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灵异事件辑》 第1页 [恐怖灵异] 《都市灵异事件辑》作者:情无恋ㄤ心【完结】 第一章 第一节 和饼干说话的人是没有的 我对着橱窗里的玻璃,照照自己的模样。虽然不算怎么英俊潇洒,可穿着新西装,倒也并不碍眼。 二月十四日。十二朵红玫瑰。空气里也好象流淌着奶和蜜,一切都甜蜜蜜的。玫瑰每枝十元,一打优惠,一百元整。我有点心痛,但马上让自己忘记了这些。对着橱窗,我试了试姿势。 只想让你知道,我生命中这段时光因为有你而璀璨。 这些话当然很俗,可是在今天,还是要说。我对着镜子里的我笑了一笑,那里面,一个手捧着十二朵玫瑰的年轻人也笑的一如阳光般的灿烂,璀璨的一塌糊涂。 按了按门铃,依稀听得到一小段幽眇的音乐。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谁呀?” 我按奈不住地激动,小声说:“亲爱的,是我。” 门开了。里面那个小院子,草长的乱七八糟,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我又惊又喜,看着那虽然小,掩映在树丛中美如仙境的小楼,几乎胆战心惊地走上了白色的台阶。 台阶光滑而细腻,是汉白玉的把。很多年了,上面的雕花多半已漫漶不清,细缝里长了些苔藓,让柔润的白色透出点绿意。黄昏的阳光斜斜照在底墒,两根柱子的影子懒懒地拖在地上。 我又敲了敲门,连自己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进来把,门没锁。” 我推开门。她坐在一张小圆桌前,一身白色衣裙,纤细的身材,楚楚动人,除了年纪大一些——她七十八岁。 她坐在桌前,一身白色衣裙。一个老太太穿成这样,不免有点惨不忍睹。好不容易,我忍住了不让自己撇嘴:“亲爱的,你好,给你的。” 她没站起来:“谢谢。” “来晚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在聊天室聊的够多了,也够熟悉了。” 我打量一下四周。里面远不及外面那么美丽,根本谈不上整洁。她坐着,膝上摆着一个结着蓝色缎带蝴蝶结的饼干盒子。那是一种老牌子的德国产朱古力曲奇饼干,香甜松脆,每盒七十八元,不是我这种无业游民可以随便享用的。不过这盒子很旧了,都几十年了。真想不到,那么一个老太太居然也会玩电脑,上网,那与周围实在是个极大的反差。 桌上,是两个放在小碟子上的小杯,黑乎乎的液体在里面打转,发出一股醇厚的香味。 “想到了什么?”她看我打量着盒子,问道。 我笑了笑。我的联想并不是太好,所以不敢说。她好象知道我的心思,说:“没事,你说把。” “是《孤星血泪》。”我说。 “蠢货,是〈远大前程〉。”她没有看我,只顾自搅着咖啡。我馅笑了一下。自然,只有她这样的老太太才有空读狄更斯,我只在小时候看过那本连环画。也因为看了那本小人书,那时衣着破旧的我也不知不觉跟〈乱世佳人〉里的郝思嘉一样发誓,以后永远都不再受穷。 “喝把” 她把一杯咖啡推了过来。我喝了口,甜的发腻,但我还是装出高兴的样子:“好喝极了,你的手艺真好。” “不要乱拍了,那不过是速溶咖啡。”她冷冷地扫视了我一眼,“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爱上我这个老太太?” 因为你的钱,老东西。 我的脸上浮上了甜蜜的假笑。“因为你那种高雅的态度。第一次看到你,是那个冬天,你坐在窗前,淡黄的灯光洒了你一身,空中传来了钟声。那种圣洁和高贵让我的心也在颤抖。” “说下去。”她眯起眼,像欣赏着一段音乐。 “在聊天室里碰到你时,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深深打动了我。那时我想,你一定是一个有着长长头发,不快乐的女子,每天坐在窗前看着晚霞幻想。我就想,如果能与你携手到老,那是我一生中最美的事。 “在平安夜我们约定见面时,你为什么不来。” 你当我是喜欢啃老骨头的吗?老东西。 “说实话,你虽然告诉我你七十八岁了,可我一直不相信。当我走在街上,看到你时,我的勇气一下子消失了。在回家的车上,我茫然落失,好象失去什么最珍贵的东西。那一夜我抽了很多烟,当我重又鼓起勇气,回到你的窗前,你的窗子已经暗淡成一片,融化在周围的暮色中了。” 她笑了:“刚才你还说的,第一次见我时就打动了你,现在说出实话了?” 糟糕,说漏嘴了。 “第一次看见你,我对你的感情只是一个对老人的爱戴,并不曾把你当成情人。” 这个理由不好。 果然,她笑了,呵呵地干笑着,对饼干桶说:“听啊,他说没把我当情人。” “后来我就想,我不能只看到外表,应该看到人的内心。” “你看透了我的心?”她有点讥讽地看着我。 第一章 第二节 原来如此 我打了个哈欠,说:“不是这么说,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颗最美丽的心,年龄可能会相差很多,但心与心之间,是相通的。”不能困啊。这时候可不能想睡觉。 还好,她没有注意我的倦意。 “你不在乎我都可以做你奶奶了?” “年龄的差距不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老东西,我还嫌你不够老。 “你也应该知道,几个月前被查出,我长了脑瘤,确认是癌症。我的生命恐怕只剩一两年了。” “所以我更应该及时向你表白。”是,老东西,你这张存摺要到期了,我一定要抓紧。 她敲了敲那个饼干桶。那个有淡蓝色缎带蝴蝶结的盒子发出“恍恍”的声音,却明显不是空的,很有点沉。 “听到了吗?他来向我表白了。” 疯子,和饼干盒子说话的人是没有的。 “我把我的存款都带来了。”我取出一个包。“虽然不多只有两万块,但我们可以举行一场象样的婚礼了。我们找一个安静的风景区悄悄地度过我们的蜜月。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相濡以沫,风雨同舟,白头偕老” 她看了看我的那个寒酸的钱包,嘴角里浮起了一丝笑意:“不用了,你知道我有多少存款吗?” 当然知道!若不知道这个,疯子才会向你这具木乃伊求婚! “不知道。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两情相悦的快乐。” 她摇摇头,说:“我老了,这些话听多了。” “我可以把我的心给你!” 她哼哼地笑了两声:“是吗?你们这些年轻男人,都这么说。” 她见我想说什么,扬起手,制止了我:“想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皮有点重。也许,因为装模做样了半天,让我太累了把。我把身体靠近了椅子里,说:“好把。” “很久很久以前,我还只有十八岁的时候,那时我的头发光润油滑,像一道瀑布垂下。我的眼睛也像是夏天里最明亮的星星,手指仿佛初发的玫瑰花瓣。” 我出神地听着,不知不觉,又打了个哈欠。 “邻居有一个年轻人,比我大三岁。他高大,英俊,对我也温柔。我们订了婚约,说好平安夜去教堂举行婚礼。那一天,虽然不下雪,可天空中的星光也像是大大的雪片,悬挂在空中,晶莹剔透,美的让人心醉。” “后来呢?” “后来?”她笑了,“没有了。平安夜,六十年前的平安夜,一九四八年,在徐家汇的天主堂我等了很久,他没来。一开始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他是不是出事了,后来才知道,他已经和他上司的女儿搭飞机去了台湾。” 我呼出了一口气。她的过去也像一本三流的言情小说啊。当然,一个职业骗婚者,杀人犯不会被这么个破故事打动的。我装出一副纯情的样子,说:“他伤了你的心。” 一个哈欠破坏了我的形象。 “没有。他不是伤了我的心,而是让我的心变成了石头。从那时起,我在也不会伤心了,就想看看男人的心是不是都这样子。可是,我失望了,一开始红红的热热的,渐渐冷了,干了,硬了,都相石头一样,餵狗,狗都不吃。” “骯脏的男人!” 她的脸也变成了石头把?奇怪,我怎么这么困? “所以我把他们的心都挖了出来。” 她笑着,用干瘪的手指挖开那个饼干桶。 在一片昏沉中,我听见她吃吃地笑着:“你放心,尸体很好处理,在地窖里有一口枯井,你坐的椅子有轮子,连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也很容易推动。而你们这些人本来就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你进来了没有出去。就算来了,我可以说你早走了,反正也没人会怀疑我的。嘻嘻,在那里,你不会寂寞的。” 一阵睡意袭来,我渐渐闭上了眼。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她从里面取出一把雪亮的小刀。而合上盖前,我也看见了里面那几颗黑色的球状物。 她移动轮椅,来到我跟前:“见过蜘蛛吗?母蜘蛛躲在网中心,等着飞过的昆虫。那些昆虫只看见网上的美丽,并看不到蜘蛛的牙。我就是那只蜘蛛,你,就是那一只傻傻的蚊子。” 我闭上了眼,觉得她凑到我跟前,随着一股恶臭,一片像鞋底一样的东西贴上了我的嘴唇。在剩下不多的知觉里,我听到她说:“谢谢你的两万块,希望下一个也有这么多。”
第2页 第二章 老镜子 引子 我死于2300多年前的战国时期,具体的时间——由于日子太过久远——我有些记不清楚了。哦,对了,忘了告诉大家,我是一个鬼。我死后就一直生活在镜子中,那是一面古老的青铜镜,古铜镜占有了我的灵魂,我想,我是永远都离不开它对我的束缚了;可是,我知道,它也同样不能没有我。 註:不关心者可以跳过直接看下文! 第二章 老镜子 第一节 我叫小天,大名叫什么,我忘了。我出生在赵国境内一个贫穷的,不知名的小山村里,我家里有父母亲和姐姐,他们都非常疼我,所以,我小时侯,虽然日子过苦了点,但是,我记得,我是最快乐的。 当时,六国总是战祸连年,在我六岁那年,我的家乡发生了洪灾,到了收穫季节,家家都是颗粒无收,偏偏又遇上了百年难遇的瘟疫,乡亲们死的死,逃的逃。我爸爸妈妈和姐姐都染上了瘟疫去世了,只剩下小小的我,无力埋葬他们,只好让他们暴尸荒野——直到今天,我还是十分的内疚。 从此,六岁的我背井离乡,过上了沿街乞讨的生活,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小叫花子。开始,我总是被其他的叫花子欺负,总也抢不到吃的,每天晚上,老从睡梦中被饿醒,这时,我常常会想起爸爸妈妈和姐姐,也常常会想起以前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这样,我一直哭着到天亮。可是现在我也学会了怎么抢食,甚至也学会了怎样装可怜,从有钱人那讨到一个,两个小钱,起买自己喜欢的吃食。 我磕磕碰碰地长到了十岁,在这之前,我还一直认为我自己是个小男孩。直到有一天,我下河去洗澡-我也不记得我多久没洗澡了——在洗的时候,我发现胸前胀胀的,伸手一摸,怎么胸前会肿起两个包,难道我病了?可是,按了按,却不疼,大概过几天就会自己消肿的把?于是,我也并不太在意。 有一天,和我一起玩儿的两个小兄弟——当然拉,他们自然也是小叫花子——他们无意间碰到了我的胸部,其中一个大叫说,呀!你怎么像个女人哟?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一阵紧张,额头上似乎也冒出了冷汗,难道,我 我自从发现自己身上的秘密以后,性格变的孤僻了,我离开了我生活了四年的小城,离开了我的小伙伴。此后的两年间,我到处流浪,从未在一个地方固定地待着超过一个月。 我身体的变化越来越明显,连下河洗澡也只敢在夜深人静后偷偷摸摸地去,甚至到了白天都有点不敢见人的地步。 一个夏天,天出奇的热。有一天,我实在是热的受不了了,于是,悄悄地来到山中的小溪边,见左右无人,赶快脱衣下水。当冰凉的溪水漫变了我全身,我忘记了暑热,也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在水中尽情地嬉戏,玩耍起来。 我没有注意到,树丛里正有一双惊奇的眼睛在盯着我,进而,那双眼中的神色变为贪婪。 我洗过澡后,觉得肚子很饿,我只好低着头,紧张地进了城,来到一家饭馆前,里头的人们都在大吃大喝着,阵阵扑鼻的饭菜香味惹的我肚子更是饿的有些隐隐做痛。 门口不远处一个胖胖的,慈眉善目的男子叫了一大桌子菜,正在斟酌自饮,他抬头看见了我,立刻眯缝起小眼睛对我粲然一笑,他朝我招招手,来来来,快进来,你一定饿了把? 我心里揣揣不安,但是肠胃却禁不住饭菜的诱惑,还是低着头,紧紧地拽着衣角走了过去。 那个胖男人拿起一个馍塞在我手上说,吃把,吃把。 馍的香味诱的我大大的咬了一口,我心想这人真是个好人。我也就老实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那男人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吃东西,直到我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那男人仍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问,你吃饱了吗? 我伸着脖子咽下最后一口馍,拍拍肚子,点点头。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我叫小天。我羞涩地回了他一笑。 哦,小天。我叫赵宏,是长盛歌舞班的班主,你的嗓音很好听,身条也不错,不如,来我们歌舞班把。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我行吗? 怎么不行,我是班主,我说行就行。 那——好把。我觉得他真是个好人,是个可信的人,跟着他准没错。 到了歌舞班,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刚要换上班主为我准备的新衣服,却发现那是女人的装束。我刚想跟班主说,他弄错了,我其实是个男孩子,可我又羞于启齿,我怕他发现我怪异的身体,我只好无奈地换上女装。 我羞羞答答从澡房里出来,澡房外面等着的人们发出一阵唏嘘,我更是羞红了脸。 班主赵宏笑嘻嘻地走出人群,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恩,不错,不错,你一定会红的。 他又回头召唤一个身段苗条,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笑起来甜甜的小姑娘,小枫,过来。小天,这是我妹妹赵小枫,她比年大几个月,你们今后就以姐妹相称把。小枫,你带小天去她房间把。 天哪,他真的把我认作是个女人了,这,这可怎么办啊?我欲言又止,这时,小枫大方地拉起了我的手,走把,小天,随我来。 我跟着小枫走进了我的房间——啊,我的房间——我终于有了我自己的房间了。我仔细地在我房间里审视了一圈,房里的一张雕花的大木床,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窗下一个雕花的梳妆檯,上面放着一面青幽幽的铜镜。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铜镜前,这是我吗?我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小枫,又看着镜中的自己,我怎么会这么美丽?甚至超过了小枫,却比小枫更娇柔。我一时迷茫起来,我究竟是男是女? 班主为我取了个艺名,叫若冰,我满喜欢这个名字的,甚至也开始有点喜欢起自己女人的身份来。 小枫是歌舞班的台柱子,班主赵宏特地指派她来教我歌舞,小枫总是倾其所能,不遗余力地来教我,平时,她也老是处处维护我,照顾我,她真的好象我姐姐啊,我也越来越依赖她。 我在歌舞方面蛮有天赋,不管学什么,总是一遍就会,而且我也能够触类旁通,自己创造出许多新的东西,我觉得,也许我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不久,我便超过了小枫。 一年以后,我开始登台演出了。
第3页 第二章 老镜子 第二节 我登台不到半年,便红透了半边天,诸侯列国没有不知道长盛班的,更没有不知道若冰的。有些人不远万里来到赵国,就是为了一睹我柔弱无骨的舞姿,聆听我婉转如莺啼的歌喉。甚至,那些诸侯将相,王公贵族们,只要家中有大喜之事,就必请长盛班,而我自创的歌舞节目——《大鼓舞》,亦是必演节目。 到现在,我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我曾经也是个男人,每天听到台下观众雷动的欢呼声,我也禁不住爱自己爱的发狂。到了夜深人静,曲终人散时,我总要独自在镜子前好好欣赏一番自己的美貌,摆出各种优美的姿势,直到挡不住的睡意袭上眼帘。 班主赵宏的笑脸越加灿烂,班里其他人对我也是越加殷勤,只有小枫,她对我还是一如既往。 小枫姐姐,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好呢? 小枫还是一脸淡淡的微笑,傻瓜,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有很多地方很像我的妹妹。所以我就将你当作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 那,小枫姐姐,你妹妹现在在哪? 她,她很小就去世了。小枫脸上的神情变的暗淡了,眼里有眼泪在打着转。 小枫深深嘆了口气,流泪的双眼望着前方,目光随着思绪飘向了远方,唉——!那都是我的错。我哥比我大十几岁,我和他的感情比较疏远,所幸在我三岁那年。妈妈生了个小妹妹,我好开心,整天都逗着她玩,到妹妹会走路的时候,她也特别的亲我。妹妹快两岁那年,一天,我将妹妹独自留在荷花池边,进屋去取她的布娃娃,回来却发现妹妹不见了,后来,从荷花池里打捞出妹妹小小的尸体。唉——! 我的眼中也不禁流下了清亮的泪珠,小枫姐姐,你不要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妹妹了。 我也打定了主意,今后就把小枫当作自己的亲姐姐。 过了这么多年流浪,乞讨的生活,到了长盛班,我才觉得重新找回了小时候的幸福。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班主赵宏居然是个狼心狗肺,人面兽心的傢伙,他垂涎我畸形的身体已不是三天两日了。 一天晚上,我正对着镜子顾影自怜,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我开门一看,原来是堆满笑脸的班主赵宏。 赵宏进门后,反身带上了房门,转身笑眯眯地问我,若冰,我对你好不好? 我有些紧张,轻轻垂下头,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呢?赵宏向前紧逼了一步。 我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 赵宏一把抱住了我,满嘴的鬍渣子在我脸上蹭来蹭去,若冰,我其实已经喜欢你好久了。 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他,一下子跌坐在雕花床上,班主,你,你不要这样,我,我其实不我,我其实是 赵宏腆着脸凑上来,堆在脸上的笑在如豆的油灯,摇拽的灯光照耀下,显的阴险而狡诈,嘿嘿嘿嘿!你不要说了,我早知道你身体与常人不同,哼哼!我就喜欢这样的。 听到赵宏的话,我脑袋里“嗡”的一声,一脸惊恐,茫然的神情看着他,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哈!赵宏站直身子,歪着头,双手抱胸,色咪咪地看着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哼!你在小溪里洗澡的时候,我就在树林里看着你,你以为你这么巧在饭馆遇到我,那都是我安排好的,哼哼! 我无助的盯着赵宏阴险的小眼睛,心中幸福的感觉,美好的生活轰然倒塌。 赵宏又继续说,这一年多来,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难道我会白白的花钱吗? 我的眼泪“唰唰”地流下来,苦苦的哀求着,班主,你就做做好事,饶过我把!我一定努力地跳舞,赚更多的钱,都给你,饶了我把! 赵宏毒蛇般的目光越来越兴奋,若冰,我最喜欢看你这娇娇柔柔,楚楚可怜的样子,来把!若冰 这时,一阵风吹灭了如豆的灯火,黑暗中,凶神恶煞的赵宏像山一般地压了下来 从此以后,赵宏每隔几天,就要到我房中来过一次夜,我无奈,只好默默忍受,将苦涩的眼泪往肚子里咽。但更可怕的事还在后头,赵宏居然拿我怪异的身体做起了骯脏的交易。他将我带到和他有同样嗜好的王公贵族的府邸,我不得不满含屈辱的泪水,陪着笑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我畸形的身体,而事后,赵宏总是把我一个人留下,供那些禽兽享乐。 我变的越来越孤僻,越来越自卑,连对小枫姐姐,我也是有意疏远。小枫姐姐多次关切地询问过我怎么回事,我却老是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摇摇头-小枫姐姐,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叫我怎么跟你开口呢? 这以后,唯一能让我进入忘我境界的事,就是夜深人静时独自流着泪对着镜子中自己的影象倾诉心思。 镜子,镜子,你知不知道?我好可怜啊! 命运为什么对我这样不公平,将我生的不男不女? 镜子,你知不知道?我小时侯好快乐哦! 我真的好象爸爸妈妈,好象姐姐啊!他们在那个世界过的好不好呢? 爸爸妈妈,姐姐,你们知不知道?小天的日子好悽苦啊!真想索性就随你们去了。 我好苦啊!有谁能知道我心中的屈辱呢? 幸福?!幸福离我那么远,美好的生活也是那么遥不可及! 小枫姐姐,小枫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是,可是,我 唉! 又是一个静夜,我洗尽了白日的铅华,云鬓低垂,一身白素服地坐在了镜子前,一看到镜中自己的影象,我止不住泪流满面,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一阵风“呼”地推开了窗户,油灯微弱的火苗剧烈地摇晃了几下,熄灭了,只在清冷的月光中升起裊裊青烟。 我起身关上窗户,刚想打着火石,点亮油灯,此时,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幽幽地长嘆,我吓的几乎跳起来,急转身,循着声音惊恐地望忘黑暗中的梳妆檯。 我依稀看到梳妆檯上青铜镜中我的影象,脸上是平和的表情,它眨了眨眼睛,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你好!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 我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角,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努力抑制住上下牙齿的磕碰,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你是谁? 你认为我是谁呢/我是你呀。她笑的更加灿烂了。 那你想干什么?她的笑似乎有点消除了我的恐惧。 你每天对着我说话,我看你也怪寂寞的,就忍不住想出来和你说说话。她调皮地歪了歪头。 我渐渐松开了拽着的衣角,声音好象也没抖的那么厉害了,那——如果你不想害我,能否让我把灯点上? 好啊!好啊!她显得很高兴,你快点,你快点,点好了陪我说话。 灯亮了,尽管光还是比较微弱,但是我心理基本放松了,复又升起一种好奇的感觉,却还是离镜子远远地站着,你决不可能是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你站近点啊,你站近点啊,你是不是还有点怕我? 我只小小的移动了一步,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过去。 镜中的她撇了撇嘴,恩!好把,你好好听着,我——是——镜——子! 我诧异了,不觉走上前去,你说什么?你是镜子? 她扬了扬眉毛,一脸得意的点点头。 我很自然地坐了下来,用双手支着下颚,那你怎么会说话? 我可不是普通的镜子,你知不知道盘古?我就是盘古开天地的时候留下的一青铜,前几年被人挖了出来,磨成了镜子,我是一面魔镜。 那你,我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烫,你一定已经知道我的秘密了? 嘻嘻!你说呢? 你,我的脸更红了。 她歪着头认真的看着我,你别急,你别急,我没有调侃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从那以后,我与镜子——啊,应该叫他魔镜——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有在棉队她的时候,我才会感到一些快乐。
第4页 第二章 老镜子 第三节 我永远也不能忘记,那种屈辱,没有人格,没有尊严的日子,我整整过了四年。 那天,我正流着泪在房中脱下舞衣,心也在淌着血,这样的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镜子仿佛知悉了我的心思,在身后轻声的唤我,若冰,若冰。 我有些气恼地回头,盯着镜子,我已经告诉你很多次了,不要叫我若冰,我不喜欢那个人给我取的名字。我叫小天!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小天,你是不是又不开心吶?你过来啊,坐下,跟我说说。 我深深嘆了一口气,默默地坐在梳妆檯前看着镜子,眼泪汪汪地流淌着。 小天,别哭,别哭。我知道你很不开心,可你为什么不想办法离开他们呢? 离开?我能去哪儿呢?又过那种流浪,乞讨的日子吗? 不如,我帮你想个办法把。 你?! 对啊,你不如就进来和我一起生活把。 和你?! 恩,有什么奇怪的?不好吗? 好是好,可我怎么进去啊?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勇气拉。 只要我能不再过这样的日子,要我干什么都行! 那,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就这么办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青幽幽的房子里,也有一张雕花大床,也有一个雕花的梳妆檯,上面也放着一面青铜镜,窗外也是鸟语花香。这时,我听到一阵悲切的嚎哭,我转过身,看到镜子外面,我的身体趴在梳妆檯上——噢,我想起来了,我听了镜子的话,喝了一杯毒酒,我现在已经在镜子里了,——小枫正悲切的抚尸痛哭。 小枫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禁流下泪来——原来鬼也是会哭的——我觉得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小枫姐姐,她对我那么好,我从未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报答,却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这么走了,看小枫姐姐的神情,她一定特别难过,对不起,小枫姐姐,你给我的恩情,我只有来世在报了。 埋葬了我的尸体之后,小枫姐姐将我最喜欢的青铜镜拿到了她的房里,这下可好了,我可以天天看着小枫姐姐了。 咦?怎么这么久,镜子却一声不吭?我四下里看看,禁不住大喊:镜子!镜子!你在哪儿?我都进来了这么半天了,你怎么不出来?你这主人是怎么当的? 嘿嘿!你终于沉不住气了把?不知从哪儿传来了镜子的声音。 你在啊?那你怎么不出来? 你不是在我里面了吗?我还怎么出来?小天,我帮你摆脱了那种生活,现在我们是同舟共济了,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你说把,只要我能帮的上,我一定帮你。 这个忙还真是只有你能帮的上,这么多年来,我努力过很多次,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到我说话,只有能听到我说话的人才能进到我的里面来。而我的魔力需要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人的精气才能维持。但依我的力量却做不到,现在你是鬼了,你可以帮我做到。 镜子,原来你是在利用我。我有了种再次上当受骗的感觉。 嘿嘿!别生气嘛,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我觉得毕竟镜子在我最寂寞无助的时候,陪伴过我;在我最彷徨的时候,也曾给过我快乐,于是,我压下了火气,那好把,你说,我该怎样帮你呢? 啊,小天,你真好。是这样的,我有我的魔力,你有你的鬼力,我们只要将两种力量合二为一,你就可以去吸取我说的那种人的精气了,然后,你再回到我里面,我就能继续维持我的魔力了。 那,怎么去找那种人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赵小枫啊。 什么?你是说小枫姐姐,不行,我不许你伤害她!我震怒了。 镜子轻言细语地哀求我,小天,求求你拉,你就帮帮我把!啊!好不好啊? 我坚定地摇摇头,不行! 不行?哼!现在可由不得你哪,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镜子的语气强硬地说。 听到镜子这么说,我气得不得了,我决定离开镜子。主意一打定,我就跳起来,扑向镜面,发现自己正轻飘飘地向镜面的方向飞去。当我刚刚接触到镜面,却“砰”地一下被弹了回来——不痛?!就像撞在棉花包上一样——我看了看身上,毫发无损,于是,我又反覆试了数次,却怎么也逃不出镜子。 哈哈哈哈!镜子大笑着说,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试啊,你再试啊。看你能逃的出去,哈哈哈哈! 我累得气喘吁吁,站定在地上,急噪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出不去? 小天,做为好朋友,我还是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你是出不去的。就算我放你出去吸精气,你也只能在我照得到的范围里活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狂吼。 嘻嘻!我是魔镜啊,你忘了吗? 我绝望了,不再尝试逃出镜子,但是,我是决不会害小枫姐姐的,我决定以沉默来对抗镜子。镜子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也开始一言不发了。 一整天,我和镜子谁都不理谁。夜幕降临,小枫姐姐回房了,她一脸悲哀的神情坐在镜子前。呀!她的眼睛都哭肿了,肯定是因为我,可怜的小枫姐姐,她太难过了。镜前的小枫姐姐开始摘下头上的珠钗。 我急切地飘过去,紧紧贴在镜面上,大喊着,小枫姐姐,小枫姐姐 镜前的小枫姐姐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张开了嘴,手上的珠钗“玎玲”一声掉在梳妆檯上,渐渐她脸上变的苍白,表情转化为恐惧。 我朝身后看了看,又转回了头,小枫姐姐,你别怕,我是小天啊。 小天,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镜子里? 我简略地将我怎样进入镜子的过程告诉了小枫姐姐,她将镜子捧起,看着我,泪珠一滴一滴落在镜面上。 小枫姐姐,你不要太难过了,你听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我又将镜子要害她的事情简单地叙述给她听。 小枫姐姐,你听着,你必须得把镜子给毁了。 不!不!我不能。小天,那样。你也会魂飞魄散的。 听我的,你必须毁了她。 不!不!不!小枫姐姐猛烈地甩着头,她的眼泪在空气中飞洒。 这时,突然一股大力将我向后拖,眼前升起一层浓厚的白雾,白雾那边传来小枫姐姐焦急的呼唤,小天!小天!小天你去哪儿了?小天你回答我啊! 我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听到镜子愤怒的声音,你小子居然趁我打了个盹,跑去告密,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是不行了! 镜子的房间里颳起了一阵旋风,将我旋的头昏脑胀,旋风过去之后,我只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一样,渐渐的,全身的每一个地方都开始奇痒难忍起来,就像千百只小虫在我的骨缝间爬动,当痒的最钻心的时候,我的四肢百骸又增加了剧烈的疼痛,我哀号着,翻滚着,但我就是不求饶。 镜子沉默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也痛苦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时,镜子开口说话了,小天,痛把?痒把?难受把?唉,你这又是何苦呢?我问你,你帮不帮我? 不!我咬牙忍住身上的痛痒,坚定地回答。 何必呢,只要你答应我,你马上就舒服了。 我怒张着双眼。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 镜子好久都没有说话,终于她又开口了,唉,算了把,你也怪可怜的。 镜子的话音刚落,我全身就都舒畅了,我乏力地平躺在地上,闭上双眼,享受这久违的舒适。 第二天晚上,我看到小枫姐姐眼含热泪坐在镜子前,定定地看着镜面,我飞速飘过去,贴在镜面上,边拍打镜面,边高声喊着小枫姐姐,可是,小枫姐姐既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喊声。我知道,这一定是镜子搞的鬼。 镜前的小枫姐姐双手拿着镜子,沉思着,她不时摇摇头,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她眼睛一亮,抿着嘴,点了点头。随后,小枫姐姐微笑看着镜子说,小天,你能听到吗?我想出了一个好法子——我将镜子装在一个匣子里,把它埋在你的墓前,这样,你也不会魂飞魄散了,每年,我去祭奠你的时候,我们还可以说说话呢。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泪水已经沾湿了衣襟;小枫姐姐,你对我真好,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你的,再见了!小枫姐姐,但愿你过得好!
第5页 第二章 老镜子 第四节 我成日呆在镜子那青幽幽的世界里,镜外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暗,日子过去了多久我也记不清了,我只是累了就睡,醒了就坐在那发呆,偶尔,兴致来了,也唱唱歌,跳跳舞。镜子不再理我,也不知有多久了,反正,我也懒的理它,镜子是个多嘴的傢伙,它终究会耐不住寂寞的。 一次睡醒后,我兴致颇高,又跳起了我那套自创的,倾倒众生的《大鼓舞》,我正跳的如痴如醉,却听到镜子的声音,若冰,若冰。 我听到这个字,顿时火冒三丈,剎住了旋转的身体,告诉过你好多次了,我叫小天,不叫什么若冰。 若冰,若冰,若冰镜子一迭声地叫着,语气里充满了调侃的意思。 我终于知道了,镜子是在故意气我,我平息了怒火,冷冷地对它说,怎么?耐不住寂寞了?想找我说话了? 嘿嘿嘿嘿!现在就你和我,我不找你说话,找谁去啊? 我今天懒的说话,到此为止了。 哎,别别别,别生气嘛,陪我说会儿话嘛。 我撇了撇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次以后,我和镜子和解了。 一天,一道强光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耳边传来镜子欣喜若狂的声音,小天!小天!别睡了!快醒醒!我们重见天日拉!,你这个懒虫快醒醒啊! 我故意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啊!蓝天,白云!好美啊!但是,我不想让镜子看出我的惊喜,。我又故意懒洋洋地翻身坐起,轻移莲步,扭着纤细的腰肢,坐到梳妆檯前,单手支腮。欣赏着青铜镜中的自己。 镜子的声音变的有些急促,小天,小天,难道你不高兴吗? 我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还是不理它。镜子见我不理它,也似乎失去了兴致,不再说话了。 镜子经过好几个人的手,最后,被带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房子里,知道镜子被献给了皇上,我才知道,我们原来是进了皇宫。 皇上?哪个皇上?这我得看看。我伸长了脖子朝镜外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是哪个皇上?我怎么不认识?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在地底下居然待了200多年,现在是什么大汉朝,那个皇帝是什么——哦,汉武帝,叫刘彻的。 这个刘彻将镜子摆在了他的寝宫里。 一天晚上,我正睡得香甜,镜外一声怒喝将我惊醒,混帐!都是帮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一帮饭桶! 我无奈地张惺忪的睡眠,庸懒地扭到镜面前,打了个哈欠,向外张望,原来是那位皇上在对着几个瑟瑟发抖,噤若寒蝉地跪在那儿的大臣们大发雷霆。 皇上刘彻气哼哼地喘着粗气,威严的双目凛凛地在跪着的几个大臣身上少了一圈,怎么都不说话?哑巴了?啊?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一个跪着的大臣——后来才知道,他是当朝丞相,武安侯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抖抖地说,陈皇后的案子莫若交由新任侍御使张汤审处,据说,此人对大汉刑律知之甚祥啊。 刘彻眉心紧皱,半晌,长嘆一口气,唉,只好如此了。啊,你们都下去把。 是,微臣告退。 刘彻背着手在镜子前走来走去,良久站定,来人传御使张汤。 我睡意全无,背感无聊,回到镜中的房里,又坐在梳妆檯镜子前欣赏起自己娇艷的容颜来。 哟哟哟,小天,看完热闹回来了,啧啧啧!又在臭美了。沉默了好久的镜子又开始多嘴起来了。 哼!什么臭美,我本来就长的美嘛。 美是不错,不过你可别忘了,你是个不男不女的怪东西。镜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我一时火起,刚想回骂它,突然又意识到它不过是在故意惹我生气,好有人跟它说话,于是,我只从鼻子里给了它一个冷哼,就继续照起镜子来。 镜子又独自唧唧哌哌说了好一会儿,见我怎么也不再答腔,只好噤声了。 日子一天天无所事事地过去,我有时心情好,也主动和镜子说说话,或是跳跳舞,唱唱歌,其余的时间,大多在梳妆檯镜子前和睡梦中被打发掉了,镜外发生的事情也很难再提起我的兴趣。 不过,一个下午,镜外的一段窃窃私语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哎,刚刚那人是谁啊?好象颇得皇上的欢心呀。 你初进宫,自然不认识他拉,他是当朝廷尉大人,叫张汤。此人手段毒辣得很拉。他在任御使之时,就成功审处了很多大臣都没审出来得陈皇后“巫蛊”之案,当时,龙颜大悦,马上封他为大中大夫,不久,又再被升为廷尉。 啊,陈皇后“巫蛊”案我听说过,陈皇后周周围围牵连被斩首的人就有300多呢,据说,有好些是被冤枉的呀。 唉,谁说不是呢。这次的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谋反一案,也是这个张大人亲自审理的,共牵连了40000多人拉。唉,听说淮南和衡山地界是一片腥风血雨啊,简直就成了人间地狱,也不知又有多少人变成刀下冤鬼了。 那,照这样说,这位张大人的狠辣,岂不是比前朝的李斯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啊。嘘!别说了,有人来了。 我心想,这个张汤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如此的心狠手辣。 正想着,又响起了镜子的声音,餵小天,在想什么呢? 我皱着眉说,我正在想这个叫张汤的,他也太狠毒了点把。 是啊!是啊!我听了也是义愤填膺,世上居然有这么坏的人。 恩。 哎,小天,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惩治一下这种坏蛋? 是应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好象听你跟我说过,咱们只能接近那种 镜子猴急地打断了我的话,你是说那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人把?张汤就是这种人啊。 我心里一动,终于明白了镜子的意图,你——你好啊,你想做个套让我钻。 不,不,我,镜子一时语塞,其实——你不也恨那个张汤吗? 我眼珠转了转,趁机对镜子说,没错,我是恨张汤,这次我也达定主意要干,顺便也算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们以后只准对坏人下手。 好啊,好啊,好啊。小天,咱们成交。 我又想起一件事,赶忙问镜子,镜子,咱们怎么接近张汤呢? 张汤最近办好了这么大个案子,皇帝肯定会封他官。小天,你别担心,哼哼!山人自有妙计! 我也学着镜子平时讲话的语气,捧腹大笑着说,哈哈哈哈!你也是人啊? 没过几天,刘彻果然册封张汤为御使大夫,并赐给他许多财物,珍宝,我也就随着镜子,从皇宫来到张汤家。 当晚,张汤的夫人回娘家报喜去了,张汤和一帮同僚们喝的醉醺醺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 我在镜子里冷冷地看着外边的张汤,用阴冷,空旷的嗓音喊着,张汤!张汤! 床上的张汤眉心微微跳了跳,猛睁开眼,谁? 我继续喊着,张汤!张汤! 张汤一下子坐了起来,谁?谁在叫我? 我阴深地冷笑着,哼哼哼哼! 张汤从床上弹跳起来,顺手“呛啷”一声抽出利剑,眼珠不停地左右转动着,声音明显地颤抖着,谁?你到底是谁? 我不再出声,一挥衣袖,油灯昏黄的光光瞬间变为惨绿色。 张汤背向着镜子浑身一战,僵直的脖子随着眼珠缓慢地左右摆动,满脸的汗珠闪闪发光,别装神弄鬼,有种就出来。 我依旧不吭声,只从镜子里伸出头,撮起嘴唇,朝张汤的脖子“咻咻”地吹着冷气。 张汤一缩脖子疾回头,呼呼地喘着粗气,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我一脸冷笑地看着张汤——别呈英雄拉,脖子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喋喋地怪笑着,张汤!我是你害死的冤魂!我找你索命来了! 张汤发疯般对着空气乱舞着手中的利剑,走开!走开! 我又一挥衣袖,镜外的房中平地颳起一阵旋风,绿惨惨的灯火“噗”地熄灭了,张汤头上御使大夫的官帽也滚落在地,身上的衣袍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张汤似乎吓呆了,他长发飘散,呲牙咧嘴,如厉鬼一般手握寒光闪闪的长剑,站在房中清冷的月光中,胸口一起一伏。 我忽忽悠悠地飘出镜面,浮在张汤面前“唰”地张开双臂,全身七彩的舞衣从脖颈开始自上而下“沙沙”地,迅速地变做一身如闪闪发亮的黑色绸缎般皮肤质感的衣裙,巨大的下摆像蛇一样在旋风中扭摆。 胆战心惊的张汤双手握剑,向哦直噼过来,欲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我像当年在舞台上一样,优美地一扭腰,巨大的群摆蛇头般扬起,铺天盖地地罩向张汤,将他紧紧裹住,狂吸着,蠕动着,接着,群摆像水母似的张开,张汤软塌塌地倒在地上,沾血的利剑“噹啷啷”掉在他身边,鲜血从张汤脖子上的剑痕中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襟,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我淡淡地瞟了一眼地上张汤的尸体,转身飘回了镜中。 哈哈哈哈!小天,干得不赖嘛!看把那小子给吓得,哈哈哈哈!不过,这次我还真得好好谢你。 我觉得好累,好累,也没理会镜子,迳自躺在床上,睡去了。 镜外传来张汤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飘到镜面前,平静地看着镜外的一切。 女人们拉开了扑在张汤的尸体上不肯离去的张汤大人,男人们将张汤的尸体收殓进棺木中,然后,一件一件将张汤生前使用过的物品依次摆放进棺木里,最后,一个男人拿起镜子走向棺木。 我依然平静地看着,只在心里轻轻嘆了口气,耳边却听到镜子的狂呼乱叫,住手!放下!快把我放下!我不要进到那个里面去!我不愿在生活在黑暗中!快放下! 我转身边往镜子里面飘去边说,你省省把,别白费力气了,反正别人也听不见。 可是,可是你愿意再生活在黑暗中吗? 我?无所谓啊 随着棺盖“嘭”的一声盖上,我和镜子重又进入了黑暗,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第6页 第二章 老镜子 第五节 我和镜子在无边的黑暗中,又不知时日地度过了700多年,到了唐贞观年间——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某一天,我终于欣喜地发现,镜外亮起一星微弱,摇拽的火光,随后,镜子像被人放进了一个口袋,随着人的走动,上下颠簸着。 小天!小天!我们是不是出来了?不甘寂寞的镜子又开口说话了。 我皱了皱眉,我怎么知道,等等再看把。 一只大手拿出了镜子,在昏黄,跳动的烛光下,一个满脸络腮鬍子,眉眼间带这几分英气的男人面孔映在了镜子上,在镜子中呆了这么多年,我对什么事都已经处变不惊了,只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男人是个盗墓贼。当然拉,多嘴的镜子自是少不了一番牢骚。 翌日,盗墓贼将镜子和一干什物“叮叮噹噹”提到了古董店里,把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柜檯上。我揉了揉被强光刺痛的眼睛,刚张开眼就看到一个衣着华贵,面相略带阴柔之气的中年男子跨进了店门。 古董店老闆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弯腰一恭,哎呀,钱老爷来了,您要的东西,小的已经准备好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还了一恭,那就有劳掌柜的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钱老爷接过店老闆拿出的几件东西,放下几锭银子,道谢而去。 盗墓贼捻着鬍子,眯着眼睛,斜睨着钱老爷,等他离去后,转身问店老闆,刚才那个钱老爷。是不是就是“钱大善人”? 是啊,是啊,这位钱老爷乐善好施,咱们镇上的人都十分景仰他。 古董店老闆嫌镜子太贵,于是,盗墓贼将其他的东西卖掉,依然拿着镜子回家了。一路上,镜子自然又免不了忿忿不平地发了一通牢骚。 回到家,盗墓贼拿出镜子,边对着镜子修剪鬍子,边自言自语,哼!什么“钱大善人”/自己当了“乌龟”还不知道,他老婆春娘早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哎!对了,我不如将这面镜子送予春娘,那小狐媚子岂不是会更开心吗? 龌龊!下流!镜子愤然吼道。 我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人间就这样,这是人家的私事,你又管不着,哼! 我,我管不着,还不兴骂两句吗?镜子嘟嘟嚷嚷。 我淡淡地笑笑,又认真地照起镜子来。 下午,一个水蛇腰,桃花眼,一恋狐媚相的女人带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敲开了盗墓贼的大门。 盗墓贼一见那个小男孩,就皱着眉将女人拉到一边,春娘,你怎么又把孩子带来了? 我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原来,这就是那个红杏出墙的钱夫人。 女人无所谓的说,那有什么,他是我儿子,一切听我的,不会说出去的。在说了我家男人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出门,不找个藉口带孩子出来玩,岂不是会引起下人们的猜疑? 那——咱们不是不能放肆了吗? 嗨!把孩子哄睡了不就没事了吗/这孩子像他爹——体虚的很,走了这一路,他早累了,我去哄他睡觉。 春娘将孩子带进一间屋子,盗墓贼焦躁地坐立不安,一会儿,春娘扭着水蛇腰出来了,盗墓贼迫不及待地冲上去,一把揽住了春娘的细腰,春娘宝贝,想死我了。说完,在春娘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哎呀!急什么?春娘爹声爹气地半推半就,顺势倒在了盗墓贼怀里。 宝贝,我有件礼物送给你,盗墓贼顺手拿起了镜子。 春娘接过镜子,满脸不屑的神情,这是什么?一个破铜镜。 哎,你可别小看它,它可是个上千年的古董哦。 哦?!是吗?春娘眼里发出贪婪的光。这样啊?!司马,那我就收下了。 盗墓贼司马随手将镜子放在桌子上,搂着春娘的水蛇腰,在一片淫声浪语中走进了屋子。 镜子非常兴奋地喊我,哎,小天,你的事又来了。 什么我的事?我不解地问。 那个女人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升的啊! 哦?!是吗?那咱们就等着把。 天色已近黄昏。 屋子里传出春娘那甜腻腻的声音,司马,你去把那个青铜镜拿进来,我想梳梳妆。 恩。盗墓贼司马赤膊着汗津津的上身出来,把镜子拿了进去。 我听到镜子窃喜的笑声,小天,可以拉! 我看看天色,那得看她是不是呆到天黑了。 春娘接过镜子放到桌上,一歪一扭地坐到镜前,开始搔首弄姿起来,司马,我不想再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了。 可是你那死男人会放手吗? 哼!你都说他是死鬼拉,咱们干脆就让他死。春娘的眼里放出狠毒的光。 死?? 春娘咬牙切齿地说,对!我早就想好了。 镜子没吭声,我想,它一定也像我一样,在侧耳聆听。 盗墓贼司马惊愕地问,你,你想杀了他? 是啊?!计划我都有了。这次,他是去省府,得十天半个月,我把他悄悄骗到你这儿来看古董-他就好这个东西。春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等他来了,你就把这个东西放在他喝的茶里。 这是什么啊? 迷药啊。你等他倒下后,将他的财物洗劫一空,再给他一刀,然后,将他的尸首丢在省府到镇子的路上,制造一个他半路被强人劫杀的假象。哼哼哼!这样,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神不知鬼不觉?我就知道!对拉,小天,还有你。镜子气愤地说。 这个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哼哼!天,就要黑了。我正说着,却看见他们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那女人的儿子就站在门外。 盗墓贼司马在黄昏的微光中脸色狰狞,竖起右掌,做了个切的手势,哼!只要你那死鬼丈夫一来,我就让他做我的刀下鬼。 那女人的儿子小脸涨的通红,推开门,冲进来,小胳膊小腿在盗墓贼司马身上乱打乱踢,嘴里不住地叫着,坏蛋!坏蛋!我不许你杀我爹!我不许你杀我爹! 司马提起小孩的衣领,顺手一掼,小孩撞在墙上,昏了过去,顺着墙歪倒地上。司马满脸惶恐地对春娘说,怎么办?让你儿子知道了。 春娘看了一眼地上的儿子,恶狠狠地说,不能让他坏了咱们的计划,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一起干掉。说完,她扑上去,掐住孩子的喉咙。 小孩子在春娘的掐挤下甦醒过来,他小脸憋成了紫色,一把抓住了春娘的胳膊,眼睛里充满了不相信的神色,嘶哑着喉咙,迸出了几个字,娘,你,你 小天,小天,快救那个孩子!镜子焦急地喊。 我冷静地一抬头——天,黑了——我借着青白的月光,像一只黑色的大蝙蝠,“唰”地冲出镜面,展翼直扑向女人。 盗墓贼木登登地看着春娘在掐自己的孩子。那个恶毒的女人春娘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一回头,正与我四目相对,她顿时一脸煞白,喉咙里迸出一声悽厉的尖叫,猛地弹靠在墙上,失去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在春娘和司马之间一旋身,幻化成七孔流血的盗墓贼司马,曲起爪子样的双手迅速地伸向春娘,春娘回过神来,披头散发,面色铁青,蹦起来,穿过我的身体,卡住了司马的脖子。 我看到,地上的孩子甦醒过来,翻身爬起,蹑手蹑脚地逃出门去。 盗墓贼司马先是满面惊骇,一把抓住春娘的脖子,将她甩在了床上,双手捂着喉咙,不住的咳嗽,咳——咳——咳!春娘,你咳——咳——!你干什么? 那个蛇蝎女人春娘满眼疯狂,又冲上去用力卡住了盗墓贼司马的脖子。司马被激怒了,他眼里布满了血丝,狂怒地将春娘掀翻在地,左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右手举起了身边一张沉重的小木凳砸向春娘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血,一时溅满了墙面,春娘闷哼了一声。双腿抽缩了几下,伸直不动了。被血腥味刺激的疯狂的司马,还一下一下的砸着 我拢了拢头发,整了整衣裳,满意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然后,一扭腰,转身飘进了镜子。 小天,不错!不错!干的不错!镜子满含赞赏的微笑着说。 我得意地甩了甩头,那是自然! 我在镜子里看到,春娘的儿子带来了公差,抓走了仍然狂怒着的盗墓贼司马——这时,我才知道他叫司马贵——并搜走了他的所有财物,也包括镜子。杀人犯司马被到到县衙,县令大人判他秋后处斩。镜子,自然落入了县令大人手中。
第7页 第二章 老镜子 第六节 我和镜子一起在人间经历了500多年的风风雨雨,这期间,有千千万万张脸在镜子前出现,又消失。 我们看到了中国第一女皇——武则天——建立的周的兴衰,看到了杨贵妃闭月羞花的娇颜,听说了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见证了李师师对宋徽宗的千古绝唱,还见证了岳王爷——岳飞英勇抗金,流芳百世 镜子辗转反侧,从这双手到那双手。一天,镜子中映出一个双目炯炯有神,鄂下一把美须,英武的蒙古族中年汉子——他居然就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面带笑容,伸手扶起一位单膝跪在他面前的少年英雄,声若洪钟地说,良哈台,这次出征,你屡建奇功,我铁木真近日得一千年古铜镜,就将它赐与你,让它保佑你征战平安。 多谢大汗! 成吉思汗的营帐里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 镜子,镜子,你听到没有?刚刚那个人是铁木真啊。 什么铁木真? 哎呀,就是人们常说起的蒙古大英雄——成吉思汗啊! 哦!那有什么希奇的?咱们前前后后见过多少个皇上啊,谁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多大了不起的。 这次我觉得镜子讲的话颇有道理,但我还是不想让它得意,于是,对它嗤之以鼻。 我从人们一星半点满含赞誉的话语中,听出良哈台骁勇善战,为人正直,是个难得的心胸开阔之人,成吉思汗刚刚封他为南征主帅,命他攻打大理国。 夜,草原的夜宁静而美丽,我在镜中透过撩起的帐帘欣赏着帐外皎洁的月光,两个蒙古士兵进了营帐,开始打扫,收拾。 其中一个士兵回头问另一个士兵,刚才良哈台元帅那封信和钱物是送哪儿的? 你不知道啊?是给他的结拜兄弟哲罕的良哈台元帅也想让他的兄弟哲罕与他一起分享他胜利的喜悦。 元帅对他这个兄弟可真好啊! 当然拉,元帅从来都是爱兵如子的。 哲罕以前也在元帅手下当兵吗? 是啊,元帅以前当将军的时候,哲罕是他的副将,由于哲罕从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所以,元帅一直特别照顾他。 我好象听人说过,元帅似乎救过哲罕的命。 不是似乎,是真的,在一次与大队金兵交战中,我们元帅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取得了胜利,但是,当时却只剩下元帅一个人了。 啊,那次战役岂不是十分惨烈? 肯定拉。元帅刚准备离开,就听到死人堆里传出人的哼哼声,元帅发现是哲罕——但是,哲罕当时已经昏迷不醒——于是,元帅背着哲罕走了整整三日三夜,累的精疲力竭才回到营帐,又不面不休地在哲罕病榻边守了两天两夜,直到哲罕醒来。 那后来呢? 后来,哲罕由于伤势太重,痊癒之后也不能再上战场了。 是不是元帅就与他结拜兄弟了? 不仅如此,元帅还让他当了帅府的总管 镜子感嘆着说,想不到这个良哈台年纪轻轻,却如此重情重义。 我没有吭声,心中浮现出小枫姐姐的音容笑貌,草原的夜色在泪光中逐渐模糊。 良哈台在南征前夜,他兴沖沖地拿着一封信坐在了镜子前,那封信是哲罕写给他的。 良哈台吾兄: 今闻兄大获全胜,第甚为欣喜。又闻兄得南征统帅,第深表祝贺 第从信使处得知,大汗为兄庆功之时,曾赐兄千年古镜一面,第甚想借来一观,不知胸允否? 第与家中遥祝兄南征大捷,一路平安! 愚第:哲罕 良哈台看信后,欣然一笑,这个哲罕,依然不减他对古董的痴迷,不过,我在外连年征战,将铜镜交由他保管也好,以免遗失。来人啊 哲罕脸上挂着贪婪的笑,翻来覆去地看着镜子,他给我的感觉是獐头鼠目,一脸的狡猾。他看完镜子之后,将镜子端端正正地摆在了他的书桌上。 我耳边传来镜子的声音,小天,这个哲罕也是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呀。 哦?是吗? 是啊,而且,看他一副小人样,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么样?咱们今晚 我斜着眼睛说,你急什么?你听没听过人不可貌相?你可别忘了,咱们是有言在先的,先看看在说把。 镜子不满地哼了一声,无奈地闭了嘴。 当晚,哲罕坐在书桌前,拿出文房四宝,研磨铺纸,准备写信。我伸长了脖子,看着哲罕饱蘸浓墨在信纸的抬头写下“高和兄”三个字。 我疑惑地想,高和?!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眼熟啊?啊!想起来了!高和不是大理国的宰相吗?难道 哲罕的自言自语解释了我所有的疑惑,哼哼!高丞相已经许下了我高官厚禄,金银美女,那岂不是比在这良哈台府上当这个小小的总管强的多?良哈台胸,小弟只好对不起你拉。哈哈哈哈! 镜子迫不及待地说,小天,小天,我没说错把?我真没说错,他果然是个小人,小天,咱们干把?! 我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好把! 哲罕小眼珠转了转,侧耳听了听帐外的动静确认没人之后,他带着阴险的笑容,提笔开始写信。 我的心情与我的脸色一样阴沉,我看着镜外的哲罕,轻轻一挥手。镜外的哲罕握笔的右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他大张着嘴,满眼的惊恐,额上马上渗出一层晶亮的冷汗,桌上信纸中抬头已写好的“高和兄”三个字变的血红血红,并慢慢地渗出滴滴鲜血,而笔尖上滴落的墨汁也如鲜血般触目惊心。哲罕满心恐惧地甩甩头,再定睛望去,字和笔的墨汁却恢复了原样,他“呼”地送了口气,闭上眼睛拍了拍胸口,将弄脏的信纸揉成一团,又铺开一张新信纸。 我朝镜外吹一口气,蒙古包中立刻颳起一阵阴风,烛火随着风起而熄灭,整个蒙古包中变成了一片阴惨惨的蓝色。惊魂不定的哲罕如惊弓之鸟般跳起,直扑蒙古包的门帘,却不料,蒙古包已成了一个闷罐——找不到门,也没有窗。他背靠着曾经是门的地方,魂飞魄散地四下张望。 我从头开始挤出镜面,弄出“吱吱”刺耳的声音,然后,极其缓慢地在空中舒展开我那身黑缎子般皮肤质感的衣裙,任由巨大的群摆在阴风中飘飞。哲罕浑身颤抖着,双手捂着脸,从指缝间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我,我用一种男女声混合的声音发出地狱般的笑声,那阴冷的笑声在蒙古包中回旋,回旋哲罕惊恐万状,裆下湿了一大片,空气中瀰漫着刺鼻的尿臊味。 我心里冷笑着,没用的东西,这样就尿了裤子拉。 我鼓起双眼,继续用男女混合声发出阴森森的笑,在幽蓝的光线中直扑哲罕,与他面对面,停在了离他只有半寸远的距离,哲罕一声悽厉地惨呼嘎然而止。 断气了?!就这么吓吓就太没意思了!我撇撇嘴,转身回到镜中。 四周一片寂静,蒙古包门帘缝隙中,一道如水的月光,静静倾洒在哲罕——面无人色,双眼鼓突,半张着已死去的嘴唇,十指僵硬地弯曲着举在脸旁,肌肉紧绷地靠在蒙古包门旁——的毫无生气的身体上。 哇!这么快?!镜子热闹还没看够似的说。 小人不就这样!我还没发挥到极致呢,真扫兴! 第二天一清早,哲罕就被人发现了,一同发现的还有那张写着“高和兄”三个字的信纸,人们禀报了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下令将奸细哲罕的尸体悬在高杆上,暴晒三日示众。
第8页 第二章 老镜子 第七节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我将南唐李后主的这首《虞美人》谱了曲,低声吟唱着,正想把它编成舞蹈,却又被镜子打断了。 哟哟哟,小天,又臭美拉?! 我今天没心情和你说话。 哟,好大的架子啊!又怎么了? 镜子,我们从成吉思汗建元朝开始,到后来眼见着那个放牛娃朱元璋灭元建明,零零整整又过去了300多年,难道,你不厌倦吗? 厌倦?!厌倦什么? 镜子,我很感激你曾给我过安慰和快乐,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你不歧视我怪异的身体 啧啧啧!小天,可别说得这么伤心动情好不好?!我肉麻。 镜子,你认真地听我说,尽管和你在一起的这千百年来,我有了我的尊严,但是我过的很寂寞,我不想再继续这种孤独的日子了。镜子 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决不会让你走的。今天到此为止,不说了! 镜子沉默了,不再答腔,只留下我独自黯然泪下。 每天清晨,都会有一个叫杏儿的女孩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我觉得她的眉眼间有三分像我的小枫姐姐。 美丽的杏儿十六岁那年出嫁了,但是,家境贫寒的她却只能以沖喜的名义嫁给一个身染沉疴的富家公子——贾玉彬。镜子作为杏儿唯一的嫁妆,随着她一起到了贾家。 杏儿出嫁那天,我非常担心她的命运,但始料不及的是贾玉彬虽然家财万贯,却心地善良,对杏儿呵护有加;而杏儿的到来也似乎减轻了他的病痛,他的面色也渐渐有了少许血色。我看到贾玉彬和杏儿小两口相敬如宾,恩恩爱爱的模样,也为杏儿感到高兴,并从心底里为他们默默祝福。 小天,婚礼那天,你注意到一个人吗? 我一动也不动,没好气的说,人?那天满屋子都是人,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镜子也不气,也不恼,唉,我知道,你那天眼里就只有杏儿。 哼! 我说的是杏儿的老公公贾老爷。 那老头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没有回答镜子,自顾自沉思起来,那老头?!成亲那日他看杏儿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呢? 甜甜蜜蜜新婚的日子过去了一个月,一天夜里,贾玉彬和杏儿上床后,只听贾玉彬对杏儿说,杏儿,明天我要陪娘上山,到庙里还愿,后天下午才回来,你在家好好待着。 恩,你去把。注意点身子,别太累着。杏儿温柔地说。 可是我陪娘去了,就怕你一个人在家不习惯。 没关系的,你别担心我,反正也只有两天嘛 第二天一大早,贾玉彬就陪他母亲上山了。杏儿一整天都无所事事,只在午睡醒来后,坐在书桌前练了一会儿贾玉彬教她的几个字。其他的时间,杏儿就是眼眉带笑地坐在镜子前想着心事,我知道,她一定是在回忆和贾玉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她的快乐也感染了我,我孤寂的心情也似乎渐渐好了许多。 夜深了,杏儿刚要熄灯,响起几下轻轻的敲门声,杏儿开门一看,原来是老公公贾老爷,杏儿赶忙道了个万福,公公这么晚了,您找杏儿有事吗? 贾老爷笑了笑,没吭声,反身关门,将门关了起来。 杏儿毫无心机地把贾老爷让进屋里,公公,您请坐,公公请喝茶。 贾老爷在接过茶杯的同时,一把抓住了杏儿的手,杏儿,你在我们家过的还习惯吗? 杏儿有些害怕地抽出手,习惯的,习惯的。 贾老爷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杏儿的脸前,下人服侍的还周到不? 杏儿稍稍后退一步,红着脸低下头,还周到。 贾老爷厚着脸皮将手搭在杏儿肩头,你觉得公公对你怎么样? 杏儿躲也不是,留也不是,脸更红了,好好。 突然,贾老爷一下子抱住了杏儿的腰,在杏儿脸上一顿乱啃着,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既然好,杏儿,你就 杏儿不敢大声呼救,只是用力地推着贾老爷,惶惑地哀求,公公,求求你,别这样 镜外的那一幕,触动了我心头尘封已久的痛楚,让我想起了往日那不堪回首的种种。镜子刚要开口说话,我却早已挥起了衣袖,镜外顿时阴风四起,烛火随着烛台的倾倒而熄灭,贾老爷和杏儿像被大力推着般朝两边弹开,杏儿昏晕在床上,贾老爷重重地跌坐在墙角。 我暴怒地冲出了镜面,悬在贾老爷面前,黑缎子般皮肤质感的衣裙“哗啦啦”地舞动,披散的长发在空中四下飞散。此时的贾老爷心中的邪念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两眼一翻白,昏了过去。 这时,镜子在我身后高声喊叫着,弄死他!弄死他!这个老东西,真无耻! 我头也不回,冷冷地对镜子说,我是要弄死他,不过,我要将这老东西先弄到院子里,以免连累杏儿。我要将你移动的面向院子。 好的,好的,快点,快点。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如雪的月光洒了一地,我伏下身,几乎与贾老爷面贴面,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我阴寒彻骨的气息冰的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一看见我苍白如纸的脸,他似乎又要昏过去,抖着与我的脸色一样白的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你 我直起身子,仰天长笑,哈哈哈哈!接着,一旋身,巨大的裙摆将贾老爷湮没紧紧裹住,吸食,蠕动 当贾老爷的身体被我的裙摆摔在院子中地上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枯枝样的脖颈上两个黑黑的牙洞。我再也懒得向地上的尸体看上第二眼,迳自飘回了镜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个早起的下人发现了贾老爷令人胆寒的尸体,于是,殭尸吸人血的传闻从贾府传遍了整个镇子。 哈哈哈哈!这帮人真蠢,世上哪有什么殭尸啊?!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一个殭尸。哈哈哈哈!真蠢!真蠢!这时如果能看到镜子的样子,它一定是笑的满地打滚了。 你以为他们像你一样——千年的老妖怪。 你以为你不是吗?哈哈哈哈! 正在此时,镜中映出了贾玉彬和杏儿幸福的笑脸,尽管他们看不见我,我还是给了他们一个温暖的微笑。
第9页 第二章 老镜子 第八节 岁月流逝,人世变迁,我和镜子在黑糊糊的焦土下不知经过了多少年。镜子这么些年来一声也不吭。 2000多年了,我彻底厌倦了镜中的生活,连每日必修的功课——照镜子,都懒得再做了,只是不时地想起爸爸妈妈,姐姐和小枫姐姐,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头上的地面震动起来,伴随着“轰隆轰隆”的闷响,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金色的阳光透过灰濛濛的镜面将镜中青幽幽的世界涂抹成一片亮色,我眨了眨被阳光刺痛的眼睛,看到一个巨大的,带轮子的钢铁怪物从镜面上辗过,镜外的世界立刻变的扭曲。 镜子一声怪叫,干什么?你是什么东西?你停下来!停下来! 我嘴角漾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心想,原来,你也有斗不过的对手啊?! 镜子抓狂般不住地吼叫着,直到太阳西斜,那钢铁的怪物“呼哧”一声粗喘,停下不动了。 露出地面一半的,扭曲的镜子狂笑着,我打败了你!我终于还是打败了你!哈哈哈哈! 我漠然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静静地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清晨第一声鸟叫唤醒了沉睡中的我,我看到万道曙光渐渐移到了镜子里,那昨日瘫痪的,巨大的钢铁怪物,一声“呼噜噜”的咆哮,又开始来来回回地辗压起地面来。 绝望的镜子带着哭腔地说,来了!来了!又来了! 我心中暗笑,我就知道你是打不过它的。 日上三竿时,由远而近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声。一个五六岁的,胖乎乎的小男孩跑过来,蹲在了镜子前,哥哥,哥哥,快过来看啊,这是什么? 一个大点的男孩跟过来伸出小手,抓住了镜子,用力摇撼了几下,将扭曲的镜子拔出了地面,抹去镜面上的灰尘,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几遍,这——好象是一块铜。 铜?有用吗? 当然拉,我们可以拿它换糖吃。 好啊!好啊!小男孩蹦跳着,拍着他胖乎乎的小手。 一双粗大的手从男孩的手中接过了镜子,头顶上响起一个男人憨憨的声音,这个?!两块钱。 镜子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噹啷”一声落在一个装满破铜烂铁的大筐中。 镜子忿忿不平地唠叨着,我是古董,我是古铜镜,我是魔镜,我不能和这些破烂待在一起,你明白不明白?你明白不明白? 镜子上面不断地有一些破铜烂铁落下来,逐渐将镜子覆盖起来。 大筐中的铜铁“哗啦”倒进了一个更大的筐中,我觉得,我们在移动,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拿过来,都倒在传送带上。 传送带?? 镜子在一个自动移动的东西上蹦了几下,前方一片红红的,镜子小声地嘀咕着什么,那片红色越来越近了,看清楚了,是翻滚的铁水。 镜子开始狂躁起来,不!不!不要!把我放下来!我是魔镜!我是魔镜!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我心中升起久违的激动,我要解脱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镜子从半空中飞快地坠入铁水中,周围溅起一朵朵通红的铁花。 镜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颤抖着,摇摆不定的影子,她狂暴地挣扎着,叫喊着,它的表面裊裊升起缕缕青烟,终于,在镜子完全没进铁水的那一剎那,它燃烧成一个扭动着的火球,最后一声嘶哑而绝望的吼叫随着镜子的覆灭嘎然而止。 我顿觉轻松,如一支利剑般冲出熔炉,沖向半空,蓝天,白云,阳光,空气,我真真实实地身处在它们中间,多美啊!尽管,我是最后一次看到它们,但是,我依然欣慰,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我觉得,我的身体在膨胀,不断地膨胀——再见了,蓝天,白云!在见了,阳光,空气!再见了,这个世界!再见了,陪伴我千百年的魔镜!——最终,四分五裂。 控制室里那个操纵员惊讶地看到,熔炉里亮起一道金光,直冲云霄,像节目的焰火般在空中爆出一朵巨大的金花,四散的金星旋转着,坠落着,消散在阳光明媚的空中。 谁都别想离开 其实,不仅仅是张古感到了不祥,卞太太也感到了不祥。她想起,这个男婴莫名其妙就出现在小镇上;她想起,这个男婴在张古家过了一夜,张古的录音机里就有了古怪的哭声;她想起,这个男婴放在慕容太太家,迢迢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她想起,这个男婴放在李麻家,李麻就不明不白地残废了……现在,只剩下她家没有出事了。下一个,就轮到她家了?这天早上,卞太太给老公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她要他马上回来。她老公叫卞疆。他说:“生意正忙,我回不去。”卞太太:“家里要出大事了!”他问:“怎么了?”她就在电话里把17排房发生的事对卞疆讲了一遍。他朗朗地笑了:“难道这些事都是那个婴儿干的?”卞太太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在那个婴儿的背后好像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他轻轻地说:“好了,我马上回去。”果然,次日上午,卞太太就看见老公风尘僕僕地走进了家门。卞疆是个商人,他除了钱,什么都不相信。其实,他回来只是想给无助的太太一个安抚。不管她把那个男婴说得多可怕,他都淡淡地笑。但是,卞太太坚决要搬家。卞疆:“一点必要都没有。”卞太太:“要不,你就别做生意了,回来天天陪着我。”说着,她的眼睛就湿了。卞疆想了想,说:“好吧,搬家。我给你买镇上最好的房子。”卞家挺有钱,在小镇算是首富了。卞太太:“我要住楼。开粮店的霍三九刚刚盖了一栋,二层的,他家要搬到城里去,这几天他正在卖呢。那楼在镇南,离这里最远。”卞疆:“我们现在就去看房子。”夫妻俩来到镇南,看了看那栋二层的楼,很满意。只是价钱太高了。他们和房主谈了谈,对方一口价,不减。卞疆有点犹豫——要买下这房子,基本上就花掉了他家全部的存款。可是,卞太太说什么都要买。卞疆拗不过她,一咬牙,成交了。双方约定三天后交钱。在回家的路上,卞太太心情特别好,她就要离开可怕的17排房了!当天下午,卞疆和太太就到银行把钱取出来了。鼓熘熘一提包人民币。他们刚回到家,就听见李太太在外面喊:“卞太太,我把叉给你送来了。”她的脚步声很响,“噔噔噔噔”进了院子。卞太太有点紧张地看了看老公。卞疆虽然不相信太太的怀疑,但是这两天太太一直对他描绘那个恐怖的婴儿,耳熏目染,此时他也有点发憷。李太太抱着那个男婴进了门。卞疆直盯盯地看那个男婴。他在李太太怀里专注地吃着一根冰棍,吃得很不干净,嘴边脏兮兮的。李太太大声说:“哟,卞疆,你回来了!”卞疆一边把那装钱的提包放进床头柜一边说:“在外面跑累了,回来歇一歇。”李太太:“好好歇一歇吧,赚钱还有够?”卞疆:“也没赚多少钱。”李太太把男婴放到床上,对卞疆说:“瞧,你家多了一个儿子。”接着,她对卞太太说:“轮到你家了。”卞太太假装亲近地摸了摸男婴的脸蛋,说:“好的,你放心吧。”卞疆一直在看那个男婴,他觉得这个孩子除了长得有点丑,似乎很正常,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样。李太太说:“那我走了。”卞太太:“坐坐呗?”李太太:“我还得去屠宰厂取下水。”李太太走后,卞疆抱起了那个男婴,试探着逗他玩:“叉——叉——噜噜噜噜噜噜!”他竟然被卞疆逗得笑起来。卞疆小声对太太说:“这孩子没什么。”太太瞟了那个男婴一眼,欲言又止。后来,卞疆把他放在沙发上,让他自己玩玩具,他跟太太一起去做饭了。在厨房里,卞太太小声说:“你不要当那个孩子的面说什么。”卞疆:“他听不懂。”卞太太:“我总觉得他什么都听得懂。”卞疆:“咳,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今晚,我搂他睡。”卞太太:“别!我害怕。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咱们小心点总不是坏事。”卞疆色迷迷地说:“那我就搂你睡。”吃晚饭的时候,叉狼吞虎咽,吃了很多。他还是不吃肉,专门吃青菜。卞太太一边吃一边冷冷地看着他那似乎很无辜的眼睛……晚上,卞疆躺在这个男婴身边,哄他睡觉。他轻轻拍着他,唱着摇篮曲:“小宝宝,真乖巧,静静睡着了……”男婴静静睡着了。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有点阴虚虚。他的身上被各种猜疑缠绕着,就像毛发一样,里三层外三层,越来越看不清他的实质。卞疆把他抱起来,放在了里屋的床上。这期间,卞太太觉得那房款放在床头柜里不安全,又把它塞到了沙发底下。夫妻俩钻进被窝。卞太太在黑暗中轻轻说:“你别睡啊。”卞疆:“为什么?”卞太太:“我睡着了你再睡。”卞疆:“好,我等你。你睡吧。”卞疆说着,搂紧了太太。那个男婴睡的屋子杳无声息。过了一阵子,卞太太轻轻问:“卞疆,你是不是睡着了?”“没有,等你呢。”卞疆在黑暗中说。又过了一阵子,卞太太又轻轻说:“卞疆……”他没有声音了。恐惧一下涌上卞太太的心头……天亮了。吃过早饭,卞疆要去交房钱。他打开床头柜,没看见那提包钱。卞太太正不情愿地餵那个男婴吃饭。她说:“我移到沙发底下了。”卞疆弯腰看沙发底下,说:“没有啊。”卞太太说:“不可能。”她放下饭碗,来到沙发前,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她傻了。卞疆说:“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放在沙发下了?”卞太太带着哭腔了:“就是啊!”说完,她发疯地把沙发跟前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她一下跌坐在地上,眼泪哗哗淌下来。卞疆也傻了。他们全部的积蓄,都不见了。那个男婴坐在桌前,静静看着他们。卞太太感觉他好像在说:你们走得了吗?她的眼里几乎喷出了怒火,她想朝他大吼一声:滚!——但是终于没有吼出来。她怕他。卞家被锁定在了17排房。谁都别妄想离开这里。卞疆的心情极其糟糕。那些钱是他多年来一分一文积攒起来的。那是他的血汗钱。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难道那钱插翅飞了?难道暗中真有人不允许他们离开17排房?他百思不得其解。男婴好像感觉到这个家遇到了倒霉的事情,他变得更乖,总是一声不响,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大人的一举一动,眼神像猫。自从丢了钱,卞太太对男婴更是充满了深仇大恨。她很少对他说话,偶尔叫他吃饭或者叫他睡觉,也是粗声大气,态度极其不好。每次卞太太叱喝他,他都很害怕,不安地观察着卞太太的神色,不知所措。卞疆也开始排斥他了。他觉得,这个男婴驯从的背后,确实藏着另一面。几天来,卞太太像霜打的花瓣,一下憔悴了许多。她总是蒙着被子抽泣。卞疆就劝她:“别哭了,你能把钱哭回来吗?没用。……钱是人挣的,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很快。……老话说,破财免灾。”卞太太擦了一把鼻涕,瞟一眼在里屋玩耍的男婴,小声说:“就怕破了财还有灾。”卞疆:“不会的。”卞太太:“我已经感觉到了……”
第10页 恐怖火机 老闆!这只火机咋卖地?我一边打量着手里的这只很特别的火机,一边向老闆询问着价钱!" 哎呀,这位老弟,你可真是有眼光啊,呵呵,这批火机我们一共进了64只,只短短的一上午,就被抢购一空了,你手里的,是最后一只!"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停下来,因为我知道,下面还有很多费话!" 嗯,听起来满不错的,不过听说这是最后一支了 小滩老闆满脸陪笑道:“对呀不过”那也就是说这支是别人挑剩下的喽?我盯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下面的费话!" 这可是!" 别这那的了,说吧,多少钱 老闆面露难色!“这个吗,,这儿样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支了,看老弟又是这样爽快人,给你打个8折,135块,你看怎么样?”我再次拿起那支火机,看样子这支火机是不秀刚制作而成,而且表面还做了非常精细的抛光处理,所以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格外耀眼,火机正面,刻的是一具骷髅头,看样子制作这火机的人的确下了一翻功夫,那骷髅头刻得惟妙惟肖,做的最绝的是,构成骷髅头的各各线条在黑暗下是可以发亮的!由其是骷髅的那对眼睛,不知道制作者是怎么弄的,竟一闪一闪的往外发绿光,在黑暗下看着由淡蓝色线条绘制而成的骷髅头再加上它那对闪着绿光的眼睛,别提多恐怖了!不过这也正是我喜欢的!" 在火机正面的右侧,有一个按钮,用大姆一按,啪的一声,火机的盖儿就会自动弹开,火也会被自动点燃,那火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我用嘴吹了吹,应该是可以抵挡得住7、8级大风的!松开按钮,弹开的顶盖就会自动再弹回来,火也会自动熄灭盖住!" 再次打量完这支火机,我下了下决心,又狠了恨心冲着老闆说:“100块,行,我就拿着,不行,你就卖别人吧!”说完,我放下火机!" 这个吗不行,我们是生意人,您总不能让我陪钱吧?115块!" 我转过身去道:“那算了,喜欢一样东西,不一定非得去拥有它!”说着,就要离开!" 老闆急了:“哎,哥们,别走啊,,110你看105得,100块就100块吧,交个朋友”我停了下来,转过身去,老闆的手里多了一张新版百元人民币,而我的手里,多了一支“恐怖的火机”!" 回到家里,以近黄昏,朋友们也都回来了(我们合租的房子),看着我手里那古古怪怪的火机都抢着拿过去看!" 可看完了,一个个都皱了眉头:“要说这火机的做工,可以说非常精良,手感也不错,而且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材料应该到位!不过吗老鹰啊,你搞什么啊?怎么买了这么吓人的一支火机啊?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想睡觉了啊?还有啊!" 听着他们越来越不像话的埋汰我,我受不了了,**,你们搞什么啊?这火机买回来是给我用的,又不是给你们用?你们发什么牢骚啊?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越说气越大!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的,世界大战爆发了!" 结果,我灰熘熘地钻进了网吧里!" 唉,好汉不吃眼前亏,又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狼多,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打开qq,!我在网上刚认了一个姐姐,叫紫风玲,对我老好了,真想找她诉说一下我心中的委屈,可是——她现在不在线!!555555555十分钟后,我的菸瘾犯了,摸出一根烟,嘿嘿,这还是我头一次用我心爱的火机呢,说着,请出我刚买的火机,嗯?怎么轻了许多?哦!可能是因为我刚吃完饭,力气大了的原因吧,咔吧的一声,打着火机,然后点着了烟,猛吸了一口烟,哇,爽!" 就在这时,忽然qq滴滴滴的叫上了,按热键一看,只见上面是这样写的:“谢谢你,古剎,我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嗯?谁啊?是不是吃错药了?干紧点开她的资料,一看,哦?原来是一个网名叫ha妹的女孩儿,ha和妹中间还夹杂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字符,看看她的qq号,71763640,我晕,现在网上的mm说话怎么都前言不达后语的呢?我救你?我现在有家不能回,还能救你?我晕!" 我也没想太多,随手关了她的消息,接着干别的事去了!" 看看表,以经是12点多了,想一想,那帮凶神现在也应该睡着了吧,于是我下机了!" 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看来果不出俺所料!走到自己的床前,也没脱衣服,因为怕动静大怕惊醒了他们!把俺心爱的火机放在头直,唉,太困了,倒头便睡!" 朦胧中,我闻到了一股胡吧味,很刺鼻,我猛然惊醒!因为我感觉到我的浑身就像掉进了火焰山一样,好痛!" 不好了,着火啦,我撕心裂肺的大叫!" 我的浑身都着了,不知为什么,火着得还很旺,我痛得满地打滚,并不停在拍打着身上,想扑灭它!可,我越是扑打,火着得越旺,火蛇不停地攻击着我的身体,发出滋滋的响声,我大喊,不,却切地说,那是嗥叫,被火烧的滋味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我剩下的只有嗥叫,不停的嗥叫,我期盼着朋友能急时发现我,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希望越来越渺小!" 我意志的阵地正在被火蛇一步步的攻破,我以经感觉不到痛了,视觉也开始模糊,也不见自己的嗥叫声!剩下的,只有本能的挣扎!" 那是什么?在我模糊的视线中,我看见了一个东西,一支火机,一支发着蓝光的骷髅头,和它那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它笑了,整个机身被炙热的火焰烤的通红,红得像要快流出血来一样!" 它说话了,它竟然会说话,恐惧开始包围着我的身体!我睁大了双眼,大得快要弩出了眼框!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彻底绝望了,风玲姐姐,永别了,我真的没想到我的下场会是这个样子!难道我们做灵异类网站的站长,最终还是会被自己费尽心思宣传的东西毁了自己 我崩溃了,往事一幕幕在我脑每里浮现!" 古剎,你振作一点,你不能就这样的去了,你还有很多事没做呢,冥界需要你!" 我被一阵细小的耳语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以经停止了挣扎,因为我以经没有力气了,更感觉不到先前那刺骨灼痛!我免强地张了张嘴,挤出了几个字:“你你是谁?”快快离开这里!" “古剎,我是ha妹啊,你振作起来吧,我是你救出来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你醒醒啊!”“你我?”“三百年前,我和火魔逗法,两败俱伤后,和火魔一起被困在天火里中,三个月前天火被收进你使的火机中,可你千不万不该在电脑前点燃了天火,于是我顺着电波里逃了出来,可这也惊醒了火魔!" “ha妹啊”噢,对了,古剎,火魔现在被困在天火里,他只能对你放心火,你的心里越烦燥,你的意志力越弱,火就会烧得越旺,你要冷静,只要你的坚强起来了,火自然会熄灭!" “这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我现在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呢?我又想起星爷的《整鬼专家》,是的,这一切都是幻觉,我是被一种外来的力量干扰了我的脑细胞的正常的活动,怪不得,我这么折腾朋友们也不知道,哈哈!" “我闭上了眼睛,使自己的身体放松”果然,我又感觉到了炙热的灼痛,全身都在痛!" 我的本能促使我想要呻吟,想要挣扎!" 可我努力的压制住了这种强列的欲望!" 渐渐的,我感觉灼痛正在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清凉!凉得我抖的一下,打了一个冷站!"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是的,一切都结束了,我看看自己,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身的冷汗,床单都以经湿透了!我呼地一声做起身来,打开灯!" 怎么回事?灯怎么不亮呢?我现在需要光亮,急切地需要光,原来白天是那么的美好!" 突,一道蓝光!" 啊!骷髅!" 是的,就是那只本来刻在火机上的骷髅!" 它在狞笑着,都以经扭曲!" 嘿嘿,小子,是你把公主放出去世的吧,她是我一生的忠爱,我不能没有她,而你却放了她,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它一寸寸的逼近,我一步步的后退,我在努力的控制着我的心志,我知道,它还在天火里困着,这一切都是它的障眼法,它想让我自己吓死自己!其实鬼本身是不能杀人的,杀人的永远是人自已,是人自己那薄弱的心志!" 终于,它在我眼前三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它在抖动,它还想前进,它想侵袭我的脑细胞!可它没有成功,这从它暴怒的神态上不难看出!" 我笑了,笑得很得意:“你输了,我是胜利者,也许你从天火里出来,我不是你的对手,可现在你出不来,哈哈”我在使用激将法,果然,它上当了!" 它的面目开始狰狞,开使变形!" “你很喜欢ha妹吗?可她喜欢你吗?”“是的,她也喜欢我,三百年了,她守了我三百年,如今我终于醒了,我”“胡说,如果她真的喜欢你,她不不会逃走了,在她的眼里,你永远是一个恶魔,一个有着骯脏心灵的火魔,其实你只是在自做多情,哈哈,我真是为你可悲,被人当猴儿给耍了,!你真是一个实足的笨蛋,还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呢,在她心中,你只不过一堆没有用的垃圾而已”啪的一声脆响,那狰狞的骷髅以经四分五裂了!" 灯亮了,我见到了久违了的灯光!" 而我也以经虚脱,淮倒了在地上!"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以经在医院里了,打着点滴!" 三天后我出院了,医生说我本就无大事,只是身体严重脱水,而极度虚脱,出院后注意多补补就行了!" 其实,谁又能真正理解我当是的感觉呢!" 出院后的弟一件事我就是去公司里问我的朋友们,问问他们,那只火机到哪里去了 他们的回答另我后怕,杨说,不知道为什么原来的那只火机上的骷髅变得很模糊,后来就像鬼使神差一就把它们扔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他事后竟然忘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寻找到结果,于是直奔网吧 不出所料,刚一上qq,那个叫ha妹的女孩子就上线了,她告诉我说,她要走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以躲避火魔的追杀,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火魔会逃出天火,就像她逃出来一样,只要那只火机接触到了电脑,并在电脑前面被打着了,那么,火魔就可以顺着电波逃出来!" 我不想她走,因为是她救了我,给了我再生的机会,可她不听,她说,留在这里只会给我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就不是火魔的对手,我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想连累我!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掺合到一起会出事的!!" 她走了,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 而我却十分担心她的安危,如果火魔逃了出来,那她该怎么办呢 又是三天后,杨跑到我的屋子里神密地告诉我:昨晚他老家附近出了一件怪事,有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死在自己的床上,面目狰狞好像死前受了极其大痛苦的折磨似的,看表情,和死后的动作,应该是被火烧死的,可是在他全身上下却找不出一丝的烧伤的痕迹!说完后,又神秘西西地走开了!而我却楞了好办天!我发觉杨的神色不大对劲,他平常不是这个样子啊.接下来我连续上了好几天的网,我想见见ha妹,我很担心她!" 最后,我求大家一件事,千万不要在电脑面前使用打火机,由其是那种制作颇为精良的火机!
