他害怕不敢前来。


    那天晚上，高定引兵杀到雍闿的寨子里。孔明曾经让一些人免死，这些人都感激高定的仁德，就在适当的时候前来帮忙。雍闿的军队没有打仗就自乱了，雍闿上马，往山路上跑。走了不到两里路，鼓声响起，一支军队出现了，是鄂焕率领的。他手持着方天戟，骑着快马冲在最前面。雍闿措手不及，被鄂焕一戟刺中马下，然后被砍了头。雍闿的士兵们都投降了高定。高定率领两支军队来降孔明，献上了雍闿的头颅。孔明高高坐在帐篷里，命令左右将高定推过来，斩了他的头，为雍闿报仇。高定说：“我感谢丞相的大恩大德，现在献上雍闿的头颅来降，为什么还要斩我？”孔明大笑着说：“你来假装成投降。还敢欺骗我吗？”高定说：“丞相，你怎么知道我假装的？”孔明从匣子里取出一封信给高定看，说：“朱褒已经派人送来密信，说你和雍闿结成了生死之交，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杀了他呢？所以我知道你是假装的。”高定叫冤枉：“朱褒是使用反间计谋，丞相你切不可相信！”孔明说：“我也不能只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如果能抓到朱褒，才能表明你的真心。”高定说：“丞相请放心。我去抓朱褒，回来向丞相献功，怎么样？”孔明说：“如果你能这样做，我的疑心就可以消除了。”


    高定即带着他的部将鄂焕和他本部的兵马，杀奔朱褒的营寨而来。当距离寨子约有十里时，山后一支军队赶来，原来是朱褒的援军。朱褒看见高定的军队杀来，慌忙与高定答话。高定大骂道：“你为何写书与诸葛丞相处，使用反间之计来害我？”朱褒目瞪口呆，无言以对。这时鄂焕在马后转过身来，一戟刺死了朱褒。高定厉声喝道：\\\"如不顺从我的命令的人，都要杀掉！\\\"于是众军纷纷拜降。高定带着两部军队来见孔明，献上朱褒首级于孔明帐下。孔明大笑着说：\\\"我故意让你们杀掉这两个贼人，以表明你们的忠心。\\\"于是命令高定为益州太守，总管三郡；命令鄂焕为牙将。三路军队已经平定了。


    于是永昌太守王伉出城迎接孔明。孔明入城后，问道：“谁与你一起守卫这座城池，以确保无虞？”王伉回答：“今天没有危险，都要归功于永昌的吕凯，他的字是季平。这都是吕凯的功劳。”孔明于是邀请吕凯前来。吕凯进去后向孔明行礼。孔明说：“久闻你是永昌的高士，多亏你保护这座城池。现在我想要平定南蛮，你有什么高见？”吕凯随即拿出一张图，呈给孔明后说：“自从我做官以来，我就知道南方的人们早就想反抗了，所以我派人秘密进入他们的领地，观察可以驻扎军队交战的地方，画出了一张图，名为《平定南蛮指南图》。现在我敢将它献给丞相。丞相请看一下，它可以为平定南蛮提供一些帮助。”孔明非常高兴，于是任命吕凯为行军教授和向导。于是，孔明带着军队大举进攻，深入南蛮的领土。正当行军之际，忽然有人报告说，天子派人前来。孔明邀请来人到中军，只见一位穿着白衣的人走了进来，他是马谡，因为他的兄弟马良刚刚去世，所以他挂着孝。马谡说：“遵照皇帝的命令，给众军士赠送酒和布。”孔明接受了诏书，按照命令分发了赏赐，随后留下马谡在帐篷里谈话。孔明问道：“我奉皇帝的命令，要平定南蛮；长期以来听说你的高见，希望请你赐教。”马谡说：“我有一点想法，希望丞相斟酌；南蛮依靠遥远的山川，不服从已经很久了。即使今天打败了他们，明天他们也会再次反抗。当丞相大军到达南蛮地区时，必定会平息他们；但是当撤退时，必须北伐曹丕，如果南蛮军队知道这一点，他们会很快再次反叛。用兵的方法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希望丞相只需打动他们的心才可以真正平定。”孔明叹了口气，说：“马谡足以了解我的内心！”于是孔明让马谡担任参谋，统领大军前进。


    孟获听说孔明智破了雍闿等人的计谋，于是召集了三洞元帅商议对策。第一洞的元帅是金环三结，第二洞的元帅是董荼那，第三洞的元帅是阿会喃。三洞元帅前来见孟获，孟获说：“如今诸葛丞相率大军来侵犯我们的领土，我们不得不汇聚力量对抗。你们三人可以各自带领五万蛮兵，分成三路进攻。谁能获胜，便成为洞主。”于是，金环三结带领中路，董荼那带领左路，阿会喃带领右路，按照孟获的指令出发。


    这时孔明正在寨中开会，忽然哨马飞奔来报，说三洞元帅分兵三路前来。孔明听完之后，立即召唤赵云和魏延，却没有吩咐他们该怎么办；接着又召唤王平和马忠前来，交代道：“现在蛮兵分成三路前来，我想让子龙和文长去；这两个人对地理不熟悉，我不敢放心使用他们。王平可以去迎接左路的敌人，马忠可以去迎接右路的敌人。我会派遣子龙和文长在后方接应。今天整顿军马，明天早上出发。”两个人听从命令后离去。接着，孔明又召唤张嶷和张翼交代道：“你们两人领一支军队，去中路迎接敌人。今天整理军马，明天与王平和马忠会合后出发。我想让子龙和文长去取，但他们对地理不熟，所以我不敢使用他们。”张嶷和张翼接到命令后也离开了。


    赵云、魏延见孔明不用他们，各有不满的表现。孔明说：“我不是不用你们，只是担心你们年纪大了，涉险过河，被蛮族算计，丧失锐气。”赵云说：“如果我们也识地理，怎么样？”孔明说：“你们二人只应小心，不要轻举妄动。”两人很是不满地离开了。赵云请魏延到自己寨内商议说：“我们二人当先锋，却说不识地理而不肯用。现在用后面的人，我们岂不羞愧？”魏延说：“我们现在就上马，亲自去探查；抓个当地人，让他们引导我们，以对抗蛮族，大事可成。”赵云听从他的话，就上马直取中路而来。走不了几里，就远远地看到前面灰尘大起。两人上了山坡，发现几十个蛮族骑兵正在马上朝他们冲来。两人立即分别朝两边冲出去。蛮族骑兵看到后，大惊失色，开始逃跑。赵云和魏延各自抓了几个人，回到营地，用酒和食物招待他们，然后详细询问他们的情况。蛮族骑兵说：“前面是金环三结元帅的大营，就在山口。营地的东西两侧通向五溪洞，以及董荼那和阿会喃的各个营地。”


    赵云、魏延听到这话后，便带领五千精兵，抓住蛮兵并让他们引路。等到出发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月色明亮，趁着月光行进。正好到达金环三结大寨时，差不多四更天，蛮兵刚做完饭，准备在天亮时厮杀。突然赵云、魏延两路杀入，蛮兵大乱。赵云直接杀到中军，遇到了金环三结的元帅；他们战斗了一伙，赵云一枪刺死了元帅，取下了他的首级。其他剩下的蛮兵全都溃散了。魏延带着一半的兵力，向东路抄进董荼那的寨子。赵云带着一半的兵力，向西路抄进阿会喃的寨子。等到他们到达蛮兵的大寨时，天已经亮了。先说魏延杀到董荼那寨子时，董荼那知道敌人已经到了寨子后面，就带着兵力出来抵抗。突然，寨前发出了一声喊叫，蛮兵大乱。原来王平的军队早就到了。两路夹击，蛮兵大败。董荼那逃跑了，魏延没有追上。这时赵云带兵杀到阿会喃的寨子后，马忠已经杀到寨前。两路夹击，蛮兵大败，阿会喃趁乱逃走了。他们各自收兵后，回去向孔明汇报。孔明问：“三洞蛮兵，已经击败了两个洞的首领，金环三结的将军的首级呢？”赵云献上了将军的首级。大家都说：“董荼那和阿会喃已经抛弃了他们的马，越过了山峰，所以我们没有抓到他们。”孔明大笑着说：“我已经抓到这两个人了。”赵云和魏延以及其他将领都不相信。过了一会，张嶷带着董荼那来了，张翼也带着阿会喃来了。大家都非常惊讶。孔明说：“我看过吕凯的地图，已经知道了他们每个人下的寨子。所以我利用言语激励赵云和魏延的勇气，让他们深入重地，先攻破金环三结，然后分兵左右两个寨子抄出去，让王平和马忠去接应。如果没有赵云和魏延，这个任务就不能完成。我预测董荼那和阿会喃一定会走近路，所以我派张嶷和张翼设伏击，关索率兵接应，抓住了这两个人。”众将都跪拜称赞：“丞相的计谋真是高明，难以想象！”


    孔明命令将董荼那和阿会喃押到帐下，解开他们的绳索，给他们提供酒食和衣服，并让他们各自回到他们的山洞，不要再帮助恶人。两人泪流满面，拜别了孔明后，各自走上小路离去。孔明告诉将士们：“明天孟获必定亲自率军来攻，我们就在这里捉拿他。” 于是，他召集赵云和魏延，命令他们各带领五千士兵前去。他还召集王平和关索，让他们各带一支军队，并给出了相应的计策。孔明完成了部署，坐在帐篷里等待孟获的到来。


    说起蛮王孟获在帐中坐着，忽然哨马报来，说三个洞的元帅都被孔明抓走了，他们的部队各自溃散。孟获大怒，于是带领蛮兵展开进攻，正好碰上王平的军队。两个阵营面对面，王平出马横刀立马，只见南蛮的旗帜开了，数百骑兵在两军之间排开。孟获出来时，头戴着嵌宝的紫金冠，身穿着缨络的红锦袍，腰间系着碾玉的狮子腰带，脚穿着鹰嘴绿靴，骑着一匹卷毛赤兔马，手中挂着两把镶有松纹的宝剑。他昂首挺胸，左右观望，回顾着他的蛮将们说：“大家都说诸葛亮擅长用兵，但是看看这个阵势，旗帜杂乱，队伍错乱，没有一个人能够胜过我们。我才知道之前的话是胡说八道。早知道这点，我们早就反抗了。谁敢去抓蜀汉的将军，以显示我们的军威？”说话未完，一个将领应声而出，名字叫做忙牙长。他拿着一把断头大刀，骑着一匹黄骠马，前来抓王平。两个将领交锋，打了不到几个回合，王平就打败了。孟获驱使他的士兵大力进攻，追赶王平。关索只是略微战斗，就退了二十多里。孟获正追杀期间，突然喊声大起，左边是张嶷，右边是张翼，两路军队杀了出来，截断了孟获的归路。王平和关索也率领他们的部队杀回来了。蛮兵被前后夹击，大败。孟获只能带着他的士兵奋力作战，才得以逃脱，一路向锦带山逃去。他的背后有三路军队在追杀他。他正奔跑之间，前方喊声大起，一支军队拦住了他，为首的大将正是常山赵子龙。孟获非常惊讶，慌忙逃到锦带山的小路上。子龙冲破了一阵蛮兵，蛮兵大败，被生擒的无数。孟获只能带着几十匹马进入山谷，背后的追兵追得很近，前面的路很窄，马无法行走，他只好放弃了马匹，爬山越岭逃命。突然间，山谷里一声鼓响，原来是魏延接受了孔明的计谋，率领着五百步兵埋伏在那里，孟获抵挡不住，被魏延生擒活捉。随从的骑士都投降了。魏延带着孟获来见了孔明。


    孔明早就杀了牛羊，设宴在大寨里，然后，他命令在帐中排开七层围子手，手持刀枪剑戟，闪耀着光芒，就像白雪一样；他们还手持着御赐的黄金钺斧、曲柄伞盖，前后排列着羽葆鼓吹，左右布置着御林军，整齐划一地排列着。孔明端坐在帐上，只见蛮兵纷纷穰穰地走了进来，好像无数蚂蚁一样。孔明叫他们到帐中，解开他们的绑缚，安慰他们说：“你们都是好百姓，只是不幸被孟获抓住了，受到惊吓。我想你们的父母、兄弟、妻子一定在家门口等候着你们；如果听说阵亡了，一定会割肚牵肠，眼中流血。我现在放你们全部回去，让你们安抚你等每个人的父母、兄弟、妻子的心。”说完，给他们赐酒食米粮，然后让他们离开。蛮兵深深地感激他的恩情，泪流满面地拜谢之后离开了。


    孔明让武士押着孟获过来。不久，前推后拥地把他绑了过来，跪在帐下。孔明说：“先帝待你很不错，你怎么敢背叛呢？”孟获说：“两川之地都是他人的土地，你们只不过是抢夺过来，自称为帝。我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你们无礼地侵占了我们的土地，怎么会不反呢？”孔明说：“我现在擒了你，你心服吗？”孟获说：“我们都是在山里，路很窄，不小心被你们抓住了，怎么可能心服呢？”孔明说：“既然你不服，那我放了你，怎么样？”孟获说：“你放我回去，我再整军马，和你们一起决一胜负；如果你们能再次抓住我，我就心服了。”孔明立即让他解开绑缚，给他穿上衣服，赐以酒食，给他鞍马，派人送他到路上，他径直朝自己的寨子走去。正是：寇入掌中还放去，人居化外未能降。


    不知道再交战会怎么样，且看下文分解。

 第88章 渡泸水再缚番王 识诈降三擒孟获

    说到孔明释放了孟获，众将进帐问：“孟获是南蛮首领，现在被俘，南方就很容易平定；丞相为什么要放他呢？”孔明笑着说：“我捉住这个人就像探囊取物一样容易。只需要征服他的心，自然就能平定南方。”众将听了这话，都不相信。当天，孟获来到泸水，恰好遇到他手下败残的蛮兵，都来探望。众兵看到孟获，既惊又喜，拜问道：“大王你怎么能回来了呢？”孟获说：“蜀国人在我的帐中监禁我，我杀死了十多个人，趁着夜黑逃走了；在行进的途中，遇到了一个哨马军，我也杀了他，夺了这匹马所以才能够逃脱。”众人都很高兴，护送孟获渡过泸水，住在寨栅中，陆续招聚原本被放回的蛮兵，约有十多万人。这时候，董荼那和阿会喃已经在洞中。孟获派人去请，两人害怕，只好也带领着洞兵前来。孟获传令说：“我已经知道了诸葛亮的计谋，不能与他作战，一旦作战就会中了他的诡计。他那川军远道而来，已经很辛苦了，再加上今天天气酷热，他的军队怎么能够长期待在这里呢？我们有泸水的险地，将船筏都拘留在南岸，四周都筑起土城，深挖高垒，等着诸葛亮来施计谋！”众酋长都赞同这个计划，将船筏都拘留在南岸，四周筑起土城，有些地方依靠山峰筑起了敌楼；楼上多设弓箭、大炮和石头，准备长期作战。粮草都是各洞自己供应。孟获认为这是一个十分完美的策略，所以很放心。


    说起来，孔明带大军大举进攻，前军已经到达泸水。哨马飞奔来报：“泸水之内，并没有船筏；而且水势非常湍急，对岸一带筑起了土城，都有蛮兵守卫。”此时正值五月，天气炎热，南方地区格外炎热，军马穿的衣甲，都已经受不了了。孔明亲自到泸水边查看后，回到自己的营地，召集诸将到帐篷里，传令说：“现在孟获的兵力驻扎在泸水南方，深沟高垒，以阻挡我们的军队；既然我们已经领兵到了这里，怎么能空手回去呢？你们各自带领军队，依山傍树，选择树木茂盛的地方，和我一起让人马歇息。”然后，他派吕凯离开泸水百里，选择阴凉之地，分成四个营地；让王平、张嶷、张翼、关索各守一座营寨，内部和外部都搭起草棚，遮盖马匹，让士兵们乘凉，以避免炎热的气温。参军蒋琬看了后，走进孔明的帐篷问道：“我看吕凯所建的营地非常不好，正好和先帝曾经在东吴失败的地势相似，万一蛮兵偷渡泸水，前来袭击我们的营地，如果用火攻，怎么办？”孔明笑了笑说：“你不要多想，我自有妙计。”蒋琬等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突然，有人报告说，从蜀中派来了马岱，带来了解暑药和粮食。孔明让他进来，马岱行了礼，一边将粮食和药分给了四个营地。孔明问道：“你带了多少军队来？”马岱说：“有三千人。”孔明说：“我们的军队已经疲惫不堪，想使用你的军队，但不知道你是否肯往前冲？”马岱说：“这些都是朝廷的军队，没有你我之分。丞相要使用，即使万死也不推辞。”孔明说：“现在，孟获阻挡在泸水那里，没有路可过。我想先切断他们的粮道，让他们自相残杀。”马岱问：“怎么切断？”孔明说：“离这里一百五十里，泸水下游沙口，这里水流平缓，可以用木筏渡过。你带领你的三千人渡水，直接进入蛮洞，先切断他们的粮道，然后和董荼那、阿会喃两个洞主会合，成为我们的内应，一定不能有误。”


    马岱带领军队前往泸水沙口，准备渡水。然而，由于水浅，大部分士兵裸身渡水，结果半途中不少人倒下了。他们急忙将这些士兵救上岸，但是很多人口鼻出血后死亡了。马岱非常震惊，连夜回去告诉孔明。孔明找来当地向导，询问情况。向导告诉他，由于现在正值炎热的夏天，泸水中毒气聚集，白天很热，毒气会更严重。因此，如果有人渡水，必定会中毒死亡。如果要渡水，必须等到夜晚水温降低，毒气消失，同时要吃饱了才能过去。孔明遵照向导的建议，让向导引路，选择了五百至六百名精壮的士兵，跟随马岱，半夜渡过泸水，果然没有发生意外。马岱带领二千名士兵，让向导引路，径直前往蛮洞运粮的总路口，然后到达夹山峪。夹山峪两侧都是山，中间是一条只能容纳一人一马通过的路。马岱占据了夹山峪，分配了军士，建立了寨栅。洞蛮不知道这个情况，正好赶来运输粮食，但被马岱从前后夹击，夺走了一百多辆车。蛮人向孟获报告了这个情况。此时，孟获在大寨中喝酒，不理会军务。他认为，如果要与诸葛亮对峙，肯定会被诈骗。因此，他靠泸水的险要，深沟高垒等待蜀军。孟获相信，蜀军在酷热的天气下会无法承受，肯定会撤退。那时，他和其他酋长会跟随在蜀军后面，一举擒获诸葛亮。他说完之后，大笑起来。突然，一位酋长说：“沙口水浅，如果蜀军渡过来，将会有很大的利害关系。我们应该分兵守卫。”孟获笑着说：“你是本地土人，怎么不知道呢？我正希望蜀军来渡这个水，他们一过来就会死在水中。”酋长又说：“如果有土人知道夜渡的方法，该怎么办？”孟获说：“不必多疑。我们的人民能帮助敌人吗？”正在这时，有人报告说，蜀军不知道多少人，偷偷地渡过了泸水，切断了夹山的粮食道路，还打着“平北将军马岱”的旗帜。孟获嘲笑道：“这些小辈算什么！”他派遣副将忙牙长引领了三千士兵前往夹山峪。


    马岱看到蛮兵已经到了，于是他带领两千兵马摆在山前。两军对峙，蛮兵急忙冲上前去，与马岱交战。但是仅仅交手一个回合，蛮兵就被马岱一刀斩于马下。蛮兵大败而逃，回去向孟获报告了整个事情。孟获召集诸将问道：“有谁敢去对付马岱？”还未等说完，董荼那便站了出来，说：“我愿意去。”孟获非常高兴，于是便率领三千兵马前去。孟获还担心有人会再次渡过泸水，因此他派遣阿会喃带三千兵马去守把沙口。


    董荼那带领着蛮兵到了夹山峪下寨，马岱率军迎战。马岱的部下有人认出了董荼那，告诉马岱。马岱骑马向前骂道：“你这个无义背恩之徒！丞相曾经饶过你一次性命，现在你又背叛，不觉得自己羞耻吗！”董荼那满面惭愧，无言以对，只得不战而退。马岱乘胜追击一阵后才返回了。董荼那回到自己的寨子见到孟获说：“马岱真是英雄，我们根本打不过他。”孟获大怒说：“我知道你原本是受到诸葛亮的恩惠，现在你故意不战而退，这明明是卖阵的计策！”于是命人把他推出去砍头。其他的酋长们一再哀求，才让他免了一死，但还是被打了一百大棍，然后放回了自己的寨子。其他的酋长们前来告诉董荼那：“我们虽然是住在蛮地里，但是从来没有侵犯过中原人；中原人也没有侵犯过我们。但是现在因为孟获的势力压迫，我们被迫反抗。我们知道诸葛亮的神机妙算，曹操和孙权都非常害怕他，更何况我们这些蛮人呢？而且我们都曾经受到他的恩惠，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了。现在我们想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杀掉孟获，投靠诸葛亮，可以避免我们的洞里百姓受到苦难。”董荼那问他们：“你们真的这么想吗？”他们中有一些是诸葛亮曾经放回来的人，大家一齐说：“我们愿意去！”于是董荼那手持钢刀，带着一百多人直奔孟获的大寨，当时孟获正大醉在帐篷里。董荼那领着人手持刀进去，帐篷里有两个将领侍立。董荼那用刀指着他们说：“你们也都是受到诸葛丞相的恩惠，应该效忠他。”两个将领回答：“将军不用亲自动手，我们会把孟获活捉去献给丞相。”于是他们一起走进帐篷，将孟获擒获，押到泸水边，乘船直接过北岸，派人去报告诸葛亮。


    据说孔明已经得到细作的情报，于是他下令各寨将士整顿军备，准备接待孟获等人。他要求为首的酋长带领孟获前来，其他人则回到自己的寨子等候。董荼那先前已经进入中军，向孔明详细汇报了情况。孔明重重奖励他，用好言劝慰他，然后让他引领众酋长回去听候命令。之后，孔明命令刀斧手押解孟获进入营帐。孔明笑着问孟获：“你之前曾说，只要再被擒一次，就会归降。今天怎么样？”孟获回答道：“这不是你的功劳。这是因为我的手下自相残杀，才会变成这样。我怎么可能归降？”孔明说：“如果我再放了你，你会怎么做？”孟获说：“虽然我是蛮夷，但我也懂得一些兵法。如果丞相能放我回去，我会再带兵来决定胜负。如果你再次擒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归降，不会再反抗。”孔明说：“如果你再次被生擒，而且仍然不归降，将不会得到轻易的宽恕。”于是命令左右解开他的绳索，再次招待他饮酒用膳，并让他坐在帐上。孔明说：“我自出茅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们蛮夷，为什么不愿意归降？”孟获默不作声。孔明喝了点酒，叫孟获一起出营帐，观看各营寨栅所屯的粮草和军器。孔明指着这些东西对孟获说：“你如果不归降，就真的是愚蠢了。我拥有这么多精锐将士，粮草和军器，你怎么可能胜过我呢？如果你现在归降，我会上奏天子，让你不失去王位，你和你的子孙后代都可以永远镇守这个蛮夷之地。你觉得怎样？”孟获回答：“我虽然想归降，可是我的手下还没有心悦诚服。如果丞相能放我回去，我可以劝说我的部下，让他们心悦诚服地归降。”孔明非常高兴，然后和孟获一起回到大营，一直喝酒到很晚。最后，孟获辞别孔明，孔明亲自送他到泸水边，让他乘船回去。孟获回到了本寨，先将刀斧手藏于帐下，派心腹的人去董荼那和阿会喃的寨子里，声称孔明有使命交待，把两个人骗到大寨的帐篷里，然后把他们杀了，扔到山沟里。孟获随即派人守住隘口，亲自率军出了夹山峪，想要和马岱交战，但并没有看到一个人；询问当地居民，他们都说昨晚都搬走了粮草，又渡过泸水，回到大寨里去了。孟获回到洞里，和亲弟孟优商议：“现在诸葛亮的虚实我们都知道了，你可以去这样、这样做这件事情。”孟优听从了兄长的计划，带领一百多个蛮兵，搬运金珠、宝贝、象牙、犀角等物，渡过泸水，径直冲向孔明的大寨；刚过河时，前面鼓角齐鸣，一支军队摆开阵形：为首的大将就是马岱。孟优大为惊讶。马岱问了情况，让他在外面等着，派人去通知孔明。孔明正在帐篷里和马谡、吕凯、蒋琬、费祎等人商量平定南蛮的事情，突然帐下来了一个人，报告说孟获派弟弟孟优带着宝贝来了。孔明回头问马谡：“你知道他们的来意吗？”马谡说：“不敢明说。让我暗地里写在纸上，交给丞相，看看您是否同意？”孔明同意了。马谡写好了，递给孔明。孔明看完后，拍手大笑说：“擒孟获的计划，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所看到的，和我想的一样。”于是他叫赵云进来，在耳边告诉他具体安排；又叫魏延进来，也低声告诉他；又叫王平、马忠、关索进来，也密密地分派任务。


    众人听从了计策，各自依照指令执行，孔明这才召孟优进入帐中。孟优再次拜见孔明，说：“我家兄孟获受了丞相大恩活命之恩，感激不尽，实在无以为报，这里有些金银珠宝，可以作为赏军之资，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贡品进献给天子。”孔明问：“你家兄现在在哪里？”孟优回答：“为了感谢丞相的恩情，直接前往银坑山中收拾宝物去了，马上就会回来。”孔明又问：“你带了多少人来？”孟优说：“不敢带太多，只有一百多个人，都是运输货物的。”孔明让孟优带来的人进入帐中，发现他们都是长相凶恶的汉子，有着青色的眼睛和黑色的脸，头发黄色，胡子紫色，耳朵上戴着金环，头发散乱，赤着脚，个子高大有力。孔明让他们随便坐在一起，让众将劝酒，殷勤招待他们。


    这时孟获待在帐篷里专心等待回音，忽然有人回来报信，说：“诸葛亮收到了他们送的礼物很高兴，把随行的人都叫进帐篷里，杀了牛宰了羊，设宴招待他们。二位大王命我私下通知您：今夜二更，从里外夹攻，一举成事。” 孟获听到后非常高兴，马上点起三万蛮兵，分成三个队伍。孟获召集各个洞穴的首领，告诉他们：“每个军队都要带着火把。今晚到了蜀汉的营寨，放火为信号。我会亲自率领中军，抓捕诸葛亮。”众多蛮将听了这个计划，黄昏时分，从泸水河各自过来。孟获带着一百多个亲信蛮将，径直奔向孔明大营。路上并没有任何军队阻拦他们。当他们到达营门时，孟获率领他的部队迅速冲进去，却发现这是一座空营，没有看到一个人。孟获继续向中军走去，只看到帐篷里亮着灯烛，孟优和蜀汉士兵都喝得酩酊大醉。原来孟优被孔明教马谡、吕凯两人管待，让乐人搬做杂剧，殷勤劝酒，酒里下药，所有人都昏倒了，就像醉死了一样。孟获进帐问他们，里面有一些醒着的人，但是只是指着嘴巴。孟获知道中计后，赶紧救了孟优等人。但是当他们回到队伍时，前面传来了大喊大叫的声音，火光骤然间升起，蛮兵们都四处逃窜。一队军队杀到了，原来是蜀汉将领王平。孟获非常惊讶，急忙朝左边的队伍奔去，但是又看到火光冲天，又一支军队杀到，为首的蜀汉将领是魏延。孟获慌忙转身向右边的队伍跑去，只见火光又起，又有一支军队杀到，为首的蜀汉将领是赵云。三支军队从不同方向杀来，四面八方都没有出路。孟获抛弃了自己的士兵，骑马向泸水逃去。他刚好看到泸水上有几十个蛮兵，驾着一艘小船，孟获急忙让他们靠岸。当人和马下了船之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叫，将孟获抓住了。原来马岱接到计策后，让自己的士兵扮成蛮兵，驾船来到那里，引诱擒获了孟获。


    于是孔明开始招降蛮兵，降顺他的人数不计其数。孔明一一安抚这些蛮兵，没有加害他们。还教导他们救灭余火。不一会儿，马岱就抓住了孟获；赵云也抓住了孟优；魏延、马忠、王平和关索则抓住了其他洞穴的酋长。孔明指着孟获笑着说：“你先让你的弟弟用诡计来假降，怎么瞒得过我！这次又被我擒获，你愿意服从了吗？”孟获说：“这是因为我弟弟贪吃，误服了你的毒，才失去了大事。如果我亲自前来，我的弟弟就可以率军应战，必定能够成功。这只是天意的失败，而不是我不行。我怎么可能服从呢？”孔明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怎么还不服从呢？”孟获低头无语。孔明笑着说：“我再放你回去。”孟获说：“如果丞相肯放我兄弟回去，我会召集家人和亲信，与丞相大战一场。那时，如果能被擒获，我才会彻底服从。”孔明说：“如果再擒住你，我就不会轻易原谅你了。你要小心谨慎，学习攻击和防御的技巧，好好整顿亲信的士兵，早做准备，别等到后悔的时候就晚了。”于是，他们解开了孟获的绳索，放了他，还放了孟优和各洞酋长。孟获等人拜谢之后离去了。


    此时蜀军已经渡过泸水。孟获等人也过了泸水，只见岸口有很多军队，旗帜飘扬。到了自己的营寨，马岱高高坐在那里，用剑指着孟获说：“这一次抓住你，决不会轻易放过！”孟获到了自己的寨子，赵云已经攻占了这个寨子，并部署了军队。赵云坐在大旗下，手按剑说：“丞相对你这么恩待，你可不能忘记了！”孟获连声回答“是，是”，就离开了。将要出界口山坡时，魏延引领一千精兵，摆在山坡上，勒马高声说：“我已经深入你的巢穴，占据你的险要之地；你们还要迷糊不清，抵抗大军！这一次抓住你们，就要把你们碎尸万段，绝不会轻易放过！”孟获等人只能夹着尾巴逃回了自己的洞穴。后人有诗赞道说：“五月驱兵入不毛，月明泸水瘴烟高。誓将雄略酬三顾，岂惮征蛮七纵劳。”


    讲到孔明渡过泸水，安营扎寨后，大赏三军，召集将领在帐下说：“孟获第二次被擒获，我让大家观察各营的虚实，正是为了引诱他来袭营。我知道孟获颇懂兵法，所以我炫耀兵马粮草，实际上是要让孟获看出我的破绽，必定会使用火攻。他派他的弟弟诈降，想成为内应。我三次擒获他却没有杀他，是真想让他心服口服，不想灭掉他们这个族群。我现在明确告诉大家，不要推辞，要用心为国家效劳。”众将拜伏说：“丞相您的智慧、仁爱、勇气三者兼备，就算是姜子牙、张良也比不上。”孔明说：“我如今怎么敢望向古人呢？都是要依靠你们的力量，共同完成事业。”听到孔明如此说，帐下众将都很高兴。


    孟获受到三次被擒获的耻辱后，愤愤地回到了银坑洞中。他就派心腹人带着金珠宝贝，前往八番九十三甸等地以及蛮方部落，借助牌刀獠丁军健数十万人，准备在将来的某个日子集结军队，各队人马云集一处，都听从孟获的命令。埋伏路上的军侦探悉这个消息后，赶紧向孔明汇报。孔明听了之后笑着说：“我正想让蛮兵都来，看看我有多厉害呢。”于是他上了一辆小车，出发前往。正是：若非洞主威风猛，怎显军师手段高！


    不知道胜负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89章 武乡侯四番用计 南蛮王五次遭擒

    说到孔明，他自己开着小车，带着一百骑兵前来探路。前面有一条河，叫做西洱河，虽然水流不快，但是却没有一只船或筏子。孔明命令伐木，用木头做成筏子来渡河，但是木头到了水里就都沉下去了。于是孔明问吕凯，吕凯说：“听说西洱河上游有一座山，山上有很多竹子，大的有数围。可以派人去砍竹子，然后在河上搭起竹桥，让军队和马匹过河。”孔明马上调集三万人到山上，砍了几十万根竹子，顺着水流放下去，在河面较窄的地方搭起了竹桥，宽十多丈。然后他调集大军在河的北岸排成一排营地，用河当作壕沟，用浮桥当作门，用土堆起城墙；过了桥，南岸排成三个大营地，等待蛮兵的到来。


    这时孟获带领数十万蛮兵，恼怒而来。快到西洱河时，孟获率前部一万刀牌獠丁，直接攻击前寨。孔明戴着纶巾，披着鹤氅，手持羽扇，乘着驷马车，左右众将跟随其后迎战。孔明看到孟获身穿犀皮甲胄，头戴朱红头盔，左手牌子，右手刀剑，骑着赤毛牛，口中大声辱骂。孟获手下万余洞丁，各舞刀剑，来回冲突。孔明急忙命令回到本寨，四面紧闭，不许出战。蛮兵们都赤身裸体，直到寨门口叫骂。诸将大怒，都来禀告孔明：“我们情愿出寨，决一死战！”但孔明不允许。几位将领再三欲战，但孔明说：“蛮人不遵守王化，来到此地，狂恶正盛，不可迎战。我们应该坚守数日，等待他们猖獗之余稍有松懈，我有妙计能够破敌。”


    于是蜀军坚守数日。孔明从高处探察，发现蛮兵已经开始懈怠，于是他召集众将，问他们是否敢于出战。众将欣然应声要出战。孔明先召唤赵云和魏延进入帐中，向他们耳语了几句话，布置好任务后让他们出战。接着，他又召唤王平和马忠进入帐中，布置好任务后让他们出战。最后，他又召唤马岱进入帐中，告诉他要放弃三座寨子，退到河北去。当蜀军撤退时，马岱需要拆掉浮桥，并将其移动到下游，以便赵云和魏延的军队能够顺利地通过河流前来接应。马岱听从命令后离开了。孔明还召唤张翼进来，告诉他：“我们军队撤退时，在营寨中点亮火把。孟获知道后，一定会追来，你要断后。” 张翼听从命令后离开。孔明只让关索守护车辆。最后，蜀军撤退，营寨中点亮火把。蛮兵看见后，不敢冲突。


    第二天早上，孟获率领大队蛮兵前往蜀寨，却发现三个大寨都没有人马，只有留下的粮草车仗数百余辆。孟优说：“诸葛亮放弃寨子而逃走，难道没有什么诡计吗？”孟获说：“我猜测诸葛亮弃下粮草车仗而逃走，一定是因为国内出现了紧急问题。如果不是吴国入侵，那就是魏国进攻了。所以他就在寨子里故意张灯结彩，制造假象，弃车而去。我们必须追上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孟获亲自率领前部军队，一直赶到了西洱河边。他望见河北岸上蜀寨的旗帜整齐划一，闪闪发光；沿河一带还设有锦城。蛮兵们发现了这个情况，都不敢进攻。孟获对孟优说：“这是诸葛亮害怕我们追赶，所以在河北岸停留的时间很短，不到两天他就会逃走了。”于是他就把蛮兵们驻扎在河岸边，又让人去山上砍竹子做筏子，以备过河；而将敢于战斗的兵力移动到寨子前面。可是他没有意识到，蜀军早就已经进入了他们的领地。这天，狂风大作。四壁厢火光明亮，鼓声震天，蜀兵杀到。蛮兵和当地居民自相冲突，孟获大为惊慌，便急忙引领着族人冲开一条路，径直奔向旧寨。忽然之间，有一支军队从寨中突出，原来是赵云。孟获慌乱地回到西洱河，往山区偏僻处逃去。又一支军队杀出，原来是马岱。孟获只带着几十个残兵败将，朝着山谷里逃去。见到南、北、西三个方向都有尘土和火光，因此不敢向前，只得向东逃去。他们终于穿过山口，看到大林之前，数十个人引着一辆小车；车上坐着孔明，哈哈大笑说：“蛮王孟获啊！你已经失败到这个地步了，我早就等候多时了！”孟获大怒，回头看了看左右，说：“我受了这家伙的三次羞辱！现在幸好在这里相遇了。你们全都加油，杀过去，把他们和车子一起砍成碎片！”几个蛮兵猛力向前冲。孟获当先呐喊，冲到了大林之前，然后猛然一踏，踩进了陷坑里，一下子倒了下去。魏延从大林里转出来，带着数百人，一个个把他们拖了出来，然后用绳子绑住了他们。孔明先回到寨子里，安抚了蛮兵和各个甸酋长洞丁。此时，大半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除了死亡和受伤的人以外，其他人全部都归降。孔明以酒肉款待他们，用好话安慰他们，最终让他们全部回去。蛮兵们都深受感叹后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张翼把孟优带来了。孔明告诫孟优说：“你的兄弟愚昧，你应该劝谏他。现在被我擒了四次，还有什么面目再见人呢！”孟优羞愧难当，跪地请求饶命。孔明说：“我不会在今天杀你。我暂时饶你一命，劝你去劝说你的兄弟。”他让武士解开孟优的绳索，放他走了。孟优流着泪行礼告别，离开了。不久，魏延把孟获押来了。孔明大怒地说：“你这次又被我擒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孟获说：“我现在中了奸计，死也不会闭上眼睛！”孔明叫武士把他推出去斩了。孟获完全没有害怕，回头看了孔明一眼，说：“如果你再敢放我回去，我一定会向你报复擒我四次的仇恨！”孔明大笑，让下人解开他的绑缚，赐酒压惊，并请他坐在帐篷里。孔明问：“我这四次都礼待你，你为什么还是不服？”孟获说：“虽然我是外来之人，但是不像丞相这样用尽诡计。我怎么能服你呢？”孔明说：“我再放你回去，你还会继续战斗吗？”孟获说：“丞相如果再抓住我，我那时候会真心降服，把本洞的东西全部献给你来奖励军队，绝不反叛。”孔明于是笑了笑让他走了。孟获高兴地行礼谢过孔明，离开了。


    于是，孟获召集了数千壮丁，往南望去。很快，他们便看到了一股尘头，原来是一支兵马到来，乃是孟获的兄弟孟优，他收拢残兵败将，前来与兄弟报仇。两兄弟抱头痛哭，诉说前因后果。孟优说：“我军屡败，蜀军屡胜，很难抵挡。只能到山阴洞里退避不出。蜀军受不了暑气，自然会撤退的。” 孟获问道：“哪里可以躲避呢？”孟优说：“往西南去，有一处洞穴，名叫秃龙洞。洞主朵思大王，与我关系很好，可以投奔他。”于是，孟获先带着孟优前往秃龙洞，见了洞主朵思大王。朵思大王慌忙率领洞内士兵迎接，孟获进入洞中，礼毕后，向朵思大王诉说前因后果。朵思大王说：“请大王放宽心，如果蜀军来了，我就让他们一个人一匹马都不能回家，还得让他们和诸葛亮一起死在这里！”孟获大喜，向朵思大王请教如何对付蜀军的方法。朵思说：“这个洞里只有两条路：往东北走的路是大王所来的路，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水源甘美，人和马都可以通过；如果把洞口用木头和石头堵住，就算有百万大军也进不来。往西北走的路山高路险，道路狭窄；虽然有小路，但是有很多毒蛇和毒蝎子；黄昏时候，烟雾弥漫，直到午夜才散去，只有未、申、酉三个时辰可以通过；水不能喝，人和马都难以通过。这里还有四个毒泉：一个叫做哑泉，水很甜，人如果喝了，就会失去说话能力，况且活不过十天；二是灭泉，这个水和普通的热水一样，人如果洗澡，皮肤会溃烂，直接见骨死亡；三是黑泉，水看起来有点清澈，人如果沾到身上，手脚会变黑而死亡；四是柔泉，水像冰一样，人如果喝了，喉咙会失去温度，身体柔软无力死亡。这里没有虫鸟，只有汉朝伏波将军曾到过；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过。现在东北大路被堵住了，大王可以安心住在这个洞里，如果蜀军看到东路被堵住，必然会从西路进来；那里没有水，如果看到这四个泉，定然会喝水，就算是百万大军，也会没有归路。何必动刀兵呢！”孟获非常高兴，用手捂着额头说：“今天终于有了栖身之所！”然后指向北方说：“即便诸葛亮有神机妙算，也难以施展！这四个泉的水足以报复败军之仇了！”从此，孟获和孟优整天和朵思大王宴饮作乐。


    再说到孔明，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孟获的军队出现了。于是他下令让大军离开西洱河，向南进发。此时正值六月炎热的天气，非常热。后人有诗咏叹南方的酷热：“山泽欲焦枯，火光覆太虚。不知天地外，暑气更何如！”另外还有诗说：“赤帝施权柄，阴云不敢生。云蒸孤鹤喘，海热巨鳌惊。忍舍溪边坐？慵抛竹里行。如何沙塞客，擐甲复长征！”孔明率领大军行进中，忽然有哨马飞奔而来报告：“孟获退回秃龙洞中不出，把洞口的路都堵断了，里面还有兵守卫；山路险峻，无法前进。”孔明请吕凯问询，凯说：“我曾听说这个洞有一条路，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蒋琬说：“孟获已经被抓了四次，现在已经失去了勇气，怎么还敢出来呢？而且现在天气太热了，军马都很疲惫，继续进攻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撤退回国。”孔明说：“如果这样做，就是正中孟获的计谋了。我们的军队一撤退，他们一定会趁势追击。我们已经到这里了，怎么可能再回去呢！”于是他命令王平领几百人作为先锋；让新降的蛮兵引路，沿着西北小径前进。在前方发现一泉，人马都非常口渴，争相饮用这里的水。王平发现了去秃龙洞的一条路，随即回去报告孔明。等到回到大营时，他们已经无法说话，只能指着嘴巴。孔明非常惊讶，知道这是中毒了。于是他亲自驾驶小车，带着几十个人前来查看。他们看到了一潭清水，深不见底，水气凉凉的，军士不敢试探。孔明下车，登上高处观看，看到四周都是峰岭，鸟雀都没有声音，他内心非常疑惑。忽然看见远处的山上有一座古庙。孔明攀着藤蔓草丛爬上去，看见石屋里面坐着一个将军的雕像，旁边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汉伏波将军马援庙”，因为平定蛮夷的时候，当地的居民为了纪念他，就建了这座庙来祭拜他。孔明再次拜倒在地，说：“我接受先帝的托孤之重，现在奉圣旨前来平定蛮夷。我想等到蛮夷平定之后，再去讨伐魏国，吞并吴国，重建汉室。可是现在士兵们不熟悉地理，误喝了毒水，不能出声。我恳求神灵，念念本朝的恩义，通灵显圣，保佑三军！”祈祷完毕之后，孔明走出庙宇，寻找当地的居民询问情况。他隐约看到有一个老人手扶拐杖朝这边走来，长相很奇怪。孔明请老人进入庙宇，礼节周到地让他坐在石头上。孔明问道：“阁下姓高吗？”老人回答说：“老夫早就听说了大国丞相的名声，今天幸得一见。蛮夷的人们多亏了丞相您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孔明问起泉水的事情，老人回答说：“军队饮用的水是哑泉的水，喝了以后不能说话，几天之后就会死亡。这个泉水之外，还有三个泉：东南方有一个泉，水非常冷，喝了以后喉咙里没有暖气，身体变得软弱无力而死亡，这个泉叫做柔泉；正南方有一个泉，如果水溅到身上，手脚都会变黑而死亡，这个泉叫做黑泉；西南方有一个泉，水开得像开水一样热，人如果浸泡在里面，皮肤就会脱落而死亡，这个泉叫做灭泉。我们这里的这四个泉，毒气聚集，无药可救，又有很大的烟雾，只有在未、申、酉三个时辰才能往来；其他时辰，都有毒气弥漫，一接触就会死亡。”


    孔明说：“这样的话那么蛮族便不能被平定了。蛮族不平定，怎么能吞并吴、魏两国，再次振兴汉室？这样会有负先帝托孤的重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老叟说：“丞相不要忧虑，我可以给您指一条明路。”孔明说：“您有什么高见，希望您能指点一下。”老叟说：“从这里向正西走数里，有一座山谷，进入山谷行二十里，有一溪，名叫万安溪。上边住着一个高士，号称万安隐者；这个人已经不出溪有数十年的时间了。草庵的后边有一泉，名叫安乐泉。人若中了毒，汲取这里的泉水饮用就能治好。有人得了疥癞病或者感染了瘴气，在万安溪内沐浴，自然就会没事。再加上庵前有一种草，名叫薤叶芸香。人若口含一片，则瘴气就不会侵染。丞相可以马上去那里求取。”孔明拜谢后，再问道：“承蒙您告诉我这条活命的要道，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想了解一下您的姓氏。”老叟进入庙中说：“我是本地的山神，奉伏波将军的命令，特来指引。”说完，喝开庙后石壁就进去了。孔明惊讶不已，再次向庙神行礼，找到原来的路上了车，回到大寨。第二天，孔明准备信香、礼物，引领王平以及众多的哑军，连夜奔赴山神所指引的地方，渐渐地深入到山中。进入了山谷中的小路，大约走了二十多里，只见到长长的高大的松柏树、茂盛的竹子、奇异的花草，环绕着一座村庄。篱笆之中，有几间茅草屋。闻到了一阵香气扑鼻。孔明大喜，到庄前敲门，有一个小童出来。孔明正想要通报姓名，早有一人，头戴竹冠，身穿草履，身穿白袍黑带，眼睛是碧色的，发色是黄色的，喜悦地说：“来的人莫非是汉丞相吗？”孔明笑着说：“高士怎么知道我是丞相呢？”隐士说：“很久就听说丞相的大旗在南方行军，怎么能不知？”于是邀请孔明进入草堂。礼节完毕后，分别宾主坐下。孔明告诉隐士说：“我接受昭烈皇帝托孤的重任，现在秉承嗣君的旨意，领大军到这里，想要降服蛮族，使他们归附顺化。没想到孟获潜入洞中，我的军队误喝了哑泉之水。晚上蒙受伏波将军显灵，说高士有药泉，可以治哑病。希望您能怜悯同情，赐神水救救我的士兵们。”隐士说：“看我这山野废人，有什么劳累丞相委屈自己前来的。这泉水就在庙庵后面。”随即教哑军去取水饮用。于是童子带领王平等一起哑军，来到溪边，汲取泉水饮用；随即吐出苦水，就能说话了。童子又带领众军到万安溪中洗澡。


    隐士在庵中泡了柏子茶和松花菜，招待孔明。隐士告诉孔明：“这里的蛮族洞穴中有很多毒蛇和恶蝎，柳花会飘进溪泉中，水不能饮用，但是挖掘地面可以得到泉水，可以汲水饮用。”孔明请求“薤叶芸香”，隐士让众军随意采摘：“每个人含一片，自然瘴气不侵。”孔明求问隐士的姓名，隐士笑着说：“我是孟获的哥哥，孟节。”孔明惊讶不已。隐士又说：“丞相不用怀疑，听我说一句话：我们是一对老夫妇所生的三个孩子，长子是老夫孟节，次子是孟获，再次是孟优。父母早逝，两个弟弟好斗，不愿回归王化。我多次劝说他们，但他们不听，因此改名换姓，隐居在这里。现在弟弟又辱没丞相，又劳烦您深入不毛之地，这样让我受罪，我孟节该万死，所以在丞相面前请罪。”孔明叹了口气，说：“盗跖、下惠之事果真存在，今天也有这样的事情。”于是对孟节说：“我会向天子请命，让你成为这里的王，怎么样？”孟节说：“我因为怕功名而逃到这里，哪里还有贪图富贵的想法！”孔明便赠送了金银财宝，但孟节坚决拒绝。孔明感叹不已后，告别离开了。后人有诗说：“高士幽栖独闭关，武侯曾此破诸蛮。至今古木无人境，犹有寒烟锁旧山。”


    孔明回到大寨之中，命令士兵挖井取水。挖了二十多丈深，却没有水。挖了十多个地方，都是这样。士兵们这时非常惊慌。孔明在半夜焚香向天祈祷，说：“我诸葛亮不才，承蒙大汉之福受命平定蛮夷。现在路上缺乏水源，军马都渴了。如果上天不放弃大汉的话，就请赐予我们甘泉吧！如果大汉的命运已经终结，我等愿意死在这里！”当夜祈祷完毕，第二天早晨发现，他们得到了满井的甘泉。后人有诗说：“为国平蛮统大兵，心存正道合神明。耿恭拜井甘泉出，诸葛虔诚水夜生。”孔明的军马得到了甘泉，就顺着小路安全地走到了秃龙洞前面下寨。南蛮兵听到了这个消息，就来报告孟获说：“蜀军没有被瘴气所害，也没有缺水之苦，所有泉眼都没有反应。”南蛮王朵思听到后不相信，就自己和孟获来到高山上观察。只见蜀汉的兵士很安全，没有什么事情，他们拿着大桶和小担子运送水和食物，他们的马也有东西吃喝。朵思看到了这个情况，毛发都竖起来了，回头对孟获说：“这些人一定是神兵！”孟获回答说：“我和我的兄弟们宁可和蜀汉的兵士决一死战，也不愿意束手就擒。”朵思说：“如果大王的兵败了，我的妻子和孩子们也会很惨。就让我们杀牛宰马，大力奖赏部队，不避水火，直接攻打蜀汉的寨子，才能够取得胜利。”于是他就大力奖赏南蛮兵。


    孟获正要出发，却突然得到消息，说洞后的夷陵三十六洞之一的银冶洞洞主杨锋率领三万兵马前来助战。孟获大喜，说：“邻兵也来帮忙，我军必定能够胜利！”于是他和他的夥伴朵思大王出洞迎接杨锋。杨锋率领军队进来说：“我有三万精锐，全都穿着铁甲，能够翻山越岭，足以对抗一百万蜀军；我有五个儿子，全都武艺高强。都愿意效力于大王。”杨锋让五个儿子进来拜见孟获大王，这五个儿子身材高大，气势汹汹。孟获大喜，于是摆下宴席好好款待了杨锋和他的儿子们。喝了一半酒的时候，杨锋说：“军队中缺少一些娱乐活动，我随行的蛮女能舞刀弄枪，可以帮助大家欢笑一下。”孟获非常高兴并且同意。不一会儿，几十个蛮女跳着舞进了帐篷，她们都是赤脚披发，跳得非常欢快，周围的群众拍手叫好，唱起了歌。杨锋让他的两个儿子倒酒。两个儿子举起酒杯，走到孟获和孟优的面前，两个人接过酒杯，正要喝酒，杨锋大喊一声，两个儿子马上将孟获和孟优推下座位。朵思大王本来想要逃走，但已经被杨锋抓住了。蛮女们在帐篷里面拦住了其他人，没有人敢靠近。孟获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和你都是各自洞府的主人，过去没有什么冤仇，为什么要害我呢？”杨锋说：“我的兄弟、侄子都是感谢诸葛亮救命之恩，无法回报。现在你反叛了，我为什么不抓你呢？”


    于是各洞蛮兵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杨锋带着孟获、孟优、朵思等人到了孔明的寨子里。孔明让他们进去，杨锋等人在帐下拜道：“某等子侄皆感丞相的恩德，所以擒获了孟获、孟优等人呈献。”孔明重重地赏赐了他们，并命令押解孟获进来。孔明笑着问：“你现在心服了吗？”孟获说：“不是你的本事，是我们洞里的人自己相互残杀才变成这样的。你要杀就杀吧，只是我不服！”孔明说：“你诱骗我进入无水之地，还用哑泉、灭泉、黑泉、柔泉等毒药，可是我的军队没有受伤，这不是天意吗？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呢？”孟获又说：“我的祖先居住在银坑山中，那里有三个江河的险关和坚固的重关。如果你去那里抓住我，我就一世子孙都会心甘情愿地侍奉你。”孔明说：“我再放你回去，你重新整顿军队，和我一起决定胜负，如果那时你再被擒住了，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不服，我会灭掉你的九族。”他命令左右解开孟获的绑缚，放他走了。孟获再次拜谢后离开了。孔明又把孟优和朵思大王的绑缚也解开了，赐予他们酒和食物以压惊。两人惊恐不安，不敢正视孔明。孔明命令人骑马把他们送回去。正是：深临险地非容易，更展奇谋岂偶然！


    未知孟获重整兵马再来与孔明决战，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90章 驱驱巨兽六破蛮兵 烧藤甲七擒孟获

    说到孔明，他放了孟获等人后，杨锋父子都被封了官爵，重赏了他们的洞兵。杨锋等人拜谢后走了。孟获等人连夜回到了银坑洞。洞口有三条江：泸水、甘南水和西城水。这三条江汇合在一起，所以叫做三江。这个洞北面靠近平原，有三百多里，生产万物。洞西面两百里，有盐井。洞的西南面两百里，直通泸州和甘南。正南面三百里，是梁山洞，洞里有山，环绕着这个洞，山上有银矿，所以叫做银坑山。在山里有宫殿和楼台，作为蛮王的巢穴。在那里建了一个祖庙，名叫“家鬼”。每年四季都要杀牛和马来祭祀，叫做“卜鬼”。每年常常有来自蜀地和外乡的人来祭祀。如果有人患病，不肯服药，只祈求巫师，叫做“药鬼”。在这个地方没有刑法，但是如果犯罪就会被斩首。有女孩长大了，就在河里洗澡，男女混在一起，自由选择自己的配偶，父母不禁止，叫做“学艺”。如果年份的雨水不够，他们就会种稻米；否则就杀蛇做汤，煮大象做饭。每个方隅的上户被称为“洞主”，次一级的是“酋长”。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在三江城里买卖，互相交换货物。这就是他们的风俗。


    这时孟获在山洞里，聚集了一千多个宗党，对他们说：“我曾多次受到蜀汉军队的侮辱，现在发誓要报复。你们有什么高见？”说话未完，有一个人回答道：“我提议一个人，可以打败诸葛亮。”众人看着他，发现原来是孟获的妻弟，现在是八番部长，叫做“带来洞主”。孟获非常高兴，急忙问是谁。带来洞主说：“去找西南八纳洞，洞主木鹿大王，他精通法术，出去的时候骑着大象，能够呼风唤雨，常常有老虎、豹子、豺狼、毒蛇和恶蝎等跟随。他手下还有三万神兵，非常勇猛。你可以写信送礼，我亲自去请求他。如果他同意了，蜀汉的军队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孟获非常高兴，命令国舅写信，然后派人去送。同时，他安排朵思大王守卫三江城，作为前线的屏障。


    孔明带领军队一直向三江城进发，看到这座城池三面靠江，只有一面可以通行，于是派魏延和赵云率领一军，从旱路攻打城池。军队到达城下时，城上的弓箭手们一齐射箭：原来洞中的人们都善于使用弓箭，一发弩箭可以射出十支箭矢，箭头上都涂了毒药。只要被箭射中，皮肉就会烂掉，五脏就会暴露而死。赵云和魏延都不能取得胜利，他们回去见孔明，报告了药箭的事情。孔明亲自乘坐小车，到军队前线查看了敌情，然后回到寨中，命令军队退后数里扎寨。蛮兵远远地看到蜀兵退去，都大笑作贺，以为是蜀兵害怕了，不敢跟他们打仗，因此在夜里也安心稳睡，不去哨探。


    孔明退军回寨，闭门不出，一连五天都没有发布任何号令。黄昏的时候，忽然微风吹起。孔明传令说：“每个士兵要准备一件衣服和一个包土的袋子，限定在一个时辰内完成。没有准备好的就立即斩首。”众将都不知道孔明的意思，但是还是按照命令准备好了。在夜里，孔明再次传达命令说：“每个士兵要准备一件衣服和一个包土的袋子。没有准备好的就立即斩首。”士兵们还是不知道孔明的意图，只得按照命令准备好了。孔明再次传达命令说：“所有的士兵都必须把包好的土交给三江城的守卫。第一个到达城墙的人将得到奖励。”众将听到命令后，都包好了土，然后飞奔到城下。孔明命令将这些土堆积在城墙下面，作为攀登的道路。先到达城墙的人将获得奖励。最后，十万蜀兵和一万降兵把包好的土一起扔在了城墙下面，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土山，连接了城墙。蜀军一声暗号，所有士兵都爬上了城墙。蛮兵急忙放箭，但大部分都被俘虏了，剩下的人则放弃了城池逃跑。朵思大王死在了混乱的军队之中。蜀军将领分路追杀。孔明攻下了三江城，得到了珍贵的财宝，并奖励了三军。败逃的蛮兵回来告诉孟获：“朵思大王死了，三江城失守了。”孟获非常震惊。这时，有人报告说蜀兵已经渡江，现在已经在洞前安营扎寨。孟获非常慌张。忽然，有一位女子从屏风后大笑而出，说：“既然是男人，怎么会没有智慧呢？我虽然是一位女子，但也愿意和你们一起出战。”孟获看过去，发现是他的妻子祝融夫人。祝融夫人是南蛮人，后代祝融氏族人。她拥有出色的飞刀技巧，每一次都能百发百中。孟获起身向祝融夫人致谢。于是夫人上马，带着宗党猛将数百员、生力洞兵五万，从银坑宫阙出发，来和蜀军对敌。刚转过洞口，一彪军马拦住去路：为首的蜀将是张嶷。南蛮兵看到张嶷，却不与他交战，只是把队伍两路摆开。祝融夫人背插五口飞刀，手挺丈八长标，骑在卷毛赤兔马上。张嶷看到这一幕，暗暗称奇。两人马上交锋，但只交手几次，夫人便拨马退走了。张嶷紧追不舍，但是夫人却使出一记飞刀，砍中了他的左臂，张嶷翻身落马。蛮兵发出一声喊叫，将张嶷抓起来。马忠听说张嶷被捉住，急忙出救时，早被南蛮兵捆绑起来。马忠看到祝融夫人挺着长标，骑在马上静静地站着，感到非常愤怒，便冲上前去要和她战斗，但在她的标枪下，马忠的马绊倒了，最终也被蛮兵捉住了。蛮兵将他们带到孟获的洞里，孟获设宴庆祝。祝融夫人命令刀斧手把张嶷和马忠推出来要斩了他们。但是孟获制止说：“诸葛亮放过了我们五次，这一次如果杀掉他的将领，那就是不义之举。我们应该把他们关在洞里，等到抓住诸葛亮以后再杀。”夫人听从了孟获的话，大笑着喝酒作乐。


    接着说，一些战败的士兵前来见孔明，并向他报告了情况。孔明马上召集马岱、赵云和魏延三人，各自率领军队前去。第二天，蛮兵报告说赵云要单挑。祝融夫人就骑马出去迎战。两人交战不多久，赵云就转身逃跑。夫人担心有埋伏，便勒缰回去了。魏延又带着军队前来挑战，夫人又领兵出去迎战。战斗十分激烈，魏延故意败退逃走，夫人却没有追赶。第三天，赵云又带着军队来挑战，夫人又带着洞中的兵力出去迎战。两人交战不多久，赵云又故意败退并逃跑，夫人也没有追赶。当要收兵回洞时，魏延却带着军队大声辱骂，夫人便急忙举起旗帜前去抓魏延。魏延转身逃跑，夫人愤怒地追赶魏延，魏延则骤马逃入了一条偏僻的山路。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个响声，回头看时，夫人已经仰面落马了：原来马岱埋伏在那里，用绊马索把夫人绊倒了。然后抓住夫人，押送到大寨里来。蛮将洞兵皆来救时，赵云一阵杀散。孔明坐在帐篷里，马岱押着祝融夫人来见孔明。孔明立即命令武士解开她的绑缚，并请她到另一顶帐篷里喝酒以解惊。随后派人去告诉孟获，打算以祝融夫人作为筹码，换取张嶷和马忠两位将军。


    孟获同意了，即放出张嶷、马忠，把他们还给了孔明。孔明便把夫人送进了洞里。孟获迎了进去，且高兴又烦恼。这时有人报告说八纳洞主来了。孟获出洞迎接，只见他骑着白象，身穿金珠缨络，腰间悬着两把大刀，带着一班饲养虎豹豺狼之士簇拥而入。孟获再次跪拜哀求，诉说前事。木鹿大王答应为他报仇。孟获大喜，设宴招待。第二天，木鹿大王率领本洞兵马和猛兽出发。赵云和魏延听说蛮兵出来了，于是布置了阵势。两人并马立在阵前观察，只见蛮兵的旗帜和器械都很不同：他们大多数不穿衣甲，全身赤裸，长相丑陋；身上带着四把锋利的刀；军中不吹鼓角，只用筛金为号；木鹿大王腰间挂着两把宝刀，手拿蒂钟，骑在白象上从大旗中走出。赵云看了，对魏延说：“我们上阵一辈子，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呢。”两人正沉思之时，只见木鹿大王口中不知念着什么咒语，手摇着蒂钟。突然大风刮起，漫天沙砾，像暴雨一样；一声画角响起，虎豹豺狼、毒蛇和猛兽乘风而出，张牙舞爪，直冲而来。蜀军没法抵挡，只好往后退。蛮兵紧随其后追杀，一直追到三江交界处才回去。赵云、魏延收拢败兵，来到孔明帐前请罪，详细说明了情况。孔明笑着说：“这不是你们两个人的过错。我在蜀中之前，就已经知道南蛮有一种驱赶虎豹的方法。我已经准备好了能够破解这个阵法的东西：随军携带了二十辆车，都封存在这里。现在我们可以用其中的一半，留下一半以备后用。”说完后，孔明让人拿来了十辆红色的柜车到帐篷下，留下另外十辆黑色的柜车。众人都不知道孔明的意图。孔明打开柜子，里面都是木刻彩画的巨兽，每个巨兽都用五彩缎线绣成毛衣，用钢铁做牙齿和爪子，一个巨兽可以供十个人骑乘。孔明挑选了一千多个精壮的士兵，领了一百人，他们口中含着烟火，藏在军队中。第二天，孔明率领军队大举进攻，布置在洞口。南蛮军探知了这一情况，回去向南蛮王汇报。木鹿大王自认为无敌，便与孟获一起率领洞中的士兵出来对抗。孔明戴着纶巾，拿着羽扇，身着道袍，端坐在车上。孟获指着他说：“车上的人就是诸葛亮！如果我们俘获这个人，胜利就在我们手中了！”木鹿大王口中念咒，手摇着蒂钟。很快，狂风大作，猛兽突然出现。孔明一摇羽扇，风就吹回到对方的阵营里去了，蜀军阵中的假兽蜂拥而出。南蛮军中真正的野兽看到了蜀军阵中的怪兽，口中吐出火焰，鼻子里喷出黑烟，身上摇铜铃，张牙舞爪地向前走来，但是这些恶兽都不敢前进，纷纷跑回了洞里，反而将南蛮军冲垮了。孔明率领军队大举进攻，鼓声和号角声齐鸣，向前追杀。木鹿大王死在了乱军之中。洞内的孟获及其党羽，都放弃了宫阙，沿山越岭逃跑了。孔明的大军占领了银坑洞。


    第二天，孔明正要分兵捉拿孟获，忽然有人报告：“蛮王孟获的妻弟带来洞主，因劝孟获归降，孟获不听从，现在他们将孟获、祝融夫人和他们的宗党一共数百人全部擒获，并打算献给丞相。”孔明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叫来张嶷、马忠，吩咐他们如此这般。两名将领接到了任务，带领两千名士兵藏在两侧，等待着。孔明下令让门卫放他们进来，于是带来洞主带着刀斧手解救了孟获等数百人，然后拜见了孔明。孔明大声喊道：“抓住他们！”两侧的士兵集体出动，两个人抓一个，最终全部被捉住。孔明大笑道：“你们这点小诡计，怎么可能瞒过我！你们看到两次都是本洞的人抓着你们归降，我没有加害，你们就以为我真的相信你们了，所以才来骗降，想要在洞中杀死我！”他命令士兵搜查他们的身体，果然每个人都带着利刀。孔明问孟获道：“你原来说如果我们能在你家里抓住你，你就心服口服；现在怎么样了？”孟获回答说：“这是我们自己来送死的，不是你们的功劳。我还没有真正心服。”孔明说：“我们已经擒住了你六次，你还不服，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呢？”孟获回答说：“第七次你们擒住我，我就真心归降了，发誓不反抗了。”孔明说：“你的巢穴已经被我们攻破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他命令士兵把他们的绳子解开，大声斥责他们说：“这一次我要是再抓住你们，如果你们还敢支吾，我们就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孟获等人抱头鼠窜而去。


    却说那些残败的蛮兵，有一千多人，大半都受了伤，逃了回来，正遇上蛮王孟获。孟获收了败兵，心中稍微高兴了一点。然后他与带来洞主商量：“我们的洞府已经被蜀兵占领了，现在应该去哪里？”带来洞主说：“只有一国可以摧毁蜀国。”获高兴地问：“去哪儿？”带来洞主说：“从这里向东南方向走七百里，有一个国家叫做乌戈国。国王兀突骨，身高二丈有余，不吃五谷杂粮，只吃生蛇和野兽；身有鳞甲，刀箭不能伤害。他麾下的士兵，都穿着藤甲；这种藤生长在山涧中，盘绕在石壁上；国人采摘下来，浸泡在油中，经过半年才取出来晒干；再浸泡晒干，总共重复十多次，才能造成铠甲；穿上这种铠甲，渡江不沉，经水不湿，刀箭都不能伤害：因此这些士兵被称为‘藤甲军’。现在，大王可以去寻求他们的帮助，如果得到他们的相助，抓住诸葛亮就像利刀破竹一样容易。”孟获非常高兴，于是前往乌戈国，拜见兀突骨。他们住的洞穴没有宇舍，都住在土坑里。孟获进入洞穴，再拜恳求兀突骨帮助报仇雪恨。兀突骨说：“我将起本洞之兵，与你报仇。”孟获高兴地拜谢。于是，兀突骨召集两个领兵的将领，一个名叫土安，一个名叫奚泥，起了三万士兵，都穿着藤甲，离开乌戈国向东北方向前进。他们行至桃花水，这条江两岸生长着桃树，每年落叶都掉进水里，如果别的国家的人喝了这水，就会死去，只有乌戈国的人喝了这水，才能精神倍增。兀突骨的士兵到达桃花渡口下寨，等待蜀兵的到来。


    再说孔明命令蛮人去探听消息，结果回来报告的人说：“孟获请乌戈国主，带着三万藤甲军，现在桃花渡口驻扎。孟获还在各地集结蛮兵，准备奋力抵抗。”孔明听到后，立即带领大军直奔桃花渡口。从对岸看过去，蛮兵的形象不像人，非常丑陋。还问当地人，得知正值桃叶落尽的时节，水已无法饮用。孔明退到五里处扎营，留下魏延守营。


    第二天，乌戈国的国主率领一支藤甲军队过河而来，鼓声震天动地。魏延率领军队前去迎战。蛮兵骑着战象，声势惊人。蜀军射出的弩箭打在藤甲上，没有一枚能够透过，全都掉在地上；利用刀砍枪刺也不能打入藤甲。蛮兵都装备着锋利的刀和钢叉，蜀军如何挡得住，全都溃败逃跑。蛮兵没有追赶而是退回了。魏延也返回大营，赶到桃花渡口时，只见蛮兵穿上盔甲渡河离开，其中有些疲惫不堪的蛮兵脱下甲胄，放在水面上，坐在上面穿过河流。魏延赶紧返回主营，向孔明汇报了详细情况。孔明请来吕凯和土着人询问。吕凯说：“我以前听说南蛮中有一个乌戈国，他们不遵守人类道德规范。他们还有藤甲来保护自己，很难受到伤害。此外，他们还有毒水，本国人喝了可以增强体力，但是其他国家的人喝了就会死亡。这样的蛮族，即使全胜也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早点回去。”孔明笑着说：“我们可不是那么容易到达这里的，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走呢？明天我自有平定蛮族的策略。”于是，孔明命令赵云协助魏延守营，不能轻易出击。


    次日，孔明命土人引路，自己乘着小车来到桃花渡口北岸山僻之处，仔细观察地理。在山险岭峻之处，车无法行进，孔明只好弃车步行。忽然到了一座山，望见一条形如长蛇的谷，谷中光秃秃的石壁耸立，没有树木，中间只有一条大路。孔明问土人：“这个谷叫什么名字？”土人回答：“这个地方叫做盘蛇谷。出了谷口就是通往三江城的大路，谷口前的地方叫做塔郎甸。”孔明大喜，说：“这就是天意啊！我会在这里成功！”于是孔明沿着原路返回，上了车回到了军营，叫来马岱分配任务，说：“给你十辆黑油柜车，还有一千根竹竿，柜子里的东西是这样这样的。你带着士兵去守住盘蛇谷的两端，按照法律办事。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一切准备妥当。到期之前必须如此安排。如果发生泄密，就按照军法处理。”马岱接受了任务去执行了。孔明又叫赵云去，说：“你去盘蛇谷后面，守卫三江大路的路口。所需要的东西，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准备好。”赵云接受了任务。孔明又叫魏延去，说：“你带着士兵去桃花渡口下面扎营。如果蛮族渡水来攻击，你就放弃营地，朝着白旗的方向逃跑。半个月的时间内，必须连输十五场战斗，放弃七个寨子。如果输了十四场，就不要回来见我了。”魏延接受了任务，但心里很是不高兴。孔明又唤张翼另率一军，按照所指之处，筑立营寨栅栏去了；再令张嶷、马忠率领本洞所降千人，如此这般行动。各人都依计而行。


    说到孟获和乌戈国主兀突骨，他们说：“诸葛亮多有巧计，只是会埋伏。今后交战时，分配三个军队：只要看到山谷中有很多树木，就不能轻率前进。”兀突骨说：“大王说得对。我已经知道中原人很善于使用计谋。今后我们就这么做。我在前面厮杀，你在后面指挥。”两人商定了计划。突然有人报告说，蜀军在桃花渡口北岸建立了营寨。兀突骨立即派遣两个俘虏队引导藤甲军渡过河来与蜀军战斗。但是不到几次，魏延就败逃了。蛮兵害怕有埋伏，不敢追赶自己的敌人。次日，魏延又去建立了营寨。蛮兵发现了他，又引领众军渡过河来战斗。魏延出来迎战。但是不到几次，魏延又败逃了。蛮兵追杀了十几里，发现四周安静下来，就在蜀寨中驻扎。第二天，两个俘虏队请兀突骨到寨子里，告诉他了这件事。兀突骨立即率领军队大举进攻，将魏延追逐了一阵。蜀军全部丢掉了盔甲和武器，只看到前面有一面白旗。魏延率领败兵，急速向白旗处奔去，然后在寨子里屯住了。兀突骨驱赶士兵追赶到了这个位置，但魏延带领军队丢掉了寨子并逃走了。蛮兵占领了蜀军的营寨。第二天，他们再次追赶魏延。魏延带领军队交战，但不到三次就败逃了。他只看到了白色的旗子，在那里逃走了，然后在另一个寨子里屯住了。次日，蛮兵再次到来。魏延进行了一场小战斗，然后逃跑了。蛮兵又占领了蜀军营寨。


    话不多说，魏延一边战斗一边撤退，已经败了十五次，丢了七个营寨。蛮兵大举进攻追杀。兀突骨自己在军前打败敌人，但看到树林茂密的地方就不敢进去了。他派人远望，果然看到林木中的旌旗招飐。兀突骨对孟获说：“果然如我所料。”孟获大笑着说：“诸葛亮被我识破了！大王连续战胜他十五次，丢了七个营寨，蜀军望风而逃。诸葛亮的计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只要我们再进攻一下，事情就会定下来！”兀突骨高兴极了，不再考虑蜀军。到了第十六天，魏延率领败残士兵来迎战藤甲军，兀突骨骑在大象上当先冲锋，穿着日月狼须帽，身披金珠缨络，两侧露出鳞甲，眼睛中微微发亮，手指着魏延大声咒骂。魏延一边挥马一边逃跑，后面跟着蛮兵大举进攻。魏延带领军队绕过盘蛇谷，向白旗方向逃去。兀突骨统领军队紧追不舍。兀突骨看到山上没有草木，就认为那里没有伏兵，放心追赶。他追到谷口，看到数十辆黑油箱车挡在路中间。蛮兵报告说：“这是蜀军的运粮道路，因为大王的军队到了，他们就放下粮车逃走了。”兀突骨非常高兴，催促着蛮兵快速追赶。兀突骨快要出谷口时，发现蜀军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横木和石头从山上滚下来，挡住了谷口。兀突骨命令士兵开路，但突然看到前方有很多大小车辆，车上装载着干柴，全部着火了。兀突骨急忙命令退兵，但是后面的蛮兵大喊大叫，报告说谷中的路已经被干柴堵住了，这些车子里面原来都是火药，在一起燃烧着。兀突骨看到山上两边乱扔火把，火把到处都是，地面上的引线都被点燃了，地上的铁炮也飞了起来。整个谷中都是火光乱舞，只要是穿着藤甲的，都被点燃了。最后兀突骨和三万藤甲士兵都被大火包围，死在了盘蛇谷里。孔明从山上往下看，只看到蛮兵被火烧得四肢扑腾，大多数都被铁炮轰杀了，都死在谷中，非常臭。孔明垂泪叹息：“虽然我对国家有功，但是必然会缩短我的寿命！”左右的将士们无不感叹。


    这时孟获在寨子里等待蛮兵的回报。突然，有千余人在寨前欢笑着跪拜，说：“乌戈国的兵和蜀汉的兵正在激战，将诸葛亮困在盘蛇谷中。我们特意请求大王前去接应。我们都是本洞的人，不得已而向蜀汉投降。现在知道大王要来了，特意前来帮助作战。”孟获非常高兴，立即带领他的部下和聚集的番人连夜上马，让蛮兵引路。当他们到达盘蛇谷的时候，只看见火光熊熊，臭气熏天。孟获意识到中计了，急忙想退兵。可是，左边的张嶷和右边的马忠两路军队已经杀出来。孟获正准备抵抗，突然听到一声喊叫，大部分蛮兵都是蜀汉的士兵。他们俘虏了蛮王的宗党和聚集的番人。孟获骑着马冲出重围，朝着山路逃跑。


    正走的时候，看见山凹里有一群人马，拥出了一辆小车。车里坐着一个人，戴着纶巾，拿着羽扇，身穿道袍，是孔明。孔明大喊道：“反贼孟获！这次你还有什么招数？”孟获急忙回马逃跑。就在这时，马岱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孟获措手不及，被马岱活捉了。此时，王平和张翼带着一支军队赶到了蛮寨中，将祝融夫人以及所有老小都活捉了回来。


    孔明回到寨中，升帐坐下，对众将说：“我现在这个计策，不得已而用之，很是损阴德。我估计敌人必定会想到我们会在林木密集的地方埋伏，所以我空设旌旗，实际上并没有兵马，这样会让敌人疑惑。我命令魏文长连输十五阵，让敌人感到我们的决心坚定。我看到盘蛇谷只有一条路，两边都是光滑的石头，没有树木，下面都是沙土。于是我让马岱在谷中安放黑油柜，里面装满了预先制造好的火炮，名叫‘地雷’。一炮中藏着九炮，每隔三十步埋一枚，中间用竹竿相连接，以引药线，一发动，山石都会炸裂。我还让赵子龙准备草车，放在谷中。同时在山上准备了大木头和乱石。再让魏延诱骗兀突骨和藤甲军进入山谷，然后释放魏延，断了他们的退路，接着放火将他们烧毁。我听说过：“善于水的必然不擅长火。”虽然藤甲可以抵挡刀箭，但它是被浸泡在油中的，一旦遇到火就会着火。这些蛮夷如此难缠，若不使用火攻，又怎能取胜呢？如果让乌戈国的人全部灭绝，那将是我的大罪过！众将拜倒在地，称颂孔明的天赋和智慧。孔明命令将孟获押来，孟获跪在帐下。孔明让他解开缚绑，安排他在别的帐篷里享用酒食，以此安抚他的情绪。孔明唤管酒食官到榻前，如此这般，吩咐而去。


    却说孟获和祝融夫人，还有孟优、带来洞主和其他宗党在帐篷里喝酒。突然，一个人走进来对孟获说：“丞相不想见你，所以特意派我来送你回去，等再招人来比试胜负。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孟获垂泪说：“被七次擒获七次放走，从来没有过。虽然我是外族人，但也懂得礼义，怎么可以这样不知羞耻呢？”于是，孟获的兄弟、妻子、宗党以及其他人都跪在地上，赤裸着上身请求原谅，说：“丞相的威严无可匹敌，我们南方的人再也不会反抗了！”孔明问：““您现在心悦诚服吗？”孟获哭着感谢说：“我和我的后代子孙都受到了您的恩惠，怎么能不服呢？”孔明请孟获上帐，在宴会上庆祝他的胜利，并任命他为洞主。他们所失去的领地也都归还了。孟获宗党及诸蛮兵，无不感激赞叹，都跳跃欢呼而去。后人有诗赞颂孔明说：“羽扇纶巾拥碧幢，七擒妙策制蛮王。至今溪洞传威德，为选高原立庙堂。”


    长史费祎进谏说：“现在丞相亲自带领士兵，深入荒野，收服蛮夷；现在蛮王已经归顺，为什么不派官吏与孟获一起守卫呢？”孔明说：“这样有三个难点：如果留下外人，则必须留下兵，兵士没有食物，这是第一个难点；蛮夷因遭到伤害和死亡，外人留下而不留下兵士，一定会带来祸患，这是第二个难点；蛮夷曾经有过叛乱杀戮的行为，自有嫌疑，留下外人最终也是不信任他们，这是第三个难点。如今我们不留下外人，不运送粮食，只是与他们和平共处。”众人都服从了孔明的意见。于是蛮夷都感激孔明的恩德，为孔明建立了祠堂，四季供奉，称孔明为“慈父”；他们送来珍珠、黄金、丹漆和药材，以资军用，并且宣誓不再造反。于是南方已经被平定。


    再说孔明犒军结束后，便率军回到蜀地。他派魏延率领本部兵作为先锋。魏延领兵到达泸水时，忽然天空阴云密布，水面上狂风骤起，沙石四起。军队无法前进，只得退回报告孔明。孔明于是请孟获问其原因。正是：塞外蛮人方帖服，水边鬼卒又猖狂。


    不知道孟获说了什么，接下来请看下文分解。

 第91章 祭泸水汉相班师 伐中原武侯上表

    却说孔明班师回国，孟获率领小洞主和酋长们以及其他部落的人前来送行。前军到了泸水，时值九月秋天，突然乌云密布，狂风骤起，士兵无法渡河，回报了孔明。孔明遂后问孟获，孟获回答说：“这条水原本有猖狂的神灵作恶，路过的人必须要祭祀它。”孔明问：“用什么祭品呢？”孟获说：“以前国内因为猖神作恶，人们用七七四十九颗人头和黑牛白羊来祭祀，结果自然风平浪静，而且连年都有丰收。”孔明说：“我们现在的战事已经结束，怎么能随便杀人呢？”于是孔明亲自到泸水岸边观察。果然很快就看到阴风刮起，波浪汹涌，人和马都吓坏了。孔明很是疑惑不解，于是就去问当地土人。土人告诉他：“自从丞相经过之后，夜夜都能听到水边鬼哭狼嚎。从黄昏开始一直到天亮，哭声不停。在瘴烟之中，有无数的阴鬼。因此发生这样的灾祸，没有人敢过河。”孔明说：“这都是我的罪过。前些时马岱率领一千蜀兵过河时，都死于此水中；再加上杀了南人，把他们都扔在这里。那些狂魂怨鬼，无法解释，因此发生这样的事情。今晚我要亲自去祭祀。”土人说：“照旧例，应该杀四十九颗人头来祭祀，怨鬼就会自己散去。”孔明说：“这些怨鬼本来就是因为人死而变成的，怎么可能再杀生呢？我有自己的主意。”于是他叫来行厨宰，宰了牛和马，和面之后捏成人头的形状，里面用牛羊等肉代替，这种食物叫做“馒头”。那晚孔明在泸水岸边设了香案，铺上祭品，点上四十九盏灯，挥动幡子招魂，把馒头等物陈列在地上。