第11页 凌晨点菸的鬼 四岁——我看见她吐出的烟雾,在她头顶上有了灵魂。 小姨在哭。 她虽然用被子掩住了自己,却掩不住悲伤在眼角的潮湿。 这些,我是知道的。  已经很晚了,尸布一样的黑夜将每个人紧紧的裹住。 小姨静静的坐着,沉默成一尊雕像。 她在想什么?是那个夜夜让她书写在日记的名字? 小姨还是忘不了他的。  总是以为他只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段插曲,随着旋律的淡去,谁又会记得谁呢?可是她始终是忘不了他。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在她的脑海里徘徊着,好象他和她的剧场还没散去,完美的结局在继续的演绎之中。 小姨在起身走到书桌边。尽管她将檯灯的灯光调暗,我依然醒了。 她拿起香菸,取出一支,熟练地将它叼在嘴角,用打火机将它点燃。烟雾从嘴唇上开花,然后腾空,幻化…… 错过了,一切都错过了,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可痛苦却在她的牙根,她的血脉,她的骨髓里酸楚的折磨着。 是谁让这一切擦肩而过的?是他?还是她呢? 为什么在他们都明白他们之间不应该有错过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了?如果大家都糊糊涂涂的在天意的骗局里,再也不可能相遇,更或者永远都不能原谅对方。 也许这样会好些。 小姨的用手指夹住烟的尾部,凑在唇边狠狠的吸上一口,仰头倚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胸口用力的起伏,似乎想把什么咽下去,又似乎想把什么吐出来。僵持了一会儿,烟雾从她紧抿的嘴里泄了出来。 那支烟在她的手指的夹缝里间暗间明。她的眼角顺下了一滴泪,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烟雾在她的头上变成很多鬼的剪影。有灰的,也好象有黑的,久久的盘旋着,不愿散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小姨抬起眼睛看着桌面上厚厚的日记本。它曾经记录了她和他的一切,可现在它却无助躺着,等候她的迟迟的开启。 烟似乎快燃至尽头了,小姨将注意集中在那支烟上,吸上了最后一口,将它狠狠的摁熄在大腿上,她将口中的烟雾轻松的呼了出去。脸上骤然的扭曲,也涣然成嘴角的微笑。 昏黄的灯光下,烟雾得到了谁的灵魂,在空中变成了小姨的样子。 隔月,小姨嫁了,去了美国。 留下的,只是一张破损的日记本的纸,上面潦草的写着: withthedarknessandcorruptionleave ——随着黑暗和忘却远离,腐烂…… (二)十一岁——我看见他从天上落下,还有一支点燃的烟。 我拎着鞋,赤着脚在路上走着。 路面是干净的,在烈日的烘烤下,灼热从脚底刺穿我。 城市的水泥大楼,在明惶惶的阳光下,似乎有被融化的迹象。路旁的车辆和行人在干燥的噪音中,是蒸干的咸鱼。 我低着头,用手指撩了撩覆盖在头皮上的头发,烫手,有燃烧的声音。 我微笑了。 相信它们会卷屈,象被俘虏的狗奴才。 没有一点风,城市笼罩在窒息的气氛中。人压抑着,苟喘着,找不到一丝活命的氧气。 所谓绿化的树木,他们的毛孔也被扬起的灰尘给塞住,成为水泥城市的同化品。 我希望前方会出现一块玻璃碎片。这样,踩上它,它会让脚底出血。我听说,在欧洲,放血是治疗的一种方法。 我走进了一片阴影,那是我家附近的居民楼。有一只长毛的狗,趴在花园的草坪上,伸长了舌头,喘息着,汗液从它的舌头下蜒流出来。 为了在城市生活,长了一身讨好的长毛,尽管炎热的逼迫,也是不能脱下。 我抬起脸。就这么一个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在水泥路上——很轻的一声破碎的声音。 红色和白色的粘物飞散了,空气里充满了血的味道,浓浓的,似释放搁久在身体里的生命。狂热而化不开的。 尔后的尖叫已经是事后的事情。我看见刚一支点燃的烟落在我几步之远的地方,没有熄灭,还在静静的燃放。 我走过去,看着那支烟。菸头化出淡淡的雾气,引诱视觉它的灵魂。 我脚的拇指翘在它的头顶,想摁熄它。又移开了。 把它拾起来,嘴唇凑到它的尾部,轻轻的一口吸气,它的味道突然呛进我的肺。 仓皇的扔下它,我惊恐地逃离开去。围观的人群中,有灰色诡秘的眼神注视着我。 城市新闻里播出了关于那男人坠楼的报导——安装防护栏的工人,替自己点燃一支烟,从七楼上坠落。地面上凝结的污物和萎缩的尸体。 在父母的惊啧,我回想起浸入我是身体的烟味。我冲进了卫生间,企图呕吐出所有的关于那支烟所有的记忆。 深夜的黑暗中,我看见窗外飘忽着那个安装防护栏的工人。他咧开嘴,点燃一支烟,然后坠落. (三)十六岁——我看见他点燃了一支烟,掠夺了我。 我每天晚上都会看见他来。 点燃一支烟,残酷的眼神凝聚,焦点在我苍白的脸上。 他撕碎我的衣服,掠夺我。我用指甲插入他的肩头,同样残酷的吸食他的血液。 那香甜而诱人的味道。 我以为我是清醒的。如街间的霓虹,闪烁着,却昏昏欲睡。 喧嚣的迪吧,我疯狂地摇曳着我的身体。浓重的烟味,酒味,汗味混杂在金属摇滚的噪音里。现代人们的理智已经异形,谁也分不出谁是谁真实的原体。 你为什么不疯狂? 我尖笑着将酒从头灌下,冰冷顺着我的头发,我的脸,我的脖子,流进我的胸口。 醉了?他们都说我醉了? 对的,这个世界谁不醉?谁会是清醒的? 只有我的灵魂,它清醒而悲痛的凝视我狂热的肉体。 闷热的寂静,黑夜潮湿得象暗门子喘息的妓女。 灯亮了,他离开我的身体。颤抖的手指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包褶皱的烟盒,妄图找出一支烟。 他找到了。哆哆嗦嗦的嘴唇终于凑了上去。狠狠的吸上一口,他苍白而瘦弱的胸脯暂时趋近平静了些。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的懦弱。我的一丝悸动竟然引起他敏感的惊慌。我笑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为什么要笑?笑什么?!他的眼睛很仓皇。 我伸出手,将烟从他的嘴上摘下来。用自以为是的优雅姿势吸着。 他的嘴唇没有烟的依靠,颤抖的嗫嚅。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醉了,疯了——我也醉了—— 忍不住又笑了。敢强暴我,却比我更不愿意接受现实。  你又再笑什么?他突然问我,脸色呆滞得如死人。 没有。你怕什么?和我发生这种事的第一个男人并不是你。我发出一声怪笑,菸头随声落在我的腿上,烙下一个耻辱的标记。 他看着我大腿上干涸的血迹,眼神没有任何的颜色。 (四)十八岁——我看见烟雾飘在他的背后,幻出很多人的影子。 我放弃了对高考结果的任何期盼。 坐上火车,看着窗外凄凉的戈壁。我知道我是在为我的潜藏的某种欲望出行。不为路程伏任何责任。 把流浪当作神圣,追求想像的撒哈拉,和沙漠里骆驼哭泣的声音。我的父母一直以为我中的就是三毛的毒。 其实我并不想模仿谁,只想走一段自己的路。 冷的,一种无法想像的冷侵略你的身体。 这就是荒漠的夜晚,孤寂的空气,可以把你的整个儿的僵掉。 但我却不冷,身旁那个笑的憨厚的货车司机将一件大衣披在我的身上。——是一种人情的温暖。 我知道夜越来越深了 车厢里的味道是气闷的,昏黄的灯隐隐约约笼着一层诡秘。 那个货车司机偶尔用眼角看看似熟睡的我,眼神不再是看一个任性女孩,而是隐忍着一种欲望——男人看女人才会产生的欲望。 荒凉的地带,人寂寞成疾。  车剎然剎住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的手离开的方向盘,摸索出一支夹在驾驶台的缝隙里烟,那只烟也似一个极颓废而寂寞的人,瘦弱而憔悴。 他将它点燃,静静的享受着。憨正的脸庞起了褶皱。 你自己把衣服脱掉吧!他企图对我凶悍,但眼角遮不住犹豫的纹路。 我没有动,躺在他的大衣里,仍看着他。 良久—— 他把烟叼在嘴里,烟的迷雾想挡我看他的目光。 手是粗大的,它拉开搭在我身上的大衣,扯起我的衣襟。 我终于看清楚他身后是什么了。于是笑了。 你在笑什么?他质疑着。 我轻轻地对他说,我看见你刚才吐出的烟雾飘在你的背后,化出好多人的影子。 他抓住我的手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这我感觉到的。 干燥而冰冷的空气吞噬了远去的车尾灯。 他把我的背包扔给我的时候,眼睛里是内疚,更是逃避。 但他没有做任何自己的事,毕竟最后还把那件大衣也给了我。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我知道我除了我,还有四周起伏的狼嚎。要活着,就必须等着天亮。 我不能走,只能待在原地。时间过去一秒,我就多一分希望。 但我不能静静地等着,因为寒冷已经透过破旧的大衣刺进了我的肌肤。我抬起我沉重的脚步来回二十步的小跑着。 终于,天边有了一丝光亮。我依然跑着,晨风撩动我微笑的呼吸。 我知道我还活着。 (五)二十一岁——我看烟雾从我的手指间腾空,化做水蒸气蒙住我的眼睛。 秋天,是凉的。 象他轻碰我的手指。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喜欢就是喜欢,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我发觉我喜欢在他面前幼稚的任性。 他和煦的眼睛里荡漾着一丝微笑—— 去年秋天,一棵枫树下,我用照相机拍到了一个穿白色风衣,红色头发的女孩。 我当然相信他爱我的理由。因为那张照片已经放大,正摆在他的床头。 被秋天染红的枫叶,是我们相爱的见证。 但血一样的殷红,也在季节的过去而凋谢。 车碾碎了他的照相机和他的头颅,也碾碎了他爱我的所有理由。 白色个棉布下,他的脸破碎了。我没有哭。 夜已经很深了,静得象躲在地狱的底层。他变成了很多碎片,小的,我用肉眼看不见他。 但我仍能感觉到他,清醒的味道。没有疯狂和压抑,只有本应该的细水长流。 可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我点燃了一支烟,我感觉到久违的困惑。 记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嘴唇上没有烟的味道的,只有他,只有他的停驻。 但现在,我的嘴唇很寂寞,很冷,在颤抖。 那张仍摆在他床头的照片,没有他的注视,已经被淡淡的灰尘寂静的锁住了。 我躺在床上,我觉得我快腐烂了。 烟雾在我的手指见腾空,化做水蒸气蒙住我的眼睛。 (六)二十五岁——我看见我吐出的烟雾消失了,原来宇宙间它根本不存在的。 城市的深夜黑得可怖,随地的黑暗中都蕴藏在致命的瘴气。 黑暗中他点燃了一支烟,菸头随着他的呼吸一明一灭。 沉没了,我伸直了蜷得麻木的腿。 我们不应该这样下去了,我不快乐,你也不快乐。他的声音是很冰冷的流进我的耳廓。 我禁不住笑了起来。既然他不快乐,又来我这里干什么? 是的。我轻轻的嘆了一声。 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向来是这样的,因为他捨不得放弃我。 我怀孕了。我决定打破沉默。 什么?灯亮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好象看一个已经死去,却又出现在眼前的人。 我怀孕了。我微笑着看着他。 你怎么搞的?这么久都没出事,怎么现在你告诉我你有了我的孩子? 是呀,这么多次怀孕我都没告诉他,为什么现在又告诉他了? 去做人工流产吧!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有个老婆和孩子了。 是的。本来我就是多余的,幸好我已经明智做出了选择了。 看着他放在床上的一叠钱,我微笑着,是苦涩的。 我放弃了这个生命,我也放弃孕育的权利。 医生说得对,有孩子就结婚吧!这样玩就会付出代价。 可孩子没有父亲,找谁结婚呢? 我拨通他的手机—— 餵?哦,是你啊。我公司里很忙,所以今天没陪你。餵? 我关掉手机,看着远处的他和一个女人坐进了他的车,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夜瀰漫开,渐渐浓了。 我点燃了一支烟,站在天台的边缘上,看着楼下流动的车灯。 咧开嘴笑着,风从牙齿缝透过,轻舔我的舌头。 我含着一口烟喷向天空,象看看有多少鬼陪我,可什么都没有。 我放声大笑,笑得牙龈都疼痛起来。泪还没流出眼角就已经风干了。 withthedarknessandcorruptionleave 一支烟落了下去,划破寂静的黑暗。
第12页 夜鬼灯笼 第一节 春暖花开的季节刚过,南方的水土就培育出早熟的果实了。村头那棵背拱的龙眼木结满了一树一串串黄绿色的小龙眼,村尾那半坡“三月红”荔枝硕果满枝,远远望去像低垂着的一片红云。这阵子,村尾背拱六叔的老婆六婶的肚子又大了。 按理说,女人肚子大是再平常不过的了。这个世道不再象以前了,结婚的、还没有结婚的女人,只要是女人,那么她的肚子大了,就只是说明她肚里有了货了,有了孩子了。不是什么新鲜事。整个良善村2000多口人,每年都有肚子大的女人,每年都有一些女人生仔生女。生了男仔的到了农历正月初十可以“上灯”,大摆宴席款待三村六垌的三亲六戚和五生六熟的猪朋狗友,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到了正月十六“落灯”,又是宰鸡杀鸭大鱼大肉地痛饮一场。而生了女仔的,就没有“灯”可上没有酒摆了。村里人是按祖上留下的规矩办事的,刚生下的孩子,两腿中间多出一只小鸡鸡的,从他哌哌坠地的那一刻起,就註定要享受到两腿中间没有那小东西的女仔所享受不到的待遇。 但是,像女人肚子大这样一件并不稀奇的事儿,落在背拱佬六叔的老婆六婶的头上,就显得稀奇了,不单是稀奇,还是很稀奇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只有一个:背拱六叔是着阉了的男人,是镇政府的干部半夜围屋捉了他去阉了的。当然,着阉了的男人跟被挖了卵子的鸡公不同。被挖了卵子的鸡公是再也不会围着母鸡跳舞,一边咯咯咯咯地唱着情歌一边瞄准时机一跃而上,骑在母鸡身上、叮着母鸡的鸡冠做那种事的。被挖了卵子的鸡公的鸡冠不再鲜红、不再挺立,它褪色褪到枯黄,十足十像一张被秋风吹落的小桐油叶一样,无精打采地耷拉在鸡头上。背拱六叔是男人,不是鸡公。背拱六叔虽然着阉了,还是会唱几句咸湿山歌,缠着他的老婆我们的六婶要做那种事的。做该做,按道理他再怎么用力去做,六婶的肚子是不会再大起来了的。毕竟,背拱六叔是着阉了的男子佬。 背拱六叔着阉是整条良善村大大细细的人都知道的。2000年,昙花镇狠抓计划生育,硬性落实计生“一环二扎”措施。凡是生了一胎的,女方都要放节育环。生了二胎的,老公或老婆一定要有一个去结扎。动员不去的,一律按镇党委书记李彪的“二字命令”办事:捉!阉!背拱六叔生了一个男仔一个女仔,凑够了一个“好”字,那个“好”字都到小学读书去了。按政策他和六婶应该有一个去做结扎手术的。但是六叔六婶谁都不愿去计生站。背拱六叔对六婶说,我本来背就拱,阉了我身体更差了,作田作地都没有力了,靠你一个妇娘婆作田作地的话,我地公婆仔女都会吃屎。六婶说吃屎就吃屎反正我怕痛,要阉我的话的宁愿吃农药死了算了。六叔六婶老说不到一块去,上门做工作来了三次的几个镇村干部不耐烦了,说反正事不过三了背拱六叔,李书记特别交办了的,动员三次再不主动去结扎的,一律按“二字命令”办事!背拱六叔吓得面都青了。因为村里的人都说,被捉去阉的都被阉得魂飞魂散。就像阉猪一样,绑了双手双脚倒吊在一扇门板上,连麻醉针也不打就动刀阉卵。阉下的卵“啪”的一声摔到墙壁上,现在计生站的所有墙壁,都挂满了三村六垌的男人被阉下的卵,大部分都成了腊肠。背拱六叔每每想到这些,都禁不住弯了腰,用双手死死地去捂住两腿间的东西,仿佛一不留神它就会生翼飞了似的。每次去疴尿,背拱六叔总会延长时间,看着、想着,由扶着到握着,轮流用左手右手抖了又抖,抖了又抖。抖着抖着,嘴里抖出几句山歌来壮胆: 日落西山牛落坡, 烧草煮潲烧柴篓, 阿妹为乜你咁笨, 打失牛儿找阿哥…… 这天夜里,仔女都睡着了。背拱六叔急不可耐地拉黑了电灯,急不可耐爬到六婶身上,摸到了两只肉包子,又捏又咬的,逗得六婶嘿嘿地笑。背拱六叔从肉包子上抽出嘴巴,问六婶笑什么,笑得鬼叫似的,六婶还是嘿嘿地笑。六婶笑着笑着,说,大姨妈来了你还系落来吧,留粒力明日做工。背拱六叔不信,嘴里一边讲着我没信我没信昨晚重没来,今晚讲来就来?一边拱起背拱的背来,腾出一只手摸向六婶的两腿间,果然摸到厚厚的一迭卫生纸,背拱六叔知道,每个月六婶的大姨妈来她都是用卫生纸接待的。六婶这人有些怪,大姨妈来用不得卫生巾,再贵再名牌的卫生巾也会使她痒得要命,只有垫那些又厚又黄的卫生纸,那儿才舒舒服服不痛不痒。背拱六叔急忙抽了手,惹得六婶又是嘿嘿地笑过不停。背拱六叔像被放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瘪了下去,下身坚硬得不屈不挠的地方就像着了霜打的倭瓜一样,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于是背拱六叔气急败坏地翻身落马,突突堵堵地骂道:丢你老母笑条佛笑呀,早知你大姨妈来,老子昨晚没睡觉丢你丢到天光。六婶反唇相讥:狗丢昨晚丢了三枪重没够瘾,老子腰骨都断了你重想丢第四次,现今重好意思丢嘿!整个昙花镇的人讲话都很有特色,都把男人胯下吊着的那条东西叫做佛,或者叫做卵子,把女人两腿间那个东西叫做嘿,把男女间做那种事称之为丢丢。背拱六叔泄了气,也懒得搭理六婶了。他想起了阿兰。 良善村离镇上不远,只有两三里路,有一条四级公路直直通到村头。虽说离镇上近,但村里的人夜里并不愿意到镇上去逛街。村里人当然知道,自从经过镇上的岑溪至容县一级公路通车后,镇上比以前热闹了十倍还不止。日间的热闹就不用讲了,讲晚上的。背拱六叔就知道晚上的昙花街真真正正是今非昔比了,不单有了通宵夜市通宵电影,还有了通宵做“鸡”的。为了见识见识“鸡”是什么样子,背拱六叔曾经背着六婶,驭着拱了的背,跟在几个还没有结婚的侄仔屁股后边,一拱一拱地拱到夜色笼罩里的昙花街上去。在一个叫“天上人间”的卡拉ok场所里,背拱六叔见到了一排浓妆艷抹的年轻妹子,一个个袒胸露乳的,像是在比赛,好像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布料撕下才算赢才解恨似的。进了一个包房后,刚要了一打啤酒,背拱六叔发现叔侄四人每人身旁都坐了一个年轻女人,他身边坐的自称是湖南来的,叫阿兰,说是中午才到的。阿兰说她才18岁。阿兰说六哥你唱什么哥的帮你点,我今天才到就认识六哥了说明咱们有缘份,今晚一定要尽兴不醉无归。阿兰端起一杯啤酒,充满柔情蜜意地说六哥我敬你一杯,一仰脖子就把一杯啤酒倒下了喉咙。背拱六叔怔怔地端着杯,在阿兰的催促和几个侄仔的鼓励下,喝下了30多年来的第一杯啤酒。背拱六叔一贯不喝啤酒的,他只喝米三花,并且只喝对面村阿展家煮出的米三花。那一晚,背拱六叔不单在酒这方面乱了常规,在色的方面也破了戒,和六婶以外的女人做起了好事来。本来,背拱六叔认定自己一生一世只能和六婶睡觉的,他觉得想也不敢想会有第二个女人会和自己睡觉。就在“天上人间”五楼一个房间,背拱六叔被阿兰剥光了衫裤,开头背拱六叔还惶惶恐恐的,待阿兰一说你的侄仔给了钱的,你不做白不做,他才放下心来动起手脚来。阿兰丰满,胸脯上搁了两个气鼓鼓的皮球,六叔的手一抓下去,皮球瘪了下去,六叔的手一收回来,皮球又立即又胀起来。阿兰的手伸到六叔的胯下,发觉六叔与众不同,六叔的东西有点弯曲,像一条倭瓜。阿兰就笑,说着我要吃倭瓜喽我要吃倭瓜喽,张口就把倭瓜含入嘴里。六叔忍不住,急了,要翻身上马,阿兰不让。阿兰说我在上面我还没试过在驼背的上面做过呢。结果,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六叔的倭瓜就蔫了,软过鸭佛了。阿兰正在兴头上,发觉六叔完事不动了,生了气,入了卫生间哗哗放水洗了起来,再也不理六叔。 此刻,背拱六叔的一只手正在阿兰的一只皮球上抓了放、放了抓。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背拱六叔猛然惊醒,才发觉自己抓着的皮球不是阿兰的而是老婆的,急忙放开。他急匆匆起身,乱忙忙穿了衫裤,傻乎乎地开了门。拱出头去,一睇,真傻了眼:门外站了六七个人,好像都是镇政府的干部,当即就愣了。站在前头的一个扬了扬手电筒,嘿嘿一笑,说,你就是梁六是吧,我们是镇政府的,来向你宣传计生这条国策,要求你响应号召落实节育措施,请你跟我们到计生站去一下。背拱六叔正想说什么,回头一看,床上已不见了自己的老婆。原来,六婶怕计生佬捉她去阉,翻身而起,顾不得穿衫裤,一骨碌钻入床底去了。
第13页 夜鬼灯笼 第二节 鸡啼了,天光了。背拱六叔肩上多搭了一件衫,被夹在镇政府的干部中间,一拱一拱地往计生站走,一路都洒落他的唉声嘆气。和背拱六叔一起被带往计生站的,还有村里六七个生了两个仔女的男人。村头的大炮流四,就不像背拱六叔唉声嘆气,他回过头来对背拱六叔挤眉弄眼,嘻笑着说幸得老子识去先,有先见之明,知到昨晚镇政府会来捉人,走是走不了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于是早早就拉灯睡觉了,“出尽力做了”。他一脸坏笑地问背拱六叔:昨晚你丢了几次?你估睇我又丢了几次?背拱六叔满脸懊恼:老子懒得同你估!老子不成讲了你六婶大姨妈来,半次都没得丢!大炮流四哈哈大笑,伸出两个手掌,又缩回正手的3个手指,怪声怪气地说,六叔六叔我丢了7次,嘿魂失吧,上头的那层皮都磨穿了。背拱六叔不信:鬼信你大炮流四,你有咁大力我信,你估你阿条佛儿有咁大力呀。大炮流四低声:老子吃了伟哥,表弟从南宁带转来的,的确使得!昨日吃晏煮面条试一下放了一粒,你知没?面条都一条条竖了起来! 大炮流四的话引得身前身后几个镇政府的干部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说,大炮流四呀,等一下你就见蘸,阉了你睇你重有咁使得?!大炮流四照旧吹大炮:反正老子去了5年广东,丢过的妹仔没有100也有80了,有几只还是大学生呢,早就够本了。阉了老子好呀,老子晚上好安心睡觉,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见背拱六叔还在唉声嘆气,大炮流四随口编了几句山歌唱了起来: 日头出喽穿那个衫裤喽,六叔公儿睇牛牯喽,走田塍; 田塍没有草喽,雀儿也懒来叮; 六婶捧粥吃那个咸卜喽,六叔摸摸背嵴没作声; 六叔咒六婶喽你那个不正经, 你那个不正经喽总呀总是洗没净…… 背拱六叔倒是懒得理大炮流四。若是在平时,他早开声反唱了。背拱六叔背是拱了些,但唱山歌却是全昙花镇都有名的。别人光会唱,那不算什么,背拱六叔会“随口编”;别人会“随口编”,那也不算什么,背拱六叔的“随口编”编得飞快,一句接一句的,像落大水时屋檐流水般,一条到底不断线;别人的“随口编”编得飞快一句接一句的像落大水时屋檐流水般不断线,那也不算什么,背拱六叔会男女声二重唱,一会儿用阿哥的浑厚嗓音,一会儿用阿妹的清脆娇音,一会儿用阿公的嗡声嗡气,一会儿用阿婆的窝声窝气;别人也会男女声二重唱一会儿用阿哥的浑厚嗓音一会儿用阿妹的清脆娇音一会儿用阿公的嗡声嗡气一会儿用阿婆的窝声窝气,那也不算什么,背拱六叔还会一口气不停不断地唱,从日出东山唱到日落西山,直唱得六廓河的水忘记了流,河里的鱼儿忘记了游,田塍上的牛儿忘记了吃草,在屋灶炒菜的阿娘阿婶忘记了放盐放油。所以,如果真的和大炮流四比赛唱山歌,背拱六叔肯定是用了大炮去打蚊子,杀鸡用了牛刀。大炮流四也不是不知道,在背拱六叔自负的心里,当年的“歌仙”刘三姐也是“不过如此”的。 背拱六叔还在想着那个被敲门声打断的梦,还在想着那个湖南妹阿兰。他突然想起阿兰才18岁怎么就做起鸡来了?他想阿兰才18岁那两个肉包子怎么会这么大这么松软了呢?他想阿兰才18岁怎么做起来比他30多岁的人还老练呢?他想阿兰才18岁怎么会喜欢在上面做呢?想着、想着,背拱六叔把自己的老婆和阿兰作了各方面的比较。首先是老婆没有阿兰年轻,虽然并不见得阿兰就如她说的才18岁,但无论如何阿兰也比自己的老婆年轻。第二个,老婆的那两只肉包子没有阿兰那两只大,虽然两对肉包子都松松软软的了,但还是阿兰那两只嫩滑些,无论是摸起来、捏起来、搓起来、拧起来、碾起来、挤起来、捧起来、按起来、吮吸起来,还是阿兰那两只感觉好些。阿兰那两只肉包子上的乳头,就像两粒花生米,手指一拨它们,舌头一搅它们,它们便红润得像两颗红红的葡萄。老婆的乳头早已不像花生米了,经过一仔一女的拼命吮吸,以及自己十多年来的玩弄,它们更像两个小锅底,黑黝黝的早已变得麻木不仁。第三个,老婆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变换姿势过,十年如一日都是坚持着封建传统古老得索然无味的男上女下式。记得有一回自己烦了,扳过老婆的身子想从后面进去,结果是老婆死活不肯,还咒骂他说又不是猪呀牛呀那些畜牲,畜牲才会从后面来呢。而阿兰竟主动要在上面,她在上面的时候,从她那片小森林流出的温暖的汶水,竟滋润了自己的一大片肚皮。想着、想着,背拱六叔觉得还是跟阿兰做过瘾些。他想,阿兰是只“鸡”又怎么了?只要做得爽瘾,管她是鸡儿是雀儿呢!想着、想着,背拱六叔下面就硬了起来,低头一看,像凸起了一座斜塔,差不多像世界八大斜塔之一的崇左斜塔。好在大家都在走路,都在笑大炮流四的伟哥面条和自不量力的山歌,也好在背拱六叔的背拱,屁股也跟着往后面拱了,胯下的斜塔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再加上来捉人的和被人捉的,大家虽然都像各怀心事,但一门心思都放在一个“阉”字上,哪还有谁去想什么风骚的事?可是,背拱六叔就是想,因为梦见阿兰,也因为差不多就要上手术台了。那个东西好像也意识到要大难临头了,越发坚硬起来,作不屈不挠的垂死挣扎状。它已经不听背拱六叔的脑子指挥了,背拱六叔的脑子想让它软下来,以免被别人睇见了成了笑柄。可它就是不听话,越叫它软它就越硬。背拱六叔只好在心里骂道:没听话,阉了睇你重强?!没办法,为了防止斜塔左摇右摆,把裤裆摇摆成一面旗帜,背拱六叔只好把左手伸入裤兜,一把抓住了它。 到了能看得见镇政府的大楼时,想到自己即将被绑看手脚倒吊在门板上,像阉猪一样阉割,轰的一下,斜塔倒塌了。背拱六叔偷偷地、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在镇干部的带领下,背拱六叔拱着背走向计生站的一间房。那西式门虚掩着,门上贴有一张纸,上面写着“洗理室”三个字。背拱六叔正奇怪镇干部为什么要指导他到洗理室来,门“呀”的一声开了,是里面的人掀开的。那个坐在桌子前值班的是个胖子,一双小眼睛像是两粒绿豆,镶嵌在一个皮球上。只见胖子拉开左边的抽屉,从里面拉出一把没有拆开包装纸的刀片来,把刀片往桌上一扔,引起刀片的不满,“哗”地一声响。拿了刀片自己搞掂!胖子用两粒小绿豆瞄了他一眼,命令道。自己?搞、搞、搞掂?用——刀、刀片?背拱六叔吓得声音都抖了:没、没、是、是,讲有、有、医、医生吗?动手术有医生动,剃毛自己搞掂。胖子见他害怕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笑,两粒小绿豆发出一阵光芒来。背拱六叔还是奇怪,但知道不是自己阉自己,镇定了许多:为、为乜要剃毛,剃边度毛呀?剃佛毛,剃净!胖子随手抓起两张刀片递给背拱六叔:到那边第一个厕所去剃,刀片丢垃圾篓里! 在厕所里,垂头丧气的背拱六叔,打量着自己那个同样是垂头丧气东西。斜塔早已不斜了,面对屠刀更斜不起来了。背拱六叔充满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瘫痪和软弱,嘆了一口气,终于撕开刀片上的包装纸,这时候他才发觉刀片原来也是“鹰”牌,和家里刨鬍鬚的同一个牌子。和刨鬍鬚一样,背拱六叔慢慢开始动手,自上而下,自左而右。在剃到根部还有一圈时,背拱六叔收手了。背拱六叔穿好裤子一拱一拱地跑到胖子跟前说:同志我请示一下,准没准没剃光?我留几条做种得没得?结果可想而知,他只招来胖子一顿臭骂。 手术其实很快就完成了,只用了大约15分种。令背拱六叔稍为宽心的是,根本不是绑了手脚吊在门扇上像阉猪一样阉,还打了麻醉针。阉的时候,也根本不是把整条东西都搞掂,连烟枪加菸袋都割了摔到一边墙壁晒腊肉去。听医生说只是找到了那条管管,剪了一小截,两头一封口就做好了。给背拱六叔做手术的是一位50岁左右的医生,姓欧,自己讲是南渡泊口人,很和气的样子。医生一边动手术,一边和背拱六叔搬大圣,搬作田作地,搬公粮学费。搬着、搬着,手术就结束了。可是,背拱六叔从手术台下来,双腿还是抖得厉害,穿那双拖鞋时,半天套不进左脚右脚去。还觉得屁股上冰凉冰凉的,一摸,原来是冷汗,从裤头到膝盖全湿透了。背拱六叔颤抖着双腿拱向楼梯口时,欧医生从后面递上来一句话:阿六啊,记得一个月没同得房啵!背拱六叔好似听清楚了,又好似并没有听清楚,总之他“唔”地应了一声。 背拱六叔在街上碰到同村的一个开“摩的”的后生仔,就叫他搭了转良善村。到了家里,六婶刚餵饱猪回来,提着一只空了的潲桶。见到背拱六叔的背好似一下子更拱了,就问:点样了?痛没痛?那条东西还有没有?背拱六叔抬头,狠狠地瞪了老婆一眼,没好声地说:没了,阉了,你以后自摸好了。六婶就忍又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她懂得,做了结扎手术那东西还是在的,还是能够做的,跟原先唯一不同的只是以后不能生仔生女了。这是镇村干部进村入户宣传计生政策时,告诉育龄妇女们的知识。六婶想,其实这样才好,反正又不是阉我又不是我抵痛,反正晚上还能做那种事,又不用担心又有了仔女挨重罚。镇里抓计生抓得严,超一个都罚万把两万文的,最少也要五六千文。对于自己的一家来说,送两个仔女读书就越来越困难了,如果再生多一个,恐怕又要吃木薯粥、番薯饭度日了。背拱六叔把自己搁到竹椅上,等着六婶帮他盛粥,他顺手拿起了米三花酒樽,突然想起医生讲过,不能喝酒,不能吃酸辣等刺激性的东西的,不由得长长嘆了一口气,慢慢把酒樽放回墙根。被阉了卵子的背拱六叔,用双手捂住胯下那个地方,在床上沉沉睡去。这一回什么梦也没有了。其实背拱六叔是想睡梦梦见阿兰的,但他连只鸡公也没有梦到。
第14页 夜鬼灯笼 第三节 六婶发觉自己又有了身子时已经是端午节了。这个月份到了六婶大姨妈来的日子,大姨妈竟没有来。六婶于是心想,大姨妈可能也忙着在田里插秧,或者搭错班车了,过几日会来的。但是再多等几日,还是没有见到大姨妈的身影。六婶便有些害怕了。这年的春耕春种基本都压在六婶一个人头上,农历二月里六婶便开始到山上锄地,种下了木薯了,种完了地立即脱鞋落田,整秧地,发谷种,育秧,锄田,一日到黑赶得要死。想着自己的老公被阉了整个人变了样,像只熟鸡般全无斗志,就心疼他不让他做重活怕他累了伤了。有日早上,正给猪餵着潲的六婶突然感到要呕吐,心胸里有一种既说不出又非常熟悉的难受,于是心想坏了坏了、死了死了真是见鬼了真的有了!六婶肯定想找一些能够否定自己又有了身子的理由,可是左找右找、东找西找就是没有找到。肚皮真的大了,自己真的有了! 日子像六廓河里的水一样流过,随着雨季的到来,河水越流越大。六婶的肚皮,也随着日子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大。六婶不知道应该如何同自己的老公讲清楚,更不知道应该点样向村里的人解释清楚。六婶不知道自己的老公和村里的人知道她又有了身子会是怎样的一种想法,特别是老公,一向很疼她很宝她的背拱六叔,她简直不敢想像他知道后会是一种怎样的结果。实际上六婶是很想把又有了身子的事讲给老公听的,但思前想后她总不敢开口,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把这件事讲得通透明白。如果讲给他知了,老公问她“老子都着阉了你这死嘿又点会大肚?”她肯定回答不出声来。答不出声来并没有解决问题,他肯定会暴跳如雷,拿柴堆上那把钩刀把自己斩做八块的,她想。想着、想着,身子就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六婶也曾经想过好多次把肚里的东西打掉算了,这并不是件太过于困难的事,只要到市里面的任何一家医院去就可以搞掂。到市里的医院不会撞上熟人,不像在镇上的卫生院,你刚入去5分钟,整个昙花街都知道你打胎了。在这个小镇,流言就像风一样传得飞快。风开始柔柔的、神神秘秘的流动,它吹动木叶竹叶禾叶之后,一路过去声音便变杂、变大了,到了二三公里外的六廓桥头,就成了八九级的颱风了。颱风从六廓桥头吹刮下来,经过一条333米长的田塍吹到村头的龙眼木下,就变成十级的了。这十级的颱风还要继续吹刮,它经过黑色的瓦顶和左拐右拐的小巷,从村中间的祠堂上猛烈吹过,到达村尾的背拱六叔家时,风力变成了十二级。背拱六叔的驼背会被风吹直,屋子顷刻间会被吹倒,一个好好的家会顿成废墟。想到这些,六婶身上冷汗直标。六婶也曾想过,找一个私人医生吃药打胎算了,这样不用花多少钱,也不会因为保密工作做不到家而引发颱风。但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敢,她怕死。市里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偷吃禁果大了肚皮,去年在思英村一个私人诊所里堕胎,结果大出血死了。那个无证行医的江湖郎中因此还被判了刑。六婶整日整夜胡思乱想,总是在是否向老公坦白交待和去医院打胎之间盘来算去,盘来算去的结果是两者都不可行,前者实在讲不清楚,老公去阉了老婆肚子又大,讲出去老公肯定不相信,肯定以为给他戴了绿帽了,肯定会拿刀杀人。就算不会拿刀杀人,也肯定会不要自己了。六婶读书不多,初中都没毕业,脑袋里还满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思想。后者又怕碰巧让别人知道自己去打胎了,还是偷偷摸摸去的,别人不用问就知道自己心里有鬼了。别人一旦知道了,那就了不得了,因为全良善村的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老公着阉了的,肯定认定自给老公戴了绿帽。这样一来,自己实在百口莫辩,就像夜里睡觉不小心让老鼠咬了那个地方,咬了就咬了,只有自己暗暗抵痛,被老鼠咬嘿这种事是断断不敢告诉别人的。这样没灵,那样又没灵,六婶几乎绝望了。我跳楼死了算了,她想。但一想到死,她又捨不得丢下自己的两只仔女。 六婶胡思乱想,有时候餵猪忘记往潲盆倒潲,炒菜不是忘记放油就是忘记放盐;有时候煮粥煮成了饭,落水天还用簸箕装隔年黄豆到坪地上晒;有时候给男仔洗身,刚洗完不到10分钟又把他抓回来再洗;有时候明明是想放屁却跑到屎栏去脱掉裤子,待到要疴屎时蹲在屎栏里倒忘记脱裤子了。六婶胡思乱想真的是离了谱,有一回她在洗身堂洗身,洗来洗去洗了半个多钟头都是洗肚皮,其它地方水都没湿湿。有一回还把落到泗洒山的日头,当成刚从东边升起的太阳,本该是煮菜吃夜了,她却忙着拿了耘田杆要到田里去除草。六婶胡思乱想也有歪打正着的时候,有一回她半夜起身疴尿,穿了鞋正待跨脚出门,心里突然想如果门口恰巧有只老鼠走过,老子一脚踩扁它,待她一脚踩出门外,脚下突然传来老鼠一声悽厉的尖叫,六婶用电筒一照,那只还在作垂死挣扎的老鼠肠子都被踩出了。 六婶正胡思乱想间,转眼就到了农历六月,禾黄谷熟了。这其间六婶也曾经动了一下歪点子,那就是一到晚上就主动向六叔发起进攻,等隔壁房间的仔女一睡着,她就拉黑了电灯,要六叔做那事。一上床就要,夜里起身疴尿转来要,起多少次身疴尿回来就要多少次。到了鸡啼的时候要,真正天光了起身了还要了一次,才愿意起身火灶煮粥。有时候一个晚上做了三四次五六次,六婶还是不够瘾的样子。这样一来,搞得背拱六叔倒怕了她。背拱六叔觉得奇怪,怎么自己的老婆总像饿鬼见酒饭似的,一夜到头总吃不饱,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呀,以前都是自己缠她的,想不到风水轮流转,现在是她缠自己来了。并且,自从着阉了以后,背拱六叔明显感觉自己的东西比不上以前了,以前从来都不用等多长时间,它就会像斜塔一样抬起头,从来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现在却常常要老婆玩弄一番,才勉勉强强进入工作状态,往往好不容易进入了工作状态,工作时间却不够长,常常早退甚至旷工。自己是变懒惰了,经常迟到,早退,旷工。但老婆却一天比一天变得勤快,每一个晚上都在加班加点,任劳任怨。并且,她无师自通地发明了一些做法,比如在让他压在床沿做啦、站着做啦、侧着做啦,还主动要六叔从后面做。不单主动,还要六叔用力做。做着做着,背拱六叔有时候会想起阿兰在自已上面做的样子,就要六婶也到上面来,六婶却依旧不肯。背拱六叔只好作罢。在六婶依依呀呀的呻吟声中,背拱六叔心里想,都说三十如狼四十似虎,自己公婆两个刚三十一二,正是公狼和母狼时代,怎么老婆成了狼了,自己还是条狗呢?这死货难道在自卫反击了?!他在心里骂。背拱六叔哪里知道,六婶突然变得淫荡起来自然有理由,有她的目的,她是想让六叔多做那事,多用力做,最好用尽全力把肚里的胎儿做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可是,无论背拱六叔怎么勤劳勇敢地做,六婶的阴谋还是无法得逞。六婶肚子里的种子,并不以她的意志转移。虽然每天夜里都受到猛烈或不猛烈的侵略,但它深居洞府,冷眼看待地面上的狂轰滥炸,以不变应万变,粉碎了敌人的一次又一次阴谋,它就像一名小战士,巧妙地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还是一日比一日膨胀,一日比一日变得强大。 村里人看出六婶又有了身子是在割禾打谷的夏收时节。南方的六月天酷热难忍,男人们白天晚上都打赤膊,只穿一条大短裤,肩上搭一条毛巾擦汗。女人们自然不能脱光了上身,但都拣了最薄的衫裤穿。在动一动就流汗的农忙时节,女人们的衫裤常常被汗水打湿,湿了的衣衫粘在身上,身上该凸的地方就凸了出来,该凹的地方就凹了下去。这时候要分辩女人们的奶罩颜色便易如反掌了,粉红的白的黑的紫的蓝的花里胡哨的都一目了然。如果稍加留意,还能看出五颜六色大大方方的奶罩里面的肉包子是真的还是假的。在这个以假乱真的世界,许多胸脯像墙壁一样平坦的女人,由于戴上了厚厚的奶罩,平原就崛起了两座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山峰。但是,只要细心,哪些山峰是假山哪些山峰是真山还是能分辩出来的。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像村里其它好色或不好色的男人一样,背拱六叔整天忙里偷闲,忙着分辩女人们的奶罩颜色和里面的真山假山。他像普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都对酷热的六月情有独钟,可以偷偷摸摸地,或者大大方方地欣赏起女人凸凸凹凹的地方来。因为这个季节里的女人也趁机开放,整天忙不迭地向男人们展示自己美丽的身体。看到一个个男人的目光胶水般粘在自己身上不放,拂也拂不掉,女人们心里便像灌了蜜糖一样甜。背拱六叔阅人无数,唯独没有留意到自己身边的老婆。他知道很多女人喜欢穿的奶罩的颜色,但并不知道自己老婆喜欢什么颜色。也许这也是男人的通病吧,男人色迷迷的眼光不约而同地一致对外,都牢记了一句话:仔女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别人的靓。 背拱六叔没有留意老婆的身体,其它男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放肆地盯六婶,眼光里都长出钩来了。六婶修长结实,腰要比别的女人细,屁股要比别的女人圆,胸脯要比别的女人高。如果侧着看,她的身体就成了一个“s”,令人想起两句诗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村里的烧酒八爷在作田作地路上总是跟在六婶后面,老看她的屁股一扭一扭的,好像要扭出水来。烧酒八爷心痒嘴痒,就当着背拱六叔的面用山歌弹唱六婶: 田里蚂蟥软绵绵嘿喽,贴上牛脚得肚饱喽; 背拱六叔背嵴拱嘿喽,娶得六婶做老婆喽; 六婶腿大嘿肥奶胀喽,餵得六叔饱又饱喽…… 背拱六叔气得牙根爆裂,把菸头一丢,口水一吐,双手一叉腰,头一昂,立即反唱: 六月打谷用谷机,烧酒八爷打雀儿; 雀儿飞入竹林去,烧酒八爷丢鸡儿; 鸡儿生蛋又有姓?佢是八爷带崽儿…… 烧酒八爷在堂兄弟中排行第八,其实是同背拱六叔同辈的。烧酒八爷是个过继仔,村里人都叫他带崽儿,嗜酒如命,二两黄狗尿一落肚,什么话都敢讲,什么事都敢做。烧酒八爷农闲时喜欢扛一支汽枪上山打雀儿,十八九岁时有一回在村后山的竹林打雀儿,雀儿没打到一只,倒是欲望躁动的青春使他突发奇想,捉了一只项鸡,掏出自己胯下的东西对着鸡屁股戳了进去。恰巧被放牛的七伯撞见了,七伯嘴多口水臭,在村中传开了,村里老老嫩嫩的人就都知道了烧酒八爷丢鸡嘿了。事隔10年,背拱六叔这回把他的老底又翻了出来,烧酒八爷自讨其辱,本来就被烧酒腌着的脸面当即就红了一边,黑了一边。 唱山歌、随口编都是背拱六叔的拿手好戏。这不,背拱六叔乘胜追击,不容烧酒八爷喘气反唱,干咳了两声又扬起了嗓子,这回是用男女声二重唱: 女声: 燕子衔泥飞过天,妹我插秧在高田; 燕子衔泥有伴阵,妹我孤单有谁怜? 男声: 八爷生意蚀大钱,几回潦倒睡街边; 种田又怕粪水臭,想丢阿妹又没钱。 女声: 没钱仲好个有钱,有钱八爷不种田; 八爷有钱上街去,开尽鸡笼丢翻天。 老人声: 三月插秧六月黄,插了大行对小行; 插个八爷对燕子,插个淫妇对色狼…… 这段男女声二重唱又唱出了烧酒八爷的一段故事,原来烧酒八爷的老婆姓张,小名燕子,烧酒八爷20岁时拿了家里的钱到广东做生意,蚀得一塌糊涂,垂头丧气回村后,娶了燕子回来,公婆俩原先倒过得挺好的。后来烧酒八爷赌赢了几千元钱就不老实了,晚晚上街去叫鸡。燕子恼了,一赌气落了广东,听说在发廊里做起了皮肉生意。背拱六叔痛打落水狗,直唱得烧酒八爷落荒而逃。 村里的女人到底对六婶的“s”身型有些嫉妒,有些不服气。让她们一直感到欣慰的是,六婶嫁了背拱六叔,一枝鲜花插在牛粪上,到底让女人们感到两腋的勒侧底都出了些气。气是出了些,但村里的女人还是觉得不太过瘾。村前村后田边地头见着六婶时,仍忍不住要上上下下打量那个“s”一番,这里头仍旧含有嫉妒的意思,觉得老天爷就是不公平,怎么人家的脸蛋比自己漂亮、个子比自己高不算,腰还比自己的细、屁股还比自己的圆、奶子还比自己的大。即使有的女人的奶子有六婶的一样大,甚至比她的还要大些,可是人地六婶的奶子不太垂不太吊,养了一仔一女两个孩子还是那么挺拔。她们也知道女人是以“挺”为好的,电视里的那句“做女人挺好”的广告词众所周知。就在这个六月农忙糙,村里有女人终于从六婶的身上,打量出一些让她们吃惊又让她们高兴的东西来。那天六婶拿着一把镰刀要到田里割禾,她在田塍上和底屋的三婆擦身而过时,生过6个仔女的三婆一目三光,只那么轻轻一瞥,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六婶的“s”有些变型了,肚子上的那种微凸昭示了这个女人又有了身子。因为那种凸并不是肚子肥胖,女人的肥胖绝对不会是那种凸法的,对于这一点,经验丰富的三婆完全可以肯定。——三婆在良善村有“老经家”的光荣称号,“老经家”一词的含义在其它地方也许有各种讲法,在良善村却只有一种讲法:专指凡是女人的事什么都懂的人。三婆就是这样一个凡是女人的事她什么都懂的老太婆。女人的大大小小、这这那那、婆婆妈妈的东西,三婆讲了,就绝对不会错。比如讲到大姨妈,三婆不用问对方,一看女人的面色就知道来得正常不正常、来得多或是来得少、颜色深或是颜色浅、是有点儿痛是很痛或者是十分痛等等,诸如这些的,三婆一讲就中。就像打靶,三婆枪枪都是十环。这回,“老经家”一瞥就瞄出了六婶的问题,在三步之内,她的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十个圈:奇怪,背拱六叔阉了的呀,她怎么又会大肚呢?但她并不吃惊,她认为六婶的肚子又大了自然有她的道理,也许是背拱六叔想超生,用钱收买了做手术的医生,搞了个假结扎也未可知。这种事对面的黎村曾经有过。可是,“老经家”还是忍不住把六婶肚大的事,故作神秘地讲比另一个女人七娘知了。“老经家”早就识得七娘是个长舌婆,她一定会逢人便讲的。“老经家”要的就是众所周知的效果,好让她快些明白六婶肚子大到底是怎么回事。活了60多年还老不死的“老经家”,绝对是家乡的地方戏“牛娘”的资深戏迷,这回她也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对待六婶肚大这件事的。她有点得意地哼起“牛娘”剧《天娇送子》的句子来: 人生碌碌世间事喽,兴旺盛衰点得知? 唉,点得知?…… 长舌七娘果然名不虚传,她风一样穿堂过巷,不一会儿就把六婶肚大的消息向在村中的女人作了通报,好像新华社在报导美国攻打伊拉克一般,快速、准确、权威,前前后后大概就是一个屎急的人,到屎栏疴一泡屎的那一段时间。于是凡是见到六婶的女人,都会各怀心情和动机,瞪圆双眼直直盯向六婶驮了秘密的肚子。群众一道道雪亮的目光犀利得像一柄柄利剑,直刺得六婶汗津津的脸一道红一道白的,心儿在胸膛里“嘭嘭嘭”地直打鼓,差一点儿就要跳出来了。那些时刻她后悔了,懊恼自己没有狠下决心到医院里打胎。有些平时看不惯六婶比她漂亮的女人,把六婶肚子大的事讲给几个男人,一支烟的功夫,一首山歌就在村头村尾唱开了: 现今社会真是怪啵,脚不出门看天下; 现今社会真是怪啵,耕田不再用牛耙; 现今社会真是怪啵,阉了六叔又生娃…… 这首山歌传到背拱六叔耳中时,刚到吃晏的时间。拉着牛在田塍上吃草的六叔一听到最后一句,耳都长了,头都大了。他知到村里人大家同一个姓,同拜一个祠堂,同宗同祖的,无风不起浪,真要没有什么事是不会同自己作对的。如果老婆的肚子没有问题,那山歌就没会有笃尾那句的。于是,背拱六叔把牛绳一丢,气急败坏地往屋里赶,跨过一条水渠时还差点摔了一跤。背拱六叔回到屋里,见六婶正在火灶炒青菜。就问六婶山歌唱的是不是真的,肚里系没系又有了?六婶支支吾吾,开头讲没系,中间讲没系,逼得急了,笃尾才讲系。六婶先否认后承认的方式,在背拱六叔的心里留下了悬念。他扬起巴掌,想狠狠地搧几下六婶的,碰巧两个仔女放学回到了,正入门喊着老豆老母。背拱六叔想了想,只好用举起的手抓了抓头皮。 只一下子,背拱六叔的背更拱了,整个人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年。
第15页 夜鬼灯笼 第四节 村里管计生的干部一听到六婶计划外怀孕的消息,马上向镇计生站作了汇报。计生站的同志听了,也觉得有些奇怪,立即又向镇里分管计生的副镇长作了汇报,副镇长再向分管计生的副书记汇报,副书记再向镇长元勇汇报,镇长元勇最后向党委书记李彪汇报。昙花镇的计划生育工作一直搞得不太掂,超生偷生现象很普遍,计划生育率总是难以达标,经常被市里点名批评,几年来每一年都挨黄牌警告,严重影响其它各项工作的考评。由于计生工作也是“一票否决”,雄心勃勃的镇党书记的升迁就受了影响,使李彪徒唤奈何,暗嘆自己胸怀天下而报国无门,大有“李广难封”的感慨。书记上不去,又堵住了镇长通往党委书记交椅的门路。于是书记镇长同仇敌忾,决心在任内把计生工作搞上去,不仅要达标,还要年年上新台阶。为此,镇政府动了真格,採取有效措施狠抓“一环二扎”的落实。举措之一便是半夜围屋捉人,镇政府出动包括七所八站的干部职工,分村包片,全部是下半夜出动,对着花名册,鬼子入村般围屋捉人。背拱六叔就是成了瓮中之鳖被捉去阉了的。对于半夜围屋也捉不了人无卵可阉的,书记镇长也有办法,俗话不是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吗?那么就入屋抬东西,什么衣车啦电视机啦米啦谷啦,这些没有就捉猪捉鸡捉鸭,这些再没有就砸屋揭瓦,总之迫得和尚回庙为止。由于在一个钉子村打响了第一炮,打出了声威,短短几个月时间,昙花镇“一环二扎”工作便连上几个台阶,得到了市里的肯定。为此,市里还专门在昙花镇召开了一个全市计生工作的现场会,推广他们“围屋捉人”、“抬物砸屋”的成功做法。于是乎,现场会一散,全市17个乡镇的村村寨寨夜夜“捉”声一遍。 书记李彪这阵子正在为计生工作抓得有起色暗暗得意,正在憧憬着自己光明的仕途。这回儿一听到只出了一个三胎怀孕的,一下子就冒了火了。于是马上开会研究,经过讨论,一致决定一定要在怀孕期间,把这个明摆着会误人前程的第三胎搞掂。书记李彪在会上还是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捉!阉!由于习惯说阉了,这回把要妇女打胎也说成阉了,引起了几个妇女干部的窃笑。但他不以为然,依旧大声说:一定要阉了,先阉了再查她老公的问题,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个环节上。我们一定要讲政治,把这件事情一查到底,决不辜负市领导和全镇人民对我们的期望!会议还决定由分管计生的副镇长老黑和计生站长老石专门负责此事,书记对两人说,老黑老石你地听着,你地阉不了人地,我就阉你老黑老石两个。当日傍晚时分,老黑和老石一前一后走入良善村,一直走入背六叔的屋里。老石干了几十年计生工作,早就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也是一个“老经家”,他也是轻轻一瞥六婶的肚子,就掉转了眼光向老黑汇报说:真是有了,四个月多几天了。于是两人就在背拱六叔屋里吃饭,和背拱六叔喝米三花,一边猜拳划令,一边对背拱六叔公婆做诚恳耐心细緻的思想工作。还在诚恳的前提下,加上了软硬兼施,苦口婆心加威迫利诱地,动员他们趁早把六婶肚里的货打掉。背拱六叔公婆都明确回答充分认识了计划生育的意义,并且同意去医院把这个第三胎搞掂。酒饱饭足后,老黑老石并不急着回镇政府去,他们乘着夜色向村长家拐去,让村长明天也到背拱六叔屋里动员动员,争取做到十拿十稳。他们怕背拱六叔变卦,嘴里答应,一转身便带着老婆跑了,跑到外地去,待生了仔女才转来。 老黑老石在村里的小巷里绕来绕去,老黑对老石说:唉真怪背拱六叔明明阉了的,佢老婆现今又大肚,老石你讲系没系背拱六叔播的种呢?老石讲:按理不可能吧,也有过手术不成功照样播种的。这时候两人刚经过长舌七娘的门口,两人的对话长舌七娘都听到了。长舌七娘是个断章取义的老手兼高手,硬是把老黑的一句猜测,“翻译”成了“没系背拱六叔的种”,再传达出去时,就成了“镇干部讲了,六婶肚里的没系背拱六叔的种”。年前死了老公的长舌七娘吃饱饭没事做,又老也学不会自摸。长舌七娘的声音又像风一般在村中吹来吹去,一夜之间,全村人都知道六婶给六叔戴了一顶明晃晃的绿帽。待到天刚朦朦光,到牛栏拉牛的背拱六叔,又听到了有人在六廓桥头唱山歌,听声音是烧酒八爷的。只听到烧酒八爷大声在吼: 山以高为贵哩人以正为贵,水以清为贵哩官以廉为贵; 木以直为贵哩火以旺为贵,眼以明为贵哩肚以大为贵; 花以红为贵哩帽以绿为贵,事以真为贵哩穷以志为贵……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专门气背拱六叔的。跑了老婆的烧酒八爷现阶段没钱叫鸡,精力明显过剩,唱出的山歌声震晨空,歌声向四面八方飞奔,震落了草尖上的露珠,震动了湿漉漉的竹叶龙眼木叶,震得背拱六叔差点儿跌倒。此时此刻,背拱六叔纵有天大的山歌口才,也难以反唱一句。只有默默忍受,真正是老鼠咬嘿——暗中抵痛了。 背拱六叔把大水牛牵到河塍,拴在桐油木根,再从田里抱来禾杆让它吃。背拱六叔拍了拍手上的禾杆屑,摸出菸丝烟纸卷了一个“喇叭筒”,用火柴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又迫不及地喷出来。烟雾从他的嘴巴和鼻窿飞速流逝,消失在晨雾中。背拱六叔感到很茫然。背拱六叔慢吞吞地拱回自家屋里,一路上他感到异常沉闷,很想发泄发泄。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胸里面发出一种火烧禾杆般的声音,听来听去他终于听出来了,是怒火在里面燃烧发出的声音。怒火越烧越旺,烧得背拱六叔脑瓜发热,他咬牙切齿地想:***到底是那个狗丢搞的老子丢死佢,丢佢祖宗十八代!经过烧酒八爷屋门口时,烧酒八爷那只黄毛狗竟不识时宜地朝背拱六叔吠了起来。在平时这,个浑身生癞的狗是只吠生人不吠熟人的,不知怎么这天大清早的竟吠起本村人、并且是不识好歹地吠起背拱六叔来。这让背拱六叔觉得真是狗眼看人低,它的主人刚刚还在用山歌吠他,不约而同的,紧接着它又用狗语吠他。看来人和狗一样,天生都是喜欢幸灾乐祸甚至落井下石的。背拱六叔狠狠瞪着那黄狗,那狗眼光在半空中碰上了人眼光,感到很有些火药味,四只狗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身子朝大门里缩。但那狗嘴还在“汪汪汪”地吠,声音里夹杂了一种害怕,也混和着呼唤救兵的信息。背拱六叔心想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嘴上恶狠狠地骂道:吠你阿公吠,再吠老子丢死你!话音未落,迅速蹲下身子抓起一块火砖节来,“嗖”的一声正正砸在那生癞狗的腰上,那狗惨叫一声,夹着尾巴逃回屋里去了。 背拱六叔回到屋里时竟出乎意料地平静。他一声不吭地接过六婶帮他盛好的粥,伸手从台盘上的碗里捻起一片咸萝蔔,嗒嗒嗒嗒地吃了起来。六婶早和仔女一起吃过粥,转身出门去找篓子准备担谷去晒。背拱六叔斜了眼,看着六婶肥得想要流油的屁股一扭一扭地扭出门去,他又听到了怒火在自己心口燃烧的声音。一天平安无事,割禾、打谷、晒谷,农忙里的功夫忙,让背拱六叔几乎没有功夫去想其它的事情。到了夜里,背拱六叔的身上就狠狠地挺起了斜塔,背拱六叔用斜塔凶猛地侵入六婶,打了一场久违的持久战。六婶在他身下咬着牙忍受着,用一声声呻吟默认了这种惩罚。猛虎也有精疲力竭的时候,背拱六叔又一次翻身落马,找毛巾擦汗去了。六婶才平静下来,这时候六婶感到肚子一阵痉挛般的疼痛,里面那个让她讲没清道没明的东西也开始用脚踢她了。良善村的夏夜格外美丽,天空中银河明朗,大地静谧如梦。夜色朦胧,田野里不时传出青蛙的叫声,屋外墙角偶尔响起虫儿的唧唧声;微风吹拂,奏起竹叶木叶禾叶沙沙沙、沙沙沙的乐曲,顺便带来几声不知是谁家婴儿的啼哭,以及邻村飘来的显得很有些遥远的狗吠。在这个迷人的夜里,六婶悠悠地对背拱六叔说:镇政府干部讲超生一只罚三到五万文,最少也要一万文,我睇还是去打胎好没好?反正我地有了一仔一女了,再生这个下来第日送读书都难送。话讲转头,一万多文罚款我地又没摸得出……六婶话还没有讲完,背拱六叔的火气就上来了,是六婶的两个“我地”惹出来的,背拱六叔立即沖六婶发气:成日“我地”“我地”?两个仔女是我地生的没错,你肚里个只就没识得你同乜谁“我地”种下的了?!背拱六叔的话让六婶十分吃惊,她差不多是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拉燃了灯,定定地看着老公的脸。狗丢你讲个种话乜意思?我肚里的种没系你的系哪个的?如果没系你的老子天打雷公噼!六婶也急了,两眼喷出火星来。背拱六叔这时更火了:天打好雷公噼也好,反正老子着阉了全世界都识,你自己慢慢想想你同乜谁搞大肚的啦!这回,六婶被噎得讲不出话来。她确实找不出反驳老公的理由来,心里骂***真系跳落黄河也洗没净了真是人衰嘿臭。空气凝固了,过了好久六婶拭了眼泪,望着蚊帐角大声说:好,背拱佬你听清楚,你若果有卵你就拿出证据来,若果证明了我比绿帽你戴,要斩要杀要煮要焗都尽由你!话音刚落,六婶便跳落床来,穿好衫裤,执了一包行李,开门便走,头也不回。背拱六叔知道她一定又去村去了,也懒得理她,只嘿嘿地冷笑了两声。自打两人结婚合伙以来,背拱六叔和六婶没少争个交吵过架,有好多次六婶都是连夜去村的。去村就是回娘家。公婆上头总是床头争交床尾和,每次老婆因公婆争交去村,过几日等她气消了,背拱六叔都要到外老外母家半哄半拉地接她回来。这次老子懒得去接了,坚决不去,有本事你道没转。背拱六叔咬牙切齿地下了决心,脑子里同时响起某个电视剧里的一句话来:这是原则问题。 “麦苗青,菜花黄,背拱六叔我去踏春,踏呀踏那个春; 蜜蜂飞,蝴蝶忙,六叔无花采发呀发愣当,发愣当……” “六廓河儿流水长, 水暖流到水渐凉, 水渐凉来人渐冷, 人冷倍思少年娘; 少年娘是人家好, 人家夜夜有得抱, 抱紧不觉天光快, 咁快天光欲断肠……” 此后独守空房的漫漫长夜里,背拱六叔只好借酒销愁,酒入愁肠,随口编的山歌便奔涌而出,像六廓河清清浅浅的水一般,源源不断。背拱六叔忧伤的男女声二重唱,成为良善村迷人夏夜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背拱六叔的天才令全村男女老少为之深深着迷,听着背拱六叔时而高亢嘹亮时而低沉呜咽的山歌,过路的微风也会停下脚步忘记赶路,鼓譟的青蛙会不约而同地合上嘴巴,提着小灯笼的萤火虫会忘记飞翔,连天上的牛郎和织女也侧耳倾听忘记幽会。夜幕下的村庄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许许多多对公婆已习惯了在背拱六叔的山歌声里丢丢,他们一边做一边听,像散步一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延长了时间。这样一来,男人们不再是骑马打仗般,每次都是速战速决,光顾自己快活,不管别人够瘾不够瘾。而女人们也渐入佳景,渐渐感到尽兴,渐渐学会了摆出各种姿势、发出或轻或重或缓或急的呻吟,渐渐对男人的东西爱不释手。许多时候,老婆会在老公耳边轻轻哀求:背拱六叔又唱一首了,我地做多一次吧。更有的女人以背拱六叔山歌的长短为准绳,规定背拱六叔没唱够10首就没准男人罢手。许多女人甚至希望背拱六叔的老婆永远不要回来,这样她们的夫妻生活就夜夜有山歌伴奏了。有的女人一边在享受老公的爱抚,一边会情不自禁地轻轻哼起来:“阵阵秋风渐渐凉,人家都有少年娘……”以自己的嗲声嗲气,惹来男人更加卖力更加狠劲的折磨。大炮流四也越发喜欢背拱六叔的山歌了,这段时间他发觉不用吃伟哥也坚硬得简直有本事去丢牛嘿了。真***奇也怪哉,原来背拱六叔的山歌也能当伟哥使,早知道就没使咁多冤枉钱了。大炮流四一边在老婆身上跃马横刀冲锋陷阵,一边自言自语。
第16页 夜鬼灯笼 第五节 打完了谷,插完了晚糙的禾,转眼又到了秋凉时节。人闲了,心事便多了。背拱六叔感到一天比一天更烦闷,山歌也懒得唱了。少了他的歌声,整条村子一下子就变得荒凉了。就像春天里遍地金黄的油菜花,一夜之间全部被大风大雨颳倒凋零了似的,残枚败叶的毫无光采。背拱六叔表面是一副犟到底硬到底的姿态,发了“牛牯劲”的样子,好像十只人也拉不回头。其实他始终把心思放在连夜转村的六婶身上,放在她的肚皮上。思前想后,背拱六叔还是觉得六婶这女人还是很安分守己的,他也始终不愿相信自己的老婆会同第二个男人丢丢,会比一顶绿帽他戴。可是,自己明明就着阉了而老婆偏偏还会大肚子,这让背拱六叔始终无法解释。这日背拱六叔在河塍上放牛,大水牛走到河里浸凉去了,他靠着桐油木根,烧烟,唱山歌。正唱得口干舌燥喉咙痒,读书不多的他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他对自己说:背拱佬呀,老公着阉了老婆没会大肚人人都识,可是会没会有万一呢?万一那管子自动接通了呢?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背拱六叔就更想彻底搞清楚这件事了。他又对自己说,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吧,如果真的冤枉了老婆,岂不是白白错过了这么多个夜晚。于是,背拱六叔决定找个这方面的“老经家”问一问,但是问谁呢?这种事本来应该去问计生站的人的,他们应该什么都识得吧。可背拱六叔好像天生有点憎恨吃皇粮的人似的,对那些穿鞋踏袜趾高气扬的国家干部没有好感。特别是他们又把自己捉去阉了,就更差不多成了自己的仇人了。实际上,背拱六叔唱出的山歌,有不少就是骂那种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国家干部的。所以,背拱六叔心想懒得丢国家干部,决定还是去请教隔离村的豆腐六,心想问一问心里就有底了。 豆腐六姓苏,大号叫苏好龙,在兄弟中排行第六,因学生课本里有“叶公好龙”的故事,有人给他也安了花名叫苏叶公,并不是卖豆腐的。因为特别爱吃豆腐,人们也喊他豆腐六。豆腐六是个赤脚医生,会帮人睇病也会帮猪牛开药,还会阉鸡。豆腐六阉鸡不收人工钱,只要鸡卵。由于他阉鸡不收费,所以天天有人提了笼子找他阉鸡,他就天天有鸡卵炒了下酒,一日到黑头红面绿的,精气很旺盛。豆腐六在邻近十村八垌很有名气,可是实际上对女人肚大这类事,他也只是一知半解。豆腐六充其量只是一个江湖郎中罢了,并没有经过医学专业学习。他之所以扬名立万,在这一带顺风顺水,一方面是因为他睇病的时间长了,再加上这一带就他一个赤脚医生,到他家睇病的人多了和他到别人家睇的病人多了,他就开了名了。另一方面,豆腐六大胆,不单敢对前来睇病的女人动手动脚吃人家的豆腐,而且什么病他都敢医。据说西河村有一个姓姚的得了癌症,差不多要死了,市里的人民医院都退了回来。姚家无计可施,只好为他准备了棺材。抱着碰运气试一试的态度,姚家人找到了豆腐六,豆腐六入了姚家到了奄奄一息的病人的床前,一看一摸,说:这有何难?三服药搞掂,病没好没收钱!豆腐六返屋执拾了三大包草药交与姚家,叫姚家熬了汤比病人吃,每次三海碗。姚家人半信半疑,打开药包看,只认得一种叫羊角扭的,是本地山上生长的毒药,平时牛吃错了也会被毒死的。病急乱投医,姚家人也顾不了那么多,只好按豆腐六说的,赌一把博一次了。病人被灌了药汤,大泻三天,泻的全是淤黑的血,泻得他差不多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了。姚家人急了,又跑去找豆腐六,豆腐六正在帮别人阉鸡,头也不抬地说:我识得我识得,没使急没使急。顺手给了来人一碗鸡卵,吩咐凭生打碎了餵病人吃。想不到奇蹟就出现了,第四天病人就风平浪静可以起身吃粥了。过了一个月,病人完全康复,粒事全无。后来,姚家给豆腐六送去一面上书“华佗再世”的大红锦旗,豆腐六就成了神医。 关于豆腐六的趣闻轶事,背拱六叔也知道很多。有一回豆腐六给一个未曾出嫁的妹儿睇病,戴上听筒却怎么用力也听不到病人的心跳,就喃喃自语:怪了怪了,没有心跳的?那妹儿说:你按在我心口肉最多最厚的地方了,哪还听得到心跳?还有一回,一个寡妇找豆腐六睇病,是重感冒,豆腐六说不用开药的,今晚帮你按摩按摩,明日天光就好了。豆腐六六十有五了,老婆死得早,仔儿新妇都到广东打工去了。他在家里是孤家寡人。这下子干柴遇上烈火了,当晚寡妇被豆腐六折腾得死去活来,快活出的汗湿了几张被子。天一光,寡妇果然病态全无、容光焕发了。背拱六叔提了一个胶罐的米三花,哼着山歌跨入豆腐六的门坎。背拱六叔识得豆腐六好酒,像好色一样。酒过三巡,背拱六叔讲明来意。豆腐六听了嘻嘻地笑,伸出筷子又挟了一个鸡卵送入嘴中,嚼得有滋有味。豆腐六这种人死要面子,人越老越清高自负。明明不懂的东西偏偏要装懂,尤其在这种情况下,豆腐六面对一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男子佬,便更想卖弄卖弄自己的学识了。豆腐六于是说,你问我识没识得男人着阉的事系没系?很简单嘛,我打个比方,我地男人那条东西就是一条自来水的水管,水龙头被关了,还有没有水出?明摆着没有水出嘛,没有水出就没关你的事嘛。豆腐六讲得兴起,眉飞色舞地说,我再打个比方,我用力捂住你的嘴鼻,你唆得气没?当然没唆得了,你会死! 背拱六叔得了一个明确的答案,眉头越发紧皱了。其实他一直都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是自己使老婆的肚皮又大起来的。豆腐六的两个比方,彻底打碎了他的希望。他觉得到了该追查是谁在自己老婆肚里落种的时候了,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从豆腐六屋里出来,走在黄昏的路上,背拱六叔连山歌也懒得唱了。风吹过,从树上飘落几张早枯的桐油叶,更添加了他的孤单和落寞。他感到无助,更感到愤怒,他的心中窝了一团火,脑瓜里放电影般闪出一张张同自己老婆认识的男人的脸面:大炮流四?烧酒八爷?阿星七?高脚三?……可是这些人都是自己老婆憎恨的人,这些人嫖赌饮吹样样都好,自己老婆总讲他们不是好人,是十足十的坏蛋。可村里只有这些人有色心也有色胆呀!背拱六叔抓破了屁股上的一个个痔疮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做的阴湿事来。走到六廓桥头时,突然有个人和他打招呼,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向他递烟的是阿滑二的大仔番薯老大,番薯老大刚从屋里吃了夜要到街上去找一个人,看见背拱六叔低头走路,不时伸手往屁股里摸摸抓抓的,就问他从哪里转来。背拱六叔看看番薯老大,回话说随便行行、随便行行。背拱六叔和番薯老大擦肩而过时,背拱六叔只感到脑瓜里“喀嚓”一下,电光火石般,使背拱六叔有了石破天惊的发现。番薯老大让背拱六叔想起一些春耕时的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又让背拱六叔感觉到,自己老婆的肚子跟番薯老大有些脱不了的关系。阳春三月,风和日丽,紫燕归来,百花盛开。几场春雨后,田里蓄起了水,村里的人开始了春耕春种,播种、育秧、犁田、耙田、插秧,家家户户都忙得不亦乐乎。桐油花开了,大多数人家的田插完了秧,手脚灵醒赶得快的,已经开经开始往田里撒回青肥了。背拱六叔家的3亩多田还水平如镜,不度往年,往年背拱六叔家的田是插得很快的,别看背拱六叔背拱,赶牛犁田耙田可是一把老手,有了他在田里唱山歌,春插转眼就过去了。可是今年不同,农历二月月底里背拱六叔着捉去阉了,三月农忙他就被六婶逼迫着在屋里养伤了,他自己说成是等阉口结痷。但他犁田耙田还是帮上了六婶的忙,虽然比往年慢了大半拍,到底不会误了插秧。对于插秧,背拱六叔从来都不屑参与,他认为插秧才真正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还要步步往后退,这是女人们的活计,与有志气的大男人无关的。所以,从来都是他从秧地里挑了秧,一挑一挑地往大田里摆,成行成列地摆好,然后由六婶去插秧。六婶弯着腰像鸡啄米似的飞快地插秧时,背拱六叔会坐在田塍上烧烟,一边随口编些咸咸湿湿没一句正经的山歌唱,一边欣赏六婶仿佛要翘到天上去的大屁股。今年田里大部分的工作都落在六婶头上,赶得她唆不过气来,到了屋里还要煮饭炒菜暖潲餵猪洗衫裤帮仔女洗身,赶啊,忙啊,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疴屎都没有时间”。 一个家没有一个大男人撑着,天就会塌下来。这是番薯老大的一句名言。番薯老大是村里的民兵营长,除做好本职工作外,还要串村穿巷到处去调处邻里纠纷。遇着谁家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他总会主动帮个忙,没有二话说的。这回看见八成人家的田都铺成了新绿,背拱六叔家的大田还四眼望天,眼看就要到了清明了,村里还有这样的空白田搁在公路边晾着实在不象样。番薯老大便对几户插完了田的人家说,背拱六叔着阉了,今春动作慢了,大家去帮个忙把他家的几亩田插了算了。番薯老大在村里有威望,他一发话,就有人应声而出:系呀系呀,你睇六婶赶得双眼都成熊猫眼了,大家就去帮个忙吧。于是呼啦啦来了七八个男女,大家分工合作,在背拱六叔的田里忙开了。背拱六叔和六婶正急心急肺呢,眼看人家都插完田了,自家的田还在浪凉。背拱六叔对六婶说要不用钱请几个人帮下手把田插了吧,你一个人怕是赶不及了。商量间,番薯老大带人来了。他们一来,背拱六叔的田里便落下了及时雨。这让背拱六叔很感动。人多力量大,不几天,背拱六叔家的田就插了八成,剩下一些一小块一小块的笠帽田了,不适合大徒大阵做工。番薯老大就叫其它人做自己的事去,他继续留下帮手收收尾。就这样,番薯老大顶了背拱六叔的脚,挑秧、担秧之余也弯下腰去插秧。在那几日里,在田塍上来来回回的人,就注意到和六婶同出工同收工的男人,不是背拱六叔而是番薯老大。 就有一些人脑瓜一转,一转就转到十几年前了。原来六婶和番薯老大是初中时的同班同学,两人都早熟,读着、读着,书没读好,倒读出一段朦朦胧胧的感情来了。别人专心上课的时候,他俩却心不在焉,常常互抛纸条,常常扭头相望。晚自修时,同学们挑灯夜读,而他俩却偷偷摸摸地跑到雷祖顶的木薯地,在最阴暗处练习亲嘴。到了初三,两人无心考试,倒是有了山盟海誓,并且日夜寻思着如何偷吃禁果。结果禁果没吃到,番薯老大就被他爸阿滑二赶去参军了,番薯老大长得高高大大,当村干的阿滑二便动手脚改了户口簿,虚报了年龄,把番薯老大送到武汉当炮兵去了。三年后,番薯老大复员回来,初恋的情人已经成了他的六婶。一气之下,番薯老大也结了婚,娶了一个叫阿樱的女人做老婆,生下了两个仔。对于他们的这段事儿,村里的许多人都明白,彼此心照不宣罢了。看见这些天番薯老大和六婶出双入对,有些人便联想了很多,由联想到乱想,便有人在心上骂背拱六叔没生卵,日日睇住自己老婆和番薯老大说说笑笑也不管一管。番薯老大倒是一门心思帮忙做工,只觉得自己作为一名村干部,一名共产党员,也该讲政治、讲学习、讲正气,帮群众解决一些实际困难。经过几年军营的锤鍊,他总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半夜拍门心也不惊。 终于插完田了。为了感谢番薯老大帮忙,这天晚上,背拱六叔杀了只熟鸡、炒了几个菜招呼番薯老大,两人兄来弟去的米三花,喝来喝去两个都倒下了。若按平时,背拱六叔的酒量要比番薯老大大些,但自从着阉了,听了医生的话,很久不喝酒量就变小了。番薯老大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要转自己屋,背拱六叔也就叫六婶拿电筒送番薯老大转去。一出门番薯老大就东倒西歪的,六婶只好扶着他走。番薯老大的一只手吊在六婶胸前,晃来荡去,令六婶想起读书时番薯老大想摸又不敢摸她的事,脸上便发了烫。走到荔枝园时,番薯老大一脚踩空跌倒在地,顺势把六婶也带倒了,电筒摔得老远。黑暗之中番薯老大想爬起来,手一摆摸到了六婶的一只奶子上,一股躁热立即流遍全身。番薯老大索性抱紧了六婶,两只手在她奶子上摸来捏去,嘴里喃喃地说:阿英阿英我想你,很想很想你。六婶只感到一阵电波袭来,浑身酥软,下身湿漉漉热腾腾的。这时一阵风吹来,荔枝叶子沙沙作响,一下子使六婶清醒过来,她不敢做出对不起背拱六叔的事,不敢惹村里的人搬是搬非说闲话。她一狠心推开番薯老大,爬起来找着了手电筒。六婶决定不理番薯老大,她往屋里走。行了十来米,听见番薯老大还在喊她的名字,于心不忍,想了想又掉头回来。她越过番薯老大往他屋里走,拍门叫上他的老婆阿英,一齐把番薯老大扶了回去。路上,番薯老大还在喃喃地不断叫“阿樱阿樱”,六婶的名字。好在阿英也以为在叫她。 六婶从番薯老大家出来,慢吞吞地往屋里走。番薯老大醉后的呢喃,把她牵回那段早恋的日子,那是一段既甜蜜又酸涩的时光。在那些青黄不接的岁月里,她和他一起探索了对方神秘的地方。良善村的人有所不知的是,番薯老大这个花名就是她给他安的。那是一个凉风习习的夏夜,她和他双双逃课不上晚自修,又偷偷跑到雷祖顶的一块木薯地里。在朦胧的夜色中,他喘着粗气,紧紧地拥抱她,亲她的嘴,摸她尚未完全发育的胸脯,使她浑身发热。后来,他把她放倒地上,扯下她的裤子,硬硬地顶向她。她并没有反抗,也并不害怕。她也对男女间的事充满嚮往,充满渴望,她愿意给他。但是,无论他怎么顶撞,却总是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入口,往往半途而废。而她也对自己知之甚少,无法正确引导他。有几次他甚至用电筒照着她那地方,像特务分子征察地形一样寻找目标。目标是找到了,并且用手指定了位,但是等到灭了电筒,他却又迷失了方向。如此三番五次,他都进入不了门就壮烈牺牲了,异常丧气地瘫软了下来。她于是取笑他,说他笨,像一条番薯。想不到他到部队当炮兵,主动和战友说他的花名叫番薯。复员后,他也让村里人也叫他番薯,因为他在家里兄弟中是老大,大家就叫他番薯老大了。久而久之,倒好像忘记了他的真名叫梁刚强。她知道他叫番薯老大是在怀念那段往事,怀念她。其实如果他不去参军,她肯是会嫁给他的。他到部队去了,一去三年。她爸迫着她嫁人,要用她的彩礼还赌债,她没有办法,心想嫁人也要嫁到良善村去,以后也可以常常见到他。于是她嫁给了他的同龄人——一个不太驭背又家被叫做背拱六叔的男人。所有这些,他都是不知道内情的。包括结婚后和背拱六叔做那种事,她在心里都是当作和他做的。只是她也感到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比如他和她做那种事,他怎么做也做不成。但背拱六叔只一下就进入了她。天光时她看见床单上的血迹,心里还在骂梁刚强当年真是条番薯,笨佛。 回到屋里,其实并不十分醉的背拱六叔见六婶这么久才回来,问了一句干什么了便不再追问,伸手解她的奶罩,急手急脚剥光了她,把她扳倒在床上,轻车熟路地进入了她。现在,在背拱六叔想来,番薯老大帮忙春插这件事,是大有联想的空间的。背拱六叔把着阉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和现在要寻找的结果合起来一琢磨,觉得真的就是一回事。自己的老婆早在读书时就和番薯老大好过,并且是初恋,而初恋是最难忘的。那晚上和番薯老大喝酒,自己的老婆净帮他挟菜而不帮老公挟菜,净劝他少喝点酒别喝醉了而不劝老公少喝点酒别喝醉了,叫她送他转屋,不到500米的路她走了二三个钟头。这么一想,背拱六叔一惊:毙了毙了,准是那晚搞的鬼,番薯老大肯定是装醉了,半路上丢的,说不定就在荔枝园。呵呵,还叫人地番薯,原来自己才是番薯。怪不得她转到屋后丢她,她像木头一样一粒反应都没有。原来是着人地先丢了。
第17页 夜鬼灯笼 第六节 就这样,背拱六叔给事情定了性,心头的火气更大了。转到屋门口也不想入去了,干脆掉头找人喝酒去。良善村的男人好酒,斗酒成了排解孤独寂寞渲泄郁闷愤怒的一种方式。一个人碰上不顺心的事,便会拉上几个人斗酒。你来我往,一杯接一杯地喝,有时甚至是一碗一碗地喝,直喝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为止。酒醉了人就闲了,心里头郁积的晦气怨气怒气就烟消云散了。背拱六叔也经常借酒销愁,这个时候他就想喝酒,一定要喝到醉为止,喝到天翻地覆,让火烈的米三把心头的怒火烧散。他想起了酒鬼水。酒鬼水住在村中间,是个天生的酒鬼,随便能喝下三五斤米三花,几十年了,从来没有人见他醉过。背拱六叔踏入他的屋里时,他正就着一碟地豆自斟自酌,正愁没有对手。这一夜背拱六叔被酒鬼水灌得四脚朝天,酒鬼水是个粗人,心直口快,没遮没拦的。酒鬼水问:背拱六叔呀,我酒鬼水有句得罪的话问你,六婶的肚皮到底乜回事?背拱六叔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不做声,倒了半碗酒仰脖就喝。酒鬼水就说算了算了,没问了你勿喝了醉了醉了。背拱六叔像一滩烂泥倒了下去,嘴还强着:老子没粒醉狗丢番薯老大丢老子老婆老子永不丢佢……见他醉了,酒鬼水便把他背了回他的屋去。酒鬼水牛高马大,把背拱六叔扛在肩上就像搭了一条黑毛巾。酒鬼水的老婆刨牙婆在执头执尾洗碗擦台时,把背拱六叔最后那句话放到嘴里用牙齿刨,刨来刨去竟吓了一跳,心想背拱六叔是酒后吐真言,那么六婶肚里的货就是番薯老大的了。番薯老大读书和六婶好得令人眼红眼热,后来六婶成了六婶,番薯老大娶了阿英,估唔到现在又好上了。刨牙婆不由唱了句牛娘嘆道: 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喽、局局新。 田里的禾苗正在壮胎,风从禾苗上吹过,掀起了一重又一重涟绮。六婶的肚是番薯老大丢大的这件事,依旧像风一样,在民风淳朴的良善村掀起了层层涟绮。终于有一天,风吹到了番薯老大老婆阿英的耳里了。阿英开头自然不相信,认定又是那几个长舌婆在乱嚼舌头。静下来一想,又觉得没对头了。长惯讲无风不起浪,因乜长舌婆们没讲人屋,偏讲自己老公呢?越想越怕,阿英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眼前突地发黑。到底是读过高中的人,阿英很快便镇定下来,但总是想着这件事,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阿英心里老是记挂着番薯老大曾经跟阿樱好过的事,听说当年他们好得连学校的男女老师也分别有醋意。阿英把他们那些陈年旧事和三月春耕里发生的不太遥远事一相连,顿时觉得这里面真的有问题。阿英甚至把番薯老大和阿樱想像成特务,阿英对自己说:毙了,没使问阿桂了,两个特务一接上头哪还有什么好事?于是,阿英咬着嘴唇就断定,自己的老公暗地里同早已成为六婶的阿樱有一腿,做了那种事了。做了那种事还不打紧,还要任留六婶那死嘿肚大,那肚子就像故意大给她看的,这简直是小布希给萨达姆下最后通牒——欺负人欺负得离谱了!阿英瞪圆了双眼,在屋里走来走去,还不时瓣手指,手指上的关节“啪啪”作响。她恨着番薯老大三月里忙着去帮六婶插田那赶劲飞快加干劲十足的样子,恨着番薯老大和六婶出双入对的影子和谈笑风生的亲热劲儿。她越想越恨,心想老虎没发威当我是只猫,老子没作声你两个狗丢还估是我笨。阿英这只老虎磨利了爪子,积蓄了一日的满腔怒火,终于在夜里突破出来。这一夜,番薯老大屋里的电灯通宵营业,灯光下还不时响起除了争交吵架之外的其它声音,有些声音响得太突然太尖锐,使习惯了在床底听他们丢丢的一只老鼠过度受惊,终于忍无可忍地从门窿窜了出去,像一只丧家的猫一样仓惶而逃。第二日天光,村里人发现他们亲爱的民兵营长的脸上额上多了几道血痕,像是什么爪子抓的。便有人严重关切地问他。番薯老大到底是个当村官的料,这个时候还不忘和他的人民群众开玩笑,他慢腾腾地说,唉,不成讲了,昨晚酒醉,睡得太死了,有两只螳螂在面上丢了一夜,被它们的尿腌伤了。人民听得哄堂大笑时,番薯老大却仿佛听见一声哭声,——那是阿樱的哭声。夜里河东狮吼时,平日里嘴上湿油口若悬河的他,不知为什么竟不太和阿英争辩。他只是一再强调自己和六婶没一宗事,并且发毒誓说若果和六婶有事就乜种。乜种就是绝种。但那母老虎依然大吵大闹地穿追不舍,怎么也要他承认和六婶丢过。没办法,他只好学习武松打虎,使出在部队时学到的几手擒拿术,制服了阿英抱上床去,强行脱光了衫裤,丝毫不顾阿英又哭又喊又抓又咬,来了个霸王硬上弓。这一招,是他在和老婆之间的长期而艰苦卓绝的斗争中总结出来的,结婚十多年来,他和她没少争没少吵,但无论怎么争怎么吵,只要他来个蛮不讲理,软泡硬磨地和她丢上一枪,她就再也争不起来了吵不成了。由此他还概括出一个秘不外传的歇后语来,叫做“公婆争交——一丢就和”。说也奇怪,在这次的肉搏之中,他竟明显感觉到阿英的高潮不单来得快,而且来得猛烈,那地方两边的肉一夹一夹地颤抖。而他呢,尽管是第一次在六十瓦的电灯光下丢丢,也仿佛看到自己身下压着的就是阿樱。这时,番薯老大也感到怪怪的,光天化日竟会像发梦般听到阿樱的哭声呢。 六婶是趁着傍晚天暗从娘家回来的。去村去得久了,她到底对老公和仔女放不下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毕竟是娘家,嫁出去了的女人总不能在娘家过上一世。更要命的是,肚子一天比一天凸了起来,自己老豆老母又着急,说出嫁女如果把仔女生在娘家,就不成体统了。父母心里疼她,当然不会举了扫把赶她回去,但两个老人老是问她肚里那崽儿的天数,她识意思地自己提出转去了。唯一令她不安的是,每次因争交去村都是背拱六叔去接转来的,这一次他竟真的冷了心硬了肠不来了,害得她常常偷偷地望着院门,盼望老公来哄她,求她原谅,然后接她转屋。六婶转到屋里,见到背拱六叔蹲在门口烧烟,见了她也不吭声。她便也不吭声,找见了仔女,问这问那后便点火煮饭。吃夜时,背拱六叔倒了碗酒闷声地喝,一件菜也不夹。酒碗空了,卷了支烟点燃,又倒满一碗酒,还是不声不响地喝。六婶忍不住了,横了背拱六叔一眼,说:喝咁多有鬼用,烧酒佬死得早的。背拱六叔眯了一只眼,用一只眼瞄了瞄六婶,不紧不慢地说:死早了好,早死了好,地子死了你就放王了,没人管了。六婶估着她会借题发挥,但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背拱佬你讲下道理好没好?背拱六叔也立即大起声来:吓,老子没大声你重大声过我,比了顶绿帽老子戴还要嘴强同老子讲道理?!六婶被气得半死,蹭地企起身来,把手中的饭碗往地上用力一摔,“啪”的一声碎了。两个仔女都吓得哇哇大哭着跑了出去。六婶用颤抖着的手指着背拱六叔,骂道:你只狗丢,老子系得同人丢过是契弟!只见有了七分酒意的背拱六叔也蹭地企了起来,一拍桌子,也用手指着六婶骂道:再强老子一脚踢死你!六婶也不示弱,把凸着的肚子用力向背拱六叔腆去,嘴里不停地顶他:你敢没敢踢?你踢呀你踢呀两只都踢死算了!背拱六叔被她顶得一时讲不出话来,更加火冒三丈,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六婶的凸凸的肚子上,只听六婶杀猪般一声惨叫,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这天家里,血不停地从六婶的两腿间流出,血在床单上染出了一幅斑驳的画。六婶瘫在一种恐惧里,感到浑身发冷,全身没有一粒力气。第二日天光,六婶勉强能爬起来,她想到找人用摩托车搭她到街上药店去开些药。走过村里的屋巷时,她感到许多人在对着她的肚子指指点点,甚至还听到了诸如“那野种是番薯老大的”这类的议论,更多的是一些阴湿恶毒的话。待她猛地掉转头时,看见在墙根蹲成一堆的六七个婆婆妈妈,一见她回头,都立刻关实了嘴,都用一种鄙夷不屑的眼光看着她。好像她是糯米饭煲旁边的一粒老鼠屎一样。六婶受不了别人在背后指着腰骨骂她,索性连药也不去开了,转身转屋,闷闷不乐地把自己摆上床上,鞋也不脱。怎么也想不通,村里人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的肚是番薯老大搞大的。要说以前读书时两个人相好过是事实,可惜那个时他们什么都不懂,读书一粒都没用心,把小聪明和干劲都用在钻木薯地去了。结果两人连高中也没考上。正因为没考上高中,她老豆骂她便有了藉口,常常没好声没好气对她说,一个妹儿屎读书读没去就算了,要趁早找个人嫁了。后来碰上她老豆打麻将赌输了好几千文钱,就迫着她嫁人。开头她不肯,对家里讲自己还细只还没想嫁咁快,想不到她老豆竟对她说:你还细只?捧得碗入得卵,睇睇你面前的两只肉包子,都差唔多要胀崩衫了。讲得她又羞又恼,但还是不敢顶撞他。她老豆得寸进尺,也不知是赌债逼得紧了,想迫她早日嫁人自己好收彩礼,还是真的兽性大发。有一晚他竟摸到她床上,在她身上乱摸乱捏,撕扯她的衫裤。挣扎之中,她还碰到了他那硬梆梆的东西。她怕得要命,哭着低声哀求老豆放过她。最后他终究停了手。对老豆的作为,她怕得要死,情急之中,她嫁了比自己大几年的背拱六叔。一年后,番薯老大复员,在村公所当了民兵营长,娶了比他大几年的阿英。自打读完初中,两人便少有来往,虽然同在一条村子,少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即使远远见着了,两人都会不约不同地躲开。时间就像六廓河里的流水,在他们之间流出了一块沙洲,一个人在一边,一个人在另一边。两个人一日比一日变得疏远。直到春耕农忙,背拱六叔着阉受不了辛苦,番薯老大带人来帮手,做工时手忙脚忙,可彼此的嘴闲着也是白闲着,觉得说说笑讲讲话也没什么,高兴处大声笑笑也是平常事。想不到这样也会引来非议,六婶真想没到,更不知如何是好。幸亏番薯老大酒醉那晚没做到,要不就真是跳落大塘洗都洗没净了。可又想,早知道没事也会着人讲成有事,那晚还不如真做了那事才好,省得现在这般鱼儿吃不到,自己倒惹了一身腥。 趁着秋收未到,人闲心闲。族上有人就提出修筑一下村头通往公路的村道,号召村里人有钱出钱,没钱出力。这种公益事总是一呼百应,很快就开了工。人多做起工来热闹,人多手多脚多嘴也多。人多的地方男人总喜欢出风头耍滑头,特别是有女人在场的时候,男人会表现得更卖力。良善村的男人百无禁忌,在女人面前总是说一些男女间的事儿。这回花名叫花头鸭的水得就讲起他在广东打工时的事,他说老闆补发了三个月的工钱,他也想去红灯区开下眼界。他入到一个娱乐城,见到走廊两侧排满了小姐,个个摇奶扭臀的,一个比一个妖冶,一个比一个年轻,鬼火都没甜靓,“任你挑任你选,好比我地趁圩捉猪花一样,任你拣,拣了一个,没中意可以立即换一个,任你摸任你丢,只要你有钱。”水得最后问大家:你地估一下,那次我摸了几个丢了几个?众人闹笑,都没相信水得大炮,平时话都没敢讲多句,在广东会敢叫鸡。后来水得自己公布了答案,说摸了11个丢了2个,本来还想丢多一个的,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被两个保安赶了出来。背拱六叔就称水得厉害,说他一晚能丢2个,底下那佛头肯定比大牛牯的还要大还要长。水得就开玩笑,说我系牛牯就好了,日日都可以去丢牛嘿,“还日日丢你家那头大水牛。”背拱六叔顺口来了一句:我丢你重差不多。花头鸭反驳道:唔种你那头牛母没比牛公丢?我睇你六婶比人地丢你都没知!一句话惹得背拱六叔火起,丢下手中的砖刀,嘴里骂着“你老母道会着人丢”冲上前一巴掌打在水得面上。水得挨了一掌,立即还手。两人就扭打起来,旁边的人赶紧救架。番薯老大也在另一头做工,看见这头乱了套,马上跑了过来。见两人还在打,便大声喝停。两人就都收了手。番薯老大问:怎么回事?都三四十岁了还打交,也没怕丑,有本事打美国佬去。见花头鸭水得转过身去,就问背拱六叔怎么回事,背拱六叔咬着牙说:还不是因为你只狗丢!咁坏种最好你乜种!番薯老大一下子也火了,识得他是指自己丢了他老婆,转念一想大庭广众的也不好跟他计较,怎么也得保持一个基层领导的高姿态,便强压了心头的火气,大声说:没乜佛收工后慢慢再讲,大家都继续做工!众人便都又忙着修路了。番薯老大铁黑着脸面,一边做工,一边思想怎样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搞成这样,自己老婆天天不给好面色他睇是小事,村里人日日搬是搬非就是大事了。打铁重要自身硬,作为村干部,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怎么去处理别人的事呢。只是,番薯老大实在想不出一条两全其美的计教来。昨日在村公所,村长就交待他要抓得做背拱六叔的工作,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六婶生下来。再动员不了的话,就要通知镇政府计生专业队入村捉人,强行要六婶打胎了。现在闹成这样,动员工作是难已做下去了。 临近中午,人们纷纷收工转屋吃粥去了。日头很重,晒得心事重重的背拱六叔汗流浃背。于是背拱六叔跑到河里捧水洗了把脸,又喝了几捧水解渴。末了,他走到六廓桥下,爬上左边的桥洞想躺一下凉一凉。桥洞外的河塍长有一蔸茂密的青篙竹,长长的竹枝竹叶几乎遮严了桥洞口。背拱六叔刚爬上去,就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抬头一瞄,只见阿英正涨红着脸在繫着裤子,原来她尿急跑到桥洞来疴尿,想不到被背拱六叔撞上了。阿英惊慌地忙着系裤子,羞得要命。碰见女人疴尿疴屎不是好运的事,是倒霉的兆头。背拱六叔感到晦气,转身想跳下桥拱走人。刚走两三步,他想起阿英是番薯老大的老婆来,火气就又窜了上来。心里就骂道:丢你老母,狗丢番薯老大你丢我老婆,老子也要丢你老婆!于是他不走了,转身扑向阿英,一下子把住了她,用手猛脱她的衫裤。阿英又惊又怕,哀求背拱六叔放开她。背拱六叔恶狠狠地威胁道:尽你,没丢又可以,等下我就到政府去告你老公,反正个个都识番薯老大丢了我老婆,老子喊公安来捉佢去坐牢。除非你让老子也丢一枪,老子就放过你老公。听到背拱六叔这么说,阿英害怕了,虽然还在挣扎,但还是让背拱六叔得手了。背拱六叔穿好裤子,还在阿英的胸脯狠狠地又摸又捏。阿英三下两下拨开他的手,盯着他说:今日扯平了,六叔你要有口齿,讲话要算话。背拱六叔头也不回地跳下桥拱,不做一声。在转屋的路上,背拱六叔感到日头没那么热辣辣了,喷出去和嗍入来的气也顺了许多。
第18页 夜鬼灯笼 第七节 晚上吃夜,番薯老大又倒了二两米三花喝,最近他一直睡不好觉,喝点酒才好睡些。夜里,番薯老大撩开蚊帐钻上床去,发现阿英面朝墙壁侧睡着,衫裤也不脱。才想起这个女人半天也不讲几句话,明显与往日不同。番薯老大也懒得理会,趁着酒兴想丢丢,阿英却一下又一下地拨开他的手。番薯老大有点火了,用力扳过她的身子,却看见阿英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还噙着泪光。番薯老大不知道阿英怎么了,只知道她又想和自己吵架。顿时觉得没爽瘾,硬朗的地方瘫软下来。累了一日,心又重又烦,番薯老大根本没精神跟老婆争交,更觉得三头五日争交吵架没粒意思,干脆闭上眼睛装睡,一动也不动。阿英却在辗转反侧,床铺响动的声音夹杂着嘆气。阿英看见灯光透过蚊帐落在男人身上,像洒了一层月光。慢慢地,阿英的心底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楚,跟着酸楚化成了泪水涌到了眼里。阿英在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今日要受背拱六叔的气。紧接着阿英又回答自己:我什么也没有做错,是老公做错了,才使自己受背拱佬欺负。都是睡在身边这个死鬼害的,阿英生气地对自己说。阿英决定报仇,从番薯老大身上讨回一个公道。于是,阿英把手伸向男人的裤裆,把身体也压到了他的身上。刚开始迷糊,番薯老大就被女人拨弄醒来了,他感到纳闷,这种事他想做的时候她不做,到他不想做的时候她倒想做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摸不透捞不着啊,他感嘆。他很快被调动起来,想推翻身上柔软的山,可山却不让他推翻,坚持要继续压迫他。他就在山的压迫下喷礴而出,获得了一次新奇的体验。 半夜,屋外传来喊他的声音,很紧急的样子。番薯老大一骨碌爬起来,以为村子来了贼佬了。跑出屋外看见是村公所的文书永强跑来喊他,永强也住在村尾。他上气不接下气、惊慌失措地说:毙了毙了,六婶肚疼喊痛,快没命的样子,看来要生了,毙了毙了,讲没定是难产,背拱佬又没理会,讲是谁的种谁负责送卫生院。我地系干部,没能够没管,我地送六婶到卫生院吧,迟了出了人命就大镬了。毙了毙了。一听是这事,番薯老大的头当下就大了,心想真是毙了,真是疴尿疴入粥镬去了,又要同那背拱佬打交道。本来就闹到讲不清道不明的地步了,现在再去揽这事,就等于人家烧红了镬耳自己却去抽,烫伤手是肯定的了,更等于承认了和人家的老婆有那么一腿。一想到可能难产,会出人命,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和文书急匆匆就往村尾跑去。番薯老大不知道,他的老婆这时正靠在门框上,望着他的背影隐入黑暗中,眼泪嘀滴答嗒地滴落地底。 六婶吃了夜直到睡下还是好好的,到了十点多钟肚子忽然疼痛起来,痛得很厉害,忍不住就哭爸喊妈地叫了起来。背拱六叔却没事般懒得理她,嫌她叫得烦了,干脆拱了背到火灶烧烟去了。六婶的叫喊引来文书永强,文书叫背拱六叔马上送六婶到卫生院去,背拱六叔却扔下硬梆梆的一句话:讲是谁的种谁负责送!文书去找番薯老大这回儿,六婶痛得更厉害了,背拱六叔更嫌她叫得烦,竟倒了半碗酒喝了起来。刚喝几口,番薯老大和文书跑入屋里,番薯老大见他这个样子,一掌把他手中的碗打掉了,一手抓住他的心口的衫领,大声骂道:背拱佬你没系人!背拱六叔挣脱了他,阴阳怪气地说:你心疼了吧,你系人,你送去卫生院呀,你做的好事当然要你来负责。番薯老大骂道:狗养大的,系没系老子做的第日一做亲子鑑定就清楚,到时没系老子做的老子找你算帐!番薯老大不理他,看到阿樱脸色苍白地蹲在床上,浑身颤抖着,在不停地叫唤,额上尽是黄豆般大粒的汗珠,身上的衫都被汗水打湿了。于是立即拿了一把竹睡椅,和文书一块,手忙脚乱地扎了抬槓,铺了被子,然后把六婶抬上椅子。两人一前一后把睡椅抬起,直往卫生院走去。背拱六叔被晾在一旁,想了一下,只好悻悻地跟在他们身后,也往卫生院去了。 番薯老大他们望得见卫生院的时候,半路上却碰上了一帮人,一看是镇里的计生专业队,正赶往良善村专门要围背拱六叔的屋,把六婶捉去採取强制措施呢。带队的是计生站长老石,听番薯老大一说,这个“老经家”掐指一算,说时间还早得很,肯定是流产了。我们不用理了完成任务了,就叫专业队收队。 六婶被送入急救室动手术了,背拱六叔才蹒跚而来。文书见了他,冷冷地说,背拱佬你真没系人,医生讲再迟半个钟送来,六婶就没命了。背拱六叔问他现在点样了,支书指了指手术室。背拱六叔就小跑过去,把脸贴在门缝上往里目瞄,刚好有个护士端了盆子出来,一把推开他,凶声凶气地骂道:睇乜睇?动手术有乜好睇?!背拱六叔说我是佢老公,睇睇都没准?护士依旧冷冷地说:老豆也不准!一会,又从里面走出一个医生,背拱六叔就迎上前问怎么样了,那医生说死不了,再迟20分钟送来就没使老子动手术了。医生的话,把背拱六叔噎在原地。想了想,他马上忍下了,追了上去,摸了烟递上去请医生烧,被医生一把推开。他就摸了两张50文的钱塞到医生的白大褂的口袋里,满脸挤笑地说:我想问一下能做亲子鑑定没?“亲子鑑定?”医生停下脚步:你没系佢老公?系又使乜做亲子鑑定?背拱六叔惴惴地说:我怕佢肚里的没系我的。那医生听他这么一说,笑了。他对背拱六叔说,可以用传统的抽液检查来鑑定,但要收800文鑑定费。要800文咁多?背拱六叔心疼了。心疼这几百文就没做吧,医生说着要走开。背拱六叔咬了咬牙,没心疼,没问题,天光了我拿钱来交,照做。医生就叫一个护士帮他抽了血。 鸡啼头遍,六婶的手术才结束。她的命保住了,肚里的仔也没有了。虽然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生死考验,六婶还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医生对她说了,流产的是个男仔,流产的原因是她最近做了辛苦的工,或者肚子被重重地撞击过,胎儿的血已送去检验了。护士把六婶推出手术室,她看见番薯老大在关切地看着他,脸上便浮起了微笑。番薯老大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阿樱心里想的,是等她养好身体后,一定要找机会拉上他,还到雷祖顶的木薯地里去,好好地和他做上一次,找回读书时找不到的东西。 背拱六叔知道鑑定结果时已是三天以后,那个医生笑着奚落他:我睇你脑瓜有毛病了,那个男仔系你的种,你以为自己戴了绿帽?背拱六叔有点不相信:真系我的?“没系你的难道系我的?”医生把鑑定书丢给他,吹着哨子朝厕所走了。 背拱六叔拿着鑑定书怔在那儿,在发着白日梦般,一动也不动。 秋风一吹便到了仲秋,花好月圆。散落在村中的数十棵桂花,一到晚上就香气飘逸。许许多多的窗户就敞开着,许许多多的男人女人就趁着天气凉爽、嗅着花香忙着为生儿育女操劳。农村就是农村,村里人白日里做工,到了夜里就无事可作了,电视看不了多久,就想睡觉了。农村最大的娱乐,是老公老婆间的娱乐。而老公老婆间的娱乐,不外是两个字——丢丢。一拉黑了灯,他们的娱乐生活便开始了。背拱六叔和六婶也常常隔三差五地娱乐娱乐,六婶还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嫁了个背拱佬,就经常拿了酒樽帮他买烧酒。番薯老大和阿英也常常脱时不脱日地娱乐娱乐,只是阿英迷信了她在上面,说这样才爽瘾,从某个方面也体现了男女平等,番薯你是党员干部要起带头示范作用。背拱六叔有所不知的是,六婶初一十五晚上会在到雷祖庙拜神的间隙,钻入雷祖顶的木薯地,和她的初恋情人尽情娱乐。她的初恋情人早已今非昔比,再也不会笨到像条番薯找不到想去的地方了,番薯已聪明得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在六婶和她的初恋情人娱乐着的同时,阿英也正在六廓桥的桥洞里娱乐着,自从那次被背拱六叔强迫着做了那事后,她竟莫名其妙地总想和他做,后来她和他娱乐多了,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那条斜塔一样的东西吸引着她,那斜塔斜得恰到好处,每次都刚好斜到她需要到达的地方,她的快活源自斜塔。 中秋之夜,月光如水。吃过月饼后,人们抛弃了大自然的美景,又钻上床娱乐去了。在他们的眼里和心上,最美丽的东西还是床上的东西,最有意义的事儿还是丢嘿儿。这一夜,有的人娱乐了多次,有的人却因为某件事儿争了交,一次也娱乐不成。凌晨三点左右,许多娱乐过或是娱乐着的人的门被拍开了,原来是镇政府的干部又来围屋捉计生了。这回是李彪书记亲自领的队,他从村干部的摸底行动中得到情报,知道许多符合“一环二扎”的计生对象从广东回来过节,就来了个突然袭击,把这个计生钉子村的钉子户一网打了。沉浸于娱乐活动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镇政府会在八月十五这一天入村捉计生,以为干部们都回家过节,也娱乐去了。以他们的思想觉悟,他们当然想不到,镇党委书记李彪在经过“三讲”学习,特别是开展“三讲”回头看活动后,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自觉性和积极性大大提高,想到本镇的计生还留有死角,寝食难安,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把超生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另一个方面,镇政府要起新办公楼,资金缺口600万,也要靠捉超生对象来罚款才能凑足。更要紧的是,书记夫人不知怎么就暗中查到他和政府办公室的一个女干部有一腿,常常推託工作忙不回城里“交公粮”。书记夫人火了,一气之下辞了市直单位的工作,影子般跟着他到了昙花镇,守着他,要他按时“交公粮”。没办法,李书记只好天天晚上召集镇干部落村搞计生,一来自己可以不必按时“交公粮”,二来可以找机会和那女干部温习温习偷情。于是良善村的人都大意失了荆州,一个个成了李书记瓮中之鳖。天光后,着阉了的男人或女人,一个个从计生站先后回村。背拱六叔拉了牛到河塍上放,见了那些垂头丧气的男男女女,心里透着一种幸灾乐祸。背拱六叔在心里说:再过只把月就见蘸,睇睇乜谁倒霉。 原来,背拱六叔上回拿到鑑定书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猛然想起为他动手术的那个医生,就跑到计生站去找他。那医生听了他的疑问,哭笑不得。医生问背拱六叔:临出门时我报的那句话你听了?背拱六叔说听了。医生问:是什么话?背拱六叔想了一下说:你叫我一个月内不能同房。医生再问:那你做到了没?背拱六叔不解:做到了。想了想又问:同房是乜意思?医生笑了,伸出左手,大拇手和食指弯成一个窿,再伸出右手的食指往那个窿里来来回回地戳。背拱六叔如梦初醒:啊,原来是……这个——丢丢。 自己害自己还差粒儿害死老婆之后,背拱六叔对“结扎后一个月不要同房”这句话体会深刻。他就希望刚着阉了的人,有听不清或听不懂这句话的,他狠毒地想:老子跌跤那阵子你地只只都好笑,这下睇睇乜谁跌跤,老子也好从勒侧出出气。 日头从雷祖顶那边出来了,给山川田野铺上了一层温暖。背拱六叔却摘了一枝开满了花的夜鬼灯笼,拿在手里摇来摇去,摇得那暗红的花瓣纷纷脱落。背拱六叔干咳了两声,唱起了咸咸湿湿阴阴冷冷的山歌来: 要烧黄蜂上山坡,要赶野狸带铁梭; 要吃果子上木执,听风吹落没几多; 要捉鱼儿织鱼篓,要找妹儿唱山歌; 要摸奶儿脱奶罩,要丢嘿儿钱要多。 女声: 是乜花开没人睇喽?是乜花开没人爱? 是乜花开一点红喽?是乜花开乱佛来? 男声: 稔子花开没人睇喽,萝蔔花开没人爱; 桐油花开一点红喽,灯笼花开乱佛来……
第19页 垂死十日 年轻男子知道自己将在十日之后死去,然后变成一头母猪。他今年二十八岁,是一个行政单位的普通职员,尚未成家。他想,一头骯脏的、任人类摆弄与嘲笑的母猪。他甚至想像到了他在猪栏里的具体情形:一堆烂泥中,一群公猪围住他,试图与他交媾,而他,为了取悦主人、为了自己能活得更久,不敢拒绝。每一天,他只能在猪栏里,眼神空洞,神情忧郁,拖着笨重的身体打转着一个又一个小圈,渴望他的食物。主人把猪糠送来,他与别的猪一哄而上争抢猪糠。他疯狂而贪婪地吮吸着猪糠,突然记起他曾经是一个有尊严的人,于是伤心不已。然而猪的生理需求不容他此时离开猪糠独怀往事。他继续疯狂而贪婪地吮吸猪糠,直到食糟里的猪糠被猪们一扫而空。这时,填饱了肚子的他脑子填满慵懒,享受着目前的美满生活,把所谓的人的尊严或猪的尊严抛之脑后。 这种命运不可更改。前年的一天上司告诉年轻男子,上司将在第二天变成一只公鸡。结果第二天上司失踪了。第二年,年轻男子发现一只公鸡飞进上司以前的办公室,痛不欲生地长啼。他知道,它便是上司。 当得知他将在十日之后死去并变成一头母猪,他悲愤莫名,激动得几乎哭出来,冲上大街,仰天大叫:"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街上的行人莫不以为他是一个疯子。他细细地盘算他人生的二十八个年头,找不出任何大恶不赦之处。他不否认,他有过许多愧对良心的时候,但那些绝对不能成为遭此恶报的理由呀。他再想想单位的头领们,个个干尽伤天害理的事情。第一头领最为心狠手辣,大量搜括民脂民膏不说,僱人暗杀同僚也不说,他的老父亲心脏病发作,住院治疗,为了节省几千元的医疗费,他买通主刀的医生,让主刀的医生轻轻地割歪一刀,致使老父亲毙命。 然而事实是,年轻男子在十日之后变成一头母猪,而头领们毫发无损,继续开开心心地坐享他们的头领权益与风光。 垂死的第一日清晨,他从床上爬起,万念俱灰,思忖是否自杀。痛苦与羞辱之感烧灼着他的心灵,对生之渴望却又使他犹豫不决。整整一天中,他犹如行尸走肉,不吃、不喝、也不动,只是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面对如此命运,谁还能故作乐观?在昏沉沉的脑中,他二十多年的遭遇不断地交错、闪动。他一直平平凡凡地活着,虽不满足于当一个小人物,但也没什么怨恨的。他天生不爱熘须拍马,在单位里呆得不是很好。他之所以不离开单位,一是因为要养活家人,二是因为他发现任何单位、企业是一样的乌鸦黑。他的心头渴望无业已久。没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受那些鸟人的鸟气。 他家人住在另一个城市,所以他两房一厅的房子,总是他孤零零一个人。他喜欢这样。遇到现在的情形,家人必然细细地安慰他,令他生厌。 他把电线剥开,数次欲含入口中,却总在一念之间停止了。 他还没作出是生还是死的决定,一日时间已经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刚刚入睡的他被电话吵醒。那头传来科长的声音,大骂道:"你死啦?还不来上班?你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要全扣了!限你在五分钟内赶回,不然,滚蛋!"年轻男子几年的不满这时爆发:"**你祖宗十九代,炒我鱿鱼有什么了不起!"那头呆住了,绝对料不到年轻男子有此反应。 年轻男子狠狠地挂了电话,解脱地长嘆一口气。他突然决定要好好地利用剩下的九天,有尊严地死去。他像往常那样起床穿好衣服,慢慢地刷牙洗脸。半个小时后,他下了楼,到对面的餐馆吃早餐。他认真地品味着早餐,原来在悠然之时,早餐是这么的可口。 他上了大街,大街的人们匆匆忙忙,只有他把双手插在裤兜中,晃悠悠地散步。他观察着人们,内心涌出真切的感受。他激动地想,我找回了真正的自我!然而可惜,这时的他只剩下九日性命了。九日之后,他将变成一头母猪,所谓自我,又会无影无踪。一个活在虚伪氛围中的人无自我可言,一头活在猪栏中的母猪更加无自我可言。 他进银行取出二千多元,余款则尽数汇给家人。买了一个旅行袋,回家收拾好几件衣服,乘车前往另一个城市。车上他生起炸死数百人之心,以报复不公平的命运。想着几百人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同时毙命,他兴奋不已。然而等他的心稍为平静之后,良知一阵阵地谴责他,他被迫停止了这样的念头。 三个小时后,车到达终点。这是一个庞大的城市。宽阔的街道上,人流如密密麻麻,有如蚁群。汽车喷着尾气,整座城市浓烟滚滚。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但他还是涌起一些羞愧之感。他尽力压下羞愧之感,想道,我将要变成一头母猪,但我有什么错呢?既然没错我有什么可羞愧的呢? 他订下一间房间,在房间休息了一阵子,起身到附近的名胜游览。 古寺庄严肃穆,对着佛像虔诚地诵经的和尚们低首合什,微闭眼睛,仿佛洋溢着生命的神秘之光。年轻男子离开大雄宝殿,来到后山。后山古塔林立。古塔又高又尖,直冲蓝天。他想,前代高僧死后被葬入塔中,备受尊崇,但难保他们此时不是九日后的我。古塔丛中立着一个老僧,白发长眉,俨然道高德深。他走近,说道:"打扰了,我可不可以求教一些人生的疑难?"老僧说道:"施主尽管问吧。老衲不才,望能解得。"他说道:"我将于九日之后死去,并变成一头母猪,我平生无所作孽,却又是为何?"老僧微微一惊,倒退了一小步,双手合什说:"阿弥陀佛,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施主本生不作恶,不代表施主往生不作恶,施主应好好反思才是!" 他的怒气被激起,但见老僧幼稚无知,便隐忍住不与老僧为难。 转眼又过了一日。他五点钟醒来,伏在大大的玻璃窗上眺望这座城市的风景。到处施工建筑。工人们戴着安全帽,在高高的脚手架上敲打。清脆的敲打声轻轻地划破清晨,非常好听。河流、楼房与远山雾绕烟笼,影像轻朦。每一日,有新的创造,有新的生命,但他,时日越来越少了。 他离开旅馆,不停地在城市走了两日,不休息也不吃饭。夜半时分,凉风急吹,使他这具行尸走肉稍为清醒,心头立即针刺一般疼。无可避免,更无可忘怀,才叫人悲怆绝伦。他竭力使自己的灵魂僵住不思维,让悲愤换成淡淡的哀怨溪水般流动。 第四日黄昏,他走到一座桥樑上。河水宽达一千三四百米,色调浊黄,火急地奔滚。几艘机动渔船发出巨大的声音,从容地在寥落的河面上穿梭。桥樑两千多米长,望不见遥远的那头。他慢慢地走向桥樑中央。车辆不时从身旁呼啸而过。河水越来越湍急,有如被煮沸了。天空暗红,又圆又大的斜阳低伏在西边,光芒柔和,被云彩遮住左半脸。河面浮起一层迷雾,不知不觉中扩散。等他到了桥樑中央,迷雾已经漫上了地面。他扶住桥栏,静观景象的变化。腥红的阳光射穿迷雾,照见近处的河面。河水翻腾咆哮,飞起十米来高的浪头。半个小时后迷雾漫上天空,斜阳无影无踪,天空一色的青青,连近处的河面也见不着了。他被迷雾包围,眼睛迷离。不再有车辆从旁边呼啸而过,——这种天气,哪有人还敢行驶。 他摸索着前行,突然惊觉二十厘米前有一个人,急忙打住脚步。幽香混着迷雾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子,这是一个女孩,高高地站在桥栏上。那女孩也察觉了他,回转过脸。女孩姿容清丽,一张脸庞晶莹透彻,挂着几粒泪珠。两个迷雾中的人剎那间一动不动。许久他才开口说:"你准备自杀?"女孩跳下来说:"是。但关你什么事?"他说:"活着不好么?"女孩说:"活着有什么好?"他沉默了一阵子说:"这倒是。但你不要伤心。"轻抚女孩的头发。女孩伏在他身上微微地哭泣。 这时迷雾淡了许多,斜阳腥红的光线重新刺破迷雾,打在两人身上。突然,河中汽笛长鸣,迷雾转眼消失。天空回复暗红,斜阳的光线变为七色,不住地流转,照射着河面。河水虽还火急地奔滚,但已不沸腾。城市死寂一片,所有机动车的发动机被雾水侵入,无法启动,人人只能柔声步行。 已是八点时分,太阳离开了这座城市。天空仍是暗红,大地犹处白昼。几座着名大厦亮起的探照灯被白昼逼得毫无光芒。两人相拥,无声地观望。八点十五分,天空与大地一齐变暗,街灯感应到亮度的变化,一齐燃亮。那几座着名大厦的探照灯此时显示了威力,把不夜的城市装点得五彩缤纷。 女孩说:"我们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好不好?"他说:"好。"两人牵手走下大桥,果真半句话也不再说。对于两个心灵相通的人,又何必说什么呢? 两人进入一家酒店共餐。他已经两日没吃东西,此时胃口大开,狼吞虎咽。想不到那女孩也是狼吞虎咽。两人不由相视而笑。他看到,女孩明珠般的眼睛闪烁着明珠般的泪水。这是喜悦的泪水。伟大的爱情浸湿了他,重把他生命的激情洗得闪闪发光。 两人共餐之后,又牵手在街上步行。两人不停地步行,穿越了子夜、黎明。街上寂寥,道路湿漉漉。第五日早上十点,年轻男子把女孩带到他的房间。他拉开窗帘,让白光照进来,映亮女孩的脸庞。他细细地观赏女孩的脸庞,心灵的激动使他全身颤抖。这女孩,无疑能激起任何人对生命的膜拜。许是太劳累,女孩躺上床,立即睡了。他搂住女孩,也睡了。 第六日清晨两人醒来。斜斜的阳光射进来,铺在两人身上。女孩微笑着盯住他。他把窗帘拉上,开始与女孩做爱。做完爱,两人又搂住睡了。下午他被女孩摇醒,女孩问道:"你会爱我多久?"他神色悽然,说道:"我只能爱你几天了。"女孩立即扇了他一巴掌,厉声说:"你给我滚!"他急忙辩解说:"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愿意永永远远爱你,但我只有几天的性命了!"女孩一惊,说:"你怎么啦?" 他掩脸说:"我将在四天多之后死去,然后变成一头母猪。"女孩说:"难道不可避免?"他说:"不可避免。"女孩静默,什么也不再说。过了一个小时,两人都平静下来,似乎把这件事情忘怀了。 两人在床上相对坐着,还只是默默地看对方。到了吃饭的时候,依旧如此。直至又一日,女孩突然起身,说道:"你也饿了吧?我下去买盒饭。很快。"他说:"我们一起下去。"女孩说:"不。你在窗边盯着我就行了。"于是他靠在窗上,紧盯离开旅馆的女孩。 女孩在对面的酒店买了两个盒饭,往回走见到一个古怪的老尼姑。老尼姑赤脚飞快行走,衣服褴褛,背着一个大大的黄袋子,身子干瘦,脸庞却异常圆润,神色超然,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女孩急忙追上去说:"老师父,请驻步,我有事要请教。"老尼姑"倏"地停住,说道:"问。"女孩说:"我先生几日后会死去,然后变成一头母猪,请问有何解救的办法?"老尼姑沉吟了良久,说道:"没有办法。"女孩伤神地转身离去。老尼姑突然叫住女孩说:"我知道有一个人可能有办法。"女孩转回身,双眼闪闪发光地说:"请问是什么人?"老尼姑从大黄袋中掏出一张a4纸,上面列印的是地图,递给女孩说:"你自己去找他。说是我介绍的。" 当下女孩飞步奔回旅馆,踢开房门,颤抖地说:"咱们快点去找一个人!"他问:"刚才那老尼姑是什么人?"女孩说:"别管那么多,你可能有救就行了。"他说:"我不喜欢佛教,我讨厌它的生死轮回之说。"女孩一把拉起他,说:"去!" 两人依着地图,乘车来到另一座城市。这是一座小城市,四面环山,城中心有一块巨大的湖泊,湖泊中有一个小岛。小岛蝙蝠奇多,平素没人上去。两人租了一艘快艇,登上小岛。无数蝙蝠被两人的脚步声惊起,满天乱飞,把尿屎拉在两人身上。两人摸索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一个小洞。小洞左旁斜斜地刻着几个碗口大的字:不幸的人们,进来吧,我会尽力帮助你们! 小洞狭小黑暗,勉强容一个人钻进去。两人行了不知多久,突然白光强烈地一闪,两人瞬间失去视觉。闭上眼睛行了一阵,微微好受一点,才复张开,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树林中。上空是岩石,想来这座树林是地底树林。岩壁镶满奇怪的石头,正是奇怪的石头发着白光,照亮了树林。树林中央有一块空旷地,空旷中央坐着一个长发凌乱的男人,辨不出他的年岁。年轻男子见他不像佛教的,不由心生好感。 女孩说:"你好。"犹豫着如何称呼他。长发人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女孩说:"一位赤脚老尼姑介绍我来找你。"长发人说:"哦。"女孩说:"这是我先生,他不到三日就要死去,然后变成一头母猪。万望能得到师父的解救。" 长发人剎那呆住三五分钟,忽然悲怆地仰天大笑道:"无可避免呀,无可避免!"这在年轻男子的意料之中,所以听了没什么反应。女孩娇躯一颤,说道:"师父说笑了吧。"长发人滚出泪水,脸颊被洗出两道异常白皙的轨迹,说道:"我将在一年后死去,变成一只老鼠。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谈何救别人!"两人心头震惊,不知所措。女孩还不死心,又说:"请问人为何要变形?"长发人摇头说:"我一生行善无数,死后变成老鼠,有人一生行恶无数,也死后变成老鼠。人生不可测呀。" 年轻男人软语劝慰女孩说:"不要伤心,我们还有两日多的时间。不如我们到海边吧。" 于是海边。这是一片美丽的海滩,沙子很白,很纯。海边别墅连绵,繁华得似一座小镇。海边有唯一的一家旅馆,然而奇怪的是,旅馆旁边有一间异常破烂的草屋。旅馆的租费昂贵,但两人已无所痛惜了,租下最好的一间。这间房子朝海那边的墙壁纯由玻璃构成,拉开绿色的窗帘,大海便尽收眼底。月夜时,拉开着窗帘,会是更加美丽。 刚在房间住下,一个满脸雀斑的女服务员敲门进来,压低声音,用热情的语调说:"你们要小心那间破草屋里的老太婆。她爱在半夜出来吓人。不过不用担心,她不会伤害人的。"年轻男子说:"你们怎么不把她迁走?"女服务员说:"迁不走。她是我们老闆的母亲。"女孩想道,这位老母亲固然可怜,但哪里及得上我们的十分之一? 两人片刻不离,海边,旅馆里,贪婪地享受剩下的每一寸光阴。海边清晨时最清新,黄昏时最美丽,两人总是在这两个时间段做爱。女孩说:"我们结婚吧。"他说:"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融为一体。这些俗礼,有什么意义呢?"女孩想了一阵子,觉得倒是。多么美丽的人生!清晨时,天空蔚蓝,只见几丝白云飘动,海也一样的蔚蓝,袭来凉风,但无浪。白色的海鸟轻悠地滑翔,犹如天空上的白云。看着看着,你会迷失心魂,不知哪个是海,哪个是天空。黄昏时,天空开始燃烧,大海也开始燃烧。这燃烧只是燃烧美丽,却不发出热量。有时突然烧起铺天盖地的迷雾,一切如两人在桥樑中央相逢时。 海边……旅馆里……两人……做爱……和谐……永远…… 但第十日的夜晚终究来临了。月亮如钩,寒光似烟。两人在旅馆里相拥而坐,像往常一样,什么都不说。乌黑的天空开始变色,微微得发着暗蓝。这暗蓝越来越明亮、忧郁。海面上,一艘轮船慢慢地沉没。沉没后,海面上磷光闪闪,把大海烧得也是暗蓝。 钟刚敲完十一下,他起身说:"我得走了。你明白我为什么要提前走。命运要在零时结束我,但我的生命是我的,必须由我来结束。"女孩悲痛欲绝,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他轻吻一下女孩的嘴唇,决然地离开房间,出了旅馆,向大海缓慢地走去。 他不回头,内心是哀怨,是愤怒,是留恋。蓝光把他的脸部映得清晰可见,他的脸部却是没有任何表情。他认为,最自尊的死法是当死亡来临之时,你看起来完全漠不在乎。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一声闷雷炸响。海面上的磷光熄了,天空回复乌黑,狂风在半空呼啸,云朵箭般疾飞。十一时四十分,他触到海水。 窗帘完全拉开,女孩紧紧地贴住窗户,眺望走向大海的他。当他触到海水,又是一道闪电,又是一声闷雷,跟着暴风雨降临。附近的大树被连根拔起,甩上半空,掉进海里。旅馆旁边的草屋瞬时平地消失,飞到十公里外的空中狂舞。海面上,飙起数百米高的大浪。 老太婆这时出来,朝旅馆走去。七八道闪电一齐闪亮,旅馆比白昼时还清晰可见。老太婆看到长身的女孩紧紧地贴着窗户,脸色比闪电还苍白,射出穿透一切的悽厉眼光,活脱脱一个索命女幽灵。老太婆登时被吓昏。
第20页 一件带血的睡衣 这是一幢大房子,矗立在小镇的中心地区,里面住的是一对很有钱的夫妇。表面上看来他们很恩爱,实际上,这个男人已经爱上了小镇上的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可是他的老婆一点也不知道。久而久之,这个男人已经开始讨厌起来他的老婆,总想找办法把他的老婆甩掉。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杀掉他的老婆。可是,他怕用刀杀她老婆时血会溅得到处都是,有邪气。他决定给他老婆买一件睡衣,把带毒的针藏在衣服里。(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那时的人脑子都有点钝,想的办法也是很绕圈子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他老婆来穿了。那个女人回到家,男人便把睡衣送到她面前。她惊了一跳,她的丈夫会给她买这么好的睡衣,非常高兴。捧着睡衣上楼去试穿看看。不一会儿,就听见那个女人“啊”的一声大叫。男人非常高兴,跑上楼去看她的老婆死了没有。进了房间,就看见他的老婆穿着睡衣,躺在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血浸透了毒针所在的那个地方,不一会儿就死了。男人放声大笑:“哈哈!终于把你这黄脸婆干掉了,我以后可以和我的情人在一起了。”突然,女人的眼睛睁开了,直勾勾的盯着那男人。男人也看到了他老婆这样,吓的立刻往后面退了几步。女人一下子立了起来,她根本没用手,而是直挺挺的立了起来,飘在空中。男人吓的连叫也叫不出声了,一个劲的往后退,最后因为身体不稳,从二楼上摔了下来。头着地,当场死亡…… 时间:2003年 纶和水是一对恩爱的夫妇。他们刚结婚不久,工作时间也不长,所以积蓄也有点少。但总想租一套房子来住。一个星期天,他们在当年是个小镇的大城市里瞎转,想找一套房子来住。终于,他们在城市人烟稀少的西区找到了一幢大房子,通过房子们上的公告他们找到了这幢房子的房东。 她是个胖女人。纶和水和她谈了起来。 纶:你这幢房子的租金是多少啊? 胖:每个月100元。 水:这么便宜啊,这幢房子一定有什么缺点吧,不然怎么会这么便宜呢? 胖:不瞒你说吧,这幢房子是我祖母的房子。当时我祖母和这幢房子的男主人是情人,后来不知道这房子里发生了什么事,那幢房子的男主人死了。更奇怪的是大家都不见了女主人,大家都认为是女主人杀了男主人后逃了。这幢房子的房契很早以前,男主人就给了我祖母了,所以我祖母就拥有了这幢房子。可这幢房子一直以来都在闹鬼,附近的邻居都搬走了,说是一到晚上,就看见那幢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飘。一直以来,有几个人曾经找我租过这所房子,都死在了里面,全变成了干尸,以后再也没人敢来租这幢房子。连我也不敢住进去。 纶和水都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但是心里还是有点虚。可是现在务必要找到房子啊,不然他们又要厚着脸皮回自己爸妈家里住了,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和爸妈住在一起。他们决定冒冒险,先住一段时间,如果诡异再说。 于是,他们付了租金,住了进去。这房子说来也很奇怪,当他们拿着行李走进这幢房子时,阴风阵阵,冷得他俩直哆嗦。外面还是大白天,这房子里却像一幢不透气的盒子,连光也照不进来,黑黑的,另人毛骨悚然。 第一天晚上,他们睡的正香。一股阴风吹来,把纶冷醒了。看看表,12点12分。“唉!这里还真冷啊!”纶念了一句。“是的!几天后会更冷!”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当时,他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水在说话,就不当一回事,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都起来的很早。纶说:“水,你昨晚也没睡着啊?”水:“我睡的很香啊,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有人总是在说‘睡衣,还我血!睡衣!!还我血!!’。”纶很奇怪,说:“我昨晚明明听见你在说几天后会更冷啊?”他们忽然都意识到了什么,都不再说话。 一天,水回到了家,见到纶并没有回来。这时,电话响了。水接了电话,是纶的声音…… “餵!”水说。 “喂,水吗?我今天晚上要晚点回来~,我给你买了一件礼物,就在二楼的衣柜里,很漂亮,你穿上它,一会儿我回来看看……”纶冷冷的说道。 “好啊,你好久回来啊”水问。 “嘟……嘟”电话断了。 纶今天好奇怪啊,我还是要看看他给我的是什么礼物。她向二楼跑去……晚上,纶回到了家。“唉!今天加班好累啊。老婆,你在哪儿啊?”没有水的声音,只有风的声音,像咆哮声,又像鬼笑声,纶不禁颤抖了一下。“叭!”忽然停电了,纶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听自己使唤,自己走上二楼。他走进了房间,看见水穿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有血的睡衣。而且,睡衣裹得很紧,还发出“呲,呲”的声音。纶吓住了,忽然他感觉可以自己控制自己了。纶跑上前去,把水抱起来,却发现她轻了很多。透过月光,眼前的情景让纶一辈子都忘不了(也让各位读者永远也忘不了)水已经变成了干尸,脸皮干松松的,像老太婆一样。两只眼球已经深深的凹了进去,嘴巴张得很大,露出阴森而雪白的牙齿。舌头已经变成了片状物。头发像枯草一样,落了不少,头皮露了出来,干得裂开了口子,头骨露了出来。头骨上有血红的字:“睡衣!还我血来!”身上的睡衣把水裹得很紧,实际上在吸取水的血液。血液通过睡衣上的针流进了睡衣。针已经变得像烧过一样通红。奇怪的是,睡衣吸了这么多血,除了针所在的那个地方有血,其他部分还是睡衣的本色。纶吓得将水的干尸扔出了几米远,不住的往后爬。干尸突然变直了,并且像以前那个被杀的女主人一样,直挺挺的立了起来,张着大嘴,发出婴儿般的“啊,啊”声。向纶飘了过去,纶也从二楼吓得跌了下去。可是纶没有像以前的男主人那样死,他掉下去,落在了沙发上,沙发救了他一命。他像门口跑去,这时,又有个像幽灵似的东西飘了过来。他觉得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但是,这个幽灵并没有伤害他,而是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的密道里。纶:“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幽灵:“实话说吧,我是这个房间的男主人,当初我真后悔我杀了我的老婆。这个密道它不会发现,这是我以前为偷偷出去见情人修的。”纶:“都是你!你害的我的水被她害了,现在该怎么办?”幽灵:“你不用担心,现在还有救,你老婆的灵魂被我老婆的灵魂压迫在她的身体里,现在她变成了干尸,实际上是我老婆在操纵她的身体。你按我说的话做,我老婆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我也不会因为良心的谴责而去我该去的地方了。”纶:“快!快告诉我该怎么做。”幽灵:“我老婆的尸体现在就在一楼厕所上面的天花板里,厕所里有个火钳,你用火钳把天花板打烂,然后当尸体落下来后,把尸体上的睡衣扯下来。注意,睡衣扯下来是其一,还要把腰部的那根针拔下来。然后用火钳把针弄断,把睡衣烧掉就一切平静了。一切要快,要在那具被我老婆操纵的干尸吸食你血前把这一切做完。她一旦吸碰到你,你就不能摆脱他了。” 纶牢记了一切,跑了出去,幽灵尾随其后。纶拼命向厕所跑去,按照幽灵的话,用厕所里的火钳把天花板打烂,一具还没腐烂的尸体落了下来。纶扯下睡衣拔出了针,并且把针当场用火钳给弄断。正当他拿着睡衣往外沖时,干尸来了!!!它张着大嘴像纶飘去。这时,幽灵出现,对干尸大喊:“你还记得我吗??”干尸停住了。纶趁机打开天然气灶,将睡衣丢了上去…… 干尸停止漂浮,落了下来。顿时,干尸慢慢的恢复了水分,恢复成了水,晕倒在地板上。纶赶紧过去抱起了水,将她叫醒。看见水没事,纶心里平静了下来。在房间里的上空,飘着两个幽灵…… 女:我当然记得你了,你就是那个为了其他女人而杀了我的那个坏男人! 男:对不起,我错了,我一直以来都受到良心的谴责。我在这里等,一直等有人来帮我们。你还怪我吗?其实我还是很爱你的,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去喜欢别的女人。 女:你真的遵守你的诺言吗? 男:是的,一个世纪过去了,我什么都想明白了。 女:我相信你,我们走吧,去我们该去的地方了…… 说着两个幽灵慢慢的消失在这所房子的屋顶。厕所里的尸体也慢慢的消失了…… 纶:“水!你终于回来了,你刚才看见什么啊?”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我们怎么会在这?”纶抱紧了水…… 从此以后,这所房子变成了普通的房子。
第21页 大恐怖 第一节 人所能够承受的最恐怖的事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某天晚上一开门就碰到一具尸体, 还是象群尸玩过街那样的血腥场面, 要么就是带点虚幻色彩的午夜凶铃一样的场景。 宋辉并没有遇到以上所说的任何一种情况。 ************** 人人都有两只手,宋辉的手指长的很修长,在大学里曾经被邀请加入过一个叫电舞的乐团,当一个可有可无的贝斯手。 宋辉的第一份工作是个到处跑腿的小记者,还是那种最招人讨厌的娱乐记者——狗崽队,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在那些大明星后面察言观色的编造着新闻。 做这个工作是不会有假期的,宋辉的女友林珊早就厌烦了宋徽的无休止的电话和呼叫,关系已近冰点,宋辉在车里盘算着要不要买束花闹哄她。 “来了,是张君和他新认识的神秘女朋友”旁边的胖子陈小声的对他说。 又要工作了,宋辉苦笑着拿起了数位相机,看着他们进入了宾馆的房间。 “是,327号房,”胖子陈给了一个服务生一张钞票后得到了信息。 “我们要325号房,胖子陈看来对这个酒店很熟悉。” ************ 爬阳台是宋辉的工作之一,宋辉已经做过很多次这么冒险的事,上次是为了拍一个刚出道的小明星和制片开房。 这家酒店的阳台宋辉不只一次的爬过,宋辉知道阳台的门是开着的,服务生已经被胖子陈买通了。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而是影影绰绰的点着蜡烛,一定是在制造浪漫气氛,宋辉从缝隙里想屋子里看去。 蜡烛很有规律的被摆成了一种形状,张君盘腿坐在旁边,那个女人在作着一些很奇怪的动作,张君的头跟随着女人的动作有规律的起伏着。 “有戏,张君原来是个性变态,还搞这些东西〉”宋辉不停的用相机拍摄着。 这个场面持续了很长时间,宋辉感觉到自己的腿因为保持着一个姿势已经麻木了,看见那个女人终于结束了动作,可是宋辉并没有起来依然事坐在原地,那个女人倒是一开门走了。 宋辉感到这个情景有一些滑稽,等了这么久没想到什么煽情的新闻都没有。 ************* 虽然不是事实,可是老闆还是用了“大明星的性变态实录”作为标题,还採用了宋辉拍的那些照片。 一份小报纸要想生存还是需要一些技巧的。 宋辉的这条新闻和报纸的名气一样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最多是在採访的时候被尴尬不知趣的记者提一下。 *********** 可是很快,宋辉的报社就出名了,因为张君死了,是跳楼自杀的,死前并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于是他自杀的原因引起了公众的关注,此前种种对张君不利的传言都成了张君自杀的诱因。 宋辉所在报纸的日子很不好过,社长每天要接到上千个诅咒报社关门的电话,每天都会收到张君的崇拜者的恐吓信,还有人扬言要烧掉报馆,张君的亲属也准备起诉报馆。 社长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宋辉觉得这是针对自己的那篇报导,终于社长让他收拾东西走人,宋辉拿着自己的个人用品离开了报社。 ********** 重新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不是太容易,宋辉的积蓄还够花一阵子,女友林珊倒是很满意宋辉丢了报馆的差事。 宋辉终于在一家公司里找到了一份文员的差事,每天的朝九晚五,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 “请问你是宋辉先生么?”一个老太婆站在了宋辉的门口。 “我是,你是?”宋辉想不起曾经见过她。 “是报社让我来找你的”老太婆的年纪看不出来有多大,可能有六十岁了吧,穿着早已经过时的套装。 ********** “你是为了张君的事来找我的?”宋辉觉得很意外,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报纸上的头条早以换成了某某女明星和某导演的密闻,想不到还会有人会找到自己。 “这位女士,我早已经登报倒过歉了,何况我也早已不再报社做了。”宋辉无奈的看着这个张君的超级崇拜者。 “宋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老人看着宋辉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报纸,笑了一下, “我是为了照片上的女孩来的”。 “你是说那个和张君开房间的女孩?”宋辉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不错,这个女孩很想我失踪的侄女”老妇人指着报纸上照片中的一团黑影说。 宋辉,向她指的地方看去,看见了那个女孩的侧脸,由于光线的原因人显得很模糊。 “照片这么不清楚,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宋辉觉得自己从照片里只能勉强的看出来女孩脸的轮廓。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报社的同事说,在你这里还有一些当天拍摄的照片,请你拿给我认一认好么?” 看着老妇人哀求的目光,宋辉决定帮一下忙。 *************** 在被洗出来的几张照片中,最清悉的就是这几张以张君诡异的盘腿坐着的景象。 那个神秘女孩的脸始中隐藏在黑暗中,宋辉始终无法看清楚她的正面,女孩冷漠的神态是宋辉第一次注意到,一股寒意从身体里流过。 “对不起,能够看清楚人的只有着几张了,”宋辉看着老人颤巍巍的拿起了照片仔细的观察着。 突然,发现老人激动的对他说:“是她,没错是她,你看,这个手臂上的纹身!”老人指着一张照片给宋辉看。 宋辉从她指的地方看见了一只蝎子,一只纹在手臂上的蝎子,接着老人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宋辉也同样看到了一只蝎子。 “这是我们家族的标志”老人向宋辉解释。 什么家族会用蝎子作为标志,宋辉感到了疑惑。 “是几百年的标志啊!” 老人的目光变得很悠远和深邃,宋辉在这种目光下一动都不敢动。 “你知道陈编辑吧,你去找他吧,是他最先发现你的侄女和张君在一起的。”宋辉送走了老人。 *********** 事情好像到此就结束了,可是它才刚刚开始。 “胖子陈死了?”宋辉不可思义的摇摇头,看着手里的晨报,上面用一整版刊登了着胖子陈的死讯。 胖子陈并不是一个有名气的人,之所以他的死会引起媒体的兴趣,是因为他死的很奇怪。 他是死在家里的,当他的老婆买了几个小时东西从外面回来时他已经死了,死在卫生间里,胖子陈的脑袋被马桶盖压着,报纸上说是窒息死亡。颅骨破裂,有的记者还拍到了胖子陈临终的死相,让宋辉想起了被汽车压扁的青蛙,眼睛凸的很大,舌头伸的很长。 凶手并没有拿走任何财务,电梯里的录像甚至表明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进出过大厦,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人曾经进入过胖子陈家。 警方对这件案子缄口不谈,这样才吸引了媒体的嗅觉。 经过媒体的渲染,杀死胖子陈的案子被称为灵异的事件,又有法师出来说明胖子陈的死是冤鬼所为,更有的八卦杂志竟然把他的死和张君的跳楼自杀联繫起来,说是张君回来复仇,云云。 ************* “大嫂,陈哥已经死了,你要节哀顺便,保重身体。”在灵堂里宋辉低声安慰着陈嫂。 “都是因为那个老太婆,阿陈和她出去回来没几天就死了,死的还这么惨,一定是那个老太婆捣的鬼。死老太婆不得好死。”陈嫂狠狠的诅咒着。 宋辉听出来她可能说的是前几天来找侄女的老妇人,于是向陈嫂询问。 “前几天晚上,就是一个穿黑衫的老太婆,和阿陈在书房里说了一阵子话,阿陈就跟他走了,回来以后我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说那个老太婆给了自己一笔钱让他帮忙找侄女。”陈嫂一边咒骂着自己的死鬼老公,一边讲着事情的始末。 “你对警察说了么?”宋辉也开始觉得老太婆有些疑点。 “怎么没说,他们说根本没有这个人,还拿出录像带叫我认。” “那你认出来了么”宋辉急忙问。 “认出来个鬼!那天的带子保安不小心给洗了,而且那个保安还发誓没有这样一个人进出过大厦。” 宋辉的心里觉得这件事不象是那么简单。 ************* “我们是来找你了解一些事情的”两个警察坐在对面看着宋辉说。 “根据陈太太所说,你说过有一个老妇人曾经来找过你?” 宋辉知道是为了胖子陈的事,点了点头,说了句:“是的,她是来让我帮忙找她失踪的侄女的。” “你还能记清那个人的样貌么。” 那个老妇人的样貌?宋辉突然发现,他并没有这个人的印象,甚至连这个人的高矮胖瘦都记不起来,一团模糊的记忆。 宋辉只好说:“对不起警官,事情过去太久了,我记不起来了。” 两个警官好像早有所知的对视了一眼,笑着对他说:“没关系,你可以到警察局做拼图么,我们还可让人画出她来。” “不用了吧〉”宋辉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点也记不清了,甚至连一点点碎片都想不起来,去了只有浪费时间。 “宋辉先生,我们希望你跟我们说实话。”其中一个警官突然严肃的跟他说。 “实话,”宋辉吃惊的看着警察。 “我们知道陈太可能找到过你,让你帮她说谎话,编造出来这么一个老妇人,作为杀死陈先生的疑犯。” 宋辉觉得自己象是在听故事,激动的站起来说:“你们说我编造,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要和别人一起编造!” “宋先生,请你冷静一下。”那个警察示意宋辉坐下,接着说:“我们知道你和陈先生的关系很好,可是帮人是有限度的,你们不应该拿法律开玩笑。¥‘ 宋辉呆呆的看着两个坐在对面的警察在说教。 “陈先生的死经过我们的调查是自杀,”那个警察得意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宋辉,“陈太太为了骗保险金,可 能想了这么个根本不存在的老太婆作为假想的凶手,想说明陈先生的死是谋杀,而你是和她商量好了来做证人。” 一番话,让宋辉有想打人的冲动,宋辉觉得那个警察用嘲弄的眼神在看着他。 我还有照片,那个女孩的照片。几乎绝望的宋辉突然想了起来。 ************* 看着这堆看不清面貌的照片,两个警察都摇了摇头,其中一个说:“宋先生,这些照片模糊不清,根本就没法辨认出那个女人的样貌。” 还有纹身,一只蝎子的纹身,在她的手臂上!”宋辉快气疯了。 两个警察耸了耸肩,:“宋先生,我们可没有看见什么纹身。” “不就在照片里。”宋辉激动的在照片中搜寻着,没有,竟然没有了,我明明是放在里面的。” ************ 送走了两个警察之后,宋辉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事情的奇异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范畴。 胖子陈会用马桶自杀,多么可笑的结论,还有拿张女孩的照片呢,竟然不意而飞了。 宋辉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发疯,可是明明记性很好的他,却偏偏想不起那个老太婆的样貌。 一动不动的坐着,看着天一点点的黑下来,宋辉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寒意。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除了陈太太发了疯一样到处对记者说陈胖子是死在一个老太婆手上外,警方对陈胖子的 死的公开说法是自杀,于是陈胖子的死这件事象过期的食品一样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但是宋辉知道确实存在着那个人。 *********** 再次遇上那个女孩是在几个月之后,宋辉和女友在大街上闲逛时,突然宋辉看见了那只手臂,那只刺着蝎子的手臂。 不理会女友的抱怨,宋辉还是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大街上,慢慢的跟着那个女孩。 看清了,女孩的脸以后,宋辉觉得这张脸有着让人说不出的寒意,尤其是那双冰冷的眼睛,让宋辉感觉到象寒冷的冬夜里的风一样刺骨。 *********** 宋辉跟着她进了一堆脏乱不堪的建筑物中,宋辉当记者的时候来过这里,一个罪犯的天堂,这里的每堆垃圾下面都有可能埋藏着一具尸体,这里的每堆污迹都可能是尸液。 可以感觉到四周象野兽一样的目光正在窥视自己。 ********* 女孩就消失在前面的门里,一个破旧不堪的门,还没有锁。 宋辉鼓起勇气把门推了一个小缝,门里的情形让宋辉更觉得诡异。 ******** 是一间屋子,女孩坐正在一堆烛火前,那里同样有一个男人盘腿坐着。 好像,那天晚上张君的样子,宋辉记起来了。 这次宋辉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脸,一张痴呆才会有的脸,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 ********** 接下来的一幕是宋辉一辈子都有可能忘不掉的。 那个男人的头离开他的身体,不应该是他的头飘在了空气中,象是一个气球,飘浮在了空中。 “谋杀!”宋辉的脑中响起了这句话。 突然,那个头有了表情,看到了宋辉,向门口飘过来。 宋辉发了疯一样跑了出来。 ******* 在第二天早晨,宋辉无精打采的从床上爬起来,继续着每天的生活。 昨天的事宋辉不愿意想起来,可是他那个女孩的目光一至在注视着他,象一根刺一样附在自己的记忆里。 锅里煎着鸡蛋,兹兹的响着,宋辉走神了。 把早餐放在了盘子里,宋辉突然发现鸡蛋的里面包裹着一样东西,一根粉红的东西。 是一根手指,一根被油煎的半生不熟的手指,上面的油还反射着光亮。 谁的手指,宋辉愣住了,过度的惊恐让他的脑子停止了思考。 一阵剧痛从左手传来,宋辉看着缺了无名指的左手。 ********* “还好你来的及时,受伤的手指还可以接回去,下次做饭要小心。”一个年轻医生的话。 宋辉麻木的答应着,仔细观察着被接回去的手指,幸好肌肉并没有被煎到,可是宋辉的左手无名指上皮肤还带着鸡蛋的气味。 ********** 回到家里,宋辉扔掉了每一把刀,每一件可能会伤害到自己东西。 就这样等着第二天的到来,等着不可思议的事继续上演。 晚上,宋辉泡了杯速食面,尽管宋辉一看到食物就噁心,可是强烈的生理需要还是促使他去吃东西。 吃了一半,宋辉突然呕吐了,在泡面里面有一只耳朵,宋辉的耳朵,静静的躺在泡面冒着水汽的汤里,半浮在汤面上,外面还裹着几根面条。 ******** 报警吧!警察能够相信这种荒诞不嵇的故事么。 宋辉知道这一切都和那个女孩有关,当他回到那所屋子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现在,宋辉已经不敢吃任何东西,害怕那些东西里会突然冒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宋辉的心神不宁,让他丢了工作,他每天总要尽量呆在人多的地方,商场,电影院,游乐园,只有在这些地方他才会感到有些安全。 *********** 在一对正在吃冰淇淋的情侣旁边,宋辉正在呆呆的看着已经看了五遍的电影,看着戏里面的男女主角虚伪的表白着。 身边的女人忽然尖叫了起来,宋辉顺着声音看去,冰淇淋的上面插着五根手指,象是生日蜡烛一样插在了上面,宋辉觉得一阵剧痛就昏了过去。 *********** 面对警察和心理医生的询问,宋辉一句话都不想说,看着重新接回去的手指,宋辉闻到了冰淇淋的味道。 ********** 被医生诊断为自闭症,宋辉顺利的住进了精神病医院,看着一帮被关在这里的人,宋辉终于对他们讲出了这些天的恐惧。 ********** 病房外,医生看着宋辉在讲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护士说,看来这个新来的是好不了了,本来是自闭症,现在变成了精神分裂,你今后要看着他,他可能会有暴力倾向。
第22页 大恐怖 第二节 李霞从护校出来就进了这家医院,一个别人都忘而却步的工作,精神病院的护士。 每天,李霞都会在这群被社会所遗弃的人当中忙碌着。 除了照顾这些人的日常生活,李霞有时还会停下手里的活,听听他们说一说他们那荒诞不嵇的故事。 比如,19号床的病人,就认为他是一条鱼,一条不会游泳的鱼,每天他都会把自己搞得很湿,他的理由是,:“虽然我不会游泳,可是我是一条鱼,鱼是不应该离开水的。” 21床的病人是一个失恋的大学生,他每天就会不停的说一句话,:“丽丽,不要离开我。”还有就是低下头痛哭不止。 这所医院里,李霞特别注意到了一个人,一个病人,一个有极端自虐倾向的病人,每个月,他都会残忍的割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像耳朵,手指,尤其是手指。 这个病人无休止的残害着自己的肉体,他的左手已经没有了三个手指,有一天人们在煮饭的锅里发现了它们,它们已经和米饭一起焖熟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吐了,包括他自己在内,这个玩笑开的太大了,他被关进了禁闭室,可是不知怎么,他的左耳出现在院长的茶杯中,接着他由被放了出来,李霞猜想,院长大概对这个病人的病例很感兴趣。 就这样,这个病人成了一个重点看护的病人被送到了李霞的病区。 这个病人的名字叫宋辉。 宋辉常常在一堆病友面前讲他的故事,一个荒诞的连精神病患者都不愿接受的故事,宋辉一遍一遍的对着他们讲着这个故事,讲完了就开始发呆。 从他的故事里,李霞知道了那个女孩,那个手臂带有蝎子图案的女孩,和那个神秘老太婆。 ************ 宋辉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自虐一次,在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器官。他只剩下了半只左耳,六根手指,还有一只眼睛。 这一次,李霞在自己的饭盒发现了宋辉的半个鼻子,是的还沾着些粘液的鼻尖,正稳稳伫立在红烧茄子当中,象是一块小布丁。 李霞连续三天没有吃下东西,一想到那个还带有鼻腔里粘液的半个鼻子,李霞忍不住就干呕起来。 可是宋辉的反应很奇怪,他是那么毫无顾忌的残害着自己的身体,当他的器官被找到,又给他接回去后,他又象看护财宝那样看护着它们,好像它们曾经被什么人夺走一样。 *************** 李霞曾经在宋辉的窗外看见了一个背影,一个女人的背影,只是一闪,就消失在一颗树后,奇怪的是这所医院的人并不多,李霞敢保证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可能会是其他病人的家属吧,李霞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 “有人要见宋辉?”李霞吃惊的放下了电话。 宋辉已经在这里快住了有半年了,除了有一次他的女友来看过他,正巧那次宋辉的耳朵正好有不翼而飞,他的女友看着一只耳朵的宋辉,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李霞再也没见她来过。 “有人要见宋辉,还是个女人,她会是谁呢?”李霞的心里充满了好奇。 李霞决定再他们见面的去看一眼,毕竟宋辉是个很奇怪的病人。 *********** 李霞偷偷的向两个人谈话的房间走去,这是单独的一间小房,宋辉和那个神秘的女人就在那里说着话。 门并没有锁,还开着一条小缝,李霞向屋里瞧去,看见那个女人背对着这门口坐着,宋辉正在呆呆的看着他,突然李霞看见了那只蝎子,那只宋辉口中的蝎子,纹在了那个女孩的手臂上,李霞的心里一沉。 宋辉突然发了疯一样,喊着:“救命!”要从房间里冲出来。 李霞被宋辉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 那个女人突然转过头来,李霞看见了她的眼睛,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象是冰刀一样看着她。 更可怕的事发生了,宋辉在冲出门口的一剎那,他的身体突然分解了,向纸片一样被分解了,散落在地上成了碎块。他的头分成了很小的几部分,有一些粘稠的白色脑浆溅了李霞一脸。 李霞的双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你醒了,”院长和蔼的问李霞。 “那个女孩是凶手,抓住那个女孩,2“李霞激动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女孩?宋辉不是用液体炸弹自杀的么。”同事们议论纷纷。 “好了,你们让她好好休息。”院长和同事们都走了出去。 李霞永远不会忘记宋辉的红白色的脑浆溅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 根据警方的说法,宋辉是用一种很先进的液体炸弹自杀的,但是炸弹的来源成了一个迷。 只有李霞知道,宋辉的死一定和那个手臂上纹蝎子的女孩有关。 李霞请了几个星期假,在家中修养着,她想忘掉着不愉快的一段经历。 ************** 又是那种感觉,那种冰冰冷冷的感觉,李霞又感觉到了,一个女人特有的直觉,这种感觉好像是上次她看到女孩的感觉。 李霞可以肯定,那个女孩一定在附近,一定在用她那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可是李霞却什么也不能做,象是案板上的鱼一样等着女孩给她最后一刀,可能自己会像宋辉那样变成一团碎肉。 李霞觉得呆在自己的家里是最安全的,她从窗户里拼命的向外看,在找那双眼睛,可是外面和往常一样平静。 每天晚上,李霞都会梦到那双眼睛,然后就会惊醒,这样的生活一直在延续着,李霞开始失眠,有时会神经质的傻笑。 *********** 一天,从李霞的信箱里发现了一封信,没有署名,也没有地址,在信封的正面画了一只蝎子,一只和女孩手臂上一模一样的蝎子。 李霞几乎不敢看那封信的内容,她蜷缩在墙角,看着桌子上的那封信,象是害怕会从信里跳出什么来。 最后,李霞颤着手,打开了信封,里面只写了一句话:“3月14日,你在家等我,我会来找你。” 李霞看了一眼日历,三月十四日,就在后天,自己要不要等她? ************ 心里的折磨,让李霞彻夜难眠,要不要等她,要不要等她…… 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无数遍。 自己真想一开门冲出这个屋子,永远不再回来,可是她知道,那双眼睛不会放过她,一直到她死,她都会被那双眼睛盯着。 李霞决定等她来,这个事情的真相她一定要弄清楚,不然她会疯掉的。 ********* 李霞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她在等待女孩的到来,得乃最终的判决,等待着可能会死的一个真相。 终于,门铃响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不会有别人会来了,一定是她来了。 李霞在门铃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声中站了起来,鼓足勇气打开了房门。 ************ 门口是一个老人,李霞一愣,老人开口:“请问,这里是王老师家么?” 王老师?李霞想起来了,楼下住着一个女老师好像姓王,可能是找错人。 “大叔,王老师住在楼下。”李霞好心的给老人指明了地址。 “谢谢你,”老人下楼去了。 ******** 老人走了没多久,门铃声又再一次响起。 “可能是老人没找对地方,”李霞心说。 再一次开门,李霞见到的不是那个老人而是那个女孩,那个有着冰冷眼光的女孩。 ********** 李霞是第一次看清楚女孩的正面,一张冰冷的脸,象是用冰雕刻而成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 李霞和女孩进了屋子,李霞机械的给她倒了一杯水,女孩并没有喝。 女孩的第一句话是:“你叫李霞吧?你知道么,见到我的人都得死,我叫宋斯斯。” 李霞听到这句话,突然觉得腹部一阵疼痛,她的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李霞往手里看去,一截带血的肠子竟然被自己握在手里。 “谁的肠子?”李霞低头看了看肚子,李霞的肚子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她的内脏从里面流了出来。 李霞捧着流出来的肠子,向着那个女孩冲过去,:“你为什么要杀我?”