    孔明在三更时分戴着金冠、穿着鹤氅，亲自主持祭祀，让董厥念祭文。祭文说：“蜀汉建兴三年秋九月一日，武乡侯、领益州牧、丞相诸葛亮，特地举行祭祀仪式，为已故的王事蜀中将校及南方亡者的阴魂祈求安宁。我大汉皇帝，威震五霸，继承三王。昨天敌人自远方侵犯了我们的领土，异族兴起武装；它们纵虿尾以兴妖，盗狼心而逞乱。我奉国王之命，派遣大军前去问罪远方荒凉之地；大举出动貔貅，把所有的蝼蚁都铲除干净。强大的军队齐聚一堂，狂暴的敌人被消灭殆尽。才听到“破竹”的声音，就已经是“失猿”的形势了。但是，这些士兵和年轻人都是来自九州各地的豪杰。官僚和将领，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英雄人物。他们学习武艺，投靠明主的人，没有一个不遵守三令五申，共同击败了七次敌军；他们同心协力，忠于国家，没有一个不效忠于君主。谁也没想到你们会在关键时刻失误，被敌人的阴谋所害：有人被流矢射中，英魂飘荡在泉台上；有人被刀剑所伤，魂归长夜。他们在生命中有勇气，在死亡中成就了名声，现在凯旋而归，带回俘虏。你们英勇的灵魂仍然存在，我们保证你们的祈祷会得到回应：跟随我们的旗帜，加入我们的队伍，一起回到祖国，回到家乡，享受亲人的温暖，接受家人的祭祀；不要成为异域的幽灵，成为他乡的鬼魂。我会向皇帝建议，让你们的家人得到国家的庇佑，每年都有衣食供应，每月都有禄米赏赐。这些是对你们的答谢，以安慰你们的内心。至于本国土神和南方的亡魂，他们有自己的血食仪式，不远处就有他们的依托；生者既然敬畏上天的威严，死者也应该接受皇帝的化育，安享天堂的福祉，不要哀号痛哭了。我只是表达我们的真诚和敬意，向你们祭祀。呜呼，非常悲伤！但愿你们得到安宁！”祭文念完，孔明悲痛欲绝，大声哭泣，感动了全军，无人不流泪。孟获等人都跟着哭泣了。只看到愁云怨雾之中，隐约有数千的鬼魂，都随着风消散了。于是孔明命令左右将祭品全部扔进泸水之中。第二天，孔明率领大军到达泸水南岸，只见云散雾消，风平浪静。蜀军安全地通过了泸水，果然“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到了永昌，孔明让王伉和吕凯留下来守卫四个郡。让孟获带领他的部队回家，叮嘱他要勤政爱民，善待居民，不要耽误农务。孟获含泪告别，离开了。


    孔明亲自带领大军回到了成都。后主排銮驾出三十里迎接，下车站在路边等候孔明。孔明慌忙下车伏地说：“臣不能快速平定南方，让主上担忧，这是我的罪过。”后主扶起孔明，并车而回，设太平筵会，重赏三军。此后，有二百多个远方的国家前来朝贡。孔明向后主上奏，将那些为国捐躯的家庭一一优待。人心欢悦，朝野清平。


    却说魏国国主曹丕，在位七年，即蜀汉建兴四年。曹丕先后迎娶了夫人甄氏，她是袁绍的次子袁熙的妻子，当初在攻打邺城时被俘获。后来，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名叫睿，字元仲，自幼聪敏，曹丕非常疼爱他。后来，曹丕又迎娶了广宗郭永之的女儿为贵妃，她非常美丽，因此被尊称为“女王”。自从曹丕迎娶她为贵妃之后，甄夫人就失宠了，而郭贵妃则想要谋取皇位，于是便与当时最得宠的臣子张韬商议。当时，曹丕病重，张韬便诈称在甄夫人的宫殿里发现了一个桐木偶人，并上书天子报告了这件事，说这是魇镇之事。曹丕非常生气，遂后将甄夫人赐死，立郭贵妃为皇后。因为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于是收养曹睿为自己的儿子。尽管非常疼爱他，但却没有立他为继承人。


    曹丕这时年仅十五岁，弓马熟娴。有一年春天，曹丕带着曹睿出去打猎。他们行走在山林之间，赶出了一对母鹿和小鹿。曹丕一箭射中了母鹿，回头看见小鹿在曹睿的马前奔跑。曹丕大喊：“我的睿儿，你怎么不射杀它？”曹睿在马上哭着告诉曹丕：“陛下已经杀了小鹿的母亲，臣子怎么忍心再杀它的孩子呢？”曹丕听了曹睿的话，就扔下了弓，说：“我的儿子真是一个仁德之主！”然后就决定封曹睿为平原王。


    五月，曹丕受寒发病，经医生治疗不见好转，于是召集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群、抚军大将军司马懿三人入寝宫。曹丕把曹睿叫到跟前，指着曹真等人说：“如今我的病已沉重不起，我知道我的阳寿到了尽头。孩子你年幼，对政务还不能裁夺自如，我要命令这三位大臣辅佐你，你要虚心向他们请教。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三人都赶忙回复说：“陛下，您怎么会这么说呢？我们愿意竭尽全力为您效劳，直到永远。”曹丕说：“今年许昌城门无故自崩，这是个不祥之兆，所以我知道我必死无疑。”正说着，内侍奏东大将军曹休进宫问安。曹丕召他进来，说：“你们都是国家的柱石之臣，如果你们能同心协力辅佐我的儿子，我死了也可以瞑目了！”说完后，曹丕掉下泪来就去世了。他当时四十岁，在位七年。于是，曹真、陈群、司马懿、曹休等一面哀悼，一面拥立曹睿为大魏皇帝。曹丕被追尊为文皇帝，甄氏被追封为文昭皇后。钟繇被封为太傅，曹真为大将军，曹休为大司马，华歆为太尉，王朗为司徒，陈群为司空，司马懿为骠骑大将军。其他的文武官员，也都被封赏了。于是大赦天下。当时雍、凉两州缺乏守卫，司马懿上表请求守卫西凉等地。曹睿接受了他的请求，于是封司马懿为雍、凉等地的兵马总督。他领命离去了。


    早就有间谍飞奔到川中报告情况了。孔明大为惊讶，说：“曹丕已经死了，他的儿子曹睿继位，我们不必担心了；司马懿非常有谋略，现在掌管着雍、凉的兵马，如果训练有素，必然会成为蜀中的大麻烦。我们最好先起兵攻打他。”参军马谡说：“现在丞相正在平定南方回来，军队已经很疲惫了，只需要好好照顾他们，怎么可以再远征呢？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让司马懿自己死在曹睿的手中。不知道丞相是否同意？”孔明问这个计策是什么，马谡说：“司马懿虽然是魏国的大臣，但曹睿一直怀疑他。我们可以密派人去洛阳、邺郡等地，散布流言，说他要反叛；还可以制作假的司马懿告示天下的榜文，到处张贴。这样一来，曹睿就会怀疑司马懿，必然会杀了他。”孔明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派人去执行这个计策。


    却说在邺城的城门上，有一天看到了张贴的告示。守门者揭了，来奏曹睿。曹睿看了一下，上面写着：“雍、凉等地的兵马事由骠骑大将军司马懿总领，特此以信义向全国布告：太祖武皇帝曾经创建了基业，本来想立陈思王子建为社稷之主，但不幸遭到奸谋陷害，久居深藏。皇孙曹睿素无德行，妄自尊大，有违太祖的遗愿。如今我应天顺人，已经兴师动众，以安抚万民的期望。告示发布之日，各位应当归附新的君主。如若不顺从的，将会连家诛灭！事先告知，希望大家知晓。”


    曹睿看完之后大吃一惊，急忙询问群臣。太尉华歆报告说：“司马懿上表请求守雍、凉，正是为了这个原因。先前太祖武皇帝曾经对我说过：司马懿目光犀利而警觉，不可以交给他兵权；久而久之，必然会给国家带来大祸。今天他的反叛情绪已经萌芽，必须尽快诛杀他。”王朗报告说：“司马懿非常精通谋略，懂得战争机密，有着雄心壮志；如果不早日除掉他，会给国家带来长期的祸害。”曹睿随即颁布了诏书，要兴兵御驾亲征。这时，大将军曹真突然插话说：“不可以。文皇帝托孤给我们几个人，这是因为知道司马仲达没有异心。现在事情还不清楚真假，突然加兵只会逼他反叛。也许是蜀、吴派来的奸细在行反间之计，让我们不战自乱，他们却乘机袭击，我们却还不知道呢。陛下请多加考虑。”曹睿问：“如果司马懿真的谋反了，怎么办？”曹真回答说：“如果陛下还是心存疑虑，可以仿效汉高祖的假装游云梦之计。御驾亲临安邑，司马懿必然前来迎接；观察他的动静，然后就在车前逮捕他，这样就可以了。”曹睿听从了建议，于是命令曹真监国，并亲自率领御林军十万，径直前往安邑。司马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要让皇帝知道他的威严，于是整顿了军马，率领几万士兵前来迎接。近臣报告说：“司马懿果然领兵十余万前来抵抗，他真的有反叛的意图。”曹睿慌忙命令曹休率军前往迎接。司马懿看到兵马前来，只是怀疑皇帝亲自到来了，于是派人去查看，并躲在路旁等待迎接。这时曹休走了出来说：“仲达，您承受了先帝托孤之重，为什么要反叛呢？”司马懿大吃一惊，脸色苍白，满身汗水，于是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曹休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司马懿说：“这是吴、蜀派来的奸细行的反间之计，想让我们君臣相互残杀，他们就可以趁机袭击。我必须要去见天子，向他说明情况。”于是他匆忙撤退了军队，来到皇帝车前哭泣着说：“我承受了先帝托孤之重，怎么可能有反叛的心思呢？这一定是吴、蜀派来的奸细在行反间之计，想要让我们君臣相互残杀，他们就可以趁机袭击。我请陛下派遣军队前去攻打蜀国，然后再攻打吴国，向先帝和陛下报恩，以表明我的忠心。”曹睿还有些疑虑和犹豫。华歆建议说：“不可以把兵权交给他，可以让他回到乡间过平静的生活。”曹睿听从了华歆的建议，剥夺了司马懿的职位，让他回到乡间，命令曹休代替司马懿统率雍州和凉州的军队。于是曹睿班师回到了洛阳。


    却说细作得知了此事后，报告给了川中。孔明听到后大喜，说：“我早就想打魏国，但是总有司马懿指挥雍、凉两地的兵力，这次既然中计被贬，我还有什么担忧呢！”第二天早上，后主召集了朝廷官员朝会，孔明站了出来，并朗读了《出师表》。表中说到：“臣认为：先帝创建事业不到一半，就中途去世了；现在天下分裂成三个国家，益州地区疲惫不堪，这真处于万分危急、生死存亡的时期啊。但是，宫廷里侍奉守卫的臣子，不敢松懈；疆场上忠诚有志的将士，舍生忘死，是由于追念先帝的特殊的恩遇，想在您的身上来报答啊。陛下应该广泛地听取别人的意见，来发扬光大先帝留下的美德，振奋有远见的人的志气；不应当妄自菲薄。援引不恰当的譬喻，以致堵塞人们忠心地进行规劝的道路。宫中和府中都是一体的；奖惩功过、好坏，不应该有所不同。如果有作恶违法的人，和行为忠善的人，都应该交给主管官吏评定对他们的奖惩，以显示陛下公正不偏的治理；不应该有所偏袒，使宫内宫外执法不同。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都是良实之士，志向忠纯，所以先帝选拔他们留给陛下。在我看来，宫中的大小事情，都应该咨询，然后实施，必定会补阙漏，有所广益。将军向宠，性格和品行善良公正，精通军事，从前经过试用，先帝称赞他有才能，因此大家评议举荐向宠担任中部督。在我看来，军营中的一切事情，无论大小，都要征得他的意见，然后去施行，就一定能使军队和睦相待，不同才能的人各得其所。亲近贤臣，疏远小人，这是西汉兴旺发达的原因；亲近小人，疏远贤臣，这是东汉衰落失败的原因。先帝在世时，每次与我谈论这些事情，没有一次不对桓、灵二帝的昏庸感到痛心遗憾的。侍中、尚书、长史、参军，都是忠贞不渝的臣子，希望陛下亲近他们、信任他们，那么汉室的兴盛，就可以指日可待了。我本是个平民，在南阳亲自种地，只希望在乱世里苟且保全性命，并不想在诸侯中做官扬名。先帝不嫌我身份低微，见识短浅，不惜降低身份，委屈自己，三次到草庐来拜访我，向我询问当时的大事，我因此有所感激，进而答应先帝愿为他奔走效劳。后来遇到挫折，在军事上失败的时候，在危难关头接受使命：从那时以来，已经二十一年了。先帝知道我做事谨慎，所以临终时把国家大事托付给我。自从接受遗命以来，我日夜忧虑，恐怕先帝托付给我的大任不能实现，以损害先帝的知人之明，所以我在五月渡过泸水，深入不毛之地。现在南方已经平定，武器装备已经充足，应当鼓励三军统帅，向北方进军，平定中原。我希望全部贡献出自己平庸的才能，铲除奸邪凶顽的敌人，兴复汉室，归还旧都洛阳：这是我用来报答先帝并尽忠陛下的职责本分。至于审慎地衡量利弊得失，毫无保留地向陛下献上忠诚的建议，那就是郭攸之、费祎、董允等人的任务了。希望陛下能够把讨伐曹魏、兴复汉室的任务托付给我，如果没有成效就给我判罪，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如果没有振兴圣德的建议，就责罚郭攸之、费祎、董允等人的失职，来揭示他们的过失。陛下也应当谋求自强，征询臣下的意见，明察接受中正的言论，深切追念先帝临终的诏书。臣下不胜受恩感激！现在我就要远离陛下，面对这份奏表禁不住热泪纵横，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主刘禅看了奏表后说：“丞相南方征战，经历许多艰难险阻；才刚刚回到都城，屁股还没坐稳，现在又打算向北征讨，这样恐怕会劳神伤身。”孔明回答说：“我受了先帝的重托，没有一刻懈怠过。现在南方已经安定了，不用再担心内部问题了。如果不在这个时候讨伐敌人，恢复中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突然，太史谯周走出来说：“我昨晚观察天象，北方的旺气和繁盛正在增强，星星和光芒都变得更加明亮，现在不适宜进攻。”他顺便问孔明：“丞相您明白天文，为什么还要强行呢？”孔明回答说：“天道常变，怎么能拘泥不变呢？我现在先驻守汉中，观察敌方的动向，再决定行动。”谯周极力阻止，但是没有成功。于是孔明留下郭攸之、董允、费祎等人做侍中，管理宫中的事务。他还留下向宠做大将，统领御林军马；蒋琬做参军；张裔做长史，管理丞相府的事务；杜琼做谏议大夫；杜微、杨洪做尚书；孟光、来敏做祭酒；尹默、李譔做博士；郤正、费诗做秘书；谯周做太史。内外的文武官僚一百多人共同管理蜀中的事务。


    丞相接受了诏令，回到丞相府，传唤各位将领过来听令：前督部，镇北将军、领丞相司马、凉州刺史、都亭侯魏延；前军都督，领扶风太守张翼；牙门将，裨将军王平；后军领兵使，安汉将军、领建宁太守李恢；副将，定远将军、领汉中太守吕义；兼管运粮左军领兵使，平北将军、陈仓侯马岱；副将，飞卫将军廖化；右军领兵使，奋威将军、博阳亭侯马忠，抚戎将军、关内侯张嶷；行中军师，车骑大将军、都乡侯刘琰；中监军，扬武将军邓芝；中参军，安远将军马谡；前将军，都亭侯袁綝；左将军，高阳侯吴懿；右将军，玄都侯高翔；后将军，安乐侯吴班；领长史，绥军将军杨仪；前将军，征南将军刘巴；前护军，偏将军、汉城亭侯许允；左护军，笃信中郎将丁咸；右护军，偏将军刘敏；后护军，典军中郎将官雝；行参军，昭武中郎将胡济；行参军，谏议将军阎晏；行参军，偏将军爨习；行参军，裨将军杜义，武略中郎将杜祺，绥戎都尉盛孛攵；从事，武略中郎将樊岐；典军书记，樊建；丞相令史，董厥；帐前左护卫使，龙骧将军关兴；右护卫使，虎翼将军张苞。以上所有官员，都跟随平北大都督、丞相、武乡侯、领益州牧、知内外事诸葛亮。人员安排已定，又派遣李严等人守卫川口以防东吴。选定建兴五年春三月丙寅日，出师伐魏。


    忽然有一位老将冲进来，厉声说道：“虽然我年迈了，但我还有廉颇的勇气和马援的英雄气概。这两位古人都不服老，为什么不让我上啊？”大家看了过去，发现这是赵云。孔明说：“我自从平南回来，马孟起就病死了，我十分惋惜，觉得这就像失去了一条胳膊。现在将军年纪已经很大了，万一稍有差池，就会动摇自己一生的英名，减弱蜀中的战斗力。”赵云厉声说：“我自从跟随先帝以来，临阵不退，遇敌就冲在最前面。一个大丈夫如果能死在战场上，那是一件大幸事，我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我愿意当您的先锋！”孔明再三劝阻不住，但赵云说：“如果不让我当先锋，我就去撞死在台阶下！”孔明说：“既然将军要当先锋，就必须要有一个人跟您一起去。”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应声说道：“虽然我不才，但是我愿意帮助老将军，一起率军前去打败敌人。”孔明看过去，发现这是邓芝。孔明大喜，马上调派了五千精兵和十个副将，跟随赵云和邓芝出发了。


    孔明出征，后主亲自为他送行，送到了北门外十里。孔明向后主辞行，军队的旌旗遮蔽了原野，戈戟刀枪如林，率领军队望着汉中地区进发。与此同时，边境的侦察已经得到了消息，将此事报告给了洛阳。这一天，曹睿召开朝会，近臣禀告说：“边境的官员报告说，诸葛亮率领三十多万大军，进驻汉中，并令赵云、邓芝等人作为先锋军，率军进入境内。”曹睿大吃一惊，问群臣：“谁可以作为将领，来退却蜀军？”突然，有一个人应声说道：“臣的父亲死在汉中，我一直切齿仇恨，至今未能报仇。如今，蜀军入侵境内，臣愿意带领我的部下勇将，请求陛下赐予关西的军队，前去破敌，为国家立功，为父报仇，就算万死也不会后悔！”大家看着他，原来是夏侯渊的儿子夏侯楙。他的字是子休，性格非常急躁，又非常吝啬，幼年时和夏侯惇一起成为了养子。后来夏侯渊被黄忠所杀，曹操怜悯他，让他娶了清河公主，成为了驸马，因此在朝中备受钦敬。虽然掌握着兵权，但从未亲自参加过战斗。当时他自请出征，曹睿便命令他当大都督，调遣关西的军队前去迎战。司徒王朗谏言：“这不行，夏侯驸马素来没有经历过战斗，现在把这么大的任务交给他，不是很合适。更何况，诸葛亮非常聪明，精通各种策略，不容易轻易对付。”夏侯楙驳斥道：“司徒难道是和诸葛亮串通好了，想做内应吗？我从小跟随父亲学习了各种策略，精通军事学。你们怎么能欺负我年幼呢？如果我不能生擒诸葛亮，就发誓不回来见天子！”王朗等人都不敢说话。夏侯楙告别了魏主，星夜赶到了长安，调集了二十多万关西的军队，准备迎击孔明。正是：欲秉白旄摩将士，却教黄吻掌兵权。


    现在还不知道胜负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92章 赵子龙力斩五将 诸葛亮智取三城

    孔明率领军队前往沔阳，路经马超的坟墓，令马超的弟弟马岱哀悼哥哥。孔明亲自为马超祭祀，祭祀结束后回到寨中商议进军。这时，哨马来报告：“魏主曹睿派遣驸马夏侯楙率领关中各路军马前来阻击。”魏延进入帐篷提出策略说：“夏侯楙只是膏腴子弟，懦弱无谋。我愿意带领五千精兵，走褒中之路，沿着秦岭往东走，到达子午谷后向北，不过十天的时间就可到达长安。如果夏侯楙听说我突然出现，他必然会放弃城池，逃向横门邸阁。我从东方而来，丞相可以率领大军从斜谷进军。只要这样做，我们就可以一举定咸阳以西的局面。”孔明笑着说：“这不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你误以为中原没有人才，如果有人在山林中进谗言，用军队截杀，不仅会让五千士兵饱受苦难，而且会严重损害我们的士气。不能这样做。”魏延又说：“丞相如果从大路进军，对方必然动员关中的所有兵马，迎击我们，这样会拖延很长时间，我们何时才能够占领中原啊？”孔明回答说：“我们从陇右取平坦大路前进，按照规定进行军事行动，为什么要担心不能胜利呢？”于是，他没有采纳魏延的计策，魏延非常不满。孔明派人让赵云率领军队前往进攻。


    夏侯楙在长安集合了各路军队。当时有西凉大将韩德，善于使用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带着八万西羌军队前来；见到夏侯楙后，夏侯楙重重赏赐他，遣其作为先锋。韩德有四个儿子，都精通武艺，马术和弓箭：长子韩瑛，次子韩瑶，三子韩琼，四子韩琪。韩德带着四个儿子和八万西羌军队，走到了凤鸣山，恰好遇到了蜀军。两军对峙。韩德出马，四个儿子分别列在两侧。韩德高声大骂：“反国之贼，竟敢犯我境界！”赵云大怒，挺枪纵马，单挑韩德决斗。长子韩瑛跃马而来迎战；战斗不到三个回合，被赵云一枪刺死在马背上。次子韩瑶看到这一幕，纵马挥刀来战。赵云展现出旧日的虎威，振作精神迎战。韩瑶挡不住他。三子韩琼，急急挺起方天戟，骤马前来夹攻。赵云完全不惧，枪法不乱。四子韩琪，看到二兄弟与赵云战斗不下，也纵马挥舞两把日月刀而来，包围了赵云。赵云在中央独自战斗三个将军。不久，韩琪中了枪，翻身落马。韩德军中的偏将急忙出来救他。赵云放下枪逃跑了。韩琼按住戟，急忙取出弓箭射击，连续放了三箭，都被赵云用枪挡开。韩琼非常生气，拿起方天戟，骑马追来；但被赵云一箭射中面门，落马而死。韩瑶纵马举起宝刀，想要杀赵云。赵云放下枪，躲避了宝刀，生擒了韩瑶并将其送回阵营，然后再次取起枪，杀过来。韩德看到他的四个儿子都被赵云杀死，心灰意冷，最先跑进阵营去了。西凉军已经知道赵云的名字，现在看到他英勇无比，谁敢和他决斗？赵云的马四处奔跑，敌阵退缩不敢迎战。赵云独自一人骑马持枪，来回冲突，就像进入了一个无人区。后人有诗赞扬他说：“忆昔常山赵子龙，年登七十建奇功。独诛四将来冲阵，犹似当阳救主雄。”


    邓芝看到赵云大获全胜，率领蜀军追杀，西凉军大败而逃。韩德险些被赵云擒住，只好弃甲丢盔，步行逃脱。赵云和邓芝收兵回营。邓芝恭维道：“将军已经七十岁高龄，英勇依旧如昔。今天在战场上斩杀四位将领，实在是罕见的壮举！”赵云回答说：“丞相认为我已经年迈，不再使用我，所以我只是随便表现一下自己而已。”他随后派人押下韩瑶，并且发捷报向孔明报喜。


    韩德败军回来见夏侯楙，哭着告诉了他发生的事情。夏侯楙率领军队前来迎战赵云。探马报告蜀汉寨子说夏侯楙带领军队到了。赵云骑着马，手持长枪，带着一千多士兵，来到凤鸣山前，摆成阵势。当天，夏侯楙戴着金盔，骑着白马，手拿大砍刀，站在门旗下。当他看到赵云跃马挺枪，来回冲锋，夏侯楙想自己出战。韩德说：“杀我四个儿子的仇，怎么能不报！”韩德骑着马，挥舞着山大斧，直接去杀赵云。赵云愤怒地挺枪迎战。战斗不到三个回合，赵云的枪刺穿了韩德，韩德翻身倒于马下，赵云急忙调转马的方向，直接去攻打夏侯楙。夏侯楙慌忙闪进自己的阵营。邓芝驱使军队，进攻杀死魏军，魏军又被打败了，退到十多里远的地方下寨。夏侯楙连夜与众将商议说：“我长久以来听说赵云的名字，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虽然他今天老了，但英雄的精神仍在，我才相信当年当阳长坂坡的事情。像这样没有人可以与他匹敌，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参军程武，程昱的儿子，进言说：“我认为赵云虽然勇敢，但是没有什么谋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明天，你应该再带领军队出发，先在左右两侧设下埋伏；你在临阵之前先撤退，引诱赵云到埋伏的军队那里；然后你再登上山，指挥四面的军队，重重包围，赵云就可以被俘获了。”夏侯楙听从了他的话，于是派遣董禧带领三万军队埋伏在左侧，薛则带领三万军队埋伏在右侧。两个人的埋伏已经准备好了。


    次日，夏侯楙重新整理金鼓旗幡，率领军队进攻。赵云和邓芝出来迎接。邓芝在马上对赵云说：“昨晚魏军大败而逃，今天又来了，必定有阴谋诡计。老将军要提高警惕。”赵云说：“这些年轻的小毛孩算什么，不值一提！我今天一定要抓住他！”说完就跃上马背冲出去了。魏将潘遂出来迎战，战斗不到三个回合，便拨马逃跑。赵云追了上去，魏阵中的八名将领纷纷出来迎战。放过夏侯楙，让他先走了，八位将领陆续逃离了。赵云乘势追杀，邓芝引兵继续前进。赵云深入敌后，四周炮声震耳欲聋。邓芝急忙收兵向后撤退，左边有董禧，右边有薛则，两路军队杀过来。邓芝手下的兵力不足，无法解救赵云。赵云被困在敌军包围之中，东冲西突，魏军越来越多。此时，赵云手下只有一千多人，杀到山坡下，只看到夏侯楙在山上指挥三军。赵云向东看了看，向东冲；向西看了看，向西冲，于是他无法突围，只能引兵上山。在半山腰上，被木槌、炮弹和石头砸了下来，无法上山。赵云从辰时杀到酉时，未能脱身，只能下马稍作休息，等待月明再次战斗。赵云卸下甲胄坐在地上，月光刚刚出现，突然四周火光冲天，鼓声大作，箭石如雨，魏军杀来，都在叫喊：“赵云快投降！”赵云赶紧上马迎战。四面军马渐渐逼近，八方弩箭交射甚急，人马皆不能向前。赵云仰天叹道：“我不服老，就死在这里吧！”这时东北角上喊声大起，魏军纷纷乱窜，一支军队杀来，为首的大将手持丈八长矛，马项下挂着一颗人头。赵云看过去，原来是张苞。张苞看到赵云，说道：“丞相担心老将军会有损失，就派遣我带领五千士兵来支援。当听说老将军被困时，我就杀出重围。正在这时，魏国将领薛则拦住了我的路，但被我杀死了。”赵云大喜，马上跟着张苞杀出了西北角。只见魏军弃戈逃跑，一支军队从外面呐喊着杀了过来，为首的大将手提偃月青龙刀，挽着一颗人头。赵云看过去，原来是关兴。关兴说：“我奉丞相的命令，为了担心老将军会有损失，特意带着五千士兵前来支援。刚才在战场上遇到了魏国将领董禧，我用一刀砍了他，他的首级就在这里。接着，丞相也立即赶到了。”赵云说：“这两位将军已经建立了杰出的功绩，为什么不趁着今天抓住夏侯楙，以建更大的功呢？”张苞听了，就带着兵去了。关兴跟着说：“我也要建立更大的功劳。”然后也带着兵去了。赵云回过头来看着左右，说：“他们两个是我的侄子，还争先建立功劳；我是国家的大将，官场的老臣，难道不应该比这些小孩做得更好吗？我要拿我的老命来报答先帝的恩情！”于是带着兵来抓夏侯楙。当晚三路军队夹攻，大败魏军一次。邓芝带兵来支援，打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夏侯楙乃无谋之人，更兼年幼，不曾经战，见军大乱，遂引帐下骁将百余人，望南安郡而走。由于魏军军队看到没有主帅，所以全部都溃散逃窜了。关兴、张苞两位将军听说夏侯楙向南安郡逃走了，连夜赶到那里。夏侯楙逃进城里，命令紧闭城门，驱兵守卫。关兴、张苞两人围攻城池，赵云随后也到了：从三面攻打。不久，邓芝也带兵到了。他们连续围攻了十天，但却攻打不下。


    忽然有人报告说丞相留下后军住在沔阳，左军驻扎在阳平，右军驻扎在石城，自己亲自率中军前来。赵云、邓芝、关兴、张苞都前来拜访孔明，说最近攻城攻不下来。孔明于是乘着小车亲自到城边转了一圈，回到寨子里升起帐篷坐下。众将围着他听命。孔明说：“这个郡的壕沟很深，城池也很险峻，不容易攻破。我们真正的任务不在这个城池上，你们如果继续攻打，假如魏军分路而出，夺取了汉中，我们的军队就会处于危险之中。”邓芝说：“夏侯楙是魏国的驸马，如果能够俘虏他，就胜过斩杀百名将领。现在我们被困在此，怎么能够放弃呢？”孔明说：“我已经有了计策。这个地方西边与天水郡相邻，北边与安定郡相邻。这两个地方的太守是谁？”侦察兵回答说：“天水太守是马遵，安定太守是崔谅。”孔明非常高兴，然后召唤魏延来听计策，像这样，像这样；然后召唤关兴、张苞听计策，像这样，像这样；然后召唤两个心腹军士听计策，像这样实施。所有将领都接到了命令，然后带领军队出发。孔明留在南安城外，命令军队把柴草堆在城下，口头上宣称要烧城。魏军听到这个消息，都大笑起来，没有丝毫害怕。


    这时安定太守崔谅听说蜀军围攻南安，夏侯楙陷入危机，非常恐慌。他马上调集了约四千名士兵，守住了城池。突然看见一个人从正南方走来，口称有机密情报。崔谅召进来问他，他回答：“我是夏侯都督帐下心腹将裴绪。现在奉都督的命令，特地来请求天水、安定二郡的救援。南安非常危急，每天城墙上放火为信号，但是一直没有看到二郡的援兵。因此，我冒着生命危险杀出重围，来到这里求救。请你们星夜起兵前往支援。如果都督看到了二郡的援军到来，就打开城门来接应。”崔谅问：“有都督的文书吗？”裴绪贴在身上，取出来给他看，汗已经湿透了。崔谅一看后，马上吩咐手下换了疲乏的马匹，然后出城前往天水。不到两天，又有报马来到，说天水太守已经起兵去救援南安了，要求安定尽快接应。崔谅与府官商议，大多数官员都说：“如果不去救援，南安就会失陷，夏侯楙就会被俘，这都是我们两郡的罪过。我们必须去救援。”于是崔谅马上点起人马，离开了城池，只留下文官来守城。


    崔谅带兵向南安大路进发，远远望见火光冲天，于是催兵星夜前进，距离南安还有五十多里的路程。突然听到前后喊声震天响，哨马传来消息：“前方关兴截住去路，后面张苞杀来！”安定军四散逃窜。崔谅大为惊慌，只带着手下一百多人，拼死抵抗后顺利逃脱，返回安定。当他到达城壕边时，城上乱箭猛射。蜀将魏延在城上高声喊道：“我们已经占领了城池！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投降呢？”原来，魏延扮作安定军，在深夜里偷偷打开城门，让蜀汉的士兵全部进入城中，因此蜀汉得以顺利占领安定。


    崔谅慌忙投向天水郡，但走不到一程，就看到前面摆出一支军队。在大旗之下，有一个人穿着纶巾，戴着羽扇，穿着道袍和鹤氅，高高地坐在车上。崔谅看过去，发现那个人正是孔明。他急忙掉头回马，但是关兴和张苞带着两路士兵追上来，只喊着：“快快投降！”崔谅发现四周都是蜀军，只好投降，跟着他们回到大营。孔明以最高的礼节款待他。孔明问道：“南安太守和你交情不错吧？”崔谅回答说：“这个人是杨阜的族弟杨陵；他和我是同一个郡，我们的交情非常好。”孔明说：“现在我想让你进城，说服杨陵俘虏夏侯楙，可以吗？”崔谅回答说：“如果丞相让我去，军队必须暂时撤退，以便我进城说服他们。”孔明同意了他的要求，立即传令让四面的军队各自退二十里下寨。崔谅骑马到城门口，要求开门，进入了府邸。他和杨陵礼节周全地见了面，然后详细地说明了他的计划。杨陵说：“我们是受了魏主的大恩，怎么能够背叛他呢？但是我们可以采用以牙还牙的策略来应对。”然后他引领崔谅去见夏侯楙，并向他详细地解释了计划。夏侯楙问：“我们应该使用什么计策？”杨陵说：“只需要都督让我献上城门，引诱蜀汉军进入城中，然后在城中将他们全部杀死。”崔谅按照计划行事，出城与孔明见面，他说：“杨陵已经献了城门，放大军进入城内，以便抓捕夏侯楙。杨陵原本想亲自出手，但是他手下的勇士太少，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孔明说：“这件事非常容易：现在你手下有一百多名原降兵，他们可以假扮成安定军马，潜入城中，并藏匿蜀汉将领。然后，暗中与杨陵沟通，等到半夜时分，就可以献城门，内外夹击。”崔谅心里想：“如果不带蜀汉将领一同前往，孔明可能会产生疑虑。但如果带他们前往，我们可以先斩掉他们，然后用点火为信号，引诱孔明进城，然后将他杀死。”于是，他同意了这个计划。孔明嘱咐道：“我派遣了亲信关兴和张苞跟随你一同前往，他们会假装前来救援，混入城中，以安抚夏侯楙的心。但是如果我们点燃火把，我将亲自进入城中捉拿夏侯楙。”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关兴和张苞接受了孔明的秘密计划，装备齐全，各持武器，潜伏在安定军中，跟着崔谅来到南安城下。杨陵站在城上，拉起悬挂的木板，倚在护心栏杆上，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军队？”崔谅回答：“我们是前来援救安定的军队。”崔谅先射出一支箭，箭上带着一张密信，上面写着：“现在，诸葛亮已经派遣了两名将领，潜伏在城中，并打算与我们内外勾结。我们必须保持冷静，以免泄露计划。等我们到了府邸再定计划。”杨陵把信交给了夏侯楙，并详细说明了情况。夏侯楙说：“既然诸葛亮已经中计，就让一百多名刀斧手潜伏在府中。等到两名将领跟随崔谅到府中，我们就斩掉他们，然后点燃城头上的火炬，引诱诸葛亮进城。当我们的伏兵全部出动时，诸葛亮就会落入我们的手中。”


    安排已经完成，杨陵回到城上说：“既然是安定的军马，可以放进城去。”关兴和崔谅先行，张苞在后面。杨陵下了城，在门边迎接。关兴举起大刀，一刀砍下杨陵的头。崔谅于是大惊，急快地跑到吊桥边，张苞大声叫道：“贼子，不要逃跑！你们的诡计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家丞相呢！”他举起手中的枪，刺中了崔谅翻身倒下马。关兴早已经到了城上，放起了火。四面的蜀军涌入城中。夏侯楙措手不及，只好开了南门，全力杀出去。有一队军队挡住了他们，为首的大将是王平；他们交马只打了一个回合，就把夏侯楙活捉了。其他的人都被杀了。孔明进入南安，宣布消息并招募军民，没有任何阻碍。各个将领都献上了自己的功劳。孔明将夏侯楙关进了车子里。邓芝问道：“丞相你怎么知道崔谅是假降的呢？”孔明说：“我早就知道这个人没有投降的意思，特意让他进城。他一定会毫不保留地把所有的情况告诉夏侯楙，想要将计就计。我看到了他的态度，就知道他在骗我了。所以我派两个将领一起去，以稳住他的心。如果他真的有投降的意思，一定会拒绝；如果他愿意和这两个将领一起去，那就是因为他害怕我会怀疑他。他的真正意图是让这两个将领一起去，然后趁机在城里杀了他们；同时，他让我放心大胆地进城。但我已经暗中吩咐了这两个将领，在城门下做好了准备。城里一定没有防备，我们的军队可以很轻松地进城。这就是出其不意。”众将都拜服了。孔明说：“我骗崔谅的时候，让心腹人假扮魏将裴绪。我还去骗了天水郡，但现在还没有到，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可以乘势攻取天水郡了。”于是他留下吴懿守在南安，刘琰守在安定，派魏延的军队去攻取天水郡。


    说到天水郡太守马遵，他听说夏侯楙被困在南安城里，于是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对策。功曹梁绪、主簿尹赏、主记梁虔等建议说：“夏侯驸马是金枝玉叶，如果他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难逃惩罚。太守，您为什么不动员本地兵力去救援？”正在犹豫不决的马遵，忽然接到夏侯驸马的心腹将裴绪送来的公文。裴绪将公文交给马遵，说：“都督请求调动安定、天水两郡的兵力，紧急赶来支援。”说完就匆匆走了。第二天，又有人带着消息赶来，说：“安定的兵已经先走了，要太守火速前往会合。”


    马遵正想要起兵，忽然一个人从外面进来说：“太守中了诸葛亮的计策了！”众人看了过去，发现他是天水冀人，姓姜名维，字伯约。他的父亲叫姜冏，曾经在羌人造反时死在了战事中。姜维从小广泛阅读群书，通晓兵法武艺，无所不知；而且非常孝顺母亲，当地人都很尊敬他；后来成为中郎将，负责本郡的军事。那天，姜维对马遵说：“最近听说诸葛亮击败了夏侯楙，被困在了南安，水泄不通，哪来的人能从重围中出来？而且裴绪是一个无名下属，从来没有见过他；再看安定来报的人马，也没有公文，据此来判断，这个人是蜀国将领假扮的魏国将领。如果太守出城，他们就能轻易地占领天水，因为城内没有防备，必定暗中会有一支军队埋伏在附近。”马遵顿时恍然大悟：“如果没有伯约的话，我就被奸计所算计了！”姜维笑着说：“太守别担心。我有一个计策，可以擒住诸葛亮，解救南安的危机。”正是：运筹又遇强中手，斗智还逢意外人。


    不知道他的计策是什么，就请看下文吧。

 第93章 姜伯约归降孔明 武乡侯骂死王朗

    姜维对马遵说：“诸葛亮一定会在郡城后方设伏，等我们出城后趁虚袭击。我建议派遣三千精兵埋伏在要道上。太守出城时，不要走得太远，只需前行三十里便返回。只要看到火起，就可以前后夹攻，取得大胜。如果诸葛亮亲自来，他必定会被我擒获。”马遵采纳了他的计策，把精兵交给了姜维，并自己与梁虔率兵出城等待。只留下梁绪和尹赏守城。原来，孔明已经派赵云率领一军埋伏在山僻之中，只等天水的士兵离开城池，就会乘机袭击。当天，细作回报赵云说，天水太守马遵率兵出城，只留文官守城。赵云大喜，并让人通知张翼和高翔，让他们在要道上截杀马遵。孔明也在另外两处埋伏了兵力。赵云率领五千士兵，直接赶往天水郡城下，高声喊道：“我是常山赵子龙！你们已经中计了，快快献出城池，免遭诛杀！”城上的梁绪大笑道：“你中了我家姜伯约的计策，还不知道吗？”赵云正准备攻城，突然喊声大作，四周火光冲天。一个年轻的将军率领士兵，挺枪跃马，说：“你见过天水的姜伯约吗？”赵云挺枪直接冲向姜维。两人打了几个回合，姜维的精神倍受鼓舞。赵云大惊，暗自想：“谁能想到这里有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正在战斗中，两路军队夹攻而来，原来是马遵和梁虔率领的军队回来了。赵云首尾不能相顾，只能冲出一条路，率领溃败的士兵逃跑，姜维追了过来。幸好张翼和高翔率领的两路军队杀出来，接应赵云一路撤退。


    赵云回到孔明那里，告诉他中了敌人的计谋。孔明惊讶地问道：“这个人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计谋？”有一个来自南安的人告诉孔明：“这个人姓姜，名维，字伯约，是天水冀人。他非常孝顺他的母亲，才学和武艺都很出色，智慧和勇气兼备，真是当世英杰。”赵云还夸奖姜维的枪法，认为他与其他人的不同。孔明说：“我现在想要攻打天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人。”于是，他带着大军前来。


    这时姜维回去告诉马遵说：“赵云已经失败了，孔明肯定会亲自来攻打我们。他认为我们一定会在城中等着他，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把部队分成四支：我带领一支军队埋伏在城东，等待他的军队到达后就攻击他们。太守、梁虔和尹赏各自领一支军队在城外埋伏。梁绪则率领百姓在城上防守。”分配任务已经决定好了。


    孔明因为担心姜维，自己率领前军向天水郡进发。快到城边时，孔明传令说：“攻城池要趁着刚到的那一天，鼓舞士气，奋勇向前。如果拖延时间，士气就会消沉，很难攻破城池。”于是大军直接来到城下，但是看到城上旗帜整齐，就不敢轻易攻打。等到半夜时，突然四周冲天火光，喊声震天，根本不知道哪里来的敌人。只见城上也鼓噪呐喊回应，蜀军乱窜。孔明急忙上马，有关兴和张苞两个将领保护，杀出重围。回头看时，正东上方军马如同一条长蛇，带着火光。孔明命令关兴去侦查，回报说：“这是姜维的军队。”孔明叹息道：“兵的数量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指挥调度人员。这个姜维真的很有才华！”蜀军撤退回寨，孔明思索良久，便召唤当地人问道：“姜维的母亲现在在哪里？”回答说：“姜维的母亲现在居住在冀县。”孔明召唤魏延，吩咐他说：“你可以带一支军队，虚张声势，假装攻打冀县。如果姜维来了，就让他进城。”接着问道：“这里哪里是关键地点？”当地人回答说：“天水的钱粮都在上邽，如果攻破了上邽，就可以把粮食的路截断了。”孔明于是非常高兴，命令赵云带一支军队去攻打上邽。孔明在距离城池三十里的地方扎营。很早就有人报告天水郡，说蜀军分为三路：一路守着这个郡城，一路攻打上邽，一路攻打冀城。姜维听到后，恳求马遵说：“我的母亲现在在冀城，我担心她的安危。我请求派一支军队去救援这个城池，同时保护我的母亲。”马遵同意了，于是让姜维带领三千人守卫冀城，而梁虔则带领三千人守卫上邽。


    姜维率领军队来到冀城，前方有一支部队摆开阵势，首领是蜀军将领魏延。两军交战数次，魏延假装败退逃跑。姜维进入城后，关闭城门，率领军队守卫城池，拜见他的老母亲，并没有出战。赵云也让梁虔进入上邽城，不再追击。孔明命人前往南安郡，把夏侯楙带到他的帐篷里。孔明说：“你怕死吗？”夏侯楙惊慌地跪下，请求饶命。孔明说：“现在天水的姜维在守冀城，他派人送信来说：‘只要驸马在这里，我就愿意归降。’我现在饶你的性命，你愿意招降姜维吗？”夏侯楙说：“我愿意去招降。”孔明就给了他衣服、马匹，不让任何人跟随，让他自己走。夏侯楙成功逃出营寨，想要寻找回家的路，但不知道路线。在行走之间，遇到了一些人奔跑。夏侯楙上前去询问，他们回答说：“我们是冀县的百姓。现在被姜维献城，归降了诸葛亮。蜀将魏延放火劫掠财物，我们只好放弃家园，逃到上邽去。”夏侯楙又问：“现在谁在守卫天水城？”当地居民回答说：“天水城里是马太守。”夏侯楙听到这个消息后，骑马朝天水方向走去。他又看见一些百姓带着男女老幼远道而来，他们的遭遇也是与之前所说相同的。


    夏侯楙来到天水城下叫门，城上人认出了他，慌忙开门迎接。马遵惊讶地问起这件事。夏侯楙把姜维的事情和百姓的话都说了出来。马遵叹了一口气后说：“没想到姜维会反投蜀汉了！”梁绪说：“他是为了救都督，所以用这种方法虚假投降的。”夏侯楙说：“现在姜维已经降了，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他们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已经是初更时分，蜀军又来攻城了。在火光中，他们看到姜维在城下挺枪勒马，大叫着：“请夏侯都督答话！”夏侯楙、马遵等人都到了城上，看着姜维耀武扬威地大叫着：“我是为了都督才投降的，你都督怎么能反悔呢？”夏侯楙说：“你受了魏国的恩惠，怎么能投降蜀国？哪来的前言？”姜维回应道：“你写信让我投降蜀国，怎么能说没有前言？你想要脱身，却把我陷进去了？我现在已经投降了蜀国，还被封为上将，怎么可能还回到魏国呢？”说完，他驱兵攻打城池，直到天亮才退去。原来夜间装扮姜维的人，是孔明的计策，让部队中长相相似的士兵扮成姜维攻打城池。因为在深夜的火光之中，无法辨别真伪。


    当时姜维引兵来攻冀城，城里的粮食很少，军队的口粮不够用。姜维在城上看到蜀军搬运大量的粮草进入魏延的营地，于是就引领三千兵马出城，前去抢掠粮草。蜀军放弃了粮车，四处寻找路逃走。姜维夺得了粮车，想要回城，但突然被一支军队阻挡住了，这支军队的首领是蜀将张翼。两人交战没有几个回合，王平率领一支军队也赶到了，两路夹攻。姜维力竭无法抵挡，只好抱着粮车逃回城中，但城上已经插上了蜀兵的旗号，原来已经被魏延偷袭了。姜维带着手下的十余骑奔向天水城，但又遇到张苞的军队，经过一阵激战，姜维仅剩下单枪匹马，来到天水城下请求入城。城上的军队看到是姜维，慌忙报告给马遵。马遵说：“这一定是姜维来骗我们打开城门的。”于是命令城上的守军乱箭射向姜维。姜维回头看到蜀军已经赶到了近前，于是就飞奔到上邽城来。然而，上邽城上的梁虔看到姜维，大声咒骂：“你这个反国的贼，竟敢来骗我们的城池！我已经知道你降蜀汉了！”于是乱箭射向姜维，姜维无法分辩，仰天长叹，泪流满面，转身骑马向前方逃去。前方不远处是一片大树和茂密的林子，忽然一声喊起，数千兵士涌出来，为首的是蜀将关兴，截住了姜维的去路。


    姜维的士兵疲惫不堪，无法再继续作战，只好收起武器，骑马往后撤退。突然，一辆小车从山坡上转出来，车里坐着一个戴着纶巾、披着鹤氅、手拿羽扇的人，正是孔明。孔明叫姜维：“你为何还不投降？”姜维想了很久，前面有孔明，后面有关兴，又没有退路，只得下马向孔明投降。孔明急忙下车迎接，握住姜维的手说：“自从我出茅庐以来，一直在寻找贤才，想要传授我的学问，可惜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今天遇到了伯约，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姜维非常高兴，连忙向孔明拜谢。


    孔明于是便和姜维一起回到了寨子里，商议占领天水和上圭阜的计策。姜维说：“天水城里的尹赏和梁绪和我关系很是密切。我们可以写两封密信，射到城里，让里面发生内乱。这样，我们就可以攻下城了。”孔明同意了这个建议。姜维写了两封密信，绑在箭上，骑着马直接到城下，射进了城里。小校拾到了箭，交给了马遵。马遵十分怀疑，和夏侯楙商议说：“梁绪和尹赏与姜维串通一气，想要内应。都督应该早做决断。”夏侯楙说：“可以杀了这两人。”尹赏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对梁绪说：“不如纳城降蜀，这样我们就能得到重用。”那个晚上，夏侯楙派人多次请梁绪和尹赏谈话。两个人意识到事情紧急，就穿上盔甲，拿着兵器，带着本部队，打开城门，让蜀军进入了城中。夏侯楙和马遵惊慌失措，带着几百人从西门逃走，放弃了这座城池。梁绪和尹赏迎接孔明进入了城中。安顿好了百姓之后，孔明问梁绪取上邽的计策。梁绪说：“这座城是我的亲弟梁虔守的，我愿意招降他。”孔明大喜。梁绪当天就去上邽把梁虔叫出城来，投降了孔明。孔明大加赏赐，任命梁绪为天水太守，尹赏为冀城令，梁虔为上邽令。孔明分配完毕，整顿了军队，向前进发。众将们问：“丞相为什么不去抓夏侯楙呢？”孔明说：“我放掉夏侯楙，就像放掉一只鸭子一样。现在得到了伯约，如同得到了一只凤凰！”孔明自从攻下了这三座城池之后，威名大振，远近的州县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投降。孔明整顿了军马，调集了汉中的兵力，前往祁山，军队就在渭水的西岸驻扎了下来。


    细作向洛阳报告了情况。当时魏主曹睿即位后的太和元年，在宫殿上举行朝会。有近臣上奏说：“夏侯驸马已经失去了三个郡，逃到羌地去了。现在蜀军已经到了祁山，前军已经到达渭水以西，请求早点派兵破敌。”曹睿大为惊慌，就问群臣：“谁能为我退蜀军呢？”司徒王朗出班奏道：“我看先帝每次都派大将军曹真出征，所到之处必然胜利。现在陛下何不拜他为大都督，以退蜀军呢？”曹睿同意了，于是召见曹真，说道：“先帝托孤之时就交给你了，现在蜀军侵犯中原，你怎么能坐视不管呢？”曹真回答说：“我才能有限，不太称职。”王朗说：“将军你是国家重臣，不要再推辞了。老臣虽然年老体弱，但是愿意跟随将军前去。”曹真又说：“我受了国家的大恩，怎么能推辞呢？只是请求再派一位副将一同前去。”曹睿说：“你自己推荐吧。”曹真就推荐了一个姓郭名淮、字伯济的阳曲人，封为射亭侯，任雍州刺史。曹睿同意了，就任命曹真为大都督，赐予节钺，任命郭淮为副都督，王朗为军师。当时王朗已经七十六岁了。曹真选拔了东、西、京城的二十万军马，让自己的宗弟曹遵担任先锋，又命令荡寇将军朱赞为副先锋。当年十一月，曹真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征，魏主曹睿亲自送行，直到西门之外才回去。


    曹真带领大军来到长安，经过渭河向西下寨。曹真和王朗、郭淮一起商量退蜀军的计策。王朗说：“明天可以严整队伍，大摆旗帜。我自己出去，只用一席话，就能让诸葛亮拱手投降，蜀军不战自退。”曹真非常高兴，那天晚上就下令：明天凌晨四点造饭，天一亮的时候，队伍一定要整齐，人和马都要有威仪，旌旗鼓角齐鸣，大家按照次序排列。当时就派人去蜀营下了战书。第二天，两军相遇，在祁山之前列成阵势。蜀军看到魏军非常壮观，与夏侯楙大不相同。三军鼓角声已经停了，司徒王朗骑马出来。上首是都督曹真，下首是副都督郭淮；两个先锋压住阵角。探子跑到阵前，大声喊道：“请对阵主将答话！”只见蜀军门旗开了，关兴、张苞从左右分开，站在两边；接下来是一队队勇将分列；门旗的影子下，中央一辆四轮车，孔明端坐在车上，头戴纶巾、手拿羽扇，身穿素衣皂绦，神态飘逸。孔明抬头看到魏军阵前三个麾盖，旗上大书姓名：中央的白胡子老者，就是军师、司徒王朗。孔明暗自心想：“王朗一定会下说词，我应当随机应变！”随后孔明乘坐着推车出了阵地，让护军小校传话：“汉丞相要与司徒会话。”王朗便策马而出，孔明在车上拱手，王朗在马上欠身回礼。王朗说：“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天很荣幸能与你相见。既然你知道天命，也知道时势，为什么要兴起无名之师呢？”孔明说：“我奉命讨贼，怎么能说是无名之师呢？”王朗说：“天数有变，神器更迭，而掌握它们的必定是有德行的人，这是自然规律。自从桓、灵以来，黄巾起义，天下纷争不断。在初平和建安年间，董卓造反，李傕、郭汜追随他的恶行。袁术在寿春称帝，袁绍则在邺城称霸。刘表占领了荆州，吕布攻占了徐郡。盗匪四处作乱，奸雄们纷纷崛起，国家岌岌可危，百姓生命悬于一线。我太祖武皇帝，平定了六合大地，一统了天下；万民敬仰，四方仰慕。这不是凭借权力得来的，而是天命所归。世祖文帝，文治武功俱佳，获得了大统治，是应天合人，仿效尧舜禅让的伟大君主。他治理中原，统治万邦，难道不是天心人意吗？如今您依仗大量的人才，怀抱着大量的才具，想要将自己与管仲、乐毅相比拟，为什么一定要强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呢？难道没听说古人说：“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现在我们大魏拥有百万大军，千名良将。虽然腐草之萤光也有它的作用，但怎么能比得上天心之皓月呢？你现在何不放下武器，归降大魏，不会让你失去封侯的地位。这样，国家就能安定、人民就能幸福，何乐而不为呢？


    孔明在车上大笑着说：“我一直认为汉朝的元老大臣必定有高见，但没想到你只会说这样的话！我有一些话要对所有将士说：从前在桓、灵时代，汉朝统治衰落，宦官酿成祸乱；国家动乱，岁月凶险，四方骚动不安。在黄巾军之后，董卓、李傕、郭汜等接着先后而起，劫持汉帝，残酷暴虐百姓。由于庙堂之上，无能之辈当了官，殿堂之间，禽兽却获得了禄位；那些狼心狗行之徒居于当道，奴才却执掌政权。最终导致国家破坏，人民痛苦不堪。我知道你的背景：你一直生活在东海海岸，初次举荐入仕；你本应该协助国君辅佐国家，支持汉朝，但没想到你反而协助叛贼，密谋篡位！罪恶深重，得不到天地的宽恕！全天下的人都想吃你的肉！现在幸好天意不断，昭烈皇帝继承了汉朝的统治。我现在奉嗣君之命，兴兵讨伐贼人。你既然是一个谄媚之徒，只能潜身缩头，为了生计苟且偷生；怎么敢在军队前面，妄称天命呢！白发老翁！黑须老贼！你即将在九泉之下，有什么脸面见二十四位皇帝呢！老贼快快受死！可叫反臣和我一起决一胜负！


    王朗听完后，气得满腔怒火，大叫一声便骑马冲出去，结果撞死在地上。后人有诗称赞孔明：“兵马出西秦，雄才敌万人。轻摇三寸舌，骂死老奸臣。”孔明用扇子指着曹真说：“我并没有逼你，你可以好好整顿军队，明天再来决战。”说完后转身上车离开。于是双方军队都撤退了。曹真将王朗的尸体装在棺材里，送回了长安。副都督郭淮说：“诸葛亮料到我们会在军中给王司徒治丧，今晚一定会来偷袭我们的营寨。我们可以分成四路军队：两路士兵从山僻小路出发，趁机袭击蜀汉的营寨。另外两路士兵则伏在本寨外，左右夹击。”曹真大喜，说：“这个计策和我想的一样。”于是便传令召唤曹遵、朱赞这两个先锋，分别告诉他们：“你们各自带一万士兵，绕过祁山之后。如果看到蜀汉军队来袭，你们就带兵攻打蜀汉的营寨。如果蜀汉军队没有行动，你们就撤回来，不可以轻易进攻。”两个人接到命令后，带着兵马出发了。曹真对郭淮说：“我们各自带一支军队，伏在寨外。营寨里面虚张声势，只留下几个人。如果蜀汉军队来袭，我们就放火做为信号。”所有将领都分成左右两路，各自准备去了。


    孔明回到大营后，召唤赵云和魏延，下令说：“你们各自带领自己的军队去袭击魏军寨。”魏延进言说：“曹真是一位深谙兵法之人，一定会料到我们会在丧失将士之后袭击他的寨子。他不会不做出防备措施的。”孔明笑了笑说：“我正是想让曹真知道我们要去袭击他的寨子。他肯定会在祁山后面设下埋伏，等我们的军队过去之后，再来袭击我们的寨子。因此，我让你们两个人带上军队，绕过山脚下面的路段，离寨子远一点，让魏军来袭击我们的寨子。你们看到火起来就是信号，然后分成两个小队：文长负责阻击山口，子龙带领军队杀回去，必然会遇到魏军，先放他们回去，然后你们就可以趁机攻击他们了。他们一定会因为混乱而自相残杀，你们可以轻松获得胜利。”两位将军听从了孔明的命令，带着自己的军队离开了。接着，孔明又召唤了关兴和张苞，命令他们：“你们各带一支军队，伏在祁山的要道上，等魏军经过之后，从魏军的来路杀回去，直奔魏军的寨子。”两位将军也接受了孔明的命令。此外，孔明还命令马岱、王平、张翼、张嶷四位将军，伏在寨外，四面迎击魏军。孔明虚立寨栅，中间堆起柴草，准备点燃火把传递信号。然后他带着其他将军退到了寨子后面，观察情况。


    魏军先锋曹遵和朱赞在黄昏时分离开寨子，缓慢地向前行进。到了夜里二更左右，他们从远处看到山前有军队在行动。曹遵暗自称道：“郭都督真是神机妙算啊！”于是他催促骑兵加快行进。到了蜀军寨子时，将近三更时。曹遵率先杀入寨子，但发现是空寨，没有一个人。他们意识到自己中了计，于是急忙撤军回去。寨子里起了火。朱赞的部队到了，自相残杀，乱成一片。曹遵和朱赞交战时才意识到他们是自己人。就在他们急忙集合兵力的时候，突然四面喊声大作，王平、马岱、张嶷和张翼杀到了。曹遵和朱赞各带了一百多名心腹骑兵，向大路狂奔。突然，鼓角声响起，一支军队截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支部队的首领是常山赵子龙，他大声喊道：“你们这些贼将要往哪里跑？还不快快来受死！”曹遵和朱赞急忙逃跑。然后，喊声再次响起，魏延又率领一支军队杀到。曹遵和朱赞大败，急忙逃回了自己的寨子。守寨士兵以为是蜀军来攻打寨子，于是慌忙点起了号火。左边的曹真杀到，右边的郭淮也杀到了，他们于是又开始自相残杀。然而，在他们背后，三路蜀军杀到：中间的魏延，左边的关兴，右边的张苞，他们大杀一阵。魏军败退了十多里，魏将死伤惨重。孔明取得了全面胜利，才开始收兵。曹真和郭淮收拾残兵回到了寨子，商议道：“现在魏军孤军奋战，蜀军势力强大，我们该采取什么策略以退敌？”郭淮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足为虑。我有一个计策，可以使蜀军前后无法相顾，他们一定会自动撤退。”正是：可怜魏将难成事，欲向西方索救兵。


    还不知道这个计策是什么，接下来请看下文！

 第94章 诸葛亮乘雪破羌兵 司马懿克日擒孟达

    郭淮对曹真说：“西羌人自太祖时代起就不断进贡，文皇帝也加以恩惠；我们现在可以据守险阻，派人从小路直接进入羌中求援，答应和亲，羌人必定会起兵袭击蜀国军队。我们再以大军攻击，前后夹击，难道不会大获全胜吗？”曹真同意了，立即派人日夜驰书前往羌中。


    却说西羌国王彻里吉，自曹操时年年入贡，他手下有一位文臣和一位武将：文臣名叫雅丹丞相，武将名叫越吉元帅。当时魏国派使者来到西羌国，带着金珠和书信，先拜见雅丹丞相，送了礼物，并详细说明求救的意图。雅丹把使者引见国王，呈上了书信和礼物。彻里吉看了书信，与众人商议。雅丹说：“我与魏国素有来往，如今曹操请求救援，还答应和亲，我们应该依照他的要求答应。” 彻里吉听从了他的话，立即命令雅丹和越吉元帅领导十五万羌族士兵，他们擅长使用弓箭、枪、刀、荆棘球、回旋镖等武器，还有战车，用铁叶裹钉，装载粮食、军器等物资。或者用骆驼拉车，或者用骡马拉车，被称为“铁车兵”。两人向国王告别之后，领兵直扑西平关。守关的蜀汉将领韩祯，急忙派人赍文报告孔明。孔明听到报告后，问众将：“谁敢去退羌兵？”张苞、关兴应声说：“我们愿意去。”孔明说：“你们两个要去，但是路途不熟悉。”于是他召唤马岱说：“你对羌人的性格很了解，长期居住在那里，可以充当向导。”然后带着五万精兵，与关兴、张苞两人一起前往。关兴、张苞等人率兵出发。走了几天，就遇到了羌兵。当关兴率先带着一百多骑登上山坡观察时，只见羌兵把铁车首尾相连，随意建造营寨。车上遍排兵器，就像城池一样。关兴看了好一阵，没有破敌的计策，回到寨子里与张苞、马岱商量。马岱说：“先等到明天见了阵势，观察一下敌方的虚实情况，再做计划。”第二天，他们分成三路：关兴在中间，张苞在左边，马岱在右边，三路军队齐头并进。在羌兵的阵营里，越吉元帅手持铁锤，腰间挂着宝雕弓，骑着马勇猛地出来。关兴招呼三路军队向前进军。突然，他们看到羌兵分成两侧，中间放出铁车，像潮水一样涌来，弓箭齐发。蜀汉军队大败，马岱、张苞领导的两支军队先撤退了；而关兴所率领的军队被羌兵包围，最终被围攻至西北角。


    关兴身处战场中央，左冲右突却无法突围。蜀军像一堵铁墙一样密集包围，让他无法逃脱。蜀军相互之间也无法互相援助。关兴希望在山谷中找到出路。这时天色已经晚了，但看到一支黑旗军队，冲了过来。是一个羌族将领，手提大铁锤，高喊着：“小将别跑！我是越吉元帅！”关兴急走到前面，尽力纵马加鞭，正遇断涧，只得回马来战越吉。关兴终究害怕，无法抵挡，就向涧边逃去。越吉追上来，举起铁锤打来，关兴躲闪不及，被打中马脚。那匹马突然向涧中倒下，关兴也掉落了水中。忽听得一声响处，背后越吉连人带马，平白地倒下水来。关兴在水中努力游起来，只看到岸上有一个大将，击退了羌族士兵。关兴拿起大刀，准备杀死越吉，但是越吉跳进水里逃走了。关兴得到了越吉的战马，拴在岸边，整理鞍辔，上了马。他看到那个将领还在追赶羌族士兵。关兴认为这个人救了他的命，想要去见他，于是骑马追上去。他看到了一个隐约的大将，面如重枣，眉若卧蚕，穿着绿袍金铠，手持青龙刀，骑着一匹赤兔马，长着美丽的胡须，分明是他的父亲关公。关兴大吃一惊。突然，关公指着东南方向说：“兴儿，快去那条路。我会保护你回去的。”说完就消失了。关兴朝东南方向跑去。快到半夜时，忽然一支军队到了，原来是张苞，他问关兴：“你见过我的两个伯父吗？”关兴回答说：“你怎么知道？”张苞说：“我被铁车军追赶，正危在旦夕，突然看到伯父从天而降，吓退了羌兵，然后指着我说：‘你从这条路去救我的儿子。’因此，我带领军队径直来找你。”关兴也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两人一起回到了寨子里。马岱迎接他们，对二人说：“我们无路可退了。我来守住营寨，你们两个快去告诉丞相，想办法破敌。”于是，关兴和张苞两人星夜兼程来见孔明，向他汇报了这里的事。孔明随即命令赵云、魏延各率一支军队去埋伏；然后点了三万人，带着姜维、张冀、关兴、张苞，亲自来到马岱的寨子里休息。第二天，他们来到高山处观看，发现铁车密密麻麻地连续不断，人马纵横，往来驰骤。孔明说：“这不难破解。”于是召来马岱和张冀，分别交代了一些事情。两人走后，孔明又召来姜维，问他：“你知道如何破坏铁车吗？”姜维回答说：“羌人只靠勇气打仗，不知道什么妙计。”孔明笑着说：“你明白我的意思。现在天空阴云密布，朔风紧急，天将降雪，我的计谋可以实施了。”于是，他命令关兴和张苞各率军队去埋伏，然后令姜维率军出战：只要有铁车兵来，就退后逃跑；寨口上挂着假旗帜，看起来没有军队在里面。一切准备已经完毕。


    当时是十二月底，果然下起了一场大雪。姜维率军出城，越吉率铁车兵前来。姜维按照计划遂妈撤退了。羌兵赶到寨前，姜维已从寨后逃离。羌兵直到寨外观看，听得寨内传来鼓琴之声，四周空旷，高高竖起旌旗。羌兵急忙回报了越吉。越吉心存疑虑，不敢轻易进攻。雅丹丞相说：“这是诸葛亮的计谋，虚设疑兵而已。我们可以攻打。”越吉率兵前往寨前，只看见孔明携琴上马，带着几个骑兵进入寨中，然后向后逃去。羌兵冲进寨栅，直接追过山口，看到孔明的小车隐约转入林中消失了。雅丹告诉越吉说：“这些敌人虽然有一些埋伏，却无需惧怕。”于是越吉率大军前去追击。由于大雪覆盖，山路变得平坦一望无际。正在赶路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山崩地裂一样，羌兵全都掉进了陷阱中；由于铁车兵正在紧急行进且难以停止，他们便混乱地涌向前方，互相践踏。当后方的羌兵急于掉头回撤时，左边的关兴、右边的张苞两军突然冲出，万箭齐发；同时姜维、马岱、张冀三路兵也杀到了。羌人的铁车兵大乱。越吉元帅看到后面的山谷中有路可逃，正好遇到关兴；两军交战了一会儿，关兴举刀大喊一声，将越吉砍死于马下。马岱早早就抓住了雅丹丞相，将他解送到大寨中。羌兵四散逃窜。孔明进入了大帐，马岱押着雅丹前来。孔明命令武士松开他的绑缚，赐酒压惊，用好话安抚他。雅丹深深感受到孔明的恩德。孔明说：“我的主人是大汉皇帝，现在命令我们讨伐贼寇，你为什么要帮助叛贼？我现在放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们的国家与你们是邻国，永结盟好，不要听信反贼的挑唆。”随后，将所获得的羌兵和车马器械都归还给雅丹，一起放回国去了。众人都感恩戴德，向孔明拜谢后离开。孔明率领三军连夜赶到祁山大寨，命令关兴、张苞率军先行；同时派人赶去向刘禅送去了报捷的奏表。


    再说起曹真，这位魏国将领连日来一直在等待来自羌人的消息。突然，有埋伏在路边的士兵前来报告说：“蜀军拔寨准备启程了。”郭淮大喜道：“这是因为被羌兵攻击，所以才退去的。”于是，魏军分成两路追赶。前面的蜀军四散奔逃，魏军紧随其后追击。先锋曹遵正在追赶，忽然鼓声大作，一支军队冲出，大将魏延为首，高喊：“叛军不要逃！”曹遵大惊，拍马挺枪冲上前去，没打几个回合，就被魏延一刀砍下马来了。副先锋朱赞率兵追赶，忽然又有一支军队冲出，大将赵云为首。朱赞措手不及，被赵云一枪刺死。曹真和郭淮看到西路先锋有失，便想收兵回去。可是，背后喊声大作，鼓角齐鸣：关兴和张苞两路兵杀出来，将曹真和郭淮围住，狠狠地杀了一阵。曹真和郭淮带着败兵冲出去，逃得无影无踪。蜀军大获全胜，一直追杀到渭水，夺取了魏军的寨子。曹真损失了两个先锋，非常悲伤。只得写信向朝廷请求调遣援兵。


    且说魏国君主曹睿上朝后，近臣上奏说：“大都督曹真，多次被蜀国打败，不仅失去两个先锋，羌兵也伤亡惨重，情况十分危急，如今向陛下请求援助，请陛下裁决。”曹睿大为震惊，急于向百官问退军的策略。华歆奏道：“必须陛下亲率大军前往，召集各路诸侯，所有人都要效忠，才能退兵。否则，长安会失陷，关中将面临危险！”太傅钟繇奏道：“一个出色的将领，必须要比别人更聪明，才能够控制和指挥军队。《孙子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曹真历经多次作战，但也不是诸葛亮的对手。我愿意用全家人的性命，推荐一个人，可以打败蜀国的军队。不知陛下是否同意？”曹睿说：“卿是一位元老大臣，有哪位贤才能够退兵呢？请赶快召他前来，与朕同忧。”钟繇奏道：“前段时间，诸葛亮想要进攻我们，但是非常害怕司马懿，所以散布流言，使陛下怀疑司马懿，然后才能大举进攻。如今如果我们再次使用司马懿，诸葛亮肯定会自行退兵。”曹睿问道：“谁能胜任此事呢？”钟繇回答说：“这人就是骠骑大将军司马懿。”曹睿叹息道：“此事我也非常后悔。现在仲达在哪里？”钟繇说：“最近听说司马懿在宛城闲住。”曹睿立即下诏，派使者持节，恢复司马懿的官职，并任命他为平西都督，前往南阳各路集结军马，前往长安。曹睿亲率大军进发，命令司马懿按时到达并举行会议。使者日夜疾行，前往宛城。


    孔明自从出征以来，一直获得全胜，心情非常高兴。正在祁山寨中举行会议，忽然有人报告永安宫的镇守李严的儿子李丰前来见他。孔明以为是东吴犯境，心中非常惊疑，唤他进入帐中问话。李丰说：“我是特地来报喜的。”孔明问道：“有什么喜事？”李丰说：“从前孟达降魏，那是不得已的。当时曹丕非常欣赏他的才华，曾经用骏马和金珠赐给他，还和他一起坐在车上进出，封他为散骑常侍，让他领新城太守，驻守在上庸、金城等地，委以西南的重任。曹丕死后，曹睿继位，朝中很多人都嫉妒他，孟达日夜不安，常常对诸将说：‘我本来是蜀将，现在被逼到这个地步了。’现在他派遣了心腹人，带着信来见您，让我早晚通知丞相：前段时间五路下川的时候，曾经考虑过这件事；现在在新城，听说丞相要伐魏，想要组建金城、新城、上庸三地的军队，就在那里发动响应，直接攻占洛阳：丞相占领长安，两京就稳定了。现在我引来人并多次书信呈上。”孔明非常高兴，大力奖赏李丰等人。


    忽然有人匆匆忙忙地来报：“魏主曹睿正在一面驾幸长安，一面诏司马懿复职，加封为平西都督，召集了原来的本部兵马，聚集在长安。”孔明听了大吃一惊。参军马谡说：“只是曹睿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他来了长安，我们可以轻松擒获他。丞相为什么会惊讶呢？”孔明说：“我怎么会惧怕曹睿？我只是担心司马懿一个人而已。现在孟达想要起义，如果遇到了司马懿，事情一定会失败。孟达不是司马懿的对手，必然会被他所擒住。如果孟达死了，中原就不容易攻取了。”马谡说：“为什么不赶紧写信，让孟达提高警惕呢？”孔明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写了信派人星夜赶回来报告孟达。再说到孟达，他在新城，等待心腹人回报。这一天，心腹人回来了，把孔明的回信呈上。孟达拆开一看，大概意思是：“我最近收到了你的信，知道你对公正忠诚的态度，不忘记我们的旧情，我非常高兴。如果你能够成功，那么你就是汉朝中兴的第一功臣。但是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必须非常小心，不能轻易地向别人透露。一定要警惕！我最近听说曹睿已经命令司马懿调集宛城和洛阳的军队，如果他要是发现你在起义，他一定会先来攻打你的。你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能视为小事。”孟达看完信，笑着说：“人们说孔明心机多，现在看到这个事情就知道了。”他立刻回了一封信，让心腹人带回给孔明。孔明把他召进帐篷。那个人把信呈上。孔明拆开一看，上面写着：“我刚刚听取了您的教诲，我不敢怠慢。我认为司马懿的事情不必担心：宛城离洛阳约八百里，到新城一千二百里。就算司马懿听说了我要起义，他也必须要向魏主报告。这来回一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而我的城池已经很坚固了，所有的将领和三军都在深深的危险之中。如果司马懿真的来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担心呢？丞相您宽宏大量，只需要听取我的捷报即可！”


    孔明看完后，把书扔在地上，然后脚底一顿，说：“孟达必定死在司马懿的手里！”马谡问：“丞相您为什么这么说？”孔明说：“兵法上说，攻击敌人的不备之处，出其不意。怎么可能在一个月之内就料定了呢？曹睿既然任命了司马懿，遇到敌人就会除掉他，何必等到上报呢？如果知道孟达会反，不需要十天，兵马就会到达，怎么可能有应对的方法呢？”所有将士都表示赞同。孔明立即命令使者回去报告：“如果还没有举事，一定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如果知道了，必定会失败。”这个人告辞后回到新城去了。


    司马懿听说魏国的军队在与蜀国的战争中屡遭失败后，长叹了一声。他的长子司马师和次子司马昭都有很大的志向，懂得兵法，当时站在他身边。他们问：“父亲，你为什么长叹？”司马懿说：“你们怎么能理解这等大事呢？”司马师说：“难道是因为魏国的君主没有好好用我们吗？”司马昭笑着说：“父亲，早晚会接到召唤的。”他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报告说有天使带着诏书来了。司马懿听完诏书后，调动了在宛城的军队。突然，金城太守申仪的家人来见他，说有机密事情要报告。司马懿将他带到密室询问，他详细讲述了孟达想要叛变的事情。孟达的心腹李辅和他的外甥邓贤也一同出来陈述了此事。司马懿听完后，用手捂着额头说：“这是皇上的齐天洪福啊！诸葛亮的军队在祁山，杀得内外人都害怕，现在天子不得已来到长安。如果我们现在不行动，孟达一举之下，两京就毁了！这个叛徒一定和诸葛亮勾结。我要先擒住孟达，然后诸葛亮一定会感到害怕，自己会主动撤退。”司马师说：“父亲，你应该急忙写表上奏皇帝。”司马懿说：“等着圣旨，可能要等一个月，来不及了。”他立即下令让人准备好马，一天要走两天的路程，如果迟到就斩杀。同时，他让参军梁畿急忙去新城，派信让孟达等人准备迎接征进。这样他们就不会有疑心。梁畿先行，司马懿随后率领军队出发。行了两天，山坡下出现了一支军队，是右将军徐晃率领的。徐晃下马向司马懿问好，说：“皇帝已经到了长安，亲自抵御蜀国的军队。那么都督你要去哪里？”司马懿低声说：“现在孟达叛变，我要去抓他。”徐晃说：“我愿意当先锋。”司马懿很高兴，把军队合并在一起。徐晃领着前锋部队，司马懿在中间，两个儿子在后面押阵。再行两天，前方的哨马抓住了孟达的心腹，搜出了孔明的回信。这个人被带到司马懿面前，司马懿说：“我不会杀你，你从头开始详细地讲述。”这人把孔明和孟达来回往复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司马懿。司马懿看完孔明的回信，大吃一惊说：“世上英才都有共同的看法。孔明早就看穿了我的计谋。幸好皇帝有福气，得到了这个消息：现在孟达不会有能力叛变了。”于是他催促军队继续前进。


    说起来，孟达在新城，和金城太守申仪、上庸太守申耽商量好了，要在不久后发动起义。申耽和申仪假装答应孟达的计划，每天训练军马，等待魏军到来，然后做内应。然而，孟达收到申耽和申仪报告说军器和粮草都还没有准备好，因此不敢确定起义的时间。孟达相信了他们的话，并没有怀疑。突然，参军梁畿来到，孟达迎接他进城。梁畿传达了司马懿的命令，称司马懿奉天子之命，要调动各路军队退击蜀军。太守可以集合本部军队听从调遣。孟达问道：“都督什么时候出发？”梁畿回答：“这时已经离开宛城了，往长安去了。”孟达心中很是高兴，认为自己的大计已经成功了。他设宴款待梁畿，随后送他离城，再立即通知申耽、申仪，明天就要行动了。他们打上大汉的旗号，调动各路军马，径直向洛阳进发。突然有人报告：“城外有尘土冲天，不知道哪里有兵来。”孟达上城一看，只见一支军队，打着“右将军徐晃”的旗号，飞奔来到城下。孟达大惊，急忙拉起吊桥。徐晃跑到壕沟边上，高喊：“反贼孟达，早点投降吧！”孟达非常生气，急忙拔弓射箭，正中徐晃的头额，魏军将他救走了。城上乱箭纷飞，魏军才退回去。孟达正准备打开城门追击，却发现四面旌旗密布，司马懿的军队已经到了。孟达仰天长叹道：“果然不出孔明所料！”于是他闭门坚守。


    徐晃被孟达射中头部，众军救他回到寨中，取出箭头，让医生治疗。当晚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九岁。司马懿命人把他的遗体抬回洛阳安葬。第二天，孟达登上城墙观察，只见魏军四面围攻，形势危急。孟达十分惊慌，不知所措，突然看到两路军队从外面杀来，旗帜上写着“申耽”、“申仪”字样。孟达以为是救援的部队到来，便急忙带着自己的士兵开启城门，想要杀出去。申耽和申仪大声叫喊：“反贼，你们休想逃走！赶紧束手就擒！”孟达看到局势已经不对，便掉头往城内逃去，城墙上的魏军向他射箭。李辅和邓贤两人在城墙上大声辱骂：“我们已经献出了城池！”孟达被申耽追上，他的人马已经疲惫不堪，措手不及，被申耽一枪刺死在马下，他的首级被悬挂起来。剩余的军队全部投降了。李辅和邓贤开启城门，迎接司马懿进城。安置好平民和军队之后，他们派人报告魏主曹睿。曹睿非常高兴，命令将孟达的首级送到洛阳示众，晋升申耽和申仪的官职，随着司马懿继续征战，命令李辅和邓贤守卫新城和上庸。


    这时司马懿领兵到了长安城外扎营。司马懿进城见了魏主。曹睿大喜说：“我当时糊涂了，被反间计谋所迷惑，现在孟达成了叛军，如果没有你们来制止，就会灭掉两京了！”司马懿奏道：“我听说申仪暗中告诉了我反叛的情况，想要上表奏明陛下，但怕太拖延时间，所以没有等圣旨，夜以继日地赶来了。如果等到了上表奏明的时候，就会中了诸葛亮的计谋。”说完，就将孟达密信带回给陛下看。曹睿看完，大喜道：“你的才学，已经超过了孙、吴！”就赐给了他一对金钺斧。以后如果遇到什么机密重要的事情，不需要上报，可以自行处理。于是就命令司马懿去出关攻打蜀汉。司马懿奏道：“我推荐一位大将，可以作为先锋。”曹睿问道：“你推荐谁？”司马懿说：“右将军张合，可以胜任此重任。”曹睿笑着说：“我正想用他呢！”于是就任命张合为前锋，跟随司马懿离开长安去攻打蜀汉军。正是：既有谋臣能用智，又求猛将助施威。


    还不知道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95章 马谡拒谏失街亭 武侯弹琴退仲达

    魏国皇帝曹睿派遣张合与司马懿一起前往作为先锋，率领大军出征。同时，辛毗、孙礼两人率领五万士兵，前往协助曹真。两人奉诏前往。司马懿引领二十万军队，出关下寨，并请先锋张合到帐下商议。他说：“诸葛亮一向谨慎，从未冒险行事。如果我使用兵力，就应该从子午谷径取长安，早就取得了。他并非没有计谋，只是害怕失败，不敢冒险。现在肯定会从斜谷出兵，来攻取郿城。如果攻下郿城，就一定会分兵两路，一路攻取箕谷。我已经发出檄文，命令曹子丹守住郿城，如果敌军来袭，就不要出城迎战。让孙礼、辛毗截住箕谷道口，如果敌军来袭，就出奇兵袭击他们。”张合问：“将军现在应该往哪里进军呢？”司马懿说：“我一直知道秦岭以西有一条路，叫做街亭，旁边有一个城叫做柳城。这两个地方都是汉中的咽喉要道。诸葛亮会欺负曹子丹没有准备，肯定会从这里进攻。我和你一起去街亭，离阳平关不远。如果诸葛亮知道我们断了街亭的要道，切断了他的粮道，那么陇西一带就无法保守，他必定连夜返回汉中。如果他回来，我会在小路上派兵攻打他，一定会全面胜利。如果他不回来，我会将各处的小路都封死，用兵力守卫。一个月后，蜀国的士兵肯定饿死，诸葛亮就会被我擒获。”张合恍然大悟，跪拜在地上说：“都督神算！”司马懿说：“虽然如此，诸葛亮不比孟达。将军是先锋，不可轻举妄动。要传达给诸将：循着山西路前行，远远侦查。如果没有伏兵，才能前进。如果疏忽大意，必定会中诸葛亮的计策。”张合接受了指令，率领军队前进而去。