第23页 大恐怖 第三节 女孩向旁边让了让,看着李霞摔倒在地板上,李霞的内脏流了一地,李霞躺在地板上抽搐着,从嘴里喷出带血的白沫。 李霞死了。 女孩目无表情的离开了。 ********** “队长,死者身份弄清楚了,是一个叫李强的高中生,这是他家的地址。”警员小王递给了张浩一张纸。 张浩看了一眼,榆树街3号楼,又是榆树街?好像上次那个医院的女护士也是住在那里的。 ******** 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竟然会选择这么残忍方式自杀! 张浩回想起他看到那个男孩尸体时的情景。 一张已经被割去了五官的尸体,没有了耳朵,鼻子,连左手手指也没有了,这些被割下来器官散落在地上,张浩差点踩到。 男孩真正的死亡原因是肚子破开了,失血过多而死。 张浩开始以为是一个变态的人干的,可是四周都没有任何留下的痕迹表明有人进出过这个房间,这个房间的门是锁着的。 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这个案子,那就是自杀。 张浩想到这个次摇了摇头,自杀——太可怕了,一个十七岁的人会用这么惨烈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一代人真是颓废了。 ************ “队长,这个孩子是和死者住在一起的,也是他发现尸体报的案。”小王领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男生,看起来面色苍白,正在微微的发着抖。 好了,你去检验科看看验尸报告出来了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和陈渊是同学?”张浩尽量用和蔼的语气问这个小孩,看的出来他是吓坏了。 “陈渊说他看见一个女孩,他就会死……他真的死了。”那个小孩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他真死了,他真死了……” 张浩看他一会,看见他的双眼呆滞的盯着前方,嘴角流出白沫,可能是精神出了问题。 “小宋,你带这孩子去医院吧!”张浩无奈让在一旁做笔录的小陈把这个疯疯颠颠的孩子带走了。 ********* “队长,我们在察看这个孩子的家里的时候,发现了一本日记。”小王兴奋的举着一个绿皮本。 答案,可能就在里面。 3月13日 晴,我象往常那样用望远镜偷看着住在对面的姐姐,这个姐姐很奇怪,总是呆在屋子里不出来,有时后还大叫大嚷,有时候又缩在墙角,抱着头,我已经注意她很久了,可是最近她的样子变得很奇怪。 3月14日 姐姐在客厅里看着一个人,一个小女孩,从我的位置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她的手臂上纹着一只蝎子,一只很大的蝎子。 写到这里顿了一下。 姐姐突然把自己的肚子划开,取出了自己的肠子。我吓得都快昏过去了,可是那个女孩去无动于衷,她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是个鬼不是人,一定是鬼魂来索命,就象电影里所讲的那样。 我摒住呼吸在看着,那个女孩走了,可是我觉得她好像是知道我的存在,临走的时候,她向我的位置看了一眼,冰冷彻骨的一眼,这种眼神就是在恶梦里也不会梦到。 警察来了,我要不要对他们说我看到的情景,他们会相信我的话么?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看到的这一切。 ************* 3月20日 我觉得就一双眼睛在注视我,很冷很冷的感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在我的心里,我失眠了。 为了逃避这种感觉,我搬回了学校宿舍,希望这样会好受些…… ******************* 张浩看到这里日记就再没记下去,张浩知道第二天,陈渊的碎尸就被发现在宿舍里,再在没有机会写日记了。 张浩亲自到陈渊的家里看了一下,从陈渊卧室的位置果然可以看见李霞的客厅,如果有一个高倍望远镜是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里面的情景。 难道陈渊日记里记的东西是真的,真有这么一个手臂上纹有蝎子图案的女孩,是她杀了李霞,可是陈渊的日记里说是李霞自己破开自己的肚子。 张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办了快二十年案子,从来没有遇到这么扑烁迷离的案情,一点头绪也没有,从哪里入手呢。 ************** 看来案子的关键是那个女孩,那个手臂上刻有蝎子图案的神秘女孩。 张浩决定向电视台发出消息,在全城发布寻人启示找寻这个女孩。 ************* 在电视台门口,张浩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一丝发自心底的寒意。 直觉让他感到自己的周围有人再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好像曾经在陈渊的日记里提到过,张浩向四周仔细的找寻,他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跟着自己,可是周围的人的表情都很正常,好像都在忙自己的事。 张浩看见了一个女孩,一个手臂上纹有蝎子的女孩,他在对面的马路上向自己招手,示意自己过去,张浩急忙横穿马路过去,那个女孩在他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示意张浩跟过来。 张浩快速的向她走过去,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一个人,张浩急忙扶了他一下,对那人说了声对不起,快步向 不远处的女孩走去。 终于看清了女孩的脸,一双象冰一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张浩觉得身上一寒。 “你好,我叫宋斯斯,看到我的人都会死。”女孩开口说了一句话。 张浩觉得胸口一热,他看见自己的心脏从胸口滑落了出来,眼前一黑。 **************8 “小王,你在张队长的尸体上面找到那个叫陈渊写的日记了么?” “没有,会不会是被别人捡走了/” “没想到,队长会被歹徒暗算,不知道是那伙黑帮干的,这回他们可要倒霉了,连局长都发火了。” “要是让我抓到他们,非把他们废了不可,这帮狗娘养的。”小王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张浩的尸体默默的躺在那里,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 孙奇的尸体被野狗撕咬争抢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似乎在不解强壮的自己怎么死在一个小女孩的面前。 他的头被一只野狗拖着走了很远,地上流满了粘稠的浆液,几只弱小的野狗在舔食着他的脑浆,带着鲜血的肠子被饿极了的动物吞了下去,月光冷冷的洒在这条巷子里。 ********** 一双眼睛在不远处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幕,看了一会,有人从巷子里经过,他听到了恐怖的尖叫声:“死人了。快来人啊!”声音悽惨的回荡在这冰冷的月光下,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一寒,那双眼睛消失在黑夜里。
第24页 大恐怖 第四节 这艘豪华的游轮已经启航有两个月了,这是一艘非常豪华的游轮,里面的设施非常先进,不过它的体积并不算大,只能算是一条中等的游轮,大概可以容纳几百人。 游轮上的人都认为这会是一次愉快的旅行,人们在船上不停的寻欢做乐着。船长开心的和乘客们打着招呼,乘客们也很有礼貌的向问好。 这艘游船的名字叫希望号,是刚下水不到一年的新船。船上的油漆看起来还是很光亮的样子。 一些都是那么完美,船长心满意足的在甲板上散着步,天气真好,客人们玩的都很开心。 船长注意到了一个人,一个鬼鬼遂遂的人,在大家都开心的玩着时候,他竟然坐在那里发呆,过了一会,他很小心的从人们面前走过,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个人在地上拼命的收集着一些黄颜色的东西,还有他竟然把前几天下雨时积在游轮缝隙里的雨水小心的一点一点的储存在一个透明的塑胶袋里,小心的揣在怀里。 *********** 在一个如此豪华的客轮中怎么会有这么猥琐的客人呢?船长紧皱着眉头,对待这样有怪癖的客人,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警告他,让他自己注意一下不要太过分。 船长叫来了大副,分付他和那个客人谈一谈,让他知道在公共场所应该注意一下,不要妨碍到其他人。 看着大副走过去对那个客人说了自己的意思,那个客人听话的乖乖的回了自己的客舱,船长满意的离开了。 *********** 可是,没过几天,船长又发现那个人又鬼鬼遂遂的行动着,在做和上次一样的工作。 船长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这个人的怪癖是这么严重,可能是神精有毛病吧,船长没有再管他,让他在做着这个怪异的举动,毕竟这是对人是无害的。 船长开始注意这个人,这个奇怪的人。 这个奇怪的人除了做那些奇怪的举动之外,几乎足不出舱,他可能在自己的船仓里一连呆上好几天,然后再面色苍白的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出来,继续做着那种怪异的举动。 船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人还自做聪明的以为别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可是他早已被船长盯上了。 ********** 那个人不是一般的怪,有时候别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会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吓一跳。 有一次,大副好心去提醒他到餐厅去用餐,他竟然把门一关,说他不去,呆在里面不出来。 一句话,一个很怪很怪的人。 *********** 在一次船上的聚餐会上,船长无意中提起了这个人,这个有病的人。 人们立刻表示认同,纷纷的把他的事当笑话讲。 ************ “有一次,我睡不着,想找个人聊天,看着他舱里的灯还亮着,就敲了他的舱门。 看着他开门的样子,好像害怕是遇到了什么强盗一样,小心翼翼的,好像是在做什么事怕我进去一样。 我就沖他大骂,说他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一转身就走了。”一个满脸鬍子的客人说。 “你这次算什么”旁边的一个穿着妖艷的女人开口不屑的说。 “我有一次看到他爬在地上喝着铁管里的雨水,好像很变态的样子,女人一想起那个人一脸陶醉的喝着雨水的表情不禁有一点噁心。 “其实我就住他隔壁,我才是最倒霉的,每天晚上他都会大叫打嚷,有时候还自言自语,还有一天他竟然哭了一晚上,搞的我叫都没睡好。”一个黑眼圈胖子咬牙切齿的说。 众人议论纷纷,觉得他是个疯子。 *********** 船长开口了,:“其实要证明他是神经病还是有怪习惯的人很简单。” 大家都向他看过去。 船长接着说:“只要我们的艷红小姐肯做一下牺牲就行了。” 叫艷红的是刚才说话的穿着暴露的女人,见她开口笑了一下,:“船长你是什么意思?” “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抵挡的住艷红小姐的魅力的”船长笑了一下,“如果艷红小姐出卖一点色相,那个人有反应就证明他只不过是个行为有些怪癖的人。” “如果他无动于衷呢?” “这种情况很小,如果是那样,那他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傢伙。”船长半开玩笑的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没想到,大家都很贊成这个提议,他们兴致勃勃的拉着艷红去演这场戏。 ************* 大家眼看着艷红敲开了那个怪傢伙的房门,看着那个傢伙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艷红。 还没等那傢伙开口,艷红已经快速的窜进了他的舱里,门在艷红的手里关上了。 大家好奇的等在外面,突然那个人叫了一声,过了一会门开了,艷红走了出来。 “那个怪人呢?” “在里面,我还没脱内衣就吓晕了〉”艷红的脸一脸无奈。 一个怪人,船上的人都这么叫他。 ************** 李强的日记 ***** 2月14日 ***** 今天,天气和往常一样晴朗,我的心情也一样,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在这艘游轮上度过我人生中的三个月,我要在希望号上航行三个月,然后我要写我的第三部小说…… 3月24日 ***** 今天的天气不是太好,有一点微风,甲板上没有几个人,我一个人在船尾的甲板上看着略微不平静的海面,构思着我的第三部小说。 突然,我看见一个船员象是在海里看到了什么,跑回去叫了几个人,他们手里还拿着一些工具,向着悬梯跑过去,我好奇的跟着他们一起过去。 是一个箱子,一个看起来密封的很严的箱子,半漂在离梯子不远的海面上,看起来可能是从附近的船只上掉落下来的。 我看着他们把这个箱子打捞上来,一只从外表上看很古朴的箱子,上面还刻有古怪的花纹,箱子的接缝处用不知道什么材料的东西封住了,看样子是打不开的。 这伙船员认为一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兴奋的把箱子抬走了。 *** 4月1日 **** 这几天的外面的风浪太大了,好多人都昏船了,我也不例外,我整天在床上躺着,没吃一点东西。 ***** 4月3日 *** 我已经在舱里呆了两天了,这两天来我只喝了一些壶里的水,吃了些水果,我生病了。 **** 4月6日 ** 我的身体好多了,我决定出去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海风,还有到舱厅大吃一顿。 在走廊上,我看见了一个人,不,不是一个人,因该是一具腐烂的尸体,他正和我一样的向舱外走出去。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会不会是我眼花看错了,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难道是我的烧还没退。 *********** 我定了定神,还是决定先到餐厅去,可能是太久没吃东西看花了眼。 餐厅里恐怖的情景是让一个正常的人接受不了的。 一具具腐尸坐在那里吃着东西,他们的盘子里放着带血的肉块,我甚至还看到一对腐尸很亲密的搂在一起, 一边很亲热的嘴对嘴的吻在一起,他们嘴里面的黄黑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一具腐尸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从它腹部的血洞中流出消化了一半的食物…… ********* 突然,一个腐尸摇摇晃晃的向我走了过来,张开了他已经腐烂了一半的嘴,用它嘴里蠕动着的舌头开口说了一句:“先生,你需要帮忙么?” 我头也没回的冲出了餐厅,向着甲板冲去,那里有阳光,有我需要的战胜邪恶的力量。 ********** 那是怎样的情景啊! 甲板上的情景象传说中的修罗地狱一样血腥。 我看见几百只殭尸在甲板上行走着,他们仿佛和往常一样在甲板上晒着太阳,和往常一样在聊着天,和往常一样在玩耍着。 可是我清楚的看到了他们已经腐烂了一半的脸,向地上里着浓水的身体,还有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睛,在阳光下 真实的存在着。 *********** 我已经好久没出去了,舱里面的东西我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变成殭尸的,可是我隐约的感觉到这和他们吃的食物和喝的水有关。 为了不变成殭尸,我尽量的不走出去,我竟量的节省着水和食物。 ********** 终于,我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舱里面连一点食物的残渣都没有留下来。 我被飢饿折磨着,我鼓足了勇气又一次走了出去。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些乘客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了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他们还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他们见到我还很有礼貌的向我打招呼! ********* 我竟量不引起他们注意的在甲板的缝隙里收集着前几天留下的雨水,应为这是唯一安全的水。 我还在这些谈笑风生的腐尸间小心的穿梭着,捡着他们不会吃的橙子。 ********** 可是,这样的情况突然改变了, 这些腐尸们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我在走廊的拐角看见,一对好像是情侣的腐尸在相互吃着自己的肠子。 一个船员模样的腐尸正在啃着不知道是谁的手臂。 ************ *********** 我受不了了,我喝下了这里的水,我终于要和它们一样了…… ********** “队长,我们都找遍了,这里没人。” “小王,现在几点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 晚上到了,希望号上的聚餐开始了。 从船底的缝隙里走出了一具具腐尸,向甲板上走去。
第25页 新来的同事 1年半以前,在一家小型私企工作,这样的单位的特点就是,今天在你身边的同事明天就可能收拾东西走人,一般大家还没什么了解就成了陌路。 在这家公司呆了1年,也算是个“老”员工了,所以对新来的同事总是比较关心。 新来的同事姓张,小张是个比较内向的小伙子,与别人交往很吃力的样子,没事的时候总是一个人低着头好像自言自语,热心的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了。 于是我主动跟他接近,帮他协调与同事之间的关系,小张也慢慢变得开朗起来。有时候会请我去他家玩,他一个人住,家里干净整洁,跟我那个狗窝似的房子真没法比。小张告诉我是他妈妈帮他整理的,我很奇怪,怎么这么大人了他妈还整天来给他打扫卫生不成? 那个周末,我在家里加班,这个项目催的急,虽说没有加班费,也不知道奖金什么的啥时候跟我有缘,但是工作还是要做啊。咦?u盘不见了?!天哪!……翻箱倒柜一番,想起来了,昨天去小张那里,落在他家了。不行,新改动的code都在那上面,去拿! 外面的日头大的吓人,加上刚刚下过雨,一出门衣服就粘在了身上,“倒霉!”我暗骂着,栏了一辆taxi,直奔小张家。 小张的家是那种老式房子,一层6户,并排着,门上都有玻璃窗,用各色的纸或者不干胶贴住,走廊也是阳台,有点像过去工厂的单身公寓,大概是他的父母给他的吧。来到小张房门口,哇~门缝里一阵阵的凉气吹到我还穿着拖鞋的脚上,好舒服。 咦?怎么里面很热闹的样子,我没有敲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小张的屋子里传出一阵阵嘈杂的人声,有老有小,七嘴八舌的在聊天。 晕,看来他一家子人都来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超大的tx,大裤衩,拖鞋,唉~真是失算。 不管这些了,敲了敲门,“咚咚咚”…… 里面一下子静了下来,又敲,“咚咚咚”…… 等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我正用准备好的比较乖巧的表情准备向开门后见到的大家打招呼,可是…… 只有小张? 我越过小张的身体向他后面看,没人!? 小张把我让进了屋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我四处看着,“我u盘昨天落你这儿啦,你见着了没?” 奇怪,两居室的房间只有小张自己而已。整个屋子根本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天哪,是不是我热昏了。 小张没注意我脸上的不自然,帮我找到了u盘,我的心利马又回到我那赶不完的程序上了,道过谢拿着u盘就往家奔。 刚走到楼下,想起来,应该顺便要他的文档看看,转身,又奔上楼。再次来到小张门前,正准备敲门,又是那声音! 又是好多人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仔细听听,好像是小张的父母在说他什么,还有小张自己的声音在辩解着什么,还有其他一些人的声音,反正都是他的亲戚啦。 可是刚才看过里面根本没有人啊! 小张家门上的玻璃窗是用一张旧的挂历纸贴着的,好像很久没换过了,我在上面找到一个小洞,把脸贴了上去,透过小洞向里看。 虽然模糊,但是依然能看到屋里的情形,而且正好看到小张侧背面对着门坐在藤椅上,光着膀子,可是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小张自己,上身不停的随着各种声音抖着。 突然,他猛地站了起来,说了一句,“爸,妈,别吵了,我同事来了。” “他怎么知道?!” 我正不知怎么办好,他身子已经转过来了…… 只见他的胸前,腹部,竟然长着好几张脸!!有老人,有小孩,每个表情不同,其中老的一个正在说着“哎呀……先不说了,赶快请人家进来啊,大热天儿的” 小张笑着冲着门口我得位置“蓝,你来了,给你介绍我得家人认识……嘿嘿嘿嘿……” 这情景太诡异了……!! 我不知道怎么跑回家的,头昏沉沉的……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打电话请假的时候公司里同事告诉我,小张辞职了…… --- 补记:后来我查过各种资料,知道有一种叫人面疮的肿瘤,这肿瘤有眼睛、有鼻子、也有嘴!嘴里也有牙齿。也有舌头,等于说生出一个人头,所以叫做人面疮,但是像小张这样生了满身,而且个个有思想会说话的却不曾听闻,这个谜团,恐怕只有小张自己才能解答吧。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小张,不久我也从那家公司辞职了 谁是吸血鬼 第一节 我在这家保险公司上班的第七天,公司就出事了。 这天早上,我准时到达公司,打卡机显示在我工卡上的时间是八点五十九分。放好工卡后,我来到电梯口。 电梯口人不多,因为象我这样总在最后一分钟到达公司的人毕竟不多。眼下经济不好,谁也不想冒这三两分钟之争而被扣奖金。 而我就愿意被扣奖金吗?呵呵,当然不是,只是因为我就住在公司旁边,我家的窗子甚至可以望到公司办公室里的人影,所以上班只需步行,时间尽在把握之中。 公司所在的这栋办公楼高七层,外面还有很大的停车场。事实上,这七层楼加停车场全是我们公司的。我一直纳闷,为什么是七层呢?如果钱不够就盖六层也行,否则就盖八层,为什么偏偏是七层? 在我看来,“七”这个数字总是沾点鬼气。什么七月初七,七月十四,七朝还魂,七七四十九轮回等等。 好在我办公的地方在五楼,七楼全给那些一肚子鬼计的决策层占满了。 进电梯时只有我一个人,然而出电梯的时候我却看见了人山人海。 计划部的门口站满了各个部门的同事,除了交头接耳的就是东张西望的。我努力想挤过去,却有人在故意不让我过,并且还用挖苦的语气说我,挤什么挤,就这么想看死人啊? 死人?我头皮麻了一下。 谁死了?谁死了?我赶紧问。 没人理我,可是没人理我我也要问,因为我就在这个部门上班,整栋大楼我认识的人也全在这个部门里。 这时,我的胳膊被一只手抓住一扯,整个人就顺势被拖到了一边。 我定睛一看,是助理英子。 “别挤了,你进不去的,警察在里面。”英子说话总爱使劲眨巴着她的一双大眼睛,频率大概是每说两个字眨一下,最妙的是,话说完了,眼睛也不眨了。 “谁死了?”我还是那句。 “老鹰死了,好吓人啊!”英子语气带点夸张,眼睛眨了四下。 老鹰是我们的部门经理,四十岁的未婚女性。我进这家公司正是她亲自面试的,四十岁是英子说的,开始我以为是三十岁,由于还未生育,身材保持极好。至于老鹰是个外号,那是在除了“汪经理”之外的最普遍呢称。这也是英子告诉我的,她说汪国英四十岁,她巫英英才二十岁,因此,她是小英,汪经理自然就是老英了。我惊奇地说敢情这外号是你取的?英子表示歉意说,在她进这公司以前就有了这外号了,她说的解释只是她自己新编的一个版本而已,那是巧合。 其实我对这家公司的了解有九成来自英子。除了老鹰,因为对这个顶头上司我有自己的另一个了解,那是英子和其它人都不知道的。 虽然我才进这家公司仅仅七天。 我定定地看了一会英子,似图从她脸上找出点悲伤来,结果没有!我只找到了惊恐,还有一点点兴奋。这让我悲哀,她们同事已经有一年多了啊! “怎么死的?你看见了吗?”我淡淡地问,本来我挺喜欢英子的,单纯、好奇、热心和可爱。 “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我早上一来就要先去老鹰的办公室打扫。刚进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英子在这个时候竟和我玩起悬念,真让人哭笑不得。 “看到老鹰的尸体呗,”我答。 “错!” 英子带点得意继续说:“我刚进去时什么也没看到,我就拿起吸尘器吸起地来,吸着吸着吸到大班椅后面,这时候我才看到了老鹰的尸体了。” 我如释重负似的松了一口气,真怕她又再玩什么悬念出来。 “当时老鹰的脸色好可怕,整张脸全塌了进去,眼睛张得大大的,脸皮白得象纸一样,嘴巴也张着,那表情就象看到了什么东西让她非常吃惊一样,想喊又喊不出来。”英子的眼睛快速眨着,双手同时在半空比划以增加描述气氛。 “我一看到这情形脚都软了,叫也叫不出来,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只觉得胃里一阵阵噁心,早上刚喝过的牛奶一个劲地往上涌,你猜后来我怎么着?” “吐了一地?”我快速抢答。 “错!” 英子猛眨了一下眼皮说:“我勇敢地挣扎了起来打了电话报警。” “好样的,”我不禁轻轻地拍了拍掌,也不知是为了她的勇敢还是为了她的精彩描述。 “后来有几个同事来了,我壮着胆子再看了一眼,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我学乖了。 “死——因!”英子一字顿地说。 “啊?!?!?!”我哑然失笑,佩服之极。 “就一眼你就破案了?了不起,了不起!” “你别不信,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英子不满意我的态度。 “那你说死因是什么?”我收起笑容,正色地问。 “老鹰是被吸血鬼杀死的!我看到她脖子上有两个红点,还有一点血丝呢!”英子眨着眼说。 这时,同事老王挤了过来对我们说:“还站在这儿?今天上午不用上班了,警察要调查现场,英子,他们刚才找你去录口供呢,你去看看吧,小李,走,我们去喝茶。” “不用录口供了,英子已经找到凶手了,”我笑着说。 老王一脸纳闷地看一下我又看一下英子。 “她说凶手是吸血鬼,”我又说。 “哈,瞎说,”老王一乐说:“我们快走吧,同事们都先去了茶楼了,难得白放半天假。” 老王最后一句话让我一愣,这么说老鹰死得还有点价值了? 二 整个上午我一点胃口都没有,点心做得很精美,然而我却觉得胃里胀胀的。同事们不知为何情绪高昂,从股票到车价,从小肥羊到流星雨,海天阔地无所不谈。 迟来的英子到底蹦了一句人话出来:“其实老鹰也挺可惜的,这么能干的女人。” 全桌剎那间安静下来,刚才还丰富多彩的表情突然全归于一个表情,如同刚把一盘活蹦乱跳的虾一下子倒进了滚开的汤里。 “虽然,”英子嚅嚅说:“虽然她是有点刻薄尖酸,可是我们部门能每季考核都排在第一也多亏了老鹰的功劳啊!下一任如果从我部门里提拨经理的话,我们六个人中有谁会坐上老鹰的位置呢?” 我满意地看了看英子,她的问题很及时啊,逝者已逝,眼下这问题可是谁都关心,唯独我和英子可以置身事外。英子只是个办公室助理,我呢,新人一个,那么我们俩是绝对没有资格谈到争夺老鹰的位置的了。 没有资格的另一种意思也就是没有负担。 我和英子没有负担,我们俩开始吃点心,而另外五个年长同事却都停了筷子。 “老王年纪最大,资格最老,应该老王上吧,”又矮又胖的古建明先开口说。 “哪里哪里,现在可不是讲资格的年代了,小罗文化最高,机会也最大嘛!”老王接口说。 罗成都老家四川成都,普通话也带点成都味,英子说是焦盐味。他听到说起他了,也再坐不住,赶紧开声说:“不行不行,怎么也轮不上我啊,公司讲的是业务,张哥是业务标兵,他才是理想人选啥。” 说话音量最大的张哥是东北人,奇怪的是,他却没有东北人的那种高壮身材,反而更象是长在南方水乡,又白又瘦,八百度近视,上唇留的鬍子属于一撇一捺型,中间没有连上,不过看情况这辈子是连不起来了。还有一个奇怪的是张哥嗓门绝对是东北人的本色,又响又厚。都说中国歌坛唱民族唱腔的多是东北人,看来水土还真是有点关系,也可能是跟当地语言发音有关,那种腔调出来的人中气特别足。算是跟拉丁语区盛产男高音一个道理吧。 张哥说话没那么多转弯抹角:“古建明上,他跟上边关系最铁,他不是跟董事长一疙瘩出来的吗?老乡好说话!” “你——你说什么?”古建明脸突然绯红,仿佛真做了贼给人说穿了似的。 “哎——大家开开玩笑嘛,来来来,吃点心,”老王赶打圆场。 “嘻嘻,反正你们现在都有机会做我的头了,到时候别把我炒了就是了,”英子嘴里鼓着一只虾饺说。 “当然不会!”四个人同时说道。 马上那四人都愣住了,英子也惊愕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我,满脸尴尬。
第26页 谁是吸血鬼 第二节 这两天警察方面只来了一回,在老鹰房的门窗地板上敲敲打打捣鼓了一阵后就再没露过脸了。 除此之外一切照旧,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影响,也就是对英子影响最大了,因为我们的文件有需要领导签名的一律送上七楼交副总代签。那么,英子是助理,这个跑腿的事自然就落在了她身上。 第三天英子从七楼抱着一叠签过名的文件下来的时候,也带下来了一条大道消息和一条小道消息。 大道消息是老鹰的办公室正式解封,明天会有施工人员来把里面的物件通通搬走,下一任新主人很快将会进驻。 小道消息是: “你们猜猜老鹰的解剖结果是什么?”英子用说悄悄话的表情大声说。 她立马成了十只眼睛的焦点。 “你们可要保密哟,这是老总秘书马姐告诉我的,她本来让我保密的。”英子眨着眼睛说。 “保密保密,当然保密,”老王说。 古建明故意压低嗓子说:“如果真的需要保密,我们只好不让张哥听了。” “说啥啊你,”张哥在旁边推了古建明一把,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于是,六个头重新聚到了一起。 “解剖报告说,老鹰是死于突发性心脏衰竭,原因是由于突然大量失血。” 英子说完停住看着大家,大家也看着英子,等着她说下去。 “完了,”英子说。 老王:“完了?” 英子:“是啊,就这样!” 罗成都:“就哪样啊?不清不楚的,怎么会突然大量失血呢?” 英子:“这个没说,我也就没听到,要不我再上去帮你问问?” 罗成都白了英子一眼就去做事了。 老王打趣英子说:“这么说,真是吸血鬼?” “我看就是,我真的看到老鹰脖子上的牙齿印了,和电影上的一模一样。” 大家散去,我拍拍英子的背,对她笑一笑,表示理解,然后回到我办公桌。 四 第四天来了五六个工人,由英子带着把老鹰的办公室搬个一干二净,英子则负责整理老鹰的文件资料等等,因为她一直是老鹰的助理,自然比较熟悉。 第五天上午经理室搬进了全套崭新的办公家俱,王、张、罗、古四位都对新家俱表示了自己的意见,反正再新再好都总会让人说出点不尽人意的地方。而我认为这家俱不错,不过摆设的方位应该在窗子边,这样看文件累了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由于我的意见比较新颖和对健康有益,结果被一致採纳! 下午,英子跳过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说好啊,不过是不是算约会? 她说随便,如果不算约会那就aa,如果算约会那就得我买单。 我说买单没问题,但如果不算约会那我们就吃完拜拜,如果算约会那吃完就要去泡吧跳舞然后一起回我家。 英子嘻嘻嘻笑了几声说,你想强姦我? 我正色说,不是强姦,是诱姦。 她想了一下说,好吧,如果你诱得到我也就没问题! 华灯初上,我和英子坐在一个街口大排档涮羊肉。 “你喝啤酒吗?”我问。 “不,我只喝白酒。” “哈,这么拽!我以为女孩子只会喝点红酒之类的。” “错!我从不喝红酒,因为我喝红酒一喝就醉。” “哦?还有这事?”这个小傢伙总让我惊奇,教我如何能不喜欢她呢! 我们一边喝一边还聊了点别的,但很快就开始聊她的吸血鬼了,似乎她对于这个世界存在吸血鬼深信不疑。 “你真的以为会有吸血鬼吗?”我笑笑问她。 “当然有,而且我还感觉它可能就在我们身边,”英子说得很郑重。 “这么可怕?呵呵,”我最近总爱用这种笑声,也许是上网多了。 “有什么可怕的,你看过《吸血迷情》吗?里面的吸血鬼真的好帅好帅,而且还能永远不死,”英子一脸嚮往状。 “那是电影,吸血鬼哪能都长得帅啊。” “你见过吗?你怎么知道它们不帅?” 英子不高兴我泼冷水。 不过我的冷水是泼定了: “电影里哪个男主角不帅的?现实中可能吗?你真幼稚得可以啊。” “我才不幼稚呢,你说的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不愿意去知道罢了,为什么什么事情都非要想得清清楚楚呢?给自己留一些梦想不是挺好的吗?有时候真想傻一点!”英子说着说着黯然起来。 我也黯然,因为我被她的问题难住了,这种问题一般没有正确答案的,只要沾点哲学边的东西是越模糊越朦胧就越好。 “呵呵,”我突然发现这种笑声简直是世界上最淡而无味的表达了,然而用途却是最广。 “呵呵,”英子也回了我两声干笑,她竟也精于此道,又是一个意外。 “英子,” 我决定说点什么以显示我年长的优势: “你才多大?语气怎么象是饱经苍桑似的。” “我是饱经苍桑了,一个人的磨难不能用年龄来衡量,是不是?” “说是这么说,可是就你这年龄,深圳都特区了你才出生,能经历什么磨难呢?”我又好奇了,事实上英子每时每刻都让我好奇。 “心灵磨难算磨难吗?”英子非常深沉地说,这回眼睛好象没眨。 “扑滋,”我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赶紧找了纸巾抹抹嘴角。 “你干嘛?”英子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说英子,你们这些小女孩,总是恋爱一回就想要惊天动地,失恋一回就以为曾经苍海,再有个两三回就说自己看破红尘,洞察人世,呵呵,知不知道人生在世还有多少事情可干?你那些破事我八百年前就看透了,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我很认真地说。 “你也大我不了多少,还八百年呢,你这些大道理啊,姑奶奶一千年前就听过了!”英子很不服气我说的话。 “算了,算了,过几年你自己会懂的,现在说了也没用,这种事要自己去经历了才会明白,”我举起杯子伸过去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杯沿,然后先一口喝尽。 英子也拿起杯子喝尽。
第27页 谁是吸血鬼 第三节 这顿饭吃了很久,我们没再去酒巴,直接就回了我家。 英子有点醉,但还能自己走路,当然我更愿意扶着她。 进门后我伸手在门边按开了灯。 英子马上伸手关上了灯。然后用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小声说:“好美的月色!”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我们在门边并看不到月亮,但今晚的月亮确实很清很亮,因为我的窗子够大,窗帘拉开了一半,从外面射进来的月色几乎给这间屋子的每一件物件都镀上了一层银色。这是一种很柔和的光,柔和得在光和暗的边缘仿佛起了一层毛剌。 我的屋子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物件,连椅子也没有,柜子也没有,甚至象样的床也没有。 但是地上铺着一张明黄色的波斯地毯,真正的波斯地毯,也忘了它跟随我有多久了,反正我搬到哪儿也会把它带上。地毯中间绣着非常规则的图案,那是一个又一个旋转的黑色线条,也许它们代表了什么意思,不过这个就只有创造它的人才知道。 我曾经也想知道这些旋转的线条倒底是什么意思,但后来放弃了。因为我在每个时期、甚至每种心情看到它们时都会有不同的感觉,这个很奇妙,它们既象一个个结,却又象一个个解开结的钥匙,或许,这就是它们本来的意思。 地毯就是我的椅子和床。床边是许多的书,书旁边是一台很小很精緻的组合cd。再旁边是黑黑的一台手提电脑。 这些东西大部份是黑色的,可我却从来没认为自己喜欢黑色,不知为什么买回来的东西总是以黑色居多,这可以解释为巧合吗? “这么好的月色,今天是十五吗?”英子问。 “不是,十五过去五天了,”我很肯定地回答她。 “哦,”英子口气低落下来。 “怎么了?” “电影上说月圆之夜吸血鬼就会出来的,”英子幽幽地说,一边走到地毯上坐了下来。 “你就这么想见吸血鬼?”我笑着问她。 “你的地毯好软,”英子用手轻轻地摩莎着地毯赞赏地说,一会又抬头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你想听音乐吗?”我没等她回答已经打开了cd机。一阵激昂的探戈舞曲突然响起,英子似乎吓了一跳,我沖她笑笑,一把牵起她的小手,用力一拉,英子的身子就飘了起来,同时我另一只手往她腰间一抄,右脚也同时向前滑出一步,接着扭腰甩头,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完成了探戈标准开场动作。 “哈哈哈……”英子被我突然其来的举动逗乐了,趴在我怀里大笑起来。 “不行不行,我不会跳舞的,”她一边挣脱我的手说:“我们换一个抒情一点的曲子吧。” “好吧”我只好又换了一张中国古筝曲。 “这个好听,我从来没听过,”英子抱脚坐到窗台边。 “这是古曲,很难找到的。” “你过来看,那些云好奇怪,”英子仰起头看着窗外的夜空。 我走到英子身后坐了下来,伸出双手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下颌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出的气息正好对着英子的耳朵。 英子似乎感觉到了耳朵的呵痒,微微把头扬向了另一边,同时把我的手紧紧地握在她的手心。 “我又在恋爱了吗?”英子象是自言自语地问。 “也许吧,”我淡淡地说。 “为什么是也许?”英子依然望着窗外的夜空。 “那你心中有爱了吗?”我看着窗子的玻璃上映出我和英子暗暗的影象。 “不知道!”英子幽幽地说,身体一动不动。 “那你又是否知道,爱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我冷冷地说,眼睛移向英子的耳朵下边,那是一快白嫩的皮肤。 “如果我爱了,我会付出我的一生去爱!”英子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 “你不后悔吗?”我感觉到两颗虎牙已经伸出了嘴唇外了,但我想听完英子回答这个最后的问题。 英子没有再出声,只是身子发出极细微的颤动,我慢慢地把眼睛移向窗台的玻璃,我看到了英子的眼睛正定定地盯在玻璃上看着我,眼睛睁得很大…… 六 公司最终从外面招聘了一名新的计划部经理进来。在老鹰死后的第七天正式上班。这样,我们这个办公室又有七个人了。 为什么又是“七”? 老王、古建明、张哥和罗成都第一时间对新上司表示了热烈欢迎,他们不约而同地带了小礼物或是鲜花来到公司,然后放到经理桌上,当然每个礼物或鲜花上都附有一张名片。 而我却居然想不到这一点,空手就来上班了。 英子也没想到这一点,但她却想到了另一点。 她要了我的名片,连同她自己的名片一起偷偷放到了罗成都买的最大的那束花上面,而把罗成都的名片放到了老王的那个彩盒上。从盒子的大小看来,估计老王送的是水杯,不过现在就成了王、罗二人合送的了,呵呵,这两个小气鬼。 新上司迟了半个小时才由老总带着出现在了办公室,让人喜出望外的是新上司依然是个女性,虽然没有上一任妩媚,但似乎从第一眼看来,应该会更好相处。原因是她有一张圆圆的脸,弯弯的眉毛,厚厚的嘴唇,说话也是不紧不慢,自我介绍说她姓齐,名叫仙婉。瞧,多温柔可人的名字。 不过英子就不这么认为了:“齐仙婉齐仙婉,该不会是齐宣王吧,荒涎无道哦!” “你是说她可能是好色女上司?”老王说着伸头望了望经理室的玻璃说:“嘻嘻,日本卡通的故事哟,我喜欢!” “原来你是个变态色狼,”罗成都瞟了一眼老王。 “还是个老色狼,”英子也不屑地说。 “不过真是那样也不错啊,”罗成都又加上一句。 哈哈哈…… 欢乐的办公时间! “我还以为你们当中有谁会升职呢,原来又是个女人来管我,”英子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互相瞧瞧对方的脸,马上又调头各自忙去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起身往厕所走去,想到那里去好好笑一通,憋着太难受。
第28页 谁是吸血鬼 第四节 英子说今晚要上来我家,还叮嘱我一定不要走,因为她不想提很重的东西走来走去。 “很重的什么东西?”我问。 “到时你就知道了,”说完她就挂了机。 我已经能很适应英子无时不在的悬念了。 移步窗前,推窗望天。 天在慢慢变黑,从白天到黑夜,其实中间还有那么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天空是灰的。 这是从白天到黑夜必然的过渡,只是没有静静地等过天黑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我在每一个黄昏中等待着天黑的来临,已经八百年了。 在八百年里,只有八个女人爱上过我,最终,她们全都在爱上我的那一刻死在了我的手里! 我相信,只要她们真心爱我,那么她们的血就应该和我融在一起。 如果她们是真心的,那么她们就不应该感到痛苦,真正的爱情,是要融为一体的! 但是,如果她们并不是真心爱我,那么,我不允许她们的血玷污了我的灵魂。 八百年前我就知道,我和其它的同类不一样,因为我吸到的血并不是流到胃里,而是直接流进了我的血管里,和我的血液溶在一起。 英子看我的眼睛太安静,我看不到她眼里有属于爱情的火焰跳动。 并且,她的血流动得好缓好缓,她的心跳也很平静,没有被爱情燃烧得沸腾起来的血我是不会喝下去的,那只会令到我的血液不再纯洁! “如果那一刻我爱上了你,你真的会吸我的血吗?”英子问我。 我已经收起了伸出嘴唇的虎牙,无奈地看着她,点点头。 英子不出声,看着我眨了几下眼睛,一会就有眼泪流了出来。 “你害怕了吗?”我冷冷地问她。 英子摇了摇头,幽声说:“这世界上真的有纯粹的爱情吗?” 我点头。 “那你活着就为了等你的纯洁爱情吗?”英子的声音带着抖动。 我看着她再点了一下头。 “可是,你多久才等到一个纯洁的爱情呢?”英子让泪水放任地流着。 “大概一百年左右!”我惭愧地说,因为一百年才被一个女人爱上的男人实在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不过这个傻丫头看问题的角度却很特别,她听了我的话泪水流得更欢了, “好感动哦,竟有男人为了一个真正的爱情等上一百年!” 我汗颜,因为这个也并非我的本意,实情是我自己也很无奈。 英子已经到了我家门口,如打鼓般的敲门声不用问也能猜到是她,这个没有悬念。 她背着一个大黑包,这就是她说的很重的东西了吧。 “你真客气,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我帮她接过了包。 “少臭美了,这不是给你的,我带来有用的。”英子扁扁嘴说。 “呵呵,” 这两声真是无处不可用。 “告诉你,这是望远镜,带架子的。” “有什么用?”我不解。 “你上次不是说你的窗口能看到老鹰办公室的窗口吗?” “是啊,不过我不用这个,我的鬼眼比这个好用。” “是我要用,从今天开始我要天天观察,说不定哪天那个凶手就会再出现!”英子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了那些傢伙在组装起来。突然又转过头来问我:“老鹰真的不是被你吸的血?” 我感到好笑,点了一根烟,看着烟雾在空气中慢慢散开,然后才回答她:“如果我吸了她的血,那么那天我也一样会吸你的血,我已经说了,我和它们不一样。” “好啦好啦,信你啦,不过现在我也算见过真正的吸血鬼了,所以我也不怕吸血鬼了,我下一步就要把行凶的吸血鬼捉出来!” “你认为你能捉住它吗?”我好奇地想打听一下这小妞的计划。 “捉不住我也要看看它是谁?因为我知道它肯定就在我们公司,那天老鹰晚上加班,而晚上没大门钥匙的人是进不去的。”英子分析得头头是道,连我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它们可跟我不一样,你不怕它们发现了你把你的血也吸了吗?”我问。 “不是有你在吗?我都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住你这儿了,你要保护我!”英子说着从黑包里扔出一个小塑胶袋,“我换洗衣服都带几件上来了。” “啊?”这回真让我吃惊不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和一个吸血鬼一起住?” “是啊,”英子头也不抬说:“因为你是个好吸血鬼嘛,只要我记着不要爱上你就行了,没事的!嘻嘻。” 我感到头晕,她竟然在反过来安慰我说“没事的”??? 现在的社会是什么社会? 现在的女人都是什么女人? 真是八百年来头一遭! 英子好不容易装好了她的望远镜,并用架子支在了窗子前,然后低着头眯着眼在调试。我靠在墙壁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一边抽着烟。 “问你件事行吗?”英子背对着我说。 “说吧!” “你要说实话的。” “好的。” “还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你还问不问?”我实在拿这丫头没办法,八百年的修养也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都八百多岁的人还这么没耐性,真怀疑你会等一个女人等上一百年。” 唉,我无言, 可怜这八百年的道行,竟要毁于一个丫头之嘴了。 “据我所知,” 英子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我,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 “老鹰几乎每晚都会呆在办公室,至于到几点我就不知道了,可是你却天天呆在这屋,还说你能看到办公室的事情,那么——”英子说到这儿顿了一顿,看着我。 我诚惶诚恐地看着她,决定让这位爱玩悬念的小姑娘自己揭开谜底。 “那么你都看见了什么?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事实啊,正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英子说话间还两手挽到了背后,在我面前踱起方步来,俨然审犯。 “是的是的,长官,我一定坦白,一定坦白。” 我点头哈腰,一心要和英子把这戏演下去。 “那,你就快说吧,呵呵,” 英子大度地对我挥了一下手,打了个哈哈,惟妙惟肖。 “这就说,这就说,” 我再哈了两个腰说:“其实长官有所不知,小人今年八百有余,老眼昏花,啥也没瞧见,”最后一句我学了张哥的东北腔。 英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马上换了一张笑脸过来扯扯我的手说:“哎呀快说吧,你不想知道谁是你同类?” 其实周围的同类我是知道的,我们都彼此心照不宣。 但我却不能告诉她,一是怕吓坏了她,再就是让她自己慢慢找出真相也好,反正很多事情真正的享受都是在过程中间,一下子到了结果反而就无味了。 比如泰山的索道,一厢情意地剥夺了别人爬天梯的快乐。 不过我却很愿意告诉英子另一些我所见到的事实。 “英子,你知道办公室除了老鹰之外,还有谁也喜欢加班吗?” “不知道,”英子茫茫然地摇头。 “告诉你吧,我们办公室只有你和我不加班,其它每个人都加班。” 英子听到我的话睁大了眼睛。 我继续说:“只不过老鹰是天天加班,而那四个老男人每天只会有一个加班,他们好象有什么约定,顺序排得很好,时间也很有规律。” 英子的眼睛张得更大了,嘴巴也张了开来。 我不再说话,只是笑看着她。 “你是说,老鹰和他们四个都有那个?”英子似乎对自己已经说出口的话也不太肯定。 我赞许地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推测。 “天啊,这怎么可能?”英子双手拍打着头说。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平静地问。 “那四个傢伙这么噁心,而老鹰这么漂亮,”英子仍然不能接受,在作最后挣扎。 “呵呵,事实并非都是人人能接受的,但事实就是事实!” “天啊,天啊天啊……”英子有点语无伦次。 看来这种事实太过于成人化了,对于刚成人的小姑娘而言还是太洪水猛兽了一些。 英子用了好长时间在我屋内走了好多的圈子,终于她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了。 “那好,我问你,老鹰是不是让他们中的一个给杀了,他们中的一个是吸血鬼,是不是?” 我摊摊手说:“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亲眼见到。” 我说的是事实。 “这还用见到吗?你知道那天轮到哪个老流氓去加班就行了,肯定就是那个了,”看不出这小姑娘急起来还不忘记保持清醒的逻辑能力,这可很不简单了。 “所以说推理并不等于事实嘛,事实是那天晚上我亲眼见到张哥和老鹰完事以后,张哥就先下楼走了,我还看到他在楼下上了计程车呢,所以肯定不是他,而且他也没动机啊,” “我查了,那天是十五,月圆之夜,哼,这就是动机!说不定他走到半路让月光一照,肚子饿了,想一想就回头去把老鹰的血给吸了。”英子振振有词。 “有道理,”我赞许地说,“不过按你这样说,其它三个也有可能是凶手了,只要他是吸血鬼就成,让月圆之光一照,肚子这么咕咕一叫,就上去把老鹰给吸了,”我带点夸张地比划着名说。 “当然,四个老色狼都有嫌疑,”英子乜眼看了我一下说:“严格一点的话,你还没有完全脱掉嫌疑的。” 我哑然失笑说:“呵呵,当然当然,不过我认为你还是破不了这个案子。” “为什么?只要我能找出谁是吸血鬼就行了,那个肯定就是凶手了!” 英子一付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 “呵呵,我看不一定。” “少唬我了,你说帮不帮我嘛,其实你也不用怎么帮我,只要你跟在我后面保护我就行了,老实说我并不想给吸血鬼吸死,尤其是老流氓吸血鬼。” 英子扯着我的衣袖说。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说吧,你有什么计划了吗?” “嘿,这回是天助我也,我有一个绝妙的计划。” 英子一贯的欲言又止的伎俩又来了。 我双手抱胸耐心等她自己说下去。
第29页 谁是吸血鬼 第五节 转眼间,老鹰死了刚好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今天又是十五月圆之夜。 英子认为月圆之夜吸血鬼会比较饿,也就比较容易显形。 当然我是个例外,我早说过,我吸血并不是因为饿,而仅仅是因为爱情,这个理由说出来其实我也有点脸红,但事实就是这样子,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又不是神仙,我只是个孤独了八百年的吸血鬼而已。 英子的计划就在今天,而我也决定了要协助她。 虽然我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我仍然决定陪英子玩下去,八百年来我还没有和哪个女人玩得这么开心过,并且我们之间是没有爱情的。 是不是因为没有爱情所以我们才开心呢? 那八个已经融入我身体血液的女人让我激动、让我沸腾,让我狂野,让我沉醉,却没有一个真正让我开心过。 我想,有时候我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开心而已,那怕是一个意外,一个悬念,一个狡辨。 我用一百年找到一个爱情,然而我却用了八百年才找到一个开心。 按英子的计划,公司明天会有一个年度考核会议。而我们的准备资料前两天就已完成了,但我必须在今天藏起其中两份重要表格。然后在下午下班以前宣布表格不见了,当然我还得按计划接受同事们包括英子的奚落和白眼。最后齐宣王会不得不宣布全体加班把表格赶出来。 而英子在计划中的任务在早上上班前一小时就干完了。 她负责把办公室的窗帘架子螺丝拧松,以保证在月亮出来后,她一个“不小心”就能扯下窗帘,让月光照进来,从而达到逼出吸血鬼真面目的目的。 英子的计划不错,我们进行得也不错。 下午,表格果然不见了两份。 我刚说出口,同事们就一致对我口诛,最大声最生气的是英子。 我低头认错,由于认罪态度较好,还是英子带头首先原谅了我。既然最大声最生气的那个小姑娘都原谅了我,其它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全体加班。 估计最起码要加到十二点以后吧。 我们都埋头干活,我还注意到英子时不时在看表。 我也看了一下表,才九点多,还早着呢,按计划是十二点正行动,这是我的建议,我告诉英子吸血鬼在月圆之夜十二点左右抵抗能力最差,而这个时候的月光能量又最强,被月光一照就很难不现出原形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相信对于英子来说,今晚的时间是特别难过的。 从十一点开始,英子就频频上厕所,我想她可能是紧张的原因。 我突然想起我还准备了一件东西要给英子的,差点忘了,于是在她上厕所的时候,我也跟在了她背后。 我在走廊上叫住了英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给她,吩咐她到厕所里再看,按纸上写的去做。 为免人怀疑,我装模作样到男厕站了一会再回来继续工作。 很快十二点就到了。 英子紧张地看了我一眼,我对她笑笑点了点头。示意我已经准备好了,然后我就走到大门边,装作查日历,因为那里正好挂了一本日历,而日历旁边是这间办公室的电门总开关。 于是英子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杯子装作要去茶水间,走到拐弯处只见她把杯子一松,咣当落地,然后蹲下去佯张拾杯子,接着用极快的动作把拖到地上的窗帘带子一拉! 我同时也把电门往下一扳,然后急步走到英子身边。 这时整个办公室突然漆黑一片,窗帘并没有按计划掉下来。四个老鬼哇哇叫了起来: “怎么搞的,停电了?” “怎么会停电?” “谁有电筒?” “他妈怎么干活啊!” 我已经来到了英子面前,她赶紧紧紧抱住了我,我感觉到她身上在发抖,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眯起眼找到刚才英子拉的那条带子,我把带子在手上绕了一圈,再出力一拉,只听“哗啦”一声,窗帘一下子全掉了下来,大片银色光芒如水银泄地般洒了进来。 顿时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英子紧紧抱着我的身子,我笑着看了看她,只见她拼命睁大了眼睛望着前面,眼里满是惊恐和期待。 王、罗、张、古四人此时都还在各自的座位上坐着,头却趴在桌面上,月光覆盖着后背,只有肩膀不时在抽动着。 突然,四人同时头一扬,唰一下齐齐站了起来,瞪着绿绿的眼珠子一起射向我们这边,脸色惨白,嘴边露出两颗长长的尖牙。 “啊——”英子刚要叫出声,我早有防备,赶紧用巴掌捂住了她的嘴,这时我的手感觉到了异样,低头一看,她竟忘了戴上我刚才跑出去给她的假虎牙,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吸血鬼总会被牙齿迷惑,因为吸血鬼对于自己这两颗长牙非常自豪,也非常自信,因此它们只要见到也有这两颗长牙的人就以为是同类,而不会再加于伤害,所以往往自信过头了就会变成愚蠢。 我瞪了她一眼,用手指了指我已经伸出来的两颗虎牙,英子这才醒悟起来,急忙从口袋里掏出假牙来,戴上一只,在戴第二只的时候由于心急,手一抖竟然把假牙掉了,这么黑的地面一下子滚出去了老远,一时半会也找不回来了。 英子急得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双手紧紧抓实了我的衣领,差点把我勒得背过气去。 这时候我感觉到那四只吸血鬼已经包围了我们身边,抬头一看,八只血红的眼睛正死死瞪着我们俩个。 我心想不好,吸血鬼在这个时候是认不出人来的,它们此时眼里只的人和鬼的分别,除非我把窗帘再挂上,挡住月光,也许可以让它们恢复人样,这样他们认出了英子,也就不会再对她怎么样了。 可是这个办法似乎已经来不及了,老王那已经变形得象枯树枝的手指已经伸到了英子头发上,英子浑身抖动得厉害,我的衣服也给扯得更紧了,我感觉得到英子是在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突然,我灵机一动,用手抓起英子的头发一拉,英子的脸就露了出来,不过我只让她露出半边脸,另半边紧贴在我胸口。四只鬼看了一眼英子的脸,再看一下我,我沖它们张嘴一咧,露出我漂亮的虎牙,四只吸血鬼见此嘿嘿笑了几下转身走了。 原来我露给它们看的英子的半张脸刚好是戴了一只假牙的那半边,没戴的半边被我的胸口骗过去了。 英子和我都松了一口气,这小傢伙竟然危险过去十秒都还不到,就恢复了精神,还马上踮起了脚尖来看那四只转身离去的吸血鬼。 四只鬼正慢吞吞一摇三晃地向经理室走去。 英子赶紧拉拉我的手臂低声说:“快快快,去救经理,他们要去吸经理的血了。” 这时候,经理室的门却开了,齐宣王背沐着银光,傲然立于门口,嘴角赫然长出两只虎牙。 我转过脸笑着对英子说:“呵呵,我忘了告诉你,办公室里除了你以外,全部都是吸血鬼!”
第30页 花殇之蔷薇 “孩子,将会有一个人类爱上你,但你千万不要爱上他。一定要记住,有危险的时候,赶快使出花魂迷药。”花妖家族里最年长的婆婆一脸担忧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婆婆,为什么我们不能爱上人类?”我感到很奇怪。 “因为我们只能靠吸取人类的精气活着,如果……”婆婆说到这里顿了顿,“孩子,以后你就会懂的。” “婆婆,曾经有人类爱上你吗?”我觉得爱似乎是件很神秘的事。 婆婆沉默了许久,我惊讶得发现婆婆的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珠落下。苍老的脸上重现了少女的光彩,遥远的记忆让婆婆沉醉了。 “孩子,现在你去附在你所喜欢的花上吧,记住千万不要爱上一个人类。”婆婆恢复了往常的沉稳,又切切得叮嘱了我一遍。 婆婆不知道,好奇的我对爱情充满了嚮往,是什么使婆婆那么回味无穷呢? 我在漆黑的森林里游荡着,萤火虫发出的绿光让我感到十分安全,我想得找个强壮的人去吸取他的精气。 我发出我的视觉触鬚,但还没找到人,就看到了一盆蔷薇,在夜露的滋润下楚楚动人含苞欲放的蔷薇,我甚至感觉得到她在向我招手。 蔷薇就是我最喜欢的花了,听妈妈说我出生时背上隐隐约约浮现了一朵含苞欲放的蔷薇,一直到我翅膀长出来了才消失掉。婆婆看到我背上的蔷薇时曾深深嘆了一口气,说又一个难逃情劫的花妖。 如果我有爱情肯定是跟蔷薇有关的,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向那朵蔷薇飞去。那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有着高柳垂荫,修竹滴翠,怪石嶙峋,百花争妍的花园,但蔷薇却是放在一个干净素雅的窗台上,可以看出主人对她的特别关爱。 我慢慢隐入花蕊,清香的花瓣柔柔地托住我的身体,这里简直就是为我预备的,舒适得就象躺在云堆里。我伸伸懒腰,先休息一下。 “小漪,为什么你总是在我的梦中出现……” 我正睡得香甜,却被一个沙哑温和的声音吵醒,谁啊?我气恼地睁开眼睛,却又被另一双眼睛吓了一跳,那么深邃的一双眸子居然包含探测不透的深情。 我仔细打量着站在窗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温文雅儒,但高大的身躯透露着一股英气。我想他可以让我吸很多的精气了。 婆婆说了,只要吸取足够的精气,就可以修炼到随心所欲的地步,那时我就可以爱上一个人类了,嘿嘿,我暗自高兴。 我一边听着这个人对着蔷薇倾诉相思之情,一边悄悄地吸取他的精气。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洛离。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好象有着前世的缘分似的,让我感到很亲切很熟悉。 洛离几乎每天都要跟蔷薇诉说心事,我想,那个叫小漪的女子该是他的心上人吧。我不知道这样每天对着一朵花讲诉一个女子的故事是不是就是爱情。要是就这么简单,婆婆干吗要那么担忧呢。 每个月圆之夜是我的灵力最强的时候,在那夜我可以幻成人形。 所以我喜欢在皎洁的月光起舞,看着月光透过我薄如蝉翼的轻纱,照出蔷薇色的影子。我发现夜色中的自己美得倾国倾城,天蓝色的翅膀如海水一样流过白杨细柳,紫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折射出摄魂的光泽,凝脂般的皮肤在薄衾里忽隐忽现,婀娜的身段随风起舞,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我想,若有人类爱上我必是在月圆之夜。 如果,如果洛离在此时看到我是否会爱上我呢?我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但又马上醒悟过来,不可能的,他心中只有那个叫小漪的女子,通过他对蔷薇的低语可以看出他很爱她。 我忽然很为那个叫小漪的女子感到惋惜,一个这么爱她的人就将要被我吸光大半的精气而死去。我感到很内疚,怎么说也得帮洛离这个忙,让小漪爱上他。尝到爱的滋味后再死去就不会那么遗憾了吧。 月光流转,蔷薇的花瓣慢慢舒展,飘出了奇怪的花香,似乎是在警告我什么?但以我现在的灵力不明白她的意思。蔷薇,我的护花,告诉我,清楚地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合掌望向天空。 “孩子,千万不要爱上一个人类……”婆婆的声音穿天透云而来。 洛离已经好多天没出现在窗台上了,守着寂寞的蔷薇,我忽然怀念起那个沙哑温和的声音来。好久我才发现原来在他的倾诉中,我早已习惯把自己当作了故事里的小漪,然后与他同欢乐共悲伤。 我想这应该不是爱吧,婆婆说过人类的爱是刻骨铭心的。我只是习惯了做他们故事里的旁观者。婆婆你放心吧,我是不会爱上一个人类的。 今天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我等待夜晚来临,在月光下展示自己的美丽。 可是一向安静的府邸那一天忽然热闹起来,两个婢女在窗台下面说着悄悄话,“少爷病得厉害,听说是受妖精蛊惑了?”“真的吗?怪不得主人请了那道士来除妖。”“我们还是走得远一点,小心被妖气缠身。” 洛离,洛离他是被我吸了太多的精气而病倒的。我刚想偷偷熘走,却见一个道士后面跟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倒霉。”我只好重新躲进蔷薇的花蕊之中。 “妖精就躲在蔷薇之中,只要把蔷薇碾碎,她无处藏身,自会现出身来,……令公子的病自然好转。”那个可恶的臭道士洋洋得意地说着自己的本事。我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婆婆,快来救我啊,什么情劫啊,根本就是运气不好撞上一个臭道士嘛。 “孩子,快……花魂迷药!”婆婆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看着家丁一步步走近,我急得团团转,花魂迷药被我放在哪儿了? 家丁的手已经挨到了蔷薇,我感受到花瓣的强烈震荡,吾命休矣~~~ “住手!”忽听见一声喊叫,家丁的手缩了回去。洛离?我惊喜地发现洛离跌跌撞撞地跑来,我真想跳到他怀里大哭一场,刚才好惊险啊。 “不准你们伤害我的小漪!”小漪?明明是蔷薇啊,看来他病得不轻,天天对着蔷薇低语就把蔷薇当作小漪了。但看到他那么憔悴的面孔,我忽然感到一阵心痛,都是我害了洛离。 婆婆说过只要吸足一半的精气就该离开的,我干吗硬要留下继续呢。 “公子,若不捣碎蔷薇,那妖精就不出来,你的病就不会好了,你的生命重要还是这盆花重要?”那臭道士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洛离。 “不,我宁愿死也不让你们伤害我的小漪!”洛离声嘶力竭。 其实即使我死了,他的精气也就完全散失,也活不了了,除非…… 罢了,我害了他那么惨,反正我横竖都是死,不如现出身来,保全他的蔷薇吧。 当我慢慢将自己的形体暴露在月光之下时,我看到所有的人都呆了,谁能经受得起如我的美丽呢,但美丽如我的一个精灵却要死在那个臭道士的剑下。我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 忽然间,我感到一双膀臂抱住了我,洛离的声音在我耳边喃喃说到:“小漪,原来你是一个花仙,难怪我只能在梦中看到你。……” 爱上我的人类原来是洛离!一股揪心的痛之后,我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原来我早就爱上了他,所以我才不停地吸取他的精气只是因为我捨不得离开他,我把花魂迷药丢失只是因为怕它不小心溢出会伤害洛离。我现形保全他的蔷薇只是因为我爱他。 这就是婆婆说的情劫了,婆婆的预言没错,是情劫。 我是逃不过这场情劫了。我悲哀地看着洛离,我用眼睛告诉他,洛离,如果我离去,请不要忘了我,但也不要伤悲。然后我拿出一粒晶莹亮洁的珠子,用最后的一点灵力把它幻入洛离的心口,那是我在他身上吸取的所有精气。 在洛离悲痛欲绝的瞳孔里,我看到自己慢慢变为透明,然后烟般消散了。我终于想明白婆婆为什么叫我不要爱上人类,原来爱上人类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
第31页 红色签字笔 第一节 学校旁的一家文具店。 张老师又来买笔啊。 是啊,高考快到了,让学生多做了一些测试卷子。 你们做老师的真是够累辛苦啊。 没有什么,啊,给我以前的那种红色签字笔。 你要的那种的没有了,我最近得到了一支很神奇的签字笔很适合你们老师用。 哦?什么样的? 拿,就是这个。文具店老闆神秘西西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只红色签字笔递到张老师面前。 张老师把笔拿在手里看看说。这支笔的样子和一般的笔有什么不一样吗?张老师奇怪的问。 张老师,你仔细看一下笔芯。 哦?我看看。 看到什么没有? 啊,笔芯里面的液体好像在流动。 恩,就是这么回事。 就这样? 啊?不止呢,听给我的人说,这支笔笔芯里的彩色液会不断的由笔芯自己制造,你用一辈子也不会用完。 真有这么神奇? 真的假的,你试用看看就知道,要不要试试? 这么好的笔你愿意给我用? 张老师呀,你真是见外,我们都这么熟了,这样的笔我又用不着,给你们需要的人用正好,这样吧,我把这只笔送你了,另外你在拿几支其他的,不收钱。 谢谢老闆了,我这会儿还有事先回去了,改天在来看你吧。 去吧,去吧,小心身体。 知道了,再见,说着张老师踩着他的自行车向学校驶去。 看着老师的背景消失后,文具店老闆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冷冷的微笑 公园里的一个小凉亭。 真惨。 怎么了?又被女生甩了? 永恙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说的是我这次考试又考砸了,你不要我说什么你就都非要把我和女人拉上关系。 我还不知道你刘凯是什么人物啊,出了名的泡妞失败者,考试算什么,再说了你那次又考好过? 你说的也没错啦,可现在高考将近,我又爸妈逼的厉害,说我要是考不进重点大学就把我扫地出门。 不至于吧,这么严重? 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好好学习呗。 屁话,好好学习谁都会,但是我学不进去啊,最近我们班那个专教毕业班的张老师拼了命的给我们搞小测验,都不上课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爱面子不敢问,不问老师问同学吧,他们一个个都被测验搞的晕头转向的,根本没有功夫理会我,唉~~~~~。 是不是那个教数学爱嘲讽学生是笨蛋的张老师? 就是他,可恶透了。 我同情你,还好我不你们班的,张老师带毕业班是出了名的严厉份子,你知道以前被他教过的学生在背后叫他什么吗? 叫什么? 红-色-恶-魔,永烊用低调可怕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 红色恶魔?他有哪一点跟红色撤上关系啊?为什么这么叫? 还不是因为他老喜欢拿着一只红色签字笔改卷子,在卷子上找错误划*号,就算很小的一点错误他也照样打*,不留一点师生情面,可怕啊,可怕~,碰上他算你倒霉,你要保重啊~~~。 知道了,你准备考什么学校? 我离毕业考还早呢,我读中专课业少的很,考试都是开卷,轻松轻松,混个毕业证书而已啦,考完了再说。 你真好命。 还说咧~对了,你新交的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出来玩玩? 餵!你怎么又想到那里去了!我现在可是在非常时期也!哪里有美国时间玩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提,不提。 哼~~~。 不要生气啦~来,我送你一个吻,算是给你打气吧,来来来。 少噁心了,两个大男人亲什么亲,闪边去小心人家说我们变态。 那有什么,我们可是在表现纯真的友谊也~怕他们说我还混个屁啊~就在他指手划脚的说教的时候我已经跑的很远了。只听到他在很远的地方叫[你怎么跑了,回来啊~!]之类的话。 我叫刘凯,一个很平凡的高中三年级学生,正面临着即将高考的危机时期。可好死不死的又给我碰上个超级严格的恶魔老师,真是哀啊。怎么个哀法?你们看看我今天刚拿到的测试试卷就知道了。看吧,多么鲜红,多么耀眼,多么有魅力的44分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看看题目旁边的评语[公式运用错误,请严格按照公式解题。]真是的,扣什么不好非要扣这个,还给我把整道题的分数全部扣光了,还打了一个特别刺目的*号。一道题目就非要用那一种方式做吗?解题的方法不一样,结果一样不就得了,那么认真干什么呢?真抠门。这样的老师去死算了。 刘凯怎么了,干嘛愁眉不展的?我的同桌岳聪探过头来。 拿,你自己看吧,我不悦的将手中的卷子推到他面前说。 不是吧~你考了这种分数!这,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般最多也只得27分左右的,一定是那里出问题了!他吃惊的说 你疯的啊我就不可以考得比以前好吗?你也不想想是谁改的卷子,我不爽的说。 啊,估计是他想到了张老师,无语反驳了,转头看他自己的卷子去了。 奇怪了,老师怎么还没有来啊,他迟到还是第一次呢,同学看老师没有来议论道。 第一次迟到?真的? 你不知道啊?张老师在这学校5年里年年拿全勤奖呢。 这么强!!? 真不是人。 机器也没有像他这样的。 那张老师真的不是人了,哈哈哈~~~ 他现在不是迟到了吗,应该算是个人了,是吧? 是啊是啊~~应该算是变成一个人了,嘻嘻。 班上的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教室里闹哄哄。 嗒嗒嗒!突然传来敲木门的声音。接着大家定神一看,是张老师,只见他用两只手抱着一大捆卷子走了进来(问我他是怎么敲门的?用脚呗。),面相稍显憔悴了些,透过他的眼镜片可以看到他眼睛下面那两个又大又黑的眼袋,头发乱翘着,穿一件有点皱的白色衬衣,整个人就像一张黑白照片,与此相对应的就是那支插在衬衣口袋上的红色签字笔的笔桿,和卷子上的*号一样刺目三分。这个时候教室安静下来了,大家看着张老师一步一步走上讲台,看着他把那一捆卷子重重的摔在讲桌上,卷子摔落在讲桌上的声响让大家为之一震,一个个都像是做了错事一样看着张老师。张老师在讲台上站定,抬了抬眼镜架后,双手撑着桌子,用看到小偷一样的眼神扫视着台下的学生。我们这些学生被他看得呼吸都不敢出大气,只知道等一下又要挨训了。 马超,张老师用他那有点沙哑的喉咙叫着科代表的名字。 在,马超迅速的站起身把身体绷的直直的说。 过来把桌上的卷子发下去。 卷子,卷子,卷子,又是卷子,除了卷子没有别的事情做啊,看你这德行难怪没女人喜欢你,有也诅咒你生孩子没屁眼,我暗骂道。 这个时候,卷子发到我桌上了,一共有三张,都是一米来长的卷子。 同学们,从现在开始所有体育课取消,下节课还是由我来上,请大家在这两节课以内把发下去的三份试卷做完,不做完不准回去,现在开始做。 不是吧!两节课做三份卷子,要人命啊?一节课45分钟,要我们90分钟做三份卷子,这怎么可能做的完啊!我要抗议!我的心声说。 可就我一个人想抗议有什么用,老师下令后听到的就只有笔尖摩擦纸的声音,大家都乖乖的做卷子。 刘凯同学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开始做?张老师一下就发现了在看周围同学的我。 没,没什么,我赶紧回答道,说着将头埋进卷子里老老实实的开始做起了卷子。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说明一下,现在上的是下午的第2节课,这里的第2课是连堂上的第2节课。就等于下午的第4节课),我还有半张卷子没有做完,我瞟了一下四周,还有5.6个人在,还好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留下,幸好,幸好。等到我做完剩下的半张卷子是一小时以后的事情了。做好后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舒展一下筋骨,看看旁边,一个人也没有,宽大的教室里就只剩下我和张老师两个人。 做完了吗?坐在教室第一排位置上改卷子的张老师背对着我说,吓了我一跳,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开口说话。 已经做完了,我一边整理卷子一边说。 把卷子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哦,好的,我一边说一边用好像在从滚开的沸水里拿出东西的速度将屉子里的课本塞进书包。 整理好书包看看窗外,几颗小星星在漆黑天际对着我眨眼。 刘凯,就在我刚跨出教室门口的时候张老师叫住了我。 张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我过转身问,也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一个站在老师背后的人,不,不,不应该说是站,应该是飘,那个个人没有下半身的,下半身呈现虚雾状,忽隐忽现的,我将视线移向那人的上半身,是女人,有胸部,好丰满的胸部,少说也有90公分(好色就知道注意人家那里),继续往上看,是一张阴白的侧脸,黑色的嘴唇,眼睛向下直视着张老师低下的头,就在我不经意时,她突然转过头来面对着我,一双涌出鲜血的绿色眼睛狠狠的瞪着我,鲜血不停的从眼角涌出,顺着阴白的面旁划流下来,鲜血划下时显现出一种异常刺目的红色。我看着这个情形眼睛睁的大大的,她也张着大大的绿眼对着我。这个时候闪出我脑子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见鬼了!我揉揉眼睛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见到鬼。当睁开眼睛时确认了,自己刚才看到的不是鬼,因为现在看到的老师身后,什么也没有。幻觉?我这么年轻就出现幻觉那还得了,回家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天黑了,路上小心,低头改卷子的张老师头也不抬的对我说。好的,我回过神答道。就这样我背着满涨的书包迅速跑回了家。吃过晚饭,洗好澡(我这人很懒洗澡后一星期以内是不会在洗第2次的,今天星期二,我竟然洗了,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喝了两瓶牛奶,看了一会儿漫画就上床睡觉了。
第32页 红色签字笔 第二节 现在是凌晨2点,就在我睡的流口水的时候(你笑我?流口水又怎么了?没见过啊,这说明我睡的很香甜,晚上睡不着的你羡慕吧?),学校我班教室的灯依然大亮着,张老师依然拿着他口袋里的那支红色签字笔趴在课桌上继续改着卷子,红色的笔被老师拿在手上挥舞着,好像一支萤光棒,在每一次的挥动中留下优雅又艷丽的残影。张老师不停的挥动着笔桿,丝毫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他眼神呆滞,他身体僵直,他拿笔的手臂机械般的不停的运作着。整个校园里只有教室里张老师手上的笔和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除此以外是一片死静————————— 第二天,来到教室,一进门就看到同学们在讲台前的位置围成一堆,在看着什么东西。我放下书包拉过一个人来问。 喂,姜明,你们在看什么? 看张老师改卷子。 去!改卷子有什么好看的,没事做啊,小心看搞得他心情不好叫我们今天一下做5份卷子就惨了。我推开他说。 不是啦,老师今天很古怪哦,好像是改了整整一晚的卷子,现在还在继续改呢。姜明奇怪的看着说。 那是他装样子给校长看得啦~,怕是昨天迟到的事叫校长知道了扣他奖金嘛~,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还不止这些啊,他打断我的话说。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他改过的卷子全部都是0分,每张卷子上的每一道题旁边都划的是红**,也不看看就直接划*,你说是不是很怪? 0分?这下我玩完了!我吓退一步说。(毕竟0分不及44分,现在对我来说分数大于一切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我开始准备为分数的事大叫的时候,人堆中间突然传出一阵接着一阵的狂笑声。那声音是从张老师嘴里发出的。接着同学们一下子全部后退散开,留出一条缝隙,缝隙直通向张老师那里。张老师像是着魔一样的大笑着,手还在不停的动作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画着。画*号真的可以让老师这么疯狂吗?是不是改卷子改过度脑子坏掉了?我不解的想。 是谁一大早这么吵?!隔壁班的郑老师跑来叫道。他一进来就看到张老师在边改卷子边笑。看到张老师这个样子他赶忙去拉张老师的手想叫张老师停止。接下来令谁也不会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郑老师的刚抓住张老师那只拿着笔的手时,就在这一时间郑老师一下子被张老师摔退到门外,郑老师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半天没爬起来。我们在场的这些学生看的傻了眼,真是没有想到张老师的力气竟然有这么大,竟然可以摔动体重少说也有80公斤的郑老师。 混蛋!不要打搅我改卷子,快滚开,再*近我就杀死你。张老师用极为不满的锐利目光看着坐在地上的郑老师冷冷的说。接着又开始大笑起来,并继续在卷子上画*号。笑声越来越大,我头一次了解到,从真实的人类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竟然可以达到这么难听的程度,就好像是某种野兽在威吓猎物时所发出的疯狂嚎叫一样,吓的猎物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就像现在的我和班上其他同学一样,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移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怕就在眨眼的那一剎那间张老师张着大口向着自己扑来。 怎么了?这个时候学校的两个校保沖了进来。(校保就是学校的保安。知道的人可以忽略这句话)看到教室里的情景时大惊。就在他们刚要去抓张老师的时候郑老师上前一把拦住了他们。没有等校保开口就把他们拉出了教室。 你们多叫几个人过来,郑老师一脸惊恐的说。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校保急切的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赶快去叫人来,顺便叫个救护车,就说有人发疯了。快快,快去!郑老师摸着摔痛的屁股说。 好的。校保说着跑下了楼。 过了2.3分钟,5个校保冲进了教室,一把将张老师按住,张老师的双手和双脚分别被一个校保抓着,另一个校保拿着绳子将张老师迅速的捆绑起来。在整个过程中,张老师不停挣扎,不停的叫[混蛋,你们竟然敢打搅我改卷子!放开我!再不放开就杀死你们!放开!放开!放开!]手上还始终拿着他的那支改卷子的红色签字笔不放。张老师被校保架到救护担架上,由于张老师挣扎的太厉害急救的医生见此状况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一针下去后张老师突然安份了许多。接着急救医生将担架上的皮带环一个个扣好,将张老师固定在担架上。担架被运进车里,就在救护车的门关上时,我隐约看见有一个人影闪进了救护车,人影闪过后救护车的车门也随即关上了。 张老师的声音在救护车关门的那一刻消失不见,救护车疾驶后被车尾排出的气流捲起的滚滚灰尘,让我突然感觉到了第二个头一次,让我头一次感觉到了某种怪东西开始向我们袭来的阵阵压抑。那感觉让人想吐 一张嘴在撕咬着手,将手指一根根的咬断,将断指吐到地上,再用满是血迹的嘴将手掌咬烂,露出手腕上的森森白骨 血顺着咬烂伤口流出来,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抬起露出白骨又满是血的手腕在雪白的墙上挥画着,左挥几次右挥几次 它在画着什么? 镜头拉远。 一个鲜红巨大的*号突然显现在眼前 一个人正在用露出骨头又满是血的手腕不停的在墙壁上挥画着,手腕上的血顺着墙壁流落到地上,形成一个微型的人造小溪 那人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长头发的人,长头发的人飘在那人身后,正慢慢的向那人*近 *近了,*近了,就要落到那人身上了 咦?那人身后的人怎么不见了?到那里去了? 就在寻找的时候,那人身后的人又再次出现了,身后的那人突然转身把脸对着这里,头发档住了眼睛,看不清楚 身后的那人渐渐*近了,渐渐的缓慢的*近了 快要接触到这边的时候,身后的那人突然抬起头来 一双绿色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着边 那双绿色的眼睛开始哭了,流出鲜红色的眼泪 不,那双眼睛在流血,不停的流着,血好像自来水龙头打开了一样不停的向外冒 眼睛为什么会流血? 那双眼睛一下子合上了,一张脸突然出现在那双眼睛前面。那是一张紫青色的脸,脸上的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想要跳出眼框般往外鼓着,还向上翻着白眼,嘴里的舌头伸出来老长老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呼哈~~呼~呼~呼~ 我哈着粗气瞪大双眼看着天花板上被路灯照的亮点斑斑的李小龙海报,慢慢回神。坐起身看看闹钟,凌晨3点20分。这是我的第三个头一次,头一次做噩梦。我记得梦里的那张脸,那正是是张老师的脸。好可怕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的做这种毫无徵兆的梦呢?那双绿色的眼睛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就在不久前看过。啊!想起来了,上星期二晚上在张老师身后看到过。怎么会这么巧被我梦到了呢?真是越想越诡异。算了,不想了,我立刻躺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希望只是梦,希望只是梦,希望只是梦,我一边暗念一边又模迷糊糊的进了梦乡。就这样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一进教室门就听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吵闹议论声。你听说了吗?学校发生大事件了。看到了,校长一大早就招集老师开会。好像是因为某个老师出了事。会是哪个老师呢?笨,除了那个张老师还会有谁?说的也是。你们说那个张老师是不是发疯过度死了?别瞎说了,没有听过[随便咒人死,小心鬼缠身]这句话吗?你又是从哪里听来这句话的?我奶奶告诉我的。那是迷信。不是迷信,是有根据的,那是好了好了,不要展开话题,真是怕你了~你一说就没有完的。喂,你们谁可以把昨天的作业给我抄一下。我刚才看到郑老师到花店去了。花店?他终于有女朋友了啊,谢天谢地,再也不用看到他那双色咪咪的眼睛了。他去的是扎纸花的店。他那种猪块头的人怎么可能有女朋友,你真是爱说笑。纸花?真的假的,你看清楚了吗?看的很清楚,还带着学校教师的工作牌呢。不管他们老师干什么了,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吧。真哀,我昨天忘了背英语课文。你带英语字典了吗?没,昨天默写被老师没收了,你忘了。抱歉。谁做了化学课后习题第2题?我做了。借我看看。做的不对不要找我麻烦啊~切~!你那次做对过,真是的。那你还借?你不爽吗?没有,要借就拿去吧,好男不和女斗。哼哼,乖乖的才像话。你回家听什么音乐?新白娘子传奇的原声cd。昏~~~你真老土。你又听什么?射鵰英雄传的原声cd,怎么样?==和我一样,真-老-土。土又怎么了,谁叫现在的音乐那么没有感情,都是哇拉哇拉乱叫的。 那你还说我。 新白娘子传奇是你这个大男生看的吗?那么做作的电影,看了就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哦?射鵰英雄传就不做作了?还不一样的。 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你们两个都很老土。 现在要听就听佛教的[大悲咒],要藏语版的哦,听了可以洗涤心灵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真是棒透了。 无视你,我去背单词了。 我也不理不採不若是非,撤退。 餵~你们怎么都跑了,真的是很好的音乐啊 你有东西吃吗?我上午没过早。 你不是在减肥吗? 啊,我忘了。 你今天带了什么吃的? 你不是在减肥吗? 我知道,但我现在饿的发慌了,想吃东西。 没有。 少骗人,我闻到香味了,快拿出来。 算你厉害,拿去吧。 香口胶? 是啊,还是咖啡味的呢。 ==(汗死) 体育考1500米怎么通过啊。 你不是每天在家练跑1000米的吗? 有是有,不过都是由电子宠物代我跑的 无语了
第33页 红色签字笔 第三节 还真是吵闹呢。不过这样才像是教室嘛~~~哈哈~汗,不是我说,我班上有很多老土的傻瓜(刘凯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没事就喜欢听学李小龙的叫喊声,一样是老土的傻瓜,哈哈哈哈哈)。 同学们请安静,现在开始上课。郑老师站在讲台上拍着讲桌说。话音刚落,教室里马上一片寂静,同学们一个个的都盯着着郑老师,大概是在想这个老师到这里来干什么?会不会是要说张老师的情况?来代课的?还是来说教的? 同学们,因张老师身体不适,现在又在接受检查,为了不耽误大家的课业,从现在开始由我来给大家上辅导课。请大家积极配合,争取在高考中考出理想的成绩。 郑老师,张老师到底得了什么病啊?坐在最后一排的阿姚叫问。 只有医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 哦。 好了同学们,张老师不在了,今天一上午都是我的课。因为我不了解张老师给你们上课的进度到哪里,所以今天个四节课就全部拿来搞测验。不用担心,考试卷子是从张老师桌上找到的,有附纸说明是今天要用的。科代表在不在? 有。 把卷子发下去。 好的。 *,还以为张老师不在可以休息几天。我暗骂到。 说着郑老师从讲台下面的柜子里抱出一捆卷子交给科代表。在郑老师递卷子的时候,我瞟看到一支红色签字笔在讲桌右边上竖放着,鲜艷的红色笔桿是那么的刺目。这不是张老师昨天用过的笔吗?怎么又自己跑到教室来了?啊应该不是张老师的那支,笔是由工厂制造的,一样的应该有很多,看错了吧。管它的,考试第一,唉。说是这样说,我还是对那支红色签字笔很感冒,也渐渐感觉到有一种不详的东西在自己身边徘徊 卷子发下来了,又是一次一人三份一米来长的卷子。张老师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卷子的?比小叮噹的口袋还要厉害。又是一个不解的迷。 到第三节课,大部分的人应该将卷子做完交掉了,郑老师叫他们自习。我呢?还有一份卷子没有做。毕竟对与我来说卷子做在多也不会变成强项。看看郑老师在那里干坐了半天看着我们做卷子现在终于有点事情做了,他已经在开始改卷子了。只见他拿起一份卷子左看看右看看的看了半天,接着用手摸索讲桌上的那支红色签字笔。刚他拿起笔的那一刻我清楚的看到了郑老师身后上方出现一个人,一个女人,胸部大大的,头发长长的,厚密的刘海档住了前脸。她在向郑老师逼近,逼近的同时缓慢的抬起头露出阴白的脸和正在向眼眶外滴血的绿色大眼睛,眼睛紧紧的盯着郑老师的头,接着她突然张开双臂向郑老师猛扑过去。 餵!你怎么了?就在这个时候同坐推了我一把,我一惊,等到我的视线在回到郑老师身上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只看到郑老师埋着头改卷子,红色的签字笔在他手上不断的挥舞着,在每一次的挥动中留下优雅又艷丽的残影 你怎么了?同坐又好奇的问我。 没事,想问题呢。 看着郑老师想问题? 我刚才看到郑老师后面有个满脸是血的女人。以前在张老师身后也看过。很可怕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经出了问题。 我看你是给考试考昏头了,看到幻影了。 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么可怕的幻影啊?我又没做坏事。 你还没做过坏事,你敢说你每次甩女孩子的时候都很正直? 你怎么知道我甩过人? 不要太小看班里的情报网。同坐摇着手指神秘的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我和同坐讨论个人问题的时候,讲桌上的郑老师突然大笑起来。一边大笑一边改着卷子。笑声震耳欲聋。全班同学先是一惊,接着全部站起来往后面退,退到教室最后面看着郑老师狂笑。 又来了,郑老师也发狂了,我去叫校保来!科代表说。说完就冲出了教室叫校保去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张老师真的有病?现在又把病传染给了其他老师?就在这时候,我的视线一下落在了郑老师手上的那支红色签字笔上,我看着到那支笔在发光,一闪一闪的,像在炫耀一般。 校保把郑老师拖进救护车以后,校长走了进来。 同学们,受惊了,恩你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现在回去在家温习吧。说完就走了出去。看校长的表情心事丛丛的,一定是知道什么事情了。 哦~~!好棒可以回去喽~!教室里发同学一下子欢呼起来。接着响起了翻屉子整理书包的声音,声势颇显浩大。我也迅速的整理好书包,往教室门口走去。走到门口脚下忽然一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刚才郑老师手上拿着的那支红色中性笔。我感觉很好奇,准备弯腰下去拣,就在我伸手的时候忽然间那支笔不见了,凭空消失了,从刚才脚下的触感来看,那支笔是真实存在的,怎么又不见了呢?难道是我看到的幻影开始影响大脑神经了? 刘凯你还在看什么呢,我要关门了,快点出来。值日生催促道 回到家,吃完饭后我呆做在书桌旁开始想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感觉不正常,想着想着也懒得继续想了,睡觉,睡觉—————————一张嘴在撕咬着手,将手指一根根的咬断,将断指吐到地上,再用满是血迹的嘴将手掌咬烂,露出手腕上的森森白骨 血顺着咬烂伤口流出来,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抬起露出白骨又满是血的手腕在雪白的墙上挥画着,左挥几次右挥几次 它在画着什么? 镜头拉远。 一个鲜红巨大的*号突然显现在眼前 一个人正在用露出骨头又满是血的手腕不停的在墙壁上挥画着,手腕上的血顺着墙壁流落到地上,形成一个微型的人造小溪 那人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长头发的人,长头发的人飘在那人身后,正慢慢的向那人*近 *近了,*近了,就要落到那人身上了 咦?那人身后的人怎么不见了?到那里去了? 就在寻找的时候,那人身后的人又再次出现了,身后的那人突然转身把脸对着这里,头发档住了眼睛,看不清楚 身后的那人渐渐*近了,渐渐的缓慢的*近了 快要接触到这边的时候,身后的那人突然抬起头来 一双绿色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着边 那双绿色的眼睛开始哭了,流出鲜红色的眼泪 不,那双眼睛在流血,不停的流着,血好像自来水龙头打开了一样不停的向外冒 眼睛为什么会流血? 那双眼睛一下子合上了,一张脸突然出现在那双眼睛前面。那是一张紫青色的脸,脸上的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想要跳出眼框般往外鼓着,还向上翻着白眼,嘴里的舌头伸出来老长老长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呼哈~~呼~呼~呼~呼~~~~ 我哈着粗气瞪大双眼看着天花板上被路灯照的亮点斑斑的李小龙海报,慢慢回神。坐起身看看闹钟,凌晨3点30分。我的第三个头一次又出现了,又做了一个和原先一模一样的噩梦。只是那张脸不是张老师的脸,是郑老师的脸。好可怕为什么我又一次做这个梦?这个梦又代表什么呢?老师们都已经死了?我真的看到鬼了?我已经被鬼缠上了?? 吧嗒!从书桌那边传来一声细小的撞击声。我借着路灯的微光向书桌那边看去,一支红色的签字笔斜躺在书桌正中间,并微微的发着红光。一下子我睁大了双眼,因为我又看见了曾今出现在两位老师身后的女人,她在书桌上显现出上身,露出阴白的面庞,和她那双亮绿色的眼睛,她在看着我,她很平静的看着我,没有流露出任何神情,眼睛没有流出血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我大着胆子发问道。 要听故事吗?她开口说话了,声音很小,幽轻幽轻的。 故事?我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是关于我的故事,要听吗?她又幽幽的问。 好,你说吧,我听着。我拉过被子,将被子紧紧的裹到身上,缩到床角小心的说 现在真是验证了[随便咒人死,小心鬼缠身]这句话,我以前咒张老师死,现在好了,真的被鬼找上了,真是要命。 唉~~~~~~~~~。我答应听她讲故事后,她长长的嘆了一口气。
第34页 红色签字笔 第四节 我叫李娜,很久以前是你在读学校的学生 她开始讲述故事了 我是一个英中混血儿,父母长年在外工作,我是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才来到中国学校学习的。没有想到的是我刚转学到这里,父母就因火车事故留下我到天堂享福去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奶奶两个人,吃父母和奶奶留下的一点积蓄和银行索赔的保险过活。 那是1996年3月11日晚上9点半,播放晚间新闻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火车撞毁爆炸的时候我正在家看电视,亲眼看着父母被炸被烧,这是我到中国以后的第一个让我永生难忘的回忆。说到这里她咬着嘴唇底下头去,开始不做声了,看她一脸很痛苦的样子,我没有去打搅她,因为我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一定相当不好受,要是换做是我一定哭的死去活来的。 我父母死后,学校老师很照顾我,让最好的老师到我家来专门为我辅导各科的课程。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开始讲述了 当时,我很感激他们对我的指导和照顾,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他们可自从那一天起我对他们的感激一下子化为了乌有,所有的感激之情一点不剩的被强烈的畏惧和怨恨所吞噬。说着她的眼神内流露出一丝害怕,我好似看到她眼睛内的泪光在闪动 到,到底怎么了?我原本应该说一点安慰的话,后来想了想没有说出口。感觉现在安慰已经晚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认真听完一个女孩(鬼)的倾诉,再设法帮助她,现在也只能做这些。 你现在闭上眼睛。她突然说。 哦!好的!没有问题!我竟然没有问为什么就爽快的答应将眼睛闭上。 我让你看看以前发生的事情。我听到她说完以后,眼睛里面突然闪现出一道刺眼的红光‘ 就这样我进入了她生前的世界(从现在开始以下故事由我们的女鬼[李娜]做为第一人称的故事主人公,有人持反对意见吗?没有意见的请继续往下看,要耐心的看哦。) 爸爸要被调回中国工作了,妈妈要跟着爸爸一同去,我呢?因家人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国外,所以我也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前往中国。 中国很热闹,这是我下飞机时对中国的第一印象。机场里满是人,有的在拿着笔记本电脑一边打电话一边工作、有的在拉需要住旅馆的客人、有的在吵架、有的在说笑等等。全场闹哄哄的,不愧是人口最多的国家。出了机场看到的人更多,街道上黑压压一片满是人头(人站的太密集,从远处看只看得到头部)。爸爸这里是哪里啊?好多人。我看着人群问。这里是武汉步行街,一到周末就会有很多人来这里逛街游玩。哦。进入人群就感到人群拥挤的恐怖,稍不留神就会被沖挤开去,这个时候的我只能紧紧的拉着爸妈的手往前走,没有心情看看所在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走了一段路,就开始坐公车,坐了2个多小时,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住处。这里是***家,很古老的房子,几百年的历史,据说是以前战争后德国人到这里建造的商务办公楼。现在改建成了一般住家的别墅。娜娜(我的小名)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帮妈妈把东西拿进去,不要忘了叫奶奶。这是我第一次见奶奶,一般都是在照片里见到。奶奶好。哦,好孙女,过来让奶奶仔细瞧瞧。对***第一印象是给人一种很和蔼的感觉,岁月的痕迹深深烙印在她的脸上,显得有点苍老,在怎么说也是个有70多岁数的老人,想藏也藏不住,不过她身体看起来很健康都没有拿拐杖,下楼都不用扶着楼梯围栏。过了一星期,家人们都安顿好了,爸爸给我在附近的学校办了入学手续。是一所普通高中,爸爸说叫我先在这里适应一下,等些时候就给我换一个好点的学校。可惜好景不长,就在搬到中国的第二个月里父母就遭遇横祸,永别于这个世界。走时连一声招呼也没有跟我打。就这样离我而去,这时我想哭哭不出来,只能暗暗的将心封闭,进入自己的世界,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搅。在学校和同学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因为我是转学生,在肤色、瞳孔颜色和生活习惯方面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时间久了感觉独自个人的时候是那么的寂寞和孤独。 今天班主任张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 李娜,你家里的情况我们老师已经听说了。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有沉默。 我和其他班主任老师研究过了,准备给你搞个特别照顾小组,每星期到你家去给你上辅导课,帮忙把你的学习成绩提高,你对汉语不很熟悉吧?以后遇到不懂的问题不要怕大胆的问老师,恩还有,你家现在也就剩一个老人了,做事情难免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不如让她到我们老师家来住吧,我们会轮流照顾 谢谢老师的关心,我还是和我奶奶一起住家里。我鼻子酸酸的说。 那辅导方面。张老师提醒似的说。 就麻烦老师帮忙了。我说,这个时候我心里感觉暖暖的。 哦,好的。你现在先回教室去,其他的放学在和你谈。张老师高兴的说。 好的。我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回教室了。也就是这个时候,就在看着我身影离开办公室的张老师拿下架在鼻樑上的眼镜开始擦拭起来,在眼镜片反射的倒影中看到张老师脸上散发出的一种好似抓住猎物后的阴傲神情 经过老师们几个月的教导,我的成绩明显提高了,和同学之间的亲近度也已日聚增加。 今天张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谈话。 李娜,你现在学习成绩比以前好了很多,我们这些做老师的都很高兴。 谢谢老师的教导,我以后会继续努力的。 恩,很好,以后多努力,这个是我们几个老师一起给你买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说着张老师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我接过盒子一看,是一套很漂亮的白色洋装。 今天是你16岁生日没错吧?生日快乐。张老师笑着看对我说。这个时候我心里对老师们的感激真是无法言语。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好了,你回教室去吧。 恩。我忍住哭出来的冲动,抱着盒子说。说完转身刚要出门的时候老师叫住了我。 对了,今天晚上我们几个老师想带你去外面给你过个生日,你是否同意? ,转头看着老师没有做声,我已经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说话就算你答应了哦,晚上换上新衣服在家等着,我们会去接你。 恩。 好了,现在去教室上课吧。 今天是我的生日,是我在中国过的第一个生日。还是跟一直关心自己的老师们一起过,心里甭说有多高兴了。 我穿好老师送我的新衣服对着镜子照着,这身衣服真是漂亮,纯白的衣服上有着好看的蕾丝花边,还镶满了亮白的珍珠和闪闪的亮片。就在我欣赏衣服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按汽车喇叭的声音,推开窗户一看,是张老师,他开着一台黑色帕萨特一边按喇叭一边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我家门口,他在等我出去。张老师!我从窗户那里叫他。他听到声音后看着我,从车窗伸出手来向我示意叫我快点出去。看到这里我赶忙跑下去。你穿这身衣服真漂亮。到了车前,张老师看着我说。谢谢。说完我就坐上了车。在去目的地的路上,乌云随车紧跟而来,黑压压的朝车顶压下来,不一会儿昏暗的天空就被乌云涂的黑漆黑漆的,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浓黑。漆黑的夜晚,公路上只有两束车前灯在向着前方探照着,前方是偏僻的郊外,那里有一片茂密的丛林,在丛林深处座落着一幢古老的城堡,城堡的三楼处有亮光,亮光是从一扇拉上了窗帘的窗户里发出的,一座拥有几百扇窗户的古褒只有这一处有灯亮着,在加上漆黑的天空,感觉是那么的诡异,就像是墓地中的点点鬼火 到了,下车吧。张老师停下车转过头来对我说。 我在一幢古堡下了车,走出车站在了一扇大门的前面,门把手是一个鬼怪咬着一个铁环,鬼怪的样子很是吓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 是的,是老师以前的一个老朋友留下来的,很气派吧?想你以前在外国应该对这样的地方也见的很多,不要怕,走吧,跟着我上去。说着张老师电亮手点筒走到我前面给我带路。 跟着老师向楼上走去,走在木制的楼梯上走着,借着老师手电筒的微弱亮光看到墙壁上有很多奇怪可怕的画,每张画上的人都露出很痛苦的表情,充满血丝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瞪着自己,看的我全身发寒。 就是这里,推门进去吧。张老师把我带到一间房间前面,笑着对我说。他的脸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显有点恐怖。 啪啪啪啪啪啪啪!!刚推开门的一剎那就突然听到,类似枪响的声音,吓的我一下闭上了眼睛。 祝你生日快乐!就在惊魂未定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老师们说话和拍手的声音,我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身上满是彩带,老师们对着我边笑边拍手,他们在向我祝贺呢。 谢谢,谢谢!我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感觉到眼泪不自觉的顺着脸流下来。
第35页 红色签字笔 第五节 吃完蛋糕,做完游戏,唱完歌,老师们和我都已经喝的醉熏熏的。这个时候的我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躺在地上傻笑着,没有想到中国的老师会为了一个学生的生日做到如此疯狂的程度。老师们我们去另一个房间,一年一次的仪式开始了。喝的说话含糊不清的马老师站突然起来说。哦!仪式!仪式!!其他老师一听马上都站起来叫嚷起来。他们一个个高举右手高喊着,接着一起围到我身边看着我,我奇怪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估计又想搞出什么花样让我高兴吧。如果是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惜的是我完全猜错了 接着老师们将我高高举起,走出房间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大房间里,这是个涂满红漆的房间,没有窗户,房间的墙壁上有几盏小壁灯,房间左边的一个茶几上面放着一和小纸盒和十几只杯子,房中间上方有一条链子,链子的一头固定在下面的地上,下方择放着一个大脸盆,其他什么也没有。好像行刑室。 仪式开始。张老师话音刚落,其他老师就七手八脚的将我身上的衣服脱光,将我双手双脚捆绑起来并将我吊到了房间中间上方的链子上,我衣服被脱光又被高高吊起,被绳子勒的生痛的手腕顿时让我恢复了清醒。我开始挣扎,越挣扎手腕越痛,火辣辣的痛,再加上整个身体的重量就更是痛上加痛,好像马上就要断掉一样。 老师,好痛,我不玩了,快放我下来!呜呜。事情来的太突然,没有想到老师会这样,我惊恐的哭叫到。 仪式开始没有人可以停止。每个老师一人手上拿着一只没有笔芯的笔桿说。他们脸上的表情变的可怕起来,一同上前聚集到我身下,又突然将手上的笔桿向我身上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们把笔桿硬生生的刺进身体的时候,我瞬间感觉到强烈的钻痛,忍不住大声的叫了起来。十几只笔桿刺进身体,笔桿没有笔芯是空心的,血顺着空心的笔桿流了出来,从笔桿内壁一直流到到我身下的脸盆里。还不到几秒的时间脸盆底部就被血完全覆盖住了。 呜呜呜呜呜。这时的我悲痛交加,面对十几个凶残的老师已经没有半点气力反抗,我知道不管我现在说什么老师们也不会放过我了,我只有哭,拼命的哭,直到哭出血泪为止 差不多了。一过了几分钟一个老师说。他将地上装了大半盆血的脸盆拿到茶几那里,将盆里的血一个一个的到进茶几上的杯子里。倒好后其他的老师们一拥而上一人拿起一个杯子,他们举起杯子干杯,接着一口气喝下杯子里所有的血。 这个时候的我还没有死,但也炎炎一息。 他们喝完血后将我从链子上放下来,拔掉我身上的笔桿在将我放到一张被单上面,用剪刀将我的长头发剪下来,扔到墙角,再用被单将我包裹起来,就在我昏迷的时候我看到墙角处有很多的头发,堆的像山一样高,我那头被剪下的金黄色长发就落在那些头发的最上方,看上去是那么的显眼————————— 我这是在那?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渐渐从昏迷中甦醒了。四周一片漆黑,周围还在不停的颠簸着。听声音我好像是在轿车的后行李箱里。身体被被单包裹的紧紧的不能动,嘴巴被塞住无法喊叫。 车停了,有人打开了行李箱,出现在我面前的张老师和郑老师。 她果然还没死,动作快点,有人看到就完了。张老师看看我对郑老师说。说完将我抬了出来,一直抬到一个大锅炉的上方。原来他们带我到的是一家玻璃制造场,场内有融化将用来制造玻璃用金属的锅炉。温度高达几百度,把铁丢进去一下就会融化,更别说是丢一个人了。难道他们是要把我丢进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极度的恐惧感和求生意识强烈的促使我要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可惜是我的挣扎都是徒劳的,我的身体已虚弱的和尸体没有多大分别,庆幸的是在最后在被扔进锅炉前,我将塞在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你们等着!我会回来的!你们都给我等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我被那两个老师扔进锅炉的那一刻我对着他们大叫,愤怒和仇恨充斥着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爆炸开了,整个身体四分五裂,内脏爆散开去,更奇怪的是从我的眼睛里竟流出了血泪。 这就是所谓的怒死吗?以前在书中读到过,没想到真的存在。([怒死]解释:临死者的灵魂会化为向全世界报仇的厉鬼!)也就是在我爆炸开来的时候,我的一滴血溅在了张老师身上带着的红色签字笔上,也就是因为这样我的灵魂开始向着所有的签字笔蔓延开去,在加上我的愤怒和仇恨怨念日聚增加,渐渐的形成了现在的我,现在的我是一只笔鬼,现在的我来向以前那些害死我和其他无辜学生的该死老师们锁命了—————————********************************************************呼呼呼~~~~~~~~。红光一闪过后我回到了现实,身上满是汗睁开眼睛看着桌上的李娜,心里真不是滋味,心情愤怒至极,真是没有想到为人父母的老师竟然会做出这样没有人性的事情。他们真是该死,全部都该死,不值得有一点同情,都该死! 你现在都知道了吧。李娜豪无表情看着我的说。 知道了,全部都知道了,你不必在解释什么了,想我怎么帮你,你尽管说!我一把揭开裹在身上的被子,跳下床站到李娜面前,握紧拳头看着她说。 不用,你只需看着他们的死状就可以了。 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看着的! 还有还是算了吧。 还有什么你尽管说,不要跟我客气!我情绪有些激动的说。 如果你方便的话,麻烦你代我去看一下我奶奶,帮忙收拾一下就好。 好的,没有问题。 那谢谢了。她对我微微鞠了一躬说。 不要客气,对了,你奶奶家住在哪里? 城郊黄磷墓园,第1458号墓地。说完她就和签字笔一起消失不见了。我呆站在桌前,任凭眼泪不受控制的向外涌出。————————— 第二天,我逃课了。 拿着准备买漫画的钱买了一大把鲜花和一个花瓶。来到城郊黄磷墓园,第1458号墓地,将插上了花的花瓶放在了墓碑前 在墓碑前哭过,骂过站了很久很久————————— 因一天没有去上学,晚上回家马上就被父母训了一顿。 深夜。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合不拢眼。直到凌晨1点才睡去。————————— 一张嘴在撕咬着手,将手指一根根的咬断,将断指吐到地上,再用满是血迹的嘴将手掌咬烂,露出手腕上的森森白骨 血顺着咬烂伤口流出来,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抬起露出白骨又满是血的手腕在雪白的墙上挥画着,左挥几次右挥几次 它在画着什么? 镜头拉远。 一个鲜红巨大的*号突然显现在眼前 镜头继续拉远。 一排人正在用露出骨头又满是血的手腕不停的在墙壁上挥画着*号,手腕上的血顺着墙壁流落到地上,形成一个微型的人造小溪 那些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长头发的人,长头发的人飘在那些身后,正慢慢的向些人*近 接着些人身后的人转过身来,渐渐*近我这边了,到我面前了,我看清了她的样子,她是李娜,她在对我微笑?我是第一次见到她笑,她笑的样子真是 好可爱(*^-^*rr;就像这子的哦~可爱级了)————————— 第二天,报纸。 1、xx学校,校内所有班主任老师全部无辜集体上吊自杀,现加紧调查中。 2、一流浪汉在郊区一幢古堡房间内发现大量人的头发和血迹,经查古堡属xx学校校长所有,详细情况正调查中。—————————小凯,快起床!报纸上说,你学校的班主任都自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妈妈一大早跑到我床边叫开了。死了就死啦,管我什么事,要死也是他们註定的。不要吵了,今天休息我要多睡一会儿。我不悦的说。说完又沉沉的睡过去。什么啊,你这孩子,就知道睡睡睡,出这么大的事情都 —————————后记: 路边的小吃店里。 永恙我考上大学了。 真的?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拿,自己看吧。我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拿到他面前。 哗~,不简单,不简单,一定有神仙在帮助你。 神仙大概吧。这个时候我想到了李娜,不知道她现在到那里去了。报仇以后就去投胎吗? 让开,快让开不要档路!!就在这个时候马路上传来了一阵叫喊声,我好奇的看去。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正在抢道,就在这个时候我眼前突然红光一闪,定睛一看那个骑自行车人的上衣口袋,口袋里正插着一支红色签字笔,那红色的笔桿正在发出微微的光亮,一闪一闪 刘凯怎么了?看什么呢?永恙看着发呆的我问。 你看,那人身上的笔在闪呢。我指着那人高兴的说。 笔会闪?你不会是考上大学后乐昏头,脑子出毛病了吧。 怎么会。好了你点菜吧,今天我请客。 呀呀呀,考上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呢,真是好兄弟。我看看吃什么好呢。就这个了,猪血粥,就点这个。 不行。换别的。 为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的吗? 喜欢是喜欢,但今天我不想吃。 哦 ————————— 红色签字笔内的鬼魂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 所有正在使用签字笔的老师们,请好好检点自己以及好好对待你身边的学生,不然 李娜随时会出现在你们身后
第36页 9瓦檯灯 杉向那个男人借火,他拒绝了,看了衫一眼,他的眼神忽明忽暗,仿似这个酒吧的灯光,出去 的时候,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含混不清的表情.衫玩弄着手里的高脚杯,看着舞池里的人们. 酒吧的老闆说,他叫大海,是个好人,曾经有个落魄的歌手没饭吃,他给了他身上所有的 钱. 大海的房间有一盏9瓦的檯灯,衫小时侯也有过一盏,衫没见过妈妈,在她出生不久,妈妈 就去了远方,隔壁的小孩告诉衫妈妈是跟一个男人走的.后来爸爸死了,衫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檯灯微弱的光使人疲倦,于是衫便在大海的房间里睡着了. 大海在桌上留了张字条,说:睡的好吗? 衫说梦见了一条船来接自己``````` 大海每天夜里很晚才回来,偶尔趴在那盏9瓦的檯灯下写点什么东西,写完了锁上,那是 一把带锁的日记本,封面是个模糊的女人背影,撑着一把伞,也许是下雨了. 有天晚上大海没回来,那盏9瓦的檯灯就一直亮着``````` 以后的许多天里,衫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到处游荡着,寻找大海.衫终于累了,她回到了那 盏檯灯面前点了支烟,大海说在酒吧那天不给衫点菸是因为他不喜欢女孩子抽这东西. 大海走了,没有和任何人说起. 衫回到了那间酒吧,回到了从前的生活——红色液体的高脚杯,向陌生的男人借火,再没 有人会拒绝她`````衫说她不恨大海,大海没有说过将来要如何如何之类的话,没有承诺自然也 就没有责任.衫有时候和朋友说起这个男人象是在谈论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这个男人从她的生 命里经过,可她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就象许巍唱的——只有两天,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 亡;一天是路过,另一天还是路过``````衫有时候会回到大海的房间,坐在那盏9瓦的檯灯下点燃 一根又一根香菸,偶尔会猜想日记本封面上的那个女人是谁,那本日记还锁着,大海走的时候 忘记了带走.时间毫无目的流逝着,从一个两天到另一个两天`````` 冬天来了,大海的消息也来了. 衫透过手里高脚杯看到那些迷离的灯在闪耀着,杯子里的人们在舞池里扭动着变异的身 躯.这是一个多么拥挤的世界啊`````` 衫打开了那本带锁的日记,看到了那些大海在深夜写的东西,衫不禁笑了,原来大海还只 是个孩子,他说:”我想和衫拍张照片,因为我终于有了女朋友.”如果衫和我结婚,那样我就有 自己的孩子了”```````大海也是个孤儿,他说妈妈一定很美,天堂或许和人间一样,会下雨, 他说如果哪天自己死了,希望衫不在自己身边```. 檯灯的光很暖和,大海托那些人捎来了一句话,只有四个字:”衫,我爱你!” 大海````````死了,肺癌.他的遗言只有四个字:”衫,我爱你!” 只有两天,一天用来出生,一天用来死亡;一天是路过,另一天也是路过.衫吃了那些药丸,静 静等抛詈笠惶斓慕崾?衫想像大海那样,用一点时间来凝望自己的死亡,一个人。 人们发现了她,那盏檯灯再也没有亮过,人们继续重复着只有两天的生活,没有人知道这 盏9瓦的檯灯,曾经温暖过一个关于一条船的梦``````` 水仙幽香 第一节 “传说中,persephone是被水仙花(narcissus,narcissuspoeticus)的 香气引到冥界的。这个神话与水仙的香气有关,是保留至今的,以水仙花装饰 死者及其坟墓的风俗的来源。水仙的名字是源于河神cephisus之子narcissus, 为一美少年,自然女神爱上他,但narcissus拒绝她,导致自然女神憔悴而死, 其他自然女神为了报复,让narcissus爱上了自己水中的影子。最后也使他得 不到所爱的对象憔悴而死(一说是滑入水中而溺死),他死后在这个地方长出 了金色花冠的水仙花。” 讲故事的是我,听故事的是我可爱的死党佳儿,听完这个略显悽惨的故事, 她甩了甩长发,嘆了一口气,微微眯起漂亮的大眼睛:“多可怜啊”。我拍拍 她,笑道:“这只是一个神话传说,而传说往往都是不真实的。别难受啦。” 然后她开机准备看看bbs,写写作业,而我努力想打开一瓶可乐,享受一下上午 新斋有死党相伴的美好时光。看着窗外的阳光,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是啊,传说往往都是不真实的。它们总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越来越离 谱。但是生活在传说中的人们,却依然沿着命运的轨道,自觉或是不自觉地, 完成自己美丽的曲线。 佳儿的尖叫打断了我的沉思:“快来看,今天水木的十大首条!”我懒懒 地放下正准备要喝的可乐,心想,无非是“我的lp不要我”,“这样的lg我该不 该放弃”之类的无聊文章,要么就是“预祝xx系大胜xx系”之类的胜利宣言, 谁知,当我凑到电脑屏幕前,映入我眼帘的却是: 今早8号楼3楼水房有一女生被发现已割脉自杀!!!!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抱紧了在电脑前面不知所措的佳儿。在清华园里,大家 总是笑传着每年有7个自杀指标的说法,还有人开玩笑说北大偶尔来清华自杀还会 占用指标之类的话,可是一旦真的有人自杀,一般都是跳楼,而且会很快被封锁 消息。只剩下同学们自己偷偷议论,和同系同寝室传出来的各种传闻,谣言。 这种血淋淋的死法,又已经以150人re上了十大首条,还是头一回。我和佳儿 翻到特快想去看时,原文已经被删掉了。 然原文已被删掉,可是早已有好事的好友把文章转到我id的邮箱里面。 文章大约是发现尸体的女生的室友所发,我用当事人的口气来讲诉,为了大家 看的清楚。 “一早上起床,大约才六点,因为要赶一篇作业,所以不得不爬起来去洗簌。 谁知走到水房,就看见她趴在地板上,水房的灯比较昏暗,我还以为她是晕倒 了,急忙把口杯放在水池旁,过去扶她起来。谁知,她竟然是……冰冷了。 再仔细一看脚下,已经踩在黑褐色的血滩上……我当场松手呕吐,赶紧沖回 宿舍,打电话都是室友打的,我已经吓得没有半点力气了……” 好友amphitrite转完信还不忘记在信末附上一句,“看完了信就来找我吧, 这次事件好像有问题,在清青快餐请我喝奶昔。”看她这么认真的样子,莫非 这次的自杀并不仅仅是自杀? amphitrite和很多生活在清华园的女生一样,有着最普通的外表,一袭至 腰的直发,齐眉的刘海,路上走过,也许没有人会记住她。我第一眼看见她时, 是从十食堂外面那个自动取款机亭子里走出来,她正定定地盯住我:“phobos, 你很喜欢扮女孩玩么?”一口被人叫出本名,总会让人有点意外,尤其是我这 个邪神。幸好她那把漂亮的蓝头发虽然变黑了,可是在我的邪眼里看起来还是那 么光彩耀人,我像是见到了同乡似的,跑上前去抱住她,笑呵呵地,在她耳边附 声道:“amphitrite,看来前世我跟你老公打架还是没够啊,追到清华来了?” 她也笑回道:“几百年都没见过他了,现在我可有帅哥追着,你别乱说话啊!” 我俩携手,哈哈大笑,而我的心却沉下去了,原以为可以安安静静享受人世的 安逸生活,竟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轮回相遇。原以为神族只有我一个人转世了, 却没想到竟然在小小的清华园里也能遇到同伴,而且是觉醒了的同伴。只是不知 今世的amphitrite还会不会遇到前世她的海王呢? 我拿出手机,给amphitrite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我出发去快餐店了。佳儿 睁大眼睛看着我,问道:“没关系吧?你要小心啊。”我摸摸她的头发,在她 脸上亲了一下,说:“宝贝儿,没关系,好歹我也是邪神,死不了的。你好好等 着你的darling来找你饭饭吧。”伴着话音,我已走出门去了。 清青快餐里,不是周末,人通常不会太多,amphitrite显然要对着我摆摆女 神的架子,呵呵,都是人类了,而且都是女生了,她还这么拽。我摇摇头,要了 一杯奶昔,一包大薯和一杯热巧克力,走到窗户边的座位坐下。 这时,一个漂亮得惊人的女孩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正坐在大厅中间的桌旁, 一个人占了一张四人的桌子。一头染过的浅金色短发闪闪发光,高高的鼻樑,一双 大眼睛正在四处顾盼,好像在等人。纤长的手指在桌上时不时地敲出声响来,引得 周围的人都向她这边看。我常常赞嘆人间女子的美丽,她们和女神相比总是那么柔 弱,却让天神们为之神魂颠倒,名副其实的“神魂”颠倒。 忽然,我的视线被挡住了,一个苗条的身影和着一股海洋的芳香,amphitrite 正笑眯眯地看着我:“phobos,你又动凡心了?”我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刚刚 上大二的小姑娘,摇摇头:“amphitrite,你真是变了,以前那么安静斯文,现在 也嚣张地在bbs上面用起真名了。快坐吧,你最爱喝的草莓奶昔,说吧,找我什么 事儿?” amphitrite斜身坐在我对面,嘴里咬着吸管,挤出了一句话:“转世的不止 我们俩,这次的自杀事件,可能和神族有关。” 是一句话石破天惊,我最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除了我和amphitrite以外, 果然还有神族的人在转世复甦。一小口一小口吸着奶昔的amphitrite对我讲诉了她的发 现: “我就住在8号楼3楼水房对面那个房间,一早上就被吵醒了,我过去看的时候,尸 体已经被搬走了,只留下一滩血迹,可是整个水房里都瀰漫着一股很浓的花香,就好像 是,好像是……”amphitrite皱皱眉头,吸吸鼻子,不解地说,“好像我现在闻到的 这股味道”我的位置是背对着门,而amphitrite正好坐在我的对面,她突然呆了 一下,起身飞快向门口冲过去。变成人类后,我们并没有前世的神的威力了,所以虽然 很多方面比起人类来要强,类似于人类口中所说的“灵异界”,但是却无法完全像前世 那样随心所欲。可是好像现在amphitrite正在逐渐回覆中,所以她能一眼看出我是phob os,也能感受到一些常人感受不到的信息。废话少说,amphitrite起身沖向门口时,我 也跟着过去了,只见她极为沮丧地垂着头,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门外,喃喃道:“不见 了,我明明看见了什么,一晃眼她就不见了。”而我所看见的,是amphitrite的头发在 她飞奔的一霎那,突然变成了蓝色——她前世美丽的发色,而在她停下来时,又变成了 黑色。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至于人,我就一个都没看见了。 下意识地转身,大厅里那个美女已经不见了。 “好像是水仙的香气,前世persephone最喜欢摆在餐桌上的花儿,我每次去吃晚饭 总是被熏晕了,所以记忆犹新啊。”amphitrite奇怪地摇着头,“难道narcissus也转世 了?他有什么理由要杀死一个人类的女子呢?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那个女孩子不 是自杀,是被人杀死的,而且死的很委屈。” “哈哈,你还是和前世一样神神叨叨的,还记得那次你看见我和海王打架,就预言 我出门会摔个大马趴,结果呢?可怜的海王竟然被海带绊了一跤,被评为当年神界最衰 的王。”我怎么也不能相信narcissus那种专情的人会为他不爱的女子浪费哪怕一秒钟时 间,忍不住和amphitrite大开玩笑起来。不过她的预言力,确实也是神界公认的,我一 直在想海王娶了她是不是就为了看看自己往哪个方向出门比较容易泡到美女,因为她本 人实在太“不美”,太普通了。 当然,得罪女神的后果,是佳儿看见了我衣服上沾满了奶昔回到新斋她的宿舍。让 死党看见自己这么没有面子的回来,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邪神,前世的我,可是连战神 这种火爆脾气都要为之头疼的暴力狂。今生竟然变成女孩不算,还被海王的老婆泼了一 身奶昔。佳儿啧啧地拿出自己的衣服给我换,然后帮我把衣服扔在盆里准备拿去水房先 泡着。她开门,低头抬手撩起门帘的一秒钟里,我从门帘和门框的缝隙间又看见了在清 青快餐里的那位美女。不知为何,心里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我大叫一声“宝贝儿小心!”扑了出来,一把生生扯回佳儿,自己一头撞在了门外那个人身上。 只听那人手上的纸袋哗啦被我撞掉,那人也“啊”的叫了一声,却是一个男生的声 音!!!我摸摸撞到了的肩膀,站稳身体,这才看清我面前站着的确实是一位浅金色的 短发,大大眼睛,高高鼻樑的人,可,可这位却是一位仁兄。他一脸困惑地看着我,我 也一脸倒霉相地看着他,刚刚那位美女身着短裙,身材凹凸有致,现在这位仁兄穿着一 身运动衣,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还要多一点。世界上居然还有咋一看长得这么像的男生 和女生,我暗自称奇。这时,佳儿缓过劲儿来,也走出门外,看见我和那男生的尴尬情 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我也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对不起了,我认错人了,嘿 ,嘿嘿。” 他宽容地笑笑,捡起了地上散落的书和毛线,胡乱地塞进纸袋里,大步走开了。 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宿舍,室友都入睡后,我却怎样也睡不着,十一月的暖气把屋 里烧得真够闷的,推开门出去阳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死一两个人类对我来说并没有什 么感觉,当初神战时,连神都一位一位地死去,我从未眨过我的邪眼,现在区区几个人 类又算的了什么?可是amphitrite说,还有别的神族也转世了。那这样说来,我的宝贝 儿jurly也有可能跟着转世了?站在33号楼6楼的阳台上,望着对面的灯火,静静地回忆 着前世的繁华,还有我的宝贝儿jurly。可惜不知道今生她去了哪里,想到这里,我苦笑 了一下,我是一直到了20岁的生日才开始觉醒到自己的前世的,那时是大三,我还住在 现在amphitrite住的8号楼,当时觉醒的力量几乎要把这个身体给撕裂了,也许要怪我p hobos过于邪恶的本性?邪恶?我又苦笑了一下,我现在大概善良得连amphitrite都敢随 意欺负我。真想回到前世,我的宝贝儿jurly啊,拿着那片枫叶静静地站在那儿,所有人 都害怕我躲开我,只有她还站在那儿,拿着一片火红的枫叶 要是我的力量再觉醒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找到我的宝贝儿了呢? “phobos,快,新斋!”眼前浮动着amphitrite模糊的影像,她的神力已经恢复到 可以分身警告我了?我揉揉眼睛。 “快啊,新斋!”她似乎很艰难,影像随话音一落也就四分五裂了。 新斋,佳儿!我赶紧翻身跳下6楼阳台,脚震得发麻,真是见鬼了!堂堂的phobos从 几十米高空跳下来就这样了,尚未彻底觉醒的力量也太可怜了。顾不上脚疼,我赶紧几 个纵跃赶去新斋,新斋的大门已经锁上了,王字形的楼,我的死党佳儿住在“王”字的 最底一横的中间位置,我急忙来到她的窗下,佳儿的宿舍已经熄灯了,悄无声息。拐角 处是一楼的水房,近乎就在佳儿宿舍的隔壁,从窗外能看见水房的上半部分。从窗户上 的铁栏杆之间看过去,水房里灯火通明,还有着哗哗的水声,却没有人!!! 我勃然大怒,可恶的人类,这么浪费水!!居然都已经睡觉去了,还不关水龙头? 难怪海王的老婆心疼得专门费劲分身叫我过来看看新斋,真是浪费啊!! 还没来得及去制止这一浪费现象,一股浓浓的花香就包抄过来,我急忙闪到一旁, 躲在房子的阴影里,屏住了自己的气息。这股花香越来越浓了,还隐约夹着一个女子的 歌声。这歌声人类是听不见的,只有亡魂和神族能够听见。可是人类的心灵却会受到这 歌声的影响,走上死亡之路!没错,前世时,那头可怜的冥府看门狗cerberus被hercul es狠狠踢断了一根肋骨后,persephone就是为它唱这首歌疗伤。这好姑娘总是能让我们 大吃一惊,狗狗听完这歌后,差点一命呜呼了!我还能记得当时冥王那副心痛的表情, 毕竟这条三头狗已经跟了他几千年了,居然让他老婆的歌声唱得七荤八素的。persepho ne的神力是很奇特的,她母亲是大地之神demeter,大地之神女儿的歌声应该有起死回生 的作用啊。按我说他们夫妻俩倒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后来冥府的招魂人也学会了pers ephone这首歌了,因为发现亡魂听见这首歌后,就再也不会留恋人世,乖乖地跟着招魂 人去到冥府。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午夜,有人在清华园里唱起这首歌呢?又是谁会唱它呢?persep hone转世了么? 歌声越唱越是婉转悽美,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jurly,她也有这样一副美妙的嗓 音,也许她已经不会再转世了,那样的话,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界上,又有何意 义呢?我们又是为何要转世呢?神话时代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的jurly 正在出神,背后突然一亮,惊醒了我。暗自出了一身冷汗,神的力量尚未完全觉醒 的我,也差点中了这歌声的诱惑。我倚着的是佳儿房间的墙壁,那么这亮光?佳儿把灯 开了?这时背后的房间里传出了女孩子呜呜呜的哭声,还有佳儿的声音。只听见那女孩 子小声哭着,佳儿好像在安慰她。这时,水房的水声忽然停住了。歌声也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一些花香还飘散在新斋这个“王”字形最后一横的附近。 是水仙的香气。narcissus这傢伙,难道真的转世了?可是我为何一点都感觉不到周 围有神族的气息呢?amphitrite是不是有所感觉了呢?她和我前世就不能算特别好的 朋友,今生碰在一起也只不过因为前世就认识,所以算是老友而已,我能信任她么? 琢磨着这些问题时,我已经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了,浓浓的睡意袭来,失去知觉
第37页 水仙幽香 第二节 好黑!这是哪儿?我什么都看不见,身上好痛啊。 “phobos!站起来!你不能躺着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 jurly?我的jurly?jurly?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浑身血流不止。我,我又回到了神战?ares呢?已经死了吗? “phobos,快起来啊。” 我猛然睁开眼,身边是佳儿,她正站在椅子上,推着睡在上铺的我,窗外阳光灿烂 ,佳儿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你忘记了?说好今天要陪我去看篮球赛的啊。” 人类的篮球赛,呵呵,人类的运动起源于他们企图接近神的意图。愚蠢而又执着的 人类。 但是佳儿不会这么想,我也就这样被她不由分说地带到了东操篮球场。我唯一能作 的就是小声嘟囔着:“下次不要在有人的时候叫我的本名。”佳儿永远都是笑眯眯地看 着我:“没人会当真的,再说,你这个邪神很少有神话传说的,没人知道。”这下,我 只有乖乖闭嘴了,自尊受到了极度伤害。 这场篮球赛是热能系对自动化系。十个男生争着一个篮球,明显自动化系要占优, 不过看热能系的队员顽强拼搏的劲头,想起人类最早为了要接近神而努力锻鍊自己的执 着,我也情不自禁跟着手舞足蹈的佳儿为他们加油。 “加油啊!!!!没关系,回防!回防!”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回头寻找声音的主人,看见昨天被我撞到的那个男生也在为热能系加油。他眼中 的狂热令我想起前世也在哪里看到过这个眼神。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看见我看着他,那位金发男生沖我友好地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又转而目不 转睛地看着球场了。他眼里狂热的光,总让我觉得那么熟悉,想得头疼也记不起来了。 终场哨终于响了,自动化系赢了比赛,73:59,围观的人群有欢呼,有嘆气,佳儿跑 去找她在热能的同学,也是上场的主力队员之一,估计得好好安慰他一下。场上,所有 自动化系队员正抱在一起欢庆胜利,一个热能系的队员沮丧地坐在了篮筐下的地上,把 头埋在手中。清华一年一度的马杯篮球赛,热能系算是就这样被淘汰了,也难怪他会这 么遗憾。 我身后的金发男生朝坐在地上的人走了过去。单膝跪在他的面前,用手捧起了他的 头,对他说:“kidd,你打得很好啊,已经尽力了啊,对方是太强了,你别太介意了。”被他叫作kidd的男生,总算抬起了脑袋,但还是无精打采。金发男生把kidd拽了起来 ,搂住他的肩膀,用劲拍了拍,说:“没关系,我们还有足球呢,回头灭掉他们!” kidd大约有一米八六的样子,一看就是大一或是大二的学生,略显稚嫩的面孔配上 黝黑的肤色,很符合人类的审美观的大男孩。他冲着金发男生使劲点点头,勉强露出一 丝笑容,眼睛通红通红的。 人群渐渐散了,佳儿可能也安慰好了同学,蹦蹦跳跳地从球场对面过来,一把拉住 我的胳膊,说:“回去吧,我说好了还要陪陪杨敏的,她昨晚很不开心地从屋里哭着出 来,正好我起夜出门碰见她,就把她拉进屋里了,她好像是被男生拒绝了,也不知道是 谁那么狠心,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不喜欢。”我笑着按按佳儿的鼻子,摇头道:“男生 爱一个人并不是看她好不好看。”心里却转过一个念头,莫非那个叫杨敏的女生昨晚本 来是要自杀,但是被佳儿拦住了? “打住吧,phobos,你现在是女孩子,不要用那种男生的口气说话,陪我回去吧。” 我对于佳儿向来没有脾气,自然也就乖乖地跟着她回去新斋了,正好我也不放心她 的安全。 谁知,到了新斋门口,竟然又碰见了那个金发男生,他正在楼长的窗户外面的小桌 那里登记,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找的人竟是杨敏,这么巧? 三个人在新斋阴暗的走廊里默默无言地前后走着。金发男生还是抱着上次那个装着 书和毛线的纸袋,佳儿好几次想跟我说点什么,又咽回去了。这段短短的路程竟然好像 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756,佳儿迅速开门,把我一起拉进门里。然后关上门,沖我神秘 地说:“好像那个男生就是拒绝杨敏的那个啊,他来找杨敏,莫非两人?” “杨敏住哪儿?” “758”,佳儿笑眯眯地,她总是那么乐观,好像天下所有事情都将以幸福收场似的。 我还没张口说话,就听见走廊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神族的本能,让我觉得事情 有点不对了。我推门出来,与我的眼神相遇的,是那金发男生迷茫的目光。他正在敲门 ,而宿舍里就像死了一样安静。 “我,我和她约好了时间来找她的”他看着我,说道。 我推开那个男生,一脚揣开758宿舍的木门,佳儿也跟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对我的 暴力表示不满,门就完全敞开了。佳儿,我还有金发男生齐齐看去,只听佳儿“啊”的 一声惨叫,我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交给金发男生照顾。自己则往门里又跨了一步。 758里面确实有杨敏在等着,她穿着白色的长袍,头上戴着水仙花做的花冠,脸上露 出平静的微笑,却已经被吊在空中,死了。 我想,整件事情对我来说,最麻烦的就是被警察盘问为何我会直接踢开门,而且他们 对于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会一脚将门踢开表示惊讶,更对为何我会直觉察觉到门内有 人出事儿感到不可思议。我想假如不是他们愚蠢到以为杨敏真的是因情自杀,他们一定 会把我拘留起来好好审问一番。 真是苦不堪言,好歹我也是堂堂的邪神phobos,要是连一扇小小的门都踢不开,我 还怎么在神界混?虽说我的神力没有完全觉醒,可是力量还是远远大于常人啊。平时从 来不表现出来,是啊,我表现出来还不得被拉着参加奥运会去了?人类企图接近神灵才 努力锻鍊自己,我又是为啥要参加这种活动呢?难道是为了向自己哥哥zeus看齐? 毕竟,在人类的思维中,门从里面锁着,人是上吊死亡,绳子上只有杨敏的指纹, 这些证据足够完美了。更何况有我们的金发大帅哥作证死者死前曾经向他表白被拒,又 有佳儿作证昨天晚上死者就已经精神恍惚。只有我心里知道为何杨敏会精神恍惚,那是 听到了persephone的“成名曲”的缘故啊! 当然了,警察也对金发帅哥既然都已经拒绝了死者,为何还要来找她表示怀疑。这 位仁兄一句话就带过了:“虽然不可以相爱还是可以做朋友,她也答应教我打毛衣啊。”而且他还真是带着《毛衣图案180种》和毛线去找的杨敏。最关键的是,当死者自杀时 ,我,佳儿还有金发老兄,全都在球场看球赛。而在录口供的过程中,我知道了金发老 兄的名字:张哲,现在是热能系研一的学生。 从警局回到清华园,已是深夜十一点了。佳儿说什么也不敢回去宿舍睡觉了,我带 她回了自己的宿舍,让她跟我挤一晚上。身边的佳儿一会儿就呼呼地睡着了。我却翻来 覆去怎样也睡不着,白天的事情总有一点不对头的感觉。说不出来,但是就是哪里不太 对劲。 要是战神ares看见我这个神界出了名的一根筋邪神也会苦苦思索什么事情,一定要 笑破了肚皮。 我又回忆了一遍,水仙花花冠,白色长袍,踢开门,佳儿要晕倒了,我迅速地在现 场寻找有没有神族留下的痕迹,我报警 我报警???!!!!我明白了! 第二天,我一起床就上水木bbs热能系系版留了一个帖子给张哲,让他中午十二点在 十食堂小树林对面的长廊那儿等我。署名是phobos 不出我所料,十二点还差十分,他已经等在长廊里了。看见是我,他皱起了眉头: “你找我?干什么?有事情么?我很忙!” 我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嘴角咧开的笑容中蹦出了一句话:“我知道你对 女生不感兴趣,narcissus!”末了又加上一句:“我现在真是不习惯我们的身高差,以 前都是我附视你啊,混蛋!” 他显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摊开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我真的很忙”话还没说完,胸口就被我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他倒退了两步,看着我叉腰哈哈 大笑的样子,沮丧地一屁股坐在了长廊旁的石凳上。 “少给我装傻,你烧成灰我都能把你认出来!凡人被我打这一下早就瘫着了。”我 得理不饶人,眼瞅着他已经无言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也少吹牛了,我总共遇见你不下十次了,你哪次认出我了?你这傢伙,转世成 为女人就自己偷着乐吧,干嘛非要扯上我?我不想和神族有任何关系了说到底, 你怎么认出我的?我觉得我隐藏气息很成功啊,每次在你面前出现,你都像一个白痴一 样。” 我可怜的有限的大脑顿时晕了,原来他都见过我十次了,我却从没有认出来 ,不过战神ares说的好:“只要结果胜利,过程就忽略不计了!”我顿时又恢复了盲目 的自信,哈哈大笑道:“你才是白痴呢,哪有人类看见有人上吊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 是和我一样先留意周围有没有神族的痕迹的?小子,还没学会做人吧!还是我想到要报 警的,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好痛!!!” 我抱着头跳开一步,看见佳儿怒气沖沖地红着眼睛拿着一本厚厚的会计课本看着我。“有什么好笑的?!”她带着哭腔说,“你这个变态!你没人性!!你滚开!!!” 她推开我企图去拉她的手,掉头跑了。看样子,她应该是刚刚助教回来,看见我在路边 ,所以过来想找我。我和她交了四年朋友了,她头一次沖我发脾气。可是,她为什么生 气呢?还骂我是变态?我承认前世的邪神phobos是美男子,可是,我也不想的啊,我怎 么知道我会转世变成女孩子? “narcissus,你说人类的女孩子为什么那么容易生气?” 张哲打了一个哈哈,说:“你和我都是神族,她是人类,死了人类,你我都没有感 觉,她会伤心,看见你哈哈大笑,还能不生气?” 我猛地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前世我惹jurly生气时,也是从来不明 白为什么她会生气,唉,jurly啊。 张哲又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我们已经不再是神而是人了,所以我们都没有必要 再那么记挂着前世了,我也不想再和任何神族有所来往了。就此别过吧。” 我拉住他,说:“可是,那个女孩子,不是因为追你把你追烦了被你杀了?” 他正色道:“亏你和我前世做好朋友做了那么久?连我的脾气都不了解?我不爱的 人,我不会为她浪费哪怕一秒钟时间。我是认真地要找她学习打毛衣!但是她死了,所 以她对于我的意义已经结束了,任何有关她的事情我都不再关心了。” “送给谁?”我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问话,他竟然红了脸,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猛然想到 前世他爱的人,嘿嘿一笑:“莫非,你找到他了?” “你不要瞎说!!!我都说过了!我不想再和你这样的有来往了!包括你在内!! 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都过去了!!”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叫喊了。引得路人都向 我们侧目,仿佛我是一个要被甩掉的可怜虫。他说完话,就掉头跑了,留下我在原地发 呆,被路过的学生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清青快餐碰见的美女,急忙跑着去追narcissus,这下周围的指指 点点就更多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好不容易追上他,扯住他的衣角问道:“你是不是有 个姐姐或是妹妹?” 他一把甩开我,怒道:“你有完没完?我没有姐妹!!”这下,有一位男生过来“ 劝架”了,对narcissus说:“同学,有话好好说,别对女孩子动粗啊。” narcissus冷笑道:“她要是也算女孩子,人类历史都要改写了。”说罢,径直头也 不回地走了。我气得跺脚,大骂:“有种你别回来求我!”他仍然不回头:“历史不会 重演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我从未受到过如此“礼遇”,气沖沖地一路走回宿舍,边走边在心里大骂:“narc issus你这混蛋,narcissus你这混蛋!你不是神!你!好不容易转世碰见一个哥们儿, 竟然这么混蛋!这个变态!”我突然想起刚刚被佳儿骂变态,唉,也许我真的太一根筋 了,也难怪佳儿生气。 可是narcissus这傢伙说他没有姐妹,我却亲眼看见一个和他长得那么像的美女, 这又是为什么呢?好奇怪,但是,我又为什么要管这闲事儿呢?既然narcissus都说了和 他无关了,还能有别的神族存在在这小小的清华园么?可是那天晚上我明明听见了歌声 啊?唉,真是伤脑筋啊。还有为何杨敏要打扮得像个神族去自杀呢? 像个神族? 也许我应该忘记神族的事儿了。好好做个人,好好做个女生,守护好自己的朋友就 行了。 回到宿舍一头睡到晚上,醒来才发现有好多未接电话,两个新号码,一个是佳儿的 ,一个是amphitrite的,我头疼欲裂,和narcissus的不愉快会面,是我没有心理准备的 ,而我又不善于思考问题,打架倒是比较在行。佳儿生气了,女人或是女神生气起来, 都是一件麻烦事情,我还是先不要碰她。想到这里,我给amphitrite回拨了一个电话。 “你那天晚上去新斋,然后看见什么做了什么吗?” “成功地制止了人类浪费水,哈哈。” “你有点正经好不好,现在全校女生都在恐慌中啊!” “为什么?我就不害怕啊。” “因为已经死了第三个女孩子了!也许你那个什么死党佳儿就是第四个呢!” amphitrite话音刚落,我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她张大了嘴,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你的力量……觉醒了?你看看你的脸!”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听到她说佳儿也会有危险,就着急想赶快看见amphitrite好 好问问,竟然不自觉地就用了瞬间转移。在amphitrite递给我的镜子里,我看见自己的 脸色竟然变成了前世那种发青灰的颜色。顾不上这么多了,我赶紧催着amphitrite告诉 我第三个女孩子怎么回事儿。 “放心吧,我刚刚还没说完呢,我在新斋已经布下了结界,暂时你的佳儿不会有事。第三个自杀的女孩子叫刘林林,是机械系的大三学生,从主楼直接跳下来的,也是头 戴水仙花冠,穿着白袍,赤脚。phobos,你想起什么了吗?” “去新斋的那天晚上,我听见了persephone的安魂曲,有一个女人在唱,我都差点 被她安魂了。可是没有找到是谁在唱。” 然后我大致地把发现杨敏的经过讲给amphitrite听,也告诉她narcissus转世了,但 是不愿意认我这个前世的好兄弟了。 前世,唉。
第38页 水仙幽香 第三节 我想起前世的narcissus,真是人神共爱的美男子。和我也算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自然女rkspur苦苦暗恋他三年,在表白时被他一口回绝rkspur是有着一头栗色 长发,就如同缎子一样闪闪发光的美丽女神,长发就像瀑布一样拖到脚边,连我这种没 有审美观的邪神都知道那头发真漂亮。当她被narcissus拒绝时,哭得全身发颤,泪珠滚 落,就好像头发上滚着珍珠一样。她的姐姐bata质问narcissus时,他只说了一句话 :“女人都让我讨厌,我只爱我这样高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bata打了一个大 嘴巴。而这位仁兄也因此得罪了诸多女神rkspur是自杀身亡的。想到这里,我和am phitrite同时望着对方,她说:“你也想起来了?” 没错rkspur自杀时,就是头戴水仙花冠,身着白袍,溺水而死。 原来是她?!可是前世那个美丽温柔善良多情rkspur,没理由无缘无故杀死人 类啊。我大惑不解。amphitrite看出了我的心思,嘆了一口气:“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 转世么?”我摇头。她轻轻点头道:“没错,我们都不明了原因,但是沉睡的神族转世 ,对于人间来说,并不一定是何好事。现在人类正在痛苦黑暗的黑铁世纪挣扎着,你说 要是zeus转世了,会怎么作?” 我哥哥zeus?我轻轻打了一个冷战。 神祗创造的第一纪的人类乃是黄金的人类,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没有劳苦和忧 愁,差不多如同神祗一样。他们也不会衰老,不生疾病,一生享受着盛宴和快乐。神祗 们也爱护他们,那时还是我们的老爸统治着天国。当人类的死期来到,他们就入于无扰 的长眠。大地自动地为他们生长出十分丰富的果实。当命运女神判定他们离开大地时, 他们便成为仁慈的保护神祗,他们在云雾中随处行走,给予赠礼,主持正义,并惩罚罪 恶。 其后神祗创造了第二纪的人类,白银的人类。他们在外貌和精神上都与第一个种族 不同。他们的子孙,百年都保持着童年,不会成熟,受着母亲们的照料和溺爱。可是他 们不能节制自己的感情,放肆的行动使得这新的人类陷于灾祸。他们粗野又傲慢,不再 向神祗的圣坛献祭适当的祭品来表示敬意。我哥哥zeus就是因为恼怒他们对于神祗缺乏 崇敬,而使这个种族从大地上消失了。但是这一种族并不是全然道德败坏,所以他们在 终止人类生活的时候,仍然可以作为魔鬼在地上漫游。 于是zeus又创造了第三纪的种族,青铜的人类。这一次的人类又完全不同于白银时代 的人类,残忍而粗暴,喜欢战争,总是互相杀害。他们的四肢巨大有力,穿着青铜甲, 住着青铜做的房子,并用青铜作工具,那时并没有铁器。但他们虽然高大可怕,不断互 相战争,却不能抗拒死亡。当他们离开晴朗光明的大地后,就下降到地府的黑暗中去了。冥王hades的手下很多就是青铜人类的亡魂。 当这种族也完全死灭后,zeus创造了第四纪的人类种族。他们比以前的人类都更加 高贵更加公正。他们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半神的英雄们。只可惜最后他们也陷入了仇杀和 战争。甚至神族也加入了他们的战争,由人类的战争最后演变为神族的战争。这一种族 的人类结束大地上的生存后,zeus把天边的,在暗黑的海洋深处的向着光明的极乐岛分 给他们居住。在那里他们过着死后的宁静幸福生活。前世的amphitrite有时候还会去那 里找美女helen玩。 现在的人类是第五纪了,黑铁的世纪。要是以zeus的眼光来看,现在的人类全然是 罪恶的。他们日以继夜地工作和忧虑,最大的烦恼是他们自己给自己带来的。弟兄们不 再赤诚相与如古代一样,父母的白发也得不到尊敬。年老的人不得不听着可耻的言语并 忍受着打击。处处都是强权者得势,人们毁灭他们邻近的城市。守约、善良、公正的人 得不到好报应,而为恶和硬心肠的渎神者则备受光荣。我想要是zeus也转世甦醒的话, 他可能又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这个世纪了。 amphitrite显然也在想着同样的事儿。她轻轻嘆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真的是为 了毁灭人类才转世的吗?我不相信也不知道。” “narcissus就不相信这个啊,他好像很喜欢做人,他说再也不想理我们了,要自己 保护自己。”我胡乱地找出一些话来安慰amphitrite。 amphitrite嘻嘻地笑了,说道:“可是我觉得他会回来找我们的,而且谁也抗拒不 了命运的转轮,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先找rkspur。” “假如她转世了,一定会去找narcissus,所以我们只要跟着他,就能找rkspur了!”我一拍脑袋,哈哈,谁说邪神就是白痴了? “是啊,等到她找到narcissus时,可能清华园里的女生已经死掉大半了。”amphi trite慢条斯理地说。 “啊!我的佳儿!!!” “你的单细胞大脑里只记得佳儿么?你知不知道为什rkspur要杀死这些女孩子 么?还要把她们布置成她死亡时的装扮?” “那是因为好玩啊!你看,大家都一样,多”话还没说完,头上就重重地挨 了一下,我恼火地嚷起来,“amphitrite!你怎么也像女人一样爱动手打人了?拜託你 像个女神的样儿好不好?”我揉着脑袋,心想这不是越打越傻么? “你正经一点!你还记得”amphitrite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机来电声打断 ,她接了电话,只听见她说:“嗯,嗯!我就来,对,phobos也会来!” “喂,你不要随便代替别人答应啊!好歹我也是你老公的兄”我还没抱怨完 ,就被amphitrite拉着一起瞬间转移了。“弟啊好傢伙,你还很有点蛮力嘛!” 我还没看清楚这是在哪儿了,就被amphitrite往后面一推,“喂,你怎么推wo 唔,唔” 只听一声巨响,空中不知道掉下一个什么玩意儿,正好砸在我身上,我被压在地上 ,疼得龇牙咧嘴,又被压得说不出话来。 “还好赶上了,phobos,你还真够结实啊。”我在恍惚中仿佛听见amphitrite在说 些什么。然后她迅速地在我身边周围布下了结界,只见她指着南方,念道:“海的神祗 们啊,指着斯蒂克斯河发誓,我召唤你们醒来,为我保护这片土地,不受人类侵扰。” 然后她低下头念了一段我听不懂的咒语,突然猛的抬头,这一甩之间,她的发色竟然变 成了浅蓝色,就像大海的海水一样在阳光下闪烁,然后她的身体渐渐浮起,开始变得透 明,猛然间,化为一堆泡沫,当泡沫散开时,天啊,前世的amphitrite就站在我的面前 ,苍白的皮肤,卷卷的蓝色头发衬着苗条的身段,一袭浅金色的丝缎长裙,笑眯眯地望 着我。 “你,你上哪里搞来这些把戏的?你的力量已经完全觉醒了?”我总算缓过劲儿来 了,晃了晃脑袋,一些花瓣掉了下来,再使劲儿推开压在我身上的东西,这才发现,原 来压在我身上的是一个陌生女孩子,她身着白袍,披散着长发,赤着一双小脚,不过水 仙花冠在砸到我身上时七零八落了,掉了我一头一脸。这女孩正双目紧闭,眼见着是昏 了过去已经。我抬头看看,哇塞,这不是在兰旗营吗?从十几层的楼上跳下来砸到我身 上,没死真算她运气了! “只有你才能救这个女孩子,因为你是邪神啊,当你出生时,由于过于邪恶,就被祝 福有保护生命的力量。我们现在只要等rkspur或是别的什么神族来找我们就行了, 因为我们已经破坏了她的完美计划。” “是啊,这个女孩子本来是奔着大地女神demeter去了,结果你把她砸在我身上,可 不是破坏了么?”我浑身酸疼,被砸一下的滋味真不好受。“刚刚谁给你打电话?” “我前世的部下,”amphitrite得意地说,“我请他们帮我留意一下附近的高楼, 如果有人有自杀倾向就赶快告诉我。” “了不起!你们是不是准备把所有海族的人都复活了?回头再把陆地淹了,就”我低头躲过amphitrite的一击,“等到我的ares战神兄弟复活了,看你这婆娘还敢 不敢凶。”我心里偷偷地嘟囔,嘴上却不敢得罪这位“兰发冲冠”的女神了。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大气由于受到结界的影响,局部扭曲着,形成水状的波纹,环 绕在我们周围,女孩仍然紧紧闭着眼睛,昏迷不醒。我暗暗佩服人类,关键时刻晕倒了 是最幸福的呵。 忽然,结界开始震荡,犹如水面上被投入一颗石子,结界与外界相对的表面上荡起 了一层波纹,层层扩大,一个女孩子芊芊的手进入了结界,就像人类推开一扇门似的, 然后一条腿跨入结界,虽然缓慢,却是很坚定地进入了结界。“amphitrite,你这次臭 大了,什么破烂结界。”我觉得很奇怪,堂堂海后设下的结界,居然这么容易就让人进 来了。 开始还只能看见她的长靴,美腿,渐渐,她整个人都进入了结界,我才看清原来就 是我在清青快餐厅里见到的美女。她现在换了一身打扮,一件玫瑰色的连衣裙刚刚遮到 膝盖上面二十公分处,露出两条大理石般光滑的手臂,手腕处带着花做的手镯,浅金色 的头发和narcissus的一模一样,岂止是头发,就连脸庞也一摸一样,要不是她的身材整 整比narcissus小上三号,我一定会认为是narcissus男扮女装。narcissus这混蛋还说他 没有姐妹? 她看着amphitrite,慢条斯理地说道:“大家都是神族,何必互相为难呢?你为何 要保护一个人类的女子?让我完成复仇女神交给我的任务,我就可以永远得到我想要的 东西了。大家都转世了,互相给个面子吧,让我得到了narcissus,我就离开。” “让你杀死十个人类女子,你是可以完成献给复仇女神erinyes的祭品,可是你就真 的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么?”amphitrite淡淡笑了一下,&ldquorkspur,难道几千年 的沉睡,让你的心也变得灰暗了么?” 我看rkspur,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前世有着美丽栗色长发的她,为何今生要变 做narcissus的样子?