    孔明正在祁山寨中，突然有人报告说新城的侦察兵已经到来。孔明急忙叫他进来问，侦察兵告诉孔明：“司马懿走了捷径，八天前就到了新城，孟达措手不及；同时被申耽、申仪、李辅和邓贤协助：孟达被混乱的军队杀死了。现在司马懿撤军回到了长安，见了魏主，同张合率军出关，前来阻止我们的进攻。”孔明大为惊讶，说：“孟达做事不够谨慎，死亡是必然的。现在司马懿出关，一定会攻打街亭，阻止我们的咽喉之路。”然后问：“谁敢率军去守卫街亭？”话还没说完，参军马谡说：“我愿意去。”孔明说：“街亭虽然小，但非常重要：如果街亭失陷，我们的大军就全部完蛋了。虽然你很懂策略，但是这个地方没有城墙，也没有险阻，守卫起来非常困难。”马谡说：“我从小就读过兵书，对兵法颇有了解。难道一个街亭守不住吗？”孔明说：“司马懿不是普通人；再加上先锋张合是魏国的名将：我担心你打不过他们。”马谡说：“别说司马懿和张合了，就算曹睿亲自来了，我也不怕！如果我有失误，请斩我全家。”孔明说：“军中无戏言。”马谡说：“我愿意立下军令状。”孔明同意了，谡就写了军令状呈上。孔明说：“我会给你两万五千精兵，还会派一位将军协助你。”然后叫王平过来，交代他说：“我知道你一直很谨慎，所以我把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你。你要小心谨慎地守卫这个地方：营地一定要安在要道处，使敌人无法突袭。安营后，就画出四至八道地理形状图，送给我看一下。所有事情都要商量好了再行动，不能轻易行动。如果你守卫得很好，就是夺取长安的第一功劳。请一定注意！请一定注意！”二人告别后带着军队离开了。孔明想了想，担心两个人会有失误，又唤来高翔说：“街亭东北上有一个城，名叫柳城，是山僻小路，这是可以驻扎军队的地方。你带一万名士兵去这个城驻扎。只要街亭危险，就可以引兵救援。” 高翔带着军队前去。孔明还在思考：高翔不是张合的对手，必须有一位大将驻扎在街亭的右边，才能防范他。于是孔明唤来魏延带着自己的部队去街亭后面驻扎。魏延说：“我是前锋，应该首先攻破敌人。为什么要让我呆在安闲的地方？” 孔明说：“前锋攻破敌人只是次要的事情。现在让你接应街亭，占领阳平关的要道，保卫汉中的咽喉，这是一项重要任务啊，你不要轻视它，否则会影响到我的大事。务必小心谨慎！”魏延十分高兴，带着军队前去了。孔明此时心里很放心，于是唤赵云、邓芝吩咐道：“现在司马懿出兵了，和以前不同。你们两个各带一支军队出箕谷，作为疑兵。如果遇到魏军，可以打，也可以不打，以惊吓他们为目的。我自己率领大军，从斜谷径取郿城。如果占领了郿城，长安就可以攻破了。” 两个人接受了命令去了。孔明命令姜维做前锋，军队从斜谷进军出发。


    马谡和王平两人带着兵马到了街亭，看了看地势。马谡笑着说：“丞相何必多虑？这个偏僻的山里，魏军怎么敢来呢？”王平说：“虽然魏军不敢来，但是可以在这里五路交汇处扎营，让士兵砍伐树木来做栅栏，以图长久之计。”马谡说：“当道可不是扎营之地啊？这个地方旁边有座山，四面都不相接，而且树木茂密，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险地，我们可以在山上扎营。”王平说：“参军说错了。如果在主道上扎营，筑城墙，贼军总共有十万人，不能偷偷过来；但如果放弃了这个要道，扎营在山上的话，如果魏军突然袭来，四面合围，我们该怎么保护自己？”马谡大笑着说：“你真是女子之见！兵法说：‘占高点俯瞰下面，势如劈竹。’如果魏军来了，我定位让他们片甲不回！”王平说：“我曾经跟随丞相参加过多次战役，到每个地方，丞相总是指挥得当。现在看这座山，完全是绝地啊：如果魏军封住了我们打水的路，士兵们就不战自乱了。”马谡说：“你不要乱说！孙子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魏军封住了我们打水的路，蜀军难道不会死战吗？以一当百也是可以的。我读过兵书，丞相的许多事情都还要问我，你怎么能阻拦我呢！”王平说：“如果参谋想要在山上扎营，可以分些兵给我，我自己在山西边扎一个小营，来形成掎角之势。如果魏军来了，我们还可以相互呼应。”但马谡不听他的意见。突然，山里的居民成群结队地奔来报信，说魏军已经到了。王平想要离开。马谡说：“既然你不听从我的命令，你就带着五千兵自己去扎营吧。等我打败了魏军，到丞相面前时，你可分不到功劳！”王平率领士兵离开山区走了十里路，然后把扎营的位置画成图表，赶紧派人通知孔明，详细说马谡自己扎营在山上。


    说起司马懿，他在城中，便令他的次子司马昭前去探查前路：如果街亭有兵守把，那就当按兵不动。司马昭奉命探查了一遍，回来告诉他的父亲说：“街亭有兵把守。”司马懿叹了一口气说：“诸葛亮真是神人啊，我不如他啊！”司马昭笑着说：“父亲你为什么要自暴自弃呢？以我看来要取街亭很是容易。”司马懿问他说：“你怎么敢出这么大的话？”司马昭说：“我亲自去侦查，街道上并没有寨栅，军队都在山上宿营，所以我知道它是可以容易攻破的。”司马懿听了非常高兴，说：“如果敌军果然宿营在山上，那么这简直就是上天送给我的胜利啊！”于是他换了衣服，带着一百多骑兵亲自前往了解情况。那天晚上天气晴朗，月光明亮，一直到了山下，周围巡查了一遍，然后才回去。马谡在山上看到了这一幕，大笑着说：“他们就算有命也不会来围山的！”于是他传令给各将官们，说：“如果敌军来了，只要看到山顶上的红旗在摆动，那么就可以从四面八方下山攻击了。”


    说起司马懿回到寨中，让人打听是谁领兵在街亭守卫。回报的人说：“是马良的弟弟马谡。”司马懿笑道：“他只有虚名，只是平庸之辈！孔明为何要用这种人，不会误事吗！”又问：“街亭左右还有别的军队吗？”侦察兵回报说：“在离山十里的地方有王平安的营地。”司马懿随即命令张合领军在王平的来路阻截。又命申耽、申仪领两路军队围山，先断掉蜀军的汲水道路，等到蜀军自己乱了，再乘势进攻。当晚行动计划已经制定好。次日天一亮，张合率领军队先撤到背后去了。司马懿大举进军，一下子将山围了个水泄不通。马谡在山上看到，只见魏军遍布山野，旗帜整齐有序。蜀军看到这一幕，全部丧失了勇气，不敢下山。马谡挥动着红旗，将军官们互相推搡，但没有一个人敢动。马谡非常愤怒，自己杀死了两个将领。众军非常惊恐，只能努力下山来攻击魏军。魏军没有任何动静，蜀军只好再次退回山上。马谡意识到情况不妙，命令军队紧守寨门，只等援军的到来。


    王平看到魏兵到来，便率领军队杀了过去，与张合交战了数十回合后，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足，孤军奋战无力，只得退回去。魏军围在山下，从辰时困到戌时，山上没有水喝，军队没有食物，寨子里大乱。到半夜时分，山南蜀军大开寨门，从山上下来投降魏国。马谡无法阻止。司马懿又派人在山上放火，山上的蜀军更加混乱。马谡知道守不住，只能驱赶残兵向西逃跑。司马懿为马谡放出一条大路，让他走过去。张合从后面带着兵追来。追到三十余里时，前方鼓声和号角声齐鸣，一支军队出现了，让马谡通过，拦住了张合；仔细一看，原来是魏延。魏延挥舞着刀，骑马直接冲向张合。张合于是回头便逃。魏延驱兵追来，重新夺回街亭。追到五十余里时，一声喊声响起，两边埋伏的兵同时出现：左边是司马懿，右边是司马昭，从魏延的背后绕到他面前，将他困在中间。张合又返了回来，三路兵合并在一起。魏延左冲右突，没能脱身，损失了大半兵力。就在危急时刻，突然一支军队杀了过来，原来是王平。魏延大喜说：“我得以活下来了！”两位将领汇合军力，大杀一阵，魏军才退走。两位将领匆忙返回营地，营中全是魏国的旌旗。申耽、申仪从营中冲了出来。王平和魏延径直逃向列柳城，来投靠高翔。此时高翔得知街亭已失，就动员列柳城的军队前来支援，正好遇到了延、平两人，他们向他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高翔说：“不如今晚去劫魏军营，再夺回街亭。”于是三人在山坡下商量好了计划。等到天色将晚，蜀汉军分成三路前进。魏延率军先行，径直到达街亭，却发现没有一人，心中大为疑惑，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躲在路口等候。突然，看到高翔的军队到来，魏延和高翔商量蜀汉军的行踪，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王平的军队到来。这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炮响，火光冲天，鼓声震地：魏军齐齐出击，把魏延和高翔围在中央。两人在敌军的夹击下激烈战斗，无法脱身。突然听到山坡后面喊声如雷，一群军队杀了过来，原来是王平率领的援军，救出了高翔和魏延，向列柳城逃去。在到达城下之前，城边已经有一群军队杀来，旗帜上写着“魏都督郭淮”字样。原来，郭淮和曹真商议，为了防止司马懿独占功劳，他们分兵前来攻打街亭，然而，司马懿和张合已经在那里获得了胜利。郭淮得知后，便率军径直来袭击列柳城。正巧遇到了魏延、高翔和王平三人，一场大战爆发。蜀汉军伤亡惨重，魏延担心阳平关会失陷，便慌忙带领王平和高翔向阳平关逃去。


    说起来，郭淮已经收拢了军马，便对左右说：“虽然我们没有得到街亭，但是我们却夺下了列柳城，也是一个很大的功劳。”他率军径直走到城下，喊了门。只见城上一声炮响，所有的旗帜都竖起来了，正中央一面大旗上写着“平西都督司马懿”。司马懿支撑着身体，倚着护心木栏杆，大笑说：“郭伯济，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郭淮大为惊讶地说：“仲达真是神机妙算，我完全不及啊！”于是就进城了。相见之后，司马懿说：“现在街亭已经失守，诸葛亮肯定要逃跑了。你们要赶紧和曹子丹一起去追击他。”郭淮听从了他的话，出城去了。司马懿叫张合说：“曹子丹、郭伯济他们恐怕不想让我独占大功，所以才来抢这座城。我并不是非要成功不可，只是侥幸罢了。我想魏延、王平、马谡、高翔等人肯定会先去占领阳平关。如果我们去攻打这座关，诸葛亮肯定会在后面追杀我们，这样我们就中计了。兵法上有一句话：‘回师勿掩，追寇莫追。’你可以沿着小路绕道箕谷撤退。我自己带领部队去挡住斜谷方向的敌人。如果敌人败逃，我们不能相互阻挡，只能在中途截住他们：蜀军的粮草，我们可以全部夺回来。”张合接受了他的计划，带领一半军队离开了。司马懿下令说：“我们要攻占斜谷，从西城进攻。虽然西城是一个偏僻的小县城，但是却是蜀军的粮草储备地，而且南安、天水、安定这三个郡的总路都在这里。如果我们夺得这座城，这三个郡就能重新回到我们手中了。”于是司马懿留下申耽、申仪守卫列柳城，自己率领大军朝着斜谷出发了。


    孔明自从派马谡等人去守街亭之后，就一直犹豫不定。突然有人报告说王平派人送来了一张图本。孔明把人叫进来，左右把图本呈上。孔明展开来仔细看了看，惊讶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马谡真是无知，把我们的军队陷入了困境！”左右问道：“丞相，您为什么这么惊讶？”孔明回答：“我看了这个图本，马谡舍弃了要道，却在山上安营扎寨。如果魏军大举进攻，四面包围我们，切断汲水之路，不到两天，我们的军队就会自乱阵脚。如果街亭失守，我们还能怎么回去？”长史杨仪说：“我虽然才能有限，但是我愿意替马谡回来。”孔明把安营的方法分别告诉了杨仪。正准备要走，突然有人前来报告说：“街亭和列柳城都失守了！”孔明跌足长叹，说：“大事不妙了！这是我的过失！”他急忙叫关兴和张苞各带三千名精兵，走武功山小路。如果遇到魏军，不要大规模战斗，只要鼓噪呐喊制造混乱。他们会自己逃跑，不必追击。等到魏军全部撤退后，再去阳平关。然后让张冀带领人马去修理剑阁，为回去做准备。孔明还密令大军暗中收拾行装，为起程做准备。他还让马岱和姜维留在后方守卫，先躲在山谷中，等到其他军队撤退后，再收兵。他还派人去天水、南安和安定三个郡的官员、军民，让他们都进入汉中。还派心腹人到冀县，接姜维的老母亲，把她送进汉中。


    孔明已经安排妥当，先带领五千人退回西城县搬运粮草。突然，十多名信使连续飞马而来，报告说：“司马懿率领着十五万大军冲向西城，向这里赶来！”此时，孔明身边没有大将，只有一群文官。他引领的五千人中，已经有一半先行运送了粮草，只剩下两千五百人留在城里。众官听到这个消息，都变得很害怕。孔明上了城墙，看到了一片尘土冲天，魏军分成两路冲向西城县。孔明下令，让所有的旗帜都隐蔽起来；让每个士兵都守卫城铺，如果有人妄动或者说话太多，就斩掉他。他还打开了四个城门，每个门都派二十个军士扮成百姓，在街上扫地。如果魏军来了，不要乱动，他有办法。孔明穿着鹤氅，戴着纶巾，带着两个小孩和一张琴，坐在城墙敌楼前的栏杆上，焚香弹琴。


    司马懿的前军到了城下，看见了这样的情况，都不敢进去，赶紧向司马懿报告。司马懿笑了笑，不相信，就让三军停下来，自己骑着快马远远地看着。果然看见孔明坐在城楼上，面带微笑，点着香，弹着琴。左边有一个童子，手捧宝剑；右边有一个童子，手拿麈尾。城门内外有二十多个平民，低头打扫，好像无人在意似的。司马懿看完后很是怀疑，就到了中军，命令后军作前军，前军作后军，往北山路退却。他的次子司马昭说：“难道诸葛亮没有军队，所以才做出这种姿态？父亲为什么要退兵？”司马懿说：“诸葛亮一向非常谨慎，从来不冒险。现在大开城门，必然有埋伏。如果我们军队进去了，就会中计。你们怎么能知道呢？赶紧撤退吧。”于是两路军队全都撤退了。孔明看到魏军远去，拍手大笑。众官无不惊讶，就问孔明：“司马懿是魏国的名将，现在统领着十五万精兵来到这里，见了丞相之后就赶紧退去了，为什么呢？”孔明说：“这个人知道我一向非常谨慎，必然不会冒险。看到这种情形，就怀疑有伏兵，所以就退了。我并不是故意冒险，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个人一定会引军走北山小路。我已经派兴和苞两个人在那里等着他们了。”众人都惊服了，说：“丞相的计谋真是神奇莫测。如果我们这些人看到这种情形，肯定会放弃城池而逃走。”孔明说：“我们的军队只有两千五百人，如果放弃城池而逃走，肯定不能远离。难道不会被司马懿抓住吗？”后人有诗赞道：“瑶琴三尺胜雄师，诸葛西城退敌时。十五万人回马处，土人指点到今疑。”说完，拍手大笑，说：“如果我是司马懿的话，肯定不会轻易撤退。”然后他下令，让西城百姓跟随军队进入汉中，司马懿一定会再回来的。于是孔明离开西城，往汉中走去。天水、安定、南安三郡的官吏、军民陆续前来。


    司马懿望着武功山小路走去。突然，山坡后面传来连绵的喊杀声，鼓声震耳欲聋。司马懿回头对二儿子说：“如果我不走，我就会中诸葛亮的计谋。”只见大路上一支军队杀来，旗上写着“右护卫使虎冀将军张苞”的字样。魏军都弃甲抛戈而逃。走不到一里路，山谷里的喊声震天响，鼓声嘈杂，前面有一面大旗，“左护卫使龙骧将军关兴”写在旗子上。山谷里应声回响，不知道蜀军有多少；再加上魏军心存疑虑，不敢停留，只好放弃辎重而撤退。关兴、张苞两人都遵守将令，不敢去追击，都得到了军器和粮草回去了。司马懿看到山谷里都是蜀军，不敢从大路走，于是就回到了街亭。


    曹真听说孔明正在撤退，他急忙率领军队去追赶。忽然从山背后传来一声炮响，蜀军从山上蜂拥而下，姜维、马岱为首。曹真大惊，急忙撤军，但先锋陈造已被马岱所杀。曹真带着残军溃逃。蜀军连夜赶回了汉中。赵云、邓芝在箕谷道中设下伏兵。当听到孔明下令撤军的消息后，赵云对邓芝说：“魏军一定会追来，我们先引一部分军队伏击在他们的后方，你再带领部队打着我们的旗号缓慢撤退，我们会一步步护送你的。”


    接着说，郭淮率领军队再次回到箕谷道中，叫先锋苏颙分别交代：“蜀汉将领赵云勇猛无敌。你必须小心提防，如果他们撤退，一定会采取计策。”苏颙欣然说道：“如果将军愿意接应，我将生擒赵云。”于是，他带领三千士兵，冲进箕谷。迫近蜀汉军队时，只见山坡后面闪出了红旗白字，上面写着“赵云”两个大字。苏颙急忙收兵撤退。走不了几里，突然喊声大震，一支骑兵军队冲了出来：先锋大将挺着枪骑着马，高声叫道：“你可认识我赵子龙？”苏颙大惊失色说道：“怎么又有赵云出现在这里呢？”他来不及反应，便被赵云一枪刺死在马下，其余士兵四散逃窜。赵云一路前进，背后又有另一支军队来到，原来是郭淮的手下万政。赵云看到魏军追杀得很紧，便勒住马，挺着枪，站在路口等待敌人。蜀汉的军队已经走了三十多里。万政认出来是赵云，不敢向前。赵云等到天色黄昏，才缓缓回马朝前走去。郭淮的军队到了，万政说赵云仍然很勇猛，因此不敢靠近。郭淮下令让军队加紧追赶，万政下令让数百名骑士赶来。他们走到一片大林子时，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一声大喊：“赵子龙在这里！”魏军惊慌失措，有一百多人落马，其余的人都越过山岭逃走了。万政勉强冲上前来，但被赵云一箭射中了盔缨，惊慌地跌入山沟中。赵云用枪指着他说：“我饶你一命，回去吧！快让郭淮过来！”万政侥幸逃回去了。赵云护送着车辆、人马，向汉中方向前进，途中没有损失。曹真、郭淮再夺三郡，以为自己的功劳。


    说到司马懿，他分兵前进了。这时，蜀汉兵已全部回到汉中去了。司马懿带着一支军队回到西城，问留在城里的居民和山里的隐士，他们都说孔明只有两千五百多人的军队在城里，并没有武将，只有一些文官，也没有埋伏。武功山上的普通民众告诉他：“关兴和张苞，各有三千多的士兵，绕过山呐喊，鼓噪惊吓，他们没有其他的援军，所以也不敢厮杀。”司马懿后悔莫及，仰天长叹地说：“我不如孔明啊！”于是司马懿安抚了各个地方的官民，率领士兵径直回到长安朝见魏主。魏主曹睿说：“今天我们重新得到了陇西诸郡，都是你的功劳。”司马懿上奏说：“现在蜀汉军队都在汉中，还没有全部歼灭。我请求大军一起收复川地，以报陛下之恩。” 曹睿非常高兴，命令司马懿立即进军。突然，众官中有一个人出来奏道：“臣有一个计策，足以定蜀降吴。”正是：蜀中将相方归国，魏地君臣又逞谋。


    不知道这个献计者是谁，且看下文分解。

 第96章 孔明挥泪斩马谡 周鲂断发赚曹休

    这个献计的人是尚书孙资。曹睿问他说：“你有什么好计策呢？”孙资回答说：“以前太祖武皇帝收张鲁的时候，也曾陷入危险境地，但最终却化险为夷。他常常对群臣说：”南郑那个地方，就像是天堂里的监狱一样。中斜谷道有五百里的石穴，不是容易攻占的地方。现在如果动用整个天下的军队攻打蜀汉，那么东吴就会趁机进攻。不如使用现有的兵力，派遣大将们去占据要害地形，养精蓄锐。再过几年，中国会越来越强大，到时候吴国和蜀汉两个国家必定会自相残杀。到那个时候再出兵，难道不是胜算更大吗？请陛下考虑一下吧。”曹睿问司马懿：“你认为这个计策如何？”司马懿回答：“孙尚书所言非常正确。”曹睿听从了这个建议，命令司马懿分配各将领去占据关键地形，留下郭淮、张合在长安守卫。然后他大赏三军，回到了洛阳。


    再说孔明回到汉中后，清点了下军士，发现赵云、邓芝不见了，非常担心。于是命令关兴、张苞各领一军前去支援。就在这时，赵云、邓芝突然出现了，两人都没有失去一个士兵或一匹马，也没有失去任何物资。孔明非常高兴，亲自带领其他将领前去迎接。赵云慌忙下马，跪在地上说：“败军之将，何必让丞相远接？”孔明赶紧扶起他，握着他的手说：“我之前太不了解你们的才能，才会让你们受到这样的困境！其他的将领都损失了士兵和物资，只有子龙没有失去任何士兵或一匹马，为什么呢？”邓芝回答说：“我先带领部队前往，而子龙独自断后，斩杀敌将，立下了战功。敌人非常害怕，所以我们的军需物资没有丢失。”孔明说：“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常胜将军！”于是，他赏给赵云金五十斤，并赏赵云的士兵一万匹布。赵云拒绝说：“三军都没有取得实际的胜利，我们每个人都有罪。如果我们接受了赏赐，那么丞相的赏罚就不明确了。请您将金银寄存在库房里，等到冬天后再发给全军。”孔明长叹一声说：“过去先帝在世时，常常称赞子龙的品德，今天才知道果然一点都不假！”于是他更加尊敬赵云了。


    突然传来报告，马谡、王平、魏延和高翔到了。孔明先叫王平进来，责备他说：“我让你和马谡一起守卫街亭，你为什么不劝谏他，导致出了这么大的灾难？”王平说：“我再三劝说过，要在当道处筑土城，安营守卫。参军大怒不听从，于是我自己带领五千士兵离开山坡下寨。魏军突然袭击，把山四面围住，我带兵冲杀十多次都无法突围。第二天就土崩瓦解了，倒戈降敌的人很多。我孤军难以为继，所以投奔魏文长求援。在半路上，又被魏军困在山谷里，我奋勇杀出去。回到寨子时，已经被魏军占领了。在投奔列柳城的路上，我遇到了高翔，然后我们分成三路去攻打魏军，希望夺回街亭。但发现街亭没有伏击魏军的士兵，于是我就心生疑惑。登上高处一看，只见魏延和高翔被魏军围住了，我就带兵杀入重围，救出了这两位将军，然后和参军汇合。我担心失去阳平关，所以赶紧回去守卫。不是我没有劝谏，如果丞相不信，可以问问其他将领。”孔明让他退下，然后又叫马谡进来。


    马谡自己缚着绳子跪在大帐前。孔明的脸色大变，说：“你自小就熟读兵书，精通战法。我多次告诫过你，街亭是我们的根本。你以全家的性命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如果你早些听从王平的话，岂会有这样的灾难？现在败兵折将，失去土地和城池，这都是你的过错！如果不严明军纪，如何能取信于人呢？你现在触犯了军纪，别怨我。你死后，我会按月给你家里提供禄米，你不必担心。”孔明叫左右将马谡推出去斩了。马谡哭着说：“丞相把我当做自己的儿子，我把丞相当做父亲。我犯了死罪，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希望丞相顾念舜帝流放鲧而重用禹的道理，我即使死了，也没有遗憾于九泉之下了！”说完便大哭了起来。孔明也流泪说：“我和你义同兄弟，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不需要多说。”左右将马谡推出去，准备在辕门外将他斩了。参军蒋琬从成都赶来，看到武士要斩杀马谡，非常惊讶，高喊：“先别杀！”进去见到孔明后说：“古代楚国杀死了越国的大臣得臣，但齐国的文公却对此感到高兴。现在天下还没有平定，就要杀死这位有才智的臣子，真的不值得可惜吗？”孔明流着泪回答说：“古代孙武之所以能在天下战胜敌人，是因为他遵守了明确的法律。现在四方争斗，战争刚刚开始，如果我们不遵循法律，我们将如何讨伐敌人呢？应该杀了他。”不久，武士就把马谡的首级献于阶下。孔明悲痛不已。蒋琬问道：“马谡犯了罪，应该受到军法的惩罚，丞相为什么哭呢？”孔明说：“我不是为马谡而哭泣，我是想起先帝在白帝城面临危险时，曾经告诫我说：‘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现在果然应验了这话，我深恨自己的愚昧，追思先帝的警告，因此痛哭。”大小将士没有不流泪的。马谡死的时候三十九岁，建兴六年夏五月。后人有诗说：“失守街亭罪不轻，堪嗟马谡枉谈兵。辕门斩首严军法，拭泪犹思先帝明。”


    当时孔明斩了马谡，将他的首级挂在旗杆上示众，然后缝在他的尸体上，把尸体装在棺材里安葬了，自己还为他祭祀。他也特别照顾马谡的家人，每月给他们禄米。孔明自己写了一份表章，让蒋琬呈报给后主，请求降职离开丞相的位置。蒋琬回到成都后，进见了后主，并呈上了孔明的表章。后主拆开看了一下，表上写道：“我本身能力平平，不过是凭借祖宗留下的名望和皇帝的信任，亲自执掌旗帜和兵器来鼓舞士气，激励三军。我不能够很好地训练将士，也经常在面对事情的时候感到害怕，导致了街亭之战和箕谷之战的惨败。这是我的过错，责任全在我。我明白自己不善于分辨人物，处理事务时也常常犯迷糊。《春秋》上说，将领应该受到责备，而我就是应该被责备的人。请免去我的职务，我再请示自降三级，以便检讨自己的过失。我太惭愧了，只能俯伏请罚。”后主看了之后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丞相何必说这种话呢？”侍中费祎奏道：“我曾听说治国必须以法律为重。如果法律不行得通，怎么能够让人民服从呢？丞相一次战败，自行请求贬职，这是正好说明了他的态度。” 后主依照他的建议，然后下旨将孔明贬为右将军，代行丞相职务，继续统领军马。并派费祎赍诏前往汉中。


    孔明接受贬降的诏书，费祎恐怕孔明面子上难堪，就对孔明祝贺说：“蜀中的百姓都知道丞相初次攻占四个县，深表欢喜。”孔明脸色变了，说：“你说什么呢？得到了又失去，和没有得到没有什么区别。你这么恭喜我，只会让我感到羞愧。”费祎又说：“最近听说丞相得到了姜维，天子非常高兴。”孔明生气地说：“兵败回来，没能够占领一寸土地，这是我的大罪过。就算得到了一个姜维，对魏国有什么损失？”费祎接着说：“现在丞相手下有数十万精锐，是否可以再次进攻魏国？”孔明说：“当初我们驻扎在祁山和箕谷时，我方兵力多于敌方，但是没有能够打败敌人，反而被敌人打败了。这个问题不在于兵力多寡，而在于主将的才能。现在我们要减少兵力，整顿将领，明确惩罚错误的思想，寻求将来的改善之道。如果不这么做，再多的士兵也没有用。从今以后，各位如果有为国家考虑的长远打算，就请勤于指出我的缺点，责备我的短处，那么事业就可确定，贼寇就可消灭，功业就能翘首而待了。”费祎和其他将领都认同孔明的说法。于是费祎回成都去了。


    孔明在汉中，非常关心自己的士兵和百姓的安危，鼓励他们勇敢战斗，加强武艺的训练。他们制造了攻城器械和渡河工具，存储了大量的粮食和草药，并准备好了战船，为未来的战斗做好了充分准备。魏国的密探得知了这些情况，并报告了洛阳。魏主曹睿得知后，立即召集司马懿商议如何收复川地。司马懿说：“现在不宜攻打蜀地。因为当前天气炎热，蜀军必定不会出兵；如果我军深入其境，他们就会守卫险要，非常难以攻下。”曹睿问道：“如果蜀军再次入侵，我们该怎么办？”司马懿答道：“我已经算定了，这一次诸葛亮必然会采用韩信暗度陈仓的计策。我会派遣一位人前往陈仓道口筑城守卫，万无一失。此人身高九尺，手臂像猿的一样强壮，擅长射箭，有很深的谋略。如果诸葛亮进攻，此人足以应对。”曹睿非常高兴，问道：“这个人是谁？”司马懿奏道：“这个人是太原人，姓郝，名昭，字伯道，现任杂号将军，驻守河西。”曹睿听从司马懿的建议，任命郝昭为镇西将军，命令他守护陈仓道口，派遣使者持诏前往。


    有一天，扬州大都督曹休快速报告，说东吴鄱阳太守周鲂想要投降，他派人密报七个理由，表示东吴易于攻破，请求尽快出兵攻打。魏主就将书信展开在御床上，司马懿也在一旁观看。司马懿奏道：“这个说法非常正确，东吴必败！我想率领一支军队去帮助曹休。”这时班中有一个人进来说：“东吴人的话反复无常，不能深信。周鲂是个聪明的谋士，肯定不会投降，这是引诱我们出兵的诡计。”大家看过去，原来是建威将军贾逵。司马懿说：“这个说法也不能不听，机会也不能错过。”魏主说：“你可以和贾逵一起去帮助曹休。”两人接到命令后离开了。于是曹休率领大军直接攻打皖城，贾逵率领前将军满宠和东莞太守胡质，直取阳城，直接向东关进发；司马懿则率领自己的军队直接攻打江陵。


    孙权在武昌东关，和多位官员商议说：“鄱阳太守周鲂密报，称魏扬州都督曹休有决定侵略的意图。现在周鲂使用谋略，陈述了七个计策，引诱魏军深入重地，我们可以设伏兵擒杀他们。现在魏军分成了三路，各位有什么高见？”顾雍进言说：“这个重任只有陆伯言才敢接受。”孙权非常高兴，于是召集陆逊，封他为辅国大将军、平北都元帅，指挥林大军队，行使国王的职权：授予他白旄黄钺，文武百官都要听从他的约束。孙权亲自和陆逊一起执掌马鞭。陆逊接受了命令，谢过孙权后，保荐了两个人，让他们当左右都督，分兵迎击三路魏军。孙权问是哪两个人。陆逊回答：“奋威将军朱桓，绥南将军全琮，这两个人可以作为辅助。”孙权同意了，立即命令朱桓为左都督，全琮为右都督，于是陆逊总指挥江南八十一个州和荆湖地区的七十多万人，让朱桓在左边，全琮在右边。陆逊自己则留在中间，率领三路进军。朱桓建议说：“曹休虽然受到重用，但他不是有勇有谋的将领。现在听从周鲂的引诱，深入重地，元帅可以领兵击败他，曹休必然失败。失败之后，他必定会走两条路：左边是夹石，右边是挂车。这两条路都是山僻小径，最为险峻。我愿意和全子璜各带一军，伏击在山险处，先用柴木和大石头堵住他们的路，曹休就可以被擒获了。如果擒获了曹休，我们就可以长驱直入，轻而易举地得到寿春，以便窥视许都和洛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陆逊说：“这不是好的策略，我有自己的妙计。”于是朱桓心怀不满而退下了。陆逊命令诸葛瑾等人驻守江陵，对抗司马懿。各路都进行了调配。


    说起来曹休率领军队来到了皖城，周鲂前来迎接，直接到了曹休的帐下。曹休问：“最近收到了你的来信，所提出的七个问题，非常有道理，已经上奏天子，所以调动了三支大军前往进攻。如果真的得到了江东之地，你的功勋可不小啊。有人说你很有心计，我真担心你说的话不实。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欺骗我。”周鲂大哭，急忙抽出随从人员所佩带的剑想要自杀，曹休急忙阻止了他。周鲂手持剑说道：“我提出的七个问题，实在是我内心深处想说的话。现在突然被怀疑，我想一定是吴国派人使用反间计谋。如果听信他们的话，我一定会死的。我的忠心只有天知道！”说完后，又想要自杀。曹休大惊，慌忙抱住周鲂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周鲂于是用剑割下头发掷在地上说：“我因为对国君一片忠心而待您，您却认为我是开玩笑，我割下父母给我的头发来表明我的决心！”曹休深信不疑，于是设宴款待周鲂。宴席结束后，周鲂告辞离开了。有人突然报告建威将军贾逵来拜访，曹休就让他进来，问他：“你来干什么？”贾逵说：“我估计东吴的兵力必然全都驻扎在皖城。都督不应该轻举妄动，等我两边夹攻，敌军就可以被击败了。”曹休很生气地说：“你是想抢我的功劳吗？”贾逵说：“又听说周鲂截发为誓，这一定是假的。从前，要离砍断自己的手臂，刺杀庆忌，这事不能过分相信。”曹休大怒道：“我正想要出兵，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打击我的军心呢？”就叫左右把他推出去斩了。众将官告诉他说：“我们还没出兵呢，您就先杀了大将，这对军心不利。还请您暂时饶过他吧。”曹休同意了，就把贾逵的兵力留在军营里调度，自己引领一军前来攻打东关。这时周鲂听说贾逵被削去兵权，心里暗自高兴：“如果曹休听了贾逵的话，东吴就必败了！现在上天使我得胜利了！”于是派人秘密前往皖城，告诉陆逊。陆逊召集各位将领听从命令，说：“前面有座石亭，虽然是山路，但足以埋伏。我们要先去占领石亭宽阔的地带，并布置成阵势，等待魏军到来。”于是他命令徐盛做先锋，率领军队前进。


    这时曹休命令周鲂带领军队前进。在行进的途中，曹休问道：“我们现在到哪儿了？”周鲂回答说：“前面是石亭，可以驻扎军队。”曹休听从建议，带领大军和车辆器械前往石亭驻扎。第二天，哨马前来报告：“前面有很多吴国的军队，据守在山口。”曹休惊讶地说：“周鲂说那里没有军队，为什么他们会有准备？”曹休急忙寻找周鲂询问情况。有人回报说周鲂带着几十个人不知所踪。曹休后悔地说：“我中了敌人的计谋了！但即使如此，也不足为惧！”于是他让大将张普率数千士兵作为先锋，与吴军交战。双方军队对峙，张普出马骂道：“叛军早点投降吧！”徐盛也出马迎战。两军交战多次，张普无法抵挡住敌人的攻势，只能勒马收兵。他回到曹休那里，告诉他徐盛实在是太勇猛了。曹休说：“我将用奇兵战胜他们。于是命令张普率领两万士兵埋伏在石亭南边，薛乔则率领两万士兵埋伏在石亭北边。明天我会亲自率领一千士兵挑战，但先故意落败，引诱敌人到北山前，然后放炮作为信号，从三面夹攻，我们一定能够获得胜利。”两位将领接受了这个计划，各自率领两万士兵埋伏，准备第二天的战斗。


    陆逊召集朱桓、全琮，下令说：“你们各带三万兵，从石亭山路绕到曹休寨后，放火为信号。我亲率大军从中路攻击，可擒曹休。”当天黄昏，两位将领接到命令，带兵前进。到了二更时分，朱桓率领一军刚好绕到魏寨后，撞上了张普的伏兵。张普不知道是吴军，径直走过来询问，被朱桓一刀砍下马来。魏军立刻溃败。朱桓下令后面的军队放火。全琮带领一军绕到魏寨后，正好撞上了薛乔的阵地，于是在那里大杀一场。薛乔溃败，魏军损失惨重，退回了本寨。朱桓和全琮两路军队同时杀到，曹休的寨子一片混乱，魏兵互相攻击。曹休惊慌地骑马向夹石道逃跑。徐盛率领大队军马从正路追赶。魏军死伤惨重，逃跑的人丢弃了衣甲。曹休害怕极了，在夹石道中，拼命奔跑。突然看到一支军队从小路冲出来，为首的大将是贾逵。曹休惊慌失措，自责道：“我没听从你的建议，结果遭受这样的失败！”贾逵说：“都督，快走这条路。如果被吴军用木头和石头堵住，我们就全完了！”于是曹休猛地骑马前进，贾逵断后。贾逵在林木茂密的地方和险峻的小路上，设置了很多旗帜作为虚假的军队。当徐盛赶到时，看到山坡下闪出旗帜，怀疑有伏兵，所以不敢前去追赶，于是收兵回去了。因此，贾逵救了曹休。司马懿听到曹休失败的消息后，也率领军队撤退了。


    这时陆逊正在等待捷报，不一会儿，徐盛、朱桓和全琮都到了。他们得到的战车、战马、牛驴、军需物资和器材多得数不清，投降的敌军也有数万之众。陆逊非常高兴，便和太守周鲂以及其他将领撤回了吴国。吴国国主孙权，率领文武官员在武昌城迎接，用御伞盖遮盖陆逊进入。所有将领都得到了晋升和奖励。孙权看到周鲂没有了头发，便安慰他说：“你断发做成这件大事，你的功名应当记载在史册上。”于是，孙权封周鲂为关内侯，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来庆祝胜利。陆逊上表奏道：“曹休刚刚大败，魏国已经失去了信心。我们应该写信，派人前往川地，让诸葛亮出兵攻打他们。”孙权接受了他的建议，派人带着信前往川地。正是：只因东国能施计，致令西川又动兵。


    不知道孔明是否会再次率军攻打魏国，胜负如何，接下来请看下文。

 第97章 讨魏国武侯再上表 破曹兵姜维诈献书

    说到蜀汉建兴六年秋九月，魏国都督曹休被东吴陆逊在石亭大败，车马军资器械全部耗尽，曹休十分惶恐，忧虑成病，回到洛阳后，疮痍爆发在背上，去世了。魏国皇帝曹睿颁布诏令，安排了厚葬的事宜。司马懿率领着军队回到魏国境内，众将士迎接他，问道：“曹都督的兵败是与您作为元帅有关系，为什么您这么匆忙地回来了？””司马懿回答：“我料到诸葛亮会知道我们的兵败，必定会乘虚而来攻打长安。如果陇西有紧急情况，谁会去救援呢？因此，我才匆忙回来的。”众人都认为司马懿胆小怕事，嗤笑着离去了。


    说起东吴派使者向蜀中致书，请求派兵攻打魏国，并报告了战胜曹休的事情。一方面炫耀自己的威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促进两国之间的关系。蜀汉的后主非常高兴，派人将书带到了汉中，报告给了孔明。此时孔明的士兵强大，马匹健壮，粮食充足，所需用品一应俱全，正准备出兵。得知这封信后，他马上设宴招待各位将领，商议出兵的计划。突然间，一阵大风从东北角起，把庭前的松树吹折了。众人都非常惊讶。孔明马上占卜一课，说：“这场风意味着我们将会失去一位大将！”众将不太相信。正在喝酒的时候，忽然有人报告说，镇南将军赵云的长子赵统和次子赵广来拜见丞相。孔明非常惊讶，把酒杯掷在地上，说：“子龙已经去了！”赵云的两个儿子进来拜见孔明，痛哭流涕地说：“我们的父亲昨晚三更病重去世了。”孔明跌跌撞撞地哭道：“子龙身故，国家失去了一位栋梁，我也失去了一位好朋友！”所有将领都哭得不能自已。孔明命令赵云的两个儿子到成都向皇帝报告这个消息。后主听说赵云已经去世的消息，放声痛哭道：“我当年年幼无知，如果不是有赵子龙在，早已死于乱军之中了！”于是他下令追赠赵云为大将军，并赐他谥号顺平侯，命令在成都锦屏山东面安葬他，建立庙堂，全年四季都要祭祀他。后人有诗说：“常山有虎将，智勇匹关张。汉水功勋在，当阳姓字彰。两番扶幼主，一念答先皇。青史书忠烈，应流百世芳。”


    此时此刻，后主为赵云昔日的功绩感到悲痛，举行了盛大的葬礼。他任命赵统为虎贲中郎，赵广为牙门将，守护赵云的坟墓。赵统和赵广谢绝了这份荣誉，离去了。突然，一位近臣进言：“诸葛亮丞相已经安排好了将军的马匹，即将出发进攻魏国。” 后主询问朝臣们，大多数人认为现在不宜轻举妄动。后主犹豫不决。突然，有人奏报丞相令杨仪带着出师表前来。后主接见了杨仪，杨仪呈上了出师表。后主在御案上拆开一看，上面写着：


    先帝考虑到汉室内部不稳定，自己的王业也不能得到安宁，所以就让我去讨伐贼寇。凭借先帝的明智和对我的才能的信任，我知道要打败敌人，虽然我才能有限，而敌人却强大。但是如果不讨伐贼寇，王业也会灭亡。如果只是坐等灭亡，和亲自去讨伐有什么区别呢？所以先帝就托付我这个任务，没有怀疑过我的能力。我受命的那一天，睡不安席，吃不下饭；一直在思考北征的问题，觉得应该先入南方。因此五月份我们渡过长江，深入到了荒芜之地，每天只能勉强维持生计。我并不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但是考虑到王业不能得到安宁，不能让蜀都成为王业的安身之所，所以就冒着危险去执行先帝的遗愿。但是有些人却认为这是错误的计策。现在贼寇正在西部疲劳，同时正在东部努力，而兵法有“乘劳”的规定，这是进攻的时候。我在此陈述这件事情如下：


    高祖刘邦开国之初，能够明亮天象，但他的谋臣们都很有智谋。尽管如此，他仍然经历了危机，但最终安然度过。现在陛下还没有像高祖那样有远见，谋臣也不如当时的良臣平臣，但却想用长远的计划来取得胜利，稳定天下。这是我未能理解的第一点。刘繇和王朗各自占据一州，提出了许多安全建议和计划，引用圣贤的言论，但他们心中充满了疑虑和难以解决的问题。如果今年不战斗，明年不征税，那么孙权就会变得更强大，并且控制江东。这是我未能理解的第二点。曹操非常聪明，他的用兵之道也很出色，仿佛是孙吴的传承者。然而，他被困在南阳，险于乌巢，危于祁连，逼于黎阳，几乎被打败。经过多次失败后，他才成功。何况我才疏学浅，却想通过不冒风险来稳定局势。这是我未能理解的第三点。


    曹操五次攻打昌霸都没有成功，四次越过巢湖也没有成功，任用李服而被李服出卖，委托夏侯并失败了。先帝经常称赞曹操是一个有才能的人，但他也有这些失误。何况我只是个平民，怎么能保证胜利呢？这是我未能理解的第四点。我到汉中已经一年了，期间失去了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合、邓铜等人，以及七十多个曲长屯将领和一千多个突击队员、士兵、青羌和散骑兵。这些都是四面八方的精锐，不是一个州可以提供的。如果再过几年，将损失三分之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该如何对敌？这是我未能理解的第五点。现在人民贫困、军队疲惫，但是事情不能放弃，必须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就需要时间和金钱。如果我们现在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想用一个州的土地来与敌人持久对峙，那么这是我未能理解的第六点。


    然而事情的成败得失，又岂能预料？昔日，先帝在楚地战败，那时，曹操却拍着手，自以为天下已经归于他了。但是，先帝随后东连吴越，西取巴蜀，北征匈奴，夏侯惇被斩首，这是曹操失算的地方，而汉室的事业正在向成功迈进。然后吴国背盟反叛，关羽失利，秭归失败，曹丕篡位称帝，种种事情都是这样，难以逆料。我作为臣子，竭尽全力，誓死效忠；至于成败得失，那已经不在臣子的能力范畴内了。


    后主很高兴地看了表，便下诏让孔明出征。孔明接受了命令，带领三十万精兵，派魏延担任前锋总督，直接赶往陈仓道口。这件事情很快就被细作报到了洛阳。司马懿向魏主奏报，文武百官商议后，大将曹真上奏道：“我曾经守卫陇西，功劳不大罪过不小，非常惶恐。现在请求发兵前往擒杀诸葛亮。我最近得到了一位大将军，手持六十斤大刀，骑着千里征程的宛马，开着两石铁胎的强弓，暗藏三枚流星锤，百发百中，有万夫不当之勇，他是陇西狄道人，姓王名双，字子全。我要保荐他为先锋。”魏主曹睿非常高兴，立即召见王双上殿。看到他，身高九尺，面色黝黑，眼睛黄黄的，腰杆弯曲像熊一样，背像老虎一样。魏主曹睿笑着说：“我得到了这样一位大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然后赐给他锦袍金甲，封他为虎威将军、前部大先锋。曹真担任大都督。曹真谢过恩赐后，就带领十五万精兵，会合了郭淮、张合，分路把守险要关口。


    说到蜀汉军队的前锋哨兵到了陈仓，向孔明回报：“陈仓口已经筑起了一座城，城内有大将郝昭守卫，设置了深沟高垒，遍布鹿角，防御十分谨慎。我们不如放弃这个城池，从太白岭的鸟道出祁山会更容易。”孔明回答说：“陈仓正北是街亭，必须拿下这个城池方可进兵。”他命令魏延率领军队来到城下，四面攻打城池。但是连日攻打也没有破城，魏延又来告诉孔明说难以攻下这个城池。孔明非常生气，甚至想要杀掉魏延。这时，帐下的一个人告诉孔明：“虽然我没有什么本事，但是我跟随丞相多年，还没有为丞相立下什么功绩。我想去陈仓城里，说服郝昭投降，不用张弓只需要一支箭。”众人看他，发现原来是部曲靳祥。孔明问他：“你用什么话可以说服郝昭呢？”靳祥说：“我和郝昭同是陇西人，从小就交情深厚。如果我到了那里，用利害关系说服他，他一定会投降的。”孔明马上允许他前去。


    靳祥马上来到城下，大声喊道：“我是郝伯道的老朋友靳祥，来找他见面。”城上的人听到后就报告给了郝昭。郝昭就下令打开城门让靳祥进来，并登上城墙跟他见面。郝昭问：“老朋友，你为什么来这里？”靳祥说：“我在西蜀孔明的帐下，参谋军机，受到了上宾的礼遇。我特地来见你，有话想要告诉你。”郝昭脸色顿时变了，他说：“诸葛亮是我们国家的敌人！我事奉魏国，你事奉蜀国，各自为其主，从前你我是亲兄弟，今天你我是敌人！你不必多说，现在请你出城！”靳祥还想解释，可是郝昭已经走出敌楼。魏军催促着他上马，把他赶出了城外。靳祥回头看着他，发现郝昭靠在护心木栏杆上。靳祥停马以鞭子指着他说：“伯道啊，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么冷酷无情呢？”郝昭说：“魏国有法律，你应该知道。我受到了国家的恩惠，只要死了就行了，你不必多说废话。赶快回去见诸葛亮吧，叫他快来攻城，我一点也不怕！”


    靳祥回去告诉孔明，说：“郝昭在我说话之前就阻拦我了。”孔明说：“你可以再去见他，用利害关系说服他。”于是，靳祥又去城下请郝昭出来见面。郝昭走到敌楼上。靳祥高声说：“伯道贤弟，听我的忠告：你占据了一座孤城，怎么能够抵抗数十万的敌人？如果你不早些投降，将来会后悔无及！而且你不顺从大汉朝廷，反而效忠奸诈的魏国，你怎么不知道顺应天命、分清黑白呢？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郝昭非常生气，拿起弓箭指着靳祥喊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不必再说了！快走！否则我就射你！”


    靳祥回来见孔明，向他详细汇报了郝昭的情况。孔明大怒：“这个小人太过无礼了！难道他以为我没有攻城的准备吗？”接着，孔明叫来当地的居民询问：“陈仓城里有多少人马？”本地居民回答说：“虽然不知道具体数目，但约有三千人。”孔明笑道：“这座小城岂能抵挡我！不要等待援军到来，火速攻城！”于是，军队制造了一百个云梯，每个云梯能够站立十多个人，周围用木板覆盖。军士们各自拿着软绳短梯，听从军中擂鼓声，一起登上城墙。郝昭在敌楼上看到蜀军制造了云梯，从四面八方向城墙上攀爬而来，于是命令三千士兵各自拿着火箭，分散到城墙四周。当云梯靠近城墙时，全部开始射箭。孔明以为城中没有防备，因此大力制造云梯，让三军鼓噪呐喊着前进，但没有想到城上的火箭一齐发射，云梯全部着火，梯上的军士大多数被烧死，城上箭石如雨，蜀军全部退却。孔明大怒：“你们烧毁了我的云梯，那我就用冲车攻城！”于是，他连夜安排了冲车的制作。第二天，蜀军再次从四面八方呐喊着前进。郝昭急命令手下用石头凿开洞口，用葛绳穿上飞镖，所有的冲车都被打折了。孔明又命令运土填满城壕，并让廖化率领三千锹铲军，从夜间开始挖掘地道，悄悄地进入城中。郝昭又在城墙内掘了更深的壕沟，从而相持了二十多天，无法攻破城池。


    孔明正在军营中烦恼，突然有人报告：“东边的援军到了，旗上写着：‘魏国先锋大将王双’。”孔明问：“谁可以去迎战？”魏延说：“我愿意去。”孔明说：“你是我们的先锋大将，不能轻易出击。”然后孔明问：“还有谁敢去？”裨将谢雄站出来说愿意去。孔明分拨三千士兵前去。孔明又问：“还有谁敢去？”裨将龚起应声表示要去。孔明也分拨三千士兵前去了。孔明担心城里的郝昭会率领军队突围，所以他率领人马后撤二十里扎营。


    谢雄带着军队前进，却遇到了王双。两人还没打上三个回合，就被王双一刀砍死了。蜀汉的士兵溃败了，王双紧跟在后面追击。龚起赶到，交马只打了三个回合，也被王双砍死了。败兵回报了孔明。孔明大为惊讶，赶忙派廖化、王平和张嶷三个人出去迎敌。两军对峙，张嶷出马，王平和廖化压住阵角。王双骑马冲了过来，和张嶷打了几次，不分胜负。王双假装败走，张嶷紧随其后。王平发现张嶷中计，急忙叫他停下来。张嶷正要回马时，王双的流星锤早已飞到，正中他的背部。张嶷从马鞍上摔下来，王双又回马追了上来。王平和廖化拦住了他，才救回了张嶷。王双驱兵杀了一阵，蜀军伤亡惨重。张嶷吐了几口血，回去见孔明，说：“王双英勇无比，如今他带着两万兵马在陈仓城外扎营，四周安置了木栅栏并筑起了重重城墙，还挖了深深的壕沟，守备很严密。”孔明看到两个将领都阵亡了，张嶷也受了重伤，就叫姜维过来，说：“陈仓道路不能走。你有什么计策？”姜维说：“陈仓城墙坚固，郝昭守备非常紧密，再加上有王双相助，是很难攻破的。不如让一位大将依山傍水扎营坚守，再让一位优秀的将领守护要道，以防止被街亭之兵攻击。然后我们统帅大军，去攻打祁山，我会用某种计策来擒获曹真。”孔明听从了他的建议，就让王平和李恢领两支军队守卫街亭小路，魏延领一军守卫陈仓口。马岱作为先锋，关兴和张苞作为前后救援，他们从小路出发，穿过斜谷，向祁山进发。


    这时曹真因为司马懿夺了他的功劳，被调去洛阳分别调遣郭淮和孙礼东西守把。同时，陈仓告急，他已派王双去救援。得知王双斩将立功后，曹真非常高兴，便派遣中护军大将费耀，暂代前部总督，让各位将领各自守卫隘口。突然报告说在山谷中捉到了一名细作，要来见他。曹真命人把他带进来，跪在帐前。那人告诉曹真：“我不是奸细，我有机密要见都督，却被伏路军抓住了。请让左右暂时退下。”曹真便命人解开他的绑缚，让左右退下。那人说：“我是姜伯约的心腹，蒙姜将军派遣送来密信。”曹真问：“信在哪里？”那人便从贴在肉衣里取出信呈上。曹真拆开一看，上面写着：“罪将姜维百拜，把信呈给大都督曹麾下。我想起我一直在魏国吃俸禄，却只是守卫在边城。又因为我受到了很多厚恩，却没有门路来报答。昨天不小心陷入诸葛亮的计谋之中，身陷绝境。我一直在思念我的故国，不知何时才能忘怀！不过很幸运，蜀国军队正在向西出兵，诸葛亮非常不怀疑。现在都督可以亲自率领士兵前来，如遇到敌人，可以假装被击败；我会在后面点燃火把作为信号，先烧掉蜀国的粮草，然后用大军翻山越岭袭击他们，这样诸葛亮就可以被俘获了。我并不是想立功报国，而是想赎回前罪。如果您能考虑我的请求，并迅速给我回信的话，我会很感激的。”曹真看完了信，非常高兴，说道：“这是老天助我成功啊！”于是他重重地赏了那个人，让他回去报告，并按约定时间会合。曹真唤来费耀商议，说：“现在姜维暗中献上密信，让我们这样做。”费耀说：“诸葛亮很有谋略，姜维很聪明，也许是诸葛亮派姜维来的，恐怕其中有诈。”曹真说：“他本来是魏国人，不得已向蜀国投降，还会有什么疑虑呢？”费耀说：“都督不能轻举妄动，只守好自己的寨子。我愿意率一支军队去支援姜维。如果成功了，就归都督所有；如果有什么阴谋诡计，我自己来承担。”曹真大喜，就让费耀率领五万士兵，向斜谷前进。走了两三段路程，就在那儿驻扎军马，派人去侦察。当天申时，有人来报说：“斜谷道中有蜀军来了。”费耀赶紧催促士兵前进。蜀军还没有交战就退了。费耀带着军队追赶，蜀军又来了。刚想对阵，蜀军又退了：如此反复三次，一直到次日申时。魏军一天一夜，都没有敢停下来，生怕蜀军袭击。刚想扎营做饭，突然四面喊声震天，鼓角齐鸣，蜀军遍布山野而来。当门旗开的时候，一辆四轮车驶出来，孔明端坐在车上，让人请魏军主将出来答话。魏军将领耀纵马冲出来，看到孔明，心里暗自高兴。他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士兵，说：“如果蜀军来袭，请后退。如果我们看到山后起火，请回头杀过去，必有兵来支援。”他下达完命令后，便跃马向孔明呼喊：“你们之前派来的将领都被我们打败了，现在怎么还敢再来？”孔明说：“叫你们的曹真来回答我的话！”费耀骂道：“曹都督是金枝玉叶，怎么会和反贼相见呢！”孔明大怒，挥动羽毛扇，左边有马岱，右边有张嶷，两路军队出击。魏军便退了。他们没走多远，便看到蜀军背后起了火，喊声不停。费耀以为是信号火，所以他回头杀来。蜀军一见魏军回来，便纷纷退却了。费耀提着大刀，率领军队朝着喊声处追赶。接近火的时候，山路中鼓声和号角声震天动地，两军冲出来：左边是关兴，右边是张苞。山上箭石如雨，向下射来。魏军于是大败。费耀意识到自己被计策所困，于是他急速退军，想朝着山谷逃去。但是他的人马已经疲惫不堪了。关兴带领增援部队赶到，从魏军背后攻击。魏军在混乱之中自相践踏，有的人甚至掉落到涧底身亡，具体的死亡人数无从得知。


    费耀逃跑时，遇到了山坡口上的一队军队，正是姜维所率领的队伍。费耀大声骂道：“你这个叛逆没有信义！我不幸中了你的阴谋！”姜维笑着说：“我原本想要擒下曹真，却不料误抓了你。快下马投降吧！”费耀急忙驾马逃跑，向山谷跑去。突然，谷口冲出一片火光，追兵从背后赶来。费耀自杀身亡，其余众人全部都投降了。孔明夜以继日地调兵遣将，一路向前，到达祁山前下寨，收缴军马，并重重赏赐姜维。姜维说：“我真希望能杀了曹真！”孔明也说：“可惜大计没能得到更好的利用。”


    曹真得知费耀被打败的消息后，后悔不已，于是和郭淮商量撤退的策略。孙礼、辛毗连夜上表申奏魏主，告知蜀军重新出现在祁山，曹真损失惨重，形势十分危急。魏主曹睿非常惊慌，立即召见司马懿进宫，问道：“曹真损失了许多士兵和将领，蜀军又出现在祁山。你有什么策略可以让他们撤退吗？”司马懿回答道：“司马懿回答道：“我已经有了退让诸葛亮的计策，不需要动用魏军的武力和威望，蜀军自然会主动撤退。”正是：已见子丹无胜术，全凭仲达有良谋。


    还不知道他的计策是什么，让我们继续看下文。

 第98章 追汉军王双受诛 袭陈仓武侯取胜

    司马懿上奏说：“我曾向陛下建议，孔明定会从陈仓出来，所以让郝昭去守，现在果然如此。如果他从陈仓入寇，粮食运输就会很方便。幸好现在有郝昭和王双守卫，他们不敢从这条路运粮。其他的小道，搬运都很困难。我估算蜀军的粮食只够一个月，利在快速作战。我们的军队只宜守成不宜出战。陛下可以降诏，让曹真坚守各路关口，不要出战。不需要一个月，蜀军自己就会溃退。那时候我们可以乘虚追击，诸葛亮就能被擒获。”欣喜的曹睿说：“既然你有先见之明，为什么不自己带一军去袭击呢？”司马懿回答说：“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重要，而是想留下这支军队，以防止东吴的陆逊。孙权不久就会自称为皇帝，如果他这样做，陛下就可能会攻打他，导致他率先进攻；所以臣打算用这支兵力等待时机。”正在讲话间，一名近臣突然奏报说：“曹都督有一份军情报告要呈报。”司马懿说：“陛下可以立即命令人通知曹真：凡是追赶蜀军，必须观察他们的虚实，不能深入到重要地点，以免中了诸葛亮的计策。”曹睿当即发布诏书，派遣太常卿韩暨前往宣布命令给曹真：“绝对不能与蜀军交战，务必保守阵地；只有等到蜀军撤走后，才能发动攻击。”司马懿送韩暨到城外，并嘱咐他说：“我将这个功劳让给曹子丹；当你见到曹子丹时，不要说这是我提出的意见，只要说是天子下诏，要以守卫为重。追赶蜀军的人，一定要小心，不要派性急躁的人去追。”韩暨告辞后离去了。


    曹真升起帐来议事，忽然有人报告，天子派太常卿韩暨持节来了。曹真出寨迎接，听完了诏书，便和郭淮、孙礼商议。郭淮笑着说：“这是司马仲达的招数。”曹真问：“这是什么招数？”郭淮说：“这种话深深地理解了诸葛亮用兵的方法。长此以往，能够征服蜀军的，必是司马仲达。”曹真问：“要是蜀军不退怎么办？”郭淮说：“可以派人去教王双，在小路上巡逻，他们自然不敢运粮。等到他们的粮食用尽了，他们就会撤退。这时候我们可以顺势追击，就能取得全胜了。”孙礼也说：“我可以前往祁山，化装成运粮的士兵，车上装满了干柴和草，用硫磺、硝石灌满车厢。之后，我会让人假装通报说陇西的粮食已经运到了。如果蜀军没有粮食，他们必然会前来抢夺。我们可以在他们进入之后放火烧掉车子，再在外面埋伏军队，这样就可以获得胜利了。”曹真很高兴地说：“这个计策太妙了！”便让孙礼按照计划行动起来。他还派人教王双在小路上巡逻，郭淮则带领军队守卫箕谷和街亭，让各路军队守卫险要的位置。曹真还让张辽的儿子张虎和乐进的儿子乐綝担任先锋，一起守卫大营，不允许出战。


    说起孔明在祁山寨中，每天有人前来挑战，但魏军却坚守不出。孔明召集姜维等人商议，认为魏军坚守不出是因为他们料到了我军缺粮的情况。目前，陈仓转运不畅，其余的小路盘涉艰难，跟随军队的粮草只能支撑一个月，如何是好？就在孔明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有人报告说：“魏军从祁山西边运来了数千辆粮车，运粮官就是孙礼。”孔明询问孙礼的情况，有魏人告诉他：“此人曾随魏主出猎于大石山，忽惊起一猛虎，直扑魏主，孙礼下马拔剑斩之。从此封为上将军，是曹真心腹人。”孔明听后笑道：“这是魏军料到我们缺粮，故意用这个计谋。车上装载的一定是茅草等引火物。我平时专门使用火攻，难道他们就想用这个计谋来引诱我们吗？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去劫粮车，一定会来攻打我们的寨子。那么，我们就可以将计就计。”于是孔明召集马岱，吩咐他带领三千士兵径直前往魏军屯粮地，不要进入营地，只要在上风处放火。一旦车辆着火，魏军必定会来围攻我们的寨子。此外，马忠和张嶷各带五千士兵在外围布防，形成内外夹攻之势。三人接到命令后便出发了。孔明又召集关兴和张苞，吩咐他们在魏军的头营连接了四通之路。今晚如果西山起火，魏军必定会来攻打我们的营寨。你们两个人要藏在魏军寨子的左右两侧，等待他们出寨，然后就可以发动进攻了。最后，孔明又召集吴班和吴懿，吩咐他们各带一支军队，在营外埋伏，一旦魏军出现，便可以夹击。孔明安排妥当后，自己则坐高在祁山上观察局势。


    魏军得知蜀军要来抢夺粮草，急忙报告给孙礼。孙礼命人马上去通知曹真。曹真派人去头营，分别告诉张虎和乐綝：“如果今晚山西方向有火起，那就是蜀军来支援。你们可以率军出发，具体做法是这样的……”两位将领接到命令后，就让人登上楼台专门观察烽火的信号。


    孙礼将军把军队埋伏在山西，等待蜀军到来。当晚深夜两更时分，马岱率领三千士兵前来，每个人都咬着枚子，紧紧勒住马缰，径直走向山西。他们看到许多车仗、重重叠叠，像营地一样，车仗上插着旌旗。当时西南风刮起，马岱命令士兵径直前往营地南边放火，车仗全都着了，火势冲天。孙礼误以为蜀军已经到达魏营内放号火，便急忙率领兵马一齐赶去。突然，身后鼓角喧天，两路军队杀来：原来是马忠、张嶷，已经把魏军围在中央。孙礼大为惊恐。接着，魏军中传来喊声，一支军队从火光边杀来，原来是马岱。两路军队内外夹攻，魏军大败。火势猛烈，风势急促，人马四处奔逃，死者无数。孙礼率领中伤的士兵冒着烟突围而走。


    张虎正在营中，看到火光冲天，赶紧打开寨门，带着乐綝率领部队冲向蜀寨，但却寨中空无一人。他们急忙调头准备回营时，吴班和吴懿两路军队杀出，断了他们的归路。张虎和乐綝两位将领奋力冲出重围，回到自己的营寨，只见土城之上箭如飞蝗。原来，关兴和张苞已经偷袭了他们的营寨。魏兵大败，纷纷投奔曹真的营寨。正当他们欲进入营寨时，一支溃败的军队飞奔而来，原来是孙礼。于是，他们一起进入曹真的营寨，向他汇报了中计的事情。曹真听闻后，便谨慎地守住大寨，不再出战。蜀军获胜后，回去向孔明汇报。孔明便指示魏延实施计划，同时命令士兵撤掉营寨。杨仪问：“我们已经大获全胜，摧垮了魏军的锐气，为什么要撤军？”孔明回答道：“我们的军队缺少粮草，因此需要尽快与敌军进行战斗。但现在敌军正在坚守不出，这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虽然现在敌军暂时战败了，但中原必定会派遣援军来增援他们。如果敌军派出轻骑袭击我们的粮道，那么我们将无法返回。现在正是趁着魏军新败不敢正视蜀军的时候，出其不意，撤退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魏延的军队，如果他们在陈仓道口被王双拦住，我们就无法脱身。但我已经派人传达密令，让他们斩杀王双，使魏军无法追击。现在我们只需要让后队先行。”当晚，孔明只留下金鼓在寨中打响，一夜之间，军队已经全部撤退，只留下一片空营。


    说到曹真，他正忧心忡忡地待在自己的寨子里，突然有人来报告左将军张合率领军队到来。张合下马进入帐篷，对曹真说：“我奉圣旨特来听候您的调遣。”曹真问：“你见过仲达了吗？”张合回答：“仲达吩咐说：‘如果我们获胜，蜀军不会轻易撤退；如果我们失败，蜀军必须立即离开。’现在我们失利了，都督有派人去侦查蜀军的消息了吗？”曹真回答：“还没有。”于是他立即命令派人去探查，结果发现是一个虚假的营寨，只插着几十面旗帜，蜀军已经撤退了两天了。曹真非常后悔，但已经无法挽回了。


    话说魏延接到了秘密计划，于当晚二更撤离了营寨，急急忙忙回到了汉中。早已有密探报告给王双了。王双骑马大举追击，追了二十多里，看魏延已经被追上了，于是大声叫喊：“魏延你不要逃！”但蜀军并没有回头。王双一边赶来，背后的魏军叫喊道：“城外寨子起火了，恐怕有敌人的诡计！”王双急忙勒马折回，只见一片火焰冲天而起，只好令军队撤退。行到山坡的左侧，突然一名骑士从森林中奔出来，大声喊道：“魏延就在这里！”王双大为惊讶，措手不及，被魏延一刀砍落马下。魏军怀疑有埋伏，四散逃散。只有魏延带着三十名骑兵缓缓地朝汉中行进。后人有诗颂扬魏延，说：“孔明妙算胜孙庞，耿若长星照一方。进退行兵神莫测，陈仓道口斩王双。”事实上，魏延受到孔明的秘密计划：先让三十名骑兵藏在王双的营地旁边；当王双起兵赶来时，魏延放火烧王双的营地；等他回营之时，魏延就乘机出击，突然出现斩杀了他。魏延斩了王双，带着自己的兵马回到了汉中，向孔明交出了人马。孔明设宴招待魏延，大家欢聚一堂，其余的故事就不再讲述了。


    张合追蜀兵无功而返，回到自己寨子里。这时，陈仓城的郝昭派人来报告，说王双已经被斩了。曹真听到这个消息，伤感不已，因此忧虑成疾，病倒了，遂后返回了洛阳。他命令郭淮、孙礼、张合守卫长安的各条道路。


    后来，吴王孙权设朝，有人报告说：“蜀汉的丞相诸葛亮出兵两次，魏国的都督曹真的军队损失惨重。” 于是，吴国的群臣都劝说孙权兴师伐魏，以夺取中原。但孙权还在犹豫不决。张昭上表说：“最近听说武昌东山上有凤凰飞来；大江之中，黄龙屡现。主公的德行堪比唐朝和虞舜，才华并举如文王和武王，可以马上即位称帝，然后再兴师征伐。”其他官员都附和说：“张昭说得对。”于是，他们选定夏季四月丙寅日，在武昌南郊筑坛。在这一天，群臣请孙权登坛称帝，改黄武八年为黄龙元年。为已故的父亲孙坚谥号武烈皇帝，为已故的母亲吴氏谥号武烈皇后，为已故的兄长孙策谥号长沙桓王。立孙登为皇太子。命诸葛瑾的长子诸葛恪为太子左辅，张昭的次子张休为太子右弼。


    诸葛恪字元逊，身高七尺，非常聪明，应对能力优秀。孙权非常喜欢他。六岁时，诸葛恪与他父亲一起参加东吴筵席。孙权看到诸葛瑾的脸很长，就叫人牵来一头驴，用粉笔在驴的脸上写上“诸葛子瑜”的字样，众人都大笑起来。诸葛恪走到前面，接过粉笔，在下面加了两个字，写上“诸葛子瑜之驴”的字样。满场的人都非常惊讶。孙权非常高兴，于是将驴赐给了诸葛恪。另一天，孙权宴请官僚，命令诸葛恪给张昭倒酒。当轮到张昭时，张昭不喝，还说：“这不是养老的礼节。”孙权问诸葛恪：“你能强迫张子布喝酒吗？”诸葛恪听从命令，对张昭说：“从前姜尚父年近九十，手执军旗，手持武器，没有说过自己年老。现在上阵打仗的日子，您在后面；摆宴饮酒的日子，您在前面：怎么说是不让您养老呢？”张昭无话可说，只能硬着头皮喝了。孙权因此非常喜欢诸葛恪，于是让他辅助太子。张昭曾经帮助吴王，位列三公之上，所以把他的儿子张休任命为太子右弼。另外，顾雍被任命为丞相，陆逊被任命为上将军，辅助太子守卫武昌。孙权回到建业以后，与群臣商议攻打魏国的计划。张昭建议说：“陛下刚刚登上宝位，还不能动兵。只能修文偃武，增设学校，以安抚人心；派人去川中，与蜀国结盟，一起分割天下，缓慢地计划。”孙权听从他的建议，马上派遣使者赶往川中，去见后主。见面礼完成后，向他详细汇报了他们的计划。后主听说后，就与群臣商议。大家都认为孙权是篡位者，应该断绝盟友关系。蒋琬说：“可以派人去问丞相。”于是后主就派人前往汉中问孔明的意见。孔明说：“可以派人带着礼物去吴国祝贺，请求陆逊率军攻打魏国。魏国一定会派司马懿来阻挡。如果司马懿南下阻挡东吴，我们就出祁山，就可以攻下长安了。”后主听从了他的建议，就命令太尉陈震带着名马、玉带、金珠、宝贝，前往吴国祝贺。


    当时，刘备派遣使者前往东吴，拜见孙权，并呈上国书。孙权大喜，设宴招待，然后打发使者回到蜀中。孙权召集陆逊，告诉他西蜀约定兴师伐魏的事情。陆逊回答说：“这是孔明害怕司马懿的计谋。既然已经与西蜀结盟，就必须遵守约定。现在只能伪装出兴师的姿态，与西蜀相应。等到孔明攻打魏国，我们就可以趁机夺取中原。”于是，陆逊立即下令，要求荆襄各地都要训练人马，等待出征的日子。


    陈震回到汉中，向孔明报告情况。孔明仍然担心陈仓城不宜轻易进攻，于是派人去侦查。回来的人报告说：“陈仓城里的郝昭病得很重。”孔明说：“大事成了。”于是他召集魏延和姜维，吩咐他们：“你们分别领导五千士兵，夜以继日地直奔陈仓城下，如果看到城里有火光冒出，就一起攻城。”他们两个人都不是很相信，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孔明说：“三天内都要准备好了，不必跟我辞别，可以立即出发。”他们接受了命令之后离开了。接着，孔明又召来了关兴和张苞，耳语了一番，然后让他们也离开了。


    郭淮听说郝昭病得很重，于是与张合商量：“郝昭病得很重，你赶紧去替他守城。我会写一份表格向朝廷申请，再行决定。”张合领着三千士兵，匆忙地赶去替换郝昭。这时郝昭正在病危中，刚刚呻吟过，忽然有人报告说蜀军已经来到城下了。郝昭急忙命人上城守卫。城门上的火光越来越多，城中的情况变得混乱不堪。郝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吓得当场去世。蜀军趁机杀入城中。\\\"


    魏延和姜维率军到了陈仓城下，但是看不到任何旗帜，也没有打更的士兵。两人十分惊疑，不敢攻城。突然听到城上传来一声炮响，四面的旗帜都竖了起来。只见一个身穿纶巾羽扇、鹤氅道袍的人大喊：“你们来得太晚了！”两人看清楚了，原来是孔明。两人慌忙下马，跪伏在地上说：“丞相真是神计啊！”孔明让他们进城，对两人说：“我打探到郝昭病重，就让你们三天内领兵攻城，这是为了稳住群众的心。我让关兴和张苞只带点兵力，暗中出发前往汉中。我就藏在军中，星夜赶路到了城下，让敌人无法调兵。我早就安排了细作在城内放火、喊叫，以便协助，让魏兵惊惶不安。没有了主将，他们必然会自乱阵脚。吾因而取之，易如反掌。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这正是这种情况。”魏延和姜维跪拜不已。孔明为郝昭的死感到惋惜，让他的妻子和孩子扶着他的灵柩回魏国，以示其忠诚。孔明对魏延和姜维说：“你们现在先不要脱下盔甲，可以领兵去攻打散关。把关的人如果知道你们的兵力到了，他们肯定会惊慌失措地逃走。如果稍微慢一点，就可能会有魏军赶到关口，那就很难攻破了。”魏延和姜维接受了命令，领兵直接赶到散关。果然，把关的人都已经逃走了。两人上关的时候，还想脱下盔甲，却远远看到关外扬起了尘土，原来有魏军赶来。两人相互说：“丞相真是算无遗策，无法预测！”赶紧上楼观望，发现原来是魏国将领张合率领部队前来。两人随即分兵守住险道。张合看到蜀军封住了要道，只好下令撤退。魏延随后追杀一阵，魏军死伤惨重，张合大败而去。魏延回到关上后，让人去报告孔明。


    孔明亲自领兵，从陈仓斜谷出发，攻下了建威。随后，蜀军陆续进发。后主还命大将陈式前来助战。孔明再次率领大军出发，回到祁山，安营扎寨。孔明聚众说：“我已经两次来到祁山，都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今天又来到这里，我认为魏军一定会在旧战场上与我们相遇。他们还会怀疑我们会攻取雍城和郿县，一定会派兵防守。我观察了阴平和武都两个郡，它们与汉江相连。如果我们占领了这两座城市，也可以分散魏军的力量。有谁愿意去占领这两个城池？”姜维说：“我愿意去。”王平也说：“我也愿意去。”孔明非常高兴，于是让姜维带一万人驻守武都，王平带一万人驻守阴平。他们两个带着军队出发了。


    张合回到长安后，见到了郭淮和孙礼，告诉他们：“陈仓已经失守，郝昭也已经死了，散关也被蜀军抢走了。现在孔明又出来了，正在祁山，分兵进攻。”郭淮非常惊讶地说：“如果是这样，他们一定会占领雍城和郿城！”于是他让张合留守长安，命令孙礼保卫雍城。郭淮自己率军日夜兼程赶往郿城守卫，同时上表请求救援洛阳。


    再说魏国君主曹睿在朝中听到近臣报告：陈仓城已经失守，郝昭已经死亡，诸葛亮又去了祁山，散关也被蜀汉军占领了。这让曹睿非常惊慌。突然又有满宠等人上表报告说，东吴孙权自称帝号，与蜀汉联盟，现在派遣陆逊在武昌训练军队，准备听从调遣，只要一天天过去，就必定会发动入侵。曹睿听到这两件事情都很危急，十分惊恐。但此时曹真还没有完全好转，他只能召集司马懿商议。司马懿说：“以我的愚见，东吴不会发动战争。”曹睿问：“你怎么知道？”司马懿回答：“孔明曾经思量报复猇亭之仇，不是不想吞并东吴，只是担心中原趁虚而入，所以暂时和东吴结盟。陆逊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假装要出兵，其实只是坐等看成败的情况。陛下不必担心东吴，只需要防备蜀汉。”曹睿说：“你真是有远见。”于是，他封司马懿为大都督，统领陇西各路军队，并命令近臣拿走曹真的总兵印。司马懿说：“我亲自去拿。”


    于是司马懿告别皇帝，径直来到曹真家，先派人进去报信，司马懿才得于进见。问过病情，司马懿说：“东吴和西蜀联手，兴兵入侵，现在孔明又在祁山下寨，你知道吗？”曹真惊讶地说：“我的家人知道我病重，就不让我知道了。现在国家有危难之际，何不拜仲达为都督，以退蜀兵呢？”司马懿说：“我才能很差，智商也不高，不适合这个职位。”曹真说：“把印章给仲达。”司马懿说：“都督很多事情要考虑，我只能帮一把忙，但是不敢接受这个印章。”曹真跳起来说：“如果仲达不接受这份重任，中原就会有危险了！我会抱着病去见皇帝，保证这个职位不会落空！”司马懿说：“皇帝已经有恩命了，但我不敢接受。”曹真大喜说：“仲达现在接受这个职位，可以退蜀兵了！”司马懿见曹真再三让印，终于接受了。向皇帝告别之后，带着兵马往长安来，准备和孔明决战。正是：旧帅印为新帅取，两路兵惟一路来。


    现在不知道胜负如何，请看下文分解。

 第99章 诸葛亮大破魏兵 司马懿入寇西蜀

    蜀汉建兴七年夏四月，孔明率军在祁山，建立三个寨子，等待魏军的到来。司马懿率领军队到达长安，张合向他汇报前事。司马懿让张合成为先锋，戴陵为副将，率领十万军队到达渭水南的祁山下寨。郭淮和孙礼参见司马懿，司马懿问道：“你们曾经与蜀军对抗过吗？”两人回答：“没有。”司马懿说：“蜀军来了一千里，他们的优势是速战；然而他们来到这里却没有打仗，必然有阴谋。陇西的诸路是否有消息？”郭淮说：“我们已经有细作探查到各个郡非常用心，日夜提防，没有其他事情。只有武都和阴平两个地方，还没有回报。”司马懿说：“我亲自派人去和孔明交战。你们两个人赶紧走小路去营救武都和阴平，然后跟在蜀军的后面，他们必然会自乱阵脚。”


    两人接受了命令，率领五千士兵，从陇西的小路前来解救武都和阴平，然后再袭击蜀军的后方。郭淮在路上对孙礼说：“诸葛亮比魏仲达强吗？”孙礼说：“诸葛亮比魏仲达强多了。”郭淮说：“诸葛亮虽然强，但这个计策足以显示魏仲达有卓越的智慧。如果蜀军正攻打两个郡，我们从后面偷袭，他们较难自保吧？”正当他们交谈之际，突然有哨马报告：“阴平已经被王平攻破，武都已经被姜维攻破，蜀军离这里不远了。”孙礼说：“既然蜀军已经攻破了城池，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布阵？一定有诡计。我们最好赶快撤退。”郭淮同意了。但是当他们正要传达撤退的命令时，突然传来一声炮响，山后出现一支军队，旗上写着“汉丞相诸葛亮”，中央一辆四轮车，孔明端坐在上面；左边是关兴，右边是张苞。孙礼和郭淮看到了，大吃一惊。孔明大笑着说：“郭淮、孙礼，不要逃！司马懿的计谋，你们怎么会瞒得过我呢？他每天让人在前面交战，但让你们从后面袭击我的军队。我已经占领了武都和阴平。如果你们不早点投降，想要率兵与我作战吗？”郭淮和孙礼听完后非常慌张。突然后面喊叫声震天，王平和姜维率领军队从后面杀来。关兴和张苞也率领军队从前面杀来。两边夹攻，魏军大败。郭淮和孙礼丢下马匹爬山而逃。张苞看见了，骤然马奔向他们；结果连人带马跌进了涧里，后面的军队赶紧救他，头已经破了。孔明命人将他送回成都养病。


    郭淮、孙礼两人逃脱之后回见司马懿，告诉他：“武都、阴平两郡已经失陷。孔明埋伏在要路上，前后进攻，所以大败，弃马步行才得逃回来。”司马懿说：“这不是你们的过错，是孔明太聪明了。你们再带兵守把雍、郿两城，切勿出战。我自有破敌之策。”两人拜别离开了。司马懿又召张合、戴陵，分别吩咐他们：“现在孔明得了武都、阴平，必然安抚百姓以安定人心，不在营中。你们两个人各领一万精锐士兵，今晚出发，绕到蜀军营后，一齐勇往直前地杀过去。我会带领军队在前面布置阵势，等待蜀军混乱，然后我会率领士兵猛攻进去。如果两军联手，就可以夺取蜀寨。如果得到这个地形高处的优势，破敌就不难了。”两人接受了计策，带兵离开了。


    戴陵在左边，张合在右边，各带小队往前进，深入蜀军之后。到了半夜三更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大路，与蜀军相遇了，便合并了兵力，然后从蜀军背后杀了出来。行不到三十里，前军就停顿了。张合和戴陵两人马上骑出去查看，只见数百辆草车横在路上挡住了去路。张合说：“这肯定是有预谋的。我们要赶紧找路回去。” 正在下令撤军时，只见山上火光冲天，鼓角震天，伏兵从四面八方涌出，把两人团团围住。孔明在祁山上大喊：“戴陵、张合听我说：司马懿料到我会去武都、阴平抚民，所以没在营中，让你们来劫我的寨子，结果中了我的计谋。你们两个没有名气，我也不会杀害你们，赶紧下马投降！” 张合非常生气，指着孔明骂道：“你只是一个山野村夫，侵犯了我们大国的边界，怎么敢说这种话！如果我抓住你，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说完后，他骑马挺枪冲上山去。山上箭石如雨，合无法上山，只好拍马舞枪冲出包围圈，没有人敢阻拦他。蜀军困住了戴陵在垓心。张合沿着原路杀出去，却找不到戴陵，于是勇敢地翻身冲回去，救出了戴陵并带着他回来。孔明在山上看到张合在万军之中，勇猛无比，于是说：“我听说张翼德大战张合时，人们都惊恐不已。今天我见到了他，才知道他的勇气如此之大。如果留下这个人，必将会对蜀中造成威胁。我要消灭他。” 于是，他收兵回到营地。


    说起来，司马懿率领军队部署阵势，只等蜀军混乱不堪，就一齐发动攻击。突然看见张合和戴陵狼狈着赶了过来，告诉他：“孔明早有所防，所以我们大败而归。”司马懿大吃一惊，说：“孔明真是神人啊！我们还是先撤退吧。”他立即传令让大军全部回到本寨，坚守不出。孔明大获胜利，得到了数不清的器械和马匹，然后带领大军返回了营寨。他每天都让魏延挑战，但魏军不出。一连半个月，双方都没有交战。孔明正在帐篷中思考，突然有人报告说天子派侍中费祎带着诏书来了。孔明接见他，点燃香火，礼节周全，然后宣读诏书：“在街亭之战，马谡有过失，而您的表现也有所疏忽。您严重违反了我的意愿，听从自己的顺从。前年，您率军夺得大胜，斩杀了王双；今年，您又率军取得胜利，让郭淮逃走了；您还收降了氏、羌两族，恢复了两个郡的旧疆：您的威名震慑了强暴之徒，您的功绩显着。现在天下风雨飘摇，邪恶依然存在，而您承担着重任，是国家的重要支柱。但是您一直在自我贬低，这并不是展示壮举的方式。现在我重新任命您为丞相，您不要拒绝。”孔明听完诏书后对费祎说：“我的国家事业还未完成，怎么能再担任丞相的职务？”他坚决推辞。费祎说：“如果您不接受职务，就会得罪天子，也会使将士们失望。您应该暂时接受职务。”孔明这才答应接受诏书，费祎告辞离开。


    当时，孔明发现司马懿不出战，于是想出了一个计策，命令各处撤营并准备出发。有细作报告给司马懿，说孔明正在撤退。司马懿说：“孔明肯定有大阴谋，不能轻举妄动。”张合说：“这肯定是因为粮食不够才回去的，为什么不追呢？”司马懿说：“我料想孔明去年大收成，今年麦子也收了，粮草充足；虽然转运困难，也能支撑半年，怎么肯轻易就走呢？他看到我们连日不战，所以才会这么做来引诱我们。可以让人远远地观察一下。”军士得知消息，回报说：“孔明离这里三十里下寨了。”司马懿说：“我认为孔明不会走。我们应该坚守寨栅，不能轻易进攻。”他住了十多天，没有任何消息，蜀军也没有来进攻。司马懿再派人去侦查，回报说：“蜀军已经起营走了。”司马懿并不相信，于是换了衣服，混在军中，亲自去查看，果然看到蜀军又向后撤退了三十里下寨。司马懿回到营里对张合说：“这肯定是孔明的计策，不能追赶。”再住了十多天，司马懿又派人去侦查，回报说：“蜀军又向后撤退了三十里下寨。”张合说：“孔明使用缓兵之计，逐渐撤退汉中，都督为什么怀疑，不早点追赶呢？张合想去决一死战！”司马懿说：“孔明使用的诡计非常多，如果有差错，会丧失我们军队的锐气。不能轻易进攻。”张合说：“如果我去失败了，我愿意承担军令。”司马懿说：“既然你要去，就可以分兵两路：你带一支部队先行前进，必须全力以赴地战斗；我会跟随在后面接应，以防止敌人的伏击。你第二天先行前进，到中途驻扎，第三天再进行战斗，这样可以保证军队的力量充沛。”于是，分兵已经完成。


    第二天，张合、戴陵带着数十名副将和三万精兵，奋勇前进，到了半路就扎营了。司马懿留下许多军马在营地守卫，只带着五千精兵随后前进。原来孔明派人侦察，发现魏军在半路扎营。当天晚上，孔明召集将领商议说：“如今魏军来追，一定会拼死一战，你们要十人当一人作战，我以伏兵截击其后，不是智勇之将，不能担当此任。”说完后，他看向魏延。魏延低头不说话。王平站了出来说：“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孔明问：“如果有失误怎么办？”王平回答：“我愿意承受军令。”孔明叹了口气说：“王平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来冒险，真是忠臣啊！即便如此，魏军分成两路前后而来，我们的伏兵就在中间被断开了；王平即使再聪明勇敢，也只能应对一路，怎么能分身两处呢？我们还需要另外一位将领去协助。可惜现在军中已经没有人愿意承担这个冒死当先的任务！”说话间，一位将领站了出来说：“我愿意去！”孔明看了看他，发现是张翼。孔明说：“张合是魏国的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你不是他的对手。”张翼说：“如果有事发生，我愿意献上我的头颅。”孔明说：“既然你敢去，那么你和王平各带一万精兵埋伏在山谷中；只要等到魏军赶到，不要管他们过了多久，你们就带领伏兵从后面进行袭击。如果司马懿随后赶来，那么你们就分成两路：张翼带领一部队拦住后面的队伍，王平带领一部队截击前面的队伍。两队都必须进行死战。我会有别的计策来协助你们。”张翼和王平接受了计划，带着兵马走了。


    孔明又叫姜维和廖化过来，分别交代他们：“给你们两个人一个锦囊，带三千名精兵，偃旗息鼓，伏在前山上。如果看到魏军围住王平和张翼，非常危急，不必去救，只需打开锦囊看看，就会有解决危机的策略。”两人接受了命令，带着兵士前往。接着，他又叫吴班、吴懿、马忠、张嶷四个将领，耳语交代他们：“如果明天魏军到来，士气正旺，不可轻率迎战，要时战时退。只要看到关兴带兵来掠阵时，你们就可以回军赶杀，我自有军队接应。”四个将领接受了命令，带着兵士前往。孔明又叫关兴过来，交代他：“你带领五千名精兵，伏在山谷里。只要看到山上的红旗飘扬，就可以带兵杀出来了。”关兴接受了命令，带着兵士前往。


    张合、戴陵带领部队赶来，快得像风雨一样。马忠、张嶷、吴懿、吴班四位将军迎战，双方激战。张合非常愤怒，驱使部队追杀。蜀军一边战斗一边撤退，魏军追赶了约二十余里，此时正值六月，天气十分炎热，人和马都汗如泼水。走到五十里外，魏军已经全都喘不过气来了。孔明在山上挥动红旗，关兴率领部队杀出来。马忠等四位将军一齐率领部队掩杀回来。张合、戴陵进行了激烈的死战。突然间，喊声震天，两路军队杀出，分别是王平和张翼。双方奋勇互掩，将对方的后路完全截断。张合大叫着对众将说：“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不决定进行一场决死战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魏军全力冲突，但是难以逃脱。突然间，背后传来了鼓声和号角声，司马懿亲自率领精兵杀到。司马懿指挥众将，把王平和张翼团团围住在战场中央。张翼大喊着说：“丞相真的是一个神人啊！计策已经算好了，一定有好的策略。我们应该决定进行一场决死战！”接着，分兵为两路：王平率领一支军队截住张合和戴陵，张翼率领一支军队直接对抗司马懿。双方在两端展开了激烈的死战，叫杀声不断。姜维和廖化在山上观察情况，发现魏军势大，蜀军力量危险，已经无法抵挡。姜维对廖化说：“这种情况非常危急，我们可以打开锦囊看看有什么计策。”两人打开锦囊，里面写道：“如果司马懿的军队受到围攻，你们两个可以分别带领部队进行两路进攻，直接袭击司马懿的营地；司马懿必然会急忙撤退，你们可以在混乱中进行攻击。虽然可能无法占领营地，但是可以获得完全的胜利。”姜维和廖化非常高兴，马上分别带领部队，径直袭击司马懿的营地。原来司马懿也怕中孔明的计谋，一路上不停地让人传报。司马懿正在催促战斗之际，忽然流星马飞来报告，说蜀军竟然占据了大寨。司马懿大惊失色，对众将说：“我预料到孔明有计谋，但你们不相信，却强行追击，结果误了大事！”于是立刻带领军队急速回返。士兵们惊慌失措地乱跑。张翼从后面追杀，魏军大败。张合、戴陵见局势孤立，于是朝山路小道逃走，蜀军大获胜利。关兴从后面引兵接应各路。司马懿大败一阵后，奔进大寨时，蜀军已经自行撤回。司马懿集合败军，责骂将领们说：“你们不懂得兵法，只凭血气之勇，强行出战，导致了这样的失败。今后一定不能再妄动，再有不遵守纪律的，就要依据军法处理！”众人都感到羞愧而退。这次战斗，魏军死伤极多，还遗弃了许多马匹和器械。


    孔明带着胜利的军马回到寨子里，又想要发起进攻。突然有人从成都来报，说张苞已经去世了。孔明一听到这个消息，放声大哭，口中吐血，昏倒在地。众人将他救醒。从那时起，孔明生病卧床不起。所有的将领没有不感激的。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叹息道：“悍勇张苞欲建功，可怜天不助英雄！武侯泪向西风洒，为念无人佐鞠躬。”


    数日后，孔明召见董厥、樊建等人，告诉他们：“我已感到昏沉，无法处理事务。我们最好回汉中休养生息，再制定新的计划。你们务必保密，如果司马懿知道了，他肯定会来攻击我们。”于是他发出命令，让他们在当晚秘密撤离营地，全部返回汉中。孔明离开了五天后，司马懿才得知此事，他长叹一声：“孔明真是一个出奇制胜的奇才，我无法与之匹敌！”于是司马懿留下一些将领在寨子里，让他们守卫各个隘口。他自己则率兵回去了。


    孔明率领大军驻扎在汉中，自己则回成都养病。文武官僚出城迎接，把他送到丞相府里。后主亲自前来探望他的病情，命令御医调治，孔明的病情逐渐好转。建兴八年秋七月，魏都督曹真病好了，于是上表说：“蜀军多次侵犯边界，多次入侵中原。如果不消灭他们，必然会给我们带来后患。现在正是秋天，温度适宜，人马充足，正是征讨他们的好时机。我愿与司马懿一起领大军，径直进入汉中，消灭奸党，以保卫边境。”魏主大喜，问侍中刘晔：“曹子丹劝朕伐蜀，你怎么看？”刘晔奏道：“大将军的话是对的。如果现在不消灭蜀国，将来必然会带来更大的麻烦。陛下可以这样做。”曹睿点头同意了。刘晔出宫回家后，有其他大臣前来探问：“听说天子和你商量兴兵伐蜀，这件事怎么样了？”刘晔回答道：“没有这件事。蜀国地势险要，不易攻取；白白浪费军马，对国家也没有好处。”所有官员都沉默不语而走了。杨暨进宫上报：“昨天听说刘晔劝陛下伐蜀；今天又和其他大臣一起商量，又说不可伐：这是在欺骗陛下。陛下为什么不把他召来问问呢？”曹睿于是召见刘晔，问道：“你劝我伐蜀，现在又说不可，怎么回事？”刘晔回答：“我经过仔细思考，认为不应该伐蜀。”曹睿大笑。不久，杨暨出宫了。刘晔向皇帝奏道：“我昨日劝陛下讨伐蜀国，是大事，怎能胡乱地泄露给他人？军队打仗是一种权术：事情尚未发生一定要秘密谋划。”曹睿恍然大悟，深深地敬重刘晔。


    不久之后，司马懿到了朝廷，魏帝逐一陈述了曹真表奏的事情。司马懿说：“我估计东吴现在不敢出兵，现在正是去攻打蜀汉的好时机。”睿即拜曹真为大司马、征西大都督，司马懿为大将军、征西副都督，刘晔为军师。三人告别魏帝，率领四十万大军前往长安，然后直接赶往剑阁，去攻占汉中。其余的郭淮、孙礼等人则各自采取不同的路线。汉中人将此消息传到成都。此时，孔明已经病好多日，每天练习士兵，学习八阵图，全部都已经精通，准备攻取中原。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便召集张嶷、王平，吩咐道：“你们两个先带一千士兵去守护陈仓古道，以应对魏军；我则领大军前来接应。”二人回答道：“有人报告说魏军有四十万，但是可能会欺骗说有八十万，声势很大，为什么只派一千士兵去守护险要口？如果魏军大举进攻，我们怎么应对呢？”孔明说：“我本来想派更多兵马前去，可是怕士兵疲劳。”张嶷和王平面面相觑，都不敢去。孔明又说：“如果有什么差错，也不是你们的过错。不必多说，赶紧去吧。”二人再次哀求道：“丞相您要杀死我们两个人，就在这里杀了我们吧，我们只是不敢去。”孔明笑着说：“真是太愚蠢了！命令你们快去，我自会有主意的。昨晚我观测星象，看到毕星经过太阴，这个月内一定会有大雨；虽然魏军有四十万，但是他们不敢深入山区。所以我们不用太多的军队，也不会受到伤害。我们会在汉中安居一个月，等待魏军撤退，然后我们用大军来攻击他们：以逸待劳，我们的十万大军可以战胜魏军四十万。”张嶷和王平听完后，非常高兴，向孔明告别离开。孔明随即率领大军离开汉中，下令各处隘口预备干柴、草料和细粮，可以维持一个月人马的消耗，以应对秋雨；他宽限大军一个月，先给他们准备衣食，等待出征。


    说起曹真和司马懿，他们领着大军径直来到陈仓城内，却找不到一座房子。他们问当地的土人，得知孔明回去的时候放火烧毁了。曹真准备从陈仓道前进。司马懿说：“我们不能轻易前进。我观察了天文，发现毕星经过太阴的位置，这个月内肯定有大雨。如果深入重地，只有常胜才有可能。但是，如果出现了问题，士兵们就会受苦，如果要退却，那就难以做到。我们最好在城池里搭建窝铺，以防阴雨。”曹真听从了他的建议。不到半个月，大雨倾盆而下，不停地下着。陈仓城外，平地深达三尺，军器全湿了，人们无法入睡，昼夜不得安宁。大雨连绵三十天，马没有草料，死亡人数无数，军士们不断抱怨。这些消息传到洛阳，魏主设坛祈求晴天，但却没有得到回应。黄门侍郎王肃上疏说：“前面有过这样的经历：“远道运送军粮，士兵面有饥色；砍柴之后才烧火做饭，军队难得温饱。”这是指在平原地带行军的情况。再加上深入危险的地方，开路前进，这是非常辛苦的，必然相互抱怨。现在又加上了连绵的雨水，山路陡峭而滑，人们挤在一起无法行动，粮食远离且难以获取：这是军队行军中的大忌。听说曹真发动已经一个多月了，而行动才走了一半路，修路工程浩大，战士都疲惫不堪。这样蜀军偏得于以逸待劳，这是兵家必须畏惧的。从前的例子，武王讨伐纣王，走出关却又回来了；以及最近的例子，武、文两位皇帝征服了许多地方，但是在临江时却无法前进：这难道是顺天知时，善于通达变化之理的证明吗？我希望陛下能够考虑到水雨艰苦的原因，让士兵休息一下；等到后面有了战斗，再利用这个机会。所谓“悦以犯难，民忘其死”。”魏主看了上表，还在犹豫不决，杨阜和华歆也上书劝谏。魏主随即下诏，派人命令曹真和司马懿回朝。


    曹真和司马懿商议说：“现在连续下了三十天的阴雨，军队没有战斗的心思，每个人都在想着回家，怎么阻止呢？”司马懿说：“不如就回去吧。”曹真说：“如果孔明追来怎么办？”司马懿说：“先安排两支军队断后，才能回兵。”正在商议间，突然有人前来传召。两人随即将大军前队和后队调换，慢慢地退回去了。


    孔明这边观察了一个月秋雨将要结束，天气还没放晴，自己率军扎营在城固，并传令让大军会合在赤坡驻扎。孔明升帐召集众将说：“我预计魏军必定要撤退，魏主必定会下诏令曹真、司马懿回去，如果我们追击，他们一定会有准备，不如让他们走，我们另作打算。”这时，王平带着人回来报告，说魏军已经撤回去了。孔明吩咐王平：“不可以追击，我有破魏军的策略。”正是：魏兵纵使能埋伏，汉相原来不肯追。


    不知道孔明如何破魏，我们看下文分析。

 第100章 汉兵劫寨破曹真 武侯斗阵辱仲达

    众将听闻孔明不去追魏军，都进入帐中告诉孔明说：“魏军深受雨水之苦，不能在那里扎营，所以他们会回去，我们应该顺势去追击他们。丞相你为什么不追？”孔明回答说：“司马懿善于用兵，现在敌军正在撤退，必然会有埋伏。如果我去追，那就会中了他们的计谋。不如就让他们远走高飞，我们却要分兵径直前往斜谷取得祁山，这样一来，魏军就不会有防备了。”众将说：“我们要取得长安的地盘，你却只想取得祁山，这是为什么？”孔明说：“祁山是长安的屏障，陇西各郡，如果有什么军队来，一定会经过这里；再加上它前临渭水，后靠斜谷，左边出兵，右边入兵。这里可以埋伏兵马，是个兵家必争之地。所以我打算先攻取这里，占得地利。”众将都拜服了。孔明命令魏延、张嶷、杜琼和陈式去箕谷，马岱、王平、张翼和马忠去斜谷，然后在祁山汇合。调配已完成，孔明带领大军，命令关兴和廖化为先锋，跟在后面前进。


    曹真和司马懿两人在后面监督军队，令一支军队入陈仓古道察看，回报说蜀军没有来。又过了十多天，后面埋伏的众将都回来，说蜀军全无音耗。曹真说：“连绵秋雨，栈道被断，蜀人怎么会知道我们撤军呢？”司马懿说：“蜀军已经跟在后面了。”曹真问：“你怎么知道的？”司马懿说：“连日天气晴朗，蜀军不追，说明他们猜测我们会有伏兵，所以放我们走。等我们撤离完毕，他们就会夺取祁山。”曹真不相信。司马懿说：“子丹怎么不信呢？我猜测孔明必定从两谷而来。我和子丹各守一谷口，定于十天之内。如果没有蜀军来，我就在脸上涂红粉，穿上女装，来营中谢罪。”曹真说：“如果蜀军来了，我就转送给你皇帝赐下的玉带和御马各一件。”于是，两人分兵两路：曹真率军屯于祁山的西边，斜谷口；司马懿率军屯于祁山的东边，箕谷口。各自扎好营寨。司马懿率先派一支军队埋伏在山谷中，其他军队则在要道上安营。司马懿换上便装，混在军中，到各个营寨中巡视。忽然来到一处营寨，有一名偏将仰天怨道：“大雨淋了好几天，还不肯回去。现在又在这里停留，还要赌博，真是害苦了官军啊！”司马懿听到这话，回到帐篷里，召集众将。那个将领被司马懿大声斥责：“朝廷养育军队千日，用在一时。你竟敢出怨言，这会影响士气！”那名将领不敢承认。于是司马懿叫出同伴，对证，那名将领再也不能抵赖了。司马懿说：“我并不是来赌博的。我是为了打败蜀军，让你们每个人都有功回朝，你却无端地出怨言，自取苦果！”他喝令士兵将那名将领推出去斩首。不一会儿，那名将领的头颅就被献到了帐篷下。众将都非常惊恐。司马懿说：“各位将领都要全力以赴来防备蜀军。等到我中军放响炮，你们就从四面包围。”众将领听从命令，退出了帐篷。


    当魏延、张嶷、陈式、杜琼四位将军率领两万士兵前往箕谷时，正在行军之时，参谋邓芝赶来报信。四位将军询问原因，邓芝说：“丞相有命令：如果你们穿过箕谷，要提防魏军的伏击；不可以轻易前进。”陈式说：“丞相用兵为什么多疑呢？我料想魏军经历了一连串的大雨，他们的衣甲都毁了，必然急于回家。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有伏击呢？现在我们的军队可以快速行军，并获得胜利。为什么又要命令我们停止前进呢？”邓芝说：“丞相的计策总是万无一失的，他的谋略总是能够成功的。你怎么敢违背他的命令呢？”陈式笑着说：“如果丞相真的多谋略，他就不会发生街亭之败了。”魏延想起孔明之前不听他的建议，也笑着说：“如果丞相听从我的建议，径直穿过子午谷，现在不止可以攻占长安，就算是洛阳也可以占领了。现在却要提防祁山。这样有什么好处呢？既然下令前进，为什么又要命令我们停止前进呢？号令不清，真是让人困惑！”陈式说：“我带领五千名士兵，可以穿过箕谷，率先到达祁山下面扎营。我们看看丞相会不会为此感到羞愧！”邓芝再三阻拦，但陈式不听，带着五千名士兵径直穿过箕谷前往祁山。邓芝只好立即向孔明报告。


    陈式带兵行进几里，突然听到一声炮响，四周埋伏的敌军全都出现了。陈式急忙撤退，但魏军已经堵住了谷口，形势十分危险。陈式左冲右突，但始终无法摆脱敌军的包围。就在这时，喊声震天，一支军队杀了进来，原来是魏延。魏延救了陈式，两人回到谷中，但只有四五百人带着伤势。魏军紧追不舍，但杜琼和张嶷率领的援军及时赶到，魏军才得以撤退。陈式和魏延终于明白了孔明的先见之明，十分懊悔。


    邓芝告别孔明后，说魏延和陈式非常无礼。孔明笑着说：“魏延一向反复无常，我知道他常有不满之意，但因为他很勇敢，所以我一直在使用他。但是，时间久了，必定会带来麻烦。”正说着，忽然有人乘流星马赶到，说陈式已经杀了四千多人，只有四五百人受伤，正在谷中驻扎。孔明命邓芝再次前往箕谷安慰陈式，防止他出现变故。同时，他唤来马岱和王平，交代他们：“如果斜谷有魏军守卫，请你们带领本部队伍越过山岭，夜间行动，白天躲藏，然后快速从祁山的左侧出发，点火为信号。”他又唤来马忠和张翼，吩咐道：“你们也要从偏僻小路前往，白天躲藏，夜间行动，直接从祁山的右侧出发，点火为信号。与马岱和王平会合，一起攻击曹真的营寨。我自己则从谷中的三面攻击，魏军必然会被击败。”四人听命后，各自带领队伍出发。孔明又唤来关兴和廖化，交代他们如此如此行动。两人听取了秘密计划后，带领队伍出发了。孔明则亲自领兵走了更短的路线。就在这时，他又召来吴班和吴懿，交代了秘密计划，然后让他们率领部队前去。


    曹真心中不信蜀军会来，因此怠慢，命令士兵休息。他打算等待十天，看看有没有事情发生。他想要羞辱司马懿。然而，他已经守了七天，突然有人报告说山谷中有一些蜀军出现了。曹真命令副将秦良带领五千士兵侦查，不允许蜀军靠近。秦良接到命令后，带领士兵到达山谷口，但只看到蜀军已经撤退了。秦良急忙带着士兵赶过去，走了五六十里路，但却没有发现蜀军。他感到疑惑，命令士兵下马休息。突然，哨马报告说：“前面有蜀军埋伏。”秦良上马查看，只见山中尘土飞扬，他立刻命令士兵提高警惕。不久，四周响起了喊杀声：吴班、吴懿率军杀出，关兴、廖化率军从后面杀来。左右两边都是山，没有逃跑的路。山上的蜀军大喊：“下马投降的人可以免死！”魏军大多数都投降了。秦良奋勇作战，但最后被廖化一刀斩倒在马下。


    孔明将俘虏的魏军拘留在后军，却将魏军的盔甲赐给蜀军五千人穿戴，扮成魏军的样子，令关兴、廖化、吴班、吴懿四位将领带领他们径直走向曹真的寨子。孔明先让人传话入寨说：“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蜀兵，已经全部逃走了。”曹真听了大喜。突然，有人报告司马都督派遣心腹人物前来。曹真召入问话，那人告诉他：“如今都督使用了埋伏计，杀死蜀兵四千多人。司马都督转告将军，让我告诉将军，不要把打赌的事放在心上，一定要用心提防。”曹真说：“我这里并没有任何一个蜀兵。”于是打发那个人回去了。突然，有人报告秦良率军回来了。曹真亲自出帐迎接。等到他回到寨子时，有人报告前后两边都起火了。曹真赶紧往寨子后面看，结果看到关兴、廖化、吴班、吴懿四位将领，带领蜀军攻进寨子，马岱、王平从后面杀来，马忠、张翼也率军前来。魏军手忙脚乱，各自逃生。众将保护曹真往东边逃去，但是背后蜀军追杀而来。


    曹真正忙碌，突然喊声震天响，一支军队杀到。曹真胆战心惊，向他看去，发现是司马懿。司马懿打了一场大战，蜀军才退却了。曹真才得以脱身，但非常害羞和惭愧。司马懿说：“诸葛亮占领了祁山的地势，我们不能长久待在这里；应该到渭滨去安营扎寨，再制定更好的计划。”曹真问：“仲达你怎么知道我遭受了这样的大败？”司马懿说：“有人来报告说，子丹说蜀国没有一个士兵，我猜想孔明一定暗中来劫营，所以预先做了准备，如今果然中了计。千万不要再提赌赛的事情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为国效命就行了。”曹真非常害怕，气得生病了，卧床不起。部队驻扎在渭滨，司马懿担心士兵心情不稳定，不敢让曹真带领军队行动。


    孔明命令大军驱马回到祁山。慰劳了军队以后，魏延、陈式、杜琼和张嶷来到他的大帐，跪在地上请求宽恕。孔明问：“是谁让我们的军队失败了？”魏延回答：“陈式不听我的命令，潜入谷口，导致我们失败。”陈式反驳说：“这是魏延让我这样做的。”孔明回答：“他救了你，你却在攻击他！你违反了我的命令，不用再讲什么了！”孔明让武士将陈式推出去并斩首示众。不久后，陈式的头挂在帐篷前面，让所有人看到。此时，孔明没有杀魏延，而是想留他以备不时之需。


    孔明刚刚斩了陈式，正在商议进兵，突然有人报告说曹真病倒了，正在军营中治疗。孔明大喜，对诸将说：“如果曹真病得不重，他一定会回长安。现在魏军还没有撤退，那么他一定病得很重，所以留在军队中，以安抚大家的心。我会写一封信，让秦良的降兵交给曹真。如果曹真的看到了，他一定会死的！”于是，他召来降兵，在帐中问道：“你们都是魏军，你们的父母妻子大部分在中原，不宜久留在蜀中。现在我放你们回家，你们怎么看？”众军哭泣着感谢他。孔明说：“曹子丹和我有约定。我写了一封信，你们带回去，交给子丹，一定会有重赏。”魏军领了信，回到他们的营地，把孔明的信呈给曹真。曹真这时扶着病起来，拆封信件看。信上写道：“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写给大司马曹子丹的信：我认为，一个将领，应该能够灵活地进退，柔中带刚。他应该能够像山一样稳定，像阴阳一样难以测量，无穷无尽，充实无比，浩渺如海洋，光彩照人。他应该能够预知天文地理，察觉阵势和敌人的弱点与长处。唉，你这一代人没有学问，却违背了上天；你们协助篡夺了国家的反叛者，自称洛阳的帝王；你们在斜谷被残酷地屠杀，在陈仓被暴雨所困；你们饱受水和陆地的困扰，人马四处乱窜；你们抛弃了盈郊的铁戈，弃置了满地的刀枪；大都督你心里崩溃、胆子都吓裂开，将军们像老鼠一样逃窜！你们无颜面对关中的父老，更无法进入相府的厅堂！史官记录下了你们的历史，百姓会口口相传：仲达走进阵地时惊慌失措，子丹在风中瑟瑟发抖！我们军队的兵力强大，马匹壮健，大将们勇猛无比，像虎一样奋发，像龙一样奔驰。我们扫荡了秦川，使它变成了平原，荡平了魏国，使它变成了一片荒原！”曹真看完信后，愤怒填胸，直到傍晚时分，在军中去世。司马懿用战车装载他的尸体，并派人送回洛阳安葬。


    魏国的主人知道曹真已经死了，于是下令催促司马懿出战。司马懿带领大军来与孔明交战，第二天先发战书。孔明告诉诸将说：“曹真一定已经死了。”然后回了批：“我们明天再交战。”使者离开了。当晚，孔明教导姜维按照密谋行事；他还叫关兴执行指示，告诉他要如此如此做。


    第二天，孔明率领祁山军队前往滨城。一边是河流，一边是山峦，中央是平原广阔的战场。两军相遇，以弓箭互相射击。三通鼓声响罢，魏军阵中门旗开启，司马懿出马，众将尾随其后。只见孔明端坐于四轮车上，手持羽扇。司马懿说：“我们的君主遵循尧、舜的法则，相传二帝，坐镇中原，容忍你们蜀、吴二国，这是我们的君主宽厚仁慈，担心会伤害百姓。你们蜀国的南阳一个农夫，不懂得天命，强行侵略别国，理所当然要被消灭！如果你们想改过自新，应尽早回去，各守边界，这样就能成为鼎足之势，避免百姓遭受灾难，你们也都能够安然无恙！”孔明笑着说：“我承担了先帝托孤的重任，怎么可能不全力以赴地讨伐贼寇呢？你们曹家不久就会被汉朝所灭。你们祖先是汉朝的臣子，世代享受汉朝的恩泽，却不思报效，反而助纣为虐，难道你们不感到羞耻吗？”司马懿满脸羞愧地说：“我和你来一场决战，决定胜负！如果你能胜利，我发誓不做大将！如果你败了，就早日回到你的老家去，我绝对不会加害于你。”


    孔明说：“你想斗将？斗兵？还是斗阵法？”司马懿说：“先斗阵法？”孔明说：“那你先布阵给我看看。”司马懿进入中军帐下，手握黄旗飘扬，左右军队动了起来，摆成了一个阵型。又上马出阵，问孔明：“你认识我的阵吗？”孔明笑着说：“我军中的小将都能布这样的阵。这是‘混元一气阵’。”司马懿说：“那你布置阵法让我看看。”孔明进入阵中，把羽扇一摇，又出阵前问道：“你可认识我的阵吗？”司马懿说：“这是‘八卦阵’，怎么会不认识！”孔明说：“认识就好了，敢来攻打我的阵吗？”司马懿说：“既然认识，当然就敢打！”孔明说：“你就打过来吧。”司马懿回到他的阵中，叫戴陵、张虎、乐綝三个将军，吩咐他们说：“孔明所布置的阵法，按照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门。你们三个可以从正东‘生门’进入，向西南‘休门’杀出，再从正北‘开门’进入：这个阵法就可以破解了。你们要小心注意！


    于是戴陵在中间，张虎在前头，乐綝在后面，各自引领着三十个骑兵，从生门打入。两军都呐喊声不断。三人杀入蜀汉的军阵，只见蜀汉的阵势如同连城，他们冲突不出去。三人惶恐不安地带领着骑兵转向阵脚，往西南方向冲去，但却被蜀汉的士兵射中，无法冲破重重阵势。整个阵中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门户，哪里分得出东西南北呢？三位将领无法互相联系，只能乱撞乱闯，只能看到愁云惨雾，到处都是喊杀声。最后，魏军一个个都被俘虏了，送到蜀汉的中军。


    孔明坐在帐篷中，他的左右边缘有张虎、戴陵、乐綝以及九十个士兵，都被捆绑在帐篷下面。孔明笑着说：“我抓住了你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会让你们回去见司马懿，叫他再读兵书，认真研究战略，到那时再来决定胜负，不算迟了。既然你们的生命得以保全，就留下军器和战马吧。”然后，他们被脱光衣服，涂上墨，步行走出阵地。司马懿看到这一幕大怒，回头对其他将领说：“这样挫败了我们的士气，我们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中原的大臣呢！”司马懿指挥三军，不怕死地奋力冲杀，他自己手握剑，带领着一百多名勇士，催促大家一起冲杀。


    两军刚刚相遇，突然阵后的鼓声和号角声响彻云霄，喊声震天，一支军队从西南方杀来，原来是关兴率领的。司马懿派遣后方的军队迎敌，同时也催促军队向前奋力杀戮。突然魏军大乱：原来姜维带领一支军队悄悄地杀来，蜀军三路夹攻。司马懿非常惊慌，急忙率领军队撤退。蜀军从四面八方杀来，司马懿只得率领三军奋力冲杀向南。魏军伤亡十分惨重。于是司马懿退回到渭河南岸下寨，坚守不出。


    孔明收下得胜的兵马，回到祁山时，永安城的李严派遣都尉苟安解送粮米，到军中交割。苟安喜欢喝酒，在路上拖延时间，超过限定的日子十天。孔明很是生气地说：“我们军队的重点是粮食，即使误了三天也应该处斩，你误了十天，还有什么理由不斩杀你呢？”于是下令将苟安推出去斩了。长史杨仪说：“苟安是李严派来送粮的，而且从西川运来的钱粮也多，如果杀了他，以后就没有人敢送粮了。”孔明听了，就叫士兵把他放了，并打了他八十棍子。苟安被责备后，心中怨恨，连夜带着亲信五六个人投降了魏国。司马懿召见他，苟安向他述说了前事。司马懿说：“虽然你这么说，但孔明很有谋略，你的话难以置信。你要为我完成一件大事，我会向皇帝举荐你为上将。”苟安回答说：“只要有任务，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司马懿说：“你回成都，散布谣言，说孔明有谋反之意，想称帝，这样你的主人就会召回孔明，这就是你的功劳。”苟安答应了，并回到成都，见了宦官，散布流言，说孔明自以为立下了大功，早晚想篡夺国家。宦官听后大惊，马上向皇帝禀报了详细情况。后主惊讶地说：“这该怎么办？”宦官说：“可以下诏书让他回成都，削去他的兵权，避免他造反叛变。”后主发了一道诏书，召回了孔明。蒋琬出来上奏说：“丞相打了这么多胜仗，为什么要召回来呢？”后主说：“我有机密事需要与丞相商讨。”于是派人急忙传诏让孔明回朝。


    侍者到了祁山大寨，孔明接见了他，接受使命完毕后，孔明仰天长叹说：“主上年幼，身边一定有奸臣在作祟！我本想建功立业，怎么就被召回了呢？如果不回去，就是欺骗主上。但如果回去，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姜维问他：“如果大军撤退，司马懿会乘机追杀，该怎么办？”孔明想了想，回答道：“我们可以分成五路撤退。今天先撤这个营，如果里面有一千士兵，我们就挖出两千个灶位。第二天再挖三千个，第三天再挖四千个，一天一天这样撤退，同时增加灶位。”杨仪不理解地问：“古时候孙膑用添兵减灶的策略战胜了庞涓，现在丞相却要撤退，为什么还要增加灶位呢？”孔明解释说：“司马懿善于用兵，他知道我们撤退了，一定会追赶。他会怀疑我们设下伏兵，所以一定会去查看旧营地的灶位。我们每天增加灶位，他就会认为我们并没有撤退，从而不敢追赶。我们可以缓慢地撤退，而不会受到损失。”于是，他下令撤退军队。


    说到司马懿，他早就想好了埋伏，只等蜀军退却时一齐攻杀。正在思虑之际，忽然有人报告说蜀寨空虚，人马全都撤走了。司马懿认为孔明谋略高超，不敢轻率追击，只率领百余骑兵前来查看蜀军营房，并指示士兵数灶，随后返回自己的营寨。第二天，又命军士前去那个营房，点清灶数。回报说：“这个营房的灶数比之前增加了一点。”司马懿对将士们说：“我料到孔明的诡计，果然增加了灶数，如果我们追击，必定会中计，不如先退一步，再想办法。”于是回军放弃追击。孔明一人也没有损失，沿着回成都的路线离开了。后来，川口土人来报告司马懿，说孔明退兵时并没有增援，只是增加了灶数。司马懿仰天长叹，说：“孔明运用了虞诩的计策，竟然瞒过了我！他的谋略比我高明啊！”于是他率领大军返回洛阳。正是：棋逢敌手难相胜，将遇良才不敢骄。


    不知道孔明回到成都之后情形怎么样，且看下文的分解。

 第101章 出陇上诸葛妆神 奔剑阁张合中计

    说起来，孔明采用了减少士兵增加饭菜的方法，向汉中撤退。司马懿担心有埋伏，不敢追击，也收兵回到长安去了，因此蜀军没有损失一名士兵。孔明大赏三军已毕，回到成都，拜见后主，说：“臣出了祁山，想要攻取长安，突然接到陛下的诏书，召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后主无话可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朕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丞相了，非常思念，所以特别召回你，没有其他事情。”孔明说：“陛下不是真心这么做的，一定是有奸臣在谗言中，说臣有异心。”后主听了，默不作声。孔明说：“臣受了先帝的厚爱，发誓要以死报答。如果您内部有奸邪，臣怎么能讨伐贼寇呢？”后主说：“我因为听信宦官的话，一时召回了丞相。今天终于恍然大悟，悔之晚矣！”孔明于是召集了宦官，查办之后才得知是苟安散布的流言。他急忙命人抓捕，但已经投奔到魏国去了。孔明处决了那些胡说八道的宦官，其余的都被赶出皇宫；他还深深地责备蒋琬、费祎等人没有能够察觉到奸邪，规劝天子。这两个人都谦逊地承认错误。孔明向后主告别，回到汉中，一面发布檄文，命令李严负责粮草，继续运往军前；一面再次商议出兵的事情。杨仪说：“之前出兵的时候，军队已经疲惫不堪，粮食又不够了。现在不如把军队分成两班，每三个月轮换一次。例如，如果我们有二十万兵力，只领十万去攻打祁山，住上三个月后，让这十万兵力回来，再让另外十万士兵去，如此循环。这样做的话，我们就不缺军力了，然后就可以慢慢进攻中原了。”孔明说：“你的建议很符合我的意愿。我们要攻打中原，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必须要有长远的计划。”于是他下令，把军队分成两班，限定一百天为一轮，循环相转。如果有违反限制的，就按照军法处置。建兴九年春二月，孔明再次率军，攻打魏国。


    这时是魏国太和五年。魏主曹睿得知孔明再次进攻中原，急召司马懿商议对策。司马懿说：“现在曹子丹已经去世了，我愿意竭尽全力剿灭敌寇，以报陛下。”曹睿于是大喜，设宴招待他。次日，有人报告蜀军来袭。曹睿立即命令司马懿率军出击，亲自排齐銮驾送出城外。司马懿辞别魏主后，径直赶到长安，召集各路军马，商讨破敌之策。张合说：“我愿意带一支军队去守护雍城和郿城，以阻止蜀军。”司马懿说：“我的前军不能独自应对孔明的大军，而且分散兵力前后进攻，胜算不高。不如留下一支军队守卫上圭阜，其他士兵全部前往祁山。你愿意担任先锋吗？”张合非常高兴地说：“我一直怀着忠诚和义气，希望尽心尽力报效国家，可惜一直没有遇见知己。今天都督委派如此重要的任务，即使万死也不会推辞！”于是司马懿让张合担任先锋，指挥全军。他还让郭淮守护陇西各城，其他将领则各自分路前进。


    前方的军哨报告说：孔明率领大军向祁山进发，先锋部队王平和张嶷绕过陈仓，经过剑阁，走过散关，沿斜谷前进。司马懿对张合说：“现在孔明大举进攻，必然会收割陇西的小麦来给军队做粮食。你应该设立营地守卫祁山，我和郭淮会巡视天水各郡，以防蜀军收割麦子。”张合答应了，便率领四万兵士守卫祁山。司马懿带领大军向陇西方向出发。


    孔明率领军队来到祁山安营扎寨，发现魏军有人在渭滨提备戒备，他对诸将说：“这肯定是司马懿。我们的军粮不足，已经派人多次催促李严运送米粮，但一直没到。我想陇上的麦子应该已经熟了，我们可以秘密引兵前去割取。”于是他留下王平、张嶷、吴班、吴懿四位将领守卫祁山营地，自己率领姜维、魏延等将领前往卤城。卤城太守认识孔明，慌忙开城投降。孔明安抚了他之后，问道：“现在哪里的麦子已经熟了？”太守回答：“陇上的麦子已经熟了。”孔明于是留下张翼、马忠守卫卤城，亲自率领诸将和三军前往陇上。前军回报说：“司马懿率军在这里。”孔明惊讶地说：“这个人预知我们要来割麦子了！”于是他沐浴更衣，推出三辆四轮车来，车上都是相同的装饰。这些车是孔明在蜀中预先造好的。


    此时，孔明下令姜维率领一千名士兵护送车辆，五百名士兵击鼓，伏在上邽之后；马岱在左边，魏延在右边，也各自率领一千名士兵护送车辆，五百名士兵击鼓。每辆车都有二十四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光着脚，披头散发，拿着剑，手持七星皂幡，站在车的两侧推车。三个人领命，各自引领士兵推车而去。孔明还命令三万名士兵都拿着镰刀和驮绳，准备收割麦子。而另外选择了二十四名精壮的士兵，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披头散发，光着脚，拿着剑，簇拥着四轮车，作为推车使者。孔明命令关兴化身为天蓬元帅的样子，手持七星皂幡，步行在车前。孔明端坐在车上，观察着魏军的行动。哨探见到孔明，大为惊奇，不知道孔明是人还是鬼，火速报告给了司马懿。司马懿亲自出营观察，只见孔明穿着冠冕，身披鹤氅，手拿羽扇，坐在四轮车上，左右二十四个人，披发持剑；车前有一个人，手持黑幡，看起来像神仙一样。司马懿说：“这又是孔明的妖术！”于是他拨出了两千名士兵，命令他们说：“你们快去，把车和人一起抓来！”魏军听从命令，一起追赶上来。孔明看到魏军追来，便命令车子回头，缓缓地向蜀军营地走去。魏军骑马追赶，但只看到漫长的雾气和阴风，追了一段路，还是追不上孔明。众人大惊，都停下马来，互相说道：“奇怪啊！我们急急赶了三十里，明明就在前面，却追不上，怎么办？”孔明见魏军不来，再次命令推车靠近，停下来歇息。魏军犹豫了一会儿，又放马追来。孔明又开始慢慢地推车前行。魏军又赶了二十里，仍然看到前面，但是追不上去，所有人都傻眼了。孔明命令回车，朝着魏军返回，魏军又想追赶。这时，司马懿带领一军赶到，传令说：“孔明善于使用《八门遁甲》的术数，能够驱使《六甲天书》中的‘缩地’之法。众军不可追赶。”众军才刚刚调头回去，就听到左侧传来震天的战鼓声，一支军队杀了过来。懿军见蜀军杀来，立即叫人挡住。只见蜀军队伍中二十四人，披着黑色衣服，赤足，手持兵器，拥出一辆四轮车；车上端坐着孔明，头戴簪冠，身穿白色长袍，手持羽毛扇。司马懿军大吃一惊，说：“方才的孔明已经赶了五十里路，我们追不上他；怎么现在又有一个孔明呢？真是神奇！”说话间，右侧传来了战鼓声，一支军队杀了过来，四轮车上也坐着一个孔明，左右也有二十四人，披着黑色衣服，赤足，手持兵器，乘着车来到。司马懿开始怀疑，回头对众将说：“这肯定是神兵啊！”魏军士兵们惊慌失措，不敢与之交战，四处奔逃。就在这时，鼓声再次响起，又一支军队杀了过来：一辆四轮车走在最前面，孔明端坐在车上，左右前后都有人推车，和前面的车一样。魏军士兵们无不惊恐。


    司马懿不知道这些孔明是人还是鬼，又不知道有多少蜀军，非常害怕，赶紧带着军队逃到上邽，关上城门不敢出来。此时，孔明早就让三万精兵将陇上的小麦收割完，运到卤城晒干了。司马懿在上邽城中呆了三天都不敢出城。后来看到蜀军撤退，才敢派军队去侦察，路上捉到了一名蜀军，带回来见司马懿。司马懿问他，那人回答道：“我是来收割麦子的，因为迷路了，所以被抓来了。”司马懿说：“前面那些神兵都是些什么人？”他回答：“三路埋伏的兵，都不是孔明，而是姜维、马岱、魏延。每一路只有一千军护送车队，五百军打鼓。只是那辆车先来的才是真孔明。”司马懿仰天长叹：“孔明真是神出鬼没啊！”突然有人报告副都督郭淮来了。司马懿接见他，礼节周到，郭淮说：“我听说蜀军不多，现在卤城在收割小麦，我们可以攻击他们。”司马懿详细讲了前事。郭淮笑着说：“只是糊弄过去了，现在已经识破了，算不了什么！我带一军攻击他们的后方，你带一军攻击他们的前方，卤城就可以攻破，孔明也能被擒获。”司马懿同意了，于是分兵两路前进。


    孔明带领军队在卤城的麦田里晒小麦。他突然召集将领们听命，说：“今晚敌人一定会来攻城。我预计我们可以在卤城东西两边的麦田里布置伏兵。谁愿意为我前去？” 姜维、魏延、马忠和马岱四位将领立即响应：“我们愿意前去。” 孔明非常高兴，命令姜维、魏延各领两千名士兵在东南和西北设伏；马岱、马忠各领两千名士兵在西南和东北设伏：“只要听到炮响，就一起攻打四个角落。” 四位将领接受了计划，带领士兵离开了。孔明自己带着一百多人，带着火炮出城，在麦田里等待。


    说到司马懿，他率领兵力来到卤城下，此时已是日暮黄昏。他对诸将说：“如果我们在白天进攻，城内必定有所准备。所以我们现在要利用黑夜进攻。这座城墙低矮，壕沟浅浅，很容易攻破。”于是他就在城外扎营。郭淮也在一更时分带着军队到了这里。两路军队合并在一起，一声鼓响，把卤城围得像铁桶一样。城上的万弩一齐鸣响，箭石如雨，魏军无法前进。突然间魏军中传出信炮的连响声，三军大惊，却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援军。郭淮让人到麦田里搜寻时，四角上火光冲天，喊声震天，四路蜀兵一起杀到。卤城四门大开，城内的军队杀出来，内外夹击，大杀一阵，魏军死伤惨重。司马懿率领败兵奋力突围，占据了山头；郭淮也率领败兵逃到山后扎营。孔明进入城中，令四位将军在四角下安营。


    \\\"郭淮告诉司马懿：“现在我们和蜀军对峙已经很久了，没有退却的策略；最近又被打败，折损了三千多人；如果不早做打算，以后可能难以脱身。”司马懿问：“你有什么好办法？”郭淮回答：“可以发檄文调动雍、凉的人马一同剿杀敌人。我愿意引军袭击剑阁，切断敌人的归路，使他们的粮草断绝，三军就会慌乱。到那时我们可以乘势攻击敌人，把他们消灭掉。”司马懿同意了郭淮的提议，立即发檄文星夜调拨雍、凉的人马，不到一天，大将孙礼率领雍、凉各郡的人马到了。司马懿让孙礼约会郭淮去袭击剑阁。


    此时，孔明在卤城里与魏军相持不下，魏军不出城作战。于是他召唤姜维、马岱进城听命：“现在魏军守住山险，不与我们作战，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料想我们的麦子快用完了，粮草不足；另一方面是他们让兵力去袭击剑阁，断绝我们的粮草道路。你们两个各率一万兵马先去守住险要，魏军一看到我们有准备，自然会退去。”姜维和马岱带着兵马走了。\\\"


    长史杨仪进来报告说：“前几天丞相曾下令，每一百天要更换一次大军，现在时间已经足够了，汉中的军队已经出了川口，前面的公文也已经送到了，只等会师与换班：现在现有八万军队，其中四万该和换班了。”孔明说：“既然已经有命令，那就要尽快执行。”听到消息的众军纷纷收拾起程。突然有人报告说，孙礼带领着二十万雍、凉的军马前来助战，还有司马懿也带兵来攻打卤城了。蜀军无不惊慌失措。


    杨仪向孔明报告说：“魏军来得很急，丞相可以派遣换班军留下来阻击敌人，等到新军到达后再换。”孔明说：“不可以。我用兵讲信用，信用是基础；既然已经发布了命令，怎么可以失信呢？而且蜀军应该回家的，他们都准备好要回家了，他们的父母妻子都倚着门望着他们回来；我现在就有大难，绝不会留他们。”于是，孔明传达了命令，让应该回去的军队当天就出发。众将听闻此事，都大声喊叫：“丞相对我们如此慈爱，我们不愿回去，每个人都准备牺牲性命，大杀魏军，为丞相报仇！”孔明说：“你们应该回家，怎么可以再留下？”众将都要出战，不愿回家。孔明说：“既然你们要和我一起出战，那就出城安营，等待魏军到达，不要等他们休息，就立即攻击：这是以逸待劳的策略。”众兵听从了命令，拿起武器，高兴地出城，列阵等待。


    说起来西凉的人马倍道而来，行走的人马疲惫不堪，正想下营休息，却被蜀军一拥而入，人人奋勇，将锐兵骁，雍凉兵抵挡不住，便朝后方退去。蜀军奋力追杀，杀得雍凉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孔明出城，收拢胜利的军队，进入城中庆祝。突然有报永安李严有信告急。孔明非常惊讶，拆开信封查看。信上写道：“最近听说东吴派人入洛阳，与魏国联合；魏国让东吴攻打蜀国，幸好东吴尚未开始行动。现在我得知了这个消息，希望丞相早日制定出良好的应对计划。”孔明看完信后，非常惊疑，便召集众将说：“如果东吴兴兵侵犯蜀地，我们需要赶紧回去。 \\\"\\\"他立即传令，命令祁山大寨人马退回西川：“司马懿知道我们的军队在这里，不敢追赶。”于是王平、张嶷、吴班、吴懿分成两路，缓慢地撤退到西川。张合见蜀军退去，恐怕有计谋，不敢追赶，就带兵去见司马懿说：“现在蜀军退去了，不知道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司马懿说：“孔明的诡计非常多，不能轻举妄动。不如坚守，等他们粮尽自然就退去了。”大将魏平出来说：“蜀军攻下祁山营地后退却了，正好可以趁势追击，都督你却不动兵，害怕蜀军如老虎一样，那么天下人怎么看我们呢？”司马懿坚持自己的看法，不听从他的意见。


    孔明知道祁山的军队已经撤回，于是让杨仪和马忠进入大帐，传达密令。他们要带领一万名弓箭手，前往剑阁木门道埋伏。如果魏军追来，就听到我们放的信号炮响，立即滚下木石，先截住他们的去路，两边同时射击。杨仪和马忠带领军队离开了。孔明又让魏延和关兴带兵断后，城墙上四面插满了旗帜，城内堆满了柴草，还放了许多烟火。大军都望木门道而去了。


    魏国的巡逻军报告司马懿说：“蜀国大军已经撤退，但不知道城中还有多少守军。”司马懿亲自前往查看，看到城墙上插着旗帜，城中升起了烟雾，笑着说：“这是空城啊。”他命人去探查，果然是空城。司马懿非常高兴，说：“孔明已经撤退了，谁愿意去追击他呢？”先锋张合说：“我愿意去。”司马懿阻止道：“你性情急躁，不可轻率出去。”张合说：“当初您出关时，曾命我做先锋，今天是立功的时候，为什么不用我呢？”司马懿说：“蜀国的兵已经撤走了，危险的地方一定有伏兵，你必须非常小心才能追他们。”张合说：“我已经知道了，不必担心。”司马懿说：“你既然坚持要去，就带领五千兵马先行；但是，我要魏平带着两万马步兵在你后面跟随，以防备伏兵。我会带着三千兵马作为后援。”


    张合接到命令后，带兵火速追赶。走了三十多里，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喊声，树林里跑出一支军队，为首的是一个大将，横刀勒马大声喊：“贼将，你带兵往哪里去？” 张合回头看见是魏延，非常生气，回马和他交战。不到十个回合，魏延假装败走。 张合又追赶三十多里，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伏兵，然后继续追赶。刚好绕过山坡，突然喊声大起，一支军队冲出来，为首的是关兴，横刀勒马大声喊：“张合，别追了，我在这里！” 张合就策马交战。又不到十个回合，关兴拨马便走。 张合紧随其后追赶，追到了一片密林中，张合心生疑虑，命人四下侦查，没有发现伏兵，于是就放心继续追赶。没想到魏延抄在前面，张合又和他交战了十多个回合，魏延又败走了。 张合又奋勇追赶，又被关兴抄在前面，截住了去路。张合非常生气，拍马交战，战斗了十多个回合，蜀军全部弃掉了衣甲等物品，塞满了道路，魏军都下马争取。魏延和关兴两个轮流战斗，张合奋勇追赶。天色已经很晚了，赶到了木门道口，魏延拨回马，高声大骂：“张合，你这个反贼！我不和你交战，你只顾追来，我现在和你决一死战！” 张合非常生气，挺枪骤马，直接冲向魏延。魏延挥刀迎战，不到十个回合，魏延大败，全部弃掉了衣甲、头盔，只带着马匹，率领败兵向木门道中逃走。 张合很是生气，又看到魏延大败而逃，就骤马追赶。这时天色已经非常昏暗，突然响起了一声炮响，山上火光冲天，大石乱柴滚落下来，堵住了去路。 张合非常惊慌地说：“我中计了！”于是急忙回马，但是背后已经被木石堵满了回去的路，中间只有一段空地，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张合进退无路。突然一声梆子响起，两边万弩齐发，将张合和一百多个部将射死在了木门道中。后人有诗写道：“伏弩齐飞万点星，木门道上射雄兵。至今剑阁行人过，犹说军师旧日名。”


    说到张合已经死了，接着魏兵追上来，看到道路被封锁，已经知道张合被诱杀了。众军急忙回马撤退。突然听到山头上传来大声叫喊：“诸葛丞相在这里！”众军仰望，只见孔明站在火光中，指着众军说：“我今天出来打猎，想打一匹马，却误杀了一只鹿。你们都放心回去吧；告诉仲达：早晚一定会被我擒获！”魏兵回去向司马懿报告事情经过。司马懿非常悲伤，仰天叹息：“张隽乂壮志未酬，这是我的错！”于是收兵回到洛阳。魏国的皇帝听到张合死了，感到非常悲痛，流泪叹息，并命令人收集他的尸体，进行隆重的葬礼。


    说到孔明进入汉中，想回成都去见后主。都护李严却向后主虚报：“我已准备好军粮，快要运往丞相的军队，不知道丞相为什么突然撤军。” 听到这个奏报，后主立即命令尚书费祎前往汉中会见孔明，询问撤军的原因。费祎到了汉中，传达了后主的意思。孔明大惊，说：“李严发了紧急书信，说东吴准备兴兵攻打川中，所以我们才回师。” 费祎说：“李严报告说军粮已经准备好了，丞相无故撤军，天子因此派我前来问问。” 孔明大怒，让人调查发现：原来李严因为军粮不足，害怕丞相受到惩罚，所以发了书信召回军队，然后又虚报给天子，掩盖自己的错误。孔明非常生气，说：“一个普通人为了自己的私利，破坏了国家大事！” 让人召李严来，想要将其斩首。费祎劝说：“丞相考虑到先帝托孤之意，姑且宽恕一下吧。” 孔明同意了。费祎立即写了表章向后主请示。后主看了表章，非常生气，命令士兵推李严出来斩首。参军蒋琬跪在地上奏道：“李严是先帝托孤之臣，请求宽恕。” 后主同意了，将李严降职为庶民，流放到梓潼郡闲住。孔明回到成都，任命李严的儿子李丰为长史。他积累草料和粮食，讲授阵法和武器使用，整顿军队装备，关怀士兵：三年后才出征。两川人民和军士们都感恩戴德。光阴荏苒，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这时是建兴十二年春季二月。孔明进宫奏道：“臣现在已经为军士休整三年了。粮草充足，军器完备，士兵雄壮，可以攻打魏国了。如果这一次不扫清奸党，恢复中原，臣就不见陛下了！”后主说：“现在我们已经非常强盛，吴国和魏国都没有入侵，您为什么不享受太平盛世呢？”孔明说：“我受先帝知遇之恩，日夜梦想着攻打魏国的计策。我会竭尽全力忠诚于陛下，为了重振汉室，让陛下重新统治中原：这是我的愿望。”话还没说完，班部中有一个人出来说：“丞相不能兴兵。”大家看向他，原来是谯周。正是：武侯尽瘁惟忧国，太史知机又论天。


    不知道谯周有什么议论，且看下文的分解。

 第102章 司马懿占北原渭桥 诸葛亮造木牛流马

    太史谯周官居司天台，对天文颇有研究。他看到孔明又要出师，遂向后主奏报：“我现在掌管司天台，只要有祸福，就必须奏报：最近有成群的鸟数万只，从南方飞来，在汉水死亡，这是不祥之兆。我还观察到天象，见到奎星落在太白之间，北方气盛，不利于攻打魏国；再加上成都城里的居民都听到柏树夜间哭泣的声音。这些种种异象，相信丞相只应该谨慎坚守，不可妄动。”孔明回答：“我承担了先帝托孤的重任，必须竭尽全力讨伐贼寇，怎么可以因无根据的异象而放弃国家大事呢！”于是命令官员设立太牢祭祀昭烈之庙，痛哭流涕地拜倒，说：“我诸葛亮五次攻打祁山，都没有得到一寸土地，我的罪责不轻！今天我再带领整个军队，出征祁山，发誓全力以赴，消灭汉贼，恢复中原，竭尽全力，死而后已！”祭祀结束后，孔明告别后主，夜间赶到汉中，召集各位将领商议出兵计划。突然传来关兴病逝的消息。孔明声嘶力竭地哭泣，晕倒在地，过了一会儿才苏醒过来。众将再三劝解，孔明叹道：“可怜忠诚正直的人，天不给予长寿”，我这一次出师，又少了一位大将！”后人有诗叹道：“生死人常理，蜉蝣一样空。但存忠孝节，何必寿乔松。”


    孔明带领着三十四万蜀汉军，分成五路出发，让姜维和魏延担任先锋，一同攻打祁山；他还让李恢先运送粮草，等候在斜谷道口。


    再说魏国因为上一年有青龙自摩坡井里出来，所以改年号为青龙元年。此时是青龙二年春季的二月。近臣奏报说：“边境官员传来消息，蜀国派出了三十多万兵马，分成五路从祁山出发。”魏主曹睿大为惊慌，急召司马懿前来，向他说：“蜀国三年没有入侵我们，现在诸葛亮又从祁山出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司马懿奏道：“我昨晚观察天象，发现中原地区的旺气十分充足，奎星与太白星相冲，对西川不利。现在孔明自以为才智过人，违背天命而行，必将自取败亡。臣托陛下的神明庇佑，我请求前去破敌。但愿能保证四个人一起去。”曹睿问：“你想保荐哪四个人？”司马懿说：“夏侯渊有四个儿子：长子名叫霸，字仲权；次子名威，字季权；第三个儿子名惠，字稚权；第四个儿子名和，字义权。夏侯霸和夏侯威这两个人擅长马术和弓箭；夏侯惠和夏侯和这两个人懂得军事策略：这四个人一直希望为他们的父亲报仇。我现在保荐夏侯霸、夏侯威为左右先锋，夏侯惠和夏侯和为行军司马，一起商议军事计划，以抵御蜀国的进攻。”曹睿说：“前段时间夏侯楙做驸马违背了军事计划，失去了很多士兵，现在他还没回来，我很羞愧。现在这四个人，也会和夏侯楙一样吗？”司马懿说：“这四个人不可与夏侯楙相提并论。”曹睿于是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任命司马懿为大都督，所有将士都要听从他的委任，各处的兵马都要听从他的指挥。


    司马懿接受命令后，离开朝廷出城去了。魏国皇帝曹睿又亲笔写诏书赐给司马懿，告诉他：“你到了渭滨，应该坚守城墙，不要与敌人硬碰。蜀汉军队没有得逞，一定会装作撤退来引诱你们，你要小心不要追击。等到他们的粮食耗尽，一定会撤退，然后你们乘虚攻击，就不难取胜，也能避免军马疲劳的苦楚。这是最好的计策了。”司马懿恭敬地接受了诏书，当天就到了长安。他集结了各处的军马，共计四十万人，都来到渭滨下寨。他还派出五万军队，在渭水上搭建了九座浮桥，让先锋夏侯霸、夏侯威过渡渭水安营。又在大营东边的原野上，筑起了一座城池，以防备不测之事。


    司马懿正和众将商议着，突然报告郭淮和孙礼来见。司马懿迎接他们，礼毕后，郭淮说：“现在蜀汉的军队在祁山，如果他们跨过渭河登上原地，再连接到北山，就会阻断陇道，这是非常危险的情况。


    ”司马懿说：“你说得很好。那你去担任总督陇西军马，占领北原下寨，深挖高垒，不要轻易出击；只要等到他们的兵粮耗尽，再发起攻击。”


    郭淮和孙礼接受了命令，带领军队下寨去了。


    孔明从祁山再次出发，下了五个大营地，分别设置在左、右，中央，前方，和后方。接着，他一路前往斜谷直到剑阁，一共下了十四个大营地，将军队分批驻扎以备长期作战。他每天都派人巡逻。忽然有人报告郭淮、孙礼率领陇西的军队下寨于北原。孔明对诸将说：“魏国的军队在北原安营扎寨，是为了阻挡我们的陇道。我们现在虚假攻打北原，实际上却要偷袭渭滨。我们准备打造一百多只木筏，上面堆满草把，选出五千名熟练的水手来驾驶。在深夜里，我们会进攻北原，司马懿必定会率军前来救援。如果我们能稍微打败一些魏军，我们会先让后军渡过渭水岸边，然后再把前军下到筏子里。我们一定要顺水而下，前往浮桥，将桥烧断，从后方进攻。我会带领一支军队前去攻打前营。如果我们能够取得渭水南岸，前进就会变得容易了。”众将听从了命令，并按照计划行动。司马懿的巡逻军早已飞快地向他报告了这一情况。司马懿召集众将商议说：“孔明这么安排，其中必有诡计：他打算以攻打北原为名，顺流来烧毁浮桥，混乱我方军队的后方，然后却攻击我们的前方。”随即司马懿传令给夏侯霸和夏侯威说：“如果听到北原传来喊声，立即带兵前往渭水南山，等待蜀军来袭再进行反击。”他又命令张虎、乐綝率领两千名弓箭手伏在渭水浮桥北岸：“如果蜀军乘坐木筏顺水而来，我们就一起向他们射击，不要让他们靠近桥。”他还命令郭淮、孙礼说：“孔明会暗中渡过渭水，攻打你们新建的营地，你们的士兵不多，可以在半路上设伏。如果蜀军在午后渡水，到黄昏的时候一定会来攻打你们。你们就装作被打败了，然后假装逃跑，蜀军就一定会追击。你们用弓箭射击他们。我会从水陆两路一起进攻。如果蜀军来得很猛，就看我的指挥来击打他们。”各处都已经下达命令，他还命令两个儿子司马师、司马昭率军前去救援前营。司马懿自己率军前去救援北原。


    \\\"孔明命令魏延和马岱率军渡过渭水攻打北原；吴班和吴懿率领木筏军队去烧掉浮桥；王平和张嶷为前锋，姜维和马忠为中军，廖化和张翼为后卫：三路兵马分开，去攻打渭水旱营。当天午时，士兵们离开大寨，全部渡过渭水，排成阵势，缓缓前行。


    魏延和马岱接近北原时，天色已经昏暗。孙礼的哨兵看到了他们，于是弃营而逃。魏延知道有准备，便急忙退军。突然，四周响起喊声：左边是司马懿，右边是郭淮，两路兵杀过来。魏延和马岱奋力杀出去，蜀军大半落入水中，其余的逃命无路。幸亏吴懿的军队杀来，救了败兵过岸并且拒住了敌军。吴班带领一半的军队撑着筏子顺水而来，要烧毁浮桥，但被张虎和乐綝在岸上乱箭射中。吴班中箭后落水而死，余军跳水逃命，木筏尽被魏兵夺去。此时，王平和张嶷不知道北原的军队已经被击败，直奔到魏营，已经是深夜，只听到四周喊声不断。王平对张嶷说：“军马攻打北原，现在还不知道胜负。渭南的寨子就在我们面前，怎么一个魏军也没有？莫非司马懿已经知道了，提前做好了准备？我们还是等着看浮桥起火吧，等火烧起来再进攻。”二人拦住了军队，忽然背后有一名骑士来报信，说：“丞相让军队赶紧回来。北原的军队和浮桥的军队，都已经失败了。”王平和张嶷大吃一惊，急忙退军，但却被魏兵从背后截击，一声炮响，魏军猛烈地袭来，火光冲天。王平和张嶷率领军队迎战，两军打了一场混战。最终王平和张嶷奋力杀出去，蜀军大半折损。孔明回到祁山大营，收集残兵败将，大约有一万余人阵亡，他心中十分忧虑。忽然有人报告说费祎从成都来见孔明。孔明让他进来，费祎行了礼。孔明说：“我有一封书，正想请你去东吴交给某人，不知你肯不肯去？”费祎说：“丞相有令，我怎么敢推辞呢？”于是孔明立即写好信，交给费祎带去。


    费祎带着孔明的书信前往建业，向吴国主孙权求见并呈上了这封信。孙权拆开书看了看，大致写道：“汉朝不幸，秩序被破坏，曹操篡夺了皇位，祸及至今。我诸葛亮接受了昭烈皇帝的重托，必尽全力效忠。现在大军已经到了祁山，强盗将要在渭水之战中灭亡。恳请陛下考虑我们盟友的义务，下令北征，一起夺取中原，共享天下。信中未能尽言，只希望陛下圣明鉴识。” 孙权读完书后大喜，对费祎说：“我早就想发动战争，但一直未能与孔明会合。现在书信到了，我将亲自发动战争，攻占巢门，取得魏新城。另外，陆逊、诸葛瑾等将在江夏、沔口驻兵，夺取襄阳。孙韶、张承等将出兵广陵，取得淮阳和其他地方。三处同时进军，共有三十万大军，定期发兵。”费祎拜谢说：“果然如此，那么中原不久就要被攻破了！”孙权设宴招待了费祎。在宴会上，孙权问：“丞相军队中，用谁来先破敌？”费祎说：“魏延是首选。”孙权笑着说：“这个人勇气充足，但心思不正。如果没有孔明，这个人一旦拥有了权力，必然会成为祸害。孔明不知道这个吗？”费祎说：“陛下的话非常正确！我现在回去，一定会把您的话告诉孔明的。”于是费祎告辞孙权，回到祁山，见到孔明，告诉他吴国国君出动了三十万大军，亲自率领，分三路进攻魏国。孔明又问：“吴国君主还有其他的话吗？”费祎把魏延的事告诉了他。孔明叹了口气：“他真是一个聪明的君主！我并不是不了解这个人，只是可惜他太勇猛了，所以才用他。”费祎说：“丞相应该早点采取措施。”孔明说：“我有办法。”费祎告别孔明，自己回到成都。\\\"


    孔明正在与诸将商议进攻的事，忽然有人报告有魏国的将领来投降。孔明把他叫来询问，他回答说：“我是魏国的偏将军郑文。我最近与秦朗一起领导了一支部队，听从司马懿的调遣。没想到司马懿偏袒秦朗，把他提拔为前将军，而把我视为无物。因此我很不满，特地来投降丞相。希望您能收留我。”他说完了这番话，就有人报告说秦朗带着军队在寨外，单独向郑文发起挑战。孔明问：“这个人的武艺比你强吗？”郑文回答：“我可以轻松地打败他。”孔明说：“如果你先杀了秦朗，我就不怀疑你。”郑文高兴地上马离开军营，与秦朗交战。孔明亲自走出军营观看。只见秦朗挺枪大骂道：“反贼偷了我的战马来这里，赶紧还我！”说完，直接冲向郑文。郑文拍马舞刀迎上去，一交手，就斩了秦朗。魏军各自逃跑。郑文提着秦朗的首级回到了军营。孔明回到帐中坐下，叫来郑文，勃然大怒，叱喝着左右：“推出去斩了！”郑文说：“小将没有罪！”孔明说：“我曾经见过秦朗，你今天斩的人，不是秦朗。你怎敢欺骗我！”文跪下请求道：“这是秦朗的弟弟秦明。”孔明笑着说：“司马懿让你来假投降，做内应，你怎么能骗的过我呢？如果你不讲实话，我一定会斩了你！”郑文只得说出了实情，并流着泪请求免死。孔明说：“既然你求生，那就写一封信，让司马懿亲自来攻打我们的军营，我就饶了你的性命。如果你抓住司马懿，就是你的功劳，我会重用你。”郑文只好写了这封信，呈给了孔明。孔明让将郑文监禁起来。樊建问道：“丞相您是怎么知道这个人是假投降的？”孔明说：“司马懿不轻易任用人。如果秦朗被任命为前将军，必定武艺高强。但是今天与郑文交手只一个回合，就被郑文斩了，肯定不是秦朗。所以我知道这是个骗局。”众人都拜服了。孔明选了一个口才好的军士，私下吩咐了一些事情。军士按照孔明的吩咐，带着书信来到魏军寨子，请求见司马懿。司马懿让他进来后，看完书信后问：“你是哪里的人？”军士回答：“我是中原人，流落到蜀中。和郑文是同乡。现在孔明因为郑文有功，就任命他为先锋。郑文特托我来送信，约定明天晚上燃火为号，请求都督全军前来攻打寨子，郑文在里面应战。”司马懿反复问话，还查看了来信，发现是真的。于是他招待军士吃喝后，交代说：“今天凌晨下更时分，我亲自会率军来攻打蜀军寨子。如果能够成功，我会重用你。”军士告别后回到孔明的寨子。孔明手持双剑，祷告之后，召唤王平和张嶷，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孔明又召唤了马忠、马岱，告诉他们一些事情；又召唤魏延，再次交代了一些事情。孔明自己带着几十个人坐在山上，指挥着军队。


    说到司马懿看了郑文之的书，就想带着两个儿子引大军来劫蜀寨。长子司马师劝道：“父亲为何抱着一纸书信之力亲自进入危险之地呢？一旦有什么意外，该怎么办？不如派遣其他将领先行，等待父亲的援助。”司马懿听从了儿子的建议，于是命令秦朗率领一万士兵前去攻打蜀寨，自己则率兵接应。那晚天色初晚，风和月都很明亮。快到深夜时分，突然天空阴云密布，乌云覆盖，对面的景象都看不清楚了。司马懿大喜道：“天助我也！”于是所有人都咬紧枚草，马也都用力勒紧嘴，全力猛冲。秦朗走在最前面，率领一万军队直冲进蜀寨，却没有看到一个人。秦朗知道自己中了计谋，急忙下令撤退。四周火把照亮了整个地方，呐喊声震天，左边有王平、张嶷，右边有马岱、马忠，两路军队杀了过来。秦朗奋勇战斗，却不能够逃出。背后的司马懿看到蜀寨里火光冲天，喊声不绝，也不知道魏军的胜负，只顾催促自己的部队接应，向着火光杀去。突然，一声喊声响起，戈鼓声震天动地，火炮声巨响：左边有魏延，右边有姜维，两路军队杀了出来。魏军大败，十有八九的人都负伤，四散奔逃。此时，秦朗所率领的一万士兵已经被蜀军包围，箭如蝗虫一样飞来。秦朗死在了混乱的士兵之中。司马懿带着失败的军队撤回了自己的营地。


    到了三更之后，天空又重新变得清朗了。孔明在山头上鸣金收兵。原来在二更时，天空乌云密布是孔明运用了遁甲之法；待收兵完毕，天又重新变得清朗，是孔明让六丁六甲驱赶走了浮云。


    此时孔明大获胜利回到寨中，下令斩掉郑文，再商议取渭南之策。他每天让军队挑衅，可魏军却始终不出迎。孔明亲自乘坐小车，前往祁山和渭水东西两岸实地考察地形。忽然，他到达了一个谷口，发现这个谷口形状像葫芦，可以容纳千余人；两边的山又形成了一个谷地，可以容纳四五百人；而且背后的两座山包围着这个谷地，只有一人一马才能通过。孔明看到这里，非常高兴，便问向导官：“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向导官回答说：“这里叫上方谷，也叫葫芦谷。”孔明回到帐中，召来裨将杜睿、胡忠两人，私下传授了机密计划。他让随军的工匠们集合起来，进入葫芦谷制造“木牛”和“流马”等装备；并让马岱率领五百士兵守卫住谷口。孔明嘱咐马岱说：“制造工匠们不许出入；外部人员也不得进入。我会定期来视察。若要捉到司马懿的计谋，就只能靠这个谋划了。务必不要泄露消息。”马岱接受了命令去了。杜睿等两人在谷中监督工匠们制造这些装备。孔明每天过来指导他们的工作。


    有一天，太守的长史杨仪进来告诉孔明：“现在所有的粮食都在剑阁，人力牛马搬运困难，怎么办？”孔明笑了笑说：“我早就有了解决方案。前一段时间我们收集的木材，以及西川收购的大木头，让人制造出了‘木牛’和‘流马’，用来搬运粮食，非常方便。牛和马都不用喝水，可以昼夜不停地运输。众人都惊呆了，纷纷都说：“从古到今，还没有听说过有木牛流马的事情。不知丞相有何妙法，制造出这个奇怪的东西？”孔明说：“我已经让人依照我的方案制造，但还没有完全完善。现在我先把制造木牛流马的方案尺寸长短、大小粗细详细写下来，你们来看看吧。”众人都很高兴。孔明立即手写了一张纸，让众人观看。众人围绕着纸张，观看其中的内容。制造木牛的方案是这样的：“木牛的造型为方腹曲头，有四只脚。头部朝下，放在领子里，舌头卷在腹部。木牛可以搬运大量的粮食，独自行走时可以走数十里，一起行走时可以走二十里。木牛的各个部位都有不同的名称，曲的部位是木牛的头部，双的部位是牛的脚部，横的部位是牛的颈部，转的部位是牛的脚掌，覆的部位是牛的背部，方的部位是牛的腹部，垂的部位是牛的舌头，曲的部位是牛的肋部，刻的部位是牛的牙齿，立的部位是牛的角部，细的部位是牛的鞍部，摄的部位是牛的秋轴。木牛有两个车轮，车轴下有两个悬挂的装置。每次行走时，牛走四步，人行走六尺。每头木牛可以搬运十个人一个月的粮食，人们不需要大力劳动，而且木牛也不用喝水和吃东西。”制造流马的方案是这样的：“流马的肋骨长有三尺五寸，宽有三寸，厚有两寸二分，左右两侧相同。流马前轴孔的直径中心有两寸，前轴孔的长度减去头部有四寸。流马前脚孔的直径中心有两寸，离前轴孔的距离为四寸五分，宽度为一寸。流马前杠孔的直径中心有二寸七分，孔长为二寸，宽度为一寸。流马后轴孔与前轴孔大小相同，离前杠的距离为一尺五分。流马后脚孔的直径中心离后轴孔的距离为三寸五分，大小与前面的脚孔相同。流马后杠孔的直径中心离后脚孔的距离为二寸七分，后载克离后杠孔的距离为四寸五分。流马的前杠长有一尺八寸，宽有二寸，厚有一寸五分。后杠的规格与前杠相同。流马上面有两个板方囊，每个方囊长有二尺七寸，高有一尺六寸五分，宽有一尺六寸，厚度为八分。每个方囊可以容纳两斛三斗的米。上杠孔离肋骨下面七寸，前后的规格相同。流马上杠孔和下杠孔之间的距离为一尺三寸，孔长为一寸五分，宽度为七分，八个孔的规格相同。流马的前后四只脚的宽度都为二寸，厚度为一寸五分。流马的形状类似于象，其革带长度为四寸，直径面为四寸三分。流马中间的三个杠孔的直径中心为一寸五分，每个杠的长度为二尺一寸，宽度为一寸五分，厚度为一寸四分，杠孔的规格与杠耳相同。”众将看了一遍，都拜倒在地，说：“丞相真是神人！”


    数天后，木牛流马已经制作完毕，看起来就像活物一样。在山上走下山来，非常方便。众军看到了这一幕，无不感到欣喜。孔明命令右将军高翔率领一千士兵，驾着木牛流马，从剑阁直接前往祁山大寨，来回搬运粮草，供应蜀军使用。后人有诗赞美说：“剑关险峻驱流马，斜谷崎岖驾木牛。后世若能行此法，输将安得使人愁？”


    说起司马懿，他正在苦恼之际，忽然哨马来报告说：“蜀国的士兵正在使用木牛流马来转运粮草。不仅人不需要太劳累，而且牛马也不需要食物。”司马懿大为惊讶，说：“我一直坚持不出去，是因为他们的粮草无法补给，想让他们自己自毙。现在他们使用这种方法，肯定是想长期坚持了，没有想要退却的意思了。怎么办呢？”他立即召唤了张虎和乐綝两人，并下达命令：“你们各带五百人，从斜谷小路出发，等待蜀国的士兵驱赶木牛流马过来，等他们过尽之后，一起杀出去。不要太贪心，只能抢到三五匹马就回来。”


    两个人按照命令，各自带着五百名士兵，装扮成蜀军，夜间悄悄经过小路，躲在山谷里。果然看见高翔带着军队，赶着木牛流马经过。等到他们经过，两边同时鸣鼓杀出。蜀军措手不及，抛下了数匹马。张虎和乐綝欢喜地把马带回去了。司马懿看了之后，觉得进退自如，非常高兴，说：“你会用这个方法，我难道不会用吗？”于是命令巧匠一百多人，在他的面前拆开木牛流马，按照它们的尺寸、长度、厚度和薄度制造。不到半个月，制作了两千多只木牛流马，使用和孔明所造的一样的方法，也可以奔走。于是任命镇远将军岑威，带领一千军队，驱赶着这些木牛流马，去陇西搬运粮草，来往不断。魏军将领们无不感到高兴。


    高顺回来见孔明，告诉他魏军抢走了五六匹木牛流马。孔明笑着说：“我本来就是想让他们抢走的。我只用了几匹木牛流马，很快就会得到更多的支援。”众将问道：“丞相您是怎么知道的？”孔明说：“司马懿看到木牛流马，肯定会仿照我的方法，制造一样的。到那时，我自会有办法对付。” 几天后，有人报告说魏军也会制造木牛流马了，他们前往陇西运送粮草。孔明大喜，说：“这正是我的计划。”然后叫王平：“你带一千人，装扮成魏军，夜里悄悄地穿过北原，声称是运粮队伍，径直走到运粮地点，将保护粮食的人全部杀散，然后赶快把木牛流马带回来，径直通过北原：魏军肯定会追赶，你们就扭转木牛流马的舌头，牛马就无法行动，然后你们可以抛弃它们逃跑，魏军追上来的时候，他们无法牵引和搬运木牛流马。等到我们的军队再次赶到，你们再把舌头扭回来，继续前进。魏军肯定会怀疑这是个鬼把戏！” 王平接受了这个计划，带着士兵去执行了任务。


    孔明再次命令张嶷，说：“你带领五百士兵，扮成六丁六甲神兵的样子，鬼头兽身，用五彩涂面，化身为各种奇怪的模样。一手拿着绣旗，一手拿着宝剑；身上挂着葫芦，里面藏着烟火，伏在山边。等到木牛流马到达时，放起烟火，一起涌出，驱赶木牛流马前行。曹魏的人看到这些，肯定会怀疑是神鬼，不敢来追赶。“张嶷接到命令后，带着军队离开了。孔明又命令魏延和姜维带一万士兵，去北原寨口接应木牛流马，以防止遭遇战斗。然后，孔明又命令廖化和张翼带五千士兵，去拦截司马懿的来路。最后，孔明又命令马忠和马岱带领两千士兵，去渭南进行挑战。六个人都听从命令，各自出发了。


    魏将岑威率军驾驶木牛流马，装载粮食行进。在途中，有人报告前方有兵马在押送粮食。岑威派人侦查，发现是魏军，于是放心前进。两军在一起，突然传来一声巨喊，蜀军冲进来，大喊：“蜀中大将王平在此！”魏军惊慌失措，被蜀军杀死了大半。岑威率领败兵抵御，但被王平一刀砍死，其余兵士都溃散了。王平率军驾驶木牛流马逃走。败兵飞快地回到北原寨内报告军粮被劫。郭淮得到消息后，急忙率军前往救援。王平命令士兵扭转木牛流马的舌头，然后把它们都丢在路上，边战斗边逃跑。郭淮命令不要追击，只驱使木牛流马返回。所有军队都在一起驱赶，但是它们无法驱动。郭淮感到困惑，正束手无策，忽然鼓角声响亮起，喊声四起，两路军队杀来，原来是魏延和姜维。王平率军再次杀回来。三路夹攻，郭淮大败而逃。王平命令士兵再次扭转木牛流马的舌头，然后驱赶它们前进。郭淮看到后，准备返回追击，但是看到山后烟雾袅袅，一支神兵队伍走出来，每个人都手持旗剑，看起来很奇怪。他们驾驶着木牛流马，迅速离去。郭淮惊叫：“这一定是神助！”所有军队看到后，无不惊惧，不敢追赶。司马懿得知北原兵败，急忙率军前来援助。到了半路，突然传来一声炮响，两路军队从险峻的地方杀了出来，发出震天的喊声。旗上写着：“汉将张翼、廖化”。司马懿看到后非常惊讶，魏军惊慌失措，各自逃窜。正是：路逢神将粮遭劫，身遇奇兵命又危。


    不知道司马懿如何对抗敌人，让我们看看下文。

 第103章 上方谷司马受困 五丈原诸葛禳星

    说起司马懿被张翼和廖化击败了，一个人孤零零地朝着树林深处逃去。张翼停下后军，廖化冲在前面追赶。眼看就要追上，司马懿很慌张，围着树转圈。廖化挥刀砍向他，结果砍在了树上。等廖化拔出刀来，司马懿已经走出了树林。廖化紧随其后，但不知道他往哪里走，只看到在树林东边掉了一个金盔。廖化捡起金盔，扣在马上，一路向东追赶。原来司马懿把金盔扔在了树林东边，然后反向西走了。廖化追了一段路程，不见踪迹，冲出了谷口，遇见了姜维，然后一起回到了寨子，见到了孔明。张嶷早就驱车把木牛流马送到了寨子，交货后获得了万余石的粮食。廖化献上了金盔，成为了头功。魏延心里不高兴，口出怨言。孔明装作不知道。