第39页 水仙幽香 第四节 “现在已经不是前世了,为何我不能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许今生他会改变主意 呢?前世,他只不过嫌弃我没有他那么漂亮,所以,我要变得和他一样美丽,这样他就 会喜欢我了!只要我凑齐祭品,复仇女神就会让我永远拥有这副美丽的外表了!”rkspur自信十足,直接沖我走过来,伸手就去拽我身后地上摊倒的女孩。 我先她一步,拉住那女孩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又轻轻飘起一尺,顺势把女孩横腰 抱起,搭在我的肩膀上。在amphitrite的结界里,我的力量好像能够得到多一点发挥, 看来我以后要经常让她在我身上布几个结界玩玩。 “你是phobos?你怎么也在这里?&rdquorkspur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这副样 子了?” 我脸微微一红,为什么不论是谁认出我都要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应该我问你 ,啧啧,你怎么把头发剪了还染成这种颜色?narcissus这个衰神有什么好看?跟他学?”rkspur大怒:“你不要仗着是天神就随意这么嘲讽我!现在大家都转世了,不要 以为我怕了你们,这个女孩子我是要定了!” 她将腰带解下,顿时变为一条青色的长长的藤条,手一挥,那藤条就朝我缠过来。 pa的一声,在我的脸上划开一道口子,我竟然根本没回过神来。我涨红了脸,“你不要 以为你是女”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amphitrite拉出结界,只见她用左手的指甲划开右手的胳膊, 鲜红的鲜血喷了出来。amphitrite喃喃地念着咒语,忽然手一挥,说道:“以大海之王 的名义,去吧,把结界收紧,不要放出任何生命。指着斯蒂克斯河发誓,向我证明你们 的忠实,”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去揍那个婆娘!”我气得哇哇大叫。平白无故吃了亏,我 可是堂堂的邪神! “你现在打不过她,她身上有着复仇女神给予的力量,正面交锋,我们谁也打不过 她。”amphitrite的鲜血足足划了一个圆圈围着结界才停止喷出,然后渐渐收紧。“只 有我的鲜血,被海王赐予过海的力量的鲜血才能困住她。” 眼见结界渐渐收紧成一个一米见方,五六米高的空间,活象一个盛满了水的水晶鱼 缸,rkspur就漂浮在鱼缸里,愤怒得脸通红通红。她敲打着结界的边壁,叫喊着: “有本事就让我出来,我们单打独斗,借着你老公的力量算什么英雄?” “傻婆娘,英雄那是人类,我们是神族,本来也不需要当什么英雄的!”我摇摇头 rkspur上辈子就很不开窍,依我看,narcissus真的不算什么好老公,这么漂亮的女 神干嘛非要赶着嫁给他?还追到今生来?居然还变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真是神族也会被 传说误导? 我怜惜地看着鱼缸里的女神,天色渐渐地暗了,我扭头问amphitrite,“我们拿她 怎么办?总不能困她一辈子,然后我们俩也一辈子在这里看着她吧?” “我们只要困住她24小时,就可以完全破坏复仇女神的祭品了。”amphitrite显得 有些累了,发色也渐渐变得深了起来,“你去找来narcissus吧,解铃还须繫铃人啊。” “我?”我一脸苦相。看着amphitrite瞪起的眼睛,我赶忙一熘烟背着背上的女孩 跑了,“我这就去”最后的几个音节飘散在风中。 果然不出所料,narcissus皱着眉头看着气喘吁吁的我,说:“你可不可以先把她放 下来?我们系的人都在相传‘被张哲甩掉的女孩正背着他的新女友满校园找他呢’!” 我呼呼地喘气,使劲摇摇头,说:“这个女孩子是我要保护24小时的人,你rk spur找你来啦。在,在amphitrite的结界里现在。她变成你的模样了!”回头看看背上 的女孩子,我又嘆了一口气“人类真是厉害,现在还晕着!” 等到我和narcissus来到“鱼缸”前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amphitrite坐在一旁 ,很累的样子,头发已经恢复到黑色了,身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在照顾着她,看他 对amphitrite恭恭敬敬的样子,大约是她的部下吧。我脸上的口子已经癒合了,可是十 一月的冷风一刮还是有些疼。我一屁股坐在amphitrite的身旁,把背上的女孩放在地上 ,她好像还昏迷着,我的天啊,她想睡到世界末日么? narcissus看rkspur时,浑身都震了一下。废话,换了我看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 的女人,我也会吓着起一身鸡皮疙瘩的。不过他好像没有起鸡皮疙瘩的样子,还径直走 上前去,站rkspur的对面,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结界壁。rkspur伸出手,按在结界壁上,narcissus也伸出了自己的大手,按在同一个地方rkspur看着他,眼泪忽然扑簌簌地掉下来了。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来看我?你 居然也会来看我?” narcissus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沉地说:&ldquorkspur,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们已 经不再是神灵了,前世就让它过去吧。好吗?我的好女神。去找一个爱你的男人过一生 吧,别再为前世所羁绊了。” “我,我爱的只有你啊,我只爱你一个,你是我心目中最棒的神,我沉睡了数千年 ,这数千年来我做了无数的梦,每个梦都是你啊!我好不容易才转世的,一转世就来找 你了啊!我,&rdquorkspur哭得像一个泪人儿,我仿佛又看见了那天被拒绝rkspur, 一头美丽的栗色长发拖到脚边,哭得长发上缀满了珍珠的女神。“我真的很爱你啊!我 ,我知道前世我长得不漂亮,你说过你只喜欢和你长得一样的,可是你看看我啊,我现 在和你一样,我爱你啊!” narcissus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傻瓜,你前世很美丽啊,你的长发难道你不 觉得可惜么?” “我不在乎!只要你会爱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rdquorkspur觉得面前的男子好像 有些心软,急急地说道。“我只爱你啊,你试着接受我好不好?假如我有什么地方做的 让你不满意,你可以骂我打我不要我,但是我等了几千年,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傻孩子,你和丑陋的erinyes做了什么交换啊?” “我用我的长发,还有十个人类女孩的生命按照一定的时间作祭品为交换条件,这 样,她就让我永远拥有和你一样美丽的面孔。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没有你,我 就什么都没有了啊!&rdquorkspur捂着脸,呜呜地哭着。“可是amphitrite和phobos出手 阻拦我,我凑不齐祭品了,我就不能拥有你的美丽了,你不会要我了,难怪你不肯要我” narcissus沉默了,他只是温柔地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神,却再也不说话了。女神也不说话,只是呜呜地哭着。他们就这么站着,仿佛已经站了几千年,仿佛还将 继续站上几千年,就这样面对面,在寒风中。 天渐渐亮了,我们六个人,三男三女就这么呆了一夜,amphitrite睡着了,她的部 下眼睛都不眨地看护着她,我身边的女孩依然在昏迷中rkspur呜呜地哭了一夜。na rcissus首先打破了沉默:“phobos,我要走了,今天上午十点有我们系的足球赛,我必 须去加油!你叫我来看rkspur我已经来了,以后我不想再和神族有任何关系。再见!” 他居然真的说走就走,我气得大叫:“narcissus你这个变态!你以为我们这么辛苦 都是为了谁啊!” “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我自己可以守护自己爱的人!现在已经不是神代了!就算 她变得和我一模一样,我还是不会爱她,这一rkspur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难道你就没有想保护的人么?难道你会为了无聊的事情分心?” 我想保护的人?我前世最想保护的就是jurly了,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今生呢? jurly也许不会转世,也许会?她还会爱我吗?会不会嫌弃我现在的外表?她会不会也根 本不想要前世了呢? “phobos,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amphitrite不知道何时已经醒来,“narcis sus,你想走就尽管走吧,我们不拦着你,不过你挡不过命运的转轮,你永远没有办法静 静守护你所爱的人,这是命中注定的,从你出生那一刻起就註定了的!尽管你想尽量避 开神族,改变命运的轨道,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narcissus的背影顿了一顿,又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望着还在呜咽rkspur,amphitrite同情地说:“还是回去美丽的地中海宫殿去过 剩下的神的日子吧,别再在narcissus的生活中逗留了。” 可rkspur依然呜呜地哭着,没有回答。 “我说,她都那样了,你就把结界撤了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amphitrite点点头,站起身,头发又变成了浅蓝色,她举起右臂,念着咒语,围绕 着结界的鲜血又重新回到了amphitrite的胳膊里,结界也随之消失了rkspur就像一 片羽毛一样,毫无重量地倒下了。 amphitrite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几步,弯腰去查rkspur,我也凑了过去。只见rkspur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透明,然后就在我眼前融化在空气中了。amphitrite长 嘆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昨晚她在结界里就已经死了,那呜呜的哭声是因为在结界里 封闭的缘故吧,所以一直回响着,我们还以为她一直在哭。narcissus应该在她死的时候 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守着她的身体而已,所以他刚刚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amphitrite眼睛渐渐红了,声音越来越低:“历史又重演了。不过narcissus变了, 居然肯为一个他不爱的女神待上一夜rkspur也可含笑九泉了。” 我愣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底涌上许多往事的画面:她开心时甩动着栗 色长发,阳光也似乎在发上跳舞;她在前世被拒绝时伤心绝望掩面哭泣,泪珠如同珍珠 一样滑落;她头戴水仙花冠,身着纯洁白袍,飘在水面上,已经死去多时了,却像睡着 了一般美丽;她一头耀眼的浅金色短发,在清青快餐厅里用指尖敲打着桌面,引来许多 同学的目光;她又惊又怒地抽出藤鞭甩在我的脸上;还有她昨晚久久的哭声。 amphitrite轻推了我一把,说:“走吧,回去新斋,顺便安顿这个人类女孩。” 我茫然地看着她:&ldquorkspur她真的可以含笑九泉了么?” 垂头丧气地来到新斋,我连抬手敲门的力气都没有了,amphitrite看见我如此难过 ,也不多说话了。她稍稍往前倾身,敲了敲门,门自己缓缓开了。开到一半的位置,突 然完全敞开! 一股强劲的气流从门里冲出来,吹得我睁不开眼,我急忙把amphitrite拉到身后, 大叫着“佳儿,你在里面吗?”这一拉一喊间,肩上扛着的女孩已经被气流捲入门里, 门又彭地一声在我们的面前关上了! 我瞪着amphitrite,大声吼道:“你不是说布好了结界么?这是怎么回事儿?”佳 儿也许在里面,也许已经我都不敢再想,心里顿时乱如麻,仿佛回到了前世神战 时,与jurly分散时,我也是如此心乱,不知该往哪条路去寻找她。 amphitrite此时也茫然一片,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只听见门里传出了刺耳的尖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半路抢走我的祭 品,我也抢走你们的朋友,正好我还缺祭品,不过补上narcissus的话,他的美貌估计可 以抵上五个凡人女子,这样就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复仇女神erinyes!”我和amphitrite一起脱口而出。她也转世了? “你这个丑老太婆!!把我的佳儿还给我,否则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你就算变成漂 亮女神我也会毁掉你的容貌!”我狂怒,心情蹭地燃烧起来,就好像神战时杀敌杀红了 眼。 “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可以吗?你连门都进不来!”erinyes继续用她那刺耳的 破锣般的嗓音尖笑着。 我再也受不了了,身上觉得好疼,皮肤仿佛就要裂开了,觉醒那一晚也是如此的感 受,前世的力量根本不是这个女孩的肉体所能承担的。大步上前,猛地向门上撞去,只 觉得整个新斋都被我撞的摇晃起来,摇摇欲坠。门碎了,木屑全都扎进我的身体里。我 全然不觉,抬起血污满面的脸,睁大双眼以至连眼眶都要爆裂,瞪着眼前丑陋的erinyes , 一字一句:“够了!我进来了!你害死rkspur还不够?我的佳儿呢?” 她哈哈大笑,原本是头发的位置只有千万条蛇,她这一笑,头上所有的蛇也在张口 大笑,骨瘦如柴的黝黑的身体也随之乱晃。她不屑地说:“你的佳儿?早被我餵蛇了!” 我顿时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疯狂地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她的身体突然变得火 热烫得我的手指如同在火中焚烧,可我决不会松手,我要掐死她,掐死她! 忽然她的身体发出了强光,一阵气流卷过来,把我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门外的墙 壁上。amphitrite急忙扶住了我。 “哈哈哈哈哈,phobos,神代已经过去了,你以为你能制得住我吗?”她哈哈大笑 ,“来吧,让我们去找我最后的祭品吧!”话语中,她捲起了一阵狂风,把我,amphit rite都包在其中,顿时天旋地转,等到我再次到地面时,我们已经在新斋旁边的西操了。 西操上,热能系正在和继续教育学院踢马杯进八强的足球赛,张哲就站在球门后 面,守门的是kidd。张哲已经变为前世的narcissus了,身材高大,金发碧眼,好像早就 在等待着我们。看见了erinyes和满身血迹的我,他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对着我们,形 势变成kidd守着一边的球门,而narcissus和他背对背守着球门的另外一面。 一神,一人,就这么守着一道门。像极了前世的narcissus和他爱的人类英雄hercu les并肩作战时的情景。绝望之极地与不可能对抗。我眯眼望去,kidd那坚毅的背影, 虽然不如hercules前世那样魁梧,却更加坚定不移。 “哈哈哈哈哈,narcissus,你还是那么漂亮,啧啧啧,来吧,和我合为一体,让我 们”erinyes狂妄地笑着,伸手向narcissus抓去,一阵狂风向他卷了过去。narc issus沖我做了一个眼色,这个眼色我是多么地熟悉啊,神代的我们从小就是好友,每次 我们一起打架,他就是用眼色告诉我怎样配合。 果然,erinyes在攻击时露出了一个破绽,我扑过去踢中她的腰,却仿佛踢中了一块 石头,脚骨顿时折了。我强忍住痛,在地上撑了一下,往后跃开一米。erinyes得意地看 着我,哈哈大笑,而narcissus也只是勉强挡开了她的攻击,护住了球门以及他背后的人 类。 “narcissus,你总是愚蠢地爱着这些人类!英雄?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他们怎 么能和我们这些永恒的神祗相比?你当年不就是愚蠢地守护着所谓的人类英雄hercules 背叛了神族么?吃亏还不够吗?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吧,还是和我合为一体吧!”erin yes双手张开,头上千万条蛇随着狂风吐着红信子。 “phobos,”amphitrite偷偷按住了我的手,“我们有一个机会,我数到三,你就往 前扑,紧紧抱住她!一,二,三!” 我不顾伤脚,奋力往前扑去,erinyes看见我再次发动毫无用处的攻击,出乎意料地 愣了半秒钟,这半秒钟就够了!narcissus也同时发动了攻击,和amphitrite一起,他 们一个是河神之子,一个是海王之妻,同时发动的攻击真是撼动了整个大地。两股狂流 同时卷向erinyes,amphitrite大叫,“phobos让开!” 我没有让开,否则岂不是白白辛苦一场?闭上了眼睛,我暗道:“jurly,我来找你 了!” 谁知,闭眼了足足半分钟,我身上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睁眼一看,erinyes手上拿着 一把纯金的短剑,挡在身前,嚣张的面目也变得凝重,两股狂流一碰到短剑就顿时被短 剑的光芒吸入而毫无攻击力了。 “天后之剑!”我们三人同时惊呼,这把短剑是天后hera的护身宝物,可以化解大 多数神族的攻击。此时只有我能够攻击到erinyes了,因为我和她都在天后之剑的保护圈 中,而她又得全副身心来对付amphitrite和narcissus。于是我用尽全身力气向她的心窝 打去,而她情急之中,将短剑向narcissus投去,另一只手将我抓着摔出去。自己也终于 被amphitrite击出的狂流击成碎片。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苗条的身影挡在了narcissus的前面,那把纯金的短剑没入了一 头栗色瀑布般的长发中。rkspur!她还没走?还徘徊在她深爱的narcissus周围吗? 短剑穿过了她的身体,依然去势凶猛,又插入了narcissus的身体,把他俩一起钉在了 球门的右门柱上。rkspur费力抬起头,看着narcissus,尽量扮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就是他? hercules?现在在咱们背后的那孩子?” narcissus点点头,勉强抬起手,摸了rkspur的秀发:“真对不起,害你来帮我。”rkspur摇摇头,笑道:“不,我是嫉妒罢了,天后之剑一出手,定要饮到两个人的 血。我,我嫉妒他会和你一起死去,所以我要,我要,和你一起”还没说完,她的 头就无力垂下,靠在narcissus的胸前。 narcissus捧起rkspur的脸,轻轻吻了一下,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只见l arkspur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说完那句话,narcissus也无力地垂下了手。 这时的kidd,正面临着点球大战。90分钟的比赛战成了2比2平,20分钟的加时赛 热能和继教皆无进球。最后一个点球了,扑出去就赢了。当narcissus轻rkspur的脸 庞时,kidd也抱着球门右门柱深深一吻,为自己的胜利祈祷。 没错,他判断对了!向右边扑去,谁知球比他的指尖还要远一点,kidd绝望地闭上 眼睛,而narcissus下垂的手正好为他挡住这一球。 我躺在草丛中,听着人类赢球后的欢呼。 我想,我转世也许真的是个错误。可是,下一秒钟我就改变了主意,因为我看见了 佳儿!她正沖我跑来,脸孔因为喜悦而变得分外美丽,大叫着:“我们赢了,看在赢了球 的份上,我原谅你了!phobos!” (end)
第40页 光与暗之舞 鲜红的舌头舔过略微有些干裂的紫色嘴唇,锋利的牙齿在兴奋地磨动,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咕噜”声。这一切,都在表明,他们已经快按捺不住在自己内心中不断涌动的原始本能了。 这是一群手执各种武器的年轻魔族士兵,他们将几十个筋疲力尽、衣衫褴褛的人类老幼妇孺团团围住,只等待首领一声令下,就展开无情的杀戮。他们生来就是以人类为食物的,“吃人”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跟人类谈到吃饭没什么两样。“你吃了么?”在人类之间只不过是一句普通的问候,而在魔族那里就意味着“吃人了么?”——如果是吃蔬菜瓜果可是会要了他们的命的,因为他们的肠胃根本没有消化那些人类食物的功能。 就在十几分钟前,这群魔族士兵刚刚洗劫完附近的一个人类村落。虽然村子里的男人都拿起武器拼死抵抗,让老幼妇孺先行逃命,可是哪里敌得过这些外表颇似人类、体格却比人类强壮得多的魔族?片刻之间,算是“壮丁”的男人们便非死即伤。不过这对于魔族来说倒无所谓,死了的人今天可以趁新鲜吃,也可以使用盐腌制起来当成干粮;而活人就像牲畜一样被圈养起来,随吃随宰。现在,魔族连侥幸逃出来的人也不放过,派出行动迅速的年轻士兵,顺着侥幸逃脱的人的逃亡路线,一路追杀过来。领路的魔族身材虽然瘦小,但嗅觉灵敏得像猎狗,奔跑起来像是猎豹,追踪什么“猎物”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些老幼妇孺本来就行动迟缓,怎么可能逃离魔爪呢? 人群被逼止山脚,背后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其余三面都有魔兵把守,真是进退不得。三两个年纪尚幼的孩子被眼前这景象吓得不住啼哭;另几个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则蜷缩在母亲的怀里,用惊恐而无助的眼神望着来势汹汹的魔族;最大的是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们忍不住要上前和魔族拼命,可手无寸铁,无异于以乱击石,遂被长者拦住。一些人脸上显出悲愤的神情,准备追随阵亡的族人而去;还有一些人则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在向神明祈祷,还是坦然面对毫无生机的局面,等待一死。除了幼小孩童的啼哭,人群中已经没有其他声音,因为人人心中都已失去生存的希望,只求痛快一死,不要再受魔族凌辱和折磨。时间仿佛在这里嘎然而止,凝固成一幅被死亡的气氛所笼罩的静止画面。 “神抛弃了我们吗?”一位头已全秃、白眉垂胸的长者仰望天空,嘆息道。 终于,魔族的首领挥挥手,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魔兵立刻冲上前去,争先恐后地要享受着屠杀的乐趣。这时候,队伍的最后,突然响起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前面的魔兵纷纷退避两侧。原来是这批魔族中个头最大、在最后面担任压阵工作的“铁汉”倒拖着巨大的长柄锤沖了上来。他长得人高马大,拥有值得夸耀的结实肌肉,像个黑铁塔一般,以前经常用肉身抵挡人类武器的刺砍,是这支部队最值得炫耀的盾牌。此刻,他轮起巨锤,直奔人群最前面一个被吓哭的五六岁小孩,孩子的哥哥见状,扑了上去,想抱开孩子,却已经来不及,眼看两个人都要被铁汉的巨锤砸成肉饼。 小孩撕心裂肺地拼命哭喊,而稍大的哥哥,用弱小的身躯紧紧搂弟弟,眼中充满无助与绝望。 “噗!”鲜血染红了地面,两个孩子全身浴血。 可这血却不是两个孩子的。 “好完美的……一剑……”铁汉嗫嚅着,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僵住,从头顶起,沿着他的身体中线,开始出现一道整齐而可怕的伤口,热血就从这里喷溅而出。他的双眼里凝固着恐惧,然后这两只眼睛就各奔一方了——尸体被均匀地噼成两半,倒向两边。铁汉毕竟不是铁打的,他甚至不能抵挡敌人的一噼。 “好!”“漂亮!”“干净利落!”魔族的阵营中,喝彩声顿时响起。对于以杀戮为正常生活的魔族来说,懂得欣赏杀戮技巧,就像人类懂得欣赏音乐一样,是必须学习的高雅爱好。他们会为完美毙敌的杀招叫好,无论使出这样招式的人是否是魔族,都会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根据魔族史书《辉月史-异族传》记载,曾有一名人类巨汉徒手击杀11个强壮的魔族,最后在围攻下力尽身亡,而这人就被魔族当时的皇帝辉月帝亲自下令厚葬,还被追封为魔族贵族。 可是,这一次,叫了好的魔族却全都后悔自己能为这样的杀人招式喝彩了——杀人招式无疑是完美的,但极具讽刺意味的是,欣赏者本人,不久后也都会被这招式所吞噬。 当魔族回头望向队伍后方时,令他们惊讶的是,将铁汉一噼两半的,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一身黑衣、一头苍白头发的少年,有着英俊的脸庞,但脸上却流露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冷漠和孤傲,让人看过之后,浑身不寒而慄。他手中,是一黑一白一对长刀,此刻正随意地垂下,看不出是在採取攻势还是守势。但刚才的一噼,让魔族丝毫不敢小觑少年此刻的轻松,不少魔族被少年的气势所震慑,竟然挪不动脚步。魔族的首领见到手下士兵心生胆怯,骂了声“废物”,便高举手中的狼牙棒沖向少年。少年那双略带忧郁的明亮蓝色眸子,刚才还如同神圣的天之湖的水般清澈透明,此时却瀰漫起连嗜杀的魔族也自嘆不如的杀气。 少年出招并不快,招式也不新奇,而且他是等魔族首领的棒上的狼牙快碰到他的鼻尖时才反挥黑色长刀反击的。他并没耍诈,也没取巧,只是用不会武功的笨汉也会採取的方法——挥刀横砍;但他的刀不仅砍断了魔族首领的狼牙棒,还一同砍掉了他的头。每个人都能看得清他缓慢的动作和漫不经心的招式,但谁得承认,这是完美的招式;谁都相信,自己无法抵挡他的反击。因为所谓完美,就是达到丝毫没有多余的境界,而这一击正是最直接而且最有效率的。“当!”的一声金属撞击过后,就看到魔族首领的头颅飞了出去,鲜血从断颈狂喷,尸体怦然倒地。 杀了人,少年脸上既没有喜色,也没有惊恐,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魔族中却仿佛炸了窝,几个莽汉哇哇怪叫,不顾一切地舞动兵器,杀向少年。首领拥有分配战利品的权利,是每个魔族都觊觎的地位,继任为新首领的条件是能在一对一的公平比试中击败老首领,这是魔族千古不变的老规矩;不过,能为被外族所杀的首领报仇,也能成为新首领,但这就比前一条简单多了。所以,这些鲁莽的魔族才会认为这是成为新首领的机会,而不是先思考一下自己的胜算到底有多少。 少年缓慢地挥舞着黑白双刀,但他每出一刀,就至少有一个魔族丧生刀下。他出招并不快,招式也不新奇,但这连人带兵器一起砍断的刀却是谁也无法抵挡的。不大一会,围剿幸存人群的魔族,反倒成了被屠宰的对象,只剩下两名毫无魔族气概、丢掉武器举手投降的低级士兵还活着了。可少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刀还是朝他们缓缓砍了过去。 “雷,你……杀够了吧?”一个略带怯懦的少女声音从后面传来。一个身着白色丝绸长袍的身形娇怯的少女,站在少年来的方向,用关注和期盼的眼神望着少年。她的容貌超凡脱俗,让天上的晨星也自愧不如,与周围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被称作“雷”的少年这才停住,可他并没回头去看。他只是微微嘆了口气,然后说道:“艾切斯,你的心太软了……杀掉失去战意、举手投降的人,对于武者来说本来是极不光彩的事;可是,你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么?他们并非魔族,而是人类。就是他们,背叛了自己的族人,给魔族带路袭击村落的。不然,你以为魔族能那么容易对付人类精心设计的守村机关么?”人群中顿时一片骚动,一些满怀怒火的热辣辣的眼光聚集在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人身上。 “冤枉啊!”其中一个略胖的人高呼着,连滚带爬地奔向少女。叛徒,无论在人类还是魔族中,名声都一样坏。 “哼,没有内奸,即使失败也不会一败涂地、败得这么惨,历来都是如此。”少年冷峻的脸上没有怜悯,说着,他将刀一挥,两个魔族齐声惨叫,可叫声持续了一阵,他们才发现自己没被杀。“是汉森!”“戈雷特!”有人认出了两名叛徒——原来雷拿捏得十分精确,只是将叛徒脸上的面具切开,连两人的皮肤都丝毫没伤到。 “你们这天杀的叛徒!”一个老者颤巍巍地跑了过来,挥手向叛徒的脸上的扇去。雷却阻住老者的手,摇了摇头:“被鲜血玷辱的,只是我这一双手就够了……” “你不知道,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游手好闲的无赖,不久前因为企图侮辱村里的年轻姑娘却被人发现,被村长吊在村中央的大树下痛打了一顿。谁知道,就因为这个,他们……就引来魔族……毁灭了整个村子啊!多少无辜的生命啊……”老者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戈雷特羞愧地垂下头,看来老者所言不假。而汉森见事已至此,便索性不顾死活,狂笑着高声喊道:“我们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不可饶恕!”雷的眼中,突然迸发出怒火。刀光一闪,两名叛徒已经身首异处。 “雷!”少女艾切斯呼喊了出来,“用你的杀戮真的能开创理想的未来么?如果人与人之间能够互相理解,抛弃一切杀戮,用爱去填充这世界,未来会是多么美好?”她的眼中,晶莹的泪花在旋转,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我知道,你一个人背负了太多的痛苦……可是,将你的痛苦对我倾诉吧,雷。”可这些话语只是在她心中大声呼喊,却说不出口,因为她不敢正视自己的爱。 雷缓缓将头转向艾切斯,他的眼中,也有闪烁不定的流光。他犹豫了一下,却咬了咬牙,重新背向艾切斯,冷冰冰地说道:“艾切斯,在这弱肉强食的年代,你的想法还太天真。人和魔族之间纠缠不清的死结,本身就根本无法化解,魔族要吃人,人类不想被吃,怎么互相理解?而比魔族更可怕的,还有人类的欲望,那才是诞生一切邪恶的源泉。有些人得到了什么,就还想再得到什么,永远也不会满足。如果容忍这些魔族和这些拥有邪恶之心的人,那就是在间接扼杀善良的人。你想保护一切生命,是你心地太善良了,可同时你也太天真了!想保护什么,有时候就得去破坏什么,不管你愿不愿意。如果这样的为了保护而去进行的破坏也算是一种罪,那我宁愿一个人承担这罪,以及这罪所带来的罚。” 艾切斯没想到雷会如此坚决地反驳她,她愣了一下,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扭头跑向远方。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害你……”雷听着艾切斯远去的脚步声,强忍着痛苦,咬着牙站在原地不动。可是,他的泪水却不能如此坚定,而是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将被咬破的嘴唇上的鲜血沖淡…… 不知不觉,叶颖在梦中哭了出来,泪水湿透了枕巾。直到梦醒时分,她的思绪还被那挥之不去的离别场面所萦绕。 “我一边哭,一边跑,也不知道一口气跑出多远……想不到,当初的我就是因为和雷赌气,才跑到别的星球去当赐恩于一切人的女神,才会被邪恶之徒利用和背叛,最后吃了那么大的苦头(见拙作《女神的忏悔》)。唉,现在我知道了,雷说得对,我当初确实太天真了。”自从得知自己就是转生的女神艾切斯,并重新获得了女神的力量后,女神几万年前的记忆也一点一滴重新在叶颖脑海里汇聚。不过这些记忆的出现,让叶颖以旁观者角度再度审视了几万年前的“自己”,因此在梦境中再度经历了往事之后,叶颖有颇多与当时的艾切斯不同的感受。 “现在回想起来,雷是个外表冷漠、内心却很温柔的人,他一个人默默背负了太沉重的责任和痛苦。他常说,要用自己一个人的战斗,去换来大家的美好未来,他真是这么做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也有这样一份慈悲心肠,将自己一个人的爱深深埋在心底,而将博爱之心献给别人。他就像拼命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蜡烛,可惜当时不懂事的我最后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艾切斯因为羞涩而不敢说出自己的爱,两个人就这样被阻隔在薄薄的、却无法打破的心之障壁之间,让这份爱失之交臂,最后给双方都带来了伤害。如果能重新做出选择的话,我当时绝对不会赌气离开他,而是紧紧拥抱他,大声说出那世界上最能感化和温暖人心的咒语——‘我爱你!’可是,岁月流逝,不知道雷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也许再也不能向我曾经爱过和伤害过的人说‘对不起’和‘我爱你’了……”
第41页 幽冥十杀阵 第一节 建筑系的学生们最爱上的课之一就是风水学,基本上你什么都不用干,而且不担心老师抓人提问,只要听着老师吹牛就可以了。尤其是王风这样的外聘老师,本来没有受过正规的颱风教育,讲起这些东西更是眉飞色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房间的材质不能用柳木、槐木,因为据说柳木容易成为变怪,槐字中有个鬼。《淮西县志》载:有宋氏者,屠牛为业,以槐木为居,成半月,合家死床,都无伤痕。房间的大梁不能用青(黑)和红色,红色不利男主,青色不利女主。《三国志裨史》载:帝(曹丕)夜梦樑上青光属地,问诸周宣,宣云:“天下当有贵女子冤死。”时帝已遣使赐甄后玺书,闻而悔之,遣入迫使者不及。如果大门不幸被漆成黑色,你就等着遭殃吧。《曹氏训》载:中山王为宫室,漆其门,夜夜闻女子冤哭。后遭祝融,宫人死者十九。永远也不要用骸骨做建筑材料。《滦阳续录》载:乡人吴某,夜梦黑人立其屋上,掷下一犬啮人,后其屋无故自坍,妻女皆为所杀,于破壁中拣得犬骨一具,方忆曾与匠造相詈,盖报仇耳。家中的器物不要太长时间不移动位置.门楣上不要放钱。天花板不要做成黄色,地面不要做成黑色。………………诸如此类。听者听得很有意思,讲者也是讲得唾沫横飞。就这样到了最后一堂,马上要放假了。王风靠在讲台上看着大家,目光忽然沉郁起来。他走到黑板旁边,在黑板上画了一条南北流向的河,河东河西是两个小村子,他说:最后一点要说的是:选择好你盖房子的位置。我来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1946年.冬。中国北方的某个山区,一条已经冰封的河分开了两个小村子,河东的村子叫做东水,河西的村子叫做西水,两个村子合称为双水屯。那年快过春节的时候,西水某村妇忽然收到一封信,找那识字的人一问,说是秋天外出逃荒的人们等不到开春,要在年前回家。“逃荒的人要回来!”这消息在村子里传开,整个村子炸了营。往年他们总是要挺到开春的时候才回来的。这样做无疑是有很多理由的:东西不够吃,为了防止饿得发慌的村民把来年的种子也吃下肚去,历来总是由丈夫们商量好了把全村的种子分开埋藏在几处,然后集体外出逃荒,不知道种子埋藏在哪里的妻子们则带着孩子在家苦熬。一年又一年都是这样。但今年他们居然中途要回来了。粮食会不够的。种子会被吃掉的。但没有别的办法。丈夫们就要回来了。表面平静气氛下的恐慌延续了两天,第三天傍晚,丈夫们敲响了各家的房门,出乎意外,他们看起来并不瘦,也没有浮肿,气色相当不错,但他们确实是两手空空的。妻子们把他们迎进家门,他们就坐在炕上不说话。妻子们把南瓜野菜饭拿来,他们就吃,把水端来,他们就喝,然后就是沉默着抽菸。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 第四天各家的男人凑到了一起。不多久女人们也自动地凑到了一起,因为男人们谈话的内容不小心透露了出来:他们要去把种子挖出来,搬走。讨论的中心内容就是如何说服自家的妇女。而妇女们讨论的就是如何不让他们说服。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各家妇女就遭到了丈夫的唐僧式劝说,但妇女们都只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其中一些男人火气上来,动粗。村子里哭声骂声响成一片。结果是无人劝动。因为男人们没有理由,女人们理由充足:这是我的家,我的故土,我的乡党,我一辈子的辛勤血汗全都在这里,你凭什么说走就走?走,我们能走到哪里去?最后,时间仿佛得到了轮回,所有的男人又恢复到刚刚回来的模样:闷头不响地抽旱菸。 直到第五天。有一个东水村的妇人来串门了。虽然名义上是两个村子,但因为住得近,地在一处,两村的人也算半个邻居。两村的男人一起逃荒,女人一起在家里守候,按照当地的土话来说,是“老鼠也一同养着”的交情。她听说西水的男人回来了,于是就来打听打听丈夫的情况。她去那家的妇人连忙把她迎进屋,倒了水,而男人却躲进了里间。 东水村的妇女喝了一口水,说:我找大哥有事情。我想问问我男人,怎么一直也没有个信? 于是这家的妇女就进里间去说自己的丈夫:你怎么躲起来了?知道不知道的也给人家说啊。丈夫却只是张惶地望着她,许久才说了一句:没见着,我们两村人是分头走的。不知道。他喃喃地说完这句话之后,门帘被挑开,那个来找他的东水妇女进门来了。 丈夫看了看东水妇女,嗫懦着说:啊,那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但是东水村妇女却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男人脚上的鞋,忽然之间,她大叫一声:这鞋是我男人的!是我一针一针给他衲的!怎么会到你的脚上?你说! 丈夫依然不说话,只呆看着东水村的妇人,妇人猛地转身冲出屋子,高声叫喊:杀人啦!杀人啦!远处几个西水村的男人闻言,向这边跑来。妇人跑到第一个男人身前哭诉:不得了啦!我男人的鞋,穿在…… 话声到这里嘎然而止,男人手中的半块石头砸在女人头上,她一声不出地摔在地上,几个男人围拢过来。 怎么办?大家商量着。埋了吧。别埋,太饿了。真的,太饿了。去,拿砍刀来。 屋子里的男人崩溃了。他哭了起来。半晌,他才对自己的女人说:东水村的男人都回不来了。他们都被我们吃了。他们都被我们吃了。女人的头发根瞬间就炸了起来,一股凉气从脚后跟一直冲到顶门。 >“我们在外面逃难,后来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回走,早早就来到了河的下游,但是又不敢回家,就去山里挖草药换几个钱存活。大雪封山,我们迷了路。转了几天,东西都吃光了,饿得发疯,饿得啃自己的手!心里象有火在烧,后来我们就碰到了东水村的男人们。” “他们已经有好多人死了。活着的几个也奄奄一息。他们说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进山来了,我们一看死人,脸色发灰,身上没有伤口。他们也没有饭吃,我们都乏了,就只有先在这里呆着。后来我一觉醒过来,往外边看,他们已经在吃了。” 外面传来喧闹声,几个男人正在用砍刀分割刚才的妇女,但是那已经被卸掉左脚的妇女却悠悠醒了过来,咿咿呀呀叫得不成人声。男人们一语不发地用砍刀向她身上招呼,远处是雪封的山,快过年了。 讲到这里,老师开始沉默。学生们也一言不发,与其说是被故事吸引,不如说是被一种恐惧攫住了心灵。良久,才有学生问:“那后来呢?” 王风慢慢回答:“后来,没过几天,西水村的人不明不白地成批死亡和发疯,据说有人竟然看到那些被吃掉的人,在暗夜里围着每一户人家转圈。再后来,剩下的人等不到元宵节就都搬走了。东水村的男人们最终也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自动走进山里去等死,开春的时候,没有种子的东水村妇女们无奈逃离了家乡,双水屯成了名副其实的荒村……时间过去很久,原来的小小西水村渐渐成为了新兴的城市,地盘扩张,在东水村的旧址上建起了一所大学。” 下课的铃声响了,王风夹起讲义,对仍然在发呆的学生们鞠下躬去:“下课。”然后他又抬起头,微笑着说:“所有回家和留校的同学,我祝福你们好好享受你们的假期。” 学生们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陆续走了出去。王风把夹在腋下的讲义重新放回讲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罗盘,走到窗前,左手掐着指关节,嘴里也不知念着什么。 教学楼有五层,后面是两棵杨树,也不知有多少年了,长得比教学楼还高。 白杨过去是葬树,只有种在死人坟头的,现在没这种讲究,而且树长大了也和人一样,也需要尊老敬贤,等标志牌一挂也就砍也砍不得了。这两棵杨树因为太高,连教学楼的顶楼也总是凉阴阴的一片,风一过就“哗哗”的响。汉诗说“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听到这种声音,不自觉地就有了点寒意。一阵风吹过,天还早,可天色却暗了下来。大概是要下雨。这阵风吹得两棵树都哗哗”直响。 王风看着罗盘,一边调整方位,嘴里还在默默念着。谁也听不到他念些什么,不过这时如果有人来的话,一定可以看见他紧锁着的眉头。 那个罗盘也不过手掌一样大,上面却是干坤震艮坎离巽兑排得密密麻麻,几乎把一个罗盘面都挤满了。罗盘已经呈现一种暗红色,油润光亮,几乎象玉石一样,这样的颜色只有摸上几百年才会有的,如果不是上面的木纹,谁也不会相信这罗盘本来是用木头做的。 他的手指忽然停住了,大拇指本来刚好掐到左手中指的第二指节上,这时,养得长长的指甲已经刺入皮肉,一缕鲜血象一条小蛇一样滑过皮肤。可是王风却象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还是看着教学楼的西北面。 越过那两棵高大的白杨树,远方是一大片广袤的空地,上面插了一块大大的牌子,仔细看能看到上面写着“东海堂株式会社”几个字。 “王老师。” 忽然有个人从门外探进头来。王风吃了一惊,回过头看了看。 那个人叫赵淳,是王风带的一个学生。王风的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把手里的罗盘放进口袋,嘴里说:“赵淳,你还有事么?” 赵淳有点迟疑地走过来,道:“王老师,刚才你说的那个故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故事啊?是我被学校聘到这里的时候,一个朋友讲给我的,怎么了?” “你那个朋友又是怎么知道的?”赵淳追问了一句。 “等我将来碰到他给你问问吧!”王风无奈地说,这种回答好象有点敷衍了事。可是赵淳也没有在意,只是道:“我查过我们学校的建校史,那里说得很不详细,上面说这里原来叫双水屯,日本人来的时候这个屯已经荒废了,一个人也没有,后来才又重新兴起。老师,你说的东水村西水村就是这儿么?” 王风朝他笑了一下:“管他是不是呢?我还是关心今天晚上吃什么?” 赵淳还想说什么,王风已经夹起了讲义,说:“走吧,我来关门。” 赵淳先走了出去。王风把门关上时,那一瞬间他好象看见了窗口映入的一个影子,可是眼前一花,定睛细看时却又什么也没有。王风笑了一下,脑海中泛起一张永远都是笑着的脸,透过已经有点昏暗的玻璃窗,只可以看见那两株白杨树之间夹着的一块“东海堂株式会社↖”的牌子。
第42页 幽冥十杀阵 第二节 “你又乱想些什么?” 女子咬着吸管,从装着果汁的杯子上看着王风。王风一惊,讪笑道:“我又走神了。” “你又想你的风水吧?真想不通,学校怎么会开风水这门课?还有你这神汉来显灵?” 王风也没有在意女子话中的嘲讽,仍是讪笑着说:“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往往就显得象是迷信。就象在概率论建立以前,赌博就被看作完全是碰运气的事,那些想预测的尝试都被看作是迷信。” “你想说,风水也许有一天会被当成科学?” 王风笑了:“也许吧,我只是说说。不过一样东西如果存在了两千多年,无论如何总是有它合理的地方。” 女子也笑:“那么用你的神眼看看这个休闲茶座,看看你的理论能和实际对应多少。” 王风看看四周,尽是些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大概大多是外企的管理人员,算是白领阶层吧。他道:“不太好吧?要是在这儿摸出个罗盘来,别人当我是什么。”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试试吧,要是说得准,老闆说不定会免我们的费用。” 王风看看四周,那些人也都只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没人会管他在做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罗盘,找准了方位,刚想掐一下手指,指甲却碰到了刚才那个伤口,微微一疼,用拇指在伤口上按了两下,才细细地掐算。 女子喝着果汁,笑着说:“好了么?” 王风看着四周,道:“布置这儿的人,也是个高手啊,几乎没什么错处。九宫得当,这是玉女当户,聚气敛财格。你看那儿。”他指了指搁在一边的一个架子,那里放着一只大鱼缸,里面,一条金龙鱼正缓缓游动,休闲吧里,灯光很暗,倒映得这条鱼光灿夺目。她说:“是条鱼啊。” “那是九宫财位。财位得鱼,龙门三级浪,年年得有余。在这位置养鱼,风水书上说‘财位鱼临,左金右银’。这是很高明的了。” 女子撇了撇嘴道:“得了,这些话谁都会说,老闆开店当然要赚钱的,你说这些话只是让他高兴,他不见得会信。这儿生意也不算太好,你说他‘左金右银’,他大概要当你讽刺他。” 女子的话有点响,坐在边上一个自斟自饮的男人转过头来看看他们。王风小声道:“低声点,别让人把我们当两个神棍看了。” 女子吐了吐舌头,笑了。这副样子很是可爱,王风的心头一动,嘴时却接着说:“财位在西北,属干位天门,九星中属禄存。干属木,西北却是金水连环,本来就是在金水地养干木,金琢水养,终成大器。按书上说,这屋子朝向本不太好,不过里面布置得好,也应该大发,要是不发才怪了。” 他说得也有点忘形,声音也大了些,这时,忽然有个人在边上道:“对啊,那人也这么说。先生,你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不灵验的?” 王风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自斟自饮的男子,正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忽然之间一种没来由的烦乱或者恐惧掠过他的脑海,他看着眼前人没有说话。 王风不说话,问他的人也不说话,女子当然也不说话。他们就这样在人声和人潮中制造了小范围的片刻安静,似乎船在旋涡中心将沉的那个剎那。 来人打横坐下,双手交给王风一张名片:“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王风。我是大学教员。”王风双手接过名片,来人的目光在他长长的指甲上停留了一瞬间。王风笑笑,伸手取下指甲装进衣兜:“道具,道具而已。经常戴着习惯了,倒忘了取下来。”借着灯光看名片上写着几行字:龚大伟,西乡酒廊总经理、董事。 “我刚刚冒昧得很,在旁边已经听了半天了。”来人眉峰一紧,有些忧愁地说。“先生说得都没错,这间酒廊是我们几个朋友合开的,从选址、装修到破土上樑仪式都是找了懂行的人严格按照古训办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怪事不断。开业三个月来,顾客也不少,可就是赔钱。光赔钱倒也无所谓,关键是有些事情搅得我们焦头烂额。先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屋子有问题,必定是行家,我想请教请教。” 王风拿起眼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龚大伟和女子都热切地看着他。王风看看四周,又看看龚大伟。 “改天行不行?”王风说。“我的东西都没带着,今天也略显仓促了。何况,”王风笑笑:“改风水的计划不能在这些地方谈。” 龚大伟显得非常失望。但也不好多说,于是点点头:“不打扰两位了。”说完站起身来离去,同时竖起一指晃动示意领班免帐。王风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匆匆划了几个字之后追上去递给龚大伟:“今天晚上要是没事情,明天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龚大伟疑惑地问:“什么没事情?” 王风笑笑:“说错了!就是明天你给我打个电话就好。” 两人一起走出西乡酒廊的时候,女子还不断地问王风:“会有什么事情吗?你干吗不明告诉他?还是你吓唬人家呢?” 王风招手叫出租:“我也不知道。有时候这也是一种感觉,你知道预感是怎么回事吗?你看,普通人会在摔倒在地的一瞬间,大脑里浮现出自己摔倒的样子,这就是预感。但是时间再长一点的预感就不容易,有些人感觉准一点,有些人感觉就不太准。我总觉得他的脸发黑,但是又不好说,只有这样提醒他注意一点。” 女子听得有趣,问:“那你的预感相当准喽?你说我最近运气怎样?” 王风回头,眼睛在夜色中灼灼发亮:“相当之不好,有个色狼正在打你的主意。” 女子一呆,随即哈哈大笑。王风殷勤地替女子打开后车门,自己绕到副座上坐下告诉司机学校的位置,扭脸却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一条黑影刷地从酒廊半掩的门中闪了进去,似乎刚才它一直在那里看着自己。王风疑惑地朝后看,酒廊的门却啪的一声被人拉上了。 第二天早晨,王风将屁股对着窗口蒙头大睡,却被门口猛烈的敲击声吵醒。王风拿起床边的闹钟看了看,心中暗骂。不快地问门外: “who?” “王老师开门!是我赵淳!”门口有人回答,暴风骤雨的敲门声却没有停止。 “什么事情?” “有人告你拐带良家妇女,以酒为媒色诱沈老师去了!” “胡说八道!”王风顺手把一个枕头摔在门上,然后爬起来去开门。门一开,赵淳钻进来四下探寻。王风在他身后把门关上,笑骂:“你以为沈容是什么人,能在这种屋子里和我不明不白地过夜?我们不过是相互倾心一起去喝酒而已——慢着,这绯闻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不回家?” 赵淳趴在枕头上用力闻。 “滚起来!”王风骂,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了两杯,递给赵淳一杯:“什么事情?” “有个姓龚的给你来了电话。”赵淳从口袋里掏出王风的手机,王风一楞:“哦,我忘了我手机放在你那里了。他说什么?” “说的莫名其妙!他说你说的很对,就算他死了也感激你,还有就是他很后悔。都说什么啊?难道他死了不成?” “他后悔什么?”王风琢磨着。“他还有没有说别的?”忽然他记起了什么:“来电显示呢?” “就是这个奇怪……”赵淳喃喃道:“来电是一串乱码。我重拨回去没有这个号。” 王风把牛奶放在桌子上。拿过手机翻看纪录。过了一会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赵淳,你先回去,现在都已经放假了,你还是尽早回家吧。我有点事情先出去办一下,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上。” 公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王风从计程车里探出头来,看着对面的“西乡酒廊”,太阳当正午,王风套上指甲默默地掐算。一丝凉气从他心里冒出来。 他不敢相信:昨天晚上自己竟然活着从这个地方走了出来! 里面的布置没有问题,外面的格局就不一样了。可能是为了突出前卫和艺术感吧,入门下台阶,两边小窗户,门前照壁,两侧护墙拱卫,墙壁故意粗化了。可是这个格局并不应该是酒吧的格局。 没错,这是坟地的格局。王风现在简直想骂大街:是哪个王八蛋自作聪明设计成这样的?但光是这样也不至于凶,这房子里还有什么呢? 在进门的时候他悄悄掏出一张符纸晃了晃,没反应。王风呼出一口气。昨天晚上见过他的领班看到了他,掩口小声惊叫,王风拿着符纸在屋里走了一圈,领班的眼睛也跟着他转了一圈。最后王风收起试纸在靠外一张桌子前坐下,领班才走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王风指指对面的椅子要她坐下。 领班坐下之后,王风轻声地,但却是直截了当地问:“他怎么死的?” 领班又一次用纤细的手指捂住了嘴。 王风又问:“他什么时候死的?” 领班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常态:“今天早上医院才来了电话,说他昨晚出了车祸,已经不行了。” 王风沉吟半晌,问:“那么说,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 领班点点头。鱼缸里的鱼自得其乐地游着。 王风拿出手机,翻看记录,乱码来电的时间分明是上午10:37。他按下呼叫,果然不出所料,电话里冷冰冰地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王风抬头,看着心慌意乱的领班:“还有什么特殊情况没有?他在本市有亲戚没有?” 领班摇摇头。“他还没结婚,他的父母都在南方。” 王风沉思起来。领班终于抑制不住地开始啜泣:“先生,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从一开始就当领班,三个月这里已经死了两个,疯了一个,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风惊讶地抬头:“你说什么?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起了?” 领班点了点头:“前两个人都好象是意外,所以我们都没有在意。可是昨天从先生走后,老闆的行动就很古怪,好象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嘴里还喃喃着什么。后来他喝醉了,我们扶他到了后面睡下,他醒了后非要开车出去兜风,结果晚上就出事了。谁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出去呢,喝得那样醉?” “有一个人知道!”王风眼光灼灼地说:“龚大伟!” 领班一楞,吓得都不哭了。 王风笑了笑说:“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只能问他自己。好在他刚去世,我要想一点办法……我要想一点办法……他有女朋友没有?” 领班摇摇头。 王风看看周围:“这里的工作人员呢?有几个是女人?” 领班说道:“就我一个,你要做什么?” 王风却没有回答她。只是喃喃自语地说:“一个……少了……对,沈容也见过他……我呢?……哦,手机……”忽然他抬起头来,对领班说:“你今天请个假成不成?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运气不好的话所有来过这个酒吧的人大概都有危险!而且这个酒吧……我说不好……”王风抬头四处打量着:“怎么不知道哪里有一点象我们学校的什么地方?” 王风宿舍的门开了,王风先进门,热情地把昨夜和他一起喝酒的女子沈容与领班往屋里让。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一张巨大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各种字和图案。纸的最中心有个八卦,八卦边缘有两根蜡烛,王风的手机上拴了一根绳子摆在八卦上面。 沈容捏着鼻子进来了。 领班也面带惊惧之色地进来了。 王风让她们在桌子两边相对坐下,自己打横坐在他们两个侧面。然后拿起一本旧书,抱歉地笑了笑:“对不住,这套东西我实在是不熟悉,咱们只能一边查书一边进。没问题吧?” 领班怯生生地点点头,沈容一付警惕的模样:“不是真的吧?你有把握没有?你们宿舍长最恨这个,被他瞧见怎么办?” 王风正色道:“那老头子我已经一瓶好酒搞定了。别多废话,咱们最好快点开始,现在已经晚上7点了,如果顺利我就请你们去吃宵夜。” 沈容问:“如果不顺利呢?” 王风向她挤出一个尽量轻松的笑容:“那你就想办法给我买棺材!”转而大怒:“怎么老逼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从桌子下抽出一张符来烧了,继续发怒:“烧一张符我的法力就消一点你知不知道,别胡说了。开始吧!” 王风在沈容和领班两人的左手上画了两道红色的符(这是阻止请来的鬼上身而设的法障,硃砂混黑狗血的),叫她们每人伸出一只手来握住拴着手机的绳子,把手机提在半空中不动,然后告诫说:“等一下要是觉得有人拉手机,就让它拉过去,心里什么也别想,闭紧了眼睛什么也别看,觉得害怕就在心里慢慢念‘自在’两个字,总之,千万千万别睁眼!” 领班点点头,沈容又问:“干嘛不让睁眼睛?” 王风正取出一张试纸来要烧,闻言对沈容怪笑一声:“怕吓坏了你。” 沈容心中一颤,连忙闭上了眼睛。耳听得王风点着了试纸,曼声长吟道:“三界冤灾,皆在眼下!一切行迹皆来!”然后就是喃喃的吟诵声,几乎在同时,一阵冰冷恐怖的感觉袭来,沈容觉得自己背上起了一熘鸡皮疙瘩。 似乎有什么人在用指甲慢慢划自己的背,一缕凉气渐渐从沈容腰下升起,瀰漫在她的全身,头皮发炸。沈容心中一颤,强自镇定着拿稳线头,听到旁边领班牙齿相击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沈容几乎想要掉头就跑。耳听得王风站起来,走开,正要问“你上哪里去”的时候咔哒一声王风已经关掉了灯,回来,打火机咔嚓一响,能听到蜡烛芯爆燃的声响。沈容悄悄问:“干吗要关掉灯?” 王风沉默了剎那,最后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普通的人和住所都有神灵庇佑,有他们在一般的鬼是不敢出来的。我刚才已经把这些神灵统统请走了。” 沈容惊惧之下睁开眼睛,烛光里王风和领班的脸色惨白青绿,比真的鬼都不遑多让。沈容大叫一声,手指松开,王风眼疾手快地在手机掉到桌子之前一把拎住,将线头重新塞到沈容的手指之间,顺势握了一下柔夷:“你的手太冷了。放松点。”王风说道。 领班也睁开眼睛,照例地用手指捂住嘴,她比沈容镇定一点,没有松开线头。“快闭上眼睛。”王风说:“我要正式请亡灵了。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们感觉到的一切形迹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千千万万不能松开线头!”接着,他翻开书找到一条咒语大声念出来,门窗紧闭的屋子里似乎颳起了一阵阴风。 沈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虽然隔断了视力,但她强烈地感觉到有些东西在桌子周围绕圈走动,王风在语调平缓地问着问题。 王风:“你的姓名?“ 一股力量拉扯着沈容手中的线头,沈容用力拉紧。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也会做这种没来由的事情。王风又问:“那么,这桌子上有几男几女?”线头被扯动了三次。听得出来王风出了一口长气。他说道:“能告诉我你下世当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线头忽然被什么力量拉紧,似乎牵拉它的那只无形之手非常激动。王风开始喃喃自语,周围忽然之间变得非常冷,三人似乎身处一个寒冷的气流旋涡之中。有什么冰一样的东西碰到了沈容的脸,沈容惊呼一声,右手已经松开了线头,在同一剎那间,领班也叫出来:“那不是他!我虽然看不到,可是我知道那绝对不是他!” 手机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沈容和领班同时睁开眼睛,一个蓝色的影子从她们身前掠过,沈容骇极,对王风大喊:“他就在你身后!”同时,王风的声音也响起来:“快跑!他要上我的身!”他一边说着,一边飞速拿出一张符纸准备在蜡烛上点燃,同时,那个蓝色的影子慢慢向王风俯下身去。 蜡烛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沈容和领班同时跃起,扑向房间门口。房门是锁着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把背部靠在房门上,耳朵里听着王风摸索着站了起来,在黑暗中用粗嗓子发出尖细的女声哧哧轻笑。一瞬间,沈容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听着王风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旁边的领班抖抖擞擞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就是一瞬,眼前一团火光亮了起来——酒店的领班随身总是带有打火机的。这团光非常渺小,但是已经足以看清楚屋里的一切。王风在距离桌子两步的地方站定,正用手机的一片碎片刮着自己的手臂。一滴滴鲜血掉在桌子上。他的眼睛是青色的,脸上分明是在笑。 一个念头进入沈容的脑海:自己要是再不有所动作,王风就完了!想及此,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抄起一把摺叠椅子冲过去把王风顶翻在地,然后抓了桌子上那张王风没来得及烧的符纸跑回来,两个女子抖着手想把符纸点燃,可那符纸上沾了些血,先后灭了两次。地下的王风慢慢转动身躯想要站起来。 符纸终于点着了。在火焰燃烧到画符的一瞬间内,似乎有一股极热的风平地吹起,王风发出了一声惨叫,青绿色的气从他的七窍冒出来,在空气中依稀显示出一个人的脸孔,然后消失,王风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沈容和领班都是一头冷汗。 许久,领班惊叫一声,打火机摔在地面,她大概被烫到手了,沈容默念着各路神仙保佑,心惊胆战地摸索着打开了灯,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很平常,屋子里暖暖的,王风还在昏迷,左手手臂上冒着血。沈容连忙跑到王风的身边,双手将他的身体抱离了地面,嘴里急促地喊着: “王风,醒一醒,王风——”领班也赶了过来。 王风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身边两个一脸惊恐的女子。沈容看他醒过来了,喜极而泣,却没有想到王风的脸突然狰狞地扭曲,两个手猛地扼住了两个人的喉咙,从胸膛中发出呼呼的吼声。沈容没有防备,吓得两只手紧紧抓着王风的那只手摇憾,眼睛睁得老大;领班也吓了一跳,双手一阵乱抓,正好抓在王风的伤口上,长长的指甲撕得王风倒抽一口冷气,缩回双手大叫道:“开个玩笑嘛,也不至于就下这么狠的手啊?” “再来十个腰子!”王风中气十足地招呼小摊摊主,然后举起啤酒灌了一口,瞧瞧自己缠满了绷带的左手,咧嘴一笑:“别都不理我啊?我是看你们那时都太紧张了,逗你们玩玩的。谁知道你们这样不禁玩?” 沈容怒喝道:“滚,哪有你这样玩的,要不是我俩胆子大,早被你吓死了,现在都没有胃口吃东西了。”转头看小领班却是吃得津津有味,怒从心头起道:“你也不配合我一下。”再看王风一脸假无辜更是恶向胆边生:“以后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跟你去做这种烂事情了,差点把命搭上。” “你们二位美人运气十足,不会有事情的。”王风讪讪一笑:“我在那段时期——我是说在我不能控制自己的那段时期,没侵犯你们吧?”“没有!”沈容怒。“真的没有?我主要指的是,啊,是那个,啊流氓行为。” “没有就是没有!做梦想占便宜是不是?你要是敢,哪怕你是什么鬼也早被我打得不成人形了!”沈容余怒未消,别过了头不去理他,又觉得饿,自己拣了一串辣椒少的吃着。 “可惜啊。”王风大声摇头嘆气。“亏我还险些搭上了半条手臂。看来今天这个鬼一定不是色鬼。”说完喝口啤酒,又问领班:“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龚大伟的?” 领班微呷了一口啤酒:“不知道,总之我当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绝对不是他。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没事,该死的脸朝天”王风豪爽地说转而苦笑道:“其实我是没主意了,毕竟我不过是个三流的阴阳师。只好明天一起去酒廊看看,顺便见见这酒廊的其他股东。” 领班抬起大眼睛:“你是三流的?那一流的呢?”“一流的阴阳师无法请亡灵的,就算他完全消除自己的防御,鬼物也无法靠近他的。我从业(沈容轻啐一声)以来,二流的倒也见过几位,一流的还从没听说过。可惜,这件事情如果让一流阴阳师来做就会简单得多。”王风慢慢嚼着一块腰子,若有所思:“我水平实在不行,绝对有哪些程序出了毛病,否则不会是这个结果。我的护身符还没有带。今天真是丢人到家了。今天这事情,疑问太多。”王风总结道。 吃完了“夜宵”,王风付了帐,问领班:“你住什么地方?我送你吧。” 小领班摇头道:“没关系,我们全家人住一个单元,不会有事情,多谢了。”王风从身边掏出一张符纸道:“回去之后把它放在铜容器里烧掉,好好洗个澡吧。”小领班伸手接过,笑笑:“这么长时间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王风大窘:“我就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干,姑娘,你叫做什么名字?” 小领班不答,叫了个出租,在上车之前回一笑:“我的名字叫做周楚楚,再见!”