    接着说，司马懿逃回了寨子，心情非常沮丧。突然有使者送来了朝廷的命令，说东吴的三路军队入侵了，朝廷正在商议派遣将领抵御，命令司马懿等人坚守不要轻易出战。司马懿接到命令后，马上开始深挖沟渠，筑起高墙，坚守不出。


    说起曹睿听到孙权分兵三路而来，他也起兵三路迎接：命刘劭带兵救援江夏，田豫带兵救援襄阳，曹睿自己和满宠率领大军救援合淝。满宠先引领一军到了巢湖口，看到东岸的战船无数，旌旗整齐。满宠在军中向魏主奏道说：“吴人肯定会轻视我远道而来，没有防备；今夜我们可以趁虚袭击他们的水寨，肯定能取得全胜。”魏主说：“你的话正好符合我的意愿。”于是他命令勇将张球率领五千兵士，各自带上火器，从湖口攻击；满宠带领五千兵士，从东岸进攻。当夜深更时分，张球和满宠各自引军悄悄向湖口前进；当接近水寨时，他们一起呐喊着冲入了敌阵。吴军惊慌失措，不战自逃；被魏军四面围攻，战船、粮草、器具数不胜数地被烧毁。诸葛瑾率领败军逃到了沔口。魏军大获全胜而回。


    第二天，哨兵向陆逊报告了魏军的情况。陆逊召集众将商议后说：“我将向主上呈报，请他撤销对新城的包围，让我们的部队截断魏军的退路，我带领军队攻打他们的前方：他们将无法抵挡，一声军鼓就可以打败他们。”众人都同意了他的意见。陆逊立即起草了一份奏表，并派遣一名小校悄悄赶往新城。小校领命，带着奏表，到达渡口时不料被埋伏在路边的魏军抓获，随即被解到魏主曹睿面前。曹睿搜出陆逊的奏表，看完后叹了一口气，说：“东吴的陆逊真是个聪明人！”于是他下令监禁了吴国的士兵，并命令刘劭小心防范孙权的后续部队。


    话说诸葛瑾打了一场大败仗，此时正值盛夏，士兵多生疾病。他于是写了一封信，让人转交给陆逊，意在撤军回国。陆逊看完信后，对使者说：“请代我向将军问好，我已有了主意。”使者回去向诸葛瑾禀报。诸葛瑾问：“陆将军有什么动静？”使者回答说：“我见陆将军催促众人在营外种小豆和豆角，自己和其他将领在辕门射箭玩耍。”诸葛瑾大为惊讶，亲自前往陆逊的营中与他会面，问道：“现在曹睿亲自率军而来，形势很危急，都督该如何应对？”陆逊说：“我之前已经派人向主上呈上奏表，不料却被敌人所获。计划已经泄露，敌人必然知道我们的准备。与其决战，不如退兵。我已经派人向主上呈上奏表，约定缓慢撤退。”诸葛瑾说：“既然都督有此意，那就应该尽快撤退，为什么还要拖延？”陆逊说：“我们要撤退，必须谨慎行事。如果现在就撤退，魏军必然会乘胜追击，这样我们就会失败了。你应该先指挥船只，假装要拒敌，我则率领士兵向襄阳进发。这样敌人就会疑惑，然后我们再慢慢地撤退回江东。魏军就不敢靠近了。”诸葛瑾听从了他的计划，告别陆逊回到自己的营地，整理船只，准备出发。陆逊整理好军队，声势浩大地朝着襄阳进发。


    早有细作向魏国君主报告，称吴国军队已动身行动，需要提高警惕。魏国将领听闻此事，纷纷要求出战。魏国君主深知陆逊的才干，告诉众将：“陆逊必然有计策，也许是用诱敌深入的策略，不能轻易出兵。” 于是将领们停止了出兵准备。数日后，哨兵报告：“东吴三路军队已全部撤退。” 魏国君主并不相信，再次派人前去侦查，回报显示吴国军队已全面撤退。魏国君主说：“陆逊用兵和孙权、周瑜不相上下，东南地区还不能轻易平定。” 后来他命令各将守卫要冲，自己率领大军驻扎合肥，等待变化。


    孔明在祁山，欲想留在那里，于是他命令蜀军和魏民混合种植庄稼。军队分一份，民众分两份，而且互不侵犯，魏民安心地从事自己的工作。司马师回报他的父亲：“蜀军劫走了我们的许多粮食，现在又让蜀军和我们的民众混屯在渭滨，以为长久之计：这种情况似乎真的是国家的大祸患。为什么父亲不与孔明约定时间，进行一场大战，分出胜负呢？”司马懿说：“我奉命坚守，不能轻举妄动。”正在讨论的时候，突然有人报告说，魏延将军在元帅前失去了金盔，前来挑战。众将都很生气，都想出战。司马懿笑着说：“有圣人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但是坚守是最重要的。”所有将领都依照命令不出战。魏延辱骂了很久才回去。孔明看到司马懿不肯出战，就秘密命令马岱造了木栅，在营地里挖下了深沟，积攒了干柴和引火物品；山周围，用稻草搭建了许多虚假的窝铺，内外都埋藏着地雷。准备工作完成后，孔明耳语叮嘱马岱说：“你可以封锁葫芦谷的后路，在谷中暗中埋伏军队。如果司马懿追过来，就让他进谷，然后一起放地雷和干柴引火。”又让士兵在谷口白天举起七星号带，晚上在山上点亮七盏明灯，作为暗号。马岱领命，率军而去。孔明又召魏延分派任务说：“你可以带领五百名士兵去魏营挑战，务必要引诱司马懿出战。不要获胜，只能假败。司马懿一定会追赶你，你就向七星旗所在的地方进攻；如果是在夜间，就向七盏明灯所在的地方走。只要把司马懿引到葫芦谷内，我就有办法捉住他。”魏延接受了任务，率兵而去。孔明又召集高翔分派任务说：“你可以带着二三十个木牛流马，或四五十个为一群，每个都装满米和谷，在山路上来回走动。如果魏军抢走了，那就是你的功劳。”高翔听从命令，驾驶着木牛流马离开了。孔明把祁山的军队一个一个调走了，只是让他们种田屯田。他命令：“如果其他军队来袭，只能假败；如果司马懿亲自来了，就用全部力量攻击渭南，切断他的归路。”孔明完成了分配任务，自己带领一支军队，来到上方谷下的营地。


    夏侯惠和夏侯和两人进入营地向司马懿报告：“现在蜀汉的军队四散布营，各地都在屯田，他们是想耐久作战。如果现在不消灭他们，即使让他们安居久一点，根深蒂固，就难以摇动他们了。”司马懿说：“这肯定是诸葛亮的计策。”两人说：“如果都督这样怀疑，那么什么时候才能消灭敌人呢？我们兄弟两人愿意拼死一战，为国家报仇。”司马懿说：“既然如此，你们两人可以分头出战。”于是司马懿命令夏侯惠和夏侯和各自率领五千士兵出征，并等待他们的回音。


    夏侯惠和夏侯和两人分别带兵向两条路进发，正在行军的时候，忽然看见蜀汉的士兵驾着木牛流马驶过来。两人同时杀过去，蜀汉士兵大败而逃，所有的木牛流马都被魏军抢走，押到司马懿的营中。第二天又抢掠得到人马一百余，全部押送到大寨。司马懿询问蜀汉的战士，审问事情的真相。蜀汉战士回答：“孔明料到都督坚持不出，所以命令我们四散屯田，以为长久之计。没想到我们被擒获了。”司马懿就将蜀汉战士全部释放。夏侯和说：“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司马懿说：“这些小卒，杀了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将他们放回去，让他们知道魏将宽厚仁慈，释放他们的战斗心，这就是吕蒙取荆州的计谋。”于是传令，今后凡是擒获蜀汉的战士，都要好好遣送。同时对于有功的将领和士兵给予重赏。众将士都听从命令离去。


    孔明下令高翔装成押送粮草的队伍，驾驶着木牛流马来回在上方谷之间穿行。夏侯惠等魏将时不时地来袭，但在半个月的时间里，高翔屡战屡胜，连续打败了数次蜀军。司马懿见到蜀军连战连败，非常高兴。有一天，又俘获数十名蜀兵。司马懿召集他们到帐下询问：“孔明现在在哪里？”众人回答道：“诸葛丞相不在祁山，而是在上方谷西十里处的下营里安营扎寨。现在每天都在上方谷运送粮草。”司马懿详细地问了一遍后，便放走了这些人。他召集各将领并分派任务：“孔明现在不在祁山，而是在上方谷安营扎寨。明天，你们可以一起并力攻取祁山的大寨。我自己引兵前来接应。”众将领接到命令后，各自准备出战。司马师问道：“父亲，为什么要攻击他的后方？”司马懿回答：“祁山是蜀人的根本，如果我们的兵力攻击它，他们所有的军营都必然前来支援；但我们却要攻打上方谷，烧毁他们的粮草，让他们前后无法相接，必然大败。”司马师拜服。司马懿便率领军队出发，并命令张虎、乐綝各率领五千士兵在后方提供援助。当时，孔明正在山上，看到魏军分成三五千人一行或一二千人一行，队伍纷纷而来，前后左右察看，猜测他们必来攻打祁山大寨，于是秘密传令给各位将领：“如果司马懿亲自前来，你们就去袭击魏军寨子，夺取渭南。”各将领都听从了命令。


    魏军全都跑到祁山寨来了，蜀军四处奔跑，虚做救援的姿态。司马懿看到蜀军都去救祁山寨了，就带着两个儿子和中军卫士，杀向上方谷。魏延在谷口，只盼着司马懿到来；突然看到一支魏军杀来，魏延就策马向前看，正是司马懿。魏延大喊：“司马懿，不要逃！”挥舞刀相迎。司马懿挺枪接战。不到三个回合，魏延就掉头跑了，司马懿紧随其后。魏延只望着七星旗处而跑。司马懿看见魏延只有一个人，军马也少，放心追赶；让司马师在左边，司马昭在右边，司马懿自己在中间，一起攻杀魏延。魏延率领五百兵全都退入谷中。司马懿追到谷口，先派人去谷中侦查。回报说谷内没有伏兵，山上全是草房。司马懿说：“这一定是积粮之处。”于是大驱士马，全军进入谷中。司马懿忽然看见草房上全是干柴，前面魏延已经不见了。司马懿心存疑惑，对两个儿子说：“万一有兵截断谷口，怎么办？”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喊声大震，山上全都扔下火把来，烧断了谷口。魏军逃命无路。山上的火箭向下射，地雷同时突出，草房里的干柴全都着火，烟雾弥漫，火势冲天。司马懿惊得手足无措，于是下马抱着两个儿子大哭：“我父子三人都要死在这里了！”就在哭泣之间，突然狂风大作，黑气弥漫，一声霹雳响起，倾盆大雨降下。满谷的火全都被浇灭了：地雷没有响，火器没有用。司马懿大喜：“现在杀出去正好，还等什么？”于是带领兵士奋力冲杀。张虎、乐綝也各自率军杀来支援。马岱的军队少，不敢追赶。司马懿父子与张虎、乐綝合兵一处，一起回到渭南大寨，结果发现寨栅被蜀军夺了。郭淮、孙礼正在浮桥上与蜀军作战。司马懿等人率军杀到，蜀军退走。司马懿烧断了浮桥，据守北岸。


    接着说，魏国的军队在祁山攻打蜀汉的寨子。但是他们听说司马懿在渭南战役中大败了，失去了渭南营寨，因此军心非常慌乱。他们急忙撤退，但发现四面都是蜀汉的军队，开始反冲过来，魏国的军队惨败，十有八九都受了伤，死者无数，余部困在渭北只能逃命。孔明在山上看见魏延引诱司马懿进入谷中，火光猛然间大起，心中非常高兴，认为司马懿必死无疑。没想到突然下起大雨，火无法蔓延，哨兵报告说司马懿父子都逃走了。孔明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力量不够也是无法强求的。”后来的人们有诗叹道：“谷口风狂烈焰飘，何期骤雨降青霄。武侯妙计如能就，安得山河属晋朝！”


    说到司马懿，他在渭北寨内发布了命令：“渭南寨栅已经失守了。如果有将领再提出出战的话，就斩了他。”听从命令的将领们都不敢出城。郭淮进来报告说：“最近孔明引军巡查，一定会挑选一个好地方安营扎寨。”司马懿回答说：“如果孔明出现在武功，就依山向东前进，那么我们都会处于危险之中；但如果他出现在渭南，那么西面只有五丈原，我们就不用担心了。”派人去侦察，回报果然在五丈原驻扎了。司马懿摸了摸额头说：“这是大魏皇帝的好运啊！”于是命令众将：“坚守城池，不要出击，对方一定会自行变化的。”


    孔明在五丈原安营扎寨，多次派人挑战，但魏军却不出战。于是孔明取来女性的衣服，放入大盒子里，并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魏军营地。魏将们不敢隐瞒，将信使带进了司马懿的帐篷。司马懿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是女性的衣服和一封信。他打开信一看，上面写道：“中达既然是大将，统领中原之众，为什么不披坚执锐，以决雌雄，反而甘守土地，小心避开刀枪箭矢，与妇女有什么区别？现在我送来了巾帼素衣，请你们再次拜让而收下。如果你们的耻心还未泯灭，还有男儿胸怀，那就早点批复我，如期与我们交战吧。”司马懿看完信后，心中大怒，但他假装笑道：“孔明是不是把我看成女人了？”于是他收下了衣服，并命令优待使者。司马懿又问：“孔明平时如何吃饭和处理公事？”使者回答：“丞相每天早起晚睡，责罚二十以上，都是他亲自审核。他每天吃的食物也不过几升而已。”于是司马懿转身对其他将领说：“孔明吃得少，办事烦琐，他还能撑多久呢？”


    使者辞去司马懿后，回到五丈原，见了孔明，详细地报告说：“司马懿穿上了巾帼女子的衣服，看了书信，没有生气，只问丞相的睡眠和繁琐的事情，绝不提起军事。我这样回答了，他说：饭菜不多，事情繁琐，怎么能长久呢？”孔明叹了口气：“他深知我啊！”主簿杨颙劝谏说：“我看丞相常常亲自检查账簿，私以为不必要。因为治理要有体制，上下不能相互侵犯。比如说治家之道，必须让仆人去耕田，婢女去做饭，私人生意不要空闲，所有的要求都能够满足，这样主人才能从容自在，高枕无忧。如果全部亲自去做，将会疲惫不堪，精神疲惫，最终一事无成。难道他们的智慧不如仆人吗？这是失去做主人的道理啊。古人曾经说过：“坐下来谈论道理，叫做三公；真正去实践，叫做士大夫。”古时候丙吉担心牛喘，却不关心路上死人；陈平不知道钱谷的数量，说：“肯定有人管理。今天丞相亲自处理琐事，汗流满面一定很累吧？”司马懿的话真是至理名言啊。”孔明流着眼泪说道：“我不是不知道。但是因为接受了先帝的托孤之重，所以担心其他人没有像我一样尽心尽力。”众人听了都感动不已。从那以后，孔明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不稳定了，诸将因此也不敢再继续进攻。


    说起来，魏国的将领们都知道孔明穿着裙子来侮辱司马懿，司马懿却忍辱偷生。众将都非常不满，走进帐篷告诉他：“我们都是大国的名将，怎么能忍受蜀国人这样的辱骂！我们要出兵，以决胜负。”司马懿说：“我并不是不敢出战，但我甘愿受辱吗？可是天子明令坚守，不得妄动。如果我们轻举妄动，那就违背了君命。”众将都非常愤怒。司马懿又说：“既然你们要出战，那么等我请求天子批准之后，我们一起出兵，如何？”众人都同意了。司马懿就写了表，派使者直达合淝军前，向魏主曹睿奏报道。曹睿拆开表看了看。表大意是：“我才疏任重，承蒙明旨，命我坚守不出战，等待蜀国自取灭亡。可是现在诸葛亮用女人的衣服侮辱我，让我感到非常羞辱！臣斗胆先代陛下表达圣意：不久的将来，臣将献上一战，以报答朝廷的大恩，以洗雪我三军将士的奇耻大辱。臣不胜感激和急迫！”


    曹睿看完了奏章后，便问身边的官员：“司马懿一直坚守不出，现在为什么又上表请求战斗？”卫尉辛毗说：“司马懿本来没有出战的意思，他是因为诸葛亮的耻辱和士兵的愤怒，才上了这份表，想在上面再次请求明确的旨意，以平息众人的心。”曹睿听了这番话，就让辛毗持节前往渭北寨传达命令，禁止出战。司马懿接到了诏书，进入了曹睿的帐篷，辛毗宣布了诏书：“如果再有人敢提出出战，就会被认为违抗命令。”众将只能服从了诏书。司马懿暗自感叹辛毗真正了解自己的心思。于是，他让军中流传：魏主命令辛毗持节，传达命令，不要出战。蜀汉的将领们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向孔明报告。孔明笑着说：“这只是司马懿镇守三军的一种手段。”姜维问道：“丞相您怎么知道的？”孔明回答说：“他本来就没有出战的意思，他之所以请求战斗，只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显示他的武勇。难道你们没有听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吗？难道有人会在千里之外请求战斗吗？司马懿只是借助曹睿的名义，来控制那些暴躁的将士。现在他还在散布这个消息，想要瓦解我们的军心。”


    说正事的时候，忽然有人报告费祎到了。孔明请他进来问话，费祎说：“魏国主曹睿听说东吴三路进兵，就亲自率大军前往合淝，令满宠、田豫、刘劭三人率领三路军队迎战。满宠设计把东吴的粮草和战具全部烧掉，导致吴军疾病丛生。陆逊上表向吴王建议前后夹攻，没想到赍表人中途被魏军擒获，结果计划泄漏，吴军无功而返。”孔明听到这个消息，长叹一声，不禁昏倒在地，众将赶紧抢救，半晌才苏醒。孔明叹道：“我的头脑混乱，旧病复发，恐怕不能长命百岁了！”


    当晚，孔明扶病出帐，仰观天象，非常惊慌。回到帐中，他对姜维说：“我的生命在今早或明早可能就要结束了！”姜维问：“丞相，您怎么会这么说？”孔明回答：“我看到三台星中，客星倍发光，而主星则黯淡无光，而且其他星辰的光芒也显得黯淡。从天象来看，我可以知道我的寿命将要结束。”姜维说：“虽然天象如此，但是丞相为什么不使用祈禳之法来改变它呢？”孔明说：“我知道祈禳之法，但是我不知道上天的意愿是什么。你可以召集四十九名士兵，每人手持黑色旗帜，穿黑色衣服，围绕营帐来回走动。我会在帐中祈求北斗星。如果在七天内主灯不熄灭，我的寿命就可以增加一段时间，否则我必死无疑。不要让任何杂人进入帐内。凡是需要的东西，只让两个小童来搬运。”姜维听从了孔明的命令，去准备了。


    当时是中秋佳节，夜晚银河闪烁，露水稀疏，旌旗静止，风吹不动。姜维在帐外带领四十九人守卫。孔明自己在帐中准备了香和鲜花祭拜，地上放置了七盏大灯，外围摆放了四十九盏小灯，还点了一盏主灯。孔明在祭拜时说：“我生在乱世之中，甘愿隐居山林；曾受昭烈皇帝三次征召，接受重任，不敢怠慢，一直致力于讨伐国贼。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生病，可能要面临生命的危险。我写下这封祈祷文，希望上天能够倾听我的心声，赐给我足够的力量，以便我可以效力于国家和人民，恢复汉朝的荣耀。我不是出于妄想，而是出于真心。”祈祷完毕，孔明俯伏在帐中等待天亮。第二天，孔明病情加重，需要人扶助来做事，还不停地吐血。白天则商量军机大事，夜晚则步罡踏斗。


    司马懿在营里坚守，一夜仰观天文后非常高兴，他告诉夏侯霸：“我看到将星失去了原本的位置，孔明一定生病了，很快就会死去。你带一千兵马去五丈原监视，如果蜀军袭扰，不要出战，这样孔明必然会感染疾病。我会乘机进攻。”夏侯霸带兵离去。孔明在帐篷里祈祷了六天六夜，看到主灯亮起，非常高兴。姜维进入帐篷，正好看到孔明披头散发，手持长剑，踏罡步斗，压制着将星。突然听到寨外有人呼喊，孔明想出去问问，魏延赶紧跑进来报告说：“魏军来了！”魏延走得太急，竟然把主灯扑灭了。孔明放弃了剑，叹息道：“死亡和生命是注定的，无法改变！”魏延惊恐不安，跪在地上请罪；姜维气愤不平，拔出剑想杀死魏延。正是：万事不由人做主，一心难与命争衡。


    还不知道魏延的命运如何，让我们继续看下去。

 第104章 陨大星汉丞相归天 见木像魏都督丧胆

    说到姜维看到魏延踏灭了灯，他非常生气，拔出剑想要杀了魏延。孔明阻止了他，说：“这是我的命运，不是文长的过错。”于是姜维放下了剑。孔明吐血数口，倒在床上，对魏延说：“司马懿想要知道我的真实情况，所以命人前来探望我。你要快速出击。”魏延听从了命令，骑马出帐，率领军队杀出寨来。夏侯霸看到魏延，匆忙撤退。魏延追了二十多里才回来。孔明命令魏延回到他所在的营寨守卫。


    姜维走进帐篷，一直走到孔明床前问好。孔明说：“我本来想尽忠尽力，恢复中原，重振汉室；但是天意如此，我早晚会死。我一生所学，已写了二十四卷书，共计十万四千一百一十二个字，其中包括八务、七戒、六恐、五惧之法。我观察了所有的将领，没有一个人可以传承我的书，只有你可以。不要轻视！”姜维哭着拜服并接受了孔明的教诲。孔明又说：“我有‘连弩’之法，从未使用过。这种弩矢长八寸，一张弩可以发射十支箭，全部都画在图本上。你可以按照图本制作使用。”姜维也接受了。孔明又说：“蜀中的各条路都不必过于担心；只有阴平地区要特别小心。这个地方虽然危险陡峭，但长期以来必定会出问题。”然后他叫马岱进来，低声交代了一些秘密计划；并嘱咐说：“我死后，你可以按照计划去做。”马岱接受了计划并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杨仪进来了。孔明叫他到床前，交给他一个锦囊，秘密嘱咐道：“我死后，魏延一定会叛变；等他叛变时，你就在阵前打开这个囊子。到时候就会有人杀魏延了。”孔明完成了一切安排后，便晕倒了，直到晚上才醒来，然后连夜向后主上表。当后主得知此消息，非常震惊，急派尚书李福奔赴军中询问情况并了解后事。李福领命后，连夜赶到五丈原，拜见孔明并传达后主的问候。孔明流着泪说：“我不幸中途去世，辜负了国家大事，得罪了全天下。我死后，请你们竭尽忠心辅佐君主。国家的制度不能轻易改变；我所用的人也不能轻易舍弃。我把所有的兵法都传授给姜维，他自能继承我的志向，为国家尽力。我命即将不久于人世，所以需要立即上表奏明天子。”李福接受了这些话，匆匆告辞离去。孔明勉强支撑着病体，令左右随从扶他上小车，出寨遍观各营。孔明觉得秋风吹拂脸颊，冷入骨髓，不由深深叹息说：“我不能再临阵讨贼了！久远的苍天，何时才是尽头啊！”叹息了很久。他回到帐中，病情变得更加沉重。他叫杨仪过来，嘱咐他说：“王平、廖化、张嶷、张翼、吴懿等人都是忠义之士，多次在战场上表现出色，可以信赖。在我去世后，凡事都要按照以前的规定来做。缓慢地撤退，不要太着急。你是一个富有谋略的人，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姜伯约智勇双全，可以担任后方断后的工作。”杨仪泣拜接受了孔明的命令。孔明命人取来文房四宝，躺在床上亲自写了一封信给后主。信上写道：“听说生死有定数，逃不过宿命的安排。死亡即将降临，我愿尽我这个不才之人的忠诚：微臣我天性愚拙，又遭逢时局艰难，受命分符拥节，专掌国家大政，兴师北伐，未能获得成功；不料，我病入膏肓，命不久长，未能为陛下效力，实是心中万分愧疚。我恳求陛下：要清心寡欲，约束自己，爱护百姓；继承先皇的孝道，施行仁政于天下；提拔隐士，选拔贤才；排除奸邪，使风气更加纯良。我家在成都，有桑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们的衣食都有保障。至于我在外任职时，没有其他的支配，身上的衣食全部都是向官府提取，没有其他的财产，只有一些常用的物品。当我死去的那一天，不让家中有多余的财物，也不让外面有多余的钱财，以免对陛下不利。”孔明写完信后，又嘱咐杨仪说：“我死后，不要举办葬礼。你可以制作一个大龛，将我的尸体坐在龛中；将米放进我嘴里，一共七粒；在脚下放一盏明灯。军中要保持安静，不能有哀声。这样可以保证我成为一颗不坠的星。我的阴魂也因此更加坚定了。司马懿看到我没有掉下来，一定会感到惊疑。我们可以让后方的军队先撤退，然后逐个营地慢慢后撤。若司马懿来追，汝可布成阵势，回旗返鼓。等到他来到，把我之前雕刻的木像放在车上，推到军前，然后让大小将士分别站在左右两侧。司马懿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慌失措地逃跑。”杨仪一一答应下来。


    那晚，孔明命人扶他出来，仰望北斗，指了一颗星：“这是我的将星。”众人看了，发现那颗星色暗，摇摇欲坠。孔明用剑指向它，口中念咒语。咒语念完后，他匆忙回到帐内，晕倒了。众将正慌乱之间，忽然尚书李福又来了。看到孔明晕倒了，口不能言，他大哭道：“我误了国家大事！”不一会儿，孔明苏醒了，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发现李福站在榻前。孔明说：“我已经知道你再来的意思了。”李福说：“我是奉天子之命前来，问丞相百年后谁可接任大事。由于赶得太急，没来得及请教，所以又回来了。”孔明说：“我死后，可以接任大事者是：蒋公琰。”李福问道：“公琰之后，谁可以接替他？”孔明回答说：“费文伟可以接替他。”李福又问道：“文伟之后，谁会接替他呢？”孔明没有再回答了。众将走近看，发现孔明已经去世了。当时是建兴十二年秋八月二十三日，他五十四岁。后来杜工部有一首诗叹道：“长星昨夜坠前营，讣报先生此日倾。虎帐不闻施号令，麟台惟显着勋名。空余门下三千客，辜负胸中十万兵。好看绿阴清昼里，于今无复雅歌声！”白乐天也有一首诗说道：“先生晦迹卧山林，三顾那逢圣主寻。鱼到南阳方得水，龙飞天汉便为霖。托孤既尽殷勤礼，报国还倾忠义心。前后出师遗表在，令人一览泪沾襟。”起初，蜀汉的长水校尉廖立自认为才华出众，适合担任孔明的副手。但因为职位闲散，他感到不满意，心情沮丧，口口声声抱怨，恶言相向。于是孔明就废除了他的官职，降为庶民，流放到汶山。后来，听到孔明去世的消息，他流泪说：“我最终成为了左衽的人！”李严听到这个消息，也大哭病死了。因为李严曾希望孔明能再次收纳他，以弥补自己的过失，但因为孔明去世后，没有人能够再用他了。后来，元微之有一首赞孔明的诗：“拨乱扶危主，殷勤受托孤。英才过管乐，妙策胜孙吴。凛凛《出师表》，堂堂八阵图。如公全盛德，应叹古今无！”


    那个夜晚，天空黯淡无光，大地悲惨无比。孔明去世了。姜维和杨仪按照孔明的遗嘱，不敢表现出悲伤，为他办理后事，把遗体安放在龛中，派三百个亲信守卫。他们暗中传令，让魏延断后，各个营寨逐一后撤。


    说到司马懿，他在夜晚观察星象，看见一颗很大很亮的星星，颜色是赤红的，有角状的光芒，从东北方向流到西南方向，最后掉到了蜀军的营地里。它落了三次又起来了三次，还隐隐约约地有声音传出来。司马懿惊喜地说：“孔明死了！”于是他下令发动大军去追那颗星。可是当他刚走出寨门的时候，又有所疑虑，他说：“孔明很擅长用六丁六甲的法术，现在看到我不出战，就用这种方法假装死了，引诱我出去。如果我追过去了，必定中了他的计策。”于是，他立即回头，停止前进，只令夏侯霸带着数十个骑兵，前去偏僻的五丈原山上去侦查消息。


    说到魏延，他在自己的营地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头上长出了两只角，醒来后十分疑惑。第二天，行军司马赵直来到他的营地，魏延请他进来询问：“我一直知道您深谙《易经》的道理，我昨晚梦见头上长出了两只角，不知道这是什么吉凶？请您为我解答一下。”赵直想了一会儿，回答说：“这是个吉兆：麒麟和苍龙的头上都有角，这是变化和飞腾的象征。”魏延非常高兴地说：“如果应验了您的话，我会重重酬谢您！”赵直告辞离开，走了几里路，恰好遇到尚书费祎。费祎问他从哪里来。赵直说：“我刚刚到魏文长的营地，文长梦见自己头上长出了角，让我决定它是吉兆还是凶兆。这不是吉兆，但我担心说出实情会遭到怀疑，所以从麒麟和苍龙解释了一下。”费祎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吉兆？”赵直说：“‘角’字的形状是刀下面的‘用’字。现在头上长出了刀，这是非常不吉利的！”费祎说：“你先别泄露这个消息。”赵直离开了。费祎来到魏延的营地，打发左右人退开，说：“昨晚三更，丞相已经去世了。临终前，他多次嘱咐将军，要你断后，对抗司马懿，缓慢撤退，不能过于哀悼。现在兵符在这里，你可以起兵了。”魏延说：“谁来代理丞相这么大的重担？”费祎说：“丞相的所有大事，都托付给了杨仪；用兵的秘法，都授予了姜伯约。这个兵符是杨仪的命令。”魏延说：“虽然丞相去世了，但我还活着。杨仪只是一个长史，怎么能胜任这样的大任？他只应该护送灵柩回川安葬。我会带领大军攻打司马懿，一定要成功。难道因为丞相一个人的缘故而放弃国家大事吗？”费祎说：“丞相留下的遗嘱，要我们暂时撤退，不能违抗。”魏延生气地说：“如果当时丞相听从我的建议，早就攻占长安了！我现在是前将军、征西大将军、南郑侯，怎么可能要和长史断后？”费祎说：“将军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让敌人看笑话。等我去见杨仪，用利害关系说服他，让他将兵权让给将军，怎么样？”魏延同意了他的建议。


    费祎离开魏延的营地，赶紧来到杨仪的大寨，向他详细讲述了魏延的话。杨仪说：“丞相临终时曾告诫我，魏延必有异心。今我带着兵符前去，实际上是要探明他的心思。果然应了丞相的话。我自己断后也可以。” 于是，杨仪领兵护送孔明的棺材前行，命姜维断后。按照孔明遗命，他们缓缓撤退。魏延在寨中，没有看到费祎回来回报，心里疑惑。于是他派马岱带着十几个骑兵去打探消息。回来的人报告说：“后军是姜维总督，前军的大部分退入了谷中。”魏延非常生气，说：“这个小人怎么敢欺骗我！我一定要杀了他！”于是他转向马岱说：“你愿意帮助我吗？”马岱说：“我一直对杨仪心存不满，现在愿意帮助将军攻打他。”魏延大喜，立刻拔寨，率领自己的部队向南进发。


    夏侯霸带兵来到五丈原，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赶忙回去告诉司马懿：“蜀军都已经撤退了。”司马懿跺脚道：“孔明真的死了！快追！”夏侯霸说：“都督，不要轻易追击，应该让偏将先前往。”司马懿说：“这次必须亲自前往。”于是，他带兵和两个儿子一起杀往五丈原，纵声呐喊，挥舞着旗帜，冲入蜀军营寨时，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司马懿对两个儿子说：“你们快催兵赶来，我率领军队前进。”于是司马师和司马昭在后面督促军队。司马懿亲自率领军队当先，追到山脚下，看见蜀军不远处，于是拼尽全力追赶。突然，山后传来一声炮响，喊声震天动地，只见蜀军回旗返鼓，从树林中飘出中军大旗，上面写着：“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司马懿大吃一惊。他仔细看时，发现中军有几十位上将，抬出一辆四轮马车，车上坐着孔明：戴着纶巾，手持羽扇，身披鹤氅，腰系皂绦。司马懿大惊叫道：“孔明还在！我轻率地进入了重要的地方，落入了他的计划中！”他赶紧掉头就跑。姜维在他背后大喊：“贼将不要逃！你中了我丞相的计了！”魏军惊慌失措，扔下盔甲、丢下兵器，各自逃命，踩踏着彼此，死伤无数。司马懿逃了五十余里，背后两位魏将追上来，扯住他的马嚼环，说：“都督不要惊慌。”司马懿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我的头还在吗？”两位将军说：“都督不用害怕，蜀军已经远去了。”司马懿喘息了一会儿，神色才稍稍平复。他睁开眼睛，发现是夏侯霸和夏侯惠，于是慢慢地拨马缰，带着两位将军沿小路返回了自己的寨子，让其他将领带兵四处侦查。


    两天后，乡民前来告知：“蜀军退入谷中时，哀声震动大地，军中还扬起了白旗：孔明果然已经死了，只留下姜维带着一千兵士断后。前日车上的孔明，原来是木偶。”司马懿叹道：“我能料得到他的生，却无法预测他的死！”因此，蜀中人传说：“诸葛死了还会走，仲达活着却像死了。”后来有诗叹道：“长星半夜落天枢，奔走还疑亮未殂。关外至今人冷笑，头颅犹问有和无！”司马懿知道孔明已经死了，于是再次引兵追赶。司马懿到达赤岸坡时，发现蜀军已经远去，于是便决定返回。他对众将说：“孔明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于是便带着军队班师回去了。一路上，看到诸葛亮安营扎寨的地方，前后左右都井然有序，司马懿叹道：“这真是一个奇才！”于是，他便带着兵回到长安，调度众将，各自守卫隘口，司马懿则回到洛阳去见君主了。


    说到杨仪和姜维，他们排成阵势，缓缓地退回栈阁道口，然后更衣发丧，扬起旗帜举哀。蜀军人人都跪倒在地上哭泣，甚至有人因此而哭死。蜀汉军队的前面队伍正要回到栈阁道口，却突然看到前面冲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喊声，一支军队挡住了路。众将大为惊惶，急忙报告杨仪。正是：已见魏营诸将去，不知蜀地甚兵来。


    不知道来者是哪里的人马，且看下文分解。

 第105章 武侯预伏锦囊计 魏主拆取承露盘

    说起来，杨仪听到报告前方有军队拦路，急忙派人侦察。回报说魏延已经烧断了栈道，引兵拦截了道路。杨仪大惊失色地说：“丞相还在的时候，我就预料到这个人肯定会反叛的，谁想今天居然成真了！现在我们的归路被砍断了，该怎么办？”费祎说：“这个人一定先上奏天子，诬陷我们造反，所以才烧断了栈道，阻止了我们的归路。我们也要上奏天子，说明魏延的叛乱行为，然后再想办法。”姜维说：“这里有一条小径，叫做槎山，虽然崎岖险峻，但可以绕过栈道。”一边写奏章向天子请命，一边带领着人马朝着槎山小道前进。


    话说刘禅在成都，晚上睡觉不安稳，动来动去；做了一个梦，梦见成都锦屏山塌了；于是惊醒了，坐着等天亮，召集文武百官，进宫谈论梦的事情。谯周说：“我昨晚仰望星空，看见一颗星，红色，有角，从东北落到西南，代表丞相会有大凶之事。现在陛下梦见山塌了，正是这个意思。”刘禅更加惊恐不已。突然有人报告李福来了，刘禅急忙召见问他。李福顿首流泪奏报丞相已经去世，将丞相临终时的讲话细细叙述了一遍。刘禅听了大哭，说：“天要亡我了！”哭倒在龙床上。侍臣们扶他进了后宫。吴太后听到消息，也放声大哭不止。官员们无不悲痛，百姓个个都哭泣。刘禅连日来感到悲痛，无法召开朝会。有人突然报告魏延上表奏报杨仪造反，引起了群臣的惊恐。他们向后主报告此事，当时吴太后也在场。后主听完奏报后大为惊慌，命人念出魏延的奏报。魏延在奏报中说：“征西大将军、南郑侯臣魏延，我非常惶恐，恭敬地向您上表：”杨仪自己掌握了兵权，带着一大众人造反，抢夺了丞相的灵柩，计划引敌人进入国境。我率先烧断栈道，并派兵守卫。我在这里上报此事。”念完奏报，后主说：“魏延是个勇将，完全可以抵御杨仪等人，为什么要烧断栈道呢？”吴太后说：“我曾经听先帝说过，孔明认为魏延心怀叛意，每次都想将其斩首，但因为其勇猛，所以才一直任用他。现在魏延奏报杨仪等人造反，我们还不能轻信。杨仪虽然是个文人，但丞相委以长史之职，肯定是能用的人才。如果我们现在听信了魏延的奏报，杨仪等人肯定会投靠魏国。这件事情必须要深思熟虑，不能草率行事。” 此时，众官正在商议，突然有人来报：长史杨仪有紧急奏报到。近臣拆开奏报宣读：“长史、绥军将军臣杨仪，谨以恐惧之心上表：丞相临终前，将大事托付给了我，要我按照原来的规定办事，不能更改，让魏延排在第一，姜维排在第二。现在魏延不按照丞相的遗愿办事，自己带着部队率先进入汉中，烧断栈道，劫持丞相的灵车，预谋造反。这是一场突发事件，我特此上报。”太后听完后，问大臣们：“你们的看法如何？”蒋琬回答：“以我愚见，杨仪虽然性情过急，不能容忍别人，但他在筹备粮草和参谋作战等方面，与丞相共事多年，现在丞相临终，把大权委托给他，他不可能是反叛之人。魏延平时因功高务重，人人都敬畏他，只有杨仪不用借他的势力，魏延心中怀恨。现在看到杨仪被任命为总兵，他心中不服，所以烧毁栈道，切断了杨仪的归路，并且捏造谣言，企图陷害他。臣愿意拿家庭荣辱作保证，保证杨仪不会反叛。但我实在无法保证魏延。”董允也回答：“魏延自视太高，常有不满之心，口出怨言。之前他不反叛，是因为害怕丞相。现在丞相刚刚去世，他会乘机制造混乱，这是必然的事情。至于杨仪，他才干敏捷，丞相非常信任他，他不会反叛。”后主说：“如果魏延真的反叛了，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应对？”蒋琬说：“丞相过去一直怀疑这个人，一定留有遗计交给了杨仪。如果杨仪没有什么依靠，怎么可能退回峡谷呢？魏延一定会中计的。陛下应该放心。”不久，魏延又提交了一份上表，称杨仪反叛了。在后主还没有来得及看完表格的间隙，杨仪也提交了一份上表，指责魏延反叛了。两个人接连提交上表，各自陈述是非。突然有人报告费祎到来了。后主召他进来，费祎详细诉说魏延的叛变情况。后主说：“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就让董允暂时担任节度使，用好话安抚他。”董允接到诏书后离开了。


    魏延烧断了栈道，然后在南谷驻扎军队，封锁了隘口，认为自己占了上风；但没想到杨仪和姜维夜间率领军队偷袭到了南谷。杨仪担心汉中地区受到攻击，于是命令先锋何平率领三千士兵先发制人。杨仪和姜维等人也带着兵马抬着刘备的灵柩往汉中赶去。


    何平率领军队到达南谷之后，开始鸣鼓呐喊。哨马飞奔向魏延报告，说杨仪派遣先锋何平率领军队从槎山小路抄来，准备挑战战斗。魏延大怒，急忙穿上铠甲，上马，提刀率领军队前往迎战。两军阵列对峙，何平出马大声咒骂：“叛贼魏延在哪里？”魏延也咒骂回答：“你帮助杨仪造反，怎么敢咒骂我！”何平怒斥道：“丞相刚死，骨肉未寒，你们怎么敢造反！”于是，何平扬起鞭子，指着魏延的军士说：“你们这些军士，都是西川的人，川中有很多人有父母妻子，兄弟亲戚；丞相在世时，从未亏待过你们，如今你们不能帮助叛贼，应该各自回到家乡，等待赏赐。”听到这番话，众军大喊一声，大半人纷纷散去。魏延非常愤怒，挥刀纵马，直奔何平。何平挺枪而上，两人战斗不到数个回合，何平假装败退逃跑，魏延紧随其后追击。众军箭矢齐发，魏延拨马而回。看到众军纷纷溃散，魏延更加愤怒，拍马赶上去，杀了数人，但无法阻止何平逃跑。只有马岱所领导的三百人没有散去。魏延对马岱说：“你真心帮助我，事成之后，我定不会亏待你。”于是，魏延与马岱追杀何平。何平率军飞快地逃跑。魏延收集残军，与马岱商议：“我们要投降魏国吗？”马岱说：“将军的话不明智。一个真正的大丈夫，为什么不自己谋求霸业，却要屈膝于他人？我看将军智勇双全，两川之士，谁敢与之抗衡？我发誓，我们将与将军一起先夺取汉中，然后进攻西川。”


    魏延非常高兴，于是他和马岱一起带兵直接攻打南郑。姜维在南郑城上看到魏延和马岱气势汹汹地杀来，他赶紧下令抬起吊桥。魏延和马岱两人大喊：“赶紧投降吧！”姜维派人请杨仪商议，说：“魏延勇猛，再加上马岱的帮助，虽然军队人数不足，我们该怎么办才能击退他们呢？”杨仪回答道：“丞相临终前留下了一个锦囊，并嘱咐说：如果魏延背叛，临阵对敌时再打开它，里面就有斩杀魏延的计策。现在我们应该打开看看。”于是他们打开锦囊，上面写着：“等到与魏延对战时，才可以打开。”姜维非常高兴地说：“既然丞相有这样的戒律，那么长史可以保管锦囊。我先带领军队出城，列阵待战，你们可以过来。”姜维穿上盔甲，骑上马，手持长枪，带领着三千士兵，打开城门，一起冲了出去，鼓声震天，排成了阵势。姜维挺着长枪，站在门旗下，高声大骂：“反贼魏延啊！丞相从没亏待过你，今天你为何要背叛？”魏延横刀勒马，对姜维说：“伯约，这和你没关系。只让杨仪来！”杨仪在门旗的阴影里打开了锦囊，看了一眼，然后做了如此如此的事情。杨仪非常高兴，骑上马，立即来到阵前，指着魏延笑着说：“丞相在世的时候，就知道你迟早会反叛，让我提前做好准备，现在果然应验了。你敢在马上连喊三声‘谁敢杀我’，就是真正的大丈夫，我就把汉中城献给你。”魏延大笑着说：“杨仪小人，你听着！如果孔明还在世，我还会害怕他三分；现在他已经死了，天下还有谁能与我匹敌呢？更何况连叫三声，就算叫三万声，也没有什么难的！”于是魏延提起刀，按住马缰，大声喊道：“谁敢杀我？”他的话音还没落，就有一个人厉声回答：“我敢杀你！”手起刀落，斩魏延于马下。众人都吓坏了。原来斩杀魏延的人，是马岱。先前，在孔明临死前，曾私下传授马岱这个秘密计策，只要魏延喊叫时，就出其不意地斩杀他。当时，杨仪读完了锦囊里的计策，已经知道马岱潜伏在那里了，于是按照计策行事，果然斩杀了魏延。后人有诗说：“诸葛先机识魏延，已知日后反西川。锦囊遗计人难料，却见成功在马前。”


    董允还没到南郑，马岱就已经和姜维联合作战，斩杀了魏延。杨仪紧急上表报告后主。后主下旨说：“既然已经确定了他的罪名，但又顾念他过去的功绩，赐给棺木和葬品埋葬了他。” 杨仪等人护送着孔明的灵柩回到成都。后主带着文武百官，以及百姓，男女老少，都来到城外二十里迎接。后主放声大哭，从公卿大夫到山林百姓，每个人都悲痛欲绝，哀声震天。后主命人抬着灵柩入城，停放在丞相府中。孔明的儿子诸葛瞻守灵居丧。


    后主回到成都，杨仪自缚请罪。后主派人去解开他的绑缚，说：“如果不是你能够遵循丞相的遗教，我们的丞相的灵柩何时才能回来？魏延也怎么可能被消灭呢。大事的保全都是因为你的功劳。”于是加封杨仪为中军师。马岱曾有讨伐叛逆的功绩，因此授予他魏延曾经拥有的爵位。杨仪上交了孔明的遗书。后主看完后痛哭流涕，下令在定军山卜定孔明的安葬地。费祎奏报说：“丞相临终时，要葬在定军山，墓中不用墙垣和砖石，也不用任何祭品。”后主采纳了这个建议。在本年十月吉日，后主亲自送孔明的灵柩前往定军山安葬。后主下诏进行祭祀，追封孔明为忠武侯，并命令在沔阳建造庙宇，进行四时的祭祀。后来，杜工部写了一首诗说：“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另外，杜工部还写了一首诗说：“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遗像肃清高。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运移汉祚终难复，志决身歼军务劳。”


    后主回到成都后，有近臣报告说：“边境传来消息，东吴令全琮领数万大军驻扎在巴丘界口，不知道什么意图。”后主非常惊讶：“丞相刚刚去世，东吴背弃盟约入侵我们的领土，我们该怎么办？”蒋琬建议说：“我敢保荐王平、张嶷将会领导数万大军驻扎在永安，以防止突发状况。陛下，您再派一人前往东吴报告丧事，同时探查他们的动向。”后主说：“我们需要一个能言善辩的使者。”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说：“微臣愿意前往。”大家看了看，发现他是南阳安众人，姓宗，名预，字德艳，担任参军和右中郎将。后主非常高兴，立即命令宗预前往东吴报丧，同时探查虚实。宗预接受了命令，径直前往金陵，拜见吴主孙权。礼节完成后，宗预发现周围的人都穿着素衣。孙权脸色有些不悦地说道：“吴国和蜀国已经是一家人了，你的主人为什么还要增加白帝之地的防守呢？”宗预回答道：“我认为增加东益巴丘地区的守军，增加白帝之地的防守，这都是符合情势的，不足以相互问责。”孙权笑着说：“你不比邓芝差。”孙权接着对宗预说：“我听说诸葛丞相去世了，我每天都会流泪，让官员们都戴孝。我担心魏国会趁机攻打蜀国，所以增加巴丘地区的守军，达到万人，作为援助，别无他意。”宗预听后，马上行礼拜谢。孙权又说：“既然我承诺过同盟，怎么能够违约呢？”宗预回答：“天子因为丞相刚刚去世，特命我前来报丧。”孙权于是拿出一枝金鈚箭，折断之后宣誓说：“如果我背弃前盟，我的子孙都会被灭绝！”还命令使者赠送香和帛，进入川地祭祀。


    宗预向吴国主辞别，与吴国使节一同返回成都，拜见后主后，上表说：“吴国主因丞相新近去世，也自感悲悼，让群臣都挂孝。他增援巴丘的军队，是因为担心魏国人趁虚而入，没有其他的意图。现在，我们以断箭为誓，保证不会违背盟约。” 后主非常高兴，对宗预进行了重赏并且慷慨地招待了吴国使节。接着，依据孔明的遗言，任命蒋琬为丞相、大将军，兼理尚书事务；任命费祎为尚书令，与蒋琬共同处理丞相的职务。任命吴懿为车骑将军，授予虚位假节，担任汉中的督军。任命姜维为辅汉将军和平襄侯，总督各地的人马，与吴懿一同驻守汉中，以防备魏国的入侵。其他的将军和官员，继续保持原职不变。杨仪认为自己比蒋琬资历更老，但却比他的职位低，同时由于自视甚高，认为自己功劳很大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赏，因此口出怨言，跟费祎说：“当时丞相刚刚去世，我若将全军投靠魏国，哪里会落得如此寂寞的下场！”费祎于是将杨仪的话详细地上报后主。后主非常生气，下令将杨仪投入监狱审问，打算处以死刑。蒋琬上表说：“杨仪虽然有罪，但之前随丞相立下了许多功勋，不能立即处以死刑，应该废除他的官职，让他变成平民。”后主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贬低杨仪，让他到汉嘉郡做平民。杨仪感到羞耻和不安，于是自杀了。


    蜀汉建兴十三年，魏国皇帝曹睿在青龙三年，吴国皇帝孙权在嘉禾四年，这三国都没有发动兵戈。但是，魏国皇帝任命司马懿为太尉，总指挥军队，安置在各个边境地带。司马懿拜谢后回到洛阳。魏国皇帝在许昌大力兴建土木工程，修建宫殿。还在洛阳修建朝阳殿、太极殿，以及高十丈的总章观。此外，还建造了崇华殿、青霄阁、凤凰楼和九龙池，都是由博士马钧监造。这些建筑有着雕梁画栋的装饰，瓦片和砖都是碧绿和金黄色的，照耀着阳光。选了三万多名巧匠和三十多万名民夫来修建这些建筑，不分昼夜地工作。人民的力量疲惫，怨声载道。


    曹睿下令在芳林园兴建土木建筑，让公卿们都负责运输土木材料。司徒董寻上书力谏说：“自建安以来，战乱不断，有的家门都被毁了；即使有存活的人，也是遗孤老弱。如果现在宫殿过于狭小，想要扩大，也应该随时顾及农业生产。更何况兴建没有任何益处的建筑呢？陛下既然尊重群臣，高贵华丽地穿戴，坐着华丽的马车，这是与小人不同的地方。而现在却让他们负重搬运土木，弄得身体沾满泥土，这不是明显地毁坏国家之光，却又去追求不切实际的事情吗？孔子曾说过：‘君主用礼待臣，臣子以忠诚事君。如果没有忠诚和礼数，国家怎么能够安立呢？’我知道我的话说出来必然会被斩杀，但我只是一只蚂蚁，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握着笔，泪水流下，这是我和这个世道告别的时候。我有八个儿子，死后也都会成为陛下的臣子。我不胜惊恐地等待着陛下的命令！”曹睿看了这封奏章，生气地说：“董寻难道不怕死吗？”左右的大臣们纷纷上奏请斩杀董寻。曹睿说：“这个人素来忠诚，暂时废去他的职位，让他过普通人的生活。再有人说无礼之言，必须斩杀！”就在这时，太子舍人张茂，字彦材，也上书谏诤，曹睿下令斩杀了他。当天晚上，曹睿召见马钧，问他：“我想建造高高的平台和阁楼，想要与神仙交往，以求长生不老之道。”马钧回报说：“汉朝二十四位皇帝中，只有武帝享国时间最长，寿命最长。这是因为他服用了从天上采集的日精月华之气。他曾在长安宫中建造柏梁台，在台上立了一尊铜人，手捧一个盘子，名叫‘承露盘’，接收北斗星降下的水，名叫‘天浆’或‘甘露’。用美玉碾成粉末，将其与水混合饮用，可以让人回春返老。”睿帝非常高兴地说：“你现在可以命人日夜奔赴长安，将铜人取下来，移至芳林园中。”


    马钧接到命令后，带着一万人到了长安，让他们在柏梁台周围搭建了木架，然后开始攀登上去不久之后，五千人用绳索连成一串，旋转着向上攀登。柏梁台高达二十丈，铜柱周长十围。马钧命令先拆下铜人。多人一起努力，最终成功将铜人拆下来。人们发现铜人的眼中竟然有泪水，大家都非常惊讶。突然，柏梁台旁边刮起狂风，带着飞沙走石，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接着，一声巨响，就像天地要崩裂一般。柏梁台倾倒了，铜柱也倒下来，压死了一千多人。马钧带着铜人和承露盘回到洛阳，拜见魏主，将铜人和承露盘献上。魏主问道：“铜柱在哪里？”马钧奏道：“柱子重达百万斤，不能运送到这里。”魏主命人将铜柱打碎，运来洛阳后，铸成两个铜人，名叫翁仲，摆放在司马门外。他们还铸造了两只铜龙凤，龙高四丈，凤高三丈余，放在殿前。此外，他们在上林苑中种植了奇花异木，饲养珍禽怪兽。少傅杨阜上表谏言：“我听说尧时期居住在茅屋里，却能使得万国安居；禹建造简朴的宫殿，却使全国安居乐业；到了殷、周时期，有些宫殿高度不过三尺，而且只用九个蒲团度量。古代的圣帝明王，没有为了修建宫殿而过分奢华，浪费百姓财力的例子。夏桀制造璇室和象廊，纣建造倾宫和鹿台，结果都导致了各自国家的灭亡。楚灵制造了章华，结果自己也遭受了不幸。秦始皇建造阿房宫，结果祸及其子，天下人民反叛，不到两代就灭亡了。如果不量力而行，只为了追求奢华、炫耀，而不顾及万民的生计，那么必然会有灭亡的结局。陛下应该以尧、舜、禹、汤、文、武等圣人为准则，以桀、纣、楚、秦等昏庸之君为深刻的警示。如果只顾着享受自己的安逸，只注重修建宫殿和台榭，而不顾及国家和人民的安危，那么必然会有危险和灾难的发生。君作为国家的领袖，臣作为国家的重要支柱，国家的存亡与君臣共存，得失与君臣同享。即使臣下身份卑微，也不敢忘记对君主忠言逆耳的责任。如果话说的不切实际，就无法唤起陛下的警觉。请让我跪在棺材上沐浴，等待您的重重惩罚。”杨阜上表谏言，但是魏主没有听从，只强烈催促马钧继续建造高台，安置铜人和承露盘。魏主又颁布旨意，广泛招选天下美女，让她们入住芳林园。所有官员纷纷上表劝谏，但是魏主都不予理睬。


    曹睿即位后，娶了毛氏为后宫。毛氏是来自河内的人，和曹睿在平原王时期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曹睿登基后，立毛氏为皇后。但后来，曹睿宠幸郭夫人，毛后就失宠了。郭夫人美貌聪慧，深得曹睿喜爱，每天都在他身边取乐，一个月内都没有出宫。当年的春天三月，芳林园里百花争艳，曹睿和郭夫人一起到园中赏花、喝酒。郭夫人说：“为什么不请皇后一起来玩呢？”曹睿说：“如果她在场，我连口酒都喝不下去。”于是他传谕宫娥，不许让毛后知道。毛后见曹睿一个多月没有进正宫，就在这一天引领十几个宫女到翠花楼上消遣，只听到乐声嘹亮，她问：“是在哪里演奏乐曲啊？”一个宫官回答：“是圣上和郭夫人在御花园里赏花饮酒。”毛后听了很不高兴，心里烦恼，就回宫去休息了。第二天，毛皇后乘坐小车出宫游玩，恰好遇见曹睿在曲廊之间，她笑着说：“陛下昨天去了北园，肯定玩得很开心吧！”曹睿大怒，立即命令将昨天陪伴他的人抓来，斥责道：“昨天去北园时，我明令禁止让左右知道，你们怎么又泄露了出去！”然后下令将所有陪伴的人都斩首。毛后大惊，回到宫中，曹睿便下诏让她自杀，立郭夫人为皇后。朝臣们都不敢谏言。


    有一天，幽州刺史毋丘俭上表，报告说辽东公孙渊造反了，自称燕王，改元绍汉元年，建造宫殿，设立官职，兴兵入侵，动摇了北方。曹睿大惊，马上召集文武官员商议起兵退公孙渊的策略。正是：才将土木劳中国，又见干戈起外方。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防御，且看下文分解。

 第106章 公孙渊兵败死襄平 司马懿诈病赚曹爽

    说起公孙渊，他是辽东公孙度的孙子，公孙康的儿子。建安十二年，曹操追杀袁尚，还没到达辽东时，公孙康就斩了袁尚的首级献给了曹操。曹操封公孙康为襄平侯。后来，公孙康去世了，留下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公孙晃，次子叫公孙渊，他们都还很小。公孙康的弟弟公孙恭接替了公孙康的职位。曹丕时代，公孙恭被封为车骑将军、襄平侯。太和二年，公孙渊长大了，文武双全，性格刚强好斗。他篡夺了叔叔公孙恭的职位。曹睿封公孙渊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后来，孙权派张弥、许晏带着金珠珍玉前往辽东，封公孙渊为燕王。公孙渊害怕中原，于是斩了张弥和许晏两人，把他们的首级送给了曹睿。曹睿封公孙渊为大司马、乐浪公。公孙渊心存不满，与众人商议后，自称为燕王，改元为绍汉元年。副将贾范劝谏说：“中原对待主公是以上公之爵，不会轻视。如果现在背反，实际上就是不顺从。更何况司马懿善于用兵，西蜀的诸葛武侯甚至不能打胜仗，更何况是主公呢？”公孙渊非常生气，叱喝左右把贾范绑起来，准备斩首。参军伦直也劝谏道：“贾范说的是对的。圣人曾说过：如果国家将要亡灭，必定会有妖孽出现。现在国内屡次出现怪异的事情：最近有一只狗戴着帽子，穿着红衣服，爬上房顶像人一样走来走去。还有南边的乡民做饭时，饭锅里忽然蒸出一个小孩子，把他蒸死了。在襄平北市，地面忽然塌陷，冒出一个肉块，周围几尺，头面眼耳口鼻都有，只是没有手和脚，刀箭无法伤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卜者占卜后说：这个东西有形状却不能成形，有口却不能发声。这是国家将要亡灭，所以出现了这个形象。这三件事情都是不祥之兆。主公应当躲避危险寻求福安，不可轻率行动。”公孙渊非常生气，叱喝武士把伦直和贾范绑起来，一起斩首在市上。他派大将军卑衍为元帅，杨祚为先锋，带领十五万辽东兵杀向中原。


    边官报告魏国的皇帝曹睿，曹睿非常惊讶，于是召集司马懿入朝商讨对策。司马懿奏道：“我麾下马步官军四万，足以击败敌人。”曹睿却说：“你的兵力比较少，路途遥远，我担心难以收复边境。”司马懿回答道：“兵力不在多，在于智谋。我有信心拿下公孙渊来献给陛下。”曹睿问：“你认为公孙渊会如何应对？”司马懿说：“如果公孙渊放弃城池逃走，那是上策；如果他守辽东防御大军，那是中策；如果他选择坐守襄平，那就是下策，我一定会抓住他。”曹睿问：“这次征战需要多长时间？”司马懿回答：“这是一个四千里的地方，需要去往百日，攻打百日，返回百日，休息六十天，大约需要一年的时间。”曹睿又问：“如果吴国和蜀国入侵，我们该怎么办？”司马懿回答：“我已经制定了防御计划，陛下不必担心。”曹睿非常高兴，立即命令司马懿带领军队征讨公孙渊。


    司马懿恭送朝令出城，命胡遵为先锋，率领前部兵先到辽东下寨。哨马飞报公孙渊。公孙渊令卑衍、杨祚各率八万兵屯于辽隧，围堑二十余里，环绕鹿角，防御十分严密。胡遵派人向司马懿报告。司马懿笑着说：“敌人不与我们交战，只是想消耗我们的兵力。我预计敌人大部分在这里，他们的巢穴应该是空虚的。我们不如离开这里，径直前往襄平；敌人一定会前来救援，我们可以在中途击败他们，必定能够获得最终胜利。”于是他带领士兵从小路前往襄平。


    说到卑衍和杨祚商议，他们说：“如果魏军来攻打，我们不要进行交战。他们要从千里之外赶来，无法维持粮草，难以持久，一旦粮草耗尽必定会撤退。我们应该等到他们撤退后，再派遣奇兵攻击，司马懿就能被擒杀了。就像当年孔明在渭南坚守时，司马懿与蜀军作战，最终孔明死于战争中一样：今天我们就要遵循这个道理。” 当他们正在商议时，有人突然报告：“魏军已经向南方撤退了。”卑衍大惊失色地说：“他们知道我们襄平军队兵力短缺，所以决定袭击我们的老营。如果襄平被攻破，我们守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于是他们拔营而去。司马懿早已得到了探子的报告。他笑着说：“他们终于中了我的计了！”于是他命夏侯霸、夏侯威各率一军伏于辽水之滨：“如果辽军到来，就从两边一起出击。”两人接到命令后，立即前往。很快，他们看到卑衍和杨祚率领军队前来。一声炮响，双方开始打鼓吹号横扫战场：左边有夏侯霸，右边有夏侯威，他们一起杀了出去。卑衍和杨祚都不想过多交战，于是他们选择逃跑，一直奔到首山，这时公孙渊的军队也到了，两支军队汇合之后，重新与魏军交战。卑衍骑马出来骂道：“贼将不要使用诡计！你敢出来战斗吗？”夏侯霸策马挥刀前来迎战。战斗持续了不到几次，夏侯霸一刀将卑衍砍下马来，辽军大乱。夏侯霸率领军队追击，公孙渊带着残余的军队逃到了襄平城内，并且关闭城门进行坚守。魏军四面包围了襄平城。


    秋雨连绵不断，已经下了一个多月了，平地上的水深达三尺，从辽河口运来的粮食船只一直到达了襄平城下。魏军都在水中，行走坐卧都不得安宁。左都督裴景进入帐中向懿汇报：“雨水一直不停，营地泥泞不堪，军队无法停留，请求移动到前面的山上。”懿非常生气地说：“公孙渊随时都可能被捉拿，怎么能移营呢？如果再有人说要移营，就斩了他！”


    裴景默默地退出了帐篷。不久之后，右都督仇连也来告诉懿：“士兵们苦不堪言，请求太尉移营到高处。”司马懿非常生气地说：“我已经发布了军令，你怎么敢违抗？”于是他下令将仇连拉出去处决，并将他的头挂在辕门外。这件事情使得军队非常震慑。


    司马懿令南寨的人马暂时退二十里，让城内的军民可以出城樵采柴薪，放牧牛马。司马陈群问司马懿：“以前太尉攻打上庸的时候，兵分八路，八天就赶到城下，结果成功俘虏了孟达；现在我们带着四万士兵，走了数千里路过来，却不让他们攻打城池，反而让他们长时间待在泥泞之中，还放任敌人去打柴放牧。我真不知道太尉的意图是什么？”司马懿令笑着回答：“你不懂兵法吗？以前孟达粮食多而兵力少，我们的情况是粮食少而兵力多，所以不得不迅速攻打，出其不意，突然袭击，才能取得胜利。现在辽兵众多，我们的兵力较少，贼人挨饿我们吃饱，何必费力攻打呢？现在正是让他们自己跑路的时候，等他们自己走了之后再趁机攻击。我们现在放开一条路，不阻止敌人去打柴放牧，这是要让他们自己跑路。”陈群听了甘拜下风。


    于是司马懿派人赴洛阳请求粮草。魏国皇帝曹睿召开朝会，群臣纷纷上奏说：“最近连绵不断的秋雨已经下了一个月，人和马都非常疲劳，我们应该召回司马懿，暂时停止战争。”曹睿回答说：“司马太尉擅长用兵，临危想变，经常有很好的计谋，他在等待时机来捉拿公孙渊。你们何必担心呢？”于是他不听群臣的建议，派人送粮到司马懿的军队前线。


    司马懿在寨里又过了几天，雨停天晴。那天晚上，司马懿走出帐篷，仰头观察天象，忽然看到一个星星，比斗大，流光数丈，从首山的东北坠落到襄平的东南。各个营士兵都惊恐万分。司马懿看到了非常高兴，对众将说：“五天后，星星坠落的地方一定会斩杀公孙渊。明天大家可以一起攻城。”众将听从命令，第二天清晨，率领兵力从四面包围城池，筑土山，挖掘地道，架设炮台，装备云梯，日夜不停地攻打，箭如急雨般射入城中。


    公孙渊在城里的粮食已经用完，他们只好屠宰牛马作为食物。人们都非常不满，各自没有坚守的决心，想要斩杀公孙渊的头颅，献城投降。公孙渊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惊慌失措，急忙派遣相国王建和御史大夫柳甫到魏营去请降。两人被从城墙上吊下来，来到司马懿的面前说：“请太尉退二十里，我和我的君臣自己前来投降。”司马懿非常愤怒地说：“公孙渊为什么不亲自前来？这样做毫无道理！”就叫士兵把他们推出去斩了，将他们的首级交给来人。来人回报后，公孙渊非常惊慌，又派侍中卫演前来到魏营。司马懿进了帐篷，聚集了众将在两侧。卫演跪在帐篷下，告诉司马懿：“请太尉息怒。我们愿意先把世子公孙修送去当质子，然后我和我的君臣自己缚来投降。”司马懿说：“作战有五个要点：能够战斗就战斗，不能够战斗就守城，守不住就撤退，撤退不了就投降，不能够投降就死。何必送孩子去当质子呢？”就叫卫演回去告诉公孙渊，卫演抱头鼠窜而去。


    公孙渊回去向父亲报告，公孙渊大为惊讶，然后和兄弟公孙修商量了一下，选了一千个人和马，半夜二更的时候开了南门，向东南方向逃跑。公孙渊看到没有人，暗自高兴。但是当走了不到十里的时候，听到山上一声炮响，鼓声和号角声齐鸣，一支军队拦住了他们，中央是司马懿，左边有司马师，右边有司马昭，两人大声喊叫：“叛军别想逃走！”公孙渊非常惊慌，赶紧拨马寻找路逃跑。但是胡遵的军队已经到了左边，夏侯霸、夏侯威在右边，张虎和乐綝在后面，四面都像铁桶一样封锁住了他们。公孙渊父子只好下马投降。司马懿在马上对将士们说：“昨晚丙寅日，我看到大星星落在这个地方，今晚壬申日，应该就在这里。”众将士称赞说：“太尉真是神秘的人！”司马懿下令将公孙渊父子斩首，公孙渊父子面对面受到了处决。然后司马懿带兵来攻打襄平。他还没有到城下，胡遵就率兵进城了。城里的人们焚香欢迎他们，魏军全部进入了城里。司马懿坐在衙门上，把公孙渊和他的亲戚、反叛官僚们都杀了，计算了七十多个首级。他还发布了安民告示。有人告诉司马懿，贾范和伦直曾经苦劝公孙渊不要叛乱，但是都被公孙渊杀了。司马懿随后封了公孙渊的墓，同时荣耀了他的子孙。他还将库房里的财物分给了三军作为奖励，然后撤军回洛阳。


    当时魏国的皇帝在宫中，夜深三更时，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灯火被吹灭了。这时毛皇后带着十几个宫女走到皇帝的座前哭着要索命。睿因此生病了。病情逐渐加重，命令侍中光禄大夫刘放、孙资负责枢密院的一切事务。又召来文帝的儿子燕王曹宇当大将军，辅佐太子曹芳摄政。曹宇为人恭俭温和，不愿承担这样的重任，坚决拒绝。曹睿又召来刘放、孙资问道：“在我的亲属中，有谁可当这个职位？”这两个人长期受到曹真的恩宠，因此他们保荐曹爽，说：“只有曹子丹的儿子曹爽才可以胜任。”睿听从了他们的建议。这两个人又进言说：“如果要让曹爽担任大将军，就必须让燕王回国。”睿听了他们的话，表示同意。这两个人于是请求睿颁布诏书，派人送到燕王那里，上面写道：“有天子的手诏，命令燕王回国，必须即刻动身出发；如果没有诏书，就不允许他回朝。”燕王泪流满面地离开了。曹爽被封为大将军，总管朝政。


    曹睿病情危急，急忙派人拿着符节诏令司马懿回朝。司马懿接受命令，直接到许昌，入宫拜见魏主。曹睿说：“我只怕见不到你；今天见到你了，死也无憾了。”司马懿顿首说道：“我在路上听说陛下身体欠佳，非常担心，恨不得长出两翼，能够飞到阙下。今天得以见到龙颜，是我极大的荣幸。”曹睿宣召太子曹芳、大将军曹爽、侍中刘放、孙资等到御榻前。曹睿握住司马懿的手，说：“昔日，刘备病危时将幼子刘禅托付给诸葛孔明，孔明因此竭尽全力，直到死都没有辜负。这是一个小国家，更何况是大国家呢？我的幼子曹芳，才八岁，还不足以掌管国家。幸好太尉和宗兄元勋旧臣们，竭尽全力相辅相成，不要辜负我的期望！”魏主又叫曹芳说：“仲达和我是一体的，你应该尊敬他。” 于是命令司马懿带着曹芳走到近前。曹芳紧紧地抱住司马懿的脖子不放。魏主说：“太尉不要忘记今天与幼子的深情！”说完，他哭泣不止。司马懿也顿首流泪。魏主昏迷不醒，口不能言，只能用手指着太子，片刻后就去世了。他在位十三年，去世时年仅三十六岁，当时是魏景初三年春正月下旬。


    当时司马懿和曹爽辅佐太子曹芳即皇帝位。曹芳也就是曹睿收养的儿子，被秘密藏在宫中，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于是曹芳被追谥为明帝，葬在高平陵，郭皇后被尊为皇太后，改元为正始元年。司马懿和曹爽一起执政，曹爽对司马懿非常谨慎，所有的大事都必须先告知他。曹爽字昭伯，自小就在宫中出入，明帝见到曹爽谨慎可靠，非常喜欢他。曹爽门下有五百个客人，其中五个人喜欢虚荣浮华：一个是何晏，字平叔；一个是邓飏，字玄茂，是邓禹的后代；一个是李胜，字公昭；一个是丁谧，字彦靖；一个是毕轨，字昭先。此外还有大司农桓范，字元则，很有智谋，人们称他为“智囊”。这几个人都是曹爽所信任的。


    何晏对曹爽说：“主公的权力非常大，不能委托给别人，否则可能会出现问题。”曹爽回答：“司马懿和我一同受到先帝托孤的使命，怎么能反悔呢？”何晏说：“昔日先父与仲达破蜀兵的时候，累受了司马懿的气，因此而致死。主公怎么能不警惕呢？”曹爽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和其他官员商议，向魏主曹芳建议：“司马懿功高德重，可加为太傅。”曹芳同意了这个提议，于是兵权都归于曹爽。曹爽任命弟弟曹羲为中领军，曹训为武卫将军，曹彦为散骑常侍，各自带领三千御林军，负责进出禁宫的事务。他还任用何晏、邓飏、丁谧为尚书，毕轨为司隶校尉，李胜为河南尹，这五个人日夜与曹爽商议事情。于是曹爽的门客日益增多。司马懿因病不再出仕，他的两个儿子也都退职闲居了。曹爽每天都和何晏等人一起喝酒作乐，用的衣服器皿和朝廷没有区别。他们各处进贡玩好、珍奇之物，先挑选上等的物品自己使用，然后再进宫，佳人美女充满了府院。黄门张当谄事曹爽，私自挑选先帝的侍妾七八个人送入府中。曹爽还挑选了三四十个善歌舞的良家子女为家乐。他还建造了重楼画阁，制作金银器皿，动用了数百名工匠，日夜加班工作。


    说起何晏听到平原管辂明数术，就请他谈论《易经》。那时候邓飏在场，问管辂道：“你自称懂《易经》，但是你的话里却没有涉及《易经》中的词义，为什么呢？”管辂回答说：“真正懂《易经》的人是不会谈论《易经》的。”晏笑着称赞辂说：“你说话简明扼要，却不烦琐。”接着他又对管辂说：“请你为我卜一卦：问是否可以上三公的职位呢？”还问管辂：“我做连续的梦，梦到有几十只青苍蝇飞来集在我的鼻子上，这是什么兆头？”管辂回答说：“元好问，恺慎思，辅佐舜而成为贤臣；周公辅佐周成为国之相。他们都因为和睦、谦恭、尊重和享有多福而成功。现在你做为一位尊贵有势力的君主，却鲜有怀德之人，众人畏惧你的威严，这显然不是追求幸福的正确之道。至于鼻子，它是山的象征；山虽然高，但不会摇摆，这是因为它长时间保持贵族地位的缘故。现在青苍蝇飞来聚集在你的鼻子上，它们散发着恶臭，这不是预示着你的地位高峻，而是颠覆的征兆。你应该多做减少，不要过分追求，然后三公的位置就可以到手了，青苍蝇也可以被驱散。”邓飏生气了，说：“这只是老生常谈而已！”管辂回答说：“老生常谈的人看不到生命，谈论的内容也不会有深度。”于是，他挥了挥袖子，离开了那个地方。何晏和邓飏大笑起来，说：“真是个狂人！”管辂回到家，向舅舅讲述了这件事。舅舅大吃一惊，说：“何晏和邓飏的权势非常大，你怎么冒犯他们呢？”管辂回答说：“我只是与死人交流而已，我害怕什么呢？”舅舅问他原因。管辂说：“邓飏走路时步履蹒跚，没有力气，脉搏不规律，站起来要左右晃动，好像没有手脚一样，这是‘鬼躁’的相。而何晏则精神恍惚，面色苍白，精神萎靡，容貌就像一根枯木一样，这是‘鬼幽’的相。这两个人迟早会有自杀的危险，不值得害怕！”舅舅则大声谴责管辂是个疯子，然后离开了那里。


    这天曹爽和何晏、邓飏一起出去打猎。他的弟弟曹羲劝说他：“哥哥的权力太大了，还喜欢到处外出打猎，如果被人算计，后悔也来不及。”曹爽怒斥他：“军权就在我手中，有什么可怕的！”司农桓范也劝说曹爽，但他不听。当时魏国皇帝曹芳刚刚改元，从正始十年改成嘉平元年。曹爽一直独断专权，不知司马懿底细如何。恰好此时，朝廷除李胜为荆州刺史，曹爽就派李胜去向司马懿辞行，探听消息。


    李胜到太傅府中时，门吏早已报了名。司马懿对两个儿子说：“这是曹爽派来探听我的病情。 ”于是他脱下帽子散开头发，坐在床上，让两个婢女扶着他。接着请李胜进了府。李胜到床前拜道：“长久不见太傅，没想到你这么病重。今天皇帝命我担任荆州刺史，来拜别。”司马懿故意回答道：“并州靠近朔方，必须做好防备。”李胜说：“罢免荆州刺史与并州无关。”司马懿笑着说：“你是从并州来的？”李胜回答：“我是从汉上荆州来的。”司马懿大笑说：“所以你是从荆州来的。”李胜问道：“太傅怎么会病成这样呢？”左右回答道：“太傅听力不好。”李胜说：“请给我一支笔和一张纸。”左右立刻拿来了纸笔递给了李胜。李胜写完后递给了司马懿。司马懿看了看，笑着说：“我的耳朵听力不好。”然后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侍女端来了汤，司马懿把嘴凑上去喝，汤溅到了他的胸前，然后他开始呛咳，还说：“我现在身体衰弱，病重，随时都可能去世。我的两个儿子不够好，希望你能教育他们。如果你见到大将军，一定要密切关注他的两个儿子！”说完，他倒在了床上，声音嘶哑，气喘吁吁。李胜向仲达道别后去见曹爽，细说了这件事。曹爽高兴地说：“如果这个老家伙死了，我就没有了烦恼！”


    司马懿见李胜走了，就站起身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说：“李胜走了，他回去报告消息，曹爽就不会再戒备我了。只要等他出城打猎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对他下手了。”不到一天，曹爽请魏国君曹芳去高平陵祭祀先帝。所有大小官员都跟随他的车队出城。曹爽带着自己的三个弟弟、心腹的人何晏和御林军护卫队正行着时，司农桓范骑马前来劝说：“主公总典禁军，不应该让所有兄弟都出城。如果城里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该怎么办？”曹爽用鞭子指着他，并大声怒斥道：“谁敢想发动叛变！不要再乱说话！”当天，司马懿看到曹爽出城，心中非常高兴。他立刻召集昔日的善战大将和几十个家将，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上马，径直前往谋杀曹爽。正是：闭户忽然有起色，驱兵自此逞雄风。


    不知道曹爽的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107章 魏主政归司马氏 姜维兵败牛头山

    话说司马懿听闻曹爽与弟弟曹羲、曹训、曹彦，还有心腹何晏、邓飏、丁谧、毕轨、李胜等人，以及御林军，随着魏主曹芳出城谒见明帝的陵墓，就去打猎了。司马懿大喜，便进入宫中，令司徒高柔假装拥有节钺，行使大将军的职责，先占据曹爽的营寨，又令太仆王观行使中领军的职责，占据曹羲的营寨。司马懿带着旧官进入后宫，向郭太后奏报，称曹爽违背先帝托孤之恩，奸邪乱国，应该被废黜。郭太后大为惊惶，说：“天子在外面，怎么办？”司马懿回答：“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封奏章，可以惩治奸臣。太后不必担心。”郭太后惊恐万分，只好听从了他的意见。司马懿立即命令太尉蒋济和尚书令司马孚一同写奏章，派黄门走出城外，径直前往皇帝面前申奏。司马懿自己率领大军占领了武库。早有人告诉曹爽的家属。曹爽的妻子刘氏急忙走出来，问把守府门的官员：“主公现在在外面，司马懿为什么要起兵呢？”把守门的潘举告诉她：“夫人不要惊慌，我去问问。”于是，他带着几十个弓箭手上了门楼，向外望去。正好看到司马懿带着军队走过府门前，潘举让手下乱箭射下，司马懿无法通过。他的偏将孙谦在后面阻止他说：“太傅有国家大事，不要乱射箭。”连续三次阻止，潘举才不再射箭。司马昭护卫着司马懿通过，带着军队出了城，驻扎在洛河边，守住了浮桥。


    说起来，曹爽的部下司马鲁芝看到城里出了事，就来找参军辛敞商量：“现在仲达发生这样的变化，我们该怎么办？”辛敞说：“可以引领本部兵出城去见天子。”鲁芝对他的话表示认同。辛敞急忙跑进后堂，他的姐姐辛宪英看见了，就问他：“你有什么事，怎么这么着急？”辛敞告诉她：“天子在外面，太傅把城门关了，肯定是要谋反。”辛宪英说：“司马公未必谋反，只是想杀曹将军。”辛敞吃了一惊，说：“这件事怎么办？”辛宪英说：“曹将军不是司马公的对手，必然会失败的。”辛敞说：“鲁司马现在让我和他一起走，不知道我该不该去？”辛宪英说：“职责是人之大义。当别人遇到困难时，我们还是应该帮助他们；如果不理会他们而自顾自地走了，那是非常不吉利的。”辛敞听从辛宪英的话，便和鲁芝带着数十骑兵，冲破城门，逃了出去。有人报告了司马懿。司马懿担心桓范也会逃跑，便急忙派人去召他。桓范与他的儿子商量，他的儿子说：“车驾已经在城外了，我们最好往南逃。”桓范听从他的话，骑上马到了平昌门，城门已经关闭了，把门的将领是桓范的旧部下司蕃。桓范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竹板，上面写着：“太后有诏，可以立即开门。”司蕃说：“请让我查看诏书。”桓范呵斥道：“你是我的旧部下，怎么敢这样说！”司蕃只好开门放了他出去。桓范走到城外后，呼喊司蕃说：“太傅要造反了，你快跟我走。”司蕃大吃一惊，追赶不上了。有人报告司马懿。司马懿大吃一惊说：“这个聪明人跑掉了！怎么办？”蒋济说：“劣马只顾着吃马料，一定不能任用。”司马懿便召许允和陈泰，吩咐他们去见曹爽，说太傅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削弱他们兄弟的兵权。许允和陈泰二人出发了。接着司马懿召来殿中校尉尹大目，让蒋济写一封信，让尹大目带着信去见曹爽。司马懿吩咐道：“你和曹爽关系很好，可以领这个任务。你去见曹爽，告诉他我和蒋济在洛水之上发誓，只是因为兵权的事情，没有别的意思。”尹大目按照司马懿的吩咐去了。