第43页 幽冥十杀阵 第三节 出租汽车已经走远了,只剩下王风和沈容在夜风之中呆立。片刻之后沈容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小丫头八成看上你了。”王风随口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的一颗红心早就交给咱们千娇百媚的沈老师了。”沈容哼哼冷笑,举起穿着高跟鞋的脚踢他。 王风一边躲闪一边问;“那你今天晚上怎么办?你可是外地人,自己一个人住宿舍的。”沈容哼道:“我还怕这个?倒是你自己应该多加小心!”两个人一路赌着气回宿舍。 教工宿舍王风住三楼,沈容住五楼,沈容上了五楼之后进宿舍,自己坐在镜子前一边回忆一边毛骨悚然,恍惚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在笑,吓了一大跳。立刻*起电话给王风打手机,却听到手机就在门外响起。沈容大怒,跑过去用力拉开门,王风正手忙脚乱地想挂断手机,见沈容满脸怒气,尴尬地说:“我、我、我刚上来的,呵呵。”沈容怒笑:“那你就在外面守着吧!”转身回到里屋将门关上。王风说:“天啦!大姐,你不是这么残忍吧……好好,那你门可千万别锁严啊!”沈容大怒:“你就不会破门而入?笨!”说完之后扔了一个地铺出来,关门睡觉,剩王风一个在外边发怔。 第二天王风醒来,只觉得浑身骨头好似都要散架一般,水泥地他也睡过,但还没有今天这么不舒服,再加上穿堂风吹着,手臂也开始疼个不了,滋味之难受不消多说。忽然看见赵淳自楼梯上上来,于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对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赵淳笑笑:“我到你那里找你不到,就知道你肯定是被沈老师叫来看门。果然一找就着。我这个假期不回家了,还要趁机向王老师多学些东西。” 王风站起来伸个懒腰,对赵淳笑骂道:“跟着我能学到什么狗屁东西?昨天晚上我还不是差点被搞掉。”说完把昨天晚上的惊险原原本本讲给赵淳听,赵淳听得咋舌不下,最后问:“不会吧,连你都中招了?”王风道:“是啊,按理说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只有请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听说能请过别人的灵来。这件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王风一边说,一边陷入思考,抬头看到赵淳若有所思,问:“今天我要趁着有太阳去见见西乡酒廊的那些老闆和员工,你有事没有?” “我?”赵淳摇头:“今天我是没机会了,老乡会留下的人要开个假面舞会,我是主持我不能跑啊。王老师你好运,我得去了。”说完之后一路下楼,人已经不见踪影。 王风爬起来敲沈容的门,敲得地动山摇时沈容才一脸倦意地来开门,问:“又有什么事情啊?”王风把地铺卷递过去道:“起床啊,我们该走了。”沈容一脸怒气地接过地铺卷,骂一声:“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睡得象头死猪呢?一晚上就知道睡觉,我可吓得一晚没睡呢!趁天亮补个回笼,你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把门一关,剩下王风一个人在外边发愣。 车子在西乡酒廊外面停下,王风非常不情愿地向酒廊入口望去,黑洞洞的了无生气。这是他第三次到西乡酒廊来,大白天的也觉得冰针刺体的感觉比前两次更加严重,王风悄悄嘆口长气,拿出一张符纸来捏在手心,一步一步向门口挨过去。进门之后感觉还算平静,于是悄悄将符纸别在衬衣袖口上。 这里居然还在营业,顾客不多,九宫财帛官的风水鱼缸还在,鱼可是少了很多。周楚楚正在一张椅子上呆坐,一见他进来,看到救星一般急步迎过来,悄声说道:“两个老闆都在楼上经理室等着呢。”王风问:“是你告诉他们我今天要来的?”周楚楚点点头,王风满意地一笑,跟着她上了楼。 经理室内好歹有亮堂堂的阳光。王风半悬的心总算放下了。两位股东一见他进来同时起身相迎:带眼镜的小个子陈家明和身躯胖大的庞伟。周楚楚为三人做了介绍,三人寒暄了几句分别坐下,庞伟挥挥手想叫周楚楚下去,王风制止道:“不必了,她也算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有必要参与我们的讨论。”说完指了指一张椅子让周楚楚坐下来。两位老闆给王风递烟,又各自点了一根,对望一眼,一副有话要说但是又无从说起的模样。 王风朝他们笑笑说道:“其实也不用这么为难。你们就信口说说看吧。或许你们认为非常不起眼的现象,就是能够揭示整个事件的枢纽呢!”两人又对看一眼,庞伟这才抽着烟开始断断续续地说: “好多事情憋在心里这么久,不说我真的要疯了。这整件事情太意外,太骇人。要是有后悔药,说什么我们也不弄这件事情了。”庞伟说了这番话之后深深抽两口烟:“最初开这间酒吧的动机还是两年前,龚大伟这人不容易,他一家都在南方,从小父母就离婚了,他舅舅一家防备他们母子跟防贼一样。他大学毕业之后自己一个人上这边闯荡,先后倒腾过电脑,组过it公司,混了一年左右,没挣下什么钱,只是交了许多穷朋友。我和陈家明是在两年前认识他的,那时他做生意正不顺,货款收不回来,他只剩下三百块钱了,只够在这城市活两个月。” “我和家明一见到他就喜欢上他了。他比我们两个都小着几岁,但是有闯劲,有胆识。而且他对人毫无机心。我们第一次出去吃饭,他非要请客,但他刚刚给他妈寄了钱,手里只有二十块钱了。于是我们一起上路边摊喝馄饨。老实说,我那时最少有七八年没吃过什么馄饨、米饭、饺子这类家常食品了。后来我们哥儿俩逢事情就照顾着他点,我们的生意从那时起也渐渐好起来,他也赚了点钱。” “再后来他就和我们一起商量着干点什么事情,老实说我和家明是不愿意的,除了亲老子,绝对不能和朋友合伙做生意,要不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但是他太热心,我们也就勉强同意了。就这样,三个月之前酒廊终于开起来了。他当时很高兴,喝了不少酒,说‘我这点心事终于了了。’我们当时听着这句话就觉得有点不对味,但见他正高兴,也就没有问什么。没想到还没过两周就出了事情。” 说到这里,庞伟沉默片刻,长长的一口就把烟吸到了过滤嘴,又点上一根:“那天是家明当值,家明,具体的你来说吧。” 陈家明也在沉默缓慢地抽着烟,闻言先嘆息了一声之后开口。 “那天生意非常好,客人不断,我们连门都关不了,领班以下都被累个半死。我们开张之后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好的生意,虽然累也蛮高兴的。后来到没有客人再进门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酒吧里还有几个客人,我也上经理室去做帐了。后来领班上来叫我,说是出事了。” 王风转头过去询问地看着周楚楚,周楚楚脸色煞白:“我记得清清楚那天一共是六个人,三人一堆两人一桌一人独坐。独坐的那个客人是生客,好象和这里的气氛不太适合,因为他年龄已经很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年轻,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冷静,而且好象等什么人的样子,我特意多看了他几眼。我在一个沙发上坐下来休息,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虽然老大的不愿意,我还是起身去门口迎接客人” “为了控制气氛,我们酒廊并不开大灯,除了几盏朦胧的壁灯,只给大家点着几杯小蜡烛。所以为了防止门打开后风吹蜡烛,我们在门口做了一个隔断,正对大门的是一面镜子,进门以后要朝左一拐才能进入大厅。那天我走进隔断,却发现门开着但却没有人,我还以为是风把门吹开的,就随手把门闭上,扭头过来时,却突然发现镜子里有一排影子正列着队一个一个往大厅里进!”她双手紧紧绞着手里的抹布. 王风心中一紧。“影子?什么样的影子?” 周楚楚使劲摇着头,全身都在颤抖,王风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她喝了几口情绪才稳定下来:“就是和正常人类似的影子,不过他们身上都缺少了一部分。最恐怖的还不是这些,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凑到镜子面前看,就看到那些人倒退着又出来了,而且拖着什么东西,我仔细一看他们拖着的原来是一个人,而且竟然是那个单独坐着的客人!” 王风沉思着,问:“后来呢?” 周楚楚浑身一抖,显然整个人陷入了恐惧的深渊:“我大叫一声,立刻跑进酒廊,把灯打开,客人们都抬头惊讶地看着我,我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哪个单独的客人真的不见了。真的,我又点了一遍客人的数目,我出去的时候是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五个了。我敢担保我在门口的时候绝对没有人出去过,我问了问伙计,他们也说没看见有谁出去,也没有谁上厕所。但我绝对知道那个客人真的不见了。我低下身子想看看他是不是摔到了桌子下面,但是没有。哪里都没有。那个客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空气中了。然后我就上楼去叫陈总。我们一起下楼来把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 “客人们都走了,员工也都回家了,只剩下我和陈总值班,我们把灯全都开着不敢关。”周楚楚连打两个寒战:“那一夜太邪了,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声音,我们这个小酒馆好像被孤立地放在另一个世界一样。我们也不敢睡觉,一睡着了就做梦,梦到许多浑身血污的人在围着我们酒馆沉默地转圈子。而且,虽然我看不到也找不到,可我能感到酒馆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就是那个失踪的客人!” 王风的眉头皱了起来。周楚楚接着说道:“从第二天开始,我们都绝对不敢把酒廊开到午夜以后。从此我们这里没有人值班了,三位老总的意思都是丢一点东西无所谓,千万别再出事。没几天街上贴出了寻人启示,一点没错就是那个失踪的顾客!” 讲到这里,周楚楚停下了话头。王风沉吟半晌,问道:“后来呢?”三个酒廊的管理人员相互看了看。最后庞伟嗫懦着说:“接下来的有些事情……连警察也不知道……” 王风嘆口气:“说吧。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远远比我想像的要复杂了。” “再后来主刀做甜点的大厨就疯了,喃喃地说有许多人围着他等他切东西吃,还有……” 又是一阵沉默。看来他们不愿意为这件事情多说。庞伟狠抽了一口烟,徵询地望着陈家明,终于又补充道:“而且从那之后我们每过个几天,都能在什么隐秘的地方找到一点人的肢体碎片。是已经风干的!” 看来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庞伟和陈家明一个劲地抽菸,周楚楚脸色煞白地发呆。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太阳偏西,屋子里显得很昏暗。 王风已经完全糊涂了。他的脑子不能把这些线索集中到一起。但是在忽然之间,他手腕上的符纸微微开始发热,王风悚然而惊,暗自捏起心决,符纸却又忽然正常地变冷。不错。王风心想:这间屋子里有东西。“咱们快出去。”王风沉声喝道:“把所有的店员和客人也都带出去,你们需要暂时歇业一段时间。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几个人本身就心内恻恻,一听他说这话,同时怔了一怔。庞伟说道:“不好吧……毕竟这些也是我们的心血,现在大伟又去了,虽然怪事多,但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符纸剧烈地发起烫来,王风终于忍不住了:“我是个学风水的,你们知道这房子是什么的格局吗?是坟!是孤魂野鬼不停寻找的一个新家!生人呆在这里面只会送命!”他一把从袖子里扯出符纸,结果只牵出了一股烈烈的火焰,在这一瞬间,王风借着符纸的灵火看到一个面色惨白的人影正微笑着伏向庞伟后背。他的头发一眨眼间全炸了。 三个人呆呆地看着王风,王风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流露出一点恐惧的神色。他拼命保持着镇静说:“听我的,咱们快下楼,一切等见了太阳再说话!”说完也不管三人怎么想,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了房门。用眼角的余光一扫,一个店员正象木头一样呆滞缓慢地上楼,王风大脑一凉:完了,这次麻烦大了! 已经不用符纸来测试灵气了。缓慢逼近的什么东西带着刺骨的寒冷,让王风无法呼吸。这里有多少人被附了体?王风不知道,也用不着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间屋子已经成了鬼屋!他回头一看,另外三人原本生动的表情已经开始凝滞,只用一个僵硬的微笑对着他,而且缓慢地向他挪过来。王风定睛看陈家明的下身时,真正地大惊失色了!他的双腿后还有两条腿正慢慢没入他的身体。王风冲出门去,一股阴气几乎立刻笼罩在他的全身! 胸前的护身符光芒一盛,趁着阴气被逼退,王风拼命向另一侧的漆黑楼梯跑过去。一个令人发狂的尖细嗓音唱起了歌谣,回荡在诡异的空间里,歌谣中间或夹杂着吃吃的轻笑。 王风拼命捂住耳朵,跑入了这一片漆黑之中,四周没有任何光芒,他好象忽然之间瞎了一样,分不清方向,只有那简单凄凉的歌声和脚步声不断逼近。王风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个梦:在一个漆黑的旅店之中,自己和许多人在一起住宿,到了半夜忽然被脚步声惊醒,醒来之后四周就传来这样不祥的脚步声,而周围的人却都已经死去多时。记得在梦中王风就这样不断地跑,但幸运的是他最后总能醒来。王风不由得大声叫起来:“如果这是梦,赶快让我醒吧!” 但是他没有醒,只能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奔跑。王风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原地兜圈子,很多人都曾经掉到这种俗称“鬼打墙”的阴阳阵中,无论往什么方向跑结果都是一样的。但王风不能停,他不敢停,他怕一旦停下来自己就会思考这一切。 护身符上的光芒越来越弱。王风知道,鬼气正在侵蚀着护身符。当光芒完全消失的时候,自己也就完了。 在眼前的漆黑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王风愕然抬头,那个人竟然是周楚楚!周楚楚正哼着歌,微笑着向他慢慢地走来,和刚才恐惧柔弱的模样判若两人。王风的心沉了下去。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周楚楚并没有被附体,但是刚才她之所以装样子,就是想引得自己陷入这阵势。继续跑意义不是很大了,王风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里?”王风问。 周楚楚看着他,美丽的脸上尽是忿忿之色。“因为你是个没有本事又自大的麻烦。本来你这样的人我可以不理的,但是你三番五次的坏事也让人不舒服。” “你要干什么?杀掉我?摄我的魄?叫别人附我的身?” “用不着。只要在这里困你几天就可以了。也算给你的一点教训。最后,谢谢你昨天的夜宵,我比较喜欢烤肉。”周楚楚转身,缓步向无边的黑暗中走去。 “贱人!王八蛋!”王风终于忍耐不住,而且经过长时间的奔跑他也快要累虚脱了,又急又气之下破口大骂:“枉我一直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朋友看待,而且还失心疯了想要泡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周楚楚闻言站定,转过身来:“我做出什么事情来了?没有人需要你的信任,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哈哈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过就是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而已。再见,我没时间和你废话。” “等一等!”王风抬起脸来,“别小瞧人!你看,这是什么?” 他的手中夹着一张符纸,黄色的纸面上画着红色的符:“想困住我?做梦!我这就破了你的鬼阵!有本事你走近一点!” 周楚楚微笑起来:“干嘛啊,激将?我不吃那一套的。你要真有本事就走出去,我可以给你加油……” 话音未落,王风手一抖,那张符纸见灵即燃,在空中直奔周楚楚。周楚楚轻轻一侧身,往左边移动一步,击空的符纸掉到地上,很快点着烧光了。周楚楚轻笑道:“这就是你的救命法宝啊?” “是。”王风终于站起来,气魄显得非常从容:“对不起,我赢了。” 周楚楚想笑,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狂妄自大的人。但她立刻发现自己没办法笑,也没有办法移动。周楚楚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地面:她正踩在一个太极图案的阳极上。王风在刚才转圈跑动的时候,居然有意用脚跑出了太极形状,然后用那张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的符纸,引诱她踩在了法力最具阳气的阳极!一瞬间,在太极图阳气的冲击下,周楚楚的法阵消失了,王风发现自己还在经理室门前,周围围着已经被附体、表情呆滞的陈家明、庞伟等人。随意结下的太极阵不能持久,王风用力推开想要抓住他的陈家明和庞伟,冲进经理室,反手锁上门。空气中几道寒气立刻向他逼来。 王风咬破手指,一指点在自己额上,随后把自己的血涂在护身符上。立刻,护身符光芒大盛,王风冲到窗户旁边,向外面无边的黑暗一头扎了出去。 玻璃破碎和物体掉到地面上的声音。 王风象口袋一样笨手笨脚地扎在酒廊门前的地面上。傍晚。微风轻轻掠过他的耳膜似乎是世界的嘆息。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宁静星光下的人们安详快乐,谁能知道他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王风神态自若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听到动静的几个人愕然地看着他。 王风慢吞吞地走到马路对面,心里却紧张得很。太阳没了,自己身上一张符纸都没剩下,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还有符纸,瞧周楚楚所布法阵和她躲避符纸的身手,自己万万不是她的对手。转瞬间,王风大脑里掠过了无数种念头和问题,但所有的念头都无济于事,所有的问题也没有答案。看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电话叫警察来了。 王风轻轻地嘆口气,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了,可是正在这时,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王风吃了一惊,手机上面的号码显示竟然是一串乱码! 电话铃在持续地响着。王风迟疑半晌,终于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边没有声音。王风试探着问:“你是谁?”还是没有回答,王风等了半天,把电话拿在手里看,只见显示屏上慢慢打出几行字: 我是龚大伟,你可以说话,我听得到。龚大伟!!!!王风几乎要跳了起来——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在知道自己正和一个死人通话而面不改色,如果有一百个人面临这样的事情,只怕有九十九个人会跳起来,其中更有五六十个会晕过去。王风是那第一百个,是那个“几乎”要跳起来然而又没有跳起来的人。 他只是沉着冷静地问道:“我如何相信你?”第一次打出的字消失了,接着是第二行字:你用心感觉,你知道我是的。 王风看着这行字呆了呆,但是须臾之后,他相信了。有时候直觉比任何推理更准确。接着,令他触目惊心的字一个一个打在手机显示屏上: 你 在 酒 廊 “你怎么知道?”王风脱口而出:“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出来了,我要知道关于酒廊的一切!” 那行字迅速消失,接着几个字迅速出现,似乎在打字的人已经慌了一样。手机的显示屏太小,而他却有很多话要说。 你在酒廊! 你现在酒廊!! 你现在还在酒廊!! 你现在还在酒廊内部!!!!! “什么?”王风的冷汗涔涔而下,他抬眼望望四周,熟悉的夜景,空气新鲜可人,星光暗淡,人来人往。这不是酒廊外面又是哪里?可是手机上龚大伟还在不停地打字。 以为自己被困住以后后用你掌握的法力脱离了其实你还在酒廊里这些都是你的幻觉你根本还没有离开,那些活尸还围着你,周楚楚现在正在努力摆脱太极阵你只是觉得自己已经逃离 这行字又急又快,显见得对方已经心急如焚,但他再着急,也远远比不上王风看见这些字时的恐惧所震撼和强烈!那行字消失,然后龚大伟继续疯狂打字: 你要相信我你现在还在西乡酒廊里快点找出路吧最多再过两分钟周楚楚就能挣脱你那个匆忙布下的太极阵不要被幻觉欺骗你现在就在酒廊经理室门外你看周围的人就知道都是不动的活尸 王风抬头看身边的人,果然那身边那些人或坐或蹲或躺,但是没有一个活动的,而且都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王风对着电话狂吼。他从来也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害怕到这种程度。 显示屏上的字消失。瞬间又有一行新字出现。因为你现在见到的景象和经历的事情和我死那天一模一样!这行字最多也只存在了五秒种,接着,两个鲜红色的大字重重地落在显示屏上: 快!!!跑!!! “怎么跑啊!”王风大怒,无论如何发怒总比害怕好,当然也比等死好得多。“我四周都是被附体的人,我又不知道路,何况我现在在阴阳阵里,怎么跑都是转圈!你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傢伙!” 显示屏上忽然显示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下面附带着说明:记熟这种走法,然后闭上眼睛,向法力最弱的地方走!没别的办法了。王风心想。他紧张地研究着逃跑路线,然后闭上眼睛,向这未知的恐惧一步一步摸了过去。立刻,几只冰冷的手摸到他脸上,想用力拽住他,这些 活尸虽然不能动,但抓人的力气还是有的。王风拼命摆脱他们,战战兢兢地按照脑子里勾画的 图移动:前三,左一,右一,右八……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王风手里的手机已经被冷汗湿透。他忽然喊道:“这酒廊是谁造的?把答案打在手机上!还有,周楚楚是怎么成为你们员工的?我需要关于酒廊的一切资料!” 他当然是喊给龚大伟听的,但他的声音沙哑而发颤,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包括他自己,换个环境都绝对听不出来那是王风在说话。现在唯一还支持着他不倒下去的,已经不是他平常所学关于风水与神怪的知识,而是人类最基本的求生本能。同时,王风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个酒廊,或者一个周楚楚那么简单! 手机也在颤抖不停,显见得龚大伟心情也极为焦燥,急切地往手机上打他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时间最多只剩下三十秒,而王风还有最后的四步要走,但要命的是他忘记了这最后四步是左一右三还是右一左三!手机上应该已经没有线路信息,他也不能打断龚大伟,所以只能自己来做这个选择:左或者右?天堂或者地狱? 人的一辈子要做无数次选择,但是大部分选择都是轻松愉快的。“今天中午吃米饭还是馒头?”“我是要a美眉还是b美眉?”也有稍微紧张一点的:“这道判断题是对是错?”但是只要是人,总会遇到那个性命攸关的选择来临的日子,这个时候恐怕就不那么轻松愉快了。 左还是右?生或是死? 左还是右?生或是死? 左还是右?生或是死?!?!?!?!?!? 王风的背部,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还有十秒!周楚楚差不多就要挣脱太极阵了!王风横下心,向左边迈了一步。 空间里响起周楚楚的笑声,同时另外一个破钹般的嗓子冷笑着说:“你终于还是走错了!”王风心中一动,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了。手机一阵剧烈颤抖。这是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白雪皑皑,枯树上孤零零挑着一片叶子,几户人家的小小村落。但平静得出奇。一个活物都没有。阴沉的天空中似乎隐隐传来轰鸣之声。(奇怪,冬天怎么会打雷呢?)眼前的风景就象一幅画一样引人入胜,但这画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情调。 瞬间,好似号令一般,屋子里走出了拿着刀斧的人,他们衣衫褴褛,眼神空洞,他们的刀上都有血。他们把其中一个没有拿刀的女人架到一扇磨盘上开始肢解。一边肢解一边吃,生吃。 王风只感到一阵噁心,但是忽然间,他好似心境空明醍醐灌顶一般大声喊起来:“双水屯!这里是双水屯!!!” 伴随着这喊声,眼前的一切迅速消失,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周楚楚阴恻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猜得不错,这里就是从前的双水屯,但又远远不是双水屯那么简单。可惜啊,王老师,最后一点机会你没把握住,你终于还是没能走出这间屋子。”银铃一般的声音听在王风耳朵里非但让人不受用,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护身符那点有限的光芒终于被吞入了黑暗,王风连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听到周楚楚的声音忽左忽右地传来。 忽然,手机开始猛烈震动起来!伴随着这种震动,一阵深浑雄沉的音乐从手机中传出,竟然是密宗的梵音!王风的眼前出现了景物:他就在西乡酒廊门口,如果刚才往左走,就可以出大门口,但现在他面对的只不过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人不是王风,是周楚楚,她的身后还有无数看不到面孔的黑影跃跃欲试。她的脸色并不好,显而易见那梵音对她来说也并非全无作用。王风趁着这个机会,飞速跑出了酒廊,只听“哗啦”一声,酒廊的房子象漏气一样瘪了下去。 西乡酒廊塌了! 外面还是一样的傍晚,一样的人流,一样的空气一样的星光。王风的脸煞白,过了半晌才强笑着问道:“现在是真的吗?” 没有回答,手机非常安静,好似从来没有动过一般。王风一惊,翻检前面的信息,什么也没有。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事情:鬼是无法唱佛经和听佛经的,因为佛经与道经这类东西可以使修行差一点的鬼形神俱灭。而自己手机的默认铃声也并非梵音,一定是龚大伟刚才为了救他,万不得已播放了佛经。 所以,世界上不但已经没有龚大伟这个人,而且已经没有龚大伟这个鬼。 他所看到的一切,他所知道的秘密,已经随着他一起消失。可是他为什么愿意牺牲精魄来挽救自己呢?难道他认为我能够揭示出这整个事件的秘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王风呆坐在地上,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些事情、这些地点到底有什么联繫?周楚楚又是谁?王风感到自己的头大了一倍有余。他只是茫然地坐在一边,应答警察盘问的同时看着西乡酒廊的废墟,看着一具一具尸体被从他眼前抬过。心里一团乱麻,无头无绪。但是在不大的现场被清理干净之后,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些尸体中有陈家明、有庞伟,有所有当时在场的顾客和侍应生,但是没有周楚楚。 绝对没有。
第44页 幽冥十杀阵 第四节 “王风!” “嗯。” “王风!” “嗯。” 沈容暴怒,站起来做“我手持钢鞭将你打”状:“王风!!!你要再不理我我就买把刀砍了你!” “嗯?”正在沉思的王风抬头看着沈容,继续低头沉思:“嗯。” 沈容一甩胳膊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左右寻找五金店,王风依然在那里苦想。 这几天他已经到西乡酒廊的废墟去过数次,出乎意外的是那里的灵气反应居然是零,要不是他知道那里曾经出过什么事情,那里现在正是营房建地的好地方。但是王风绝不认为西乡酒廊的惨祸完全是房屋外形的缘故。风水根本起不到这么大的作用。 墙壁中没有怪东西。地板下和天花板里也没有。有怪东西瞒不过他。还有,周楚楚一直都没有出现。 一双脚出现在王风眼前,王风抬头,是赵淳。赵淳正在窃笑。脸上的表情犹如黄鼠狼偷鸡成功,正要大快朵颐一般。王风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把思维拉回来:“有什么事情吗?” 赵淳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我刚刚看见沈老师去买刀了。” 王风努力摇摇头,他现在思维混乱,还不能有效地把“王风得罪了沈容”、“沈容发誓要砍了王风”和“沈容去买菜刀”这三个命题整体联繫起来。他抬头对赵淳说:“哦,对了,我正要找你。西乡酒廊那些事情你都知道吧?” “知道。”赵淳在他对面坐下来:“前前后后营业有两个多月,死了十多个人,房子也塌了,这些成果都已经上电视了。前几天你不就是在调查这件事情吗?” “是啊。”王风长嘆道。“我从没象现在这样一筹莫展,知情人都死光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说什么也串不起来——周楚楚肯定是没想干掉我,要是真想让我死的话,不必在第一次请灵的时候点着打火机啊;在酒廊里她也只想把我困个几天。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呢?她的所作所为似乎象是要在酒廊举行什么召唤仪式,或者是……赵淳,你有没有感到学校和城市的邪气这几天也渐渐加重了?” “不觉得啊。”赵淳说。“这几天天气热得很,是你的幻觉吧。” “还有一件事情,我在周楚楚的法阵中摸索的时候见到了双水屯的幻象。周楚楚自己也亲口承认现在这个地方和双水屯大有关系。”王风忧心忡忡地说:“可是现在线索全断,双水屯只不过是我从前听到过的一个传说而已,说句不好听的纯粹是我用来在上课时吓人的,难道真的有这么回事?有这么一群作祟的厉鬼?再有,我总觉得这两天学校有股邪气在渐渐加重,或许是心理作用?这些事情让我越来越搞不懂了。” 王风又陷入了沉思。赵淳忍不住,说道:“那王老师你干嘛不去找周楚楚呢?明摆 着她是事情的关键嘛。” “找周楚楚?”王风冷笑:“世界上只有五种人是不必怕鬼的——大善人、大恶人、大文豪、真正的忠臣孝子和命数极贵之人——你看我象其中的哪一种?” 赵淳从头到脚打量了打量王风;“你不象。你实在是哪一种也不象。”“所以啊。”王风嘆气:“我简直是怕得要死。再让我这个三流阴阳师回头去找周楚楚拼命,我宁可现在就去死,好歹也能图个全尸。”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良久之后,赵淳打破沉寂:“要不我们再请请酒廊其他人的灵问问看?” 王风继续嘆气:“不成啊,至少要找到三个接触过他们的人,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些人去?……算了,还是让我自己想一想吧。”赵淳站起身来,问:“那我先走了,要不我去给你买点饭?”王风摆摆手:“不用了,我算过,今天晚上会有人请我吃饭,你就别管了,这 几天学校不安定,照顾好自己。” 赵淳走出屋子不到十分钟,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王风惊愕之间抬头,只见一个打扮滑稽、身穿旧道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正伸手去拔背上的杏黄穗子桃木剑,一边拔一边大叫:“有妖气!有妖气啊有妖气!!!!”后面有两个人乱成一堆,传达室老大爷正叫嚷着把他往楼下扯,沈容一脸抱歉和尴尬地劝解。 推拉之间年轻人已经把桃木剑拔了出来,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但配上周围的景致和人物却显得说不出地滑稽。王风在目瞪口呆片刻之后终于开始说话,一说话就是破口大骂:“***,驴粪,狗屎,糊涂虫,死不绝的许焕!!!” 道装年轻人许焕:“有妖气呀有妖气!” 王风站起来,走到目瞪口呆的传达室大爷和沈容面前,鞠躬到地:“大爷您消消气,这个人我已经想把他杀了很久了,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这机会终于到来了,您就把他让给我吧。”又对沈容说:“沈老师,我知道您老很想砍了我,您老要是能在砍我之前帮我一起砍了他,我感恩戴德到下辈子!” 传达室大爷嘟囔两句,转身下楼。沈容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微笑:“他一定很郁闷。”王风怒道:“我比他更郁闷!”沈容笑笑:“话说回来,这个打扮奇怪的人一到这里就要找你,然后直接就往里闯,他到底是谁啊?” 王风:“他也不是谁,只不过是我认识的一个人而已。” 许焕:“有妖气呀有妖气!有妖气!!!” 王风的屋子,许焕、王风和沈容围坐在桌子旁边,王风问:“沈容你不是要买刀砍了我吗?现在大业未成,又回来做甚?”见许焕张头缩脑左顾右盼,又是怒从心来:“坐好!说你呢!我知道有妖气!哪儿能没有点妖气呢?你这身行头是哪里来的?” “有个剧组拍戏,我是临时演员,顺手牵羊的。”许焕终于正襟危坐,笑吟吟地回答。沈容拉下脸来说道:“王风我可告诉你,虽然我今天饶你一命,但我随时保留砍你的权利。”王风更加郁闷十倍:“成成成。二位我谁都惹不起,行了吧?” 沈容偷偷看了看许焕,对王风说:“这个人好奇怪啊。你怎么一见他就这么大火?他是谁呢?” 王风还没来得及回答,许焕已经在悠悠然说话:“有些人啊,你是认识的,他大半夜敲开你家的门,把你从被窝里拉出来,喝了你的酒,吃了你的饭,把你臭骂一顿,你还只能好模好样地陪着笑看着他占了你的床睡觉,那些人是谁呢?” 沈容:“债主?” 王风哼道:“要是债主我早一脚把他踢出去了。” 沈容:“家长?” 王风青筋暴跳地回答:“他也得想啊!” 沈容点点头:“哦,我明白了。他是你的死党朋友。” 王风和许焕同时回答,一笑一怒:“孺子可教。” 王风嘆气道:“今天上午我给自己算了一卦,晚上有人请我吃饭,再没想到居然是你这小子。” 许焕看着王风,半晌不能做声:“你以为我是来请你吃饭的?” 王风比他感到更加奇怪:“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许焕:“老规矩,我是来蹭饭的。” 王风:“我没钱。” 许焕:“钱多俗啊,我身上什么时候带过钱?” 两人的目光饿狼看羊一样向沈容看过去,沈容花容失色:“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真的。不信你们……不行,你们不能搜。” 三人大眼瞪小眼半晌之后,王风与许焕同时大笑。王风喘着气说:“三个穷得丁当想的人居然讨论了半天谁请客吃饭,这事情真是再滑稽没有了。可是到底今天晚上谁来请我吃饭呢?”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王风精神大振:“行了,估计就是这人了。今天晚上的饭我包了,你们就擎好吧。”说完,王风接起了电话:“谁啊?” “呦,王老师健忘,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多日没见,我想请你吃顿饭。” 沈容兴奋地问:“是谁啊?” 王风听了这个声音之后颜色惨变,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神情,他看着许焕和沈容,一 字一顿地说:“是周、楚、楚。” 一股阴风在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中回荡。 许焕静静地听着王风的诉说,室内灯火明亮。周楚楚是这样一个人,西乡酒廊是那样一件事,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内王风几乎死在那里。其中有很多章节沈容根本不知道,王风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讲完之后她脸色煞白。 “你准备怎么办呢?”许焕沉吟着问。“她不是还约你今天晚上8点在原来的酒廊见面吗?” 王风惨笑一声:“总之我是没办法。本来以为这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既然她找上门来了,我估计我是跑不了了。法术界把这个叫做催魂令,我要是不破掉她的法,比死还惨。” 许焕陷入沉思,沈容不禁悄悄问王风:“你这个朋友打扮得象个道士,他是不是也会一点阴阳术?你们两个还对付不了周楚楚吗?” 许焕微笑:“我不成啊。我一贯是个无神论者,研究研究佛教和道教历史那是有的,对付鬼我可没本事。”王风马上接上话说:“何况周楚楚不是鬼,她是个人,但在行法的时候总觉得带有一些鬼气。” 许焕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被附身了呢?” 王风摇头:“不象。她眼神灵动,动作也不僵硬,实在没有一丝半点被附身的迹象。” 许焕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越是这样,她的灵力越高。而且她绝对不是为了对付你这么简单,要是真想对付你的话,你一点机会也没有。” 王风:“我知道。” 许焕抬头看着灯光缓缓地说:“附近应该也没有什么高人。” 王风笑:“最高的恐怕就是我了。” 沈容插话说:“那可不可以去找一些高人来对付她呢?” 王风哼了一声:“我也很想把达赖班禅或者少林寺武当山五台山的掌门弄一个来,再不成本愿寺的法主、大日莲池的住持也成,但小姐拜託你用脑子想想,一条鱼在路上快要干死了,你去引东海的水来救它,来得及么?”沈容讨个没趣,嘟着嘴不说话了。许焕接着教导她:“何况谁告诉你佛道是为了捉鬼产生的?鬼和人一样是佛道世界观中生命的一种状态,佛祖老君干什么非要站在人类一边去对付鬼?好像你家的蟑螂和蚂蚁打起架来了,你难道会帮蚂蚁一起打蟑螂吗?捉妖除怪那都是最没出息活不下去的和尚道士,要讨生活不得已才做的。你看我,我研究佛经,道经,学通古今,但你要让我捉鬼我是完全没这个概念。” 沈容不服道:“听你们说的,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许焕缓缓地说:“等死是肯定不成的,跑也跑不了,而且我也和王风一样,直觉上就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根本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这个鸿门宴非去不可。我要和王风一起去。”说完站起来,四下看看,对王风说:“快,给我弄套衣服,我可不能这么去。” 沈容急得要哭出来:“你们怎么还要去?那肯定是周楚楚的陷阱,求求你们别去了,你们还是快点逃命吧。” 王风已经给许焕找好了衣服,沉默地看着许焕,许焕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有时候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逃得了我不会叫他逃吗?”王风看着沈容默然半晌,忽然从脖子上解下护身符戴在她脖子上,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里叮嘱:“你在这里守着,有事情的话去找赵淳,千万千万!” 沈容想说些什么话,却没能说出来,伸出手去想拉住什么,却什么也拉不住。看着两个男人脸色肃穆地消失在房门之外,她的眼眶之中不知何时已蓄满了眼泪。 不知不觉之间,夜已初深。 学校地处偏僻,打车很费劲。王风和许焕在黑暗中走了半天,才打到一辆过路的计程车。 “去……哦,原来有个地方叫做‘西乡酒廊’你知道不知道?”王风对出租汽车司机说道。司机发动了汽车,转过脸看了看他:“坐好。” “那你就是知道了?”王风皱眉问道。司机转回头去,从前后座的栅栏之间看着他们,依旧是那副冷冷的腔调:“坐好。”许焕悄悄地扯了扯王风。王风不说话了,只是悄悄拿出一张符纸来测试灵气,没有反应。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这司机有古怪,忍不住要冲口而出:“你的车我不坐了,我要下车。”但许焕在这节骨眼上又扯了扯他,王风强忍着不说,坐了下来。 车子在大路上飞驰,现在最多也就是晚上7点,但天黑得怕人,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一个行人都没有,静悄悄地令人窒息。王风大睁着两眼搜索外面,许焕却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外面非常黑,一阵寒意冲击波一样冲过车厢,王风恐惧地发现车子经过的路段他居然从来没见过。他悄悄地问许焕:“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许焕的眼睛依然紧闭,只是缓缓地悄悄地说:“笑话,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居然问我?不过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很冷,我还知道他在不停转圈。”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黑了,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司机打开了车灯,那光柱竟然是纯黄色的,射出十几米远,王风发现他们穿行在密密麻麻的树林里!一颗巨大的树张牙舞爪扑面而来,眼看就要和汽车相撞,但司机恍若未见。王风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不喊出声来,双眼圆睁注视着前方。 汽车从树中间穿了过去,前盖似乎撞到了什么一样砰砰做响,但是车却没有停下。王风异常惊奇,转头向后面的车窗看过去,想看看树木变成了什么样子,没想到他看到的却是一颗披头散发的惨白人头贴着车窗在看他!那赫然就是陈家明的人头! 他条件反射地紧紧抓住了许焕的手。那只手是冰冷的! 王风回过头,赫然发现那些树都变成了无数魅影,身体奇怪地扭曲着立在路上。王风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喊出声来,他的胃似乎被一只手拽住了,要把其中的东西都倒出来一般。直到此刻,他才觉出自己是如此地孤立无援。他不敢再回头,陈家明的人头随着车子的颠簸撞击在后盖上的声音传来,清晰可辩,而且他似乎在哭。这种哭声好像吹在王风后颈的冷气一般让他全身发毛,王风忽然意识到应该松开许焕的手,可是他稍微一松力,许焕已经闪电一般翻起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 “砰”的一声大响,后面的车窗玻璃破了!王风似乎能感觉到陈家明的人头在一点一点跳跃着接近后窗,哭声更加清晰。忽然砰的一声大响,似乎是陈家明跌倒在后盖上,哭声停了。但马上就又传来了另一种更加恐怖的声音:陈家明用牙齿啃着车后盖正在慢慢移动! 司机仍然不声不响把车开得飞快,王风却终于忍不住了,猛然挣开许焕的手叫道:“停车!我要下去!”司机恍然未闻,王风胡乱拨弄着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这时许焕悄声问他:“你是不是很害怕啊?我现在心里是真没底!” 王风说:“是啊,谁碰到这种情况也害怕啊。” 许焕勉强轻笑数声:“孙子才不害怕。所以你现在的表现是很正常的,将来完全用不着羞愧。” 王风自己呵呵大笑:“王八蛋才不害怕。可是害怕好像没什么用。再说了,我要是就这样被吓个半死,那我这二十多年不是白活了?” 许焕紧接着说:“那你又急又气非要下车干什么?”王风恍然大悟说:“懂什么呀?今天水喝多了,这司机开车不稳颠来颠去的,弄得我想尿尿。” 车子里似乎传出一声嘆息,接着,车停下了。王风勉强笑着问:“到了?” 司机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伸手到后脑上,把脑后的头发向两边拨开,平滑光洁的皮肤好像没有长过头发一样,接着,皮肤上绽开了几个破洞,有些东西突起,鼻唇眉眼一一凸现,王风一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那是周楚楚的脸! 周楚楚已经下了车,她穿着司机的制服,规规矩矩,在月光下身段婀娜,娇俏可喜,笑意盈盈地看着车上的王风和许焕。王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无法用常识把五大三粗的出租汽车司机,忽然变成娇小的周楚楚这个过程在思想中完成。耳听得旁边的许焕微笑着说道:“你猜我现在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想赶紧找个地方交水费。”王风说着,打开车门走下车子,并着双腿扭扭捏捏朝着小树林里的黑影中走去。哗啦啦一番后一脸轻松地走了回来。许焕仍然闭着眼睛,说道:“我想:要是这女鬼长相漂亮,就不亏了我万死不辞陪着他跑一趟。” 周楚楚笑得花枝乱颤,说道:“那你就不亏了。我敢保证你没有亏。你那朋友王风在被我困到法阵里的时候尚且色心不衰,说要追我,真可惜沈容老师没看到。”王风有些发窘,赶紧辩白说:“我那是转移你的注意力故意胡说八道,你可别对自己太有信心。”许焕也呵呵笑道:“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我睁开眼睛,你就认识了我,我也就认识了你,问题是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干什么陪着王风搅这趟混水,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地方的法师,来找你麻烦的?” 周楚楚曼声说:“没关系,来的都是客。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既然王风 带你来,肯定是他的朋友,而且你绝对不是法师,因为你身上没有一点法芒。不过我不明白王风自己怎么样倒也罢了,为什么还非要拖累一个朋友?” 王风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没想到过,的确,许焕和这件事情实在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正要开口,许焕已经抢着说:“不奇怪,要是我是王风他是许焕,他一样也要来,我一样什么都不想,觉得这都是应该的。”说完之后他摸索着从车子里钻出来,睁开眼睛,上下打量周楚楚,然后立刻说道:“不亏。不亏。如今的鬼也长得这么好,看来我真该改行去做抓鬼生意了。可惜,我是个无神论者,不能背叛自己的信仰。” 王风四下打量,星光漫天,月色盈袖,四周一片宁静,哪有什么人头?哪有什么车?但树林却是有的,这是一座林间的空地,不远处赫然有一座熟悉的建筑:西乡酒廊。 周楚楚抬手看表,嫣然笑到:“原来你叫许焕。王老师,许先生,咱们进去吧,可以开席了。”说完自己先进入了西乡酒廊。 许焕和王风也跟着他,许焕无意之间看到了王风的脸色,知道有异,立刻悄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王风又想哭又想笑地回答:“是我们学校教学楼后面那片荒树林子。 一阵阴风颳过,王风紧紧衣服,骂自己道:“他***,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在这种环境下居然会以为西乡酒廊比较安全。” 许焕一笑:“西乡酒廊难道就开在你们学校后面的树林里?”王风也一笑,心里清楚这是周楚楚用法术造成的幻觉,三个人一起走进了西乡酒廊。 酒廊里的陈设还是从前的样子,不过空荡荡的没有人。夜气清明,月华如水,正当中摆好一张桌子,席已安就,许焕用力嗅了两次,赞嘆。三人在桌子周围坐下。 “这些都是正经八百名厨们的手艺,绝对没有任何机关。”周楚楚劝酒:“两位可以放心吃。今天我是诚心请客。”说完把每个菜都吃了一口:“呵,好吃好吃,还热着呢。你们快点动筷子啊?” 许焕看看王风,王风也不敢轻易尝试,最后试探着问道:“有件事情我得问问。我每次一见到你就被拖进幻觉之中,我怎么知道现在吃这些东西不是幻觉呢?” 周楚楚愣了愣,然后微笑道:“就算是幻觉,反正你大脑感受到东西都是真实的,你又不吃亏你怕什么?”王风还没有回答,许焕已经伸出筷子夹了块贝足,蘸点芥末陈醋放进嘴里大嚼:“有道理。就算现在是幻觉,我吃的其实是狗屎,你周楚楚小姐其实容貌有若嫫母无盐一般,我也没吃多少亏不是?”周楚楚不禁莞尔:“是是是,许先生你猜得很对,我貌丑无比,但你现在吃的东西是货真价实的三足子母贝贝肉,放心好了。”王风也终于迟疑着拿起筷子。 许焕毕竟不懂阴阳术,加上平素就大胆,根本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里。王风言行虽然戏嚯实则心细,加上他与周楚楚交过手,知道她的厉害,又不知道她宴请自己的目的,于是举杯向周楚楚敬酒:“周小姐,人我们已经来了,饭我们也在吃,不过你请客的用意我们还没弄清楚,你总得说说看,要死也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啊?” 周楚楚放下筷子,倒酒,喝酒。辣得呛出来,点点鲜血随着喷到桌上。沉默。 王风与许焕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良久,周楚楚才有些悽然地一笑:“你们怎么会死?要死 的是我还差不多。” 王风与许焕同时大吃一惊。王风问道:“怎么回事?你终于恶贯满盈了?”许焕打 断道:“别别,别这么说话,我们不能幸灾乐祸。周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王风回头看着许焕怒道:“你忘了她眨眼之间就杀了十几个无辜的人?他们都有父老妻儿,谁又有办法去帮他们?” 没想到周楚楚却嘆息着回答:“王先生,你误会了,其实我也是身不由己,真正的幕后黑手却另有其人。” 王风惊骇之下问道:“你还不是这事件的幕后主导?” 周楚楚不说话,用筷子蘸了点酒,在空气中画起符来。筷子上的酒在空气中居然静止下来,随着筷头的划动渐渐形成虚空之中的形状,那是一道形状复杂的符文。周楚楚长声吟道:“境由心生,魔从心破,咄!” 一点微光在酒符中闪动,随即酒符消散,光芒掠过这个地方,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王风感到一阵温暖在心房中瀰漫开来,他羡慕地看着空中,扭脸问许焕:“这是什么咒法?” “破魔净地咒。”许焕说,他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书多了,这些符法的名称形状效果无有不知,只是不会用而已:“至少三柱香之内,此地附近不能使用任何法阵、幻形与咒术,鬼物不敢侵犯,一切都以本来面貌出现。”随着他的话,西乡酒廊化为乌有,王风发现他们三人就坐在树林中间的一小片空地上,桌子是个大树桩,凳子也不过是几块石头,值得欣慰的是饭菜和酒确实货真价实,周楚楚也还是那般好看。周楚楚迅速抬手看了看表。 “你们听好,我没多少时间说。”周楚楚严肃地开口:“我做那些事情是身不由己,我也是替别人干活的,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完全听从他,恐怕难逃一死。而且我布阵困王风你不成,反被你拘束,心脉已然受损。但是我必须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要不世界也许就完了。” 王风着急地问道:“你替谁干活?” 周楚楚摇头:“我不知道。姑且称为‘那人’吧。他可以随时*纵我做事情,我从七岁起学道,今年已经整二十了,王风你觉得我道行怎样?” 王风沉吟一下之后说:“周小姐不用谦虚,你算是我见到的法力最强的人。” 周楚楚说:“在遇到那人之前,实际上是感应到那人之前,我也这样认为。但是四个月之前我感应到了他,他随便就把我的防御、精神、法力和信心都破得一干二净,然后在我身上种下了长乐咒,他甚至可以观察我的思想,我要是胆敢稍有反抗,他随时都可以让我发疯或者自杀,就算他要让我疯到去色诱我老爸,我也是没有丝毫办法。我替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却从没见过他。” 许焕和王风都静静听着,心下骇然。听到此节许焕微微一笑:“可惜。他怎么没让你疯到来色诱我?” 周楚楚冷冷看了看他:“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们一定要耐心听我说。你们是不知道,如果能完全不和一个我这样的阴阳师见面,就给我种下长乐咒是多可怕的事情,这人的法力高深程度已经接近!然后那人就让我辍学,离家出走到这个城市来,进西乡酒廊做领班。然后,你们都知道,碰到你的那天晚上,他让我先杀了龚大伟——我散了他的魂魄然后用驱身咒,他出车祸之前就已经死了,那车撞的只是一具会走的尸体,又在指定的日子里杀掉酒廊中所有的人。我不大忍心,只想把所有人困个几天,没想到你跑出去之后酒廊就塌了。” 王风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楚楚在请龚大伟的灵魂时心神不定,并且能够确认那并非龚大伟了。 许焕问:“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能做到你说的事情,绝对不会把几十条人命看得这么严重的。何况既然他可以随时*纵你,我们又怎么知道你现在的话,不是他*纵着你说出来的?” 周楚楚不回答他,只说道:“你们听说过‘凶冥十杀阵’没有?” 许焕点点头,王风一脸茫然。许焕看看他,解释道:“佛身历难的时候,在修罗地被自己的心魔所困,徘徊于苍茫之间,不得进,不得出。元神弥散,佛惘然自失,后自吸心魔,化身为无能胜明王,始破出。据说当时用来围困他的阵就叫做‘凶冥十杀阵’,是用无数修罗的魂魄所化的三十六尊莲台。这东西和西乡酒廊有联繫吗?” 周楚楚说:“不错。因为有这个传说,在密宗里渐渐流传下来一个同名的邪阵,是按照一定形状在三十六个地点每地用十八个男尸和十八个女尸头朝下种在地下,等到全部就绪的时候,这些地点就会组成威力强大的邪阵,这些尸体可以产生强大的怨气和魔力,阵主可以*纵他们。当然,这些地点的怨气越大越好,埋藏的时间也越久越好。” 王风咋舌道:“那不是要先杀一千多人?” 周楚楚又说:“没错。这个阵过于麻烦,因此不是有超绝毅力的人难以完成。西乡酒廊就是我知道的两个地点之一。可是我把西乡酒廊的事情办砸了,人还一个没埋,酒廊已经先塌了。所以,王风你从酒廊里逃出来的时候救了自己,却杀了我。出事之后,我只能藏起来盼望他找不到我,挨得一天是一天。但我这么死了太不值,所以就把你们请来,我死之后你们要破他的阵!否则我做鬼也合不上眼睛!”说到这里,语音已经接近悽厉。 王风有些怀疑地问:“你既然有求于我们,为什么还要再三再四地吓唬我们?”周楚楚不屑地回答:“要是你们被吓倒,我凭什么还能指望你们? 王风和许焕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问了同一个问题:“那你知道的那另一个地点是哪里?” 周楚楚笑笑,指指脚下。 “就是这个树林。在这里倒埋着三十六具充满怨气的殭尸!他们和我们的脚底板相距只有一尺!” 王风立刻觉得一股寒气包围了自己的双脚,但他接着立刻说:“不可能!我在这里先上学后教书也有几年了,我也会点阴阳,这里没有这样的事情!” 周楚楚说:“你不知道是应该的。西乡酒廊从前是西水村,那里发生过人吃人的大规模事件;而这里是日军侵华时的秘密人体研究地点之一,埋着的都是婴尸,一定早在那时就已经被埋下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停止过生长,这里的怨气比双水屯还要重得多!” 王风突然插话说:“那个研究机构是不是叫做‘东海堂株式会社’?” 周楚楚看着他问:“你也见过?” 王风点头:“我也见过。”他心里却在想假若双水屯故事是真的,却不知道和这里有没有什么联繫。 许焕忽然问:“那这个地点的主持人是不是也是你?” 周楚楚摇摇头:“不是,因为这里的阵已经布好了,只需要人守好就可以了。不象我还得大张旗鼓地去收集尸体,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 王风与许焕同时冲口而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周楚楚摇摇头,忽然变色道:“不好!咒法的时间过了!你们赶快回去,别忘了我今天说的话!” 王风问道:“那你怎么办呢?” 周楚楚悽然一笑,递了一道符给王风。王风问:“这是什么意思?”周楚楚说:“那是我的本生符,什么时候它自己点着了,你一定要在两小时内到这里找到我的尸体烧掉,我不愿意在死后还被那人弄成殭尸*纵。” 许焕问:“我们不能一起跑吗?” 周楚楚垂下头去:“跑?我怎么跑?他这几天找不到我的原因不过是这里怨气太大遮盖了我,我又隐藏得好而已,我要是出了这个学校,走不出三步就会出事!” 王风咬牙道:“我们就不能一起想想办法?”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会有办法的。”
第45页 幽冥十杀阵 第五节 一股冷气瀰漫起来,王风和周楚楚一起站起来,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男子脸上挂着微笑,慢悠悠然而却优雅冰冷地向他们走了过来。王风在一瞬间闻到了残酷的味道,大张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那是赵淳。 赵淳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打量着他们说:“除了沈老师,其他的人都来了,很好很好。周小姐,你在这里招待贵客,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啊?” 周楚楚悄悄问王风:“他是谁?你认识吗?” 王风同样悄悄地说:“这人叫做赵淳,是我的一个学生,平时也是神道道的。”他的话语虽然轻松,心里却感觉很奇怪,平素见赵淳并未感觉如何,但此时此刻面前的赵淳却让他有一种不自觉的寒意。 赵淳看着他们微微笑了笑:“我叫做赵淳。” 王风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许焕忽然插话说:“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王风与周楚楚同时骇然望向他:“明明有个人在那里和我们说话,你居然没看到?” 许焕笑了笑回答:“我是无神论者。许多东西我是看不见的。不管你们在和谁说话,我可以郑重保证他绝对不是人。” 不是人?? 王风疑惑地看看同样疑惑的周楚楚,然后又转向依然在微微笑的赵淳。赵淳轻声咳嗽了一嗓子,开口说道:“对不起,王老师,许先生说得对,我本来就不是人,从来也不和人交流。只不过自从你来代课以后,经常听你的课才和你开始来往的。”说完之后摸摸头,非常不好意思地露出笑容。 王风看着赵淳,咬着牙慢慢问:“你干什么不早告诉我?” 赵淳嘆气:“我也想。但是我不能。” 王风问道:“为什么?” 赵淳笑笑:“因为我和周小姐一样,也被‘那人’控制了,是这个阵相关地点的主持人。好在这个阵地的事情早就办得差不多了,我闲着也没事情,那天转到学校去,正好听到你讲课很有意思,加上你自身有慧根,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总是趁没有人在场的时候出来找你聊天。” 王风厉声说道:“你为什么要帮他做这件事情?” 赵淳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哀伤。“我身不由己。我有反抗的勇气但是没有反抗的能力。在战争年代,政府把平民捉去,然后往他手里塞一支枪把他推在战场上,他就只能打,我也一样。我是个完全不用维持生命的鬼,但我只有非常可怜的一丁点自由而已。周小姐,那人早就知道你躲在这里,但他根本就没想对你怎么样。他实在没把你、把我、把我们这些替他干活的人或者鬼瞧在眼里。他只要再找个人把西乡酒廊的尸体埋葬就可以了,你对他根本不构成威胁。” 王风沉吟片刻之后问:“赵淳,我从来没在你面前以师长自居。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这三十六个地点都在什么地方?还有这个阵怎么破?” 赵淳又笑了,苦笑:“我怎么会知道别的地点在哪里?我的身份就和周小姐一样,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要想破这个阵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如果你们破坏几个地点,也许可以拖延阵势发动的时间;而且你们要注意到这个阵最初出现的目的:是为了困住某个人。控制我的那人法力高深,完全不需要这些邪物来增加力量了。” 王风立刻紧接着问:“他想要困住什么人?” 赵淳摊开说:“这我也是猜的,我又怎么知道他想困住谁?还有谁值得他困?只不过这阵就是专门用来困人的,没听说过其他用途。” 许焕忽然插了一句嘴:“这位朋友,我虽然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说的话,但我相信他们两个人不是在说相声给我听,请你告诉他们你在这学校的任务,王风,他要是跟你说了你就转达给我。” 赵淳立刻说:“我的任务很简单,看住那三十六具已经长大成形的尸体,有谁要是在无意中碰到他们我就想办法抹掉他们的记忆。”王风向许焕转述。 许焕又问道:“你也没有见过‘那人’?” 王风倾听,说:“没有。” 许焕吐出一口长气:“尸体都在哪里?” 王风:“大部分都在这树林里,还有两个在教学楼图书馆的地基下面。他们有些已经进入浅休眠期。偶尔会在地下活动手脚。” 许焕再次嘆气:“我问完了,那么,你能不能让我们走?” 听了这句话,赵淳露出悲哀的神情:“也许能,也许不能。因为只要在需要的时候,那人随时都可以控制我。我猜不透他下一秒钟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他何时来,何时去,这么说吧,我是一把刀,无法控制自己将要砍向谁。我不能自杀、不能昏厥,连眼皮也是透明的,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只有眼睁睁欣赏自己杀人的光景。” 月亮正在头上的一小片天空里,随着赵淳冷冰冰的话,森森鬼气在这方寸之地瀰漫开来,王风和周楚楚不约而同地打个寒战,唯独许焕好似不曾感觉到一般。月亮的光芒渐渐变成血红。 许焕抬头向天,用力嗅嗅鼻子:“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啊!我们还是走吧!” 赵淳的身体开始发光,他越来越接近无限的透明。他眼睛的颜色也渐渐由青转红,他的脚离开地面,身体飘在空中,四周充斥着冷森森的阴气。王风和周楚楚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只听得赵淳嘶声喊道:“快跑!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快去救沈容。” 王风条件反射地拉起周楚楚和许焕转身就跑。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响起了巨大的喧譁声,那是夹杂着不明意义的嘲笑、哀号、叫嚷和涕泣的声音,犹如暴雨突至一样覆盖了这片大地。空气的温度也似乎急剧下降到冰点以下,不知道是树枝还是谁的手从地下伸出,拉扯着三人的裤脚,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冲击着他们三人的嗅觉。那是尸臭! 王风等人冲出了树林。周楚楚偶一回头,赵淳化为一个微小的光点,直冲上天,在夜空之中画出一道明亮的轨迹沖向了宿舍楼。 沈容在王风的宿舍里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大黑。她站在窗子前面寂寞地望着夜空之下的树林,心乱如麻。最后她发出轻微的嘆息,从桌子上拿了一只杯子出去漱口。 门在身后被关了起来。空空的楼道寂然无人,只有顶灯发着昏暗的光芒。沈容被自己拖鞋撞击水磨石地面的声音吓了一跳,片刻之后,她把鞋子拎在手里,赤足行走在虽然冰冷但是干净的地面上。假期开始,单身的老师们大多都已经回家了,这座楼里除了自己和王风、还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子之外估计已经没有别人。楼道长得怕人。 怕人?沈容心中一紧,然后掩盖着恐惧轻轻嘲笑着自己。冷气从脚底慢慢上升。走过了几道木门之后,前面不远就是水房,已经可以听得到清晰的流水声。还有随之而来的什么人的歌声。 沈容快走几步,穿上鞋子,提起裙子踏进了水房。地面上瀰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冰冷入骨。水房最里面的龙头是开着的,不大的水流断断续续敲击在贴着瓷砖的水槽里,声音清脆。沈容径直向那个龙头走去,因为她是一个主张节约资源的人。歌声仍然在飘荡,但是没有人。沈容走到龙头前面,用杯子接了一杯水,然后关好龙头,漱口。一切正常,可是她毫无来由地害怕着。总有什么感觉让她毛骨悚然,正在这时,背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声。 沈容回头,水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接着,几个窗户也都关上了,轻柔无比。沈容忘记了害怕,呆呆地注视着这些变化的发生,所有的水龙头忽然全部打开,水流急速下泻,沈容手中的杯子不由自主地跌落下去,却没传来破碎的声音,她低头一看,水已经涨到膝盖了。水面居然是一张张诡异笑脸的形状,而在不远处的水面上缓缓漂来一个仰面朝天的人。那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水房的灯忽然灭了,似乎有几个白色的影子在水面上直直地跳动。沈容的呼吸在瞬间停顿,指甲刺入肉里。 她的第一声惨叫被掩盖在水房内雷鸣一般的水声里。 等王风三人冲出树林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四下里风动尘静,星朗月明,虫声传来,直令人难以相信如此美丽的地方居然是邪阵的阵位。他三人不假思索,直奔宿舍楼而去,这楼放假之后空得厉害,晚上关门很晚,他们一路跑上三楼,王风朝着自己的房门就是一脚。 砰的一声,房门洞开,他们抢进屋去,屋子里一切完好,沈容不在其中。王风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中滋味难言。周楚楚一言不发,右手大拇指在其余四指关节指 根处点了几点,轻声说:“沈容现在身遭水厄,只怕就离这里不远。”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惊天动地一声巨响。 原来水房终于禁不起巨大的水压,墙壁门窗都已经破坏,污脏的水流从破坏的洞口激涌而出,把走廊淹得有如洗澡堂子一般,水面上污物云集,还有几只老鼠悠哉游哉地踩着水。周楚楚别的不怕,但她生来有洁癖,对这些脏水耗子可是怕得要死。不等水流涌到,惊叫一声跳上桌子,再也不肯下来。 水渐渐落下,王风和许焕向水房走去,透过破壁向里张望,只见沈容抓着一条铁管靠在墙边,一动不动。王风跑过去,沈容双目紧闭,面色煞白。他伸手探了探沈容的鼻息,只觉得冰冷一片,不由得慌了手脚,喊道:“快叫救护车!打急救电话!” “放心,她死不了的。”一个带有几分疲倦的声音传来,王风和许焕一起回头,赵淳靠坐在水槽上,身体越来越显得透明。王风吓了一大跳,许焕更是吃惊得厉害:“不可能啊?我是无神论者,我怎么可能看到你的样子又听到你说话呢?” 赵淳不答话,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喃喃地说:“星空是天地间最美的东西,可惜啊,以后大概看不到了。” 王风和许焕都大是摸自己头脑不着,问:“怎么回事?” 赵淳回头看着他们,一双眼睛在月色下灼灼发光:“***,老子好歹也是往日的男人,现在的新鬼,难道能老受那人挟制吗?我又想救沈容,又要和那人抬槓,就把你教的佛经道经随口背了几段出来。你别说还真灵,他马上跑了,嘿嘿……”自王风认识他以来,他从没说过粗话,这几句说得似乎十分得意,面露笑容,但身体已经透明得好似玻璃一般,只剩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 王风和许焕的心中都是一紧,他们都明白鬼魂念了经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赵淳虽然一时义愤,用佛经反噬了控制他的“那人”,但他马上就会魂飞魄散,消失在尘世间。王风不禁说道:“你……” 赵淳笑着打断他的话:“别废话啦,我还要看星星,多看一眼是一眼,王老师,哥们,有空再聊。”说着按照古礼拱了拱手,不再理睬两人,再度转头去看星空,眼神中不无忧伤之色,但却始终挂着笑意。随着他的话声,身形在空气中渐渐消失,终不复见。只有最后一句话依然在空气中盘绕:“真美……” 王风长嘆一声,许焕心情也是恶劣之极,两人对视,又都觉得对方实在是无用之极。于是用力拉开沈容牢牢握着管道的手,你头我脚的把她抬了回去,周楚楚依然在桌子上发呆,地下非常脏,现在她是宁死也不下来的。她看到两人抬着沈容进门,问道:“怎么回事?” “赵淳完啦。”王风说道,语气沉重。说完之后把沈容放在床上再次伸手探她鼻息,只觉得若有若无,气若游丝。许焕当下打了急救电话。王风找个墩布,把屋子里的地面拖干净,周楚楚这才从桌子上下来。惊魂普定,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风心下烦恶,只挥了挥手。许焕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觉得应该首先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现在我们知道的事情是:有那么一个法力高强之极,匪夷所思的人或魔自己做了这个阵,或者是发现了前人正好可以用来做阵的遗蹟,于是想把阵法完成以用来困住什么人或者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可惜,我们一无所知!” 周楚楚问:“那他为什么不杀我们,却要对沈容下手呢?沈容几乎算是个无关者。” 许焕摇了摇头,问王风:“我也猜不出那人为什么非要找沈容的麻烦,你怎么看?” 王风心下怅恨交加,怒道:“我也不怎么看,他杀了我的朋友,又把沈容弄得半死不活,再加上伤了那许多人命,我就是豁出去也要和他拼了。” 许焕长嘆一声,周楚楚问道:“你行吗?我都不行,何况我还被下了长乐符,我们怎么和他拼?”许焕眼睛转动,凝视着周楚楚说:“长乐符并非不可破解。破解之后只要你控制使用法力的时间,他就很难再次感应到你。世界上没有全无破绽的阴阳师,我们不但能找到他,还要打败他!” 王风忽然问道:“机会有多少?” 许焕恩呀啊的半天,最后说道:“聊胜于无。” 王风咬牙道:“没问题,只要不是零就好。我们干了。” 沈容已经在医院昏厥了好几天了,不曾醒来。王风天天去医院探望,回来之后只是长吁短嘆。他们已经不敢住学校,在城里找个偏僻旅店租了两间房子,许焕着手替周楚楚解长乐符,那长乐符的解法要用紫苏、柴胡、血蝎子、雄黄等数十味中药泡冷水三天,然后烧一道四明天罡符放在水里,把中长乐符的人泡进去再泡个三天。周楚楚长了这么大,从没洗过冷水澡,何况是连洗三天的冷水澡,那些中药又大都是干热刺激的货色,这罪可就受大了。幸好现在是夏天,天气燥热,否则她非自尽图个干脆不可。周楚楚到底是个女孩子,在又冷又累地洗这个长澡的时候,心里想的居然是自己的皮肤从此之后还有没有从前那般诱人。不过这办法虽然费事磨人,倒也有效得很,“那人”的罡元再也没能感应到她。 王风每天的主要工作是发愣。这是他的本事之一:看起来好像严肃地思索某个问题,凛然不可侵犯,但实际上不过是在发愣而已。他发愣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一旦不再发愣,就会感到一筹莫展。没线索,没入口,没载体,他们正在做的是这三无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钱快没了,王风小有积蓄,但这几天用钱实在太多,许焕向来是一分钱不带的,周楚楚衣服里的钱早已用光了,沈容生活一贯简朴踏实,钱是有的,但没办法取得出来。 许焕陪着王风坐在一起发愣。隔壁水花声大响,周楚楚那三天苦刑终于挨完了。片刻,她衣服宽松地推开房门,对着愁眉苦脸的王风和许焕开颜一笑。第一句话是:“饿死了。”这三天她除了少量喝水与吃白糖之外简直没吃过别的,按说一个人饿上三天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憋上三天不方便可就很难了。周楚楚有经验,她从小极其不喜欢坐火车,尤其讨厌在火车上上厕所,但偏偏又不得不做,而且每次都坐得极长,多年锤鍊,总算没丢丑。王风和许焕同时抬起眼皮来看看她,又同时垂下眼皮去继续发呆。 周楚楚:“我饿,我要吃东西!” 王风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递过去,两人还是头也不抬。周楚楚接过钱下楼,片刻之间又上来,手里抱了一大堆零食,王风终于抬头:“你饿了不买饭你买什么零食啊?瞧这有点钱把你给烧的!来给哥哥吃点。” 周楚楚不理他,抱着零食放量大嚼。 许焕悄不吱声地摸出两支烟,递给王风一支,自己点燃一支。深深地抽了一口之后断然说道:“不成,这样等着不是办法。我看沈容病情也稳定了,但就是不醒,说不准还是‘那人’留下的后遗症。我们得走出去,找线索,不能等着线索自己送上门来。” 王风问道:“说得容易。怎么找?” 许焕的脸色凝重起来:“周楚楚,你知道不知道那间酒店的设计者是谁?” 周楚楚正在吃杏仁,闻言抬起脸来,努力想了半天之后终于摇摇头。 许焕启发道:“你再好好想想,按王风的描述,酒店做成那付样子应该是别有深意的。除非设计者本身就知道这酒店是用来集阴气的,否则不可能凑巧设计成这个模样——哪怕他一点脑子也没有。” 楚楚放下手中的零食袋,绞尽脑汁在那里思索了半天,突然她蹭地站了起来说:“我来的时候酒廊已经建好了,我是不知道是谁设计的!不过有一次龚大伟说那个设计者和他的关系很好,而且龚大伟死后,他的名片夹还在我这里!” 三个人精神都一振,王风同她说:“那你赶快回家,把名片夹拿过来,咱们仔细分析一下可能是谁?只要能找到这个酒廊的设计者,就能知道很多隐情。”周楚楚起身离去,却又返了回来,抱走了零食。王风瞪大眼睛看她气愤地说:“记得拿过点钱来再!” 回头想起昏迷不醒的沈容,王风郁闷地摇摇头。许焕长嘆:“你平常不都挺聪明的吗?现在怎么变成摇头虫了?听我说:王风,你想不想救沈容?要是想的话,我们得顺着线索去找,不能偷懒。” 王风缓缓吐出一口烟:“哪有什么线索?怎么去找?沈容怎么办?” 许焕沉吟许久,才说道:“为今之计,要么借魂,要么写假魂。我们不能把她丢下,也不能去找她的家人什么的。我估计她现在这种状态是由于那场刺激封住了关窍,三魂七魄都在三丹田里出不来。借魂危险太大,写个假魂接出来吧。你没什么钱了。医院住不得了。” 王风狠狠地抽菸。 当天晚上,医院精神科病房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精神科晚上是必然陪床的,沈容住精神科的原因是实在没有其他病症,但就是长睡不醒。那就精神科吧。但她看起来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所以王风可以不用陪床。 许焕和周楚楚都是很怕药味与来苏水味道的人。他们一左一右跟着王风,王风这几天精神不好,空洞恍惚,头发乱糟糟,鬍子拉茬,整张脸看起来是青的。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护士模样的人对着他们大喊:“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让病人自己走?快!快架住他!万一突然发病打人怎么办?……” 许焕拼命抑制着大笑的欲望。周楚楚还在一本正经地对护士的背影解释:“他不是病人,他是来看病人的……你不信??……”许焕止住她,紧走几步赶上王风,三人一起走进沈容所在的病房。 这是一间大病房,有十张左右的床位,几乎每张病床上都有病人。每个病人身边陪床的少则一个,多者三四个,小小的病床拥挤不堪。三人挤到沈容的病床之前,沈容仍然沉睡不醒。王风倒了一杯温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符纸的纸灰。他把纸灰抖到水中,给沈容服了下去。片刻,沈容睁开眼睛。瞳孔大,无神。王风贴着她的耳朵说:“坐起来。” 沈容不动。 王风发急,又说一遍:“坐起来。” 沈容不动。 王风冷汗涔涔而下,提高声音说:“坐起来!” 沈容还是不动,周楚楚赶上前来,伸手一探沈容的脉搏不由大惊: “好象谁把她泥丸宫锁了?假魂过不去!”反手一掌拍在沈容的百会,使劲揉了揉,大喝一声:“渡!” 沈容立刻下了床,站在地上。许焕的眼睛立刻睁圆了,嘴也合不拢。王风扑上去抱着沈容的身体怒骂周楚楚:“妒妇!你还没有叫她换衣服呢!” 医院的花园里寒气袭人,许焕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自言自语地说道:“医院这地方除了来苏水味,妖气也是大大地重啊。”周楚楚冷哼一声,不屑地瞧他一眼。四人渐渐消失在医院后门之外,谁也没有发现花丛中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 四个人挤上了一辆计程车,周楚楚在前面,王风和许焕夹着沈容并排坐在后面。周楚楚伸手掏出一张符文来往车窗上一贴,告诉司机:“城南阳山。” 后面的许焕和王风不由奇怪起来:“这还有一个神智不清的呢?你不回家去那荒山干什么?” 周楚楚慢慢地说:“让你们看些好东西。”话音未落,司机猛然发动了车,瞬间就达到了100迈的高速,整个车子都开始颤抖,发动机的声音好象人的喘息一样幓人。 王风条件反射一般伸手去衣兜中摸符,周楚楚动作比他更快,右臂一抬,一道符闪现在手心里。接着,周楚楚回头看着王风和许焕:“紧张什么?东海堂株式会社处理试验活体的地点你们知道吗?” 许焕和王风同时摇头。 周楚楚的眼睛里闪出迷茫的光彩:“那你记不记得西水村吃人那个故事?我告诉你,他们两村的人互相碰到的那座山就是我们现在要去的阳山。我疑心那里也是阵法的一个地点,应该能查出些什么的。本来我想独自一个去那里,你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现在我没办法了,自从我们走出医院,我们就陷入了重重追杀之中。我已经没办法再丢下你们了。从今之后我们必须跑,而且要随时保持警惕,除了自己,谁也不要相信,我们再也不能单独行动,否则全都会死在那人手里!” 王风怀疑到:“不可能吧。哪有那么夸张。他不是感应不到我们吗……?”正说着忽然感到左侧腰部一凉,王风回头,沈容两手攥着的一把手术刀正插在那里。昏暗车灯下面容惨白扭曲,邪邪笑着正在用力把那把手术刀往上提!瞬间,王风感到阴风袭来,整个车厢都变得极冷! 乍变横生,许焕紧张地用力拽住了周楚楚的肩膀。电光石火之间,周楚楚早先拿在手里的那张符飞过来,拍在沈容脸上。一阵烧灼肉体的恶臭传来,沈容惨叫一声,软倒在坐位上,一个灰色的影子从她身上升腾而起,消失。王风惊魂甫定,用力拔出插在自己身上的手术刀,鲜血大量渗出。周楚楚递过来一条手帕,王风用力捂住伤口,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情?” 周楚楚笑笑,敲敲司机的肩膀,发出的声音竟然是奇异的砰砰声。接着她慢条斯理地问道:“刚才给你说你还不信,没看到我上车就贴了一道守气存神符?你上前边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王风探头到前面,从侧面看司机,他惊讶地发现刚才一直在和他们说话的司机居然不是人,司机的坐位上坐着一个出殡时常常烧埋的纸人!惨白的脸上还画着宛然的笑脸,但眼睛里却写着细细的三个小字:导路人。一道黄色的符贴在额头上,嘴角一行血迹从下巴上画出,看之令人惊心动魄。 许焕轻轻地说:“式鬼役法,以鬼驱人。厉害。” 周楚楚不说话,伸手过去把车门推开,将纸人推出车厢,然后爬到驾驶员的座位上去。王风忍住了疼,万分担心地问:“沈容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我从医院把她带出来是为了她安全,可不想她就这么挂了!” 周楚楚一言不发,发动了车子。在寂静的暗夜里,车子带着发动机的轰隆声呼啸而去。 两边的景物飞速后退,沈容睡着了,王风面有忧色地注视着她。须臾之间,城市中的灯火越来越远,夜深了。 很多通灵师与阴阳师甚至普通人都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经过什么地方的时候忽然间感到砭骨的寒意,没有风,也不是气温过低,周围一切正常,但就是冷。 这冷和冷还不一样,有时候是干冷,有时候是带有强烈恶臭与焦糊味道的冷,有时候又是窒息的冷。但不论是什么感觉,总之一句话:有人曾经在这里相当惨地死去。据说有些功夫高的阴阳师甚至可以凭藉味道与感觉的强烈程度推算出那死在这里、徘徊不去的人是男是女,忌日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有没有攻击倾向等等。有一种传说是:由于太过痛苦,幽灵们总想重复自己死亡的过程,这就是所谓的“找替身”了,所有的戾气都可以在这种漫长的环环相扣之中得到化解,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王风是教风水的,但这一套他从前并不怎么相信,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奇寒,但现在他终于相信了。 这地方简直冷得可怕,那是一种根植入神经深处的寒冷,在车厢内的封闭空间里瀰漫张扬。伴随寒冷而来的还有各种强烈的气味。王风腾出按着伤口的右手,悄悄摸出一张符纸——瞬间,符纸就烧成了灰烬,王风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那点纸灰,问周楚楚:“你记得没错?这地方也未免太凶了吧!” “没错。”周楚楚停下车,王风透过模糊的车窗向外看去,这是山间的一片荒地,不知什么时候被改建成了林场,林场深处还隐隐有昏暗的灯光。周楚楚把安全带解开,伸手出去准备推车门。许焕忽然说: “等等。” 周楚楚停下,回头来奇怪地看着许焕:“怎么了?” 许焕打个寒战,然后稳定心神,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能去,你得在车里看着沈容,我和王风一起去做这些事情。一来这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不出个道理来,这地方总让人觉得心惊肉跳,我和王风全都是半瓶醋手艺,也就你能保得沈容平安。二来,说老实话,周小姐你驱鬼画符可以,调查研究你可不成。这地方荒山野地的,鬼你不怕,老鼠长虫你怕不怕?” 周楚楚先时一直满脸愠色,等听到“老鼠长虫”,脸色变得铁青,但终于还是慢慢点了点头。王风有些着急,对许焕说:“咱哥俩?有点事情的话那不是找死吗?”却见许焕已经推开车门,只好也跟着下了车。黑夜之中传来清晰的格格声,那是他们两个的牙齿正在乱撞。许焕和王风紧紧衣服,向树林深处的灯光走去。 王风紧走几步,赶上许焕:“怎么回事?我们还不知道该调查点什么呢!” 许焕的脸色非常阴沉,他一边走一边说:“周楚楚有句话说得一点没错:谁都不能相信。” 王风愕然道:“过于小心了吧,难道连你我也不能相信?” 许焕慢慢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不要相信。” 一阵恐惧掠过王风的内心,他们都不再说话,裹紧了身上仅有的那点衣服继续走。过了片刻,许焕问:“我有没有说过我的预感一向很怪?” 王风点头说:“是,我记得你只要有预感,就肯定是错的。” 许焕惨笑:“那倒是没错。我刚才在剎那间就有个预感。” 王风感起了兴趣:“是么?什么预感?” 许焕脸色凝重地说:“我预感我们今天能活着出去。” 两人又不说话了。王风信手掏出打火机点着,一点火苗在黑暗之中跳跃着,四周围的树在这火光照耀下也扭动不已。忽然之间,火苗熄灭了。而且,在火苗熄灭的剎那间,王风分明感觉到自己手边有一股冰冷的呼吸向它吹去!他的手触电一般一抖,打火机掉了。一缕凉气爬上王风的后背,直到后颈。旁边的许焕低低地说话,声音嘶哑:“别回头。” 许焕停下来,王风也停下来,许焕蹲下去抓了一把土,土很干,很细,不停地由指间泻下。王风掏出一张三生返照符,强大的寒意与刺骨的感觉让他们说不出话来。许焕仔细地把土包在三生返照符中,然后点着。他们要制造剎那的环境气氛,让亡灵们自己演示发生在过去的一切恐怖。 火苗从符纸的边缘燃起,黑暗中亮起了微黄的一点光芒,火焰由外向内蔓延着,已经烧到了压着符纸的尘土,土是掩火的,火苗慢慢暗淡下来,但是还没有完全熄灭,而由微黄变成了暗红色的闪点。环境似乎更冷了,王风和许焕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全身的鸡皮疙瘩次第泛起,因为长时间看着那将熄的红点,两个人的眼睛很疲惫,王风闭上了眼,尽管已经看不到东西了,但是视觉仍然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似乎那点点微光依然在他的脑中闪烁。许焕在旁边也直抽凉气,王风抱歉地说:“我也从来没有用过这法术,不知道灵不灵?” 突然起了一阵风,遍地的土都飞扬了起来,掠过王风的脸好象谁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王风心里一动,就听到许焕喊了一声:“快看!。”王风猛然睁开眼。 就这么短的一会儿工夫,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焰好象得到什么力量一样重新开始燃烧,而且颜色也逐渐变成了惨绿色,那细细的土似乎也开始燃烧,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好象有人使劲吸着瓶底已经所剩无几的饮料。王风忍不住就要跳起来大喊,他向许焕望去,火光映照下,许焕的眉烟全部都是绿色,两只眼睛瞪得熘圆直直看着那堆燃烧的土。绿色的火焰没有一点温度,相反还发散着一股寒气。火光突然暴涨,四周的景物全被染上了浓浓的绿色,那光芒是如此的强,两个人忍不住都闭上了眼,眼帘垂下的一瞬间,两个人的身体同时一震,并且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相信很多朋友都有这样的经历,当你和你很亲近或者非常投契的朋友在一起时,总有那令两个人惊讶的默契,没有任何预兆,你们两个会哼唱起同一首歌、说出同一句话、作出同样的举动,或许也是心有灵犀吧?现在王风和许焕就是这样,两个人闭上了眼睛,按说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但是两个人确都同时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恍惚间,两个人站在一片白雪皑皑的地上,那是一条山脉的嵴樑上,身边都是被大雪压弯的树枝,鹅毛般的雪片仍然在飘;不时有咔嚓声穿来,那是不堪重压的树枝断裂的声音;天空是灰濛濛的,看不清有多高,也不知道太阳在哪个方向;朝四周望去,除了树就是雪,根本看不清路在哪里?王风不敢睁眼,他转头“望”向许焕(之所以没有睁眼而望向许焕,是因为王风的脑海中确确实实看到了许焕的样子,而且也能看到许焕脸上和他一样惊愕的表情),惊讶地问:“这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开了天眼了?这可是我从小就有的愿望啊!” “别说话,”许焕没有看他,四顾着周围的环境:“尽量不要张嘴,人鬼殊途,如果让他们嗅到生人的气息,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要乱动,让亡灵感觉到气息的流动,抓你演了返魂戏我可没有办法。” 王风闭上了嘴,也不停地看着左右,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让人心里由不住的起了寂寞之意。面对这无边无际的空白,突然感到了生命的轻微和无常。而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瀰漫在这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样。就在这时,他看到对面山樑上出现了一行黑点,而且正朝这面移动着。