    说到曹爽正在急忙赶路的时候，忽然传来城内有变故，太傅司马懿来信了。曹爽大惊，差点从马上跌下来。黄门官拿着奏表跪在天子面前。曹爽接过奏表，撕开封口，命令身边的人朗读。信大概说：“我曾经从辽东返回，先帝命令陛下、秦王和我等人一起上御床，握住我的手臂，深深地嘱咐我们要考虑国家大事。现在大将军曹爽违背了明君顾命的要求，破坏了国家的法制；在内部妄图篡位，专擅威权；派黄门张当为都监，专门控制交通；监视和观察至尊，等待神器的出现；离间皇室，伤害骨肉；天下风起云涌，人心惶惶：这不是先帝要求陛下和我等的初衷。虽然我现在已经老迈，但我怎么可能忘记当时的讲话呢？太尉臣济、尚书令臣孚等人都认为曹爽没有忠心于陛下，他和他的兄弟不应该掌握军队，也不能驻守宫廷。上奏永宁宫，皇太后下诏令我们执行。我已经命令主管的人和黄门令，罢免曹爽、曹羲和曹训等人的军职，让他们回到家中，不能拖延时间，以防止他们阻挠车队行进；如果他们敢拖延，就按照军法处理。我已经积极组织军队，布防在洛水浮桥附近，等待不测。特此奏告，恳请圣听。”魏主曹芳听完后，便召唤曹爽说：“太傅的话是这样的，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呢？”曹爽手脚都开始发抖，转头问二弟：“怎么办？”曹羲说：“我这个弟弟曾经劝过哥哥，但哥哥执迷不听，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司马懿狡诈无比，连孔明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兄弟呢？不如束手就擒去见他，以免一死。”他话还没说完，参军辛敞和司马鲁芝来了。曹爽问他们。两个人说：“城中像把铁桶，太傅率兵驻扎在洛水浮桥，看起来回不去了。应该早点想好大计。”正在讲话间，司农桓范骤马而至，对曹爽说：“太傅已经叛变了，将军为什么不请天子到许都，调动外面的兵力来讨伐司马懿呢？”曹爽说：“我们全家都在城里，怎么能去别的地方求援呢？”桓范说：“在危难时刻，连普通百姓都想要活命，现在主公身为天子的近臣，号令天下，谁敢不听从呢？怎么可以自投死地呢？”曹爽听了之后犹豫不决，只能流泪。桓范又说：“从这里去许都，只需要中途休息一晚。城里的粮食足够支持好几年。现在主公可以另外营建兵马，就在阙南附近，喊一声就可以到。大司马的印章，我在这里。主公赶紧行动，迟了就来不及了！”曹爽说：“诸位勿太催促，等我仔细思虑一下。”过了一会儿，侍中许允、尚书陈泰来了。两人告诉曹爽说：“太傅只是觉得将军权力太大了，只是想削弱一下兵权，没有别的意思。将军可以早点回城。”曹爽默不作声。这时只见殿中校尉尹大目来了。尹大目说：“太傅指着洛水发下誓言，表示并无其他意思。蒋太尉的书信在此，将军可以削去兵权，早日回归相府。”曹爽信以为真。桓范又说：“情况非常紧急，不要听信外面的话而自投死地！”那一夜，曹爽意志消沉，拔出剑来，叹息着思考着。从黄昏一直到天亮，最后还是狐疑不定。桓范进帐催促他说：“主公思考了一天一夜，怎么还是不能决定？”曹爽掷剑叹道：“我不想发动兵力，我宁愿辞去官职，做一个富家翁也足够了！”桓范大声哭叫着：“曹子丹你太自负了！现在这三兄弟就像是三头小猪！”说着说着就痛哭不止。


    曹爽将印绶交给许允和陈泰，然后派人将印绶送到司马懿那里。主簿杨综抓住印绶大哭，说：“主公今天放弃了兵权自缚去投降，恐怕会被斩首。”曹爽说：“太傅一定不会失信于我。”于是曹爽将印绶和许允、陈泰一起赶往司马懿那里。众军见没有将领持有印绶，都四散奔逃。曹爽身边只有几个骑兵。到了浮桥时，司马懿下令，让曹爽兄弟三人先回家；其他人则被监禁，等待朝廷的命令。曹爽等人进城时，身边没有一人随从。桓范来到浮桥边，司马懿骑马指着他说：“桓大夫为何这样？”桓范低头不作声，进城去了。于是司马懿请驾拔营进入洛阳。曹爽兄弟三人回家后，司马懿用大锁锁住门，命令八百个士兵守卫他们的住所。曹爽很忧虑。曹羲对曹爽说：“现在家里缺粮，兄弟可以写信给太傅借粮。如果他愿意借给我们，一定不会有害我们的意图。”曹爽于是写了信，让人送去。司马懿看完信后，派人送了一百斛粮食，运到了曹爽家里。曹爽非常高兴，说：“司马公本来没有害我之心！”他也就不再担心了。实际上，司马懿先抓了黄门张当，把他关进了监狱，问他的罪。张当说：“不仅我一个人，还有何晏、邓飏、李胜、毕轨、丁谧等五人，一起谋反篡位。”司马懿拿到了张当的供词，然后就抓住了何晏等人进行审讯，他们都承认他们在三月份计划发动叛乱。司马懿用长枷把他们钉了起来。城门守将司蕃告诉司马懿：“桓范伪造诏书出城，说太傅在谋反。”司马懿说：“这是诬陷，会受到惩罚。”然后他把桓范等人也都关进了监狱，最后将曹爽兄弟三人和一些罪犯一起斩首，灭掉了他们的三族，家产和财物都被没收。


    曹爽时常跟他的弟弟的妻子文叔夫人私通，她是夏侯令的女儿。文叔夫人早期就寡居了，没有孩子，她的父亲想要重新为她找一个丈夫。但是文叔夫人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发誓不嫁，后来曹爽被杀，她的父亲想要再次为她寻找丈夫，但是这次文叔夫人割下了自己的鼻子。她的家人感到惊恐，对她说：“人生在世，如同轻尘落在脆弱的草上，为什么要自己这么苦？而且，你的家族已经被司马氏灭族了，你还要坚守家族的名誉，为谁呢？”文叔夫人哭着说：“我听说‘仁者’不会因为富足或贫穷而改变他们的品德，‘义者’不会因为生存还是灭亡而改变他们的信仰。曹氏在兴盛时期，我就希望保持忠诚；更何况在他们灭亡之后，我怎么能离弃他们呢？这种行为就像野兽一样，我怎么能做得出来呢？”司马懿听到了这件事，觉得她很聪明，所以让她领养一个孩子作为曹氏家族的继承人。后人有诗说：“弱草微尘尽达观，夏侯有女义如山。丈夫不及裙钗节，自顾须眉亦汗颜。”说回司马懿，他斩了曹爽之后，太尉蒋济说：“还有鲁芝、辛敞冒着生命危险打开了城门，杨综拿着玉玺也不肯放手，他们都不能放走。”司马懿说：“他们都是为他们的主人而行动的，他们是忠诚的人。”于是，他们都回到了他们原来的职位上。辛敞感叹道：“如果我没有咨询过我的姐姐，我就没有做到大义了！”后人为赞扬辛宪英，写了一首诗：“为臣食禄当思报，事主临危合尽忠。辛氏宪英曾劝弟，故令千载颂高风。”


    司马懿饶恕了辛敞等人，还发布了命令：曹爽门下的所有人都可以免于死亡，有官职的人可以恢复原职。军民都守护自己的家业，内外安定。何晏和邓艾死于非命，结果证实了管辂的预言。后人为赞扬管辂写了一首诗：“传得圣贤真妙诀，平原管辂相通神。“鬼幽”“鬼躁”分何邓，未丧先知是死人。”


    魏国皇帝曹芳封司马懿为丞相，并赐予九项特权。司马懿谦虚地拒绝了这些荣誉。但曹芳坚持让他和父子三人共同执掌国家大事。司马懿想到：“虽然曹爽全家已经被诛杀，但夏侯玄作为曹爽的亲戚，仍然守卫着雍州等地。如果突然造反，怎么办？必须加以处置。”于是他下令派人前往雍州，召集征西将军夏侯玄赴洛阳商议国家大事。夏侯玄的侄子夏侯霸得知此事后大为惊慌，便引领自己的部队三千人起兵反叛。雍州的刺史郭淮得知夏侯霸反叛的消息后，率领部队前来，与夏侯霸交战。郭淮骑马出来大声斥责夏侯霸：“你既然是大魏皇族，天子又没有亏待你，为什么要背叛？”夏侯霸也回骂道：“我的祖父在国家建立了很多功勋，现在司马懿这个小人灭了我兄长曹爽的宗族，又来找我，早晚肯定会想篡位。我是为了讨伐叛贼而行动，怎么会有什么背叛？”郭淮非常愤怒，挺枪骤马直接冲向夏侯霸。夏侯霸挥舞着刀，骑马迎上去。两人只打了不到十次，郭淮就败退了。夏侯霸紧随其后追击。突然听到后方的军队呐喊声，夏侯霸急忙回马，发现陈泰带领部队杀来。郭淮也回头回来，两路军队夹攻夏侯霸。夏侯霸大败而逃，损失了大半的士兵。他想了一下，发现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投降了后主，投奔汉中去了。


    有人向姜维告密，但他不相信，所以让人去调查核实了情况后才允许那个人进城。接着，夏侯霸前来拜见姜维，哭着告诉他之前发生的事情。姜维说：“古时候微子离开周朝，成为万世赞誉的人物，他能够扶持汉室，是古代人物的楷模。”然后设宴招待夏侯霸。姜维在席上问他：“现在司马懿父子掌握重权，有没有窥视我们国家的意图？”夏侯霸说：“老贼正在密谋叛乱，还没空想着外面的事情。但是魏国有两个人，现在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如果让他们带兵马，会是吴、蜀的大祸。”姜维问：“这两个人是谁？”夏侯霸告诉他：“其中一个现在是秘书郎，叫钟会，字士季，是太傅钟繇的儿子，从小就很勇敢聪明。钟繇曾经带着两个儿子去见汉文帝，钟会当时七岁，他哥哥钟毓八岁。钟毓见到皇帝很害怕，满头大汗。皇帝问钟毓：“你怎么出汗了？”钟毓回答说：“我战战兢兢，汗水如浆。”皇帝问钟会：“你怎么不出汗？”钟会回答说：“我战战栗栗，汗水不敢出。”皇帝很是惊奇。后来，钟会长大之后，热爱读兵书，非常精通兵法。司马懿和蒋济都认为他很有才华。另一个现在是掾吏，叫邓艾，字士载，是义阳人，小时候失去了父亲，一直有很大的志向。但是只要看到高山大泽，就会想着如何屯兵、如何储备粮食、如何埋伏。人们都嘲笑他，只有司马懿看重他的才华，然后让他参与谋划军事。邓艾说话口吃，每次奏事都会说“艾……艾……”。司马懿开玩笑地问他：“你说艾艾有几个艾？”邓艾回答：“‘凤兮凤兮’，所以只有一个凤。”他的才华很出众。这两个人真的很可怕呀！”姜维笑着说：“这些小孩子，算什么呢！”


    于是姜维把夏侯霸引到成都，拜见了后主。姜维上奏说：“司马懿谋害曹爽，又来陷害夏侯霸，夏侯霸因此投降。现在司马懿父子专权，曹芳软弱无能，魏国将要危亡。我在汉中待了好几年，军队强盛，粮草充足。我愿意领军，以夏侯霸为向导官，攻克中原，重振汉室。为了回报陛下的恩情，为了完成丞相的遗志。”尚书令费祎劝说道：“最近，蒋琬、董允相继过世，内政无人。姜将军只应该等待时机，不应轻率行动。”姜维说：“不是这样的。人生苦短，光阴似箭，像这样拖延时间，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中原啊？”费祎又说：“孙子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这些人都不如丞相远甚，丞相都不能够恢复中原，更何况我们呢？”姜维说：“我长期在陇上居住，深知羌人的心理。现在如果和羌人结盟，虽然不能够攻克中原，但是从陇山以西，可以断绝魏国的联系。”后主说：“既然你想攻打魏国，就尽忠尽力，不要有失朕的信任。”于是姜维领了诏书，告别了朝廷，和夏侯霸一起直接到了汉中，商议起义的计划。姜维说：“可以先派使者去羌人那里通盟，然后出发去西平，靠近雍州。先在麹山下面建造两个城池，让士兵守卫，作为夹击的战术。我们可以把所有的粮草都集中在川口，按照丞相的旧制，依次前进。”


    那年秋天的八月，首先派出蜀汉将领句安和李歆带领一万五千士兵，前往曲山前连筑两座城墙：句安守东城，李歆守西城。早有细作向雍州刺史郭淮报告。郭淮一面向洛阳申报，一面派遣副将陈泰率领五万士兵前来与蜀汉军交战。句安、李歆各自率领军队出击；由于兵力不足无法抵抗，只得退回城中。陈泰下令四面包围攻打，又派兵断绝其汉中粮道。句安、李歆城中粮食短缺。郭淮也亲自率兵前来，查看地势后，心中感到愉悦。回到寨中后，就与陈泰商议说：“这座城池地势高峻，一定缺水。必须出城去取水。如果切断它的上游水源，蜀汉军必然会渴死。”于是下令军士挖土堰，切断上游水源。城中果然没有水了。李歆率领军队出城去取水，但雍州军围攻非常紧急。李歆奋力作战，却无法突围，只得退回城中。句安城中也没有水，于是会合李歆，率领军队出城，汇合在一处；激烈战斗了很长时间，最终败退回城中。士兵们又饥又渴。句安和李歆说：“姜都督的军队还没有到，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歆说：“我要舍生忘死地冲出去求援。”于是带着数十骑兵，打开城门，向外杀出。雍州军四面合围，李歆奋勇作战，经过激烈冲突，最终才得以脱身。只留下他一个人，身上重伤，其他人都丧命于乱军之中。那天晚上，北风刮得很大，天气阴沉，下起了大雪，城中的蜀汉军将口粮分开化雪当作食物。


    李歆成功地突破了敌军的包围，走了两天的西山小路后，刚好遇到了姜维的军队。李歆下马跪在地上说：“麴山和山二城都被魏军围困，断了水道。幸好下了大雪，我们就用雪度日度过了。现在形势非常危急。”姜维说：“我不是迟到了，只是因为羌兵还没有到，所以耽误了时间。”于是他让人把李歆送到川中养病。姜维问夏侯霸：“羌兵还没有到，魏军围困麴山非常紧急，将军有什么高见？”夏侯霸说：“如果等待羌兵到来，麴山和山二城都会被攻破。我估计雍州的军队一定会全部去攻打麴山，留下的守备会很薄弱。将军可以率军直接去牛头山，从雍州的后方攻打：郭淮和陈泰一定会回来救援雍州，这样麴山之围自然解除了。”姜维非常高兴，说：“这个计划太好了！”于是他带领军队朝着牛头山走去。


    说到陈泰看见李歆杀出城去了，便对郭淮说：“如果李歆告急于姜维，姜维会料到我们的大军都在麹山，必然会抄小路袭击我们的后方。将军可以带领一支部队去取得洮水，这样可以切断蜀军的粮源。我会带一半兵力径直前往牛头山攻打他们。如果他们知道粮道已经被断了，必然会自行撤退。”郭淮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带领一军暗地里去了洮水。陈泰则带领一半兵力直接前往牛头山。


    姜维带兵到了牛头山，突然听到前方的军队发出喊声，报告说魏军截住了去路。姜维慌忙亲自前往视察。陈泰大喊：“你想袭击我的雍州！我已经等待你很久了！”姜维非常生气，挺枪骑马，直奔陈泰。陈泰挥舞着刀迎战。战斗不到三个回合，陈泰败逃，姜维挥舞兵器追杀。雍州的士兵退回到山头处，占领了那里。姜维撤回军队，在牛头山下安营扎寨。姜维每天让士兵挑战战斗，胜负不分。夏侯霸告诉姜维：“这不是久留之地。连日的战斗，胜负不分，这是引诱你的计策，必定有异计。最好暂时撤退，再制定更好的计划。”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报告郭淮率军占领了洮水，切断了粮道。姜维非常惊慌，急令夏侯霸先撤退，自己断后。陈泰分兵五路赶来。姜维独自抵挡五路总口，击退了魏军。陈泰率领士兵上山，箭石如雨。姜维急忙撤退到洮水边，郭淮率领士兵杀来。姜维率领士兵进退冲突。魏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密密麻麻像一个铁桶一样。姜维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损失了大半的兵力，飞奔到阳平关。前方又有一支军队杀来，为首的是一名将领，纵马横刀而出。那个人有一个圆脸、大耳朵、厚嘴唇，左眼下长了一个黑色的瘤子，上面长了几十根黑毛，那就是司马懿的长子、骠骑将军司马师。姜维非常愤怒地说：“小子，你敢阻止我的归路！”他拍马挺枪，直跑过去刺向司马师。司马师挥舞着刀与他相遇。经过短短的三合交手，姜维便打败了司马师，然后他逃脱了，径直冲向阳平关。城上的人开门让姜维进去。司马师也跟着过来攻打关口，双方都伏击了他们，一张弩发射十支箭，这是诸葛亮临终前传下来的连弩之法。正是：难支此日三军败，独赖当年十矢传。


    现在不知道司马师的命运如何，接下来看下文。

 第108章 丁奉雪中奋短兵 孙峻席间施密计

    姜维正走的时候，遇到司马师引兵拦截。原来姜维在取得雍州的时候，郭淮飞马报告了朝廷，魏主与司马懿商议决定，司马懿便派遣了长子司马师带着五万兵马前来雍州助战；司马师听说郭淮已经退兵，蜀军势单力薄，就在半途上攻击他们。直到阳平关，被姜维使用了武侯传下来的连弩法，两边潜伏了连弩一百余张，一张弩能发射十支箭，箭头都是毒箭，两边的弩箭齐发，前军的人和马被射杀的数目不可计数。司马师在混乱的军队中逃回了洛阳。


    后来，在麴山城内，蜀汉将领句安看到援军没有到达，便打开城门投降了魏国。姜维折损了数万兵马，带着溃败的军队回到了汉中屯垦。司马师回到了洛阳。到了嘉平三年的秋天八月，司马懿染上了病，渐渐变得越来越沉重，便召唤了两个儿子到床前交代：“我为魏国事业劳苦多年，官至太傅，作为一个臣子的位子已经极高了。人们都怀疑我有异心，我曾经心生恐惧。等我死了以后，你们两个好好处理国家事务。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讲完便去世了。长子司马师、次子司马昭向魏国主曹芳申奏。曹芳非常慷慨地举行了祭奠仪式，赠予了谥号和优厚的赠礼；封司马师为大将军，总领尚书机密大事，司马昭为骠骑上将军。


    现在说到吴国主孙权，他先有太子孙登，是徐夫人所生，于吴国赤乌四年去世了，遂立次子孙和为太子，是琅琊王夫人所生。孙和因为和全公主不睦，被公主所陷害，孙权便废了他，孙和因悲愤而死，又立了第三个儿子孙亮为太子，是潘夫人所生。这时陆逊、诸葛瑾都已经去世了，所有大小事务都归诸葛恪负责。太元元年秋天八月初一日，突然起了大风，江海狂涛，平地深水八尺。孙权的陵墓里种的松树和柏树全都被连根拔起，直接飞到了建业城南门外，倒在了路上。因此孙权受惊而生病。到了次年四月内，病情变得越来越沉重，便召唤了太傅诸葛恪和大司马吕岱到床前，嘱咐他们以后的事情。说完就去世了。他在位二十四年，享年七十一岁，是蜀汉延熙十五年。后人有诗说：“紫髯碧眼号英雄，能使臣僚肯尽忠。二十四年兴大业，龙盘虎踞在江东。”


    孙权死后，诸葛恪立孙亮为皇帝，大赦天下，改元建兴元年，谥孙权为大皇帝，葬在蒋陵。早就有间谍探知了这个消息，然后将消息报告给了洛阳。司马师听说孙权已死，于是决定兴兵伐吴。尚书傅嘏说：“吴国有长江天险，先帝多次进攻，都没有成功；不如各守边疆，这是上策。”司马师说：“天道三十年一次变化，怎么可能一直保持不变呢？我打算进攻吴国。”司马昭说：“现在孙权刚刚去世，孙亮年幼无能，正好可以趁机进攻。”于是他命令征南大将军王昶带领十万兵力攻打南郡，征东将军胡遵带领十万兵力攻打东兴，镇南都督毋丘俭带领十万兵力攻打武昌，三路同时向前进发。他还派自己的弟弟司马昭担任大都督，总领三路军队。


    那是在农历十二月，司马昭率领军队到东吴边界驻扎下来。他召集王昶、胡遵、毋丘俭等人到帐中商议：“东吴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东兴郡。他们现在筑起了大堤，左右又筑了两座城墙，是为了防备从巢湖方向的攻击。各位要非常小心。”于是，他命令王昶、毋丘俭各带一万士兵，分别列在左右：“现在不要急着出发；等我们夺下东兴郡，再一起出兵。”王昶、毋丘俭二人接到命令后出发了。司马昭又命令胡遵为先锋，统领三路军队前去：“先搭建浮桥，攻占东兴大堤；如果夺取了左右两座城墙，那就是大功一件。”胡遵率领军队前去搭建浮桥。


    说起吴国太傅诸葛恪，听说魏国军队分三路而来，聚集群众商量对策。平北将军丁奉说：“东兴是东吴的紧要地方，如果失守，南郡、武昌都会有危险。”诸葛恪说：“这个建议正合我的意思。你可以带领三千名水兵从江中前往，我会随后命令吕据、唐咨、留赞各自带领一万名步兵，分成三路前来接应。一旦听到连珠炮声，我们就一起进攻。我会亲自率领大军随后到达。”丁奉得到命令，便带领三千名水兵，分成三十只船，前往东兴地区。


    胡遵率军渡过浮桥，驻扎在堤上，派遣桓嘉和韩综攻打两座城池。左城中是吴将全端担任守将，右城中是吴将留略担任守将。这两座城池高耸坚固，急切进攻无法攻破。全端和留略二人见到魏军势大，不敢出战，只能死守城池。胡遵在徐塘下寨。当时天气非常寒冷，大雪纷纷扬扬。胡遵与其他将领设席高谈阔论。突然有人报告称，水上有三十艘战船驶来。胡遵出寨查看，看到船只即将靠岸，每艘船上约有一百人。于是他回到帐中，对诸将说：“不过三千人罢了，又算得了什么！”然后只是让部将去侦查，自己和众将继续畅饮。


    \\\"丁奉将船一字儿抛在水上，然后对部将说：“大丈夫要立功名，取得富贵，就在今天！”于是他命令众军脱去衣甲，卸下头盔，不用长枪大戟，只带短刀。魏兵看到这情形，大笑起来，不做任何准备。突然间，一阵密集的炮声响起，丁奉挥舞着刀，冲到了最前面，跃上了岸边。其他士兵也都拔出了短刀，跟着他一起上岸。他们砍开魏国的寨子，魏军措手不及。韩综急忙拔出帐前大戟来迎敌，结果被丁奉抢住枪杆，手起刀落，将韩综砍倒在地。桓嘉从左侧突然出现，他急忙扯出枪，想要刺向丁奉，但被丁奉夺住了枪杆。桓嘉放弃了手中的枪，转身逃跑。但丁奉追赶，并一刀斩向他，砍在了他的左肩上，桓嘉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然后就倒下了。丁奉赶上去，用手中的枪刺向桓嘉。三千名吴军在魏国寨子里左冲右突，四处攻击。胡遵急快上马夺路而逃。魏军纷纷跑向浮桥，但浮桥已经断裂，大部分士兵都掉进了水里，不幸身亡。被杀倒在雪地上的魏兵，不知道有多少。车仗、马匹、军器，全都被吴兵所获得。司马昭、王昶、毋丘俭听说东兴的军队已经失败，也勒兵而退。


    说起诸葛恪带着兵马来到东兴，经过收兵赏劳之后，他召集众将商议：“司马昭的军队已经打败了并且回到北方，我们正好可以趁势攻打中原。”于是，他一边派人带着书信前往蜀国，请求姜维率军进攻北方，并承诺分割天下；一边调动了二十万大军，前往中原发起进攻。就在出发前，突然看见一道白色的气体从地面升起，遮挡住了三军，对面的敌人也看不见了。蒋延说：“这股气体应该是白虹，是代表战败的征兆。太傅您应该回朝，而不是发起进攻魏国。”诸葛恪大怒地说：“你怎么敢发表这样不吉利的言论，会让我的士兵丧失斗志！”然后他叫士兵把蒋延斩了。其他人都请求诸葛恪饶恕蒋延的性命，于是诸葛恪只是将他贬为庶民，然后催促军队前进。丁奉说：“魏国以新城为总隘口，所以如果我们先把这座城池攻下来，司马师就会丧失斗志。”诸葛恪大喜，立刻率军赶往新城。城中的牙门将张特看到吴军大举进攻，就立刻关上城门进行坚守。诸葛恪下令让军队从四面包围城池。不久，一匹流星马传来消息，报告到了洛阳。主簿虞松告诉司马师：“现在诸葛恪困守在新城，目前还不能与他作战。吴军远道而来，人多粮少，等到他们的粮食耗尽，他们就会自己溃散了。等到他们逃走的时候再发起攻击，一定可以取得全胜。不过我们也必须小心，蜀国的军队会趁机入侵我们的领土。”司马师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命令司马昭率领一支军队协助郭淮抵御姜维的进攻，而毋丘俭和胡遵则负责抵御吴军的进攻。\\\"


    说到诸葛恪连续攻打新城不下，下令众将：“集中力量攻城，怠惰者立即斩首。”于是诸将纷纷奋力攻城。城东北角将陷落。在城中的张特定下了一个计策：他让一位能言善辩的人拿着册子前去吴国寨子，见到诸葛恪，说：“魏国的规定是：如果被敌人困在城内，守城的将领要坚持一百天，如没有援军来救，这时才能出城向敌人投降，而家族不会受到惩罚。现在将军已经围城九十多天了，希望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们的主将将会率领军民一起出城向您投降。现在我们先拿出册子呈上。”诸葛恪深信不疑，收兵回营，不再攻城。原来张特采用了缓兵之计，哄骗了吴国军队，然后拆掉城中的房屋，修补了城墙被破的地方，然后站在城墙上大声叫嚣：“我们城里还有半年的粮食，怎么会向吴国投降呢？尽管来进攻，我们不怕！”诸葛恪非常生气，催促士兵攻城。城墙上箭如雨下。诸葛恪的额头中了一箭，摔下马来。众将领救起诸葛恪回到营寨后，刀枪伤处的伤口引发了。众军都没有了战斗的意志，又因为天气异常炎热，许多士兵生病了。诸葛恪的伤口稍微好转了一些，想催兵再次攻城。营里的军官告诉他：“每个人都生病了，怎么能再打仗呢？”诸葛恪非常生气，说：“再说生病的人就杀了他！”众军听了之后，纷纷逃跑。突然有人报告说都督蔡林带领他自己的军队投降到了魏国。诸葛恪非常震惊，于是骑马到各个营地视察，果然看到士兵们脸色黄肿，个个带着病容。于是他下令收兵回吴。早有细作报告给毋丘俭。毋丘俭立刻起兵，紧随其后进行突袭。


    吴国的士兵大败而归，诸葛恪非常羞愧难当，便借口生病不去朝见吴国的君主。吴国的皇帝孙亮亲自到诸葛恪的宅邸问候，文武官员也都前来拜见。诸葛恪担心人们议论，于是先搜查官员们的过失，轻的就发遣到边方，重的就斩首示众。所以内外的官员都十分惊惧。又让心腹的将领张约、朱恩负责御林军，作为牙爪。


    孙峻，字子远，是孙坚的弟弟孙静的曾孙，孙恭的儿子。孙权当政时，非常器重他，任命他为御林军的军马统领。如今，听说诸葛恪派张约和朱恩两人掌管御林军，夺取了他的权力，他非常生气。太常卿滕胤与诸葛恪有仇，便趁机挑拨孙峻说：“诸葛恪专权凌驾，杀害公卿，可能会有不忠的心。你是宗室，为什么不早早想办法对付他呢？”孙峻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现在就要上奏天子，请求处决他。”于是孙峻和滕胤进见吴国君主孙亮，私下报告了这件事情。孙亮说：“我也很害怕这个人，一直想除掉他，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既然你们真心忠诚，那就密谋对付他吧。”滕胤说：“陛下可以设宴邀请诸葛恪，暗中藏有武士在壁衣中，掷杯为信号，就在席间杀死他，以绝后患。”孙亮同意了这个计划。


    说起诸葛恪，他因为兵败回朝后，身体不好，只能居家养病，而且精神状态也非常不好。有一天，他偶然走出中堂，忽然看到一个人穿着麻衣挂孝进来了。诸葛恪大声质问他，那人非常惊慌失措。诸葛恪命人拿下来拷问，那人告诉他：“我因为刚刚丧失了父亲，去城里请僧人超度，一进去就看到这个寺院了，没想到是太傅的府邸。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诸葛恪非常生气，叫来门卫军士问他们。士兵告诉他：“我们几十个人都拿着武器守门，没有离开过，也没有看到任何人进来。”诸葛恪非常生气，把他们都砍了。当晚，诸葛恪睡不安稳，忽然听到中堂里的声音像是打雷一样响起。诸葛恪走出去看，发现中梁被折成两段。诸葛恪惊恐地回到卧室，忽然一股阴风吹了起来，他看到之前斩杀的披麻人和门卫士兵几十个，都提着头索命。诸葛恪吓得倒在地上，过了很久才苏醒过来。第二天早上洗脸时，闻到水的气味非常刺鼻，像是血腥味。诸葛恪大声叫仆人，连换了数十盆水，都闻起来刺鼻难闻。诸葛恪还在惊恐中，突然有人来传达皇帝的命令，要求太傅前去参加宴会。


    在准备出府的时候，诸葛恪命人准备了车马。他准备出门时，一只黄狗咬住了他的衣服，嘤嘤地哀叫，好像在哭泣。诸葛恪很是生气地说：“这条狗在跟我开玩笑！”于是叫人把狗赶走，自己上了车出门。刚行了几步，他看到车前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虹彩，从地面上升起，像白色的绸带一样冲天而去。诸葛恪非常吃惊。他的心腹张约悄悄地上前告诉他：“今天皇宫设有宴会，事情未知真相。大人不可轻易前往。”诸葛恪听了之后，命人把车掉头回去。不到十几步，孙峻和滕胤骑马来到车前，问诸葛恪：“太傅为何掉头回去？”诸葛恪说：“我突然感到肚子疼，不能前去见天子。”滕胤说：“朝廷为了太傅的军队回来，还未与您面谈，所以设宴招待您，同时商议重要大事。太傅虽然有疾病，也应该勉强前往。”诸葛恪听从了他的话，跟孙峻和滕胤一起进了皇宫，张约也随行。


    诸葛恪见到吴主孙亮后，恭敬地行礼之后，就坐下来了。孙亮命令诸葛恪进酒，但诸葛恪内心犹豫，回答说：“因为身体不适，不能多喝酒。”孙峻说：“太傅府中有一种常喝的药酒，你可以喝一些吗？”诸葛恪回答：“可以。”于是孙峻命人回太傅府取来自制的药酒，之后诸葛恪才放心地喝了下去。喝了几轮酒后，吴国国王孙亮提前离席，有事要处理。孙峻下了殿，换下了长袍，穿上了短衣，内穿环甲，手持利刃，上殿大声喊道：“天子有命令，要诛除叛逆！”诸葛恪非常惊慌，把酒杯扔在地上，想要拔剑迎战，但还没等他拔剑，就已经被斩首了。张约看到孙峻斩了诸葛恪，便挥舞刀向孙峻迎面而来。孙峻急忙躲开，但是张约的刀尖划过他的左手指，造成了伤害。孙峻转身躲过了一刀，同时砍中了张约的右臂。众多武士一齐拥上，将张约砍倒，剁为肉泥。孙峻一边命令武士们抓住诸葛恪的家人，一边让人把张约和诸葛恪的尸体用芦席包裹起来，放在小车上运出城门，然后抛弃在城南门外的石子岗乱冢坑里。


    那时，诸葛恪的妻子正坐在房间里，心神不宁，动来动去，这时一个女仆进了房间。诸葛恪的妻子问：“你全身为什么有血腥气味？”那个女仆突然变了脸，怒视着诸葛恪的妻子，然后飞身跳跃，撞到了房顶，大声喊叫：“我是诸葛恪！被奸贼孙峻谋杀了！”诸葛恪和他的家人们惊慌失措地哭了起来。不一会儿，军队到了，包围了府邸，将诸葛恪全家老幼一起绑到市曹处处决。这是吴建兴二年冬十月。过去，诸葛瑾还活着的时候，看到诸葛恪聪明才智尽显，叹道：“这个人不是保家之主！”另外，魏国的光禄大夫张缉曾经对司马师说：“诸葛恪快要死了。”司马师问他为什么，张缉说：“震慑了他的上司，他怎么可能长命呢？”结果证明他说得对。


    接着说，孙峻杀了诸葛恪后，吴国的孙亮封他为丞相、大将军、富春侯，总督中外所有军队的事务都归他掌管了。从那时起，所有的权力都掌握在孙峻手中了。


    接着说，姜维在成都收到了诸葛恪的书信，想要寻求帮助一起讨伐魏国，于是去朝廷上奏请后主批准，然后再次兴起大军北伐中原。正是：一度兴师未奏绩，两番讨贼欲成功。


    现在还不知道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109章 困司马汉将奇谋 废曹芳魏家果报

    蜀汉延熙十六年秋天，姜维将军带领二十万大军，派廖化和张翼担任左右先锋，夏侯霸担任参谋，张嶷负责粮草，从阳平关出发攻打魏国。姜维和夏侯霸商量说：“之前我们攻打雍州失败而撤退回来，现在再次出兵，魏国必定有所准备。你有什么高见呢？”夏侯霸说：“陇上各郡中，只有南安的钱粮最充足；如果我们先攻占南安，就足以为我们的后方提供保障了。之前攻打雍州失败撤退，主要是因为羌兵没有到位。现在我们可以先派人到陇右会见羌人，然后我们再从石营出发，沿董亭一路进攻南安。”姜维非常高兴地说：“你的计策非常好！”于是他派郤正前往陇右，带着金银珠宝和蜀锦作为礼物，与羌族人结盟。迷当羌王收到礼物后，立即起兵五万，派遣俄何烧戈作为大先锋，率领军队前往南安。


    魏国左将军郭淮听到了报告，马上飞驰到洛阳禀报。司马师问众将：“谁能去与蜀国的兵士战斗？”辅国将军徐质说：“我愿意前往。” 司马师早就知道徐质勇猛过人，心中非常高兴，便立刻让徐质带领先锋，司马昭担任总指挥，率领军队向陇西进发。军队来到董亭，恰好遇到了姜维，两军列阵准备战斗。徐质手持开山大斧，骑马出来挑战。蜀军阵中廖化走出来迎战。战斗不到几次，廖化便拖着刀败回了阵中。张翼驾马挺枪迎战，战斗不到几次，便也败退进了阵中。徐质率领军队追击，蜀国军队大败，退却了三十余里。司马昭也收兵返回，各自下寨。


    姜维和夏侯霸商量说：“徐质非常勇猛，我们该用什么策略才能擒获他呢？”夏侯霸说：“明天我们假装败退，然后用埋伏的计策来战胜他。”姜维说：“司马昭是仲达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懂兵法？如果他看到地形隐蔽，肯定不会追击我们。我注意到魏军多次切断我们的粮道，现在我们可以用这个计策来引诱他们，然后斩杀徐质。”于是，他召唤廖化和张翼分别领兵前往执行计划。同时，他还命令士兵在路上撒下铁蒺藜，寨外排放鹿角，以示长久作战。


    徐质连日引兵挑战，蜀汉军不出战。哨马向司马昭报告：“蜀汉军在铁笼山后，用木牛流马搬运粮草，计划长期作战，只等羌族军队的支援。”司马昭召唤徐质说：“我们以前战胜蜀汉就是因为切断了他们的粮道。现在蜀汉军在铁笼山后搬运粮草，你今晚带领五千士兵，切断他们的粮道，蜀汉军自然会退却。”徐质接受了命令，于初更时分率领军队前往铁笼山，果然看到蜀汉军二百多人，驱赶着一百多头木牛流马，装载粮草而行。魏军士兵们大声喊叫，徐质冲在最前面拦住了蜀军。蜀军抛弃了所有的粮草，逃跑了。徐质将士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押送粮草回营，另一部分追击蜀军。但是在追击过程中，前面的车辆和行列挡住了道路。徐质命令军士下马拆开车辆，但突然两边起火。徐质急忙勒马掉头回去，但后面的山路偏僻狭窄，也有车辆挡住了路，火光四起。徐质等人冒着烟突破火焰，骑马逃离。突然一声炮响，左边是廖化，右边是张翼，两路军队袭击过来，双方大战一阵，魏军大败。


    徐质独自一人奋勇逃跑，身体疲惫，马匹也筋疲力尽。就在他奔跑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支军队，原来是姜维的队伍。徐质惊慌失措，被姜维一枪刺中，从马上跌落，随后被众军乱刀砍死。徐质带领的一半押送粮食的队伍也被夏侯霸俘虏，全部归降了他的部队。夏侯霸将魏军的武器装备、马匹等发给蜀军穿戴，然后让他们骑马、打着魏军的旗号，沿小路回到魏寨。魏军看到本部士兵回来，便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但蜀军也趁机杀入寨中。司马昭非常惊恐，慌忙上马逃跑，但前方廖化也杀了过来。司马昭无法前进，急忙后退，这时姜维带领军队沿着小路杀了上来。司马昭无路可逃，只得率军上了铁笼山据守。这座山只有一条路可以上去，四周都是险峻难攀的山峰；山上只有一眼泉水，勉强够供百人饮用。此时司马昭手下有六千士兵，但被姜维断了退路，山上的泉水供应不上，人马口渴难忍。司马昭仰天长叹：“我要死在这里了！”后人有诗赞道：“妙算姜维不等闲，魏师受困铁笼间：庞涓始入马陵道，项羽初围九里山。”


    主簿王韬说：“很久以前，耿恭遇到困难，拜井后得到了甘泉。将军为什么不学习他呢？”司马昭听从他的话，于是上了山顶，来到泉边，再次拜祷说：“司马昭奉命来退蜀兵，如果昭同归于尽，就让甘泉干涸，司马昭自己会刎颈自杀，让部下全部投降；如果还没到寿终正寝的时候，求苍天早日赐予甘泉，以活命。”祷告完毕，泉水涌出来，取之不尽，因此人马都没有死亡。


    接着说，姜维在山下困住了魏兵，对众将说：“很久以前，丞相在上方谷时，未能捉住司马懿，我一直深感遗憾；但是现在，我一定能够俘虏司马昭。”


    郭淮听说司马昭被困在铁笼山，想要派兵前去救援。陈泰说：“姜维已经和羌族兵力量会合，想要先攻占南安。现在羌族兵已经到了，如果将军撤军前去救援，羌族兵必定会趁机攻击我们。可以先让我们的人假装投降到羌人那边，在他们内部寻找机会；如果我们回兵去救铁笼山的围困，就必须先撤退这支军队。”郭淮听从了这个建议，于是让陈泰率领五千人，径直走到羌王的寨子里，解除了他们的盔甲，进去哭着拜访说：“郭淮妄自尊大，经常有杀害我的想法，所以我来投降。郭淮军队里的情况，我都知道。现在我愿意带领一支军队前去抢夺寨子，一定会成功。如果军队到了魏军的寨子，就会有内应。”迷当非常高兴，于是让俄何烧戈和陈泰一起来抢夺魏军的寨子。俄何烧戈让降兵跟在后面，让陈泰引领羌族兵作为前锋。到了晚上二更时，他们到达了魏寨，发现寨门大开。陈泰骑马最先进入了寨子。俄何烧戈骑马奋勇前进，举着枪进入寨子的时候，只听到一声惨叫，人和马一起掉进了陷坑里。陈泰的军队从后面杀来，郭淮的军队从左边杀来，导致羌族军队大乱，自相践踏，死亡的人数不计其数，幸存者全部投降。俄何烧戈自杀身亡。郭淮和陈泰率领军队直接杀到羌族人的寨子里，迷当大王急忙出来，骑马时被魏军活捉，被带到了郭淮面前。郭淮下马，亲自解开了他的绑缚，用好话安慰他说：“朝廷一直以来都认为你是忠义之人，为什么现在会帮助蜀国呢？”迷当感到惭愧，自责不已。郭淮接着说：“你现在去做前锋，去解救铁笼山的围困，回去后我会向天子陈述此事，你一定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迷当率领着羌族士兵走在前面，魏军跟在后面，径直向铁笼山冲去。当时已是深夜，先命人通知姜维。姜维听到了非常高兴，便命人请迷当进来见面。魏军很多都混在羌族人里面；到了蜀汉寨前，姜维命令大军都驻扎在寨外，只有迷当和一百多人到中军帐前。姜维和夏侯霸两人出来迎接。魏将不等迷当说话，就从背后开始攻击。姜维大吃一惊，急忙上马逃跑。羌族和魏军一起杀进来，蜀汉的士兵四散奔逃。姜维手中没有其他武器，只挂着一副弓箭，走得匆忙，箭箭射空，只剩下一个空的壶。姜维看向山中，开始逃跑，身后郭淮率领魏军赶来；看到维已经没有箭了，郭淮就急忙骑马挥枪追赶。他走得很近了，姜维虚张声势，连续响了十多次，郭淮连忙躲闪，但箭没有射中，他知道姜维已经没有箭了，于是就挂起钢枪，拈弓搭箭射向姜维。姜维急忙闪躲，顺手接住了箭，就扣在弓弦上；等郭淮追近，他朝着面门尽力射去，郭淮中箭落马。姜维掉转马来杀郭淮，但魏军突然赶到了。姜维反应不及，只抽出了郭淮的枪就逃跑了。魏军没有追赶，急忙救起郭淮回寨，拔出箭头，鲜血不止而死。司马昭下山率领军队追赶，但半路就回来了。夏侯霸随后逃到这里，和姜维一起奔走。姜维虽然损失了许多人马，但一路上还是收拢了残兵败将，自己回到了汉中。虽然战败了，但姜维射死了郭淮，杀死了徐质，挫败了魏国的威势，从而弥补了之前的错误。


    讲的是司马昭犒劳了羌族士兵，然后让他们回国。他回到了洛阳，与他的哥哥司马师一起专横地掌控着朝廷权力，没有一个朝臣敢反抗他们。每次司马师入朝，魏主曹芳都会非常害怕，感觉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有一天，曹芳举行朝会，看见司马师手持剑上了殿，就急忙下了御座去迎接他。司马师笑着说：“这怎么可能是君臣之间的礼节呢？请您不必担心。”过了一会儿，群臣开始上奏，而司马师则自己进行了详细的剖析和论断，没有向魏主曹芳汇报。不久朝会结束，司马师昂然下殿，乘坐车子出了宫殿，前面和后面都有人护送，总计数千人马。


    曹芳退到后殿，左右只有三个人：太常夏侯玄、中书令李丰，光禄大夫张缉。张缉是张皇后的父亲，也是曹芳的亲家。曹芳赶走了身边的侍卫，然后和三个人一起来到密室商议。曹芳握住张缉的手哭着说：“司马师看我就像小孩子一样不重要，把百官看成无足轻重的草芥，社稷迟早会落入他手中！”说完便大哭起来。李丰奏道：“陛下不必担心。臣虽然不才，但我愿意按照陛下的命令，召集四方的英雄豪杰，一起剿灭这个贼子。”夏侯玄奏道：“臣叔夏侯霸是投降蜀汉的，因为担心司马氏兄弟谋害，所以才投降的。现在如果我们剿灭这个贼子，臣叔必定会回来的。臣是国家的旧族人，怎么能坐视奸贼破坏国家呢？我愿意一起奉命讨伐这个贼子。”曹芳说：“可是我怕不行啊。”三人哭着奏道：“我们发誓要一心一意地消灭这个贼子，以报陛下之恩！”曹芳脱下身上的龙凤汗衫，咬破指尖写下了血书，交给张缉，并嘱咐他：“我祖父武皇帝杀董承时，是因为机密泄露了。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泄露出去。”李丰说：“陛下为什么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我们不是董承那样的人，司马师怎么能和武祖相提并论呢？陛下不要怀疑我们。”


    三个人辞去朝会，来到东华门左边。正在这时，他们看见司马师带着剑，带着数百个随从，都拿着武器。三人就站在路边。司马师问道：“你们三人为何迟迟不退朝？”李丰说：“皇上在内廷看书，我们三人在侍读。”司马师问：“你们在看什么书？”李丰说：“看的是夏朝、商朝和周朝三代的书。”司马师说：“皇帝看了这些书，问了什么事？”李丰说：“皇帝问的是伊尹扶商和周公摄政的事情，我们回奏说：现在司马大将军就是伊尹和周公。”司马师冷笑道：“你们怎么敢拿我跟伊尹、周公比！其实你们心里把我当成王莽、董卓了！”三个人都说：“我们都是将军门下的人，怎么可能这样做呢？”司马师大怒道：“你们这些口蜜腹剑的人！刚才跟皇帝在密室里哭什么事？”三人说：“没有这回事。”司马师叱责道：“你们三个人眼泪还没有干，怎么还敢抵赖！”夏侯玄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于是大声痛骂道：“我们哭的是因为你们威胁皇帝，打算谋反篡位！”司马师非常生气，叫武士抓住夏侯玄。夏侯玄挥舞着拳头，脱下袖子，直接打向司马师，但却被武士抓住。司马师命令手下搜查每个人身上的东西，在张缉的身上搜到一件印着龙凤图案、上面有“血”字的汗衫。左右将这件衣服呈给司马师。司马师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道密诏。密诏上写着：“司马师的弟兄两个人，一起掌握大权，想谋反篡位。所以这些诏令都不是我的意思。各位官兵将士，应该同心协力，讨伐这些贼臣，匡扶社稷。等到功成之日，我会加重赏赐。”司马师看完后，勃然大怒道：“原来你们都是想害我的弟兄啊！这简直是无法容忍！”于是他下令将这三个人在市中腰斩，三族灭门。三个人临死前咒骂不止。在东市中，他们的牙齿都被打掉了，每个人含混着几句咒骂就死去了。


    司马师直接进入后宫。当时魏国的皇帝曹芳和皇后张氏正在商议一些事情。皇后说：“宫中的耳目甚多，如果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就会牵连到我！”就在这时，师突然进来了，张皇后吓坏了。司马师按着剑对芳说：“我父亲立了陛下为君，功过不亚于周公；我侍奉陛下，难道与伊尹有什么区别吗？现在反而以恩情为仇，以功绩为罪过，想要和那些二三小臣一起谋害我的兄弟，这是为什么？”曹芳说：“我没有这个心思。”司马师从袖子里取出汗衫，扔在地上说：“这是谁做的？”曹芳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战栗着回答说：“这都是被别人逼迫的。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司马师说：“你这样妄诬大臣造反，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曹芳跪下请求饶恕，说：“我有罪，希望大将军能够宽恕我！”司马师说：“陛下请起来。国家法律不能被废除。”然后他指着张皇后说：“她是张缉的女儿，应该除去她！”曹芳大哭请求饶恕，但是司马师不听，喊叫左右把张皇后抓出去，在东华门内用白练绞死了她。后人有诗说：“当年伏后出宫门，跣足哀号别至尊。司马今朝依此例，天教还报在儿孙。”


    第二天，司马师在群臣面前大声说：“现在的主上荒淫无道，沉迷于娼妓，听信谗言，不让贤士进谏，罪恶比汉朝的昌邑之乱还要严重。我们按照伊尹、霍光的法则，应该废除现在的皇帝，另立一位新君来保卫国家，安定天下。你们怎么看？”群臣们纷纷回答道：“大将军您按照伊尹、霍光的法则行事，这是顺应天命、顺从人心的做法，我们谁敢违抗您的命令呢？”于是，司马师带着许多官员一起进入永宁宫，向太后禀告此事。太后问道：“大将军你想要立谁为新的君主？”司马师回答说：“我认为彭城王曹据聪明仁孝，可以成为新的天下之主。”太后回答道：“彭城王是老身的侄子，如果立他为新君，那我该怎么面对他呢？现在有高贵乡公曹髦，他是文帝的孙子，为人温恭克让，可以立他为新君。大臣们，你们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有一位人向太后奏道：“太后所言极是，我们应该立高贵乡公曹髦为新君。”大家看向他，原来是司马师的堂兄司马孚。司马师遂派使者前往元城召唤高贵乡公曹髦；请太后升上太极殿，责问他说：“你荒淫无度，沉迷于娼妓，不适合承担天下大任。现在，请你交出玉玺和绶带，恢复齐王的爵位，马上离开京城，未经宣召不得入朝。”曹髦听了之后，泪流满面地向太后行礼，并交出国玺和绶带。他乘着王车大声哭泣着，离开了京城。只有几位忠诚的臣子含着泪送行。后人有诗说：“昔日曹瞒相汉时，欺他寡妇与孤儿。谁知四十余年后，寡妇孤儿亦被欺。”


    却说高贵乡公曹髦，字彦士，乃文帝之孙，东海定王霖之子也。那一天，司马师奉太后之命前来，文武官员都准备好了车马，在西掖门外迎接。曹髦慌忙地行礼。太尉王肃说：“主上不需要行礼。”曹髦回答道：“我也是人臣啊，怎么能不行礼呢？”文武们扶着髦上了辇子，进宫了。曹髦辞让地说：“太后有旨召我入宫，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能乘坐辇车进入呢？”于是他步行到了太极东堂，司马师迎了上来，曹髦先下拜，司马师急忙扶起。问候完毕后，司马师引领曹髦进见太后。太后说：“我小时候见过你，你有帝王之相，现在你可以成为天下之主了，务必要恭俭节用，行善布德，不要辱没先帝的功业。”曹髦再三谦让，表示自己不够资格担任皇帝。司马师命文武官员请曹髦出太极殿，当天立他为新的君主，把嘉平六年改为正元元年，并大赦天下。同时，授予司马师黄钺大将军之位，他可以不跪拜入朝，上殿奏事时也不需要名字，带着剑。其他文武百官也都得到了封赐。


    有人迅速地报告，正值正元二年的春天，正月份，说镇东将军毋丘俭和扬州刺史文钦以废除君主为借口，正在发动叛乱，向这里进攻。司马师非常惊慌。正是：汉臣曾有勤王志，魏将还兴讨贼师。


    不知如何应对敌人，且看下文分解。

 第110章 文鸯单骑退雄兵 姜维背水破大敌

    说起魏正元二年的正月，扬州都督、镇东将军、领淮南军马的毋丘俭，字仲恭，是河东闻喜人。他听说司马师擅自废立皇帝的事情，非常愤怒。他的长子毋丘甸说：“父亲作为一方官员，而司马师却专权废主，国家有着严重的危险，我们怎么可以坐以待毙呢？”毋丘俭说：“我儿的话说得对。”于是他便请求刺史文钦商议对策。文钦是曹爽的门客，在听到毋丘俭的请求之后，就来拜访了他。毋丘俭邀请他到后堂，礼仪完成后，两人说话期间，毋丘俭流泪不止。文钦问他为什么，毋丘俭说：“司马师独揽大权废除皇帝，天地翻覆，我怎么能不伤心呢！”文钦说：“既然都督负责镇守方面，如果您愿意仗义讨贼，我愿意舍弃性命来帮助您。我家中的儿子文淑，小名叫做阿鸯，有着无数人难以匹敌的勇气，经常想要杀死司马师兄弟，为曹爽报仇，现在可以让他担任先锋。”毋丘俭十分高兴，立刻拿起酒酹在地上发誓。两人故意称太后有秘密的诏书，让淮南大小官兵将士都进入寿春城，建立了一个坛子在城西，宰杀白马，用血液来盟誓。宣布司马师是一个大逆不道的人，现在奉太后的秘密诏书，要求他带领淮南军马一起讨伐司马师这个叛逆。众人都很满意。毋丘俭带领着六万士兵，驻扎在项城。文钦率领着两万士兵作为游击部队在外往来支援。毋丘俭派遣信使到各个郡县，命令他们起兵相助。


    却说司马师左眼肉瘤，不时痛痒，乃命医官割之，以药封闭，连日在府养病；忽闻淮南告急，乃请太尉王肃商议。太尉王肃说：“曾经关云长威震华夏，孙权命吕蒙袭取荆州，抚慰将士家属，因此关公的军势瓦解了。现在淮南将士的家属都在中原，我们可以紧急抚慰他们，同时派兵堵截他们的归路，必然会有土崩瓦解的势头。”司马师说：“你的话说得很好。但是我刚刚割掉了眼部的瘤子，不能自己前往。如果派别人去的话，我心里也会不稳。”这时，中书侍郎钟会在一旁进言：“淮楚的兵力强大，他们的锋芒非常锐利。如果派人领兵前去退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利的。如果出现了差错，那就糟糕了。”司马师蹶然起身，说：“如果不亲自出马，就无法打败敌人！”于是，他留下弟弟司马昭守卫洛阳，总揽朝政。司马师乘坐轻便的轿车，带着病痛向东行进。他命令镇东将军诸葛诞，总督豫州各军，从安风津出发前往寿春。他还命令征东将军胡遵，领导青州各军，前往谯、宋之地，切断敌人的归路。又派遣荆州刺史、监军王基，领导前部兵，先取镇南地区。司马师率领大军驻扎在襄阳，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对策。光禄勋郑袤说：“毋丘俭好谋但是不果断，文钦很勇敢但是缺乏智慧。现在大军出其不意，江淮的士兵锐气正盛，我们不能轻敌；只能采取深沟高垒的策略，以削弱他们的锋芒。这是周亚夫养兵蓄锐的长远策略啊。”监军王基说：“不行。淮南的叛乱并不是军民自发的，而是因为毋丘俭的势力逼迫所致，他们不得不从中选择。如果大军一到，敌人必然会瓦解。”司马师说：“你的话很妙。”于是，他带领军队前往濦水，中军驻扎在濦水桥上。王基说：“南顿是一个很好的驻扎地点，我们可以提前派兵夜袭。如果我们拖延时间，毋丘俭肯定会先到达。”司马师于是命令王基率领前部兵前往南顿城下扎营。


    毋丘俭在项城，听说司马师自己来了，于是就召集大家商议。先锋葛雍说：“南顿地势好，有山有水，很适合驻扎军队；如果魏军先占领了那里，就很难赶走，我们应该赶快占领。”毋丘俭听了他的话，就起兵向南顿进发。正在途中，前方的哨马报告说，南顿已经有敌军驻扎了。毋丘俭不相信，亲自到前线查看，果然看到旌旗遍野，营寨齐整。毋丘俭回到军中，无法想出应对之策。突然有哨马飞奔报告：“东吴的孙峻带兵渡江攻打寿春来了。”毋丘俭大惊，说：“如果寿春失陷了，我该回哪里去啊！”于是他在当晚撤退回了项城。


    司马师见毋丘俭的军队撤退，于是召集了很多的官商商议。尚书傅嘏说：“现在毋丘俭的军队撤退了，我们要担心吴国人会袭击寿春。我们必须回到项城去，分兵防守。将军可以命令一支军队攻打乐嘉城，一支军队攻打项城，一支军队攻打寿春。这样淮南的军队必定会撤退。兖州刺史邓艾，聪明能干，如果他带领兵马直接攻打乐嘉城，再加上一些重兵配合，打败敌人也不难。”司马师赞同了傅嘏的意见，并且马上派人发檄文让邓艾率领兖州的军队攻打乐嘉城。司马师随后率领军队前往那里汇合。


    再说毋丘俭在项城，时不时地派人去乐嘉城巡视，担心会有敌军前来。他请文钦到营中商议，文钦说：“都督不必担心。我和我的儿子文鸯只需要五千兵，就可以保住乐嘉城。”毋丘俭大喜。文钦父子带领五千兵前往乐嘉城。前方的军队报告说：“乐嘉城的西边都是魏国的士兵，大约有一万人。远望中军，可以看到有白色的旗帜、黄色的战斧、黑色的帐篷、红色的幡帜，还有一面锦绣的帅旗，一定是司马师。他们正在建造营地，但还没有完全建好。”就在此时，文鸯手持马鞭站在父亲身旁，听到前方军队的报告后，他告诉父亲说：“在他们的营寨还没有完全建好的时候，我们可以分兵两路，从南北两个方向攻击，一定能够全胜。”文钦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呢？”文鸯回答说：“今晚黄昏时分，您带领两千五百名士兵从城南进攻，我带领两千五百名士兵从城北进攻。在凌晨三更的时候，我们要在魏军营地会合。”文钦听从了他的计划，当晚就分兵两路出发了。


    说到文鸯，他只有十八岁，身高八尺，穿着盔甲，腰间挂着钢鞭，手持长枪，骑上马朝着魏寨进发。那天晚上，司马师的军队到了乐嘉，布下了营寨，等待邓艾的到来。因为司马师眼下新刚割下肉瘤，疮口很痛，所以他躺在帐篷里，命令数百名士兵守卫在他周围。在深夜三更的时候，忽然寨内传来了喊声，人马纷乱不堪。司马师很着急地问他们是怎么回事，有人回报说：“一支军队从寨北方向斩开敌人的包围，直接冲进了寨子里，为首的是一个勇猛无比的将领，我们无法抵挡！”司马师大吃一惊，内心像烈火一样，眼珠子从肉瘤疮口内迸了出来，鲜血洒满一地，疼痛难忍。还担心会引起混乱，所以只能咬着被子忍受着，结果被子都被咬烂了。原来文鸯率领的军队先到了，一拥而入，在寨子里左冲右突。无论到了哪里，敌人都不敢抵挡，有敢抵抗的，文鸯就用枪和鞭子打，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文鸯一直期待着他的父亲前来支援，认为他是外部援军，但是他一直没有出现。文鸯几次杀到中军，但都被敌人的弓箭手射了回来。他一直战斗到天明，听到北边传来了鼓角喧天的声音。文鸯回头对跟随他的人说：“父亲明明应该从南方支援，为什么会从北方来？”文鸯策马观察时，看见一支军队如猛风般行进，为首的是邓艾，他骑着战马，手持长刀，大声叫嚷：“叛贼不要逃跑！”文鸯非常愤怒，拿起长枪冲向邓艾。两人交战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在正交战时，魏军大举进攻，前后夹击，文鸯的部下们都各自逃散了，只有文鸯一人独自骑马，冲破了魏军的包围，向南逃去。文鸯身后数百名魏军将领士兵，振作精神，骑马追赶而来；当他们到达乐嘉桥边时，已经快要追上了文鸯。突然间，文鸯猛地勒回马，大声喝道，直接冲入了魏军的阵中；他挥动着钢鞭，瞬间将许多敌军打落马下，纷纷退后。随后，文鸯缓缓行动。魏将们聚集在一起，惊讶地说：“这个人居然敢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逃跑！我们应该一起追击他！”于是，魏军百名将领再次开始追赶文鸯。文鸯勃然大怒，喊道：“这些鼠辈们竟然不惜性命！”他提起鞭子，猛地拨动马匹，杀入魏将的群众中，用鞭子打死了数名敌人，然后又缓缓地拨回马继续向前行。魏将们连续追击了四五次，但都被文鸯一人击退了。后人写了一首诗，说：“长坂当年独拒曹，子龙从此显英豪。乐嘉城内争锋处，又见文鸯胆气高。” 原来文钦在穿越山路时迷路，走了半夜才找到路，当他赶到乐嘉城时，已经天亮了，他不知道文鸯的位置，只看到魏军大获全胜。文钦没有战斗而是选择了撤退，魏军趁势追击，文钦带领着部队向寿春逃去。


    当时魏国的尹大目是曹爽的心腹，曹爽被司马懿谋杀后，尹大目便与司马师结下了深厚的仇恨。同时，尹大目与文钦也有交情。有一天，尹大目看到司马师得了眼瘤，于是进入他的帐篷告诉他：“文钦本来没有反叛的意思，是被毋丘俭逼迫的。我去和他说，他一定会来投降。”司马师听从了他的建议。尹大目穿着盔甲，骑着马赶到了文钦的营帐。当他赶到时，高声喊道：“文刺史，你见到尹大目了吗？”文钦回头看见尹大目，大目摘下头盔放在马鞍前，用鞭子指着文钦说：“文刺史，你怎么不能忍耐几天？”这是尹大目知道司马师将要死了，所以来劝说文钦留下来。但文钦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反而大声骂了他，准备拔弓射他。尹大目大哭着离开了。文钦率领手下的人马向寿春逃跑，但已经被诸葛诞的军队抓住了。当他想要返回项城时，却遇到了胡遵、王基和邓艾三路军队的攻击。文钦看到形势很危险，于是选择投降东吴的孙峻。


    说起毋丘俭在项城内，得知寿春已经失陷，文钦势力已经失败，城外三路兵力已经到达，毋丘俭遂全部调动城中之兵出战。正在与邓艾相遇，毋丘俭命葛雍出马，与艾进行交锋，但是不到一个回合，就被邓艾一刀斩杀，邓艾率领兵马杀过来。毋丘俭在战斗中英勇抵抗，但是江淮地区的士兵混乱不堪。胡遵、王基率领兵力四面夹攻，毋丘俭的敌人再也不能抵挡，只好率领十余骑夺路而逃。他们逃到了慎县城下，县令宋白开门接纳了他们，并设宴款待。毋丘俭喝得烂醉如泥，最终被宋白派人杀害，头颅被献给了魏兵。随后，淮南地区得以平定。司马师因病卧床不起，召见诸葛诞进入帐篷，授予他印绶，升为镇东大将军，统领扬州各路军队。此时，他下令撤军回到许昌。司马师的眼睛一直疼痛不止，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李丰、张缉、夏侯玄三个人站在床前。司马师感到心神恍惚，自认难以保全自己的安危，于是命人前往洛阳请司马昭前来。司马昭哭着跪在床边。司马师说：“我现在权力很大，虽然想要卸下肩上的责任，但是却做不到。你要继承我的责任，这个大事决不能轻易托付给别人，否则会自取灭族之祸。”说完后，将印绶交给了他，眼泪流满了脸。司马昭想要急忙询问，但是司马师突然大叫一声，眼睛瞪出来后便去世了。当时是正元二年二月。于是司马昭发丧，上奏魏主曹髦。


    曹髦遣使持诏前往许昌，命令暂时留下司马昭率军驻扎在许昌，以防备东吴。司马昭内心犹豫不决。钟会说：“大将军刚去世，人们的心情还没有稳定下来。如果将军留在这里，如果朝廷发生了变故，后悔将会来不及。”司马昭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率军返回洛水南岸。魏帝听说后非常惊讶。王肃向魏帝建议：“司马昭已经接管了他兄弟的权力，您可以封他一个爵位以安抚他。”于是，魏帝派王肃持诏，封司马昭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司马昭到朝廷上谢恩后，中外大小事务都由他处理。


    现在讲述西蜀的细作哨知道这件事，报告到成都。姜维奏后主说：“司马师刚刚去世，司马昭刚刚掌握大权，必定不敢离开洛阳。我请求在这个时机进攻魏国，以夺回中原。” 后主同意了，随后命令姜维兴师进攻魏国。姜维到了汉中，整顿了人马。征西大将军张翼说：“蜀川地形狭小，财力和粮草匮乏，不适合进行远征；我们不如利用蜀川自然的山川地势，坚守据点，保护军队和百姓，这才是保卫国家的正确策略。”姜维说：“不是这样的。从前丞相还没有走出茅庐，已经定下了在天下三分，然而并且六次出祁山以攻取中原；不幸中途死去，结果功业没有成就。现在我们已经接受了丞相的遗命，应该忠诚地为国家效力，继续他的志业，即使死了也没有遗憾。现在魏国有机会被我们可以抓住，为什么不趁此时进攻呢？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夏侯霸说：“将军的话说得对。可以先派轻骑队出发到枹罕。如果能够占领洮西南安，那么可以定下这几个郡。”张翼说：“之前我们没能够成功是因为部队出发太晚了。兵法上说：趁敌人无意防备，不由防备时出击，现在我们迅速进军，让魏国不能防备，那么我们必然取得全胜。”


    于是姜维带领五万兵马向枹罕进发。当兵马到了洮水时，边防军士报告了雍州刺史王经和征西将军陈泰。王经率领七万骑兵先出来迎战。姜维分别命令张翼和夏侯霸去做某某事情，两人听从命令离去。姜维自己带领大军背靠洮水列阵。王经带领数名牙将出来问道：“魏国、吴国和蜀国已经形成鼎足之势，你们屡次入侵，为什么？”姜维回答说：“司马师无缘无故废黜了君主，邻国理应追究其责任，更何况我们是敌国呢？”王经回头看着张明、花永、刘达和朱芳四位将领说：“蜀军把背靠水的地方作为阵地，失败就会被水淹没。姜维勇猛，你们四个将领可以去和他战斗。如果他们一旦退却，我们就可以追击。”四位将领分别出左右两翼，向姜维发起进攻。姜维打了几个回合后，便掉头骑马往回本阵中逃去。王经驱动所有的士兵，一起追赶。姜维率领军队向洮水逃去；快到水边时，他大喊士兵们：“情况非常紧急，诸位将领为什么不全力以赴呢？”所有将领都奋力杀回去，魏军大败。张翼和夏侯霸分别从魏军的后方袭击，分别从两个方向杀来，将魏军困在一个小坑里。姜维勇猛善战，杀入魏军之中，左冲右突，魏军大乱，自相践踏，死了很多人，逼近洮水的人数不计其数，斩首一万余人，尸体堆积了好几里。王经带着败兵百骑，奋力杀出一条路，径直朝狄道城奔去；他跑进城里，把门关紧，进行防守。


    姜维大获全功，犒赏军队之后，就想进攻狄道城。张翼劝谏说：“将军已经取得了很大的功劳，威望已经很高了，可以停止了。如果现在再前进，万一出了差错，就像‘画蛇添足’一样。”但是姜维不同意，说：“不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军虽然失败了，但是现在我军在洮水上取得了胜利，魏军士气已经崩溃，我预计狄道城很容易就能攻下。你不要打消我的意志。”张翼再三劝说，但是姜维不听，于是率军前往攻取狄道城。


    说起雍州征西将军陈泰，正打算起兵与王经报仇，结果兖州刺史邓艾带着他的军队来了。陈泰迎接邓艾，礼节周全，邓艾说：“如今奉大将军之命，特意来协助将军打败敌人。”陈泰请教邓艾的意见，邓艾说：“如果我们能够在洮水获胜，并吸引羌人的支持，向东争夺关陇，并向四个郡传递消息，这样会对我们的军队造成巨大威胁。但是，他们不会想到这样做，而是想攻占狄道城。该城墙壁坚固，难以攻破，只会浪费我们的兵力和物力。我们现在应该在项岭部署军队，等到蜀军来攻，我们就可以轻松地击败他们。”陈泰说：“这个计策真是妙极了！”于是，他先派出二十个队伍，每队五十人，全部带着旗帜、鼓和烽火等装备，日夜在狄道城东南的高山和深谷中埋伏；他们只等敌军来临，就一齐鸣鼓吹角，夜间则举起火把和放炮来吓唬敌人。安排已经完成，只等蜀军到来。于是，陈泰和邓艾各率领两万兵马相继前进。


    姜维包围了狄道城，从八个方向进攻，可攻了好几天也没有攻下来，他十分苦恼，不知道怎么办。这一天黄昏时分，突然有三五匹飞驰的马传来消息，说：“有两路军队来了，旗帜上明明白白写着：一路是征西将军陈泰，一路是兖州刺史邓艾。”姜维非常惊慌，于是找夏侯霸商量对策。夏侯霸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邓艾从小就精通兵法，很懂得地理，现在他率领军队来了，相当于是强敌。”姜维说：“对方军队是从远方赶来的，我们不能让他们占领这里，应该进攻他们。”于是他让张翼继续攻城，命令夏侯霸去迎击陈泰，自己则带领军队前去迎战邓艾。但是当他们走不到五里路时，突然从东南方传来一声炮响，鼓声和号角震动了大地，火光冲天。姜维一看周围，只见到魏军的旗帜。他吓坏了，说：“我们中了邓艾的计谋了！”于是他下令让夏侯霸和张翼都放弃狄道而撤退。蜀军随之退回了汉中。姜维自己留下来断后，但一路上不停地听到背后传来的鼓声，直到退到剑阁时才发现，原来二十多个地方点燃的火炬都是虚设。于是姜维率军退屯于钟提。


    后主因为姜维在洮西有功，下诏封他为大将军。姜维接受了职位，上表谢恩并提出出兵攻打魏国的计划。正是：成功不必添蛇足，讨贼犹思奋虎威。


    不知道这次北伐的情况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111章 邓士载智败姜伯约 诸葛诞义讨司马昭

    姜维撤退后在钟提扎营，魏军则驻扎在狄道城外。王经迎接陈泰和邓艾进城，感谢他们解围之事，设宴招待，慷慨奖励全军。泰将邓艾的功绩向魏主曹髦申奏，髦封邓艾为安西将军，授予虚节，任命他领护东羌校尉，与陈泰一起驻扎在雍、凉等地。邓艾向上面表示谢意之后，陈泰设宴庆祝，并对邓艾说：“姜维已经夜间逃走，他的力量已经耗尽，不敢再出来了。”邓艾笑着说：“我预计蜀军还会有五次出击。”陈泰问他原因，邓艾说：“蜀军虽然撤退了，但终究是有进攻的势头；我们的军队必然会出现虚弱和失败的情况：这是第一种可能性。蜀军都是孔明训练的精锐之师，容易调动；我们的将领经常更换，军队的训练不够熟练：这是第二种可能性。蜀人多擅长水战，我们的军队都在旱地上，劳逸不同；这是第三种可能性。狄道、陇西、南安、祁山四处都是守战之地；蜀人可能会出其不意地东进攻西，南进攻北，我们的军队必须分散守卫；而蜀军则会集中在一处，以一分抵制我们四分的军队：这是第四种可能性。如果蜀军从南安、陇西方向进攻，可以攻取羌人之谷为粮食补给。如果从祁山出发，可以有麦子吃：这是第五种可能性。”陈泰叹服道：“你料敌如神，蜀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于是陈泰和邓艾结为忘年之交。邓艾随即让雍、凉等地的军队进行日常操练；各处隘口都设立营寨，以防不测。


    姜维在钟提大张旗鼓地设宴款待众将，商议攻打魏国的事宜。令史樊建劝谏说：“将军屡次出兵都未能获得全胜，今天的洮西之战，魏人已经认识到了我们的威名，为什么还要再次出兵呢？如果万一不利，之前的功劳都将付之东流。” 姜维回答说：“你们只知道魏国地势宽广，人口众多，难以攻克。但是并不知道攻打魏国有五个胜利的机会。“众人向姜维提问，姜维回答道：”首先，魏国在洮西一败，已经损失了很多力量，而我们并未受到太大损失，所以现在进攻，有一定的胜算。其次，我们可以乘坐船只上阵，不会太过劳累，而他们的兵士都是从内陆赶来的，必然会很疲惫。第三，我们的士兵都接受过长时间的训练，而他们的士兵是杂牌军，没有什么规矩可言。第四，我们可以从祁山开始抢劫秋谷的粮食作为补给，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粮草问题。第五，他们需要守备各处重镇，军力分散，而我们可以一口气攻打一个目标，他们无法及时支援。现在不是攻打魏国的好时机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夏侯霸说：“邓艾虽然年纪还轻，但是智谋深远，他现在已经被封为安西将军，各处都在准备着，和以前不一样了。” 姜维厉声说道：“我又不怕他！你们不要总是给别人留余地，摧毁自己的威风！我的意思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先攻取陇西。”众将不敢再劝。姜维自己领着前锋部队，命令其他将领紧随其后，于是蜀军全部离开钟提，向祁山杀去。哨兵报告说，魏军已经在祁山建立了九个栅栏。姜维不相信，引导他的骑兵走上山顶，果然看到祁山上九个栅栏，看起来像一条长蛇，首尾相连。姜维回头对左右的将士说: “夏侯霸的话是真的。这个栅栏阵势非常精妙，只有我们的丞相诸葛亮才能对付。看看邓艾的行动，他也不比我们的丞相差。”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寨子。他召集将士们说: “魏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肯定知道我们来了。我预计邓艾肯定就在这里。你们可以虚张声势，把我们的旗挂在这个山谷口，每天派出一百个骑兵巡逻。每次巡逻回来，更换不同的衣服和旗帜颜色，按照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的旗帜进行交替使用。我会偷偷地带领大军穿过董亭，径直向南安进发。”然后，他命令鲍素守在祁山山口。姜维全力率领大军向南安进发。


    说到邓艾，他知道蜀汉军队从祁山出发，早已与陈泰下寨准备对抗；但蜀汉军队数日来一直不来挑战，只派出五次哨马出寨，每次行十至十五里路，然后返回。邓艾站在高处看过后，慌忙走进帐篷与陈泰说：“姜维不在这里，必然带兵去攻打南安。派马出寨的只有这几匹，更换衣甲，派出哨探，这些马都已经疲惫不堪，主帅肯定没有能人。陈将军可以引一支军队攻打他们，他们的寨子一定会破的。当寨栅打破后，便可以引兵去袭击董亭的路，先断姜维的后路。我们先引一支军队去救援南安，径直去攻打武城山。如果我们先占领山头，姜维肯定会去攻打上邽。上邽有一个叫做段谷的峡谷，地势狭窄险峻，非常适合埋伏。当他们来争夺武城山的时候，我们可以先在段谷埋伏两支军队，姜维必然会失败。”陈泰说：“我在陇西守卫了二三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明的分析地形的人。你说的话真是算无遗策！你可以赶快走了，我自己攻打这里的寨栅。”于是邓艾带领军队日夜兼程，走了捷径到达武城山；安营扎寨后，蜀汉军队还没有到达。他立即命令他的儿子邓忠和前卫校尉师纂各带领五千士兵，先去段谷埋伏，然后按计划行动。两人接受命令后离去。邓艾命令他的士兵隐藏旗帜、停止鼓号，等待蜀汉军队的到来。


    说到姜维，他从董亭往南安走，到了武城山前，跟夏侯霸说：“南安附近有一座山，叫做武城山；如果先占领它，就可以夺取南安的势力。只是邓艾很会谋划，肯定会先防备。”正当姜维还在犹豫时，突然山上传来一声炮响，随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声和鼓角声，魏军的旗帜在山上飘扬，整个山头都是魏军的士兵。中央飘起一面黄旗，上面写着“邓艾”两个字。蜀军大吃一惊。山上的几处精兵杀了下来，形势非常不利，前军遭到了重大的失败。姜维急忙率领中军赶来救援，但魏军已经撤退。姜维直接来到武城山下挑战邓艾，但山上的魏军却并没有下来。姜维命令士兵去辱骂，到了晚上，才想撤退，此时山上的鼓角又鸣响了，但魏军还是没有下来。姜维想要上山冲杀，但山上的炮石非常猛烈，无法前进。守了三更，想要回去，山上的鼓角又响了，姜维只好率领军队下山扎营。等到军队开始搬运木材石头，准备建造寨子的时候，山上的鼓角又响了，魏军突然袭来。蜀军大乱，相互踩踏，只好退回原来的寨子。第二天，姜维命令士兵运送粮草车仗到武城山，排成一列，想要建造寨子，作为长期驻扎的计划。但在那个晚上，邓艾命令五百人，各持火把，分成两路下山，放火烧车仗。两军混战了一整夜，最终还是没能建成营寨。


    姜维原本率领的军队向后撤退后，他再次与夏侯霸商议：“我们还没有攻下南安，不如先攻打上邽。因为上邽是南安存储粮食的地方，如果我们攻下上邽，南安就会陷入危险。”于是，他让夏侯霸留在武城山，自己则带领精兵猛将径直攻上邽。走了一夜，快到天亮的时候，看到山路崎岖险峻，就问向导官：“这里叫什么名字？”向导回答：“段谷。”姜维大惊，说：“这个名字不好听，‘段谷’就是‘断谷’。如果有人堵住谷口，我们怎么办？”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前面的士兵报告说：“山后有大批尘埃，肯定有伏兵。”姜维急忙下令撤军。师纂和邓忠率领的两支军队冲了出来，姜维带着自己的军队且战且退。突然前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邓艾率领的军队也杀到了。邓艾采取了三路夹击的战术，最终导致蜀军大败。幸好夏侯霸率领部队赶到了，他率领的魏军使敌人退却，拯救了姜维。夏侯霸想要前往祁山。夏侯霸说：“祁山寨已经被陈泰攻破了，鲍素阵亡，全寨的人和马都退回汉中去了。”姜维不敢去董亭，急忙投向山中的小路返回。邓艾紧追不舍，姜维命令其他军队前进，自己留在后方断后。正在行进的时候，突然有一支魏军从山中突出，这是魏将陈泰的部队。魏军大喊起来，将姜维困在垓心。姜维的人马疲惫不堪，左冲右突，无法逃脱。荡寇将军张嶷听到姜维被困的消息后，带领着几百名骑兵冲破敌军的重围，去支援姜维。姜维趁机突围。张嶷被魏军乱箭射死。姜维成功脱离了敌军的重围，返回了汉中。由于感激张嶷的忠勇，他在表上推荐张嶷，并将荣誉赠予他的子孙。因此，很多蜀国的将士都将阵亡的责任归咎于姜维。姜维照武侯街亭旧例，乃上表自贬为后将军，行大将军事。


    邓艾看到蜀汉的军队全线撤退后，就与陈泰一起举行宴会庆祝，大力奖励所有的士兵。陈泰表彰邓艾的功绩，司马昭派使持节，升迁邓艾的官职，赐予印绶，并封其子邓忠为亭侯。当时魏主曹髦改正元三年为甘露元年。司马昭自任天下军马大都督，出入时总是有三千铁甲勇士前后簇拥作为保护；所有的事务都不上奏朝廷，而是在相府裁决：自此，他一直怀有篡逆之心。有一个心腹，姓贾，名充，字公闾，是故建威将军贾逵的儿子，是司马昭府下的长史。贾充对昭说：“现在主公掌握大权，在四方人心必然不安；我们应该进行秘密调查，然后再慢慢策划大事。”司马昭说：“我正想这样做。你可以为我东行。只要以慰劳出征军士为名，探听消息。”贾充接到命令，径直到淮南，拜见镇东大将军诸葛诞。诸葛诞字公休，是琅琊南阳人，是武侯的族弟；曾在魏国任职，因为武侯在蜀国做相，所以没有受到重用；后来武侯去世后，诸葛诞在魏国历任要职，被封为高平侯。他负责统领两淮地区的军队。那天，贾充以慰劳军队的名义，到淮南见诸葛诞。诸葛诞设宴款待他。酒过半时，贾充挑衅诞说：“最近洛阳的有学问的人们都认为皇帝懦弱，不能胜任做国君。司马昭作为大将军辅佐国家已经三代了，功德满天下，有能力接替魏朝的皇位。不知道您的意思如何？”诸葛诞大怒说：“你是贾逵的儿子，世代依赖魏国的俸禄，怎么敢说这种乱话！”贾充道歉说：“我是转述别人的话告诉您的。”诸葛诞说：“如果朝廷有难，我愿以死报之。”贾充默不作声，第二天告辞回去，向司马昭详细说明了这件事。司马昭大怒说：“这些卑鄙小人怎么敢这样！”贾充说：“诸葛诞在淮南深得人心，长此以往必定对我们造成麻烦，应该尽快除掉。”


    司马昭私密地给扬州刺史乐綝发了一封信。同时，他也派人传达了召诸葛诞为司空的诏书。诸葛诞收到了诏书后，就知道是贾充告发他的。于是，他把派来传达诏书的使者抓了起来审问。使者说：“这件事乐綝知道。”诸葛诞说：“他怎么知道的？”使者说：“司马将军已经派人送密信给乐綝了。”诸葛诞大怒，斥责左右把使者斩了。然后，他带着一千士兵杀奔扬州。到了南门，城门已经关上，吊桥也拉起了。诸葛诞在城门外喊叫，但城上没有人回应。诸葛诞非常生气，说：“这个乐綝，也敢这样！”于是，他命士兵攻打城门。手下的十多个骁骑兵下马，越过城壕，攀上城墙，杀散了城上守卫，打开了城门。诸葛诞率领部队进入城内，烧毁了一些地方，一直杀到了乐綝的家。乐綝慌忙上楼躲避。诸葛诞拿着剑上楼，大喊：“你的父亲乐进曾经得到魏国的大恩！你却不报答，反而跟从司马昭？”乐綝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诸葛诞杀了。随后，诸葛诞写了一份上表，罗列了司马昭的罪状，并派人呈报到洛阳。诸葛诞还集结了两淮屯田户口十余万，以及扬州新降的四万余人，积累了干草和粮食，准备进攻。他还命令长史吴纲，把诸葛靓送到吴国作为质子，并请求援助，一定要联合军队讨伐司马昭。


    当时吴国丞相孙峻去世，他的弟弟孙綝接任辅政。孙綝的字是子通，为人强暴。他杀了大司马滕胤、将军吕据、王惇等人，因此所有权力都归于他。吴国的君主孙亮虽然聪明，但无可奈何。于是吴纲把诸葛靓送到石头城，进去拜见孙綝。孙綝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吴纲回答说：“诸葛诞是蜀汉诸葛武侯的弟弟，曾经为魏国服务。现在看到司马昭欺君误国，篡夺权力，想要兴兵讨伐他，但力量不足，所以特来归降。他真诚地担心自己的请求没有依据，所以专门派遣自己的亲子诸葛靓做人质。他恳请孙綝派兵相助。”孙綝同意了他的请求，便派遣了大将全怿、全端作为主将，于诠为合后，朱异、唐咨为先锋，文钦为向导，率领七万军队分三路前进。吴纲回到寿春向诸葛诞报告了这个消息。诸葛诞非常高兴，于是开始部署军队准备行动。