第46页 地铁幽灵 是谁在咒骂? 是谁在打架? 又是谁在哭泣?谁在暴虐中受伤? 别问我,我不知道。 象个白痴一样奔跑。 跑过绿色的草坪,跑过骯脏的河面,跑过惨澹的白云,跑过乌黑的屋顶。 象我那样毫无目的的奔跑。 跑过他粗壮笔直的生殖器。 跑过我空空如也的头脑。 1 男孩身上某种特有的通灵可以感触到这个房间里有一种奇异的氛围。他喜欢这里,因为在 这间空旷的房间里,他可以独自一人请笔仙,请碟仙,筷子仙,甚至是最为恐怖的镜仙。他 能感觉到房间里的热气不同寻常,感觉到洁白的床单犹如电影院里的白色幕布,或者是停尸 放里的遮尸布。这一切也许都让你感觉到恐慌,可对于男孩而言,他却有一种怪异的兴奋。 当然,屋子的顶部是巨大的天花板,依旧是白色的,毫无瑕疵的白。让人刺眼,眩晕,恶 心,或者激动。天花板是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天空,你可以看着他做梦,舞蹈,甚至是做爱。 一切都是这样神秘,一切又都是这样即兴。这个世界所有的事物都是那么的捉摸不定,又 都是美丽得让人窒息。因为,一切都是可信而又不可信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恍惚不定。 2 男人叫男孩为“鲁鲁”,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但是男人不知道男孩的确切名字,以及他 的工作,他的年龄,他的家庭。同样,男孩也不知道男人的一切。但是男孩希望男人的年龄 在35岁,一个最美好最辉煌的年龄。因为男孩的爸爸在35岁那年,突然去世,死于火车的 碾压下。 而事实上,男人应该更加年轻点。从他的衣着和房间的布置可以打量出主人的年龄,身世, 财产以及工作。男人就是男人,男孩就是男孩。他们两个永远都生存在两个不同的星球,却 又生活在同一个星体下——宇宙。 这是个位于城市最高级的酒店式公寓。每平米4万元的价格足以让你窒息。而一套房子的 总价更是你几辈子不吃不喝也赚不来的数目。公寓宽敞,明亮,有着一种让人眩晕般的香味。 你一踏进那里,仿佛就进入一个神秘地带,舒适温暖,就象进入了母亲的子宫。 男孩从来都没有出入过这样高级的公寓,他也从来没有在一张大得可以熘冰的水床上睡 觉。当男孩第一次躺在这个陌生男人的床上时,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阵荫翳。是的,突如其 来的豪华不会让你快乐,只会加深你对恐惧的理解。当男孩跳上这张巨大的水床时,他第一 眼看到的便是惨白的天花板。 男人住在这套公寓的顶楼。天花板上面就是这个城市错综复杂的天空以及灰濛濛的雾蔼。 每一个夜晚,男孩都会对着天空跑出一个飞吻,然后让自己陷入一团又一团的迷乱之中。这 应该是作者的本质以及故事的最后意义。 男人喜欢穿一条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皮鞋和黑色的袜子。他的确切年龄应该是29岁。一个 浪漫又痴狂的年龄。 男孩注意到男人有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指甲修剪整齐没有一点污垢。一双有力的长腿。还 有一张总处于困惑和猜疑的脸,这张脸很干净很白。白得有点象天花板,毫无血色。 他们通过地铁和一段离奇的故事走到了一起。同住在这套公寓内。可男人有点不安,但又 相信命运之河随时把他带来和牵走。如果你要求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并且一直同居的 理由,那只能说是时光隧道奇异迷离的偶合,是平淡无奇的生活里一种最刺激的暗中旅行。 而故事永远都只是个故事。他的每一个片段都来自恍惚的梦境以及挂在墙壁上的油画,还 有一部又一部冗长无序的义大利电影。 3 男孩记得那个宽敞、干净的地铁车站。还有那站的路名,世纪公园站。 他看到自己穿着蓝色的衣服,咖啡色的裤子,新买的安踏运动鞋,脸上有一种混沌忧郁的阴 影,他能感觉到此刻自己的失魂落魄,这一切使他看起来象一只来自异国的黑色蝙蝠。 他在地铁的大理石上走来走去。不时的哼唱着一两首歌。此刻是深夜最后一般地铁。站台上 已经没有几个人在等车。一个中年妇女拿着nokia最老土的机型3310在狂发短消息。不 时的发出“哈哈“大笑声。她的笑声就象来自地狱的巫婆,那么玄。还有一对年轻情侣目无 旁人的深情接吻。 他依旧在站台上渡着步,哼唱着古老的旧名歌。“哦,我的宝贝、我的肚皮、我的灵魂、我 的痛苦。”男孩不知道此刻有什么打算,他听见深邃的地道里有恍惚的气流声,列车飞快的 呼啸而过,一瞬间,天旋地转,拥挤的人群象潮水一样涌了出来,嘈杂声顿时显现。几分钟 后,地铁里又恢复平静。 毫无边垠的空虚感和寂寞象潮水一样侵袭他年轻的身体。男孩开始觉得饿和恐惧。一股从 脚底板油然升起的寂寥象毒气一般迅速从他的腿部串到了喉咙口,接着,他听到了自己的咳 嗽声,以及空旷的站台上发来的回声。他不自觉的摸了下自己的嘴唇,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 脑袋。 此刻,坐在塑料椅上的一个年轻男人也不自觉的咳嗽了一声。我朝他的方向看去,他穿着 最经典的鄂鱼牌裤子,浅咖啡色的“花花公子”皮鞋,还有柔软刚毅的名牌袜子,“lcyyg”。 这双袜子的主人一定去过巴黎。我断定着。一系列的名牌使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看清楚他 的脸蛋。是的,我是个超级拜金主义者,我喜欢和有钱有内涵的人接触。我不能想像自己的 未来会和一个不能说出5个音乐家、10个典故、100个成语、以及口袋空空的白痴交朋友。 但是他的脸始终藏在英语报纸的后面。 男孩看到他站起身来,并且耳朵边上又出现了恍惚的气流声,伴随出现的一阵阴风迷住了 他的双眼。男人正向他这个方向走来,这种行动表示着故事会有进一步的加深。一丝在幻想 和黑暗里的故事会有转折,以及在暗尘浮动的深夜里得以实现。 一个瞬间可以让女人怀孕。一个瞬间也可以让他落入地狱不得翻身。这个残酷的想像终究 是被施与了强烈的魔咒。是的,就在那一瞬间。他们目光相视。在他们对视的眼神中有那么 一丝惊奇和恐惧。因为彼此都是那么的英俊动人。忧郁得让人困顿的眼神、高挺的鼻子、微 翘的双唇。 列车象灾难般迅速飞驰而至。男孩为了抢夺车上的空位离站台最近,在一种不能自控的情 况下,男孩几乎被迅速而至的地铁吸了下去,被那种急速转动的车轮压得粉碎,是的,和他 的父亲同一种死亡方式。就在那一刻,一双有力的俊手紧紧拉住了这个极其性感忧郁的男孩。 男孩看到男人脸上浮现出了象狮子般占有欲的微笑。仿佛还有那么多的话,你那么小,那么 可爱,那么漂亮,为什么要想不开呢?真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小孩子。难道这也是种刺激的游 戏?是种极限?为什么呢?这很傻,你很美很美。男孩子不应该有的美在你身上都有了。 “呼啦”一声,车门机械般的打开了。一群陌生人象潮水一样涌了出来,他把手紧紧的搭在 了他的肩膀,有力的牵引着他绕开,左边,右边,右边,左边,找到了两个连制在一起的空 位置,他们坐了下来。 这是今天最后一般地铁。车厢里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有白领、超市理货员、领导、无辜的 大学生。车厢里的空气混沌极了。伴随着各式不同的哈欠声。男孩昏昏欲睡。他顺势把头挂 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然后呢喃了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是最后一句他说清楚了,带我回家。 一些不详又古怪的气息瀰漫在了故事的开头。人物都那么英俊那么忧郁,爱情在时间的沖 刷下越来越趋于平淡。作者只是想抓住,抓住所有可疑又让人恐惧的东西。在老鼠的身上寻 找虱子,拼命狂想,抓住一切,飞翔。往上飞翔。 4 粉红色的墙壁,古铜色的地板。音乐在嘶叫着。生活被一个巨大的饭碗遮盖住了。我们在里 面,跳舞、吃饭、做梦、拉屎。 男人和男孩背靠着背。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有彼此的双手还牵附着。褶皱的白色 床单象下了场大雪一样依附在身体上,柔弱的身子躺在没有方正的大床上,有那么一种极度 的兴奋在身体上攀附。 男孩说,我没有要自杀的念头。真的也没有,那一刻我都在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素不相识 的陌生人会拉住我的手,但是这个男人又是那么英俊,他的美丽让我无法拒绝他的好意。这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眨着眼睛,鼓着腮帮子说话。 可男人认为他会在地铁飞驰而过的那一剎那纵身跳入漆黑的隧道。 这没有道理。 男人不说话,男孩也不说话。沉静在漆黑的深夜中。两双同样忧郁的眼睛在寻找什么,慢慢 地,变成许多双眼睛,他们在各自不同的轨道上打转,汇合,分散。数不清的欲望在流动, 能感觉到下身起着剧烈的变化。一股热浪忽然来袭,象暴风雨那样侵袭了我们的身体,强姦 了大脑。这就是生活的意义。这就是生命的癥结所在。 伴随着一股又粘又稠的液体。他们都累了。躺在床上,用手纸在肚子上擦着激情过后的爱液。 空气里瀰漫着一股84消毒液的味道。男人不知道擦完手纸后,下一秒钟他应该做点什么。 他起身来到电脑前,拿起一块毛巾围在下体。然后他给男孩递上了一个厚厚的纸袋。 拿着吧,他说。这是什么?男孩问。男人抬头看了一眼雪白的天花板,没有做声。是的,男 孩说道,我是靠骯脏和深夜来吃饭。很多人都以为我是mb,可我是不拿钱的mb。不,你 还是拿着吧,这样我们大家都可以好受些。你有钱可以买点喜欢的东西,而我也不用再被良 心谴责。拿着吧。他哀求道。眼前的一幕让男孩觉得滑稽又荒谬。他得承认自己是个mb, 可从来都只有mb求着客人给钱,没有客人要求mb拿钱的事实。世界颠倒了。上午八点 还需要开灯。夜里十二点却可以打开音响彻底狂舞。整个世界都颠倒了。男孩赤身裸体的坐 在床上哈哈大笑着。 男孩没有钱,但他需要钱。他每天要吃许多药丸。当然,那都是一些最常见的维他命。他的 另类和他的病让他的美在众多的人群中立刻显现出来。男孩在地铁里无目的的徘徊,男人坐 深夜最后一班地铁回家。两个平生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就这样不期而遇。天那,那么的戏剧性, 又那么的富有文学质感。 不,你不会明白的。当时你那种准备纵身跳入隧道的孤独和忧郁打动了我,当然,还有你美 丽的脸蛋。想到你会在一瞬间被压成鲜美的肉糜,我被一种强烈的黑色刺激着,身上所有的 器官也都在你忧郁的那一剎那热血沸腾。于是我立刻冲上去拉住你的手,只是想摸你的手而 已。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发现自己对你的欲望。是的,是为了发泄的那种欲望。请你收好这 些钱。请收好。他大汗淋漓的说着,象在进行着一场演讲。男孩点了点那个厚纸袋里的那笔 钱。数目不菲。也许男孩真的是个拜金主义者,这回,他微笑着把钱手下了。 谢谢。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不是为了钱,只是觉得……,男孩呜咽着说道。 觉得什么?男人质疑着。 觉得…… 那你为什么进我的房间?男人进一步的质疑着,并且走在他的跟前。那种忧郁的眼神变成了 愤怒,是的,他憎恨男孩吹牛。 依旧是那么的冲动,依旧是在那么一瞬间。男人把男孩压在灵魂之下,在悲戚的痛楚之上, 那么的疯狂又那么执着。看见的,是两具闪着灵光的酮体,看不见的,是未来脚下的路。 “鲁鲁,鲁鲁”,男人这样称呼着男孩。可男孩始终觉得,男人是在叫另一个人的名字。 一些幻想的碎片刺激着他,男孩在一系列的罪恶边缘里寻找着不连贯的体验和快感。那么多 的钱,那么多的钱。一切在金钱之上,在灵魂之上。性,开启成功的道路。他这样说道。男 孩的身体在男人的身下剧烈抽动,脚底下的铜板却在“坪铃庞浪”的作响。 他爱他,可他更爱钱。 男孩站在宽大的室外天台上,天已经彻底黑了。遥远的南方还有几颗星星在眨着眼睛。对 面的高楼大厦里,一些漂亮的男人女人正躲在秘密角落里享受最丰盛的激情晚餐。没有谁多 谁少,只有快乐。夜晚总是美丽的,赋予人无比柔情的遐想。外面灯光闪烁。 男孩站在那边。深夜的风吹着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身体。心理有一种恍惚的明净感在流动。 这种感觉告诉他,必须在这个夜晚里做点什么,是的,他必须做点什么。然后,他听到身后 传来了脚步声。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面抱住了他。在这种看不见脸的拥抱中,有什么想像能 比这种拥抱更贴切。那是种完美得让人伤感的东西,在模糊的暗示中,男孩觉得自己所做的 只有侍从。 而他,只能给他钱。 他温柔的舔着他的脸蛋、眼睛、脖子、还有耳垂。而他也同样抱以舒适的拥抱。男人紧紧 抱着男孩,然后把他送到了铜色的金属栏杆上。用最快的速度分开他的大腿。男孩充分享受 着这份快乐,看着身后空旷的大地,有绿色的草坪,穿梭自如的车辆。他觉得自己会在瞬间 坠落,接着听到肉感丰富的“扑哧”一声,然后再是铜板落地的声响。无数的血液肆意飞溅, 象在高潮中肆意地起舞吟唱。 5 他几乎每天都要上班。年终无休。每个集团的ceo都如此繁忙吗?男孩对着镜子说话。也 许他在外面还有别人,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每天褒好了美味的汤在等他。或许男人真的有很重 要的工作要去做。所以才会回来得那么晚。 其实。男人不需要工作也可以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自从父母双双死于一场航空灾难后,他 就拿到了巨额的保险和理赔金。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具有戏剧性。而他的父母对他而言,似乎 就是几个长途电话,几封信,还有一张又一张的国际汇款单。男人凭着这些资本很轻易的开 了一个公司,请了几个怀才不遇的研究生。大家一起开发研究了一个新的软体。现在几乎每 个政府机关、医院、学校-、邮局都要用这套软体。然后他事业一路攀升。客户不断。接着 做上了集团的ceo。或许人生本就如此。伟大的老天从你身边夺走一些东西的时候,他一 定会如数返还。而你决不必抱怨生活的平淡和生命中无狂喜,无幸运。因为再多的努力都是 苍白的,人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接受。接受上天赐予你的一切,包括疾病、灾难和 痛苦。这就是人生。在某种程度上。男孩和男人是绝对的虚无主义者,幻想主义者。同样, 从他们对生活认知理解中,他们也是悲观主义者。 男人在对男孩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残忍的微笑。他吃着番茄,看着手上衣服上都被番 茄汁染成了血红色,然后,他去厕所。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男孩把脸贴在厕所门上,里面依稀传来了哭泣声,还有嘆息声。淡淡的香菸味从厕所里瀰漫 了出来,象煤气泄露,仿佛死亡就在眼前。一切都那么恐怖,又那么恍惚。男孩在这阵或那 阵的惊讶与恐惧中,享受着孤独和死亡。 是的。通常情况下,男孩都一个人呆在这间恍如天堂的房间里。冰箱里有足够多的食物,窗 台上有一盆养了许久的仙人球,cd架子上堆放着无数张dvd,电视机象沉默的羔羊,每 天十几个小时不停止的表演着。是的,就这么孤独又如此幸福的生活着,什么都不缺,但什 么都缺少。时间、充足的阳光、社交这些该有的东西男孩都严重匮乏。 他在梦里看到了死去的父亲。还有车轮碾压过残留下的血迹和肉酱。他们象一种种小病菌那 样弥留在他年轻的头脑里,并且还飞快的复制着,哦,就这样毫无迅速的复制着。他还梦见 了一只猫,一个和他长相一样的男孩,以及一大堆的钱。他幸福又恐惧的看着这一切。在梦 境中他能清醒的感觉到这些东西忽然出现在你眼前的意义。 然后男孩穿上蓝色的衣服象只猫一样行走在地铁车站。空旷的站台上赫然写着“世纪公园” 这几个字。恍惚的梦境,恍惚的灵魂,迷离般的电子音乐。从遥远的地方漂浮过一阵极其强 烈的车流声,深邃幽暗的隧道里出现两个光点,接着,光点由小变大。他眯起眼睛想看清眼 前的一切,男孩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在地铁迅速飞到的那一刻,他不能控制的失去了身体的 重量,感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他摔了下去。 当一阵敲门声清晰的传出,他终于从噩梦里逃脱出来。看着镜子前失魂落魄的那个男孩,他 触摸了自己的额头,好险,好险,他自言自语道。 门口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是来收物业管理费的。男孩立刻拿出钱夹准备付钱。女人用 试探的眼光把屋子看了一遍,然后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那个英俊男孩。你是这家的主 人?女人很有礼貌的问道。不是。男孩边说边把门关上。 从猫眼里,她看到女人远去的身影象一道孤独无助的野花,在这经济世界里可怜的被摆动, 摇曳。 晚上七点。男人回家了。 他带来了香嫩的鸡块,酸奶、水果、还有两包香菸。是男孩喜欢的那种牌子。而男人的脸上 带着比以往更疲倦的表情,庸懒的眼神里流露出无奈、厌世、罪恶等各种不良情绪。仿佛他 的工作是一场受罪。 黑暗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他都来不及做出相应的准备。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恍惚迷 离的路灯折射进来的暗光。他们在幽暗的房间里拥抱,在义大利按摩浴缸里洗澡,全身上下 不落一个地方的清洗。这种疼痛的清洗犹如是对外界的排斥,对无所及生活的一种鄙夷。是 的,他们谁都不愿意出去工作,谁都不愿意与外人接触。就这样,在幽闭的房间里睡觉,吃 大量的维他命,看dvd,听a-mei的音乐。在自闭的快乐和孤独中体会成仙的乐趣。 在深夜的时候,男孩听到男人说着糊涂的梦话。象痛苦的呻吟,无穷尽遥远的边缘。梦开始 的地方往往也是人最终要去的地方。 男孩在男人的梦境里抚摸着自己每一寸光滑得犹如高级丝绸的皮肤,每一次澎湃的呻吟都离 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告诉自己加快再加快,瞬间扣动扳机,一股浓稠的牛奶象开了闸的潮水 激流涌进。把他们放在嘴里,允吸着自己身体最真实的味道,在星星点点的夜空下带着疲惫 的咕哝睡去。夜,是死亡的徵兆,是欲望的抚慰。在这样的深夜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彻底 让自己快乐。关上灯,看着我,不要凝视,不要犹豫。就这么一会会时间,让自己快乐。 缓慢流动的生活,夹杂着香菸、酒、果冻的种种刺激。用梦游般的情绪工作,用做爱般的快 感拉卡,生活的真谛就在于此。而故事里的人物远没有结束。两个男人之间的快乐、忧愁、 恍惚,这一切都在继续。 6 他叫他“鲁鲁”,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象在叫一条狗或者一只猫。那种字眼有种堕落的成 分包含在里面,而每次做爱,男人都喊着这个名字进入高潮。 而男孩,他始终固执的认为这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他有一种强烈的第六感觉。他可以在太阳 照射的草坪上顺利的通灵,不用点蜡烛,不用穿大褂,这在他看来都是小儿科的游戏。所以 他坚持的认为,“鲁鲁”是一个已死的男孩或女孩。是男人的情人。 有一种悬浮在天空上的云朵在漫无边际的游动着,象不可抗拒的命运,这种叫命运的东西是 男孩不能控制的。男孩只有听从他的指示,他的命令。 生活就象强姦。男孩说道。 有一次,男孩很认真的问男人?你会不会真的爱上我?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真的,没有理 由的爱上了你。 男人先是微笑着,然后多云转阴,他的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恐惧。他用手蒙住自己被魔鬼窒息 的双眼。 你说话?说话呀?男孩焦切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你不会。因为我给你钱,给你许多钱。 男人同样固执的说道。 我不要你的臭钱。男孩尖叫着。 他们两象发疯一样扭打成一团。从沙发上滚落到地板上,窗户外飞来一只多事的麻雀。乐呵 呵的看着他们。 你是个邪恶的男孩。你骗了我的身体骗了我的钱。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带着你的 钱立刻离开这里。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男孩一把推倒男人,象头蛮不讲理的动物在他身上肯啮。 是谁在咒骂? 是谁在打架? 又是谁在哭泣?谁在暴虐中受伤? 别问我,我不知道。 象个白痴一样奔跑。 跑过绿色的草坪,跑过骯脏的河面,跑过惨澹的白云,跑过乌黑的屋顶。 象我那样毫无目的的奔跑。 跑过他粗壮笔直的生殖器。 跑过我空空如也的头脑。 7 这个房间里有一种奇怪的气氛。这种气氛和恐惧无关,和死亡也没联繫。男孩只是觉得这 个房间象一个巨大的宝藏花园。里面藏满了各式各样的秘密。有男人年少时的欢乐时光。 男孩找到了一把银色的截信刀。他在男人的水床底下看到一个巨大的箱子。里面应该有许 多宝藏。男孩想着。他用截信刀细弱的刀头用力敲打着铜锁。刀头很快就断了,锁也被撬开 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打开这个箱子。里面有几张存摺,一些现金。还有一封封 的信。在箱子的最底层藏着一只红色的纸皮袋,他把它打开。然后他被一股黑色的疑惑所迷 住,那里都是泛黄的旧照片,而照片上的那个男孩和他长得极其相似。他不清楚自己应该从 这个大箱子里拿点什么立刻逃走,因为此刻他感觉到了死亡离他那么近。也许和他同住一屋 的英俊男人是个变态杀手。然而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点什么。 他开始仔细研究那些照片。照片上的男孩和自己长得很象,可明显的可以感觉他们不是同 一个人。被拍摄成照片的男孩阳光活泼,笑容灿烂。而他却犹豫、多疑,对人生不抱任何希 望和幻想。可他究竟是谁呢?他触摸着这些陌生的照片,周围的家具都以隐秘的姿态吸引着 他。他敏感的触摸着自己作为陌生人的侵害,还有透窥别人隐私的可耻。 男孩给自己点上一根红双喜香菸。恍恍惚惚的在屋子里渡着步。他来带窗台前,看着夕阳 西下的日落,余晖偶尔显得如此黯淡,把天与地拉成了一条或明或暗的直线。辉煌的城市里 人群涌动,在茫然的天空下勾勒出一副美丽的轮廓。 男人回来了。他非常生气,并且打算叫小区门口的保安把他赶走。他找到了那把被男孩弄 坏的截信刀,愤怒的看着断裂的刀口。然后他举起截信刀,对着男孩的喉咙。他说男孩象个 骗子,是个无赖,是个透窥别人隐私的小偷。总之先前的好感已被抛在九宵云外,他甚至愿 意把男孩推到地铁轨道里被迅速滚过的车轮压死。 男孩茫然的看着他,看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男人。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身体也剧烈的颤 抖着。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不时的抽菸,还大声说话。 男孩走过去,温柔的抱着他。 他说照片上的男孩究竟是谁?为什么长得和他如此相似,但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他们不是同 一个人。照片上的男孩是不是和你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并且你们一直处于相爱? 男孩越问越觉得奇怪,因为这里面有一团疑惑,一团恐惧围绕着他。是呀,照片上的男孩究 竟是谁,为什么他们在初次相识的地铁车站里,男人会以为男孩要纵身跳入车轮下?男人为 什么会那么有钱?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越来越害怕,这间房间仿佛也变得陌生起来。男孩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再看了看坐在沙发 上的男人。这段日子男孩一直没有出去过,外面的风风雨雨只能从网络和电视中了解一点, 喧嚣的生活不再属于他。 男人吃惊的看着男孩。你不会明白其中的事情,你也不需要明白。这是一段可怕的回忆。我 没有能力做一个详细的叙述。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地狱。到 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感受美丽的阳光。忘记这里,忘记我。 男孩再一次走过去,温柔的看着他,然后用猫一样的速度吻住了他,吻住了他的后话。 传来了敲门声,那种熟悉的敲门声。几秒钟前紧吻的双唇立刻分开,他们彼此看了看对方的 眼睛,又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门口。 我去开门,男孩平静的说道。 门开了,是上次那个收物业管理费的阿姨。她说上次男孩把门关得那么快,都没有拿找零和 发票,这是上半年的发票,拿好了。中年女人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走 开了。 故事还是故事。作者也依旧在电脑前编制着离奇荒诞的梦。如果他告诉你,死亡是种终结, 是种对生命的崇拜,也许你会觉得他太滑稽可笑。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贊同这种说法的。但 这个城市每天都在发生着离奇的故事,每天都有一个漂亮的男孩失踪。也许,下一个,就会 是你。 8 似乎是在一个小时里。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变了。看着以前使用过的家具,水床,沙发,还 有那台沉默如羔羊般的电视机。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似乎和他不曾有过任何的亲密接触。 男孩恐惧极了,这种从脚底板迅速升起的孤寂让他发狂。他必须做点什么。 也许作家生来就有不轻的狂妄症。男孩开始在粉红色的墙壁上写小说,那些动人的诗歌, 黑色的文字,在他看来都是即兴的创作。因为孤寂,这房子也变得不再那么豪华,这沙发、 浴缸、水床、电脑,因为孤寂,这个房子以不和谐的节奏挤满了他的头脑,象无数个灰色的 幽灵用小蜻蜓的翅膀在房间里飞翔,嗅着抽水马桶里散发出来的芬芳,是的,就是芬芳。 男孩从抽屉里找来一只记号笔。他开始在粉红色的墙壁上任意涂鸦。他都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写出那么肆意奔放的诗句,冗长又意味深长的幻想。那些只字片 语背后有着太多的无奈和痛苦。他被压抑得太久了。整个世界都开始燃烧,象团迷火般寂寥, 在深夜里发出类似于镁的光泽。房间燃烧了,灵魂燃烧了,城市燃烧了。 他站得远远的,看着墙壁上的那些文字和图案。 敲门声又响了。那么熟悉,那么响亮。他打开大门,微笑的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位中年女人, 物业管理费收缴员。 哦,弟弟,我不是来收物业费的,你有什么帮助吗?她边说边往男孩的房间里打量,最后 索性把目光全都放在了男孩的脸上。我觉得你和一个居住在这里的男孩很象。你们是双胞胎 兄弟吗?她开门见山的问道。 男孩用诧异的目光回复。但在瞬间他做了个聪明的决定。他点点头。咳,那是你的弟弟吧。 他已经死了很久了,你也别太难过。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就来找我。我在大门口的那撞楼里 302室。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呵。 典型的上海热心人。 关上门,他开始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是的,一种来自宇宙的恐惧象急流般象他侵袭。 他来到镜子前,打开一盏橘黄色的吊灯。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又柔弱的男孩。只是在剎 那间,在疯狂来临的最后一个时段。事实的大门被打开了,他发现自己在吊灯的折射下没有 一点阴影,没有影子,这意味着他来自于另一个地球,或者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他真正的开 始感觉到了害怕。 只有拿上包,带上最时尚的手机。往头上喷上足够多的香水和发胶。地面上刺眼的阳光让 他无法睁开眼睛。他用最快的速度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拦了辆计程车,快,去地铁。 9 幽暗的隧道,宽敞的站台,明亮的灯光。 他穿着时尚的在站台边上来回走动。从遥远深邃的地道里,他听到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呼唤自 己,他知道,那是他死去的灵魂,他自己。 他看到有一个和他穿着一样的帅气男孩。蓝衣服,新买的安踏运动鞋,他的头发乌黑浓密, 象森林里的瀑布,无穷尽的散发着死亡和迷幻的气息。 地铁里飞来了一只蝙蝠。他嘶叫着,没方向的乱飞,空气里只听得他“扑哧,扑哧”拍打 翅膀的声音。 男孩把头转向另外一边,他在站台上来回走动。人太多了,他不能象上次那样哼唱着古老 的名歌。“哦,我的宝贝、我的身体、我的鼻子、我的灵魂。”他在心里默默哼唱着。一辆列 车呼啸而过,拥挤的人群把他挤向了另外一边。随后听见长而远的声响,然后车站又趋于平 静。 无边的空虚又一次折磨起了他的大脑。从脚底板油然升起的感觉使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空旷的站台上发出了他的回声。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我自觉的摸摸自己的嘴唇,还有 下巴。 他转过头,发现和他长相相似的男孩正在不远处看着他。这种情形意味着一种不祥的开始。 他回忆起了许多事情,那年,那个站台上,他为了争夺一个座位,在列车呼啸而过的时候被 拥挤的人群挤到了车轮下。那张触目惊心的脸,那张被魔鬼窒息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他甚 至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已经被车轮压成了肉糜和鲜红的饮料。那种悽美让人恐惧又窒息。一丝 黑暗在暗尘浮动的夜空里开始瀰漫,那些模糊的片段也开始逐个清晰起来。 男孩再也不想看那张与他相似的脸蛋。他的大脑里也再也不需要幻想那些恐惧的小说。是 的,他小说写多了。他不想再幻想了。大不了他可以找一份体力活来干,用微薄的收入来满 足自己的购物慾望。是的,他再也不想写了。 遥远的地道里传来了一股极其强烈的气流声。列车忽然象灾难般出现在了男孩的面前。一 股强大的气流开始在空旷的站台上盘旋,象海沟,不,是沼泽,是沙漠里的鸿沟、是来自另 一个世界的呼唤。在一种不能控制的状态下,在一股强大的气流中,他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 重力,眼前一片昏暗。他跌入了地铁里,被车轮碾成了新鲜的肉酱。 一列底下火车带着无与伦比的骯脏继续前进。人们没有因为地铁里发生了一庄车祸而放弃 这种交通工具。相反,那种被隐藏着的幽灵总在每一个悄无声息的夜晚准时降临,寻找着可 以帮助他们回忆起死亡灾难的那个人。恍惚的梦境、暗尘漂浮着的气息。夜晚,依旧那么美 丽壮观。 故事就要结束了。象地下列车那样驶向遥远的彼暗。在越来越小的洞口中,在你目力所不 能及的地方,消失了。 10 那个物业管理费收缴的阿姨又一次来到他们的酒店式公寓。在保安的帮助下,他们打开了 房门。这里好久没人住了,保安冷冷的说道。 然而,那位阿姨一次又一次的声称,他在这里收过物业管理费,他还看见过一个长相英俊 的男孩,那种美是一般男孩身上不会有的。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年轻男人,同样 那么英俊。 保安们哈哈大笑。你说的那个男孩我们见过,可他早在两年前就死了,死于地铁车祸。挺 可怜的。你可能是在梦里问他收的物业管理费吧。 后来过了没多久,那位阿姨就生病死了。没人在乎他的生和死,吃得饱或者穿得暖,象她 这样的小人物每天都在这个城市里消失和出现。 故事真的要结束了。 窗外是美得出邪的黄昏。 夕阳西下,一缕残阳抹去了天边最后一丝云霞。余晖偶尔显得如此黯淡,把天与地拉成了 一条或明或暗的直线。 城市依旧那么宏伟,拥挤的人群象宇宙里的银河爆炸,恍如脱离轨道的物体在不着边际的 游动着。而那种荒谬,那种令人惊讶的恐惧和悽美,真的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
第47页 应该我出牌 第一节 我走进棋牌室的时候,林虹正在那里和几个中年男子杀得昏天暗地,满屋子只听见她尖锐的叫牌声。我并没有和她打招呼,而是坐在离她不远的座位上,看她摩拳擦掌地洗牌或出牌。 我一直对打牌不感觉兴趣,我甚至对朋友们说打牌是意志消沉的一种表现。有一次因为我坚决抵制打牌,我和同事出差在外,四个人中就我对打牌漠不关心,在长长的旅途上,打牌似乎是消磨时间最好的方式之一,但不管同事们的叫骂,我始终没有和他们打牌。我的抵制激怒了我的同事,其中王勇至今仍然对我怀恨在心,上个月他还在背后说我是小气鬼,他说我不打牌是因为我怕输钱。 林虹大概又赢了牌,看到她神彩飞扬的样子,我竟然有点不敢相信,牌桌上的林虹在和办公室里的林虹如此大相庭径。我和林虹是同一年从大学里分配到机关里工作的,三年来,我和林虹是我们丝绸局机关唯一的一对金童玉女。同事们这样说,我们局长也这么说。大概由于整个舆论都这样,到后来我和林虹都觉得我们是天生的一对了。 林虹在别人发牌的间隙中终于看见了我,她忙中偷闲地对我灿烂一笑,她说,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说,有外地同学来了,晚饭我们在醉仙酒家请他们,5时你来,别忘了。 林虹似乎没听见我的话,我只见她紧锁着眉头,专心地看着她手中的牌。 我离开棋牌室的时候,林虹那尖尖的嗓门又响了起来,我想,在牌的面前,林虹怎么会变得如此激情四溢。在我们办公室里,林虹的文静像我们墙上那只在中央空调房间里里的温度计, 平时她很少大声嘻闹。有一次我把一张写了一首打油诗的信笺贴在我们计划处陈处长的背后时,陈处长走到哪笑声就响到哪时,但林虹的笑容始终保持在含蓄的范畴当中。 我的两个同学,一个是酱菜缸吴亮,另一个是小辣椒陈贝。在学校我们叫吴亮酱菜缸是因为他家境贫寒,大学四年,他经常捧着酱菜瓶吃着煎饼。而陈贝是湖南人,他无论吃什么菜都要在自带的瓶里倒出一些辣劲十足的小辣椒才能过瘾。我把他俩先迎到我经常去的仙醉酒家。我们坐定后,我看了一下表,已是过5时了。 我对吴亮和陈贝说,我女朋友林虹等会也来。酱菜缸吴亮是见过林虹的,他转过头来对小辣椒陈贝说,你有没有见过林虹?长得非常漂亮。 陈贝看了一眼我说,你这小子就是有艷福,学校读书时漂亮的女生尽往你宿舍跑,现在各奔东西了,没想到你又粘上了漂亮的。吴亮插嘴说,教我们一手吧,我们现总是挺失败的。 我和吴亮、陈贝三人在酒杯不断地碰撞下不厌其烦地大吹特吹有关林虹的。吹到后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太过分了,我不善喝酒,三杯啤酒下肚已有晕呼呼的感觉。 吴亮说,林虹她怎么没来。 陈贝说,你这小子尽胡吹,我看根本没有林虹这回事。 我一听他俩一说,心里的有些急,我想,林虹的牌局看来不会马上散了。 那天晚上,大概由于林虹没来的缘故,我显得有些伤感。而吴亮和陈贝却是故意经常有意无意地说起林虹,特别是陈贝,他根本没见过林虹,却瞎猜测,一会儿说现在的女孩经常脚踏两头船,一会说林虹对我肯定不是真心的。我知道陈贝已经有了醉意,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样唠叨不休,但这些话钻到我耳朵时我觉得特别的刺耳。 我们三人从醉仙酒家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应该带吴亮和陈贝去那家棋牌室,让他们见见林虹。我想,林虹等会儿见到他们后肯定会给我面子的。 我说,等会叫上林虹,让她叫上几位女友我们一起去跳舞吧。 陈贝听我这样说,使劲地在我肩上一拍说,够朋友,说不定我今晚中了大彩,明年就来结婚了。 一路上我们在计程车上谈笑风生,夏夜的风仍然吹得我们春风得意。棋牌室里热闹非凡。我和吴亮、陈贝刚走进棋牌室的时候就看见了林虹。林虹在烟雾中露了得意的微笑,桌边放着白色的快餐盒,我看见里面吃剩的饭和几根啃过的鸡骨头。林虹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时我显得非常尴尬。我回头看了一眼吴亮和陈贝,只见吴亮和陈贝并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林虹,只是瞟着牌桌上的牌,目光中呈现出惊喜的神色。 我没有说话,我想,看来林虹是不会轻易放下手中的牌和我们去跳舞的。过了一会,陈贝回过头对我说,我们也开一桌吧,看来我今晚的手可以过把瘾了。吴亮说,快,别浪费时间了。我被吴亮推坐在椅子上,傻呼呼地看着陈贝在桌子熟练地洗牌,听听洗牌的声音就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一直以来我对打牌总是提不上兴趣,特别是林虹热衷于打牌之后,我也曾作过多次尝试,想使自己对打牌稍稍有些热情,但试过几次之后我对打牌越来越不厌倦了。但今天情况特殊,因为吴亮和陈贝是我大学时最亲密的朋友,我当然不能扫他们的兴,何况他们也难得来一次。 我们在打牌的时候,林虹突然发现了我,我看见她向我竖了一下大拇指之后,目光很快粘在了她手中的牌上了。吴亮和陈贝挺会算牌,他俩似乎都知道对方和我手中的牌。每一次我出错了牌之后,他们总会一个破口大骂,另一个则敞怀大笑。一个多小时下来,我的越来越紧张,唯恐他们当中的一个对我大骂。 由于我实在不会打牌和算牌,后来吴亮和陈贝在打牌中也终于放下了算牌的打算,因为他们机关算尽但摊上我不知轻重的出牌手也总是没用的。后来,我们的牌局似乎轻松多了,我们三个都不动脑筋地随手出牌,全凭手中的牌的好坏来分输赢了。 在打牌中,吴亮似乎不可思议地问我,他说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学会打牌。我说,你怎么啦,好像我非学会打牌似的。陈贝在一旁插嘴说,你真是脑袋不开窍还是在哥儿们面前装傻,现在谁到了新单位,第一件事就是了解这单位谁的牌瘾最大,有牌瘾的人当中谁的职务最高。而不是了解你该做些什么。 我瞟了一眼陈贝并没说话,我想陈贝的“砍劲”是学校里有名的,没想到他工作后竟然越砍越不着边际了。吴亮看见我不说话,似乎犹豫好一会儿说,其实打牌也很简单的,全凭记性好,谁记性好, 谁出的牌好,不难学。 我说,打牌太浪费时间了,你想想看,我们毕业快四年了,明年要评职称,今年我想把英语再复习一下。 傻冒,你评个中级又有什么,你如果打牌粘上个牌瘾大的局长,一年是哥们,第二是副科长,第三年就是科长。你想想看,这多划得来。陈贝瞪着对我说。 这时我才明白,现在的人像发疯似的热衷于打牌,原来有这样的打算,这真是机关算尽了。后来吴亮告诉我有关打牌的事,他说现在靠陪牌,工人可以不下岗,说不定还可以调个好工作,干部可提拔,厂长能得到大笔贷款。 我听了他的教育心里总不是滋味,在打牌的间隙中我环顾了一番四周,我想怪不得现在的棋牌室竟如此红火。那天晚上,林虹是十二时结束牌局的,据她说,和她打牌的人一个是物资局的副局长,一个 是组织部干部处的,另一个是一家丝织厂的副厂长。我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说,和这些人打牌,说不准以后还会用得他们的地方。 我的日子是不紧不慢的,在单位上,特别是我们技术科的老同志都说我是一个可培养的苗子。我的心里也在暗暗惊喜,没想到才工作了四年,被老师称为复杂的社会竟然轻易地被我驾驶得如此合拍,我们科长老陈已五十八岁了,按市里用人标准他大概快退居二线了,我们科的副科长今年也有五十七岁了,另外的几个老科员也都在五十五岁的上下。按提拔干部的年龄标准五十岁以上的一律不提拔。我想我离副科长的位置已不远了。 那天下午,我们科室里只有科长老陈和林虹和我,老陈在喝了一口茶水,又看了我很长时间说,难得呀难得,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已不多了,工作认认真真,业余时间不打牌只看英语。 我腼腆地朝陈科长笑了笑算作了回应,陈科长原是一家丝绸厂的技术厂长,十年前调到丝绸局技术科,做了八年的副科长,二年前才升到科长的位置,但好景已经不长了,望着他已谢顶的头我想他也算可怜。文革前的大学毕业生。干了三十多年,现在家里的住房小得可怜,二个子女,一个在一家濒临倒闭的电子厂,小的还在外地读自费大学,据说明年要毕业了,自费生是要自己找工作的,一个小科长是绝对安排不了自己子女的就业问题的,除非自己的孩子是一个热门专业的学生或是高材生。 老陈站在我的桌边似乎犹豫了一下对我说,按组织原则我本不能对你说,但我想不能,权当我出出心中的闷气吧。林虹在一边回过头来,看看我又看看老陈说,陈科长,你还是别说了好。 这时我的心已跳开始激烈地跳动起来,我想,陈科长要说的肯定是有关我们科室的干部人事安排,他说出出心中的闷气,也肯定是领导已找他谈过了,大概是想让他退居二线了。 那天下午,老陈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下班的铃声响过了二遍,我故意装成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我想拖到大家都下班了,剩下陈科长和俩人时,他肯定会对我说些什么。林虹已经站起来了,她看了我一眼,似乎很理解我似的只对我说一句“我先走了”就出门了。 这些日子我和林虹的关系发展神速,我到她家去时,你父母亲对我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已经不把我当成她的同事了,有几次他们还留我在她家吃饭,饭局也搞很隆重,有鸡有鱼,五花八门地摆满了桌子,还净往我碗里挟一些说有益于身体的高蛋白的食物。从她父母看我的眼神中,我可以推测,林虹的父母似乎对我比较满意。 副科长老周,还有陈阿姨、王阿姨,老沈、老李他们终于都背着包和挟着包回家了。办公室里就剩下我和陈科长两人。陈科长似乎很专心,他根本没有顾身后的事情,他像是在写一个很重要的报告,写得专心又深思熟虑的样子。我坐在办公桌前,其实是无所事事的,但又装出忙忙碌碌的样子,故意将那些报表和文件弄出一些轻微的又能让老陈听得见的声音。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室内的光线也开始昏暗,我站起身开亮了办公室的灯,老陈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还不回家。我含糊地说,报表上有几个数字错了,我才说出口就后悔了,因为老陈对工作是非常认真的,哪怕一点微小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留过夜的,其实报表上的技项目数字肯定没错,我只是随口编了一句搪塞老陈的话,我正在紧张,但这种紧张是多余的,我看见陈科长很快就趴在桌上继续深思熟虑地写他的东西了。 我是6时30分离开办公室的,临走前陈科长回头看了一眼我说,以后用不着忙这么晚,这样会饿坏肚子的,我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想等他下面的话,但是他很快又回头写他的报告了。 我走下办公楼,去取自行车的路上,回头望了一眼九楼上的灯光它一片漆黑的大楼上是那样的引人注目。 我刚回到家正在吃饭,林虹就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里她问我陈科长有没有对我说些什么。我说陈科长好像很消沉他没对我说些什么。在电话里林虹和我约定,说过半个小时她在河滨公园等我。 我来到河滨公园的时候林虹已来了。林虹看到我后就把我拉到附近的一只石椅子边坐了下来。林虹说,你说说看,这些日子陈科长为什么闷闷不乐。我说,肯定是领导已打他谈过了,让他退下来。陈科长是个正直的人,他最近心里挺烦的。 林虹说,人老了退下来也是正常的,我们局里要退的人不是他一人,也是老年综合症吧。 我说,你不太清楚了,其实陈科长了对做官是毫无兴趣的,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科长的位子也没有什么的,他现在关心的是他的小儿子毕业后要找的工作,他曾对我说过,千万别在他儿子分配前退下来,如果在他儿子分配前退下来,哪就惨了,他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林虹说,现在子女的就业也真是个大问题,主要靠钱和权两样。去年我家的邻居,他的老二毕业分配到了海关,还不是有钱铺路,要不然有一个当局长以上的亲戚,这样也许还可以交换分配。 我和林虹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无所事事的谈论一些社会问题。前此日子,林虹一天到晚就泡在牌室里,我和她交谈的机会也不是很多。过了一会儿,林虹说,陈科长的退居二线是明摆的事,看你是有希望混个副科长了,其实副科长也算不了什么,但副科长在分房打分时可以加分,五分就是要比不是副科长的人多五年的分。 我听了林虹的话后,心里一喜,因为我听出林虹已经把我和她紧紧地联繫在一起,已经为我们设计未来了。我开玩笑地说,你也快了,你想想看,我们技术科,除了我和你都一些五十多岁的老头老太 了,陈科长退了,副科长老徐明年也退了,其它的人年龄都是明摆着不能再提了,技术科的科长和副科长的位置还不是我们俩的,要说分房打分,我俩伽起来就是10分,谁能还能和我们比。 林虹听了我话,脸上腼腆地一红,手在我的腰间一捅说,臭美谁说我的分和你的加在一起。我趁着激动就把林虹搂在怀里,林虹也没有推让,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晶莹明亮,有无比的清爽。
第48页 应该我出牌 第二节 夏天已经过尽,秋风把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吹得哗哗作响。二个月来,老陈还是当他的科长,有关干部人事安排的小道消息却层出不穷。我曾听说陈科长要退了,也有人说陈科长要到局里当纪检组长了。纪检组长是副局待遇,如果陈科长真当上纪检组长,我想陈科长的小儿子的工作难题也肯定迎刃而解了。但小道消息一般是不可的,因为小道消息都是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就像我听到有关老陈的事。一个说退,一个说升,其实这等于白说,也可以说其中之一肯定是对的,但我心里仍然非常踏实,因为有老陈的小道消息,都说明老陈的科长位置是肯定会不长了。 在这些雨后春笋般的小道消息中,也有我的,我听林虹说过那天在厕所里听到有位正在谈论我,据林虹的推测,听声音是我局里计划处的周阿姨,她说技术科科长的位置局里已定了是我。 那天我听了林虹的话后,在原地愣了半天,我东想西想仍然想不出我有一下子当科长的理由。后来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非常重要被我忽略的理由,那就是我年轻,现在组织部都在大力提倡年轻干部,何况我到丝绸局的四年,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由我计划的三个大型投改项目现在成了我们系统结构调整的典型,而且效益很好,产品有一半都进了国际市场。有一次,市里的一个分管我们系统的副市长,还要求局里好好介绍我,后来由于我怕树大招风而坚决推辞了。 在小道消息中有许多是不值一提的,譬如说我亲耳听传达室的张大伯说,说我应该从现开始就拍计划科的陈坚强的马屁。张大伯还说,这是做官的诀窍,他在传达室干了三十年,没文化,但看事情还是挺准的。他还自我标榜说现在的局长,副局长当时还是科长时他就已猜中了。 当时,我听了张大伯的话后,差点笑破了肚子。我想现在人人都成了人事科长了,连传达室的张大伯也来赶这趟混水,真是这社会变得越来越滑稽了。 秋天的风越刮越猛,我们单位的小道消息也像街上的梧桐树叶一样,走到哪里都是发出一些各种各样的回声。大家都知道今年的年底都会出现一次较大的人事上的变动,科室与科室之间人事调动。在我的印象中,我来单位的四年,每年总有变动的,而且每年的情况特殊,据办公室的鲁阿姨在业余时间统计,我们局的十四个科室和单位,至少有九个科长和副科长进入退居二线的范畴,经鲁阿姨的提醒后,我们局的各个科室都成了游手好闲撒嘴皮子的场所。 一天下班后,我和陈科长一起骑着自行车出了机关大院。陈科长在半路上对我说,你如果没事的话,今晚我们好好地喝一杯。 我似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因为我从学校里分配到这个科室的来,陈科长一直对我比较关心, 平时他又是我的领导,又像我的父亲,该批评的时候批评,该表扬的时候表扬。这些日子来, 他经常沉默寡言,显得忧心的样子。我想,既然他邀我喝酒,我就去吧。让我好好地报答他一番,听听他的牢骚,好让他好好地出出气。 我在陈科长家的不远处下了车,我说,你先回家,我马上来。陈科长先走了,我在附近的小店里买了一瓶白酒和三包真空包装的熟食向他家走去。 陈科长的家很小,两室一厅,他妻子在百货大楼工作,效益不好,一个月里只有半个月上班,所以经济上陈科长也是比较拮据的。陈科长的家我已经来过几次了,还有一次还是和林虹一起来的,所以陈科长的妻子周阿姨也不算陌生。 陈科长看到我买了东西稍稍地责怪了我几句就打开了那瓶白酒,他似乎很随便,大概他觉得他一直对我比较关心,喝我一瓶酒也是应该的缘故。而我却比较拘束,我是第一次在陈科长家吃饭的,何况他妻子和他儿子都在场。那天我看见陈科长喝得比较爽快,一种想喝就喝的样子,平时我和陈科长也经常在外单位请客的饭局中喝过,他是不喝酒的,一般都喝饮料,我只见过他喝过一次酒,那是和红丰纺织 厂周厂长一起,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大学时的同学。 陈科长的妻子周阿姨和他的儿子强强匆匆吃了饭之后就到房间里去看电视了。客厅里只有我和陈科长两人。陈科长喝了大约有六杯酒之后,他的话就多了起来。这也是我希望的,因为我今天来他家喝酒,一方面想当一个忠实的听众,好让陈科长好好倾诉一下,出出心中的闷气,另一方面我也想听听陈科长的小道消息或者是他自己的事。因为在众多的小道消息中呆久了,我越来越变得好奇心起来了。 陈科长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他说,我是快不当你的科长了。 这是明摆的事,但从陈科长的嘴里说出口后,我还是吓了一跳。我没有说话,这时候我是绝对无话可说的。陈科长说,其实科长也不算什么,但我连一个职务也没有,我儿子毕业分配时我找谁去。陈 科长说到这里脸又涨红了不少。 我说,陈科长,你别急,急了任何事都办不成。 陈科长说,都怪我儿子不争气,读自费大学,看,现在麻烦又来了。陈科长又喝了一杯酒接着说,不像你,读书用功,工作也卖力,还能干出成绩,真是有出息。 我没有说话,陈科长说他儿子的事,我是插不上嘴的。陈科长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他只是不停地和我碰杯喝酒吃菜。过了一会儿,陈科长突然说起了林虹。陈科长说,你该劝劝她,她这人本份聪明,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学坏了。我听陈科长的话大吃一惊。忙说,她怎么啦。 陈科长说,你不知道?她成天三、五群地打牌,连上班也经常打呵欠,这样下去会误了自己的学业的,也做不成任何事的。陈科长喝了一杯酒接着说,现在社会上的风气越来越不能捉摸了,有三陪女,现在又冒出个陪牌先生、陪牌小姐,竟然还能陪出官来了。 陈科长在说了这些话后,心情越来越恶劣,我怕影响了他的身体,连忙将酒瓶中的酒全都倒在自己的杯中,敬了他。我从陈科长家出来后,才知道我也过量了,我没有骑自行车,而是打了的回家。那天晚上我 一直没有睡着,头疼得厉害,但由于酒的作用,脑子一直很兴奋。我想得很多,我想陈科长干了一辈子,快退休了,他得到了什么呢? 第二天早晨,我去上班的路上碰上了财务科的副科长郑阿姨,平时郑阿姨和我说话不多,但在路上她却先喊上我了。我和她平行骑车去单位的路上,郑阿姨光对我笑,始终没有说什么,快到单位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我问,郑阿姨,你笑什么。郑阿姨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了我话,她说,昨晚我们科的会计小萍来我家时说起你,她说你有可能要当科长了。我听了郑阿姨的话,自行车差点撞上了传达室的张大伯,于是连忙下车,我想,别人的消息可以不听,但财务科的会计小萍的话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因为小萍的父亲是我们局原来的局长。现在已离休多年了,但不管怎么说他女儿的消息还是有可信度的。 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陈科长正被我们办公室的人团团地围在中间,他脸上的表情喜气洋洋,林虹看见我进来后,连忙说,快快,你快发根烟给陈科长,林虹又回过头对陈科长说,不管怎么说,今天你非抽菸庆祝庆祝。 我一边掏烟给陈科长,一边不解地问,怎么啦,陈科长平时又不抽菸的,今天怎么突然非要抽菸不可。 我的话音刚落,林虹将市委组织部的复印文件递给了我,我一看,才知我们的陈科长已提拔为局纪检组组长了。尽管这个职务在是局级领导中最低的一个,但毕竟是副局职的职位了。 我打内心为陈科长高兴。这时我突然想到昨晚在陈科长家吃饭时,陈科长还在忧心忡忡的情景,现在看来陈科长的后顾之忧已彻底烟消云散了。 整整一天,我们技术科热闹非凡,我们科的每一个人都非常兴奋,因为大家都知道,陈科长挤进了局领导的行列是我们科的光荣,大家都说,以后我们科有什么事就有陈科长招应了, 不管怎么说,大家毕竟和陈科长一起在一个办公室工作过,而且平时大家都一团和气。 那天晚上,我是没有睡好,有几个小时还进入了失眠的状态。我反反覆覆地想到有关自己的事,也反覆回忆陈科长最近一段时间对我说过的话,天快亮的时候,我最后得出结论,陈科长一直对我的印象很好。由于陈科长的任职任命已正式下达了,又加上我们局新老交替的特殊情况,这些日子,有关局内部的干部人事安排显得格外醒目了。小道消息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各种各样的猜测一天一个样。 那天上午,管收发的小王像平时一样往各办公室送文件,她把文件交给副科长老周的时候还特意朝我看了一眼,当时我也没太注意。后来老周浏览了一下文件后回过头将文件递给了他身后的林虹。那天上午,我刚好没什么事,我在看报的间隙看见林虹在看了文件后站起了身,又坐了下来。大约过了一会儿,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回头对老周说,周科长祝贺你,周副科长马上回头对林虹说,我说林虹,我最想不通的怎么会把他调来当副科长呢。 林虹没有说。但周科长的这个句话却引起了我们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意。我离开座位走到林虹的身边拿起了这份文件,这是一份我局的干部任免文件。一长排名单里没有我的名字。却有传达室张大伯和我说起过的计划科的沈坚强。当时我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头有点晕,也有一些耳鸣。我没有说话,而是走出了办公室。我怕别人看到我脸上愤怒的表情。我在电梯里碰到几个其他科室的人,淡淡地打个招呼就低下了头。我出了办公大楼,在车棚时里取车时候,我发现 自己的眼睛已积了一层雾水了。 我回到家里不久,电话铃就响了起来。我没去接电话,我知道这电话肯定是林虹打来的。我躺在床上,泪水无声地划过我的脸颊。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特别想当官的一心想往上爬上的人,但这样的任命,对我来说是一种对我人格的污辱。 我对被任命我们技术科的副科长沈坚强太了解了。他在学校里低我一届,读书时是60分万岁的这种人。他晚我一年分配到我们局时,我曾看在他是我校友的面上,曾规劝过他,让他放下手中的牌,好好钻研业务。有一年多时间,他和我来往密切,也确实忘记了打牌。后来,他又开始热衷打牌了。我曾想再劝劝他,但想想这是多管闲事,后来我就慢慢地和他疏远了。 中午的时候,林虹来我家,她并不没有说起单位上的事,她和我天高云谈地闲聊了一会就和我上班去了。 我们办公室里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周科长的办公桌已搬到了陈科长原来的位置,沈坚强的办公桌却摆在周科长空出来的地方。我还发现陈阿姨的脸上有些难堪,她把手中的资料袋扔在桌上不时传来几声别扭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是很敏感的,大家一听就知道陈阿姨对这个干部人事任命表示不满,陈阿姨今年50岁,是我们科室中老同志中最年轻一位,老陈、老周叫都她小陈,尽管我们称她长辈,但还是叫她小陈阿姨。 下班的路上,林虹突然对我说,晚上我已约好了人,你也去,我们一起打牌。我看了一眼林虹,她脸上表情也很复杂,我没有马上回答,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大概有半年多时间了,我和林虹经常打牌,我的牌艺大有长进,林虹说如果我再全心投入的话,那么的我牌艺肯定是我们局里顶尖的角色。我当然知道自己的牌艺,我的记性特好,谁出了什么牌,我只要一过目就熟记在胸,有这个优势,我当然大致知道别人手中还剩下些什么牌了。 一天下午,我和林虹、还有沈坚强三个年青人都在办公室,沈坚强看看我又看了一眼林虹说,你们在外打牌,也别忘了我。今晚我再叫上一个,我们一起砌磋砌磋怎么样。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林虹却先答应了。到了晚上,我、林虹、沈坚强,还有一个是沈坚强叫来的中年妇女,我们在棋牌室里开战了, 由于沈坚强坐在我的下手,所以我出牌就经常下了毒手。而且把牌算得特别仔细,惟恐让沈坚强最先跑掉。那天晚上,沈坚强由于我狠下毒手,所以他特惨。据他自己说,他涉及牌坛 以来,还从未碰到过像这我如此算牌的高手。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沈坚强趁其他人都不在时候,对我说,你有这样的牌艺,你怎么不邀请我们单位的头玩上几晚。我没有说话。沈坚强接着说,今晚我叫上一个,明晚再换一个,就这样先轮上一遍,我包你和我们单位所有的头一下就能熟起来。怎么样,趁现在没人我先打电话。 沈坚强的话有些刺耳,但我还是默许了。 晚上我刚吃了饭沈坚强就打了电话给我。我在一家叫三联棋牌室的门口和沈坚强碰上头后,就走进了牌室最里面的一个叫包厢。包厢里布置得非常雅致,但空气不太好,我说,我们还是在大堂里玩吧,外面爽快。沈坚强一听我的话后就笑了起来,他说,你光靠手艺还不行,等会来的都是局长,局长在大堂里玩牌让人看见怎么行呢。我想想也是。 沈坚强接着说,等会打牌时我坐你的下手,你可以对我下毒手,但千万别对局长们下毒手,但也该放我几把,不然我只拿这么少的工资钱,尽管输赢小,但也经不起你的折腾的。 我听了他的话想,没想到他年龄比我小,竟然在社会上已练出一身炉火纯青的本领了。后来我们局的王副局长来了,另一个是煤气公司的经理。王副局长看到我后,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说,小兄弟,小沈已介绍了你的牌艺,等会你给我放一马呵。说完他就坐下了。 沈坚强怕我坐错了位置,忙拉我坐在王副局长的下首,他自己就坐在王副局长的上首。王副局长洗牌的手势非常熟练,他保养得很好的那双白白胖胖的手灵活地把牌弹得悦耳动听。我想,沈坚强经常陪局长们打牌,他们之间肯定就不是一般的友谊了。我第一次和王副 局长打牌,他就拍我的肩还称我小兄弟了。 起先的几副牌我打得比较拘束,我和沈坚强一样已经在不断输钱了。沈坚强的嘴巴一直没有闲着,他一会儿和王副局长说一些我们科的事,一会儿又和那位煤气公司的经理说起煤气供应的优惠卡,我开始厌烦起像这种真不真,假不假的打牌了。 大概打了二个多小时的时候,有一副牌我手中是有红桃3的,按我们这样打法,是规定我出牌的,但是王副局长已经先出牌了,而且一出是一长串牌。于是我说,应该我出牌。我说完后把代表我出牌的红桃3扔在桌子上给大家看。 沈坚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对,应该你出牌,不过王副局长已出了牌,牌都让大家看到了,露馅了,这副我看还是让王副局长出算了。煤气公司的经理也点了点头说,对,这付就算王副局长先出。 我愣在那里没动,因为我手中的牌也是一付很顺的牌,没有多余的牌,而且是可以一口气出完的。大概王副局长看我没有表态,他突然笑了起来,我回过神来看见王副局长已经把桌上的牌收回手中,他眼睛却毫无笑意地瞟着我。这时我开始有些后悔,我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大 笨蛋。那么你还想干吗?快出牌!王副局长的声音高得有点吓人。在单位里王副局长的和善是有名的。被他那么高声地喝斥一声,我不知所措,只是傻傻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 不打了!回去!王副局长狠狠地手中的牌扔在桌上,拂袖而去,接着煤气公司经理看都没看我也走出去了,最后我看见沈坚强一脸苦笑地对我说,你看你,你看你,这算打什么牌。沈坚强也走了。 这时,我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在剧烈地跳动,于是我憋足了气,像一个愤怒的斗牛士一般, 扯开嗓门大喝了一声:应该我出牌。
第49页 谁动了我的鸡屁股 昨天老婆一下班就跟我抱怨,说工作烦躁,天气闷热,肠胃不畅,身体发胖什么的。我一边嗯嗯答应着,一边用内力封了半边听觉,顽强地在逆境中读报。 她自得其乐地发了一会儿飙,大约觉得无人喝彩,便不负责任地擅自将问题拔高了一个档次, 说了些“这日子没法过了”之类的名人名言。我只好冒死上前与之周旋,求教这日子如何才能继续苟且下去。 “起码得经常出去看个电影吧!”她咆哮道。 此言善矣。 说起来我这人实在不怎么样,经常在地摊上淘一堆盗版碟回家理直气壮地看,毫无法制观念,整个一销赃惯犯。实在对不住斯什么什么格,岩井什么二,对不住张艺谋王家卫,对不住王晶李力持(此二人作品为我至爱,品味庸俗,可见一斑)。听说正在公映一部叫《特洛伊》的大片,里面有个光膀子的美国帅哥帅到“便便”声,值得 一看。 行至影城门口,老婆预支了偷窥洋帅哥的快感,兴奋得曲不离口,无意中说起她一个看过此片盗版的同事出于对经典着作的尊重,日前又自发跑去影城挨了回宰,事后破口大骂说该片被剪得支离破碎,整整三段激情戏无影无踪,以至于出现男女主角甫一相拥镜头便跳至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再跳回时两人已穿戴齐整之可笑场景。 这下勾起了我的惨痛回忆。 镜头拉回至1998年,画外音“一部叫做‘铁达尼号’的电影风靡全球”,青春年少涉世未深的我怀揣百元巨款也去电影院赶了趟时髦。剧情忘了,就记得一条大船,一大堆人又哭又叫,还有就是女主角长得跟男主角他妈似的。后来机缘巧合又看了遍盗版,于是我不可遏制地愤怒了。让我花了天价所谓正版引进的电影里竟然把那胖姑娘脱光光给小帅哥画画的片段剪得比狗舔得还干净,我连半片肉都没看见! 我承认女主角一身的注水肉没有太强的可看性,我承认真想看不穿衣服的女人还是a片来得痛快些,我也承认我就是个低俗不堪的市井之徒,但这一切并不能成为我所购买的商品被随意剋扣的理由!问题的癥结在哪儿?有人知道了吗?知道的读者可以拨打当地的声讯电话168xxxxx,或者发简讯,移动96xxx,联通98xxx,每日送出精美手机一部。不在于剪了哪儿,不在于剪了多少,只要它被剪了,哪怕只剪了片尾的“特别鸣谢以下单位”也足以使我怒不可遏! 观众们对于这种过激的反应是否觉得不可思议?抑或不屑一顾?小子理解。咱们换个说法。 有一天牛二到巷口买烧鸡,卖鸡的称完重量收完钱之后,刀光一闪,把鸡屁股剁了下来,随手扔进垃圾筒。 “你凭什么扔了我的鸡屁股?我付了钱的。”牛二不乐意了。 “你竟然爱吃那玩意儿?” “这与你无关。” “那是糟粕,吃了对身体不好,并且说起来也不好听。” “我为它付了钱,怎么处理是我的问题。我拿回家下酒看球或者孝敬爸妈又或者赏给大黄都随我高兴。” “没见过有人为个鸡屁股这么计较的。”卖鸡的明显不耐烦了。 “好吧,让我们来弄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你无权在没有得到这件商品的所有人——也就是我的允许前擅自作出对这件商品——也就是鸡屁股的处理意见并且实施,我认为你侵犯了我 的权益,我觉得有权利也有必要要求你对此事作出解释并且採取相应和妥善的措施,如果你有不同意见……” “铛!”卖鸡的剁下一只鸡屁股扔给牛二。 牛二没有伸手去接。 “这并不是我选购商品的原鸡配件。请别误会,我并不想要求你去垃圾筒中翻找,那样会显得我是在无理取闹。我只是想退掉这件商品,因为我觉得这并不是一次公平有效的商业行为,所以我拒绝履行我们之间的口头协议。” “我看你丫存心找死来了吧!”卖鸡的扔下刀,捋起袖子。 牛二面无惧色,一身正气。 残阳如血,车流若织。街头行人围成一圈,用娱乐的眼光打量头破血流,倒地不起的牛二。一只没有屁股的烧鸡被踩得稀烂,在不远的地方寂寞地与牛二相望于江湖。 “这人有病。为个鸡屁股,至于吗?”这是众人议论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意见。 最终我们没能看成那部电影。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逆来顺受地享用鸡腿鸡翅膀鸡爪子而在想起那无辜的鸡屁股时处之泰然。这种义愤将唆使我冲上前去质问售票员,保安员乃至影城经理,舌战群丑,据理力争。而这么干的结果也显而易见,110不会站在牛二这边,甚至连他老婆都不会。 “这是糟粕!不利于精神文明建设,必须剪掉!”电审官员长着一付张铁林般的正面脸孔,瞪着眼珠子站出来一锤定音。 “坚决拥护!剪得棒!要多棒有多棒!”四周满是惯性的声音。 谁敢跳出来说不? 反正我不敢。 牛二敢吗? 我不知道。他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我的风心 我爱风更爱我自己,我爱自己更爱那一丝阳光。生长在凡尘中的我,是多么想在蓝天铋草下感受到一丝阳光。但,我希望在那碰到我的风,那放任不羁的风~~~我喜欢那种放荡的感觉, 更喜欢那充满活力的自己。喜欢挑战自己赶兴趣的是我的本性。 只有这样我才能自信~~~~~~~~~~~我常常被爱,也常付出我的爱,可为什么,他们不是不懂,但为什么还要伤我的心,甚至以死相胁!!!!! 我的风,何日我才能如此的狂奔。但愿,我的话,你能懂。我真心诚意爱我的亲人,年这网名也是为他们而取,可他们能知道我对他们的爱有多深吗/? 希望你能成为我的解铃人~~~~~~~~!!! 我爱风更爱我自己,我爱自己更爱那一丝阳光。生长在凡尘中的我,是多么想在蓝天铋草下感受到一丝阳光。但,我希望在那碰到我的风,那放任不羁的风~~~我喜欢那种放荡的感觉,更喜欢那充满活力的自己。喜欢挑战自己赶兴趣的是我的本性。 只有这样我才能自信~~~~~~~~~~~我常常被爱,也常付出我的爱,可为什么,他们不是不懂,但为什么还要伤我的心,甚至以死相胁!!!!! 我的风,何日我才能如此的狂奔。但愿,我的话,你能懂。我真心诚意爱我的亲人,年这网名也是为他们而取,可他们能知道我对他们的爱有多深吗/? 希望你能成为我的解铃人~~~~~~~~!!! 我爱风更爱我自己,我爱自己更爱那一丝阳光。生长在凡尘中的我,是多么想在蓝天铋草下感受到一丝阳光。但,我希望在那碰到我的风,那放任不羁的风~~~我喜欢那种放荡的感觉,更喜欢那充满活力的自己。喜欢挑战自己赶兴趣的是我的本性。 只有这样我才能自信~~~~~~~~~~~我常常被爱,也常付出我的爱,可为什么,他们不是不懂,但为什么还要伤我的心,甚至以死相胁!!!!! 我的风,何日我才能如此的狂奔。但愿,我的话,你能懂。我真心诚意爱我的亲人,年这网名也是为他们而取,可他们能知道我对他们的爱有多深吗/? 希望你能成为我的解铃人~~~~~~~~!!!
第50页 别人的丈夫能要吗? 刚从职高毕业不久,我就到我们这最大的宾馆里工作了。每天也只是收钱而已,虽然月薪不是很高,但是过的还是挺滋润的。起码自己挣钱自己花. 刚开始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深,也只是见面笑一下.难免工作时有来往,见面的时候也不感觉到陌生.反而,我感觉他对我有一丝的好感,但是年少的我并不认为我可以和他发展下去,每天只知道玩,不晓得男女之间的礼节.天天打打闹闹的习惯了,可是无意间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醋意,同事们没事也吓起闹。慢慢的我们无话不谈,他对我很好而且可以说是细心到了极点,从小就有心脏病,所以不能生气,他也从来不会惹我生气.无论我怎样折磨他,哪怕是拳打脚踢他也只是笑一下.然后还会继续哄我开心.慢慢的我被他的好融化了,每天上班时总是无意的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渐渐地我感觉到自己随着他的心情变化而变化.我知道我爱上他了.可是知道爱上他的同时,我们的矛盾也出现了,他有妻子.晴天霹雷的消息在我脑中闪过,我感 觉到胸闷,心跳加速,他可能是看出点什么了,立即给我吃药.当时我真的是下定决心要和他分手.我的理智告诉我长痛不如短痛. 当我们在见面的时候,他那种温柔的眼神让我捉摸不定,心跳也会加快.工作中的接触使我们不的不说话,而且在同事面前也不能太明显.所以又说说笑笑的我从小心就很大,遇到事不到一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这件事也只不过维持了3天.从那以后他对我更加的好.可能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原因,使我的初夜给的是那样的美好。他没有弄的我太疼,只是放进去了一半而已.对我的细心呵护使我的心头融上了一股暖流. 工作一转眼已经半年了,他的家不在我们所在的城市,而是离我们30公里的外县,他家里有事要他回家,一走就是一个月,没有他的日子里我感觉到了什么叫孤单.我终于明白爱一个人真的太难.虽然他有打电话给我,可是解决不了我的相思之苦,我随即一个月也辞职了.在一次电话里他说,他老婆怀孕了,而家里一致认为该要这个孩子.他也只能顺从家里的意见.毕竟那是他的骨肉.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我在家足足躺了一个星期,最后我决定去我姥家山东.经过这些事情我学会了吸菸,当时只是为了消愁解闷,可是慢慢的习惯了有烟的日子,就像我习惯了有他的陪伴一样/最后也不想借烟了像不想离开他一样 到山东呆了不到一个月就去了北京,随后又去了朋友那里.在外边呆了三个月的我忽然想起了家.想起了我的父母,他们还在家里等我。忽然闪过的念头使我感觉到有家的温暖,于是第二天就坐车回家.到家的感觉是真的不错,有亲人的呵护有朋友的关心.对他始终还是没有一丝改变,只是不愿意在提起他而已.在家呆了半年我又去上学,可是学了半年除了天天打架闹事没少花钱,又吃又喝,学了一年我又不念了.一晃就两年过去了,两年里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毕业之后我就在家呆了一段时间,每天父母都要出去工作我就在家看看电视当做消遣,突然有一天接到了他的电话,当时我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我的心就开始紧张,我们约在了咖啡屋,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坐在单间,刚开始聊聊这两年的近况. 他老婆生了一个男孩,身体不是很好,总有病,他也变的憔悴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精神,也许是当父亲所以才会略显成熟了.慢慢的熟悉的感觉又找回来了,晚上我没回家住,而是随他去了宾馆.那一夜可以说是我最难忘的一夜,他用心的与我交汇,使我感到了什么叫做幸福.他搂我睡了一夜,当时我只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可是知道这只是幻想而已,所以我告戒自己过一天算一天.第二天我们各回各的家.我们隔几天就会打电话联繫,他也会很关心我.嘘寒问暖,我又找到了一份工作,从前学过打字的我去了打字社,那里工作很清闲,每天按时上下班,他也在忙他的事业.就这样有是两个月过去了. 已经21岁的我不想在这样拖下去了,我选择的一个适当的机会问他该怎么办,是否给我一个交代.他说要离婚,当然我要听的就是这个结果,可是我并没有我自己想像的那么狠心,我突然想起了他的儿子,他是那么小我不能伤害到他,可是我也不能让自己的爱就这样一直延长下去。我必须做个了断.于是我对他说给我一段时间考虑,我会给他答案的. 在新单位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她不是很漂亮,但是很聪明。也很会处理人情世故.慢慢的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从来没说过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和这个女孩透露了我这么多年的爱情历程,说完之后我感觉自己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即轻松又畅快. 她告诉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一是他没钱,二是他不可能不要孩子,后妈不好当,何况我脾气不好,将来一定会为他儿子吵架的。现在是好可是将来呢,得到以后就不是这么珍惜了.她说了好多,我们整整聊了一夜.她说的我都想过了,可是我还是放不下,慢慢的,我变的开朗大方,开始和男生玩,又恢复了以前的我。对于这种变化是她给我的,她要我知道了生活中我有男性朋友,她的出现给我很大的转变。慢慢的真的就不在那么想他了,而是开始去上网,迪吧。这些娱乐场所又有了我的身影. 有一天他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时间地点,他要见我。我没有和我的朋友说,我怕他阻拦我,我就独自一人去了,可是等了好久他都没打电话给我,终于在等了近一个小时他才告诉我,他一家人从大到小都到医院去了,孩子发高烧不退,他没办法来了.这时我才知道,我是在破坏一个家庭,这个孩子明明可以幸福的过一辈子,可是就在我的出现以后夺走了他该有的. 从那以后我换电话,我下定决心要和他分开.可是朋友告诉我,无论我怎么想,应该给他一个交代,毕竟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最后一 次谈话,我们谈的很不愉快,他哭了,他哭着告诉我他爱我。我哭着告诉他我不能继续接受他的爱。 我没有在接受他,我依旧是离开了他。我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无论他怎么样喊,我坐在计程车里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最后我离开了我的家乡来到了我现在所在的城市发展,现在我的生活很好.尽管有时还是会想到他,但是我认为我以后会找到一个更爱我的丈夫.因为我相信老天会给我这个不幸女孩一个完整的家,而不在去破坏他人的家庭。我会拥有一个我的爱人,因为我坚信我可以做到~
第51页 落红 右手的虎口上有一道粉红的伤痕,样子和颜色都像花瓣。以前这只手完美无暇,现在凭空的多了这片花瓣。 他喜欢握她的手,他称赞说是柔若无骨。没有人会想得到像她这样丰满的女子会有这样一双不盈一握的手。最美的还是指甲,半透明,宛如切了薄片的玉。 于是她就分外地喜欢各色的指甲油,把指甲修好了,再仔细地擦上蔻丹,这样的工作她能孜孜不倦地做一天。 像所有的美丽的鸟爱惜自己的翎毛一样,她爱惜的是自己的一双手;也像所有美丽的鸟儿的翎毛都会因为迟暮而暗淡的一样,她的手也在不可竭制地老去。 他们在一起是因为爱欲,是因为他的寂寞正如她的寂寞一样。两个有着相同寂寞的人在一起,很好。于是他们因为欲望而在一起,淹没在汹涌而来的欲望里。 他是成功的男人,她是成功的女人,也许是因为成功,他们的心里再装不下别的,事实上,他们也不需要别的,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够强大。 黑的屋子里有腥甜的欲望的味道,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味道,清冷的屋子变得亲切而容易接近,更像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她美丽的手在他宽阔的背嵴上滑行。 他的背嵴是光滑而坚实的,泛着幽幽的皮肤的光泽。他们在快乐下面战慄了,她的指甲刺进他背上的皮肤,因为快乐,她愈刺愈深,很快,在她的指甲边上泛出一缕血花。无边的快乐啊,他们之间的联繫就是因为快乐,多么脆弱有坚韧的联繫,仿佛不堪一击,其实却有水样的柔韧,牢不可破——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她柔软的手象是一条小小的鱼,指甲却是鸟儿的喙,加在一起令人无法释怀——有着喙的鱼儿。然而,给了人无边的快乐。 每次激情过后他总会给她涂护手霜,借着滑腻的膏体,他揉着她的手心,心里总有一个想法:他觉得这个动作像《大红灯笼高高挂》里头的的捶脚。他想,那老式的人是不晓得一双手是比一双脚更消魂的。 她有点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打开护手霜的粉色瓶盖,把那种黏糊糊的膏体往手上抹,顺时针地打着圈:一圈,两圈……红色的蔻丹有些残了,像没有睡醒的风尘女人的脸,露出指甲的底子,有点泛黄,指甲根那里是苍白的。她有点的失望地想,连这点老态都藏不住了,女人迟暮起来真是了不得。指甲缝里有两块干结的血渍,是他的。每次她总会抓破他的皮肤,长久以来,好象没有血渍的快乐对他们而言好象不是一种快乐。他的后背结实而光滑,岁月在上面好象忘了留下任何的痕迹,她有时候会想,他的背嵴要比他年轻二十岁吧。所以她常常嫉妒地用指甲去掐,去刺他的背嵴——他的年轻。哎哟,女人迟暮起来真是了不得哩! 迟暮的女人看看这么一间大屋子,他已经走了,甜腥味还在屋里瀰漫,而他的菸草的味道正在不可挽留地消散,取代它的是护手霜的香气,那种化学合成的味道无比强烈,渐渐掩盖了一切的气息。只有靠近菸灰缸的地方还有几个菸头顽强地散发着他的味道,薰染着他留在这里的一件风衣。 拉开窗帘,太阳照进来,光柱里灰尘飞扬,然后牢牢地吸在了那件黑色风衣上。风衣挂在那里,像一个瘦而高的男人,冷漠地站在那里,肩头落了一层绒绒的灰。她看着看着,不由有点痴了。她坐到沙发上,绻起身子,像只猫一样地抱紧自己。她的鼻尖触到风衣微凉的下摆,闻到灰尘的气息还有残存的他的气息——但很快也要消散了。她紧紧抱着风衣的下摆,像抱着一个人的膝盖那样,很久很久,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终于没有了,只剩了护手霜的香味。她一手搂着那风衣,一手点起了菸灰缸里的几个菸头。很快,菸草的气味出来了,拥抱了她一头一身。烟雾缭绕,使得她像一尊泥雕木塑的神祗。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感觉自己是渺小孤单的。她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种苍白蔓延到了指甲,擦掉了指甲油的指甲因此而显得苍老无比。迟暮是一个如此活生生的事实,让人无从躲避。就要老了,就要老了,一个声音反覆地重复着这句话,她拼命抓住风衣,绻缩得更紧了。菸灰已经很长很长,抖落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抽搐了一下,更大的一截菸灰也掉了下来,上面还有没有熄灭的火星子。她没有去掸它,残余的火星在她的皮肤上燎起了一个水泡。 很久很久,太阳的光线也改变了位置,照到北窗的上面,那里清清楚楚地站着的是他。 夜如我们期待的那样来临了。空气里的腥甜的味道一如往常。她如鱼儿一样的手在他的背嵴上滑行,指甲就像小小的坚硬的喙,一下一下地啄着他的每一寸快乐。她的指甲刺在他的背嵴上,他无端地感到一阵战慄。她感觉到他的战慄,她用力地拥了拥他,他一翻身,她的指甲划伤了他,丝丝缕缕的血迹从她的指甲边涌出来,很快干结了,像一条突然消失的沙漠里的河。 夜里他朦胧地看见她在灯光下低着头,边上的白色床单上有一堆猩红的小月牙儿。他转身睡去,昏暗的灯光洒在他的背嵴上——光滑而年轻——还布满了细小的指甲的划痕,错综复杂的,像一张网——中有千千结的。 他走的时候带走了他的味道,屋子里现在没有任何的气息——因为窗开着,也因为他很久没有来了。她手上烫伤的水泡已经平复,留下一个粉红色的痕迹,像一个花瓣的大小,形状也像花瓣,如此算来应该有一个月。这屋子就寂寞了一个月。就在这一刻,挂在衣架上的黑风衣轰然落下,在寂寞的屋子里这声音异乎寻常地响亮。她没有去看一眼,就是打开了护手霜的粉色瓶盖,挖出一团黏糊糊的膏状物向手上抹去,一圈,两圈…… 直至永恒。
第52页 遭遇女友 第一个女朋友是位诗人,当然是业余的那种。其实她的真正职业 就是个现金会计。之所以说她是诗人,是因为她自己坚持这么认为, 朋友也只好向我这么介绍。这是一个总是眉头淡锁的女孩,说起话来 也总是忧忧郁郁的。我看着她有点犯晕,朋友偷偷劝我——诗人都这 模样。 第一次见面,我小心翼翼问她生活中有什么业余爱好,她的眉头 锁紧,道:“生活应该是一个完整的花瓶,为什么非要分割它呢?!” 我便不敢再开口。接下来,她问诗的吟和诵有什么分别,对雪莱、歌 德……的风格有何感想…… 可怜我从小大考小考练就的应试功夫此时都已荒疏了,更没料到 约会何以会变成考试,结结巴巴地胡说一通,不知冒犯了多少中外大 诗人的在天之灵。然后,她细细地告诉我,她每天写成的诗稿比她造 就的帐页还多。 后来,我居然有幸读到了那些和黛玉诗稿命运相同的诗。像“蝉 的羽翼带走了我手背上的一点轻尘”,“谁的手穿过我的黑发捧走我 的心”,“忧郁天空投影不下我的长裙”等等。俺是个夯货,真的看 不懂。自己一介粗人,还是莫误了人家的终身为好。 第二位女士是个记者,生得精明干炼,性格极为开朗大方,笑声 清脆嘹亮,谈起话来水平更高,她的口头禅是:“换个角度分析”, 跟下来便是一段无比严密的论证分析,不由不让我五体投地。比如我 搭讪说你看今年街上卖菠萝的这么多,可见下岗的人不少。“换个角 度分析”,她说,“这也说明人们的消费水平提高了,同时说明交通 越来越发达,南方的水果才可以如此大规模地到北方上市。”我只有 点头称是。再比如,我告诉她我比较喜欢京剧,但是年轻人中爱好此 道者甚少,京剧的普及力度似应加大。“换个角度分析,”她接口道: “这说明京剧的发展已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脉搏,应该大力改革,适应 青年人的口味。同时,你有这个爱好,也反映出你的性格中有复古倾 向……” 我和她约会了三次,她大概换了62个角度分析我和我周围的一切, 和她见一次面下来,我觉得比小时候在农村老家盖房都累。我身子骨 单薄,只好鎩羽而归。 第三次有人给牵线时,介绍人向我拍胸脯保证这次绝对是个“生 活”型的,我才斗胆前往。 一见,果然如此。她身材娇小玲珑,皮肤白净细腻,水汪汪的大 眼睛秋波送媚。我马上就喜欢上她了。我一改惯例,第一次见面就请 她去吃饭。“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动不动就请人家吃饭。”她半笑 半嗔地说,听口气仿佛天下的男人都经她检验过了。我立刻惶恐,改 请她去跳舞。“唉,你们男人,不是吃饭就是跳舞,真是的。”她扭 扭细腰,有些不耐烦,但俄倾道:“我们去打保龄球好不好?” ♂果是,那天晚上我先请她吃了饭,然后去跳舞,最后打了保龄 球。 可以想像,我和她的关系没有持续多久也结束了,因为我很快就 破产了。事后我常常不无善意地想,要是“换个角度分析”、“你们 男人”这两位碰到一起,肯定能悟出不少关于男人的哲理,让天下的 男人们眼界大开。 第四位是个比我小五六岁的女孩子,能说一口标准的“国语”。 我领着这位小妹妹在街上走时,不时会听到她对着那些港台歌星的海 报或是身着奇装异服的先生秀惊呼:“哇噻,好好漂亮喔!”在她 家里,她抱着布娃娃坐在她妈妈怀里,天真无邪地冲着我笑,我和她 老爸爸坐在旁边忧郁地看着她们。正当我犹豫不决是否坚持下去的时 候,她老爸轻拍我肩膀,压低声音道:“据我的经验——这孩子不适 合你。” 真的,我只想找个凡人,那种见了陌生男人会微微脸红的凡人, 知道洗衣机怎么使的凡人,明白网际网路是传播信息而不是抓螃蟹的凡 人。 这条件过分了吗? 上个礼拜我又和一位女教师在花前月下相见了。不愧是为人师表 的人,文雅秀气又落落大方。“我心目中的男朋友是这样的,”她开 门见山地说,“他,应该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敏于行而讷于言。” 她深情地望着宇宙深处的某个点,继续说:“他应该感情丰富而且细 腻——就像景德镇出的瓷器……” 我拔腿就跑,那架势,大约还真有点像只兔子。 狐 如果说莒县只有巴掌大,那么罗店镇就是这只巴掌的半个指节了,我出生就在这半个指节里。 从小的时候,我没了父亲,母亲一手把我拉扯大。她逼我读书,入私塾,拜先生。我本来是 很不愿意读那些四书五经啊什么的,我极爱看那些野史杂史,做些于时政不相合的诗词歌赋。 但我的母亲逼我读,“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母亲这样做有她的道理。她一个寡妇人家, 能把我养大也实属不易,要攒钱给我读书更不容易。她为的是儿子将来有出息。我望着日夜 操劳变得瘦骨伶仃的母亲,我决定不负她望。果然,我十四那年应童子试,一举夺魁。 在只有巴掌大的莒县半个指节大的罗店镇,十四岁能考中秀才是天大的新闻了,有的人 考得鬍子花白也捞不上个秀才。于是,略有些体面的乡绅便纷纷解囊相助,送田送房,送银 送婢,他们以为我年纪小小便如此了得,将来肯定前途无量。付之以滴水,以后报之以滴泉, 从长远的打算看,不亏反赚。连县老爷也有一天在八个轿夫的扛抬下来到我家,拈着稀疏的 山羊鬍子指定我以后将成为他的门生。本来按照贯例,刚考中的秀才一般是主动持帖拜他为 老师的。但现在他破天荒地来认领我,这足以说明我在他眼里实非寻常可比。 我看着家徒四壁,瓦灶绳床的家一夜之间变得宽阔殷实,母亲的脸上也开始绽出笑容, 在两个婢子伺候下也变得神清气郎,我就想功名真是个好东西,一旦得到,什么都不用发愁。 我原先打算一心要做“採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名士的决心已渐渐动摇,名士的清苦与 宦途的富贵,我发现我更沉溺于后者,也就是说,突然降临的物质的诱惑力顷刻之间将我的 理想化为乌有。加之,巴掌大的莒县,也实在没有可供消愁释怀、引诗赋曲的美景。 除了攻读经、史、子和八股文的章法以备来年的乡试外,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热闹的场 所。这是在县官办的学校养成的。学校里当然数我最为聪明,同窗们常常众星捧月般地对我 奉承,连先生也是。他们常邀请我喝酒,看舞会、逛庙街,一切的费用都是他们抢着付。也 难怪,他们都是出生富贵人家,基本上是用钱买来上县学的,对有真学问的人倒是非常佩服。 我因为这于我无害,而且乐得热闹享受,便坦然接受他们的邀请。 这一天是元宵节,按惯例是要去县城看夜会去,元宵节的夜晚是非常漂亮的。月亮像一 个有了魔法的铜镜,把天上所有的光亮统统收聚起来,然后一古脑儿地向下面泻出,明灿灿 的无处不在。下面的人当然不甘示弱,点起一排排灯笼高高挂起,与月亮遥遥呼应。从我们 的酒楼上观望,整个县城似乎陷入了一片光的大海。喷焰口的,放烟花的,舞狮子的,应有 尽有,都是大海里闪耀的鳞光。 这晚我喝了不少的酒,头脑有些昏沉,加之又不耐烦频繁的小解,便起身依栏观望绚丽 夺目的夜景。我想我这次是真的喝多了,不然我的眼睛也不会迷迷糊糊起来,把漂亮的夜景 看成是火红色的烂泥,而且脑袋开始无以复加的疼痛,似要炸开来,周围热闹的喧譁更是加 剧了几分疼痛。 我晃晃跌跌地奔出酒楼。他们正划拳划得尽兴,没有人注意我出去,要不然我会被他们 叫来轿子,抬我去看郎中。我在街上加快了脚步,也不管前路是何方,我要尽快逃离此地。 我的头部正在加剧地疼痛,街上的叫喊吆喝声对于我来说显得不堪其扰。我要马上寻一个安 静的地方,将胀在胃里的酒抠出来,这样我肯定会舒服一点。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总之我感到极其疲惫了,我就停下来,呕出了 一滩烈酒。呕出之后果然舒服了很多。我观望了一下四周,四周黑黢黢的,月光没有,灯 光没有,什么都没有。这是什么地方?我吸了一口气,感到奇怪。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我 想找出星座来辨别我所在的方向,但是天空依然是什么都没有,依然是黑黢黢的一片,像是 世界上所有的黑都置身于我的身边。我打了个寒战,不知是寒冷的风还是呕出酒后身体突然 虚弱的原因。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在这空洞的黑幕中我开始后悔了,我后悔不 该不择方向地奔走,我应该去县学的宿舍,那儿有月亮,有醒酒的茶,也清静。我怎么跑到 这鬼地方来啦。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徐徐展开了光亮,明灿灿的月亮噼开厚重的黑幕,缓缓地向 我移来。极目辨别,四周竟是一片山野。脚下柔软的土地忽然变得坚硬,我低头一看,竟是 一条大道。耳畔瞬间传来了一片女人的嘻笑声,嗅觉也随即捕捉到一丝清淡的幽香。一位小 巧的侍女模样的和一位天仙般美丽的女人,正缓步朝我走来。月亮如僕人一样在她们前面开 道。 这一刻我是怎样的惊异呵,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绝俗的女人。女人穿着白色的茧丝绸缎, 在丰腴的身体下摇曳飘逸。乌黑的秀发在头顶挽成一个大髻,美慧绝伦的脸上咯咯笑个不止, 神态自然流露,毫无作做之嫌。纤细的手指所拈,是一枝初绽的春梅。在侍女的陪衬下,愈 发显得美艷无双,宛如唐寅笔下容华绝代的仕女。我看得目瞪口呆。 女人看见我,竟然停了下来,笑吟吟地对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我仓猝地应答。我没有料到,我呆然注视的女人不但不恼,反而与我 搭话。 “这是西南山中,距城三十余里。” “什么,三十余里?”我惊诧不已,我想我怎么跑了三十多里路呢? “你在酒楼里喝得大醉,所以不经意跑来这里了。” “你认识我?” “我一向认识你。” 女人又笑起来,女人笑的时候,美丽的脸上更显其妩媚。女人转身款款而去,手中的梅 花轻轻地从手指间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天空上的黑云已经消失殆尽,月亮在她们头顶欢快 地移动。 “你的花掉了。”我喊。 “送你啦。” “你叫什么名字?” “婴宁。” 女人传来极细微的声音,但我却听得格外清晰。 第二天清晨回来后,我便大病一场,学校是呆不下去了,同学们便雇了辆马车送我回家调 养.我的母亲慌了,抱我进屋,让我躺好在床上,问我那儿不舒服. 没有那儿不舒服。我答道。 母亲请来郎中,翻眼睑,把脉,听心律。忙了半天,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只说道,瞳 仁无神,脉相古怪,心律紊乱,却不知是何病。母亲不甘心,又请了一个,依然如此说。最 后把方圆五十里的郎中请遍了,都这么说。最后一个郎中看着昏昏沉沉气若游丝的我,叮嘱 母亲说,“准备后事吧。” 事实上我心里非常清楚,我得的病任何医术高超郎中都治不好。我的枕头下藏着婴宁遗 下的梅花。梅花早已枯萎,但花瓣决不凋落,梅花洋溢着婴宁身上清淡的幽香,我在这幽香 中着了魔似的反覆吟叨着婴宁的名字,不食不语,似睡非睡,似梦非梦。我现在看见了令我 神魂丧失的那个绝色女子。 她像白天使一样盈盈走来,纤细的手指触摸着我干瘦的脸颊。深澈潮润的眸子散现一片 怜爱。 “子服,”她轻轻的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我的婴宁。” “你这样又是何苦!” “我甘愿的。你看你送我的梅花,我一直都珍藏在这儿。” “你只要立志功名,世间比我好百倍的女子不可胜数,到时候你三妻四妾,夜夜温存, 岂不更好?” “我不要,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你忍心抛弃功名?” “我为你连命都不要了,我还去求甚功名。” “傻瓜。” “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你明天到西南山来吧,”她嘆了口气,“但是你别告诉别人,包括你的母亲,我在那儿 等你。” 我看见婴宁说完,盈盈而去。我喊:“婴宁,别走。”我艰难地伸出胳膊,意欲阻拦,手 指所触,是另一支精瘦粗糙的大手。 “孩子,做恶梦了。”耳边想起母亲的声音。我听见母亲在哭。 “对不起,娘。”我睁开眼睛说,“或许,明天我就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我真得奇蹟般的好了,昏昏的脑袋一下子清醒,我听到了四肢里面畅快的血液 流动。我霍的站起身,在晨曦中看见母亲垂头睡在椅子上。我没有惊动她,披了件衣服悄声 出来。我要去西南山,找我的婴宁。 我瞄好方向一直走下去。我精神饱满,双腿强健有力。一路上奇怪的事情正悄悄在发生, 比如我记得以往这里只是一条小径,现在上一条类似于官道的大路。比如以前这条路上布 满荆棘葳藜,现在却是花香扑鼻,鸟语沁耳。关于这些,我并不感到奇怪,在经过一连串的 神秘的事情后,所有的这些奇怪的事便顺理成章合乎自然。我执着地认为,婴宁并非凡人, 我想我或者正在走上一条类似于採药天台山的路,也或者正走上一条江滨解佩之路。 这个能主导我意念的神秘绝美的女人在前面招手,我知道我十七年的荒诞路走完了。迎 接我的将是一条温软幸福的路。我停了下来。 “君果不负约。”婴宁咯咯而笑。 我怔怔的望着这个美丽绝俗的女子,我说,“婴宁,我又是在做梦吗?” “不是梦,大白天的,你怎么是在做梦。” 我轻轻的抱住她,那淡淡的幽香沁入心脾。婴宁的身段柔若无骨,肤色凝白如脂。我说, “我要娶你,婴宁。” 婴宁附在我的耳边,悄声说,“我知道,你是我命中带来的郎。” 我在那儿住了三天,婴宁的住所是一片简单的茅屋,但收拾的整齐幽雅,四周遍布着大 片和梅花树,后园内有桃李杏等花正竟相怒放,幽香瀰漫,蜂蝶成群。是个非常富有诗意的 住处。婴宁的侍女叫小荣,是个调皮狡黠的女孩,经常猴子一般轻巧地爬上高高的树梢,摘 下几支最漂亮的花。 “干嘛要把最漂亮的花摘下来,”我说,“那样容易枯萎,留在树上不是挺好的吗?” “留在树是才会枯萎呢,我摘下来插在瓶中才会永远鲜活。”小荣嘻嘻的笑着说。 “真得?” “当然是真得了。”小荣觑了一眼婴宁,说,“你也不是把最漂亮的花摘了下来吗?有了 你这个花瓶,那花就永远也不会凋落了。” 我望着婴宁,心里洋溢着浓浓的幸福感。 “如果我以前知道有这么好的一个地方,我死也不读什么劳什子经史八股文了。”我对 婴宁感慨的说,“我搬来这里,种梅养鹤,学北宋的林和靖,多好。” “是吗?”婴宁说,“你不是一向自恃才能,一心展望富贵吗?” “主要是环境。母亲抚养我长大不容易,我不能负她所望;再者,我不选择做名士也有 大半原因是这儿没有美景。” “现在有了?” “对,现在有了,在这如真如幻远离世俗的清静地方,傻瓜才去什么功名什么富贵呢!” “家里揭不开锅怎么办?你知道的,陶渊明可是穷得连鞋都没有。” 我思忖半响,答不出话。是的,就算我穷没关系,但是受尽劳累的母亲呢?还有婴宁呢? 她们怎么办?我不能光为自己打算,我十七岁了,是个堂堂的男子汉了,要有责任心了。 “嗨,开玩笑呢。”婴宁笑了起来,她说,“以后咱们辛勤劳动,怎么会饿肚子,怎么会 连鞋也穿不起?” 我点了点头,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不是我不想让你追逐功名,只是宦海险恶,变化无常,一旦沉溺,必难自拔,终究还 是不去为好。”婴宁低低的说,“世上能人尽有,莒县不过巴掌大,在莒县第一,到了别处就 不知第多少名了。我苦心点化你,大抵也是为此。” “婴宁,我听你的。”我说。 “子服,这美景终究是幻影。”婴宁指着园中的树说,“我嫁了你,终究是你家门槛里的 人。” 三天过后,我领了婴宁来拜她的婆婆。母亲在我离家出走的三天之内,越发显得苍老憔 悴,她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看见我们,泪流满面,一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说,“娘,我回来了。” 婴宁说,“娘。” 母亲看着我们,翕合着干枯的嘴唇,我看到她黯淡的眼里放出欢喜