    说起来，诸葛诞的信件到达洛阳后，司马昭看了非常生气，想要亲自去讨伐他。贾充劝谏说：“主公是乘着您父亲和兄长的基业，恩德还未传遍全国，现在却要放弃皇帝而离去。如果有一天发生了变故，您会后悔莫及。不如请求太后和皇帝一同出征，这样才能保证平安无事。”司马昭高兴地说：“这个话正好符合我的意愿。”于是他进见太后说：“诸葛诞谋反，我和文武百官都已经计议妥当了：请太后和天子驾驶亲征，以继承先帝的遗志。”太后害怕，只得从了他的意见。第二天，司马昭请魏帝曹髦起程。曹髦问道：“大将军您都督理着全国的军队，任您调度，为什么还要我亲自出征呢？”司马昭说：“不是这样的。过去武帝纵横四海，文帝、明帝都有征服全宇宙的志向，想要统一天下。遇到了大敌，必须亲自带领军队出征。陛下现在正应该追随先君，消灭旧的仇恨。您为什么要害怕呢？”曹髦害怕司马昭的权势，只得从了他的意见。于是司马昭发出命令，动员了两都的二十六万军队，派镇南将军王基作为正先锋，派安东将军陈骞作为副先锋，派石苞监军领导左军，派兖州刺史州泰领导右军，保护车驾，浩浩荡荡地杀奔淮南而来。


    东吴的先锋部队由朱异率领，他领着军队前去迎战敌人。两军对峙，魏军中王基出马，朱异前去迎战。在战斗中，双方还没有打到三次，朱异就溃败了，只能败走；接着唐咨出马，也未打过三次就大败而逃。王基驱兵掩杀，吴兵大败，退五十里下寨，报入寿春城中。诸葛诞亲自带领他的本部精锐军队，与文钦以及他的两个儿子文鸯和文虎会合，共聚数万雄兵，前往对抗司马昭。正是：方见吴兵锐气堕。又看魏将劲兵来。


    不知道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112章 救寿春于诠死节 取长城伯约鏖兵

    司马昭听说诸葛诞和吴国的兵马会合前来决战，就召集了骑兵长史裴秀和黄门侍郎钟会商量如何破敌。钟会说：“吴国的兵马助诸葛诞，实际上是有利的；我们可以用利益来引诱他们，这样就一定能获胜。”司马昭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让石苞和州泰率领两军埋伏在石头城，王基和陈骞率领精锐部队在后面，然后让成倅率领数万士兵先去引诱敌军；同时，让陈俊装载赏军之物的车辆、牛、马、驴和骡子，把它们四面散放在阵中，如果敌人来了就放弃它们。


    当天，诸葛诞命令吴国的将领朱异在左边，文钦在右边，看到魏国阵中人马不整，便大力驱使马匹径直进攻。成倅见状，便退走了。诸葛诞趁势掩杀，只见牛、马、驴、骡，遍布野外；南方的士兵争先恐后地去抢，没有心思再战。突然，一声炮响响起，两路兵马杀了过来：从左边有石苞，右边有州泰，诸葛诞大吃一惊，急欲退却。就在这时，王基和陈骞率领的精锐部队赶到了。诸葛诞的部队大败。司马昭又率领军队前来支援。诸葛诞率领残部逃入了寿春，关上城门坚守。司马昭下令四面围攻，并开始猛攻城墙。


    当吴国军队撤退到安丰时，魏国的皇帝驾车停留在项城。钟会说：“现在虽然诸葛诞失败了，但寿春城中还有很多粮草，而且还有吴军在安丰屯驻，可以做为夹击的势力。现在我们的军队四面攻围，他们可能会缓慢坚守，也可能会急速死战，吴军也可能乘机夹击我们。我们的军队无济于事。不如三面攻击他们，留下南门大路，让他们自己逃走。等他们逃走后我们再追击，这样就可以全胜了。吴军远来，粮食必定不够，我们引领轻骑兵在后面追击，可以不战自败。”司马昭抚拍打着钟会背说：“你真是我的子房啊！”于是命令王基撤退南门的兵力。


    说到吴国的军队，他们驻扎在安丰。孙綝召朱异并责备他说：“光是守住寿春城就不能救，怎么能并吞中原？如果再打败就要斩首！”朱异回到自己的营地商议。于诠说：“现在寿春的南门没有被包围，我愿意带领一支军队从南门入城，帮助诸葛诞守城。将军你和魏国的军队对峙，我就从城里杀出去，两路夹攻，魏军就可以被打败了。”朱异同意了他的计划。于是，全怿、全端、文钦等人都愿意进城。他们跟着于诠引领的一万军队，从南门进入了城里。魏军没有得到指令，所以没有轻率进攻。吴国军队进入了城里，这时才向司马昭报告了情况。司马昭说：“他们想从内外夹攻，以此来打败我的军队。”他召来王基和陈骞，分别给他们命令说：“你们带领五千军队，截断朱异的回路，从背后攻击他们。”两个人遵从了命令。朱异正带领着他的军队过来，突然背后传来了喊声：左边是王基，右边是陈骞，两路军队都开始攻击过来了。吴国军队大败。朱异回去向孙綝报告，綝非常生气，说：“你这个屡战屡败的将军，我还要你干嘛！”然后命令武士们把他推出去斩首。孙綝还责备全端和全祎，说：“如果你们退不了魏军，你们父子就别回来见我了！”最后，孙綝自己回到了建业去了。


    钟会对司马昭说：“现在孙綝已经退去了，没有援军，可以围城了。”司马昭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催促军队进攻城池。全祎引兵欲进入寿春，但看到魏军的势力很大，便想进退两难，最终投降了司马昭。司马昭加了全祎的偏将军职衔。全祎感恩于司马昭，于是写了一封家书给他的父亲全端和叔叔全怿，说孙綝不仁，不如降魏，将信箭射入城中。全怿看到了全祎的信，于是和端带着几千人打开城门投降。诸葛诞在城中十分忧虑，谋臣蒋班、焦彝进言说：“城中粮食少，士兵众多，不能久守，不如率领吴、楚之众，与魏军决一死战。”诸葛诞十分生气地说：“我想守城，你们想打仗，难道你们有异心吗？再说一句出战就砍了你们！”蒋班和焦彝仰天长叹说：“诸葛诞将要死了！我们还是早点投降吧，免得死得很难看！”就在那个晚上两点钟，蒋班和焦彝越过城墙投降魏国，司马昭很看重他们。从此城中虽有敢于战斗的士兵，但都不敢说出口。诸葛诞在城中看到魏国的士兵四处筑起土城以防止淮水泛滥，他希望淮水泛滥可以冲倒土城，然后可以驱赶魏军。然而，从秋天到冬天，却没有出现过雨水，淮水也没有泛滥。城中的粮食看起来已经用完，文钦和他的两个儿子在小城里坚守，看到士兵们逐渐饿倒，只好来告诉诸葛诞说：“粮食已经完全用完了，士兵们快要饿死了，不如放出北方的兵力，以节省食物。”诸葛诞非常生气地说：“你们想让我放走北方的兵力，是想害我吗？”于是他命令手下推出去斩了他们。文鸯和文虎看到父亲被杀了，各自拔出短刀，立即杀了几十个人，飞身上了城墙，一跃而下，越过壕沟向魏营投降。司马昭因为文鸯曾经单枪匹马地退回去而对他怀恨在心，想要杀掉他。钟会劝道：“罪在文钦，现在文钦已经死了，文鸯和文虎已经被困住了，如果杀掉他们，城内的人会很不满。”司马昭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召见文鸯和文虎进入帐篷，用好话安慰他们，赐马、锦衣，并任命他们为偏将军，封为关内侯。两兄弟拜谢之后，骑着马绕城高喊：“我们两个蒙大将军赦免罪名，并赐爵位，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投降呢？”城内的人听到这话后，都开始考虑说：“文鸯是司马家的仇人，现在司马昭还要用他，更何况我们呢？”于是大家都想要投降。诸葛诞听到这件事十分生气，日夜来巡视城墙，以杀掉他们来威慑大家。


    钟会知道城中人心已经变了，便进入帐中告诉司马昭：“现在可以趁此时攻打城池。”司马昭非常高兴，于是激励三军，从四面八方集合起来，一起攻城。守将曾宣布北门开放，让魏军进入了城中。诸葛诞知道魏兵已经进城了，慌忙率领几百人从城中小路突围，到了吊桥边，正好遇到胡奋，他一刀砍下了诸葛诞的头，几百人都被捆绑起来。王基引军杀到了西门，恰好遇到吴将于诠。王基大喊：“为什么不早点投降！”于诠非常生气，说：“接到命令出来，是为了帮助人们摆脱困境，既然不能帮助他们，又怎么可能投降给别人呢？这是不道德的行为！”于是他扔掉头盔，大喊：“人生在世，能够死在战场上，已经很幸运了！”他挥舞着刀，在战斗中拼死了三十余回合，最终在人困马乏之后，被乱军杀死。后来有人写诗赞扬他：“司马当年围寿春，降兵无数拜车尘。东吴虽有英雄士，谁及于诠肯杀身！”


    司马昭进入寿春，将诸葛诞全家老小都斩首，灭了他们的三族。武将把俘获的诸葛诞的士兵数百人带来。司马昭问：“你们投降了吗？”众人大声叫道：“愿和诸葛公一起死，绝不投降你们！”司马昭非常生气，命令把他们都绑在城外，一个一个地问：“投降者免于死亡。”但是没有一个人投降。最后全部被杀害，没有一个人投降。司马昭深深地叹息不已，命人把他们都埋了。后人有一首诗赞扬道：“忠臣矢志不偷生，诸葛公休帐下兵，《薤露》歌声应未断，遗踪直欲继田横！”


    吴国大部分军队投降魏国，裴秀告诉司马昭：“吴国的老弱残兵都在东南的江、淮地区，如果留下来，长期以来会变得不安定；不如杀了他们。” 钟会说：“不，古代用兵之道是以保全国家为最高原则，只需惩治元凶即可。如果全部杀掉他们，就不仁慈了。不如放回江南，以显示中国的宽容大度。” 司马昭说：“这是妙论。” 于是，吴国的军队全部放回本国。唐咨因为害怕孙綝，不敢回国，也来投降魏国。司马昭高度重视唐咨，让他分布在三河地区。淮南已经平定。正当准备撤军时，突然报告西蜀姜维带领军队来攻取长城，还阻截了粮草。司马昭大吃一惊，着急与各官员商议应对撤军的策略。


    时蜀汉延熙二十年，改称为景耀元年。姜维在汉中，选择了两名川将，每天训练士兵：一个是蒋舒，一个是傅佥。这两个人非常勇敢，姜维非常喜欢他们。突然有人报告说淮南的诸葛诞起兵讨伐司马昭，东吴的孙綝帮助他，昭大举出兵，将魏太后和魏主一同带走出征了。姜维大喜，说：“我这次大事可成了！”于是他上表要求后主兴兵伐魏。中散大夫谯周听到这个消息，叹了口气：“最近朝廷上沉迷于饮酒和纵欲，还信任权贵黄皓，不理会国家大事，只顾享乐；伯约多次要求征伐，却不关心士兵的生死安危：国家正在面临危险！”于是他写了一篇《仇国论》，送给姜维。姜维拆开信看了看。《仇国论》中说：“过去曾有以弱胜强的，其方法是什么？”回答说：“处在大国没有危险的时候，常常多有怠慢；处在小国有危险的时候，常常思虑周详。过于怠慢会引起混乱；周详思虑则会带来治理，这是常理。因此周文治理百姓，以少胜多；勾践关心百姓，以弱胜强。这就是方法。或再回答说：楚国曾经强大，汉国曾经弱小，两国划分了一个巨大的鸿沟。张良认为，一旦民众的志向确定了，就不容易改变。所以他领兵追杀项氏，最终打败了他。这并不是一定要像周文和勾践那样做。回答说：在商周时期，君王和贵族地位崇高，君臣关系稳定。在那个时候，即使有汉高祖，也不能凭借武力征服天下。直到秦朝废除诸侯国之后，百姓因为秦朝的苦役而疲惫不堪，整个国家土崩瓦解。于是各个豪杰争夺天下。现在我们和敌人一样，都换了几代国王，国家更迭不断，不是像秦末那样动荡不安，实际上有六个国家并存的趋势，所以可以像周文那样做，但却难以像汉高祖那样做。要在合适的时候采取行动，要数次分析后才能采取行动。所以汤、武的大军并没有再战而取得了胜利，因为他们真诚地对待百姓，克服了困难，而且掌握了时机。如果热衷于战争和征服，不幸遇到危险，即使有智者，也会无法应对。”姜维看完后，大怒道：“这是腐朽儒家的论调！”他把《仇国论》扔在地上，然后带着川军来攻打中原。他问傅佥：“你认为我们可以进攻哪里？”傅佥回答：“魏国的粮草都在长城内，现在可以直接去骆谷，越过沈岭，直接攻打长城，先烧掉粮草，然后直接进攻秦川，这样中原就能很快被攻占了。”姜维说：“你的建议和我的计划不谋而合。”于是他带领军队直接去了骆谷，越过了沈岭，向长城进发。


    说起长城镇守将军司马望，他是司马昭的族兄。城里有很多粮草，但人马却很少。司马望听说蜀汉军队来了，就急忙和王真、李鹏两个将领，率军离开城池二十里下寨。第二天，蜀汉军队到了，望率领两个将领出阵。姜维出马，指着司马望说：“现在司马昭已经移到军中做主，肯定有李傕、郭汜的意思。我现在奉朝廷的明命前来问罪，你们得早点投降。如果你们还是愚昧不识，那就全家都要被诛杀！”司马望大声回答说：“你们太无礼了，屡次侵犯我们的国家。如果你们不早点撤退，我让你们一个人都回不去！”话还没说完，司马望背后的王真挺枪出马，蜀汉阵中的傅佥出来迎战。两人打了不到十个回合，傅佥故意制造了一个破绽，王真马上挺枪刺过来；傅佥一闪身，成功抓住王真并将其活捉，然后回到了自己的阵营。李鹏非常生气，纵马挥舞刀来救援。傅佥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待李鹏靠近，然后用尽力气把王真扔在地上，暗中掏出一块四棱铁简。李鹏追上来举刀等着砍，傅佥回头向李鹏的脸门只一简，打得他的眼珠迸了出来，当场死在马下。王真被蜀汉军乱枪刺死，姜维驱动士兵大举进攻。司马望放弃了寨子，逃进了城里，闭门不出。姜维下令说：“军士们今晚休息一会儿，恢复精力。明天一定要攻入城中。”第二天天一亮，蜀汉军争先恐后地大举进攻，一下子就冲到了城下，用火箭和火炮轰击城中。城上的草屋全都着火了，魏军开始混乱。姜维又命人取干柴堆满城下，一起放火，烈焰冲天。城池已经快要被攻破了，魏军在城中痛哭流涕，声音传遍了四野。


    正当姜维和魏军正面交战时，忽然背后传来喊声，震耳欲聋。姜维勒住马回头看，只见魏军摇旗鼓噪，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于是，姜维命令后退的队伍前进，自己则立于门旗下等待。只见魏军中一名小将，全副戎装，手持长枪，骑马出阵，大约莫二十多岁，面如白粉，唇红齿白，他高声大喊：“你认得邓将军吗？”姜维心想：“这必定是邓艾。”便挺枪骑马前去迎战。两人精神抖擞，战斗了三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负。那小将军的枪法毫不马虎。姜维心里想：“如果不用些计谋，怎么能战胜呢？”于是他马上拨转马头，向左边的山路飞奔而去。那个年轻的小将骤然追来，姜维挂住了自己的钢枪，偷偷地拿出雕弓和羽箭射向他。那个小将眼力很好，早就看到了姜维的攻击，弓弦响起的瞬间，他向前一倒，躲过了羽箭。姜维回头一看，那个小将已经赶到了他的身边，手握长枪向他刺来。姜维一侧身躲开，那长枪从他的肋旁边擦过，被他夹住了。那个小将放弃了长枪，朝着自己的军阵逃去。姜维叹了一口气，心中惋惜：“太可惜了！”然后他再次拨马追了上去。姜维追到了阵门前，一名将领提着刀出来，大声喊道：“姜维你这个无名小卒，不要追我儿子了！邓艾就在这里！”姜维非常惊讶。原来，小将就是艾的儿子邓忠。姜维心中暗暗称奇，想要与邓艾决战，但他又担心马匹力量不够，于是他假装指着邓艾说：“今天我算是认识了你父子。我们都先收兵，明天再来一场决战。”邓艾看到战局不利，也马上勒住马回答：“既然如此，我们各自收兵吧，暗算别人不是真正的男子汉。”于是，双方都退了回去。邓艾依托渭水下寨，姜维跨两座山安营。邓艾看到蜀军的地理位置，便写信给司马望：“我们现在绝不能与蜀军交战，只能坚守城池。等到关中的援军到来时，蜀汉的军粮都已经消耗殆尽，我们就可以从三面进攻，必定大胜。现在，我派遣长子邓忠来协助守城。”同时，邓艾也派人向司马昭求援。


    姜维派人在邓艾寨中下战书，约定来日大战，邓艾却不出战。第二天清晨五更时，姜维命令三军起火做饭，准备好布阵等待战斗。但邓艾营中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没有人一样。姜维一直等到晚上才回到自己的军营。第三天，他又派人下战书，责备邓艾军没有按时到达。邓艾军招待使者吃酒吃肉，回答道：“我身体有些不适，误了约定的时间，明天再战吧。”第四日，姜维又带着自己的军队前来，但是艾军仍然没有出战。这样反复了五六次。傅佥对姜维说：“这必然有诈，我们得防备。”姜维说：“恐怕是关中的兵到了，从三面包围我们。我现在派人持书给东吴的孙綝，请求他出兵共同攻打魏国。”忽然探马报告说：“司马昭攻打寿春，杀了诸葛诞，吴国的兵全部投降。司马昭正在准备回洛阳，他现在打算引兵来救长城。”姜维大惊，说道：“这次我们攻打魏国，又成了空想，不如撤退吧。“正是：已叹四番难奏绩，又嗟五度未成功。


    现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退兵，接下来看下文。

 第113章 丁奉定计斩孙綝 姜维斗阵破邓艾

    说到姜维担心魏国援军到来，便先撤走了军器车仗和一切军需，步兵先撤，之后才是马军断后。细作向邓艾报告了这个消息。邓艾笑着说：“姜维知道大将军的援军已经到来，所以先撤退。不必去追他，追的话就会中他的计谋。”然后他命人去侦探，回报果然骆谷道路狭窄的地方堆积了柴草，准备烧掉追兵。众人都称赞艾说：“将军真是算命的高手啊！”于是派人送信上报。司马昭非常高兴，又加了赏赐给邓艾。


    说到东吴大将军孙綝，得知全端、唐咨等人投降魏国后，非常愤怒，将他们的家人全部斩杀。吴国的皇帝孙亮，当时只有十六岁，看到孙綝的杀戮过于残忍，感到非常不满。有一天，他到西苑去游玩，因为吃生的梅子，就让黄门去取蜜。很快黄门就把蜜取来了，但打开一看，里面有好几块老鼠粪，于是孙亮就召见了藏吏，责备他。藏吏跪下说：“我封闭非常严密，怎么可能有老鼠粪呢？”孙亮说：“黄门几天前找你要蜜吃了吧？”藏吏说：“黄门几天前确实找我要蜜，可是我不敢给他。”孙亮指着黄门说：“这一定是你因为藏吏不给你蜜而生气，把粪便放在蜜里面，想坑害他。”但是黄门并不承认。孙亮说：“这件事情很容易判断。如果粪便已经在蜜里面很久了，那么里外都应该是湿的；如果刚放进去不久，那么外面应该是湿的，里面应该是干的。”于是命人把粪便剖开检查，果然是里面干的，黄门就认罪了。孙亮很聪明，大概就是这样的。虽然聪明，但是被孙綝控制，不能发挥作用。孙綝派自己的弟弟孙据去宿卫苍龙，同时派遣武卫将军孙恩、偏将军孙干和长水校尉孙綝分别驻扎在各个营房。


    有一天，吴国皇帝孙亮感到很烦闷，他的黄门侍郎全纪在旁边，全纪是国舅。孙亮哭着告诉全纪：“孙綝专权妄杀，欺负我太过分了；如果不对付他，必定会有后患。”全纪说：“陛下只要让我做，我就不惜万死。”孙亮说：“你现在点起禁军，和将军刘丞各自守卫城门，我自己出去杀孙綝。但是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你的母亲知道，你的母亲是孙綝的姐姐。如果泄漏出去，那可不是小错啊。”全纪说：“请陛下写下密诏给我。在执行的时候，我会让众人看到诏书，这样，孙綝的手下人就不敢妄动了。”孙亮同意了，立即写了一份密诏交给全纪。全纪拿到诏书后回到家里，告诉了他的父亲全尚。全尚得知这件事后，就告诉了他的妻子：“三天之内，孙綝就会死了。”妻子回答：“杀了他就对了。”虽然口头上同意了，但私下里，他却命令人把书报告给孙綝。孙綝大怒，当晚就召集了他的四个弟兄，点起了精兵，先包围了大内；一面抓住了全尚、刘丞以及他们的家人。等到天亮，孙亮听到宫门外金鼓大作，内侍惊慌地进来报告：“孙綝带着兵围住了内苑。”孙亮大怒，指着全后咆哮道：“你的父兄误了我的大事！”然后拔出剑准备出去。全后和侍中近臣都抓住了他的衣服哭着，不让孙亮出去。孙綝先杀了全尚、刘丞等人，然后召集文武官员到朝内，下令说：“国王荒淫久病，昏乱无道，不能继续奉行宗庙，现在应该废黜他。你们文武官员，谁敢不服从，就是谋反！”众人都很害怕，回答说：“我们愿意服从将军的命令。”尚书桓彝非常生气，从班部中挺身而出，指着孙綝大骂道：“现在的国王是个聪明的主人，你怎么能出现这样的乱话！我宁愿死，也不会听从叛徒的命令！”孙綝非常生气，自己拔出剑斩了他，然后走进内宫，指着吴国皇帝孙亮骂道：“昏庸无道的君王！本来应该杀死你来谢罪天下！看着先帝的面孔，你被废为会稽王，我会自己选择有德行的人来代替你！”然后叱喝中书郎李崇夺走了他的玺绶，命令邓程把它们拿走。孙亮大哭着离开了。后来有人写诗叹息：“乱贼诬伊尹，奸臣冒霍光。可怜聪明主，不得莅朝堂。”


    孙綝派遣宗正孙楷和中书郎董朝，前往虎林迎请琅琊王孙休为国君。孙休是孙权的第六个儿子，字子烈，某晚在虎林梦到乘龙飞天，回头却看不见龙尾，惊醒了。第二天，孙楷和董朝到了，拜请孙休回都。行至曲阿，遇到一个自称姓干名休的老人，叩头并说：“事情久了总会变，希望殿下尽快行动。”孙休表示感谢。当到达布塞亭时，孙恩派车驾前来迎接。但孙休不敢乘坐辇车，只好坐小车进入。在道路两旁，百官拜迎孙休，他匆忙下车回礼。孙綝下令扶起孙休，邀请他进入大殿，登上御座即位于天子之位。孙休再三推让，最终才接受了玉玺。文武官员朝贺后，大赦天下，改元为永安元年。孙綝被封为丞相、荆州牧，其他官员也都有所封赏，孙休还封了兄长之子孙皓为乌程侯。孙綝一门五侯，都掌管着禁卫军，权倾朝野。吴主孙休担心他内部出现变故，便表现出对他的恩宠，但实际上还是防备着他。孙綝更加骄横跋扈。


    十二月的冬天，孙綝带着牛和酒进宫祝寿，但吴国主孙休没有接受。孙綝很生气，于是带着牛和酒去找左将军张布一起喝酒。在喝醉后，孙綝说：“当初我废了会稽王的时候，大家都劝我当皇帝。但我认为现在的皇帝很聪明，所以我立了他。我今天上寿被拒绝了，看来大家都不把我当回事。但我会让你早晚知道我的厉害！”张布听了这些话，只能唯唯称是。第二天，张布私下向孙休密报此事。孙休非常害怕，整天都很不安。几天后，孙綝派遣中书郎孟宗，调集了中营所管辖的一万五千名精锐士兵，前往武昌驻扎。还把武库里的所有武器都拿了出来。于是，将军魏邈和武卫士施朔向孙休密报：“孙綝调集兵力在外，而且把武库里的武器全都搬空了，很可能会造反。” 孙休非常惊慌，赶紧召见张布商议应对之策。张布说：“老将丁奉，计谋高明，能够解决大事，可以和他商议。”于是，孙休把丁奉召进宫来，向他密告了情况。丁奉说：“陛下不用担心，我有一个计策，可以为国除害。”孙休问他的计策是什么，丁奉说：“在腊月的时候，只需要推举大会群臣，邀请孙綝来参加宴席，我自有安排。”孙休非常高兴。让丁奉、魏邈和施朔一起负责外事，张布则在内部提供支持。


    那天晚上，风特别大，刮得满地沙石，老树也被连根拔起来了。天明后，使者奉旨前来请孙綝进宫参加会议。孙綝刚起床，走在平地就像有人以的把他推倒了，于是心里很不高兴。十余名使者簇拥着进入他的家中。孙綝的家人劝阻他说：“整夜狂风不停，今天早上又突然晕倒，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不应该去参加会议。”孙綝说：“我和弟兄们共同管理禁军，谁敢靠近我？如果有什么变故，就在府中点火作为信号。”他交代完后，就上了车进入宫殿。吴国君主孙休急忙下御座迎接他，让他高坐。在喝了几杯酒之后，众人突然惊叫起来：“宫外好像起火了！”孙綝马上想要起身。孙休制止他说：“丞相请稳坐。外面的兵力很强，不必惧怕。”话还没说完，左将军张布拔出剑，带着三十多个士兵冲上殿来，口中大声喊道：“有诏捉拿反贼孙綝！”孙綝急忙想要逃跑，但很快就被士兵擒住了。孙綝跪在地上献上奏章说：“我请求流放到交州，回到田里。”孙休大声叱责他说：“你为什么不流放滕胤、吕据、王惇呢？”然后命令将他推下去斩首。于是张布牵孙綝下殿东斩讫。从者皆不敢动。就在这时，张布宣布诏书说：“罪在孙綝一人，其余的人不追究。”大家就放心了。张布请孙休到五凤楼上去。丁奉、魏邈、施朔等人抓住孙綝的兄弟，将他们全部斩首并在市场上展示。他的门徒和支持者中，数百人被杀害，此外还灭了他们的三族。并命令军士挖开孙峻的坟墓，戮其尸首。被害的诸葛恪、滕胤、吕据、王惇等人的家，被重新修建坟墓以表彰他们的忠诚。被卷入此事而被流放到远方的人，全部得到赦免，回到了家乡。丁奉等人得到更高的封赏。


    马上送信报到了成都。刘禅派人回礼，吴国的使者薛珝回答礼节。薛珝从蜀中回来后，吴国的主人孙休问蜀中最近有什么动态。薛珝回报说：“最近中常侍黄皓掌权，官员多附和他。在他的朝廷中，没有听到直言的声音，在他的领地里，人民都在苦苦挣扎。这正如‘燕雀安知大厦将倾’的故事一样。”孙休叹了口气说：“如果诸葛亮还在的话，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于是又写了一封国书，让人送到成都，说司马昭不久会篡夺魏朝的皇位，一定会侵犯吴国和蜀汉，以示威慑，所以他们应该互相准备。姜维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上表请求再次出兵攻打魏国。当时是蜀汉景耀元年冬天，大将军姜维带领廖化和张翼做先锋，王含和蒋斌做左翼，蒋舒和傅佥做右翼，胡济做后卫。姜维和夏侯霸一起领中军，共带着二十万蜀汉士兵，向后主告别，直接来到了汉中。姜维与夏侯霸商量，应该先攻打哪个地方。夏侯霸说：“祁山是个好地方，可以进兵，所以丞相以前六次攻打祁山，因为别的地方不可出兵。”姜维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让三支军队向祁山进发，到了谷口下寨。当时，邓艾正在祁山寨中，整顿着从陇右调来的士兵。突然，一匹飞奔的马传来消息，说蜀汉士兵已经在谷口下了三个寨子。邓艾听到消息后，便登高观察，回到自己的寨子，升起帐篷，高兴地说：“果然符合我的预料！”原来，邓艾早就掌握了地形，所以留下了给蜀汉士兵下寨的地方。从祁山寨到蜀汉士兵的寨子之间，他早就挖好了地道，等着蜀汉士兵到了之后就可以从中取胜。此时，姜维把士兵分成了三个寨子，地道就在左边的寨子里，也就是王含和蒋斌下寨的地方。邓艾召来他的儿子邓忠和师纂，各带一万士兵，分别向左右冲杀。同时，他还召来副将郑伦，带着五百个挖掘士兵，于当晚的二更时分，径直从地道进入左翼营地，在帐篷后面的地下突然出现了。


    后来，王含和蒋斌因为寨子还没有建好，担心魏军会来抢寨，所以不敢脱去盔甲就这样睡下了。突然听到中军大乱，他们赶快拿起武器，就在这时，邓忠带领军队杀到寨外。从内外夹攻，王含和蒋斌奋勇抵抗，但是抵挡不住，只能放弃寨子逃跑。姜维在帐篷里听到左边寨子大喊大叫，知道有内应外合的敌人，就赶紧上马来到中军帐篷前，下令说：“如果有人乱动，就杀了他！如果有敌人来到营地附近，不要问他，只管用弓箭射他！”同时他也传达给右边的寨子，也不允许乱动。果然，魏军冲击了十余次，但都被射了回去。魏军只冲杀到天亮，就不敢再往里面杀了。邓艾收兵回到寨子里，感慨地叹道：“姜维真是深得孔明的用兵之道啊！他的士兵在夜里不惊动，将领们听到变化也不会慌乱，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将才！”第二天，王含和蒋斌收集败兵，跪在大寨子前请罪。姜维说：“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没有清楚地掌握地脉的原因。”然后他调兵遣马，让两个将军安营扎寨。将阵亡和死伤的士兵的尸体，放在地道里面，用土掩盖起来。他们派人下了一封战书，只搦邓艾来日交锋。邓艾高兴地应允了这个挑战。第二天，两军在祁山前列队。姜维按照诸葛亮的八阵图法，根据天、地、风、云、鸟、蛇、龙、虎的形状，已经分好了布置。邓艾出马后，看到姜维已经布置了一个八卦阵，于是他也布置了一个末产的阵法，门户左右前后都有。姜维手持长枪，骑着马，大声叫道：“你模仿我布置八阵，你也能变换阵法吗？”邓艾笑道：“难道你认为这种阵法只有你能布置吗？既然我会布置阵法，怎么可能不知道变换阵法呢！”邓艾便勒马进入阵法，令执法官左右摇动旗帜，变成了八八六十四个门户；然后出阵前说：“我变换阵法如何？”姜维说：“虽然还不错，你敢与我八阵相互包围吗？”邓艾说：“我为什么不敢！”两军各自按照队伍进发。邓艾在中军指挥调配。两军交战，阵法没有出现任何错乱。姜维到达战场中心，挥舞着旗帜，突然变成了“长蛇卷地阵”，把邓艾困在阵中央，四面响起了大声喊叫。邓艾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非常惊慌。蜀军逐渐向前逼近，邓艾带领将士冲突无法逃脱。只听到蜀军齐声喊叫：“邓艾早早投降吧！”邓艾仰天长叹，说：“我一时自以为很能行，没想到中了姜维的计策了！”突然在西北角上，一支魏军杀入了阵中，邓艾看到了魏军，就乘机杀出了阵去。邓艾在危急情况下被司马望所救。当司马望救出邓艾时，祁山的九个寨子都被蜀军占领了。邓艾率领着残兵败将退回了渭水南下的寨子。邓艾询问司马望：“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阵法并救出我的？” 司马望回答说：“我年少时曾在荆南游学，与崔州平、石广元为友，讲论过这个阵法。今天姜维所改变的阵法是‘长蛇卷地阵’。如果从别的方向攻击，肯定会失败。我看到他们的头在西北方向，所以从那个方向攻击，就能打破他们的阵法。”邓艾感激地说：“尽管我也学过阵法，但实际上并不知道如何变化。你既然知道这个阵法，明天再用这个阵法夺回祁山寨，可以吗？” 司马望回答说：“我所学的阵法可能瞒不过姜维。” 邓艾说：“明天司马望在阵上与姜维比试阵法，而我则会引领一支军队暴击祁山的后方。两军交战时，我们就可以夺回旧寨。” 邓艾派遣郑伦作为先锋，自己则率领军队袭击山后；同时他们还派人送上对姜维的战书，邀请他在明天和司马望在阵上比试阵法。姜维接到战书后回来告诉众将：“我曾经得到诸葛亮传授的密信，说这个阵法有三百六十五种变化，按照周天的数字排列。现在他们邀请我比试阵法，其实是在“班门弄斧”。但是我想他们一定中间会有诈骗计谋，你们知道吗？” 廖化说：“他们一定是用这个计谋来诱使我们去比试阵法，然后从后面袭击我们。” 姜维笑着说：“正合我意。” 于是他命令张翼、廖化带一万部队去山后埋伏。


    第二天，姜维率领九寨之兵全部撤离，分散布署在祁山之前。司马望率领兵马离开渭南，径直来到祁山之前，出马与姜维对话。姜维说：“你让我施展阵法，你先给我布一个让我看看。”司马望布成了八卦阵。姜维笑着说：“这就是我布置的八阵之法，你现在竟然盗用，有什么了不起！”司马望说：“你也是偷别人的法子！”姜维说：“这阵有几个变化？”司马望笑着说：“既然我能布，怎么会不会变呢？这阵有九九八十一种变化。”姜维笑着说：“你试着变一下吧。”司马望进入阵中变化了几次，再出阵说：“你知道我变了多少次吗？”姜维笑着说：“我的阵法按照周天三百六十五变。你只是井底之蛙，怎么会懂得奥秘呢！”司马望知道自己并没有学全这种变法，只好勉强辩解道：“我不相信，你试着变一下吧。”姜维说：“你让邓艾出来，我要布阵给他看。”司马望说：“邓将军本身就有很高的智谋，不喜欢阵法。”姜维大笑着说：“邓艾有什么高招啊！不过是让你在这里装作布阵，他却趁机引兵袭击我们的后方罢了！”司马望非常惊讶，正想让他的军队冲进去进行混战，但是姜维用鞭子一挥，双方的兵士先行出击，打得魏军弃甲丢兵，四散逃命。


    讲到邓艾催督先锋郑伦前往山后袭击，伦刚拐过山角，突然听到一声炮响，鼓角喧天，原来是伏兵杀出，为首的大将是廖化。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马已经交错，廖化一刀将郑伦斩于马下。邓艾大惊，急忙勒兵撤退，这时张翼率领的一军也已经杀到。双方夹攻，魏军大败。邓艾舍命冲出重围，身中四箭。他奔到渭南寨时，司马望也已经到了。二人商议撤退的策略。司马望说：“最近蜀国主刘禅，宠幸中贵黄皓，日夜以酒色为乐。我们可以用反间计召回姜维，这样危机就可以解决了。”邓艾问谋士：“谁能前往蜀国和黄皓联系？”话还未说完，就有一个人应声道：“我愿前往。”邓艾看过去，发现是襄阳的党均。邓艾非常高兴，立即命令党均带着金珠宝物前往成都，联系黄皓，散布流言，说姜维怨恨天子，不久就会投降魏国。于是成都的人人都在议论此事。黄皓向后主告知此事，随即派人星夜传召姜维入朝。


    姜维连续几天挑战，但邓艾一直坚守不出。姜维开始怀疑，突然接到命令去朝见皇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放弃战斗返回朝廷。邓艾和司马望知道姜维中计，于是出击渭南，追杀他。正是：乐毅伐齐遭间阻，岳飞破敌被谗回。


    不知道战争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114章 曹髦驱车死南阙 姜维弃粮胜魏兵

    姜维下令撤退，廖化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虽然现在有诏书，但还不能行动。”张翼说：“蜀汉的大将军们多年来不断动员兵力，大家都有不满；不如趁胜之时，收回人马，以安抚民心，再做良好的打算。”姜维说：“好。”于是姜维下令各军按照规定撤退。命令廖化、张翼留守后方，以防止魏军追击。邓艾引军追赶，只看到前面的蜀汉军旗整齐，人马缓慢后退。邓艾感叹道：“姜维很好地掌握了诸葛亮的策略。”因此不敢追赶，收军回到祁山寨去了。


    姜维到达成都，见到后主，询问召回的原因。后主说：“我担心你在边境久未回朝，担心军队疲劳，所以诏你回朝，没有别的意思。”姜维说：“我已经得到了祁山寨，正想着要取得胜利，没想到在半路上就停下了。这一定是邓艾反间计的结果。”后主默然不语。姜维又上奏说：“我发誓要讨伐贼寇，以报国恩。陛下不要听信小人的话，导致怀疑和担忧。”后主沉默了好久才说：“我不怀疑你；你回汉中等待魏国有变，再次进攻他们也可以。”姜维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朝堂，前往汉中。


    却说党均回到祁山寨中，向大家报告这件事。邓艾和司马望说：“如果君臣之间不和，就肯定会出现内乱。\\\"\\\"于是他们让党均前往洛阳，报告司马昭。司马昭得知后非常高兴，心里想着要图谋蜀汉。他问中护军贾充：“我现在要伐蜀，你觉得怎么样？”贾充回答说：“现在还不可以伐蜀。因为天子现在对主公有所怀疑，如果我们轻举妄动，内部的问题就会产生。去年黄龙两次出现在宁陵井中，群臣送来贺表，认为这是吉兆。但天子却说：‘这不是吉兆。龙是君主的象征，但是它既不在天上，也不在田野里，而是困在井里，这是幽困之兆。’于是他写了一首《潜龙诗》，诗中的意思明明是在指责主公。诗中说：‘龙受困了，很可怜，无法跃出深渊。它既不能飞上天空，也看不见田野。它在井底盘踞，只有鳅鱼和泥鳅在它前面跳舞。它藏着牙齿和锋利的爪子，它的处境与我同样可怜！’” 司马昭听了很生气，对贾充说：“这个人想要效仿曹芳啊！如果我们不早做打算，他肯定会害我。”贾充说：“我愿意为主公早晚做出打算。”


    魏国的时魏甘露五年四月，司马昭手拿剑上殿，曹髦走上前来迎接。群臣纷纷称颂：“群臣们纷纷称赞：“大将军你的功劳伟大，应该封你为晋公，赐予九锡。”曹髦低着头没有回答。司马昭严厉地说：“我父亲、兄弟、儿子都为魏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现在你也被封为晋公，这不应该吗？”曹髦这才回答：“我敢不从命。”司马昭说：“《潜龙》这首诗，把我们等看成鳅鳝，这算什么礼数？”曹髦无话可说。司马昭冷笑着下了殿，众官都感到不安。曹髦回到后宫，召来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三人商议对策。曹髦哭着说：“司马昭已经打起了篡夺皇位的主意，这是众所周知的！我不能坐视不理受到羞辱，你们可帮我讨伐他！”王经奏道：“不能这样做。古时候鲁国的昭公不忍心看到季氏家族被消灭，结果他自己也失败逃亡失去了国家。如今权力已经长期归于司马家，内外官员不顾忠逆之理，纷纷投靠奸贼，不止一个人。再说您身边的亲信很少，防卫力量薄弱，没有可靠的人手。陛下如果不能忍辱偷生，那么祸害将不可想象。现在应该缓一缓，不可急躁。”曹髦说：“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的决心已经下定了，就算死也不害怕！”说完，他就去向太后报告了。曹髦说：“这是可以忍受的，谁说不可忍受？我的决心已经下定了，就算死也不害怕！”说完，他就去向太后报告了。王沈和王业对王经说：“情况已经非常紧急了。我们不能冒险自寻死路，应该前往向司马昭投降，以求生存。”王经大怒地说：“主人忧虑，臣子忧辱，怎么可能心怀二心呢？”王沈和王业见王经不同意他们的建议，便径直去向司马昭报告了。不久之后，魏国的曹髦出了内宫，命令护卫焦伯，召集了殿中的宿卫、苍头和官僚等三百多人，鼓噪呐喊，走出去了。曹髦手持着剑，登上了辇车，呼喝着左右，径直从南阙出去了。王经跪伏在辇前，大哭并且劝谏道：“陛下现在领着数百人攻打司马昭，这就像是送羊进虎口一样，死了也没有任何好处。我并不是怕死，只是觉得这样做没有意义！”曹髦说：“我的军队已经出发了，你们不要阻拦。”然后他朝着云龙门走去。


    只看见贾充穿着战甲骑马，左边跟着成侍卫，右边是成济，带着一千名穿着铁甲的禁卫，一边呐喊一边向前杀来。曹髦拔出宝剑大声喊道：“我是皇帝啊！你们为什么冲进宫廷，想要杀我吗？”禁卫看见曹髦后，都害怕得不敢动。贾充喊叫成济说：“司马公养你来干嘛？难道不就是为了今天的事吗！”成济手扶长戟，转过头问贾充：“要杀他吗？还是要绑起来？”贾充回答说：“司马公有命令，只要杀了他就行。” 成济握紧戟，径直向曹髦所在的辇前冲去。曹髦大声喊道：“你这个小人竟敢如此无礼！”话还没说完，成济一戟刺中了曹髦的胸口，他从辇上摔了下来；再一戟，刺破了他的背部，死在了辇旁。焦伯拿着枪迎战，却被成济一戟刺死。众人都吓得四散逃跑。王经随后赶到，大声骂贾充说：“叛徒，你竟敢弑君！” 贾充非常生气，命令手下把他绑起来，报告司马昭。司马昭进入宫殿，看见曹髦已经死了，便假装非常惊讶的样子，撞头在辇上哭泣，命人去通知其他的大臣。


    当时的太傅司马孚进入内宫，看到了被杀害的魏明帝曹髦的遗体，他将头枕在曹髦的大腿上哭泣说：“杀害陛下的罪过应该由我来承担！”于是他将曹髦的遗体装进棺材里，停放在偏殿的西边。司马昭走进大殿，召集群臣开会议。所有群臣都到场了，只有尚书仆射陈泰没有到。司马昭命令陈泰的舅舅尚书荀顗去召唤他。陈泰大哭着说：“以前有人说我比我的舅舅还要优秀，但是现在我舅舅实际上不如我。”然后他穿上孝服，进入殿内哭拜在曹髦的灵前。司马昭也假装哭泣，并问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陈泰说：“只有斩杀贾充，才能向天下谢罪。”司马昭沉思了很久，又问道：“还有其他的想法吗？”陈泰说：“只有这一个，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好的想法。”司马昭说：“成济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可以将他处死，灭掉他的三族。”成济大骂司马昭说：“这不是我的罪，是贾充传达给你的命令！”司马昭下令先割去他的舌头。成济在被处决时一直叫冤，不停地喊冤叫屈。他的弟弟成倅也被斩首示众，三族被灭。后人有诗叹道：“司马当年命贾充，弑君南阙赭袍红。却将成济诛三族，只道军民尽耳聋。”


    司马昭又派人抓住了王经全家，把他们都关进了牢狱。当时王经在廷尉厅下，突然看见他的母亲被缚来了。王经跪头大哭，说：“我这个不孝子连累了慈母！”他的母亲却大笑着说：“谁能不死呢？我只是害怕找不到死的地方而已！为了这个，我又怎么会有什么遗憾呢？”第二天，王经全家被押赴东市。王经和他的母亲含笑受刑。全城的人都流泪了。后人有诗说：“初夸伏剑，汉末见王经：真烈心无异，坚刚志更清。节如泰华重，命似鸿毛轻。母子声名在，应同天地倾。”太傅司马孚提议用王礼来安葬曹髦，司马昭同意了。而贾充等人则劝说司马昭接受魏的禅位，成为天子。司马昭说：“古代文王曾三分天下，拥有其中的两分，然后服侍殷，所以被称为至德。而魏武帝不愿意接受汉朝的禅位，就像我不愿意接受魏国的禅位一样。”贾充等人听到司马昭的话，已经知道他的注意力在他的儿子司马炎身上了，因此不再劝说他接受禅位。同年六月，司马昭立常道乡公曹璜为帝，改元景元元年。曹璜改名为曹奂，字景明。他是曹操之孙，燕王曹宇之子。曹奂封司马昭为相国、晋公，赐予十万钱和一百万匹绸子。他的文武官员们都有自己的封赏。早有密探将消息报告到了蜀中。姜维听说司马昭弑了曹髦，立了曹奂，高兴地说：“今天我要进攻魏国，又多了一个名头了。”于是发了一封信给吴国，命令他们起兵，问责司马昭弑君的罪行；一面奏准后主，起兵十五万，车乘数千辆，皆置板箱于上；姜维命令廖化、张翼为先锋，其中化负责攻取子午谷，翼负责攻取骆谷，而姜维自己则负责攻取斜谷，三路军队都要在出祁山之前集结在一起。三路军队并起，直奔祁山而来。邓艾在祁山的营地里，训练他的士兵，听到了蜀军三路杀到的消息，于是召集他的将领们商议。参军王瓘说：“我有一个计划，不方便当面说，现在写下来，请将军查看。”邓艾接过来看了一遍，笑着说：“这个计策虽然很妙，但是恐怕瞒不过姜维。”王瓘说：“我愿意舍命前去。”邓艾说：“如果你的志向坚定，就一定能成功。”于是他派出五千士兵给王瓘。王瓘连夜从斜谷出发，正好撞见了蜀军前锋的哨马。王瓘喊道：“我是魏国的降兵，可以向你们的主帅报告情况。”


    哨兵把消息传给了姜维，姜维下令拦住剩下的士兵，只让领头的将领前来见他。王瓘跪在地上说：“我是王经的侄子王瓘。最近我看到司马昭杀害了君主，将叔父及其一家全部杀害，我感到非常痛恨。现在将军兴师问罪，我特地率领我的部队五千人投降。我希望能跟随将军的调遣，剿灭奸党，为叔父报仇雪恨。”姜维非常高兴，对王瓘说：“既然你是真心投降，我当然会真心相待。我们军队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缺粮。现在有数千辆粮车在川口等着，你可以把它们运到祁山去。我现在要攻打祁山寨。”王瓘内心欣喜，以为成功地设下了陷阱，愉快地答应了。姜维说：“你去运粮，不需要用五千人，只带三千人去，留下两千人引路，我们一起攻打祁山。”王瓘担心姜维有疑惑，于是只带了三千士兵去了。姜维命令傅佥带领两千魏军随同作战。突然有人报告说夏侯霸来了。夏侯霸说：“都督，你为什么轻易相信王瓘所说的话呢？虽然我在魏国，不知道详细情况，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王瓘是王经的侄子。其中可能有很多欺骗的成分，请将军仔细考虑一下。”姜维大笑着说：“我已经知道王瓘的计谋了，所以分开他的兵力，用计谋对付他。”夏侯霸说：“将军，请您说得详细一些。”姜维回答说：“司马昭是一个奸雄，比曹操还要凶恶。既然他已经杀害了王经，并且灭了他的三个家族，他怎么可能还会让王经的亲侄子带兵在关外活动呢？所以我知道他是在耍诈。仲权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们的计谋是相同的。”于是姜维没有出斜谷，而是派人在路上潜伏，以防止王瓘的奸细。不到十天，果然在姜维的伏兵下，俘虏了王瓘的信使，拿到了向邓艾写的信件。姜维询问了信使的情况，搜出了王瓘写给邓艾的私信。信中写道，计划在八月二十日，通过小路运粮到达大寨，并让邓艾在坛山谷中派兵接应。姜维杀了信使，然后篡改了信中的内容，改为约定在八月十五日邓艾自率大军在坛山谷中接应。姜维一面让人假扮成魏军，前往魏营传递假的情报；一面让人将现有的数百辆粮车卸下粮食，换成干柴和草，用青布覆盖起来，并让傅佥带领两千本来归降魏国的士兵，打着运粮的旗号，把这些粮车带走。姜维和夏侯霸各率军队前往山谷中埋伏。他们命令蒋舒从斜谷出发，同时让廖化和张翼各率军队前往祁山，攻打祁山寨。


    说到邓艾，他收到了王瓘的书信后非常高兴，马上回了一封信，并让使者回去报告。到了八月十五日，邓艾带领五万精兵径直前往坛山谷。他派人爬上高山观察，只见一列列无数的粮车从山谷中行驶而来，不断接连不断。艾骑马往前看，果然都是魏军。邓艾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些粮车上的人都是魏军。他身边的人建议：“天色已经暗了，我们应该快点去接应王瓘，从谷口离开。”但邓艾却说：“前面的山势掩映，如果有伏兵的话，我们很难后退。我们只能在这里等待。”正在邓艾讨论的时候，突然有两个骑兵疾驰而来，报告说：“王将军正在运粮过界，背后的人马追来了，请尽快救援。”邓艾非常惊慌，赶紧催促他的军队前进。


    现在才刚过了夜晚的初期，月亮明亮得像白天一样。从山那边传来一阵阵呐喊声，邓艾以为是王瓘在山后与人激战呢。邓艾径直冲过山后，却突然看到树林后冲出了一支军队，他们的首领是蜀汉的将领傅佥。傅佥骑着马大声叫喊着：“邓艾这个小人！我们主将的计策已经把你算计到了，你还不赶紧下马受死！”邓艾大为惊恐，急忙扭转马身就朝着原路逃跑。他的车子着火了，引起了火光。这个火光成为了信号。此时，两支军队都出动了，蜀汉的士兵杀得魏国的士兵七零八落。但是，四周的山上却传出了一阵阵吆喝声：“抓住邓艾，赏你千金，封你万户侯！”这吓坏了邓艾，他连忙丢掉了盔甲，放下了坐骑，混在步兵中，翻山越岭地逃跑。姜维和夏侯霸只盯着邓艾骑马领队，想要立刻抓住他，但没想到邓艾却步行逃脱了。姜维则率领胜利的士兵去接王瓘的粮车。


    说到王瓘，他和邓艾私下里约定好，先将粮草车仗整备好，并且准备好了，专门等待着发动进攻。突然有一位心腹人告诉王瓘：“计划已经泄漏了，邓将军大败了，我们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王瓘非常惊慌，于是派人去侦查，结果回报说三路敌军正在围攻他们，而且他们的背后还看到了更多的敌人，四面八方都没有退路。他急忙吩咐左右的人放火，将所有的粮草车全部烧毁。很快，火光冲天，烈火将所有的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王瓘大喊道：“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你们应该奋勇杀敌！”于是，他带着士兵向西方冲杀而去。背后，姜维率领三路军队追赶。姜维想着王瓘肯定是在拼命逃回魏国，没想到他反而杀入了汉中。王瓘因为士兵数量不足，担心追兵追上来，于是将所有的栈道和各个关口全部都烧毁了。姜维害怕汉中出现问题，也没有追击邓艾，他带着士兵连夜走小路追杀王瓘。王瓘被四面八方的蜀汉士兵攻击，最终跳进了黑龙江而死。他的麾下士兵全部被姜维给坑了。虽然姜维战胜了邓艾，但是他也损失了很多粮车，还毁了栈道，于是他带着士兵回到了汉中。邓艾带着败兵逃回祁山寨内，写了表请罪，并且自己降职。司马昭看到邓艾之前做出过很多大功，就不忍心降职他，反而加倍地赐予他奖赏。邓艾要将原来赐予他的财物全部分给被害将士的家属。司马昭害怕蜀军再次出现，于是又增加了五万兵力，和邓艾一起守卫边境。姜维连夜修了栈道，又准备出兵作战。正是：连修栈道兵连出，不伐中原死不休。


    现在还不知道最后的胜负如何，请看下文的分解。

 第115章 诏班师后主信谗 托屯田姜维避祸

    蜀汉景耀五年冬天十月，大将军姜维派人连夜修建栈道，整顿军粮兵器，调拨汉中水路的船只。所有准备都已完成。姜维向后主上表奏道：“我多次出战，虽未成大功，但已挫败了魏人的意志。现在养兵日久不出战，则会导致士兵懒惰，懒惰则会生病。而现在士兵想要效死，将领也想用命。如果我不能获胜，则愿承受死罪。” 后主看了奏章，犹豫不决。谯周出班奏曰：“我夜观天文，看到西蜀的分野星辰暗淡不明。现在大将军又想出征，这次行动甚是不利。陛下可下诏令其停止出征。”后主说：“我们还是看看这次行动会如何吧。如果果然有失，我再阻止他。”谯周再三苦劝不从，于是他回家叹息不已，推病不出。


    姜维准备出兵，问廖化：“我现在要出兵，誓言要恢复中原，应该先攻打哪里？”廖化说：“这几年连年征伐，军民不安；而且魏国有邓艾，足智多谋，不是等闲之辈。将军想要做难以完成的事情，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敢专心的原因。” 姜维勃然大怒，说：“曾经丞相出兵六次攻打祁山，也是为了国家。我现在已经八次伐魏了，怎么可能是为了个人私利呢？现在应该先攻打洮阳。如果有人反对我，我一定会斩了他！”于是他留下廖化守卫汉中，自己和其他将领带着三十万大军，径直向洮阳进发。早有川口的人报告到祁山寨。此时邓艾和司马望正在讨论战略，得知这个消息后，便派人侦查。回报说蜀军全部从洮阳出来了。司马望说：“姜维多心计啊，难道他是虚取洮阳而实则要攻打祁山吗？”邓艾说：“现在姜维真的是要攻打洮阳。”司马望问：“你怎么知道的？”邓艾说：“前些日子姜维多次出兵攻打我们的粮仓，现在洮阳没有粮食了，他一定认为我们只能守住祁山，不会来守洮阳，所以径直攻打洮阳。如果他得到这座城池，他就可以屯粮积草，联络羌人，以图长远的打算。”司马望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邓艾说：“我们可以撤走这里的兵力，分成两路去救援洮阳。离洮阳二十五里有一个侯河小城，是洮阳的咽喉之地。你带一支军队伏击在洮阳，偃旗息鼓，打开四个城门，这样这样行军；我则带一支军队伏击在侯河，一定获得胜利。”计划已定，各自按照计划行动。只留下偏将师纂守祁山寨。


    说起来，姜维派夏侯霸为前军，直接攻取洮阳。霸带领军队前进，快到洮阳的时候，看见城墙上没有旗帜，四座城门大开。夏侯霸心中感到疑惑，不敢进城，便回头对众将说：“这是不是有什么诡计？”其他将领回答道：“我们亲眼看到这是座空城，只有一些普通百姓。他们听说大将军的军队到了，就全都逃走了。”夏侯霸还是不相信，于是自己骑马到城南观察，只看到城后有很多老小往西北方向逃去。夏侯霸看到这一幕非常高兴，说：“果然是座空城啊。”于是他决定率先冲进去，其他士兵跟着他一起进城。当夏侯霸和士兵们到了瓮城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城上的鼓角同时响起，旗帜遍立，吊桥升起。夏侯霸大吃一惊，说：“我们中计了！”想要撤退时，城上的箭石像雨点一样落下。可怜的夏侯霸和五百名士兵都死在了城下。后人有诗叹息道：“大胆姜维妙算长，谁知邓艾暗提防。可怜投汉夏侯霸，顷刻城边箭下亡。”司马望率领军队从城内杀出，蜀军大败而逃。随后，姜维率领援军赶到，击退了司马望，就在城下扎营。姜维得知夏侯霸被射杀身亡的消息，非常悲痛。当晚深夜时分，邓艾带领一支军队从侯河城里悄悄地进入了蜀军的营地。蜀军大乱，姜维无法控制。城上的鼓角震天，司马望率领军队杀出。两边夹攻，蜀军大败。姜维左冲右突，死战才脱离战场，退了二十多里后才扎营。经历了两次失败后，蜀军士气动摇。姜维和其他将领说：“胜败乃兵家常事，现在虽然损失了士兵和将领，但不足为忧。胜败的关键就在于这一战，大家始终不要改变计划。如果有人提出撤退的话就立即将他斩首。”张翼建议说：“魏军都在这里，祁山一定是空虚的。将军可以整顿军队与邓艾交战，进攻洮阳和侯河。我带一支军队去占领祁山。占领了祁山九寨之后，就率军向长安进发。这是上策。”姜维听从了他的建议，就命令张翼率领后军径直去占领祁山。


    姜维率领军队前往侯河与邓艾的军队作战，邓艾的军队出来迎战。双方在战场上对峙，两人交手数十次，不分胜负，最终各自回到自己的营寨。第二天，姜维再次派兵挑战，邓艾却不出兵，姜维命令军队辱骂邓艾。邓艾想到：“蜀国军队在我方大胜一战后，全然不退，接连几天前来挑战：必然是分兵去袭击祁山寨。守寨将师纂兵力稀少智谋不足必然会失败。我要亲自前往救援。”于是他叫来儿子邓忠，嘱咐他说：“你留心守卫这里，不要轻易出击，任凭他们挑战，不要轻易出击。我今晚率军前往祁山救援。”


    当天夜里二更时，姜维正在寨子里策划，突然听到寨外喊声震天，鼓声大作，有人报告邓艾带着三千名精锐士兵要进行夜袭。众将想要出去作战，但姜维制止他们，说：“不要轻举妄动。”原来邓艾率领部队来到蜀汉的前哨侦查了一遍，趁机前往救援祁山。而邓忠则自己进了城。姜维召集众将说：“邓艾虚张声势，一定是去救援祁山寨了。”于是他召唤傅佥并分派任务，说：“你守卫这个寨子，不要轻易与敌人交战。”说完之后，姜维自己率领三千名士兵前来协助张翼。


    说到张翼，他正在攻打祁山，可是守寨的将领手下兵力稀少，支撑不住。眼看就要失败了，突然邓艾的兵马杀到，打了一阵，蜀军大败，把张翼隔在山后，断了回去的路。正在狼狈之际，忽然听到一阵喊声，鼓角震天，只见魏军纷纷倒退。左右报告说：“大将军姜伯约杀到了！”张翼趁势驱兵前进，与姜伯约夹击，邓艾的军队被打败了，就急忙退回祁山寨，不敢出来。姜维下令让兵士四面包围。故事到此分成两部分。


    当时后主在成都，听信宦官黄皓的话，又沉迷于酒色，不理朝政。有一位大臣刘琰的妻子胡氏，颜值非常高。她因为要去宫中朝见皇后，结果被皇后留在了宫中，整整待了一个月才出来。刘琰怀疑自己的妻子与后主私通，于是召集了他的五百名军士，排成队伍，将妻子绑起来，让军士用草鞋抽打她的脸数十次，几乎抽死了又苏醒。后主听到这件事后非常生气，命令官员们审议刘琰的罪行。官员们审议后得出结论：“兵卒不是用来打老婆的人，人的脸也不是用来受刑的地方：经合议应当弃市斩首。”于是就斩了刘琰。自此之后，妇女不得进入朝廷。但是，这时候官僚们都认为后主荒淫无度，很多人都对他心存疑虑。因此，贤人逐渐离开，小人日渐进。这时候，右将军阎宇虽然没有立过功，但因为投靠了黄皓而得到了很高的爵位。听说姜维统兵在祁山，就劝孙皓向刘禅上奏道：“姜维多次作战无功，可以命令阎宇代替他。”后主听从这个建议，派使者携带诏书召回姜维。姜维正在祁山攻打敌人的寨栅，突然有一天收到了三道诏书，命令他撤军回朝。姜维只得遵命，先让洮阳的士兵撤退，自己和张翼一步一步地撤退。邓艾在寨子里听到了一夜的鼓声和角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天亮，有人报告说蜀军已经全部撤退，只留下了空寨。邓艾猜想可能有诡计，不敢追击。姜维率领士兵径直前往汉中，停留下来休整，然后带着使者前往成都拜见后主。但后主连续十天都没有上朝，让姜维十分疑惑。有一天，他来到东华门，碰巧遇见了秘书郎郤。姜维问：“天子召唤我回朝，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郤正笑着说：“大将军你还不知道吗？黄皓想让阎宇立功，上奏朝廷，发出诏令要把你召回去。现在听说邓艾很擅长用兵，所以这个计划就被搁置了。”姜维非常愤怒地说：“我一定要杀了这个宦官！”郤正劝他说：“大将军你继承了武侯的事业，任命重要，怎么可以轻率行事呢？如果天子不同意，那就会适得其反。”姜维表示感谢：“先生说得对。”第二天，后主和黄皓在后园宴饮，姜维率数人直接进入。早有人报告黄皓，黄皓急忙躲到湖山旁边。姜维到了亭下，向后主拜礼，泣声奏道：“我在祁山上困扰邓艾，陛下连续三次诏召我回朝，我不知圣意何在？”后主默默不语。姜维又奏道：“黄皓奸猾专权，曾经是灵帝时期的十常侍之一。陛下应该像当年杀张让、赵高那样，早点处决他。只有这样，朝廷才能够安定，中原才能够恢复。”后主笑着说：“黄皓只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物，就算他有权力，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以前董允每次都因为黄皓恨得要咬碎他，我很惊讶。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呢？”姜维磕头奏道：“陛下今天不杀黄皓，祸患就在眼前了。”后主说：“爱他就要让他活下去，恨他就要让他死。你难道不容许有一个宦官吗？”于是下令将黄皓从湖山那边带到亭下，命令他向姜维请罪。黄皓哭着跪在姜维面前说：“我只是早晚去侍奉陛下而已，完全没有干涉国家大事。将军不要听信外面的传言，想要杀我。我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将军的手里，希望将军能够怜悯我！”说完，他磕头流泪。姜维气愤地离开了，马上去见郤正，把这件事告诉了他。郤正说：“将军的祸患不远了。将军若有危险，国家也会跟着毁灭！”姜维问：“先生，请赐教如何保卫国家和自己。”郤正说：“陇西有一个地方叫沓中，那里土地非常肥沃。将军为何不效仿诸葛亮的屯田之法，向天子请命，然后前往沓中屯田呢？一来，可以得到粮食，以助军队；二来，可以控制陇右的诸郡；三来，魏人不敢正视汉中；四来，将军在外掌握军权，人们不能对他有什么图谋，可以避免祸患。这是保卫国家和自己的好策略，应该尽早实施。”姜维非常高兴地说：“先生说得好极了！”第二天，姜维奏表后主，请求在沓中屯田，效仿诸葛亮的做法。后主同意了。姜维回到汉中，召集诸将说：“我出兵多次，但因为粮食不足，未能获得成功。现在我带领八万大军，前往沓中种植麦子，计划缓慢地进行进攻。你们长期作战，非常辛苦，现在应该收兵聚粮，退回汉中守卫。魏国的军队要运送粮食，要经过山岭，自然会疲惫不堪；疲惫了必然会退却，那时候我们就可以乘虚追击。没有什么不能胜利的。”于是他命令胡济守卫汉寿城，王含守卫乐城，蒋斌守卫汉城，蒋舒和傅佥一同守卫关隘。任务分配好了，姜维亲自率领八万大军，来到沓中种植麦子，作为长期的计划。


    邓艾闻姜维在沓中屯田的消息，于路下四十余营，连络不绝，像一条长蛇一样。邓艾便命令细作勘察地形，画成图表，详细汇报。司马昭看到邓艾的报告后，非常愤怒地说：“姜维多次进犯中原，我们不能铲除他，他是我的心腹之患。”贾充说：“姜维是孔明的传承人，难以轻易退让。我们需要一个有智有勇的将领，前去刺杀他，可以避免动用军队。”从事中郎荀勖说：“不是这样的。现在蜀汉的主公刘禅沉溺于酒色，信任黄皓，大臣们都有避祸之心。姜维在沓中屯田，正是为了避免祸患。如果让大将去攻打他，毫无疑问将会获胜，何必要动用刺客呢？”马昭大笑说：“这话说得好极了。我想要攻打蜀汉，有谁能担任将领呢？”荀勖说：“邓艾是一位卓越的人才，再加上钟会担任副将，大事一定能成功。”司马昭非常高兴地说：“这话正是我想要听到的。”于是他召见钟会，并询问他：“我想让你担任大将，去攻打东吴，可以吗？”钟会回答说：“主公的意思，本来不是要攻打吴国，而是要攻打蜀汉。”司马昭大笑道：“你真是了解我的心思。”


    司马昭问：“你打算如何攻打蜀汉？”钟会回答：“我已经为主公画好了攻蜀图，详细标出每个安营扎寨、积攒粮草的地方，进军路线及撤退路线等，一切都有规定。”司马昭看了图后大喜，说：“你真是一个好将领！你和邓艾一起攻打蜀汉，怎么样？”钟会说：“巴蜀地区地势宽广，不是一路能够进入的；应当派遣邓艾分别率领几路兵马前进，才可以。”


    司马昭任命钟会为镇西将军，授予他符节和斧钺，都督关中一切人马，调度指挥调度指挥青、徐、兖、豫、荆、扬等州。与此同时，他派遣使者授予邓艾节度，任命他为征西将军，指挥陇上的士兵，计划一起攻打蜀国。次日，司马昭在朝会上讨论这个问题，前将军邓敦说：“姜维多次攻打中原，我们的士兵死伤很多，现在我们还没有稳住阵脚，怎么可以冒险深入危险的山川之中，自寻死路呢？”司马昭大怒说：“我想振兴仁义之师，打败无道之主，你怎么敢违背我的意愿！”然后他叫士兵把邓敦推出去斩了。不一会儿，邓敦的首级被呈到了阶下。众人都吓得面色惨白。司马昭说：“我自从东征回来已经六年了，期间休息调整，整备军队和装备，都已经准备齐全了，一直想打败吴国和蜀国。现在我们应该先攻打西蜀，利用顺流的优势，水陆并进，把东吴也一并吞并掉。这就是灭虢取虞的计策。我估计西蜀的将士中，成都守军会有八九万人，边境守军只有四五万人，姜维的驻扎部队只有六七万人。现在我已经命令邓艾率领十多万陇右的士兵，阻止姜维前往东部，让他无法回头。同时让钟会率领二三十万精锐的关中士兵直接进攻骆谷，三路进攻汉中。蜀国的主要城池已经破了，蜀主刘禅昏庸无能，边境城池已经失守，国内的男女老幼都在恐慌之中。他们必定会失败。”众人听后都拜服了。


    话说钟会得到了镇西将军的印信，于是兴师出征，打算攻打蜀国。但他担心机密会泄露，于是以攻打吴国为借口，让青、兖、豫、荆、扬等五个地方各造大船；并派唐咨到登州、莱州等沿海地区，集合海船。司马昭不知道他的意图，于是召见钟会问道：“你要走旱路进攻四川，为什么要造船？”钟会回答说：“如果蜀国知道我们的大军已经进攻，他们必然会向东吴求援。因此，我们先制造大批船只，打出攻打吴国的声势，吴国便不敢轻举妄动。一年之内，蜀国已经被我们攻破，我们的船只也已经制造完成。此时再进攻吴国，岂不是一帆风顺吗？”司马昭大为高兴，便选定了出兵的日期。时值魏景元四年秋七月初三日，钟会出发了。司马昭送钟会到了城外十里，然后回去了。西曹掾邵悌暗地里对司马昭说：“现在大人派钟会率领十万兵士进攻蜀国，我猜测钟会志得意满，野心勃勃，不能让他独揽大权。”司马昭笑着回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邵悌接着说：“既然您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让别人与他共同担任这个职位呢？”司马昭说了很多话，让邵悌的疑虑消除了。正是：方当士马驱驰日，早识将军跋扈心。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且看下文分解。

 第116章 钟会分兵汉中道 武侯显圣定军山

    司马昭对西曹掾邵悌说：“朝臣们都说蜀汉还不能攻打，这是因为他们胆怯；如果硬要发动战争，必然会失败。眼下钟会独自提出攻打蜀汉的策略，这说明他并不胆怯；既然他不胆怯，那么攻破蜀汉必然可以。如果攻破了蜀汉，那么蜀汉人的心理就会崩溃；失败的将领不能再谈论勇气；失去国家的高官们也不能再图谋自保了。钟会如果有异心，那么蜀汉人怎么可能会支持他呢？而且，如果魏国人打了胜仗之后想要回家，他们也不会听从钟会的命令而反叛，这更加不必担心了。这些话只能是你和我知道，切不可泄漏出去。”邵悌听后表示拜服。


    话说钟会下寨已经完成，升起帐篷召集各位将领听从指令。当时有监军卫瓘、护军胡烈、大将田续、庞会、田章、爰青彡、丘建、夏侯咸、王买、皇甫闿、句安等八十多名将领。钟会说：“必须有一个大将作为先锋，开路逢山，过水叠桥。谁愿意接受这个任务？”有一个人应声说：“我愿意。”钟会看了一眼，发现是虎将许褚之子许仪。众人都说：“唯有他才能担任先锋。”钟会叫许仪过来说：“你是虎体猿班的将领，你和你的父亲都是有名声的人物。现在，其他将领也都保荐你。你应该挂上先锋印，带领五千骑兵和一千步兵，径直前往汉中。军队分成三路：你带领中路出斜谷，左军出骆谷，右军出子午谷。这些地方都是崎岖山险之地，你要带领部队填平道路，修建桥梁，凿掉山石，不要让道路阻碍军队前行。如果违反了规定，将会接受军法的惩罚。”许仪接受了命令，率领军队前进。钟会带着十万余人，连夜起程。


    邓艾在陇西，接到伐蜀的诏书后，一面让司马望前往截击羌人，又派遣雍州刺史诸葛绪、天水太守王颀、陇西太守牵弘、金城太守杨欣各率领本部兵前来听令。等到军队集结完毕，邓艾在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登上高山，往汉中望去，突然在自己脚下涌出一泉，水势很猛。他一下子惊醒了，浑身冒汗；于是他坐着等待天亮，然后召集护卫爰邵询问他这个梦的意义。爰邵精通《周易》，邓艾便向他讲述了自己的梦境，爱邵回答说：“《易经》中说，山上有水叫做《蹇》。《蹇卦》的解释是，向西南有利，向东北则不利。孔子说：“《蹇》一卦适合往西南方向，这样就会有所成就；但是往东北方向则不利，因为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将军这次出征，必定能攻克蜀汉；但是很遗憾，因为种种原因可能无法回来了。” 邓艾听了非常沮丧。突然钟会的檄文传到，约邓艾起兵，于汉中会合。于是邓艾派遣雍州刺史诸葛绪率领一万五千士兵，先去封锁姜维的归路。接着，邓艾又派遣天水太守王颀率领一万五千士兵，从左侧攻击沓中地区。随后，邓艾还派遣陇西太守牵弘率领一万五千士兵，从右侧攻击沓中地区。邓艾还派遣金城太守杨欣率领一万五千士兵，前往甘松地区埋伏，等待姜维撤军之后袭击。而邓艾自己则带领三万士兵来回接应。


    说到钟会出征的时候，百官送他出城，旌旗密布，盔甲闪耀，士兵们身体强壮、马匹健壮，气势威风凛凛。所有人都很羡慕，唯独相国参军刘寔微笑着不说话。太尉王祥看到刘寔冷笑，就立刻握住他的手问道：“钟会和邓艾这两个人，出征蜀汉能够平定吗？”刘寔回答说：“攻破蜀汉当然可以，但是恐怕他们俩都回不来了。”王祥问他为什么，但是刘寔只是笑而不回答。于是，王祥也就不再问了。


    当时，魏国派遣钟会和邓艾率领大军前来进攻，姜维得到了消息，立即准备了上表请后主派遣张翼守阳安关，廖化守阴平桥，这两处地方非常重要，如果失守的话，汉中就无法保全了。同时还要派人前去吴国求援。姜维自己也准备起兵抵御敌人。当时后主把景耀六年改为炎兴元年，有一天他和宦官黄皓在宫中玩乐。突然接到姜维的奏表，他立即召见宦官黄皓，问道：“现在魏国派出钟会和邓艾带大军分道而来，我们该怎么办？”黄皓回答：“这是姜维想要立功名，所以上表报告。陛下不必担心，不要有疑虑。臣听说城中有一位婆婆，供奉着一位神只，能够知道吉凶，可以把她召来问问。” 后主听从了他的建议，就在后殿陈设了香花纸烛和祭品，派黄皓用小车把她请到了宫中，并让她坐在龙床上。后主烧香祈祷完毕，这位夫人突然披头散发，赤脚跳了数十下，围绕在案子上盘旋。黄皓说：“这是神灵降临了。陛下可以让左右侍从退出，亲自向她祈祷。” 后主让侍臣都退下，自己再次向她祈祷。婆婆大声喊道：“我是西川的土地神。陛下现在国泰民安，为什么还要来问这些事情？数年之后，魏国的领土也会归属于陛下。陛下不要担忧。”说完后，婆婆晕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醒过来。 后主非常高兴，再次赏赐了她。从那时起，后主深信婆婆的话，不再听从姜维的建议，每天只在宫中举行宴会和欢乐活动。由于黄皓隐瞒了所有姜维紧急报告的文书，导致后主没有得知，因此错失了很重要的事情。


    接着说，钟会率领大军，缓慢地向汉中进发。先锋许仪想要立功，便率领军队来到了南郑关。许仪对部下说：“过了这个关就到汉中了。关上守卫不多，我们可以奋勇抢关。”众将听从命令，一起并力向前进攻。原来关口守军是蜀汉将领卢逊，早已知道魏军将到，便在关前的木桥左右伏下军士，装备了武侯所遗留下的十矢连弩；等许仪的军队来抢关时，一声梆子响起，箭石如雨飞射而来。许仪的军队急忙后退，但已经被射倒了数十骑。这场战斗魏军大败。许仪回报钟会后，会便带着一百多名士兵前来查看情况，果然箭弩一齐射下。钟会骑马掉头回去，此时卢逊率领五百军队杀了下来。钟会拍着马过桥，桥上的土塌陷住了马蹄，差一点把他掀下马来。因为马已无法挣脱，钟会只好下马步行。他跑下桥时，卢逊追上来一枪刺向钟会，但是被魏兵荀恺回身一箭射中，卢逊落马。钟会率领士兵乘机抢关，由于关上的军队因为蜀汉军队在关前，不敢放箭，被钟会的军队杀散，成功夺取了山关。钟会立即任命荀恺为护军，并赐予他全副的鞍马和铠甲。\\\"


    钟会叫许仪到帐篷里，责备他说：“你是先锋，应该开路修桥搭路，方便军队行军。我刚才到桥上，马蹄陷住了，险些掉下桥去。如果不是荀恺救了我，我就死了！你违反了军令，必须按军法处理！”就叫左右把他推出去砍了头示众。众将对钟会说：“许仪的父亲许褚在朝廷有功，请求都督宽恕。”钟会生气地说：“军法不明，怎么能够指挥众人？”然后命令斩首示众。众将都非常惊恐。当时，蜀汉军将王含守卫乐城，蒋斌守卫汉城，看到魏军实力强大，只好闭门不出，自己守卫城池。钟会下令说：“兵贵神速，不能停留。”于是命令前军李辅围攻乐城，荀恺围攻汉城，自己率领大军攻取阳安关。守关的蜀汉军将傅佥和副将蒋舒商议守战策略，蒋舒说：“魏军数量众多，实力强大，我们应该坚守为上。”傅佥反驳道：“不是这样。魏军远道而来，一定疲惫不堪，即使他们人多势众也不足为惧。如果我们不从关口出来和他们作战，汉城和乐城就危险了。”蒋舒沉默不语。突然有人报告说魏军大队已经来到关口，蒋和傅两人上关去查看。钟会扬鞭大喊：“我带领十万军队来了，如果你们早早投降，我会按照你们的品级升职；如果你们固执不肯投降，我会破开关隘，让所有人都死！”傅佥非常愤怒，命令蒋舒守卫关口，自己带着三千士兵杀下关来。钟会便逃跑了，魏军也退却了。傅佥趁机追击，魏军反击猛烈。傅佥想要退回关内，但是关口上已经竖起魏家的旗帜了，只见蒋舒喊道：“我们已经投降魏国了！”傅佥非常愤怒，大声骂道：“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还有什么脸面见天下人啊！”傅佥挥兵回马，与魏军重新接战，魏军四面围合而来，把傅佥围困在中心。傅佥左冲右突，往来激战，但怎么也挣脱不开；他所率领的蜀汉军士兵，十个人里面有八九个受伤。傅佥仰天叹道：“我生为蜀臣，死也要做蜀国的鬼！”于是他重新扶起马，继续冲杀，身上已经中了好几枪，血浸满了衣袍和铠甲；最后他坐在马上倒下去，傅佥也自杀而亡。后来有人写诗说：“一日抒忠愤，千秋仰义名。宁为傅佥死，不作蒋舒生。”


    钟会攻下了阳安关，关内积累的粮草和军器非常丰富，他非常高兴，于是宴请了三军庆祝胜利。那晚，魏军宿营在阳安城中，突然听到西南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钟会惶恐不安地走出帐篷查看，却发现一切安静。魏军整夜都不敢入睡。第二晚三更，又听到西南上大喊声。钟会非常惊疑不定，等到天亮后派人去调查。回来报告的人说：“远处哨兵十多里，没有一个人。”钟会非常惊疑不定，于是带着数百骑兵全副武装，往西南方向巡逻。前往一座山时，只看到杀气四起，愁云密布，山头被云雾所覆盖。钟会停住马，问向导官：“这是哪座山？”向导官回答说：“这是定军山，曾经夏侯渊就死在这里。”钟会听到后感到非常惆怅，遂勒马返回。转过山坡，突然起了狂风，成千上万的骑兵从背后冲出，随着风而来。钟会非常惊恐，带着部下纵马奔逃。许多将领都从马上跌落，数不清。到达阳安关时，一个人和一匹马都没有伤亡，只是摔坏了面容，遗失了头盔。大家说：“只看到人马从乌云中杀出来，但是当他们靠近时，没有伤害我们，只是一个旋风而已。”钟会问降将蒋舒：“定军山有神庙吗？”蒋舒说：“没有神庙，只有诸葛武侯的墓。”钟会非常惊讶：“这肯定是武侯显灵了，我要亲自前往祭拜他。”第二天，钟会备好祭礼，宰杀太牢，亲自到诸葛武侯墓前叩拜祭祀。祭祀完毕，狂风突然停了下来，愁云散去。突然间，清风吹拂，细雨淅沥。过了一会儿，天气变得晴朗。魏军非常高兴，都拜谢回营。那晚，钟会躺在帐篷里伏案而睡，突然一阵清风吹过，只看到一个人，穿着鹤氅，头戴纶巾，手执羽扇，身着素履皂绦，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身高八尺，飘飘然有仙气。那人走进帐篷，钟会起身迎接：“你是谁？”那人说：“今早非常感谢你的招待。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虽然汉朝的帝业已经衰落，天命已经难违，但两川的百姓却无端遭受战争的祸害，实在令人可怜。你进人两川境内之后，千万不要随意杀戮百姓。”说完，他就扬起袖子走了。钟会想挽留他，但突然惊醒，原来是一场梦。钟会知道这一定是诸葛武侯的灵魂，非常惊异。于是，他传令前军，立了一面白旗，上面写着“保国安民”的四个字；无论到哪里，只要杀害一个人，就要赔命。于是，汉中的百姓都走出城来欢迎他。钟会安慰每个人，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后人有诗赞道说：“数万阴兵绕定军，致令钟会拜灵神。生能决策扶刘氏，死尚遗言保蜀民。”


    说到姜维，他在沓中听闻魏军大举进攻，就传檄告诉廖化、张翼、董厥带兵前来接应；同时自己也调兵遣将准备迎击。突然有人报告说魏军已经到了，姜维便率兵前去迎战。魏军的首领是天水太守王颀。王颀出马大喊：“我这里有一百万大军，千名上将。把军队分成二十支队伍，已经到了成都。你们若不早点投降，还要抗拒，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上天的旨意吗？”姜维大怒，挺枪骑马，直接冲向王颀。战斗还没进行三个回合，王颀就大败而逃。姜维追杀魏军二十里，只听到金鼓声齐鸣，看到一支军队摆好阵势，旗帜上写着“陇西太守牵弘”的字样。姜维笑着说：“这些鼠辈，不是我的对手！”然后他催促士兵继续追击。又赶到了十里处，却碰上了邓艾率领的军队。双方开始混战。姜维振奋精神，与邓艾战斗了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这时候，锣鼓声又响了起来。姜维急忙撤退，后面的军队报告说：“甘松诸寨都被金城太守杨欣烧毁了。”姜维大惊，赶紧让副将假装立起旗帜，与邓艾对抗。姜维自己则率领后军回去救援甘松。恰好遇到了杨欣，杨欣不敢与他交战，于是转身向山路逃去。姜维紧随其后赶到了现场。当他到达山岩下时，岩上的木石像雨点一样砸下来，他不能前进。等到他回到半路时，蜀军已经被邓艾击败了。然后大批的魏军赶来，将姜维团团包围。


    姜维率领众骑从包围中杀出，逃回大寨，紧紧守护等待援军的到来。突然有人骑着飞马赶来报告：“钟会攻破了阳安关，守将蒋舒投降，傅佥阵亡，汉中已经被魏占领了。乐城守将王含，汉城守将蒋斌，知道汉中已经失守，也开门投降了。胡济无法抵挡，已经逃回成都请求支援。”姜维非常惊恐，立即下令撤寨。


    那一晚，姜维率军到达疆川口，前方摆开了一个军队，为首是魏将杨欣，他是金城太守。姜维非常生气，骑马冲锋，只一交手，杨欣就败走了，姜维拿起弓箭朝他射击，但是三箭都没中。姜维非常生气，自己折断了弓，拿起枪追上去。他的战马失足，导致姜维摔倒在地。杨欣回来要杀死姜维，姜维跳起来，用枪刺向杨欣，正中杨欣马脑。魏军从背后赶来，把杨欣救走了。姜维骑上战马，想追赶，但是忽然有人报告说邓艾的军队到了。姜维前后无法相顾，只好收兵，想要夺回汉中。有斥候报告说：“雍州刺史诸葛绪已经断了归路。”姜维就在山险处扎营。魏军则驻扎在阴平桥头。姜维进退无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天要亡我啊！”他的副将宁随说：“虽然魏军断了阴平桥头，但雍州必然兵力不足，将军如果从孔函谷进攻，直接攻占雍州，诸葛绪必须撤回阴平桥的兵力救援雍州，将军就可以率军去守剑阁，汉中就可以重新夺回来了。”姜维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即率军进入孔函谷，假装要攻占雍州。情报走漏，诸葛绪大惊，说：“雍州是我要守的地方，如果有任何疏忽，朝廷肯定会追究责任。”于是他急忙调动大军从南路去救雍州，只留下一小队士兵在桥头。姜维走北路，约行三十里，猜到魏军要动身了，于是他立即回撤，后队变成了前队，径直到达了桥头。果然，魏军大队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些小兵把守桥头。姜维一阵杀散了他们，把他们的寨栅全部烧掉。诸葛绪听说桥头起火了，便率军回去，但是姜维的军队已经过去半天了，所以诸葛绪不敢追赶。


    姜维领兵过了桥头，走了一段路，前面遇到了一支军队，原来是左将军张翼和右将军廖化。姜维询问他们，张翼回答说：“黄皓听信巫师之言，不肯派兵。我听说汉中已经危险了，自己起兵来的时候，阳安关已经被钟会占领了。现在听说将军受困了，特意来接应。”于是两军合并，一同前往白水关。廖化说：“现在四面都受到敌人的包围，粮道也被切断了，不如退回剑阁，重新谋划。”姜维还没有做出决定，依旧犹豫不决。突然有人报告钟会、邓艾分兵十余路杀来。姜维想要与张翼、廖化分兵迎敌。廖化说：“白水地形狭窄，不适合交战，不如先撤回去救援剑阁，如果剑阁失守，我们就没有出路了。”姜维听从了他的建议，遂带领军队回到剑阁。接近关口时，突然鼓角齐鸣，喊声大作，旗帜飘扬，一支军队拦住了关口。正是：汉中险峻已无有，剑阁风波又忽生。


    不知道是哪里的军队，且看下文分解。

 第117章 邓士载偷度阴平 诸葛瞻战死绵竹

    董厥担任辅国大将军的时期。听说魏国十多路军队入侵，董厥率领两万士兵守护着剑阁，当天看到远处有一堆尘土升起，误以为是魏军，便赶紧引兵守护关口。董厥自己亲自前往视察，结果发现是姜维、廖化、张翼等人，他非常高兴，迎接他们进入关口，做了礼节之后，哭诉了后主黄皓的事情。姜维说：“你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魏国就不可能侵略蜀国。我们可以守住剑阁，然后想办法打败敌人。”董厥说：“虽然这个关口可以守住，但是成都没有人守护，如果敌人袭击了成都，我们就会被彻底打败。”姜维说：“成都地势险峻，非常难以攻打，不需要担心。”就在这时，有人报告说诸葛绪率领军队杀到了关口下面，姜维非常愤怒，马上引领五千士兵杀下关口，直接冲进了魏军的阵营。他左冲右突，打得诸葛绪溃不成军，退了数十里才安营扎寨，魏军死伤惨重。蜀国士兵抢了很多马匹和武器装备，姜维收回士兵回到了关口。


    话说钟会离剑阁二十里下寨，诸葛绪自来陈述罪行。钟会怒道：“我让你守住阴平桥头，以阻止姜维回归，怎么会失败了！现在你又不听我的命令，擅自出兵，导致了这次的惨败！”诸葛绪回答道：“姜维狡诈多端，想要骗取雍州；我担心雍州出问题，所以带兵去救援，没想到姜维乘机逃掉了；我赶到关口时，没想到又被打败了。”钟会非常生气，命令将诸葛绪斩首。监军卫瓘说：“诸葛绪虽然有罪，但他是邓艾所督之人；将军若是杀了他，恐怕会影响军队士气。”钟会说：“我奉天子明诏、晋公钧命，特意前来伐蜀。就算邓艾有罪，我也会斩首！”众人都劝解他，最终钟会将诸葛绪囚禁在牢车里，押到洛阳，让晋公来决定他的命运；他所领导的士兵则被收编到部队里重新调遣。


    有人向邓艾告发，邓艾非常生气地说：“我和你的官职相同，都在边疆镇守，为国家多劳，你怎么敢妄自尊大呢？”邓艾的儿子邓忠劝他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您和他闹矛盾，就会误国家大事。请您暂时容忍。”邓艾听从了儿子的劝告。但他内心仍然很生气，随后带着十多个骑兵来见钟会。钟会听到邓艾到来，就问左右：“邓艾带来了多少军队？”左右回答：“只有十多个骑兵。”钟会便命令帐上帐下列出数百名武士。


    邓艾下马后前来拜见会，礼节完成后，钟会接待了他。邓艾见到会军容严肃，感到内心不安，于是挑衅会说：“将军已经攻占汉中，这对朝廷来说是一件大喜事，我们应该立即制定计策早日攻占剑阁。”钟会问：“将军有何高见？”邓艾再三推脱称无能，但钟会不断追问。邓艾最终答道：“以我的愚见，我们可以引一支军队从阴平小路出发，经过德阳亭，采用奇兵战术径直攻占成都。姜维必定会撤回他的军队前来救援，这时我们可以乘虚攻占剑阁，从而取得全面的胜利。”钟会听后大喜，说：“将军的计策真是妙极了！现在就可以引军出发了。我会在这里等候胜利的消息！” 二人一起喝了酒，告别离开。钟会回到自己的帐中，对众将说：“大家都说邓艾很有能力，但今天我看了一眼，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本事！”众人问他为什么这么说。钟会答道：“阴平小路都是高山险峻的路段，如果蜀军在这里守卫要道，阻断邓艾的退路，那么邓艾的军队就会因为断粮而饿死。我们只要走正常的路线，攻克蜀地又有什么难度呢？”于是，钟会大军安放云梯和炮架，只攻打了剑阁关。


    邓艾骑马出了辕门，回头问他的随从：“钟会对我是怎么样的态度？”随从回答：“从他的表情和措辞来看，他并不认为将军的话是正确的，只是勉强应付了事。”邓艾笑着说：“他认为我不能夺取成都，但我却想去夺！”回到自己的大营，师纂、邓忠等将士迎上来问：“今天和钟会谈了些什么？”邓艾说：“我用真心告诉他，但他只是把我看成普通人。他现在得到了汉中，认为这是最大的功劳；不是我在沓中阻止姜维，他怎么可能取得成功呢？如果我现在能夺取成都，就胜过取汉中了！”当夜他下令撤营，从阴平小路进兵，离剑阁七百里下寨。有人报给钟会：“邓艾要去夺取成都了。”钟会笑邓艾不明智。


    邓艾修好密信，派人马上报告司马昭。同时，他聚集了所有将领，问道：“我现在趁虚而入，攻取成都，你们愿意和我一起立下功名，成为不朽的英雄吗？”众将无一例外地回答：“我们愿意听从军令，即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邓艾便让他的儿子邓忠率领五千精锐士兵，不穿战甲，手持斧头和其他工具，在遇到险峻之地时，开山凿路，修建桥梁，以便军队行进。他挑选了三万士兵，每人带着干粮和绳索，开始进发。走了一百多里后，邓艾挑选出三千兵驻扎在那里；再走一百多里后，又挑选出三千兵扎营。这一年十月，邓艾率领魏军自阴平进兵，到了巅峰峡谷之中，历时二十多天，行程七百多里，都是无人之地。途中，魏军沿途下寨，只剩下两千人马。到了一座名为摩天岭的山岭前，因为马匹无法行进，邓艾便步行上山，正好看到邓忠和开路壮士们都在哭泣。邓艾问他们为什么，邓忠告诉他：“这座山岭以西都是峻峭的悬崖峭壁，无法开凿，因此前面的劳苦都白费了，所以我们哭泣。”邓艾说：“我们军队已经走了七百多里，过了这座山就是江油，我们怎么能退缩呢？”于是他喊着军队：“不进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和你们一起到了这个地方，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共享富贵。”众人都回应道：“我们愿意听从将军的命令。”邓艾下令将军们先将军器撤下山。邓艾自己用毛毡把身子裹起来，先滚下山去。副将中有带毛毡衣的也用毛毡裹身滚下，没有毛毡衣的则用绳索绑腰，攀着树枝和树干，一排接着一排地前进。邓艾、邓忠和两千士兵以及开山壮士们都攀过了摩天岭。他们整顿好了衣甲和装备，正好看见路边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丞相诸葛武侯题”字样。石碑上刻着的诗句是：“两团火烧起来，有人从这里越过。两个人为了争斗，不久后就死了。”邓艾看完后十分惊讶，慌忙再次向石碑行礼，说道：“诸葛武侯真是神人啊！我可惜不能拜访他了！”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阴平峻岭与天齐，玄鹤徘徊尚怯飞。邓艾裹毡从此下，谁知诸葛有先几。”


    邓艾暗中渡过阴平，行军时，又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寨子。他的部下告诉他：“听说当年刘备曾经调遣一千士兵来守卫这个危险的隘口。现在蜀国皇帝刘禅废除了这个设施。”邓艾深感慨叹，对众人说：“我们有来路，却没有回路！前方的江油城中有充足的粮食，你们前进就能存活，后退就必死无疑，必须全力攻占它。”众人都应声说：“我们愿意拼死一战！”于是，邓艾步行，带领着两千多人，连夜取道，前往抢夺江油城。


    说起江油城守将马邈，听说东川已经失守，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只是防备主路；并且依靠姜维守卫剑阁关，认为军情不足以引起重视。当天操练完军队回家后，和妻子李氏一起围着火炉喝酒。他的妻子问道：“经常听说边境情况非常严峻，将军却毫不担心，为什么？”马邈说：“大事由姜伯约掌管，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的妻子说：“虽然是这样，但将军所守卫的城池也很重要啊。”马邈说：“天子听信黄皓，迷恋于酒色之中，我预感灾难即将到来。如果魏军来了，投降才是上策，为什么还要担心呢？”他的妻子非常生气，吐了马邈的脸说：“你是男子汉，先怀有不忠不义的心，还白白领取国家的爵禄，我有什么脸面和你相见呢！”马邈感到非常羞愧，无话可说。突然，家人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魏将邓艾不知从哪里来，带着两千多人，一拥而入城了！”马邈大惊，慌忙投降，跪在公堂下哭诉：“我一直怀着归降的心，现在愿意招降城中的居民和我的手下全部归顺将军。”邓艾接受了他的投降。然后他们收编江油的军队，用马邈作为向导官。突然有人报告说马邈的妻子自杀了。邓艾问原因，马邈如实相告。邓艾感到她很有贤德，于是安排了丰厚的葬礼，并亲自前去祭祀。魏国的人听到这件事后，无不感叹。后人有诗称赞道：“后主昏迷汉祚颠，天差邓艾取西川。可怜巴蜀多名将，不及江油李氏贤。”


    邓艾攻下了江油，然后和阴平小路的军队会合，一起来到江油整顿队伍，直接前往攻打涪城。他的部将田续说：“我们军队经过了危险的路途，已经很疲惫了，应该休息几天再出发。”邓艾非常生气地说：“兵贵神速，你胆敢破坏我军的士气吗！”便下令将田续斩首。其他将领苦苦劝说，才让田续幸免于难。邓艾率领军队直接攻打涪城。城中的官员、军民都以为天上掉下来的援军，纷纷投降。


    蜀汉的信使飞奔进成都，后主听到消息后，紧急召见黄皓询问。黄皓报告说：“这只是谣传，神人一定不会误导陛下。”后主接着召见了师婆问，但师婆已经不知所踪了。此时，各地急报如雪片飞来，使者来往不断。后主召开朝议，官员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只有郤正站出来建议：“情况十分紧急！陛下可以召见武侯之子商议撤退的策略。”原来武侯的儿子名叫诸葛瞻，字叫思远。他的母亲叫黄氏，就是黄承彦的女儿。虽然她相貌丑陋，但是才华出众：通天文，观测地理；所有的兵法、遁甲之类的书籍，她都了然于胸。当武侯在南阳时，听闻她的才华，便请求娶她为妻。武侯的学问，多得夫人的帮助。夫人逝世之前，遗嘱只有忠孝两字勉励儿子诸葛瞻。诸葛瞻自幼聪慧，曾娶后主的女儿，担任驸马都尉，后来继承武侯爵位。景耀四年，被任命为行军护卫将军。当时，黄皓当权，所以他装病不出。当时，后主听从郤正的建议，连发三道诏书，召见诸葛瞻到殿上。后主泪流满面地哭着说：“邓艾的军队已经屯驻在涪城，成都十分危险了。你看在先帝的面上，救救我的命吧！”诸葛瞻也泪流满面地奏道：“臣父子蒙受先帝的厚恩，而陛下对我的待遇不同，虽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希望陛下能调拨成都的军队，委派臣率领前往去决一死战。”后主当即拨给成都军队七万人，交给诸葛瞻统领前去决战。诸葛瞻告别后主，整顿军马，聚集诸将，问道：“谁敢做先锋？”话音未落，一个少年将领出来说：“既然我父亲已经掌握了大权，儿子愿意做先锋。”众人看着他，发现他是瞻的长子诸葛尚。他当时只有十九岁，广泛阅读兵书，多练武艺。诸葛瞻十分高兴，于是命令尚做先锋。这一天，大军离开成都，前往迎击魏军。


    邓艾得到马邈献上的地理图后，详细地写下了从涪城到成都三百六十里的山川道路，路宽窄、险峻等一一列举。看完后，很吃惊地说：“如果我们只守涪城，如果蜀军占领了前山，我们怎么能够成功呢？如果我们拖延时间，等到姜维的军队到来，我们的军队就危险了。”邓艾召集师纂和他的儿子邓忠，告诉他们：“你们领一支军队，夜以继日地去绵竹，以阻止蜀军，我将紧随其后。一定不要懈怠，如果你们让蜀军占领了险要之处，我就决不宽恕你们，将会斩首示众！”


    师纂、邓忠二人率军来到绵竹，不料早已遇到了蜀军。双方各自分阵，师纂、邓忠二人便驻马在门旗下，只见蜀军排成八阵。三个鼓声响过后，门旗分开，数十位将领簇拥着一辆四轮车，车上坐着一位身穿纶巾羽扇、鹤氅方裾的人，车旁展开一面黄旗，上面写着“汉丞相诸葛武侯”的字样。师纂、邓忠二人被吓得汗流浃背，回头对军士们说：“原来孔明还在，我们完了！”急忙调转马头就要返回，但蜀军却乘机发动进攻，魏军大败而逃。蜀军追杀了二十多里，这时遇到了邓艾的援军。双方各自撤兵。邓艾登上大帐坐下后，叫来师纂、邓忠，责备他们：“你们两个不战而退，为什么？”邓忠回答：“只是看到蜀军阵中有诸葛孔明领兵，所以才退回来的。”邓艾很生气地说：“就算孔明还活着，我又有什么可怕的！你们轻易地退缩，导致了失败，应该立即斩首以正军法！”众人都劝他息怒，最终邓艾才冷静下来。派人侦察后回报，原来蜀军的大将是孔明的儿子诸葛瞻，而先锋则是瞻的儿子诸葛尚。坐在车上的是孔明的木刻遗像。


    邓艾对师纂、邓忠说：“胜负的关键在此一举。你们两个再不取胜，必定会被斩首！”师纂、邓忠两人又率领一万兵来进攻。诸葛尚独自一人骑马，手持长枪，神情振奋，打败了师纂、邓忠。诸葛瞻指挥着两翼的士兵冲出来，直接冲入了魏军阵中，左冲右突，杀敌无数，魏兵大败，死伤者数不清。师纂和邓忠中了伤后逃走了。诸葛瞻驱使士兵和马随后追击，杀了二十多里，然后扎营相持。师纂和邓忠回到邓艾那里，邓艾看到两人都受了伤，不方便追究责任，于是与其他将领商议说：“蜀国有诸葛瞻，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志向，两次杀掉了我们一万多人，如果我们不能快速击败他，那么以后必定会带来更大的麻烦。”监军丘本说：“为什么不写封信来引诱他呢？”邓艾采纳了他的建议，遂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蜀军营。守门的将士引他到了诸葛瞻的帐下，呈上了信。诸葛瞻打开信看了一下。书上写道：“征西将军邓艾致书于行军护卫将军诸葛思远麾下：观察现代的贤才，未有像您的尊父那样的人。他曾从茅屋到天下，一言之间就分裂了三个国家，平定了荆州和益州，成就了霸业，这在古今中都是罕见的；后来他又六次出征祁山，不是因为智力不足，而是因为天数到了。现在您的主公昏庸无能，王气已经消逝，我奉天子之命率领重兵来攻打蜀国，现在已经攻占了他们的所有领土。成都危在旦夕之际，您为什么不应该顺应天意，义无反顾地归顺呢？我会向朝廷荐举您为琅琊王，为了光耀您的祖宗，这不是虚言。请您谨慎考虑。”诸葛瞻看完信后，非常生气，撕碎了信件，责令武士立即斩杀使者，令从者拿着首级回到魏军营见邓艾。邓艾非常生气，准备出战。丘本劝他说：“将军不应该轻易出战，应该用奇兵战胜他。”邓艾听从了他的建议，派遣天水太守王颀和陇西太守牵弘伏兵于后方，自己率领军队前来。这时诸葛瞻正打算挑战，突然有人报告邓艾率军前来。诸葛瞻非常生气，率兵进攻，径直杀入魏军之中。邓艾败退，诸葛瞻紧随其后追击。突然两边的伏兵杀了出来。蜀军大败，退入了绵竹城。邓艾下令将城围住。于是魏军一齐呐喊，将绵竹城围得像铁桶一样。诸葛瞻在城中，看到形势非常危急，于是让彭和带信逃出去，去东吴求援。彭和到了东吴，见了吴主孙休，呈上了紧急情况的信。孙休看完信，与群臣商议说：“既然蜀国处于危急之中，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于是他命令老将丁奉为主帅，丁封和孙异为副将，率领五万兵前来援救蜀国。丁奉接到命令后出兵，分派丁封和孙异各带两万兵向沔中进发，自己率领三万兵向寿春进发。他们分成三路来援救。


    诸葛瞻看到援军没有到达，对众将说：“长期守城不是好的计策。”于是留下儿子诸葛尚和尚书张遵守城，自己换上战斗装备，骑马带着三军开启了城门，杀了出去。邓艾看到军队出现，便撤退了。诸葛瞻奋力追杀，忽然一声炮响，四周的军队包围了诸葛瞻，让他被困在战场中央。诸葛瞻率领军队左冲右突，杀死了数百人。邓艾命令军队放箭射击，蜀军四处逃散。诸葛瞻中箭落马，于是大声喊道：“我的力量耗尽了，应当以一死报国！”于是拔剑自刎而死。他的儿子诸葛尚在城上，看到父亲死在军队中，勃然大怒，穿戴战斗装备骑马出城。张遵劝说道：“小将军不要轻举妄动。”诸葛尚叹道：“我和我的父亲、祖先和子孙，受到国家的厚恩，如今父亲已经死在敌人手中，我还有什么用处呢？”于是骑马冲出去，在战场中阵亡。后人有诗赞美瞻和尚父子：“不是忠臣独少谋，苍天有意绝炎刘。当年诸葛留嘉胤，节义真堪继武侯。”邓艾十分怜悯他们的忠诚，将父子合葬。之后，他趁机进攻了绵竹。张遵、黄崇、李球三人各率军队杀出去。蜀军人数不足，魏军人数众多，这三人都战死了。因此，邓艾得到了绵竹的控制权。战争结束后，他前来攻打成都。正是：试观后主临危日，无异刘璋受逼时。


    未知成都如何守御，且看下文分解。

 第118章 哭祖庙一王死孝 入西川二士争功

    当时的蜀汉后主在成都得知邓艾占领了绵竹，诸葛瞻父子已经死了，他非常震惊，立刻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应对之策。后主的近臣向他奏报：“城外的百姓们，都携带着老人和小孩，大声哭泣着，纷纷逃命。”后主听了非常惊慌失措。突然，哨马来报，说魏军已经来到城下。许多官员纷纷商议道：“我们的兵力很少，将领也很少，难以抵挡敌人的攻击。我们不如早早放弃成都，逃往南中的七个郡县。那里地形险峻，可以自卫。我们可以借助当地蛮族的力量，再回来收复失地。”光禄大夫谯周则说：“不可以这样做。南蛮长期反抗中原，我们与他们也没有过往的恩惠。如果我们现在投靠他们，必然会遭受到大祸。”其他官员又向后主奏报：“蜀汉和吴国曾经联盟，现在情况非常紧急，我们可以投靠吴国。”然而，谯周仍然坚持他的意见，说：“自古以来，没有什么天子会寄居在其他国家。我认为魏国能够吞并吴国，但吴国却不能吞并魏国。如果我们向吴国称臣，那将是一种耻辱。如果吴国被魏国吞并，陛下再次向魏国称臣，这将是两次耻辱。不如不向吴国投降，而是向魏国投降。魏国必然会分封一块土地给陛下，这样就能够保护皇室和百姓的安全。我希望陛下好好考虑。” 然而，后主还没有决定，于是他退回宫中。


    第二天，众人的意见仍然不一致。谯周看到局势十分紧急，再次上书劝谏。后主听从了谯周的建议，打算投降。这时，突然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用严厉的口气骂谯周：“你这个懦弱的文人，怎么可以妄议关系到国家命运的大事情！自古以来，哪有天子投降的道理！” 后主看到那个人是他的第五个儿子北地王刘谌。后主共有七个儿子：长子刘璿，次子刘瑶，三子刘琮，四子刘瓒，五子即北地王刘谌，六子刘恂，七子刘璩。七个儿子中，只有刘谌自小就非常聪明，非常机智，其他六个儿子都比较懦弱，没有什么作为。后主对刘谌说：“现在所有大臣都在商议投降的问题，你是唯一靠着勇气而坚持反对，难道要让整个都城流血吗？”刘谌回答道：“早年，先帝还在世时，谯周从来没有插手过国家的政治事务。现在他却妄议大事，说出一些无稽之谈，非常不合情理。我深信成都还有数万精兵，姜维也带领着一支完整的军队在剑阁，如果他们知道魏国军队进犯了成都，一定会来支援我们。这样就可以从内外两个方向进攻魏军，取得大胜利。难道我们要听从这些无能之辈的建议，轻易放弃我们先帝留下的基业吗？”后主大声呵斥刘谌：“你这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懂得天时地利！” 刘谌叩头哭泣着说：“如果我们已经到了势穷力竭、灾难将要降临的地步，那么我们父子君臣就应该背水一战，壮烈地死在社稷之上，以表达我们对先帝的忠诚。怎么能投降呢！” 然而，后主并没有听从刘谌的建议。刘谌大声哭喊着说：“先帝不容易创建了这个国家，现在一旦放弃，我宁愿死而不愿受辱！”后主命令近臣打开宫门，然后让谯周起草投降书，派私署侍中张绍、驸马都尉邓良和谯周一起带着玉玺前往骆城请降。当时，邓艾每天都派遣数百名铁骑来成都巡逻侦察。当他看到成都城上竖起了投降的旗帜时，他非常高兴。没过多久，张绍等人到了，邓艾命人迎接他们。三人在阶下跪拜，将投降书和玉玺呈上。邓艾拆开投降书查看，非常高兴，并接受了玉玺，对张绍、谯周、邓良等人表示了重视和优待。邓艾起草了一封回信，交给三人带回成都，以安抚民心。三人向邓艾告别之后，直接返回成都，见到了后主，并递交了邓艾的回信，详细描述了邓艾的优待和好待遇。后主拆开了回信查看，非常高兴，于是立即派遣太仆蒋显带着诏书前往剑阁，敦促姜维早日投降。后主还派遣尚书郎李虎去送文簿给邓艾，文簿上详细列出了成都拥有的财富和物资：共有二十八万户人家，九十四万男女，十万二千名带甲的士兵，四万名官吏，四十余万斤粮食，两千斤黄金和两千斤白银，二十万匹锦、绸、彩绢等等。此外，还有很多其他物品储存在库房里，数量无法具体统计。他们选择在十二月初一这一天投降。但是北地王刘谌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愤怒，冲进宫殿，手持剑。北地王刘谌的妻子崔夫人问道：“今天您的脸色不太对劲，出了什么事情吗？”刘谌回答说：“魏国的军队已经临近，我的父亲已经投降了，明天君臣将会一起投降，我们的国家将会从此覆灭。我宁愿先死，以便在地下与先帝相见，也不愿在他人面前屈服。”崔夫人说：“真是英明啊！英明啊！我先去死，您稍后再去也不迟。”刘谌问道：“你死是为了什么？”崔夫人回答道：“王死了，我作为妻子也应该跟随而去。丈夫死了，妻子也应该死。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您何必还问呢？”崔夫人说完后，便撞向柱子，壮烈地死去了。于是刘谌便自杀了三个儿子，并割下妻子的脑袋，到昭烈庙中跪拜，伏地哭着说：“我感到非常羞耻，看着我们的国家被别人抛弃。所以我先杀了我的妻子，以绝挂念，然后以死报效祖先！如果我的祖先有灵魂，他们会知道孙子的心意的！”于是大哭一场，眼中流血，自刎而死。当时蜀国的人们得知这个消息，无不感到悲痛。后来有人写诗赞美刘谌说：“君臣甘屈膝，一子独悲伤。去矣西川事，雄哉北地王！捐身酬烈祖，搔首泣穹苍。凛凛人如在，谁云汉已亡？”后主听到北地王刘谌自杀的消息后，下令人将他安葬。第二天，魏军大举进攻。后主带着太子和其他王子，以及六十多位官员一起面缚着坐在车上，走出北门十里迎降。邓艾下令扶起后主，亲自为他解开绑绳，焚烧了他的舆榇，和他并车入城。后人有诗句感叹道：“魏兵数万入川来，后主偷生失自裁。黄皓终存欺国意，姜维空负济时才。全忠义士心何烈，守节王孙志可哀。昭烈经营良不易，一朝功业顿成灰。”


    于是成都的人们都拿着香花来迎接。邓艾拜后主被封为骠骑将军，其余的文武官员也按照高低品级一个个来拜官。随后请后主回宫，发布榜文安民，交割仓库。又派太常张峻、益州别驾张绍，去招安各郡的军民。还派人去说服姜维投降。同时也派人前往洛阳报捷。艾听说黄皓奸诈，想要斩了他。黄皓用金银贿赂艾的亲信，因此才得以幸免。从此汉朝灭亡。后人因为汉朝的覆灭，就有了追思武侯的诗：“鱼鸟犹疑畏简书，风云长为护储胥。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


    太仆蒋显到了剑阁，见到了姜维，传达了后主的降顺命令。姜维大为惊讶，不知该如何回应。听到消息的帐下众将都十分愤怒，咬牙切齿，拔刀砍石大声叫嚷：“我们要死战，为什么要先投降呢！”哀声哭泣的声音传了数十里。姜维看到士兵们都心系汉室，于是用善言安抚他们：“众将不必担心。我有一计，可以重振汉室。”大家都纷纷询问，姜维便在众将耳边低语，讲了计策。然后在剑阁关上挂起降旗，先派人到钟会的寨子里报信，说姜维带领张翼、廖化、董厥等人前来投降。钟会听了大喜，让人迎接姜维进入他的帐篷。钟会问：“伯约，你怎么这么迟才来？”姜维正色流泪地说：“国家的全军都在我这里，今天能来这里，已经很快了。”钟会非常惊讶，下座和姜维互相拜访，礼遇之间像对待上宾一样。姜维告诉钟会：“听说将军从淮南来时，提出的计划都很周详，司马氏能够如此强大，也都是将军的功劳。所以我甘愿俯首降顺。但是如果遇到邓士载这样的人，我还是会和他决一死战，绝不会降顺。”钟会于是断了箭为誓，与姜维结为兄弟，感情非常密切，还让他按照以前的方式领兵。姜维心中暗自高兴，便让蒋显回成都去了。


    邓艾被封为益州刺史，由牵弘、王颀等人领导各州县。他们在绵竹筑造了一个台子，以展示战功，大家聚会饮宴。当时邓艾喝了一半酒，指着众官说：“你们今天能有这样的地位，是因为幸运地遇到了我，如果你们遇到别的将领，必定会被消灭。” 许多官员都起身向他表示感谢。突然蒋显走了进来，告诉邓艾姜维已经自降，投降到钟镇西去了。邓艾因此非常恼怒钟会。他写了信托人送往洛阳，给晋公司马昭看。马昭看了信，信上写道：“我邓艾认为，兵法有先声后实之说，现在正是乘胜追击之际，需要把握时机，先攻打吴国，这是一个席卷天下的时机。信中还提到，大举出兵之后，将士会疲劳，不宜轻易使用。应该留下两万陇右兵和两万蜀兵，开采盐矿，发展工业，建造船只，为顺流而下做好准备。然后，派人去告诉吴国人利害，吴国自然会主动投降。现在应该好好待刘禅，以此影响孙休。如果把刘禅送到洛阳，吴国人必定会猜疑，这样就会失去向化的机会。刘禅应该留在蜀国，等到明年冬季抵达洛阳。现在可以封禅刘禅为扶风王，赐予大量财富，供其左右，爵其子为公侯，以此彰显君臣之爱。这样，吴国人就会畏惧威势，望风而服。” 司马昭看完信后，开始怀疑邓艾是否有自己的计划。他先写了手信给卫瓘，然后降封邓艾诏书，写道：“征西将军邓艾，你展现了威武之勇，深入敌境，使蜀汉的僭主刘禅系颈归降；你的军队未逾越时间，战争未持续一日，浓云如席卷去，平定了巴、蜀；即使白起打败了强大的楚国，韩信平定了强劲的赵国，但他们的功勋也不可与你相比。因此，我将封你为太尉，增加封地两万户，封两个儿子为亭侯，每个食邑千户。” 邓艾接受了诏书，监军卫瓘取出司马昭的信给了艾。信中说邓艾所提出的计划，需要等待上奏和报告，不可轻易行动。邓艾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既然奉命专门征战，怎么会被阻挡呢？” 于是他又写了信，现在来的使者将信赶往洛阳。当时，朝中人都说邓艾必定有反意，司马昭更加疑虑重重。突然，使者回来了，呈上了邓艾的信。司马昭拆开信看了看。信中写道：“邓艾奉命西征，元恶已经投降，现在应该权宜行事，安抚初次归附的人民。如果等待国家的命令，那么来回奔波，浪费时间，拖延战争。《春秋》的意义在于，大夫出征，如果有可以安定社稷、利国家的机会，应该抓住它。现在吴国还没有归附，而且与蜀国联合，不应局限于常规，错失良机。兵法讲：进攻不求名，退却不怕罪。虽然我没有古人的节操，但最终不会让国家受损。在这之前，我想提出我的请求，请考虑一下是否可行。”


    司马昭看完后非常震惊，赶紧和贾充商量：“邓艾信心过于高傲，随意妄为，已经显露了叛变的迹象。我们该怎么办？”贾充建议：“陛下何不封钟会为司徒来制约他呢？”司马昭接受了他的建议，派人前去封钟会为司徒，并命令卫瓘监督两路军队，将手书交给他以便与会一起监视邓艾，防止他出现异动。钟会接到了诏书。诏书上写道：“镇西将军钟会，无人可敌，前方没有强敌，掌管各个城池，搜捕逃亡者。蜀汉的豪帅都已经归降，谋略无遗，举荐之功从不废弃。现任命钟会为司徒，晋封县侯，增加食邑一万户，封其两个儿子为亭侯，各食邑千户。”钟会受到了封赏后，就向姜维征求意见，说：“邓艾的功劳超过了我们，而且还被封为太尉。现在司马公怀疑邓艾有叛意，所以让卫瓘来监军，又让我们来制约他。伯约，你有什么高见吗？”姜维说：“我听说邓艾出身微贱，小时候在农家里养犊子。现在他侥幸从阴平斜路攀爬，攀上悬崖峭壁，获得这样的功劳，不是因为他有多么聪明，而是因为国家的福泽。如果不是将军和我在剑阁相抗，邓艾能有这样的成就吗？现在如果想把蜀汉王封为扶风王，那就会拉拢蜀汉的人心，邓艾的叛变意图不言自明。晋公怀疑他也是有道理的。”钟会非常高兴听到这些话。姜维又说：“请让左右退下，我有一件事要密告。”钟会让左右全都退了下去。姜维从袖中拿出一张地图给钟会看，说：“当年诸葛亮出了草庐，就拿这张地图献给先帝，还说蜀汉之地，千里沃野，人口繁盛，可以用来当做霸业。先帝就根据这个开创了成都。现在邓艾来到这里，怎么能不狂妄自大呢？”钟会非常高兴，问了关于山川地势的问题，姜维一一回答了。钟会又问：“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除掉邓艾？”姜维回答：“趁着晋公怀疑他的时候，我们应该赶紧上表，说邓艾有叛变的迹象，晋公一定会让将军去讨伐他。这样一来就可以轻易地把他擒拿归案。”钟会听从了他的建议，立刻派人送表去洛阳，说邓艾专权妄为，拉拢蜀汉的人心，早晚要反叛。于是，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吃了一惊。钟会又让人在路上截了邓艾的表文，按照邓艾的笔法，改写成了傲慢的语言，这样才能真正达到他的目的。


    司马昭看了邓艾的表章，非常生气，立刻派人到钟会军前，命令会收捕邓艾；此外，他还派遣贾充率领三万兵士进入斜谷，司马昭随即与魏主曹奂一同率军亲征。西曹掾邵悌劝谏说：“钟会的军队是邓艾的六倍，让他去逮捕邓艾就足够了，为什么明公还要亲自前去呢？”司马昭笑着说：“你忘了以前的话了吗？你曾经预言过钟会必反。我这次行动，不是为了邓艾，而是为了钟会。”邵悌笑着说：“我担心明公忘记了，所以才问一下。既然有了这个意思，就应该保密不泄漏出去。”司马昭听从了邵悌的意见，便率领大军起程了。此时，贾充也怀疑钟会有变，便私下告诉了司马昭。司马昭说：“如果我派你去，我也会怀疑你，对吧？我到了长安，自会明白。”很快，有细作报告钟会，说司马昭已经到了长安。钟会慌忙请姜维商议捉拿邓艾的策略。正是：才看西蜀收降将，又见长安动大兵。


    不知道姜维用什么策略攻破邓艾，且看下文分解。

 第119章 假投降巧计成虚话 再受禅依样画葫芦

    话说钟会请姜维商议收服邓艾的策略。姜维说：“可以先命令监军卫瓘去收拾邓艾。如果邓艾杀了卫瓘，就变成反判了。这时，将军你再起兵讨伐他就行了。”钟会听了非常高兴，就让卫瓘和几个人一起进入成都，收捕邓艾父子。卫瓘的手下人阻止他说：“这是钟司徒让邓征西杀死将军您的，以便证明邓征西谋反而这样做的。千万不要执行这个命令。”卫瓘说：“我有我的计划。”然后他发了二三十道告示。告示上写着：“奉命收拾邓艾，别的人不问。如果邓艾早日归顺，就会得到爵位和赏赐，否则，就会灭族。”随后备好了槛车两辆，星夜赶往成都。


    当鸡叫时，邓艾的家人看见卫瓘的使者，都来到卫瓘的马前行礼。邓艾在府里还没起来。卫瓘带着十几个人冲进去大喊：“奉旨收押邓艾父子！”邓艾非常惊慌，从床上滚了下来。卫瓘叫武士把他绑在车上。他的儿子邓忠出来问，也被抓了下来，绑在车上。府里的官员们都很惊恐，想要动手去夺，但却看见了远处有一片尘土飞扬，哨马报告说钟会和姜维的大军到了。众人四散奔逃。钟会和姜维下马进入府内，看到邓艾父子已经被押走了，钟会用鞭子抽打邓艾的头骂道：“你这个养小犊子，居然敢如此！”姜维也骂道：“你这个匹夫，冒险而行，还有今天吗！”邓艾也大声咒骂。钟会把邓艾父子送到洛阳去。他进入成都，得到了邓艾的军队，声威大震。他对姜维说：“我今天终于实现了一生的愿望！”姜维说：“昔日韩信不听从蒯通的说法，因而才有未央宫之祸；大夫文种不追随范蠡在五湖游历，最后只好伏剑而死：这两个人，虽然功名显着，但祸患临头，只是因为利害尚未分明，而他们又见机不早。现在您已经建立了大功，威震主上，何不乘船销声匿迹，登上峨嵋山岭，跟随赤松子去遨游呢？”钟会笑道：“你的这话就不对了。我还不到四十岁，正思考着如何进一步进取，怎么可能随便效仿这种退隐之事呢？”姜维说：“如果你不想退隐，就要早日谋划良策。这是明公智力所能及的，不必再烦劳老夫的话了。”钟会拍手大笑道：“伯约你真知道我的心思。”从此，两人每天商议大事。姜维给后主写信说：“请求陛下忍受数日的羞辱，我将使社稷危机得以解除，日月再次明亮起来。我绝不会让汉室终结。”


    据说，钟会和姜维正在密谋叛变，忽然有人报告司马昭来信了。钟会接过书信，信中说：“我担心司徒收不下邓艾，自己会在长安驻扎部队；我们应该尽快见面，用这封信作为先行通报。”钟会大惊，说：“我们的军队比邓艾的多好几倍，如果司马昭只想让我擒拿邓艾，晋公知道我完全可以办到。今天他自己带兵来，是在怀疑我吗？”于是他和姜维商量起来。姜维说：“如果主上怀疑臣下，臣下必然会死。难道主上没有听说过邓艾的事吗？”钟会说：“我已经决定了！如果成功，就能得到天下；不成功，就撤退到西蜀，也不失为一个刘备。”姜维说：“我最近听说郭太后刚刚去世了，我们可以假扮成太后留下的遗嘱，命令讨伐司马昭，以正他弑君的罪行。按照明公的才能，中原可以被我们征服。”钟会说：“伯约可以做先锋。等事情成功之后，我们一起分享荣华富贵。”姜维说：“我愿意做一个卑微的犬马，只不过我担心其他将领不服从而已。”钟会说：“明天是元宵节，我们可以在故宫放烟火，邀请诸将来喝酒。如果他们不从，就杀了他们。”姜维内心暗喜。第二天，钟会和姜维邀请诸将来喝酒。喝了几杯之后，钟会拿着酒杯大哭。众将惊讶地问他为什么，钟会说：“郭太后临终前留下了遗嘱，说司马昭在南阙弑君，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行，迟早会篡夺魏国。她命令我们去讨伐司马昭。你们每个人都要在这份名单上签字，共同完成这个任务。”众人都很惊讶，互相交换了眼神。钟会拔出剑来说：“任何不听从命令的人都要被斩首！”众人都很害怕，只得跟从他的命令。在所有人签好名之后，钟会就把他们困在宫殿里，用严密的武装力量防守。姜维说：“我发现一些将领不服从，我们应该把他们杀掉。”钟会说：“我已经命令人在宫殿里挖了一个大坑，里面放了数千根棒子；如果有人不听从，就打死再把他们扔进坑里。”


    有一名心腹将领丘建被安排在皇宫里。丘建原是护军胡烈麾下的老人，而胡烈本人也被监禁在皇宫里。丘建私下把钟会的话告诉了胡烈。胡烈大惊，流泪说：“我的儿子胡渊领兵在外，怎么会被会怀疑呢？你要记住我们的旧情，透露一些信息，即使死也无憾。”丘建说：“主公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于是他告诉钟会说：“因为我们软禁在这里，粮食不好吃，可以让一个人来回传递。”钟会一向听丘建的话，就让丘建来监督。钟会告诉他：“我把重要事情托付给你了，你可别泄露出去。”丘建说：“主公放心，我有自己的严密方法。”丘建偷偷命令胡烈的亲信进入皇宫，胡烈把密信交给了这个人。这个人拿着信飞快地去了胡渊的营地，并把情况详细地告诉了大家，呈上了密信。胡渊大惊，把密信展示给了所有的将士。众将非常生气，急忙来到胡渊的营地商议：“我们虽然死了也不愿意从反贼的背后受害。”胡渊说：“正月十八日中午，我们就可以突然进入皇宫，这样做、这样做。”监军卫瓘非常高兴胡渊的计策，就准备好了人马，并让丘建传达给胡烈。胡烈把情况告诉了所有的将士。


    钟会向姜维请教：“我昨晚梦见几千条大蛇咬我，这是什么吉凶？”姜维回答：“梦见龙蛇是吉庆之兆。”钟会很高兴，信了他的话，就对姜维说：“兵器已经备好，放出去问问将领们，他们怎么样？”姜维说：“这些人都有不服从心理，久而必定会危害你，不如早点杀了他们。”钟会同意了，马上命姜维带着武士去杀魏国的将领。姜维接受了命令，正准备行动，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疼，晕倒在地上；他的左右手下将他扶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苏醒。突然有人报告宫外有很多人的喊叫声，声音震耳欲聋，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的兵士。姜维说：“这必定是那些将领们造反了，先斩了他们。”忽然又有人报告说敌军已经进入了宫殿。钟会命令关闭殿门，让士兵上殿顶用瓦片砸打敌人，结果互相杀死了数十人。宫殿外四面起火，外面的兵士砍开了殿门，杀入了里面。钟会拔出剑，杀死了几个人，但是被敌人的乱箭射中了，倒在了地上。众将领斩下他的首级。姜维拔出剑冲上了殿，来来回回地战斗，不幸又感到一阵心疼。姜维仰天大叫：“我的计划失败了，这是天命啊！”然后，他自己拔出了剑自杀身亡。时年五十九岁。宫殿中死亡人数达到了数百人。卫瓘说：“让各个军队回到它们的营地，等待王的命令。”魏军士兵争着要报仇，一起剖开姜维的肚子，他的胆像鸡蛋那么大。众将又将姜维的家属全部杀掉。邓艾的部下们看到钟会和姜维已经死了，于是连夜去追回邓艾。有人早早地向卫瓘报告了这一情况。卫瓘说：“这是我要捉拿邓艾；现在如果留他，我就没有葬身之地了。”护军田续说：“以前邓艾攻取江油的时候，想要杀死我，幸得多位官员为我求情才得以幸免。今天我要报这个仇！”卫瓘非常高兴，于是派田续率五百兵士赶到绵竹，正好遇到邓艾父子从槛车里出来，准备返回成都。邓艾还以为是自己的部队到了，没有作好准备。想要询问一下，却被田续一刀斩了。邓忠也在乱军中丧命。后人有诗称赞邓艾说：“自幼能筹画，多谋善用兵。凝眸知地理，仰面识天文。马到山根断，兵来石径分。功成身被害，魂绕汉江云。”还有一首诗是这样写钟会的：“髫年称早慧，曾作秘书郎。妙计倾司马，当时号子房。寿春多赞画，剑阁显鹰扬。不学陶朱隐，游魂悲故乡。”还有一首诗是这样写姜维的：“天水夸英俊，凉州产异才。系从尚父出，术奉武侯来。大胆应无惧，雄心誓不回。成都身死日，汉将有余哀。”


    话说姜维、钟会、邓艾都已经死了，张翼等人也死在了乱军之中。太子刘璿、寿亭侯关彝也都被魏兵所杀。军民混乱不堪，互相踩踏，死亡人数难以计数。十天后，贾充率先到达，发布了安民告示，方才得以安定下来。卫瓘留守成都，后主乃迁往洛阳。只有尚书令樊建、侍中张绍、光禄大夫谯周、秘书郎郤正等几个人跟随着后主。廖化和董厥都因病无法起身，后来因此感到忧虑而去世了。


    当时，魏景元五年改为咸熙元年，春三月，吴国将领丁奉得知蜀国已经灭亡，遂率领部队撤回吴国。中书丞华核上奏吴国君主孙休：“吴国和蜀国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唇亡则齿寒。我预计司马昭很快就会进攻吴国，请求陛下加强防御。” 孙休接受了他的建议，于是任命陆逊的儿子陆抗为镇东大将军、领荆州牧，负责守卫江口；左将军孙异负责守卫南徐各处隘口；另外，在江沿岸一带部署了数百个营地，老将丁奉担任总督，以防备魏国的进攻。


    建宁太守霍戈听说成都失陷，便穿上素服，面朝西方大哭三天。众将纷纷说：“既然汉主失位了，为何不早早归顺？”霍戈却回答：“道路阻隔，我不知道我的主人现在是否安好。如果魏主以礼相待，我就会率领全城投降，到那时也不算晚；如果我的主人受到侮辱，那么我会宁愿跟随他一起死亡，我怎么可能投降呢？”众人听了他的话，都认同了。于是，他派人前往洛阳，探听后主的消息。


    后主到洛阳时，司马昭已经回朝了。司马昭责备后主：“你荒淫无道，废贤失政，应该被处死。”后主面色苍白，不知该怎么办。文武官员都奏报：“蜀汉主既已失去国家的礼仪，幸好早日归降，应该给予宽恕。”于是司马昭封后主为安乐公，赐予住宅和每月的生活用度，还赐予万匹绸缎和一百个奴仆婢女。他的儿子刘瑶以及群臣樊建、谯周、郤正等人都被封为侯爵。后主向司马昭谢过后离开了宫殿。司马昭因为黄皓祸国殃民，令武士将他押到市曹处，施以凌迟处死。此时，霍弋打探到后主被封的消息，于是率领手下士兵前来投降。第二天，后主亲自到司马昭的府上谢恩。司马昭设宴款待，先演奏魏乐舞以娱乐，蜀官感到悲伤，只有后主表现得很高兴。司马昭让蜀人扮成蜀汉时的音乐，蜀官都流下了泪水，只有后主表现得很从容。酒过半酣时，司马昭对贾充说：“人心真是无情啊！就算诸葛孔明在世，也无法长期辅佐他，更何况姜维呢？”然后问后主：“你还想念蜀汉吗？”后主回答：“现在很快乐，并不想念蜀汉。”不久，后主起身换衣服，郤正跟在他身边下到厢房外，问他：“陛下，你怎么回答不思蜀的问题呢？如果他再问，你可以流泪并回答道：‘先人的坟墓远在蜀地，我心中仍然悲伤，没有一天不想念。晋公必然会让陛下回到蜀汉的。’”后主牢记了这句话。酒已经喝得有点微醺，司马昭又问道：“你还想念蜀汉吗？”后主像郤正所说的那样回答，想哭却没有眼泪，于是闭上了眼睛。司马昭说：“怎么这么像郤正说的话呢？”后主睁开眼睛惊慌地说：“是的，就像您说的一样。”司马昭和左右的人都笑了。因此，司马昭非常高兴后主如此真诚，没有任何怀疑。后人有诗叹曰：“追欢作乐笑颜开，不念危亡半点哀。快乐异乡忘故国，方知后主是庸才。”


    因为司马昭在川收获功劳，朝廷里的大臣们便尊敬他为王，并向魏主曹奂表达了这个意见。当时虽然曹奂的名义上是天子，但实际上不能发号施令，政治上全都由司马氏掌控。不能不从，于是便封晋公司马昭为晋王，追谥父亲司马懿为宣王，兄长司马师为景王。司马昭的妻子是王肃之女，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名为司马炎，人高大威猛，头发垂至地面，手臂能过膝盖，非常聪明英武，胆量非常大。次子名叫司马攸，性格温和恭顺，非常孝顺悌恭，司马昭非常爱他。因为司马师没有儿子，所以司马攸成为了他的继承人。司马昭常说：“天下是我兄长的天下。”因此，他被封为晋王，想让司马攸成为世子。山涛谏言说：“废除长子而立幼子，这样做违背了礼法，不吉利。”贾充、何曾、裴秀也建议说：“长子司马炎非常聪明英武，有着超越一般人的才能，而且受到了人民的高度关注，他的天赋显而易见，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的。”司马昭还是犹豫不决。太尉王祥、司空荀顗也谏言说：“历代立年幼的王，多次导致国家混乱。请殿下深思。”最终，司马昭决定立长子司马炎为世子。


    大臣报告说：“很久以前，在襄武县，有一个人身高两丈多，脚印长三尺二寸，白头发和胡子，穿着黄色衣服和黄巾，手拿藜头杖，自称为‘民王’。他告诉殿下：天下将出现主权易更，到那时会出现太平盛世。这个人在市场游行了三天，然后就突然消失了。这是殿下的吉兆。殿下可以戴上十二层冠带，用天子的旗帜，有警卫护送，坐金根车，六匹马驾车，让王妃成为王后，把世子立为太子。”司马昭暗内心暗自高兴，回到宫中，正要吃东西时，突然中风昏迷，不能说话。第二天，病情危急，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马荀顗和其他大臣来探望，但皇帝已经不能说话，只用手指了司马炎一下，然后就去世了。这是在八月辛卯日。何曾说：“天下的大事都在晋王手中，应该立太子为晋王，然后再进行葬礼。”于是，司马炎就成为晋王，何曾成为晋丞相，司马望成为司徒，石苞成为骠骑将军，陈骞成为车骑将军，司马昭被追尊为文王。


    司马昭已经安葬完毕，司马炎召见贾充和裴秀，询问：“曹操曾经说过：如果天命在我，我会像周文王一样做吗？这是否是真的？”贾充回答说：“曹操虽然得到了汉朝的禄位，但他担心人们会谴责他篡夺皇位的名声，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他实际上是在暗示曹丕已经成为了天子。”司马炎接着问道：“我父亲王比曹操如何？”贾充回答道：“曹操虽然有华夏之功，但是他的威望只是让下属畏惧，却不能让他们怀念他的恩德。曹丕继承了他的父业，但是他的差役很繁重，东奔西跑，从未有过安宁的一年。相比之下，我宣王和景王，多次建立大功，施行恩德，天下人都已经归心了很久。文王并吞了西蜀，功绩遍及天下。曹操怎么可能相比呢？”司马炎又问道：“曹丕继承了汉统，我是否也可以继承魏统？”贾充和裴秀二人再次拜倒奏道：“殿下应该按照曹丕继承汉朝的旧例，重建受禅坛，向天下布告，以继承大统。”


    司马炎大喜，第二天带着剑进入了皇宫。当时，魏国的皇帝曹奂连续几天都没有召开朝会，心神恍惚，举止失常。司马炎径直进入后宫，曹奂慌忙下床迎接。司马炎坐下后，问道：“魏国的天下，是谁的力量？”曹奂回答道：“都是晋王的父祖所赐。”司马炎笑着说：“我看陛下，无法论道，也无法治理天下。为什么不让有才德的人来治理呢？”曹奂大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旁边的黄门侍郎张节大喝道：“晋王的话说错了！昔日的魏武帝，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不是轻易得到这个天下的。现在天子有德无罪，为什么要把天下让给别人呢？”司马炎大怒地说：“这个社稷是大汉的社稷。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自立魏王，篡夺汉室。我祖父三世辅佐魏国，得到天下的，不是曹氏家族的能力，实际上是司马家族的力量：四海皆知。今天我难道不能承继魏国的天下吗？”张节又说：“想要这么做，这是篡夺国家的贼呀！”司马炎大怒地说：“我是为了报仇，为汉家复仇，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叫武士用棍子乱打张节，打死在殿上。曹奂跪在地上哭泣着求情。司马炎起身下殿离开了。曹奂对贾充、裴秀说：“事情已经到了紧急的地步，怎么办呢？”贾充说：“天数已经到了，陛下不能违背天意，应该按照汉献帝的例子，重新修建受禅坛，进行大礼，禅位给晋王：上合符合天心，下顺应民情，这样陛下就能平安无事了。”


    曹奂听从了贾充的建议，让他建造受禅坛。在甲子日的十二月，曹奂亲自拿着传国玺站在坛上，文武百官大会在场。后人有诗叹道：“魏吞汉室晋吞曹，天运循环不可逃。张节可怜忠国死，一拳怎障泰山高。”随后请晋王司马炎上坛，接受皇帝的礼节。曹奂下了坛，穿上公服站在班首。司马炎端坐在坛上。贾充和裴秀站在左右，手持剑，令曹奂再次拜伏听从命令。贾充说：“自从汉建安二十五年，魏接受汉朝的禅位，已经四十五年了；现在天禄永远结束了，天命在晋。司马氏的功德越大越好，达到极点，可以即皇帝之位，以承继魏的统治。封你为陈留王，让你到金墉城去居住；即日起程，不是宣诏不能进入京城。”曹奂流泪谢过，离开了。太傅司马孚跪在曹奂面前哭泣说：“我是魏的臣子，绝不会背叛魏。”司马炎见司马孚这样，封司马孚为安平王。司马孚不接受而退了下来。这一天，文武百官在坛下再次拜倒，呼唤万岁。司马炎继承了魏朝的统治，国号改为大晋，年号改为泰始元年，对天下进行了大赦。魏王因此亡国。后来有人吟诵：“晋国规模如魏王，陈留踪迹似山阳。重行受禅台前事，回首当年止自伤。”


    晋朝的皇帝司马炎，称呼他的伯父司马师为景帝，父亲司马昭为文帝，还追谥他的祖宗司马懿为宣帝，建立了七个祖庙来祭祀祖先。这七个祖庙是怎么来的呢？原来是汉朝的征西将军司马钧生了豫章太守司马量，量生了颍川太守司马隽，隽生了京兆尹司马防，防生了宣帝司马懿，司马懿生了景帝司马师和文帝司马昭。因此，这七个人被称为祖庙的祖先。大事已经决定，每天都要开朝会来商议如何攻打吴国。司马


    不知道怎样才能攻下吴国，且看下文的分解。

 第120章 荐杜预老将献新谋 降孙皓三分归一统

    孙休听说司马炎篡了魏，知道他一定会进攻吴国，感到非常担心和忧虑，病倒在床上。于是召集丞相濮阳兴到宫中来，命令太子孙亮前来拜见。孙休把他的手臂和手指向濮阳兴伸出，然后去世了。濮阳兴和群臣商议，打算立太子孙亮为新君。左典军万彧说：“孙亮年幼，不能独立执政，还不如立乌程侯孙皓为君。”左将军张布也说：“孙皓有才干，明智果断，可以为帝王。”丞相濮阳兴无法做出决定，于是去奏告朱太后。太后说：“我是个寡妇，不懂国家大事，你们自己商量决定吧。”濮阳兴于是去迎接孙皓为新君。


    孙皓，字元宗，是大帝孙权太子孙和的儿子。当时在七月份，他继承了皇帝的位置，改元为元兴元年，封他的太子为豫章王。他追封他的父亲孙和为文皇帝，他的母亲何氏被尊为太后，丁奉被任命为右大司马。次年，他改元为甘露元年。孙皓非常凶暴，经常沉湎于酒色之中，并宠幸中常侍岑昏。濮阳兴和张布曾经劝谏他，但孙皓却怒斩了二人，还灭了他们的三族。由此，朝廷大臣都闭口不谏了。后来，他改元为宝鼎元年，任命陆凯和万彧为左右丞相。当时，他住在武昌，而扬州的百姓饥荒，很苦恼，并且他奢侈无度，公私财政都很匮乏。陆凯上书劝告他说：“现在没有灾难，但百姓的命运却已经走到尽头，我们没有为国家做出任何贡献，但国家却空空荡荡，我非常痛心。汉朝衰落时，三国并立，而现在曹操和刘备都已经失道，被晋朝所统治。这是当今的明证。我只是愚人，但我为陛下的国家感到悲痛。武昌的土地崎岖贫瘠，不适合做王朝的都城。而且，人们口中有一句童谣：宁可喝建业的水，也不吃武昌的鱼；宁可回到建业去死，也不愿意在武昌居住！这足以说明民心和天意。现在国家没有一年的储备，有着露出根的危险。官吏们苛刻地压榨百姓，却没有人关心他们。在大帝的时候，后宫没有满百个女子；但从景帝时期开始，这个数字就增加到数千个女子，这是造成财富浪费的原因之一。而且左右的人都不是好人，他们互相勾心斗角，害忠隐贤，这是危害政治和伤害民众的因素。我希望陛下能减少百姓的劳役，免除苛刻的压迫，减少后宫的女子，精选百官，这样天就会悦民附，国就会安宁了。”


    奏章呈上后，孙皓很不高兴。又大规模地兴建宫室，建造昭明宫，并命令文武百官上山采伐木材；还召集术士尚广，让他用蓍草卜筮法询问天下大事。尚广回答说：“陛下通过占筮得到吉利的征兆，庚子年时，青色的车盖应当进入洛阳。””孙皓非常高兴，对中书丞华核说：“先帝采纳你的意见，分别命令将领在沿江一带，驻扎几百个营垒，命令老将丁奉总管。我想吞并汉朝疆土，为蜀主报仇，应当攻打什么地方为首先目标呢？”华核劝谏道：“核规劝说：“现在成都已经失守，国家分崩离析，司马炎一定有吞并吴国的野心。陛下如果修明德政以使吴国百姓安定，这才是首要之计。如果强行动兵打仗，正好像披麻救火，必定会烧毁自己，希望陛下考虑这个问题。”孙皓大怒道：“我是想乘机恢复旧有的疆土，你却出这种不吉利的意见！如果顾念你作为旧臣的面子，就只好将你斩首，以警戒众人。”然后就叫武士把他推出了殿门。华核退朝后叹道：“锦绣江山可惜了，很快就会归于他人了！”然后就隐居不出。于是皓命令镇东将军陆抗部队屯江口，准备攻打襄阳。早有消息传到洛阳，近臣报告晋主司马炎。司马炎听闻陆抗进攻襄阳，与众官商议。贾充出班奏道：“我听说吴国孙皓，不施行德政，专门行恶。陛下可以命都督羊祜率领军队抵挡，等到吴国内部出现变化，趁机攻打，那么东吴就会掌握在我们手中。”司马炎非常高兴，马上下诏派使者到襄阳，宣布命令给羊祜。羊祜奉诏，整理军马，准备迎敌。从那时起，羊祜镇守襄阳，得到了军民的信任。吴国有想要投降并离开的人，都可以离开。他减少了巡逻兵的数量，用来开垦了八百多顷的土地。刚到的时候，军队没有百日的粮食储备；到了最后一年，军队中有十年的储备。羊祜在军队中，曾经穿着轻便的皮衣，系着宽衣带，不披铠甲，军帐前侍卫不过十余人。有一天，一位部将进入他的帐篷禀告羊祜：“哨马来报：吴国的士兵都很懈怠。我们可以乘其不备袭击，必然会获得大胜。”羊祜笑着说：“你们小看陆抗了吧？这个人足智多谋，前些日子吴主命令他攻占西陵，他斩了步阐和他的几十名将士，我们救援不及。这个人是个将军，我们只能自卫；我们等待他们内部出现变化，再行动。如果我们不审时度势而轻率进攻，这只会导致失败。”众将听从他的意见，只是守卫边境罢了。


    有一天，羊祜带着众将去打猎，这时陆抗也出去打猎了。羊祜下令：“我们的军队不允许越界。”众将听从了命令，只在晋地打猎，没有侵犯吴境。陆抗看到这种情况，感叹道：“羊将军真的很有纪律，我们不能违反。”晚上大家各自回去了。羊祜回到军营后，询问所得的禽兽，被吴人先射伤的都送回去了。吴人都很高兴，来报告陆抗。陆抗召来人进来，问道：“你们的主帅会喝酒吗？”来人回答说：“如果有好酒，就会喝。”陆抗笑着说：“我有一斗酒，藏了很久了。现在交给你们带走，拜见都督：这是我自己亲手酿的酒，昨天出猎的时候特意带来的，我只奉献一勺，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来人答应了，拿着酒走了。左右的人问陆抗：“将军把酒给他们，有什么打算？”陆抗说：“既然他们对我有恩，我怎么能不回报呢？”众人都很吃惊。


    后来来人回来见羊祜，并把酒递给了他，然后一一向他陈述了事情的经过。羊祜笑着说：“他也知道我能喝吗！”然后命人拿出酒来。部下陈元说：“其中可能会有欺诈，都督应该慢慢喝。”羊祜笑着说：“陆抗不是下毒之人，你不必怀疑。”然后一饮而尽。从此，他们彼此通信，经常往来。有一天，陆抗派人去问候羊祜。羊祜问道：“陆将军还好吗？”来人回答说：“主帅卧病数日未能出来。羊祜说：“我料到他的病和我一样。我已经在这里配制好了成熟的药物，可以送去服用。”来人拿着药回去见陆抗。众将说：“羊祜是我们的敌人，这种药肯定不是好药。”陆抗说：“怎么可能会有人给我下毒呢，羊叔子不是这样的人！各位不必怀疑。”于是他就喝了下去。第二天他病就好了，众将都来拜贺。陆抗说：“抗曰：“彼专以德，我专以暴，是彼将不战而服我也。今宜各保疆界而已，无求细利。”众将领命。突然有人报告说吴国的使者来了，陆抗接见了他们并询问了情况。使者说：“天子传达给将军的命令是：马上进攻，不要让晋国人先入侵。”陆抗说：“你们先回去，我会起草一份奏章上报吴国。”使者便告辞离开。陆抗随即起草了一份奏章，派人赶往建业呈上。近侍呈上奏章，孙皓拆开查看了他的疏文，疏文中详细说明了不能攻击晋国的情况，还劝吴主修德慎罚，以安抚内部，不应该以军事行动为事。吴主看完后大怒道：“我听说陆抗在边境与敌人相通，现在果然如此！”然后派遣使者剥夺他的兵权，降为了司马，然后任命左将军孙翼代替他指挥军队。官员们都不敢劝谏。吴国的皇帝孙皓在改元建衡之后，一直到凤凰元年，任意妄为，调动军队，让人民上下都无不叹息和不满。丞相万彧、将军留平、大司农楼玄这三个人看到孙皓行事无度，直接对他进行了苦言相劝，结果都被孙皓杀害。这十多年来，孙皓共杀害了四十多位忠臣。他每次出行都会带着五万铁骑，群臣们都感到非常害怕，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羊祜听说陆抗罢兵了，孙皓失德，看到吴国有可乘之机，就写了一封表派人去洛阳请司马炎伐吴。表中大意是：“虽然成功需要时间和机遇，但是成就必须靠人来实现。现在江淮地区的地形不如剑阁，孙皓的残暴行径甚至比刘禅还过。吴国的处境比巴蜀还困难，而大晋的军力比以往更加强大。所以，如果在这个时候不统一四方平定天下，而是相互阻挠，让天下的人民备受征戍之苦，经历盛衰的变迁，那么这种局面是不可持久的。”司马炎看了这份上表，非常高兴，就让他兴师出征。贾充、荀勖、冯紞这三个人都强烈反对，劝止司马炎不要去发动战争。最终，司马炎因为他们的反对而放弃了这个计划。羊祜听说上面不同意他的请求，叹了口气说：“世事难以尽如人意，十有八九。现在机会就在我们面前，难道不抓住吗？”直到咸宁四年，羊祜入朝后，向司马炎请辞回家养病。司马炎问他：“你有什么治理国家的策略，可以教给我吗？”羊祜说：“孙皓已经太过暴虐，如今可以不战而克。如果孙皓不幸死亡，再立一个贤明的君主，那么吴国就不可能被陛下征服了。”司马炎非常明白地说：“你现在就提出军队去征伐，怎么样？”羊祜说：“我年老多病，不能担任这个职务。陛下可以选出智勇之士，也可以的。”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当时是十一月，羊祜生命垂危，司马炎亲自驾车前往探望他。司马炎来到床前，羊祜流泪说：“臣即便死了也不能报答陛下！”司马炎也哭了，说：“我深深地遗憾不能采纳你伐吴的计策。现在，谁能够继承你的志向呢？”羊祜含泪说：“臣现在就要死了，不敢不尽忠告陛下：右将军杜预可以担任此职；如果要伐吴，必须要用他。”司马炎说：“推荐有才能的人，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你为何要在朝廷上推荐人，甚至还要自焚呈文，不让人知道呢？”羊祜说：“在公开场合拜官谢恩，在私下门户谢恩，这不是我所追求的。”说完这句话，他就去世了。司马炎大哭回宫，追赠羊祜太傅和巨平侯的荣誉。南方的百姓听到羊祜去世了，都罢市哭泣。江南边境的将士们也都哭泣。襄阳的人们怀念羊祜的时光，常常去岘山游玩，后来建了庙立了碑，四季祭拜。看到碑文的人都会流泪，所以称之为“堕泪碑”。后人有诗叹道：“晓日登临感晋臣，古碑零落岘山春。松间残露频频滴，疑是当年堕泪人。”晋朝皇帝根据羊祜的话，任命杜预为镇南大督荆州事。杜预为人老成练达，好学不倦，最喜欢读左丘明的《春秋传》，坐卧常常带着书，每次出门都要让人把《左传》拿在马前，那个时代的人称他为“左传痴”。后来，他奉命在襄阳安抚民众、养兵，为准备伐吴做准备。


    当时吴国的丁奉、陆抗都已经死了，吴主孙皓每次宴席都让群臣喝得烂醉。还设置了十个黄门郎作为纠弹官。宴会结束后，每个人都要汇报过失，如果有犯错的人，可能会被剥皮或凿眼。因此，国人非常惧怕。当时，晋朝益州刺史王濬上书请求征伐吴国。他在奏疏中说：“吴国君主孙皓荒淫凶恶，应该尽快征讨。如果孙皓突然死亡，而另立聪明的国君，那就会面临强大的敌人。臣已经造了七年的船，每天都有船只老化损坏；而且臣已经七十岁了，随时有可能离世。这三点有一点不符合预期，就难以实现计划。希望皇帝不要错过时机。”晋主看过奏疏之后，就和群臣商议：“王公的论述和羊都督的意见一致，我的想法已经确定了。”侍中王浑奏道：“我听说孙皓想要北上，军队已经整装待发，声势很强，难以与之抗衡。再拖延一年等待其疲劳，才能成功。”晋主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发布诏书，命令军队停止行动，自己退回后宫，和秘书丞张华下棋消磨时间。近臣报告说有边境的表文送来了。晋主看了表文，发现它是杜预的奏表。奏表简要地说：“之前，羊祜不向朝臣谋划，而是和陛下密谋，所以让朝臣产生了各种异议。凡事都要以利弊相衡量，这次行动的利益占了十有八九，而害处只是没有功劳。从秋天开始，讨伐贼寇的形势已经初露端倪了；如果现在停止，孙皓会感到害怕，迁都武昌，完善江南各城，迁移居民，城池无法攻打，野地也没有可以掠夺的；那么明年的计划也就无从谈起了。”晋主看完奏表后，张华突然站起来，推开棋盘，双手捧上奏章说道：“陛下德高望重，国家富强，而吴主孙皓淫乱无道，百姓忧国忧民。如果现在讨伐，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胜利。请陛下不要犹豫。”晋主说：“你的话深刻地见到了利弊，我为什么还要犹豫呢？”于是他上殿，命令大将军杜预为总督，带领十万大军出发攻打江陵；另命大将军琅琊王司马伷出发攻打涂中；安东大将军王浑出发攻打横江；建威将军王戎出发攻打武昌；平南将军胡奋出发攻打夏口：每个将军带领五万军队，听从总督的安排。还派遣龙骧将军王濬、广武将军唐彬，游击于江东：水陆军队总计二十万，战船数万艘。又命冠军将军杨济出发驻扎襄阳，掌管各路军队。


    早就有消息传到东吴，吴主孙皓非常惊慌，赶快召集丞相张悌、司徒何植和司空滕循商议退敌的计划。张悌说：“可以派车骑将军伍延为都督，率领军队前往江陵，迎击敌军杜预；骠骑将军孙歆率领兵马前往夏口等地，拦截敌人。我愿意担任军师，与左将军沈莹、右将军诸葛靓一起，率领十万兵马从牛渚出发，支援其他路线的军队。”孙皓听从了这个建议，于是派遣张悌去执行。孙皓自己则退回后宫，表现出忧虑的表情。 幸好中常侍岑昏问起他的原因，孙皓才向他抱怨，说：“晋军大举进攻，各路都有兵马抵御；可王濬率领数万兵马，有大量战船相助，沿激流而下，威力极强，我因此十分担心。” 岑昏说：“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王濬的船只都变成齑粉。” 皓听了大为高兴，便问他的计划。岑昏说：“江南出产铁矿，在河道上打造铁索，每条长数百丈，每环重达两三十斤，还在河中间铺设数万根长达一丈的铁锥。这样，当晋军的战船行驶至此，就会被铁锥戳破，根本无法渡过江来。” 孙皓听后非常高兴，于是派遣工匠们立即在江边连夜制造铁索和铁锥，并将它们设在合适的位置上。


    话说晋朝都督杜预率领军队出发，命令牙将周旨引领八百名水手，乘坐小船暗夜悄悄渡过长江，夜袭乐乡。在山林之处竖立许多旌旗，白天则放炮打鼓，晚上则在各处点火。周旨领命，带着众人渡江，隐藏于巴山之中。第二天，杜预率领大军水陆并进。前方哨兵报告：吴国国王派遣了伍延出击陆路，陆景出击水路，孙歆为先锋：三路军队一起前来迎战。杜预引兵前进，孙歆的船早已到达。两军刚交战，杜预便退兵了。孙歆引兵上岸，追击时不到二十里，忽然一声炮响，晋军从四面大举而来。吴国的士兵急忙回头逃跑，杜预趁势追击，吴军死伤惨重，具体数量不可计数。孙歆跑到城边，周旨的八百名士兵混在一起，登上城墙放火。孙歆大惊喊道：“难道北方来的军队已经飞渡长江了？”正准备退却时，被周旨大喊一声，斩杀于马下。陆景在船上，看见江南岸一片火光，巴山上飘扬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晋镇南大将军杜预”的字样。陆景大为惊慌，想要上岸逃生，却被晋将张尚追上并斩杀。伍延看到各路军队都已经战败，于是弃城而逃，但是却被伏兵抓住了，被捆绑着带到杜预面前。杜预说：“留着他也没有用！”便下令让武士把伍延斩了。于是，晋军攻下了江陵城。


    杜预率领军队来到沅、湘一带，一路攻占了广州的各个郡县，那些守卫都害怕杜预的军队而投降。杜预让他的士兵保持秩序，不对平民百姓做出任何伤害。这样的结果使得杜预的军队可以顺利地攻打武昌，武昌也很快就投降了。于是，杜预的军威大振，他和其他将领们一起商议如何攻取建业。胡奋说：“我们要对付的是百年之敌，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消灭。而且现在春水泛滥，很难在这里久留。我们最好等到明年春天再做大规模的进攻。”杜预说：“古代的乐毅只打了一仗就打败了强大的齐国；现在我们的军威大振，就像破竹之势，只要数个节骨眼，所有的敌人都会迎刃而解，不会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于是，杜预立即发出通知，约请各位将领，一起进攻建业。


    这时龙骧将军王濬率领水兵顺着水流而下。前方的哨兵报告说：“吴国人在江上铺设铁索，横截江面；还在水中放置铁锥作为准备。”王濬大笑，便制造了数十个大筏子，上面绑上草，看起来像是人，穿上盔甲，手持长棍，站在筏子周围，让它们随着水流一起向前。吴国士兵看到，以为是活着的人，受到惊吓后立即逃走。他们暗中将铁锥插进筏子，然后拉到岸边。还在筏子上点燃了巨大的火炬，长达十余丈，周围有十余个人那么大，用麻油浸透。如果遇到铁索，就点燃火炬把铁索烧断。他们沿着两岸大江而来，所到之处，无不取得胜利。


    说到东吴丞相张悌，他派遣左将军沈莹和右将军诸葛靓去迎接晋军。沈莹对诸葛靓说：“上游的军队没有提防，我估计晋军一定会来到这里，我们应该尽力对抗他们。如果我们幸运地获胜，江南就可以安定。但如果我们渡江作战不幸失败，那么大事就完了。”诸葛靓说：“您说得对。”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报告说晋军顺流而下，势不可挡。两人大惊，慌忙去见张悌商量。诸葛靓对张悌说：“东吴危险了，为什么不逃走呢？”张悌哭泣着说：“吴国即将灭亡，聪明愚蠢的人都知道；如果我们现在都投降了，没有一个人为国难而死，不是很可耻吗！”诸葛靓也哭泣着离开了。张悌和沈莹挥舞着兵器抵抗敌人，晋军一齐包围了他们。周旨首先杀入了吴军营地。张悌独自奋力搏斗，最终死在了混乱的战斗中。沈莹被周旨杀死。吴军四散溃败。后人有诗赞扬张悌：“杜预”巴山见大旗，江东张悌死忠时。已拚王气南中尽，不忍偷生负所知。


    晋朝的军队攻下了牛渚，深入到吴国的领土里。王濬派人快马加鞭地传达胜利的消息，晋朝的皇帝晋炎听到后非常高兴。贾充进谏说：“我们的士兵在外面已经劳累了很久，又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必然会生病。我们应该把他们召回来，再制定后续的计划。”张华则说：“现在我们的大军已经深入到了吴国的境内，吴国的人民已经胆战心惊，再过不到一个月，孙皓就必定会被我们擒获。如果轻率地召回士兵，之前的攻势就全都白费了，真是太可惜了。”晋朝皇帝还没来得及回答，贾充就训斥张华：“你不明白时间和地点的重要性，想要不切实际地追求功劳，却让我们的士兵受苦受难，就算杀了你也无法弥补这个罪过！”晋炎皇帝说：“这正是我的想法，张华只是和我有同样的意见而已，何必争辩呢！”突然间，有人报告杜预快马加鞭地赶来呈上奏表。晋炎皇帝看了看奏表，上面提到应该迅速进攻。晋炎皇帝最终没有再有疑虑，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王濬等人奉晋国主的命令，同时从水路和陆路进攻吴国，骑兵奏起了风雷鼓的声音，吴国人看到晋国的旗帜就投降了。吴国皇帝孙皓听闻此事，大为惊慌。诸臣告诉他：“北方的兵马已经逼近，江南的军民不战自降，您该怎么办？”孙皓说：“他们为什么不战呢？”众人回答道：“今天发生的灾难都是岑昏的罪过，陛下请惩治他。我们出城决一死战。”孙皓说：“谅他一个宦官，怎能误国？”众人大声叫道：“陛下难道没有听说过蜀国的黄皓吗？”于是他们不等孙皓下令，就一起涌进宫中，砍碎割开岑昏，还把他的肉吃了。陶濬上奏说：“我领导的战船都很小，请求得到二万名士兵乘坐大船作战，这样就足以击败敌人。”孙皓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调派了御林军和陶濬一起上游迎敌。前将军张象率领水兵下江迎敌。然而，他们两人刚刚出发，突然西北风大起，吴国的旗帜全都倒下来，兵士们不肯下船，四散奔逃，只有张象率领的数十名士兵在原地等待着敌人。


    说起晋朝将领王濬，他扬帆出发，经过三座山，船队说：“风浪很猛，船只无法行进；我们应该等待风势减弱再行动。”可是王濬非常生气，他拔出剑来咆哮：“我现在就要攻下石头城，为什么还要停下来！”于是他鸣鼓前进。吴国将领张象前来投降。王濬说：“如果你是真的投降，就让你在前线建功。”张象回到他的船上，一直到了石头城下，叫开城门，让晋军进入了城中。孙皓听说晋军已经进城，想要自杀。中书令胡冲、光禄勋薛莹上奏：“陛下为什么不效仿安乐公刘禅呢？”孙皓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也舆榇自缚，率领文武百官，前往王濬的军队投降。王濬释放了他们的缚绳，焚烧了他们的棺材，用君王的礼仪款待他们。唐朝诗人有一首诗来赞叹这件事：“西晋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旗出石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于是东吴的四个州、四十三个郡、三百一十三个县，五十二万三千户口，三万二千官员，二十三万士兵，男女老幼共计两百三十万人，米谷共计二百八十万斛，舟船超过五千艘，后宫有五千多名女子，全部归附了大晋。大事已经解决，发布告示安抚人民，并将府库、仓廪全部分封。


    次日，陶濬的军队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自行溃败了。琅琊王司马伷和王戎率领大军到达，看到王濬取得了大功，非常高兴。第二天，杜预也到达了，他赏赐了三军士兵并开仓救济了吴国的百姓。因此，吴国百姓感到很安心。只有建平太守吾彦拒绝投降。听说吴国灭亡后，他才投降。王濬上书报告胜利。朝廷得知吴国已经平定，君臣们都庆祝，皇帝还举行了寿宴。晋主举杯流泪地说：“这是羊太傅的功劳，可惜他没有亲自见到这一切！”骠骑将军孙秀退朝后，向南哭泣道：“曾经年少讨伐叛逆，以一名校尉建立了基业；而今孙皓放弃了江南！天啊，这是谁的过错啊！”


    说到王濬，他已经结束了南征北战，把吴国的孙皓送到了洛阳拜见晋帝。孙皓上殿后跪下向晋帝行礼，晋帝赐他坐下，并说：“我特意设此席位等待你很久了。”孙皓回答：“我在南方的时候也设了一个席位等待陛下。”晋帝大笑起来。贾充问孙皓：“听说您在南方时，常常剜人眼睛，剥人皮，这是何等的刑罚呢？”孙皓回答：“只有对那些杀君臣、背叛国家的人才会采用这种刑罚。”贾充默然不语，非常惭愧。晋帝封孙皓为归命侯，孙皓的子孙被封为中郎，随降宰辅也都被封为列侯。丞相张悌阵亡，他的子孙也被封了爵位。王濬被封为辅国大将军，其他人也都获得了封赏。


    从此之后，三国归于晋帝司马炎，成为统一的基础。这就是所谓的“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后来，后汉皇帝刘禅在晋泰始七年去世，魏主曹奂在太安元年去世，吴主孙皓在太康四年去世，他们都得以善终。后来有一篇古风，叙述了这些事情：


    高祖提剑入咸阳，炎炎红日升扶桑；光武龙兴成大统，金乌飞上天中央。


    哀哉献帝绍海宇，红轮西坠咸池傍！何进无谋中贵乱，凉州董卓居朝堂。


    王允定计诛逆党，李傕郭汜兴刀枪；四方盗贼如蚁聚，六合奸雄皆鹰扬。


    孙坚孙策起江左，袁绍袁术兴河梁；刘焉父子据巴蜀，刘表军旅屯荆襄。


    张燕张鲁霸南郑，马腾韩遂守西凉；陶谦张绣公孙瓒，各逞雄才占一方。


    曹操专权居相府，牢笼英俊用文武；威挟天子令诸侯，总领貔貅镇中土。


    楼桑玄德本皇孙，义结关张愿扶主；东西奔走恨无家，将寡兵微作羁旅。


    南阳三顾情何深，卧龙一见分寰宇；先取荆州后取川，霸业图王在天府。


    呜呼三载逝升遐，白帝托孤堪痛楚！孔明六出祁山前，愿以只手将天补。


    何期历数到此终，长星半夜落山坞！姜维独凭气力高，九伐中原空劬劳。


    钟会邓艾分兵进，汉室江山尽属曹。丕睿芳髦才及奂，司马又将天下交。


    受禅台前云雾起，石头城下无波涛；陈留归命与安乐，王侯公爵从根苗。


    纷纷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可逃。鼎足三分已成梦，后人凭吊空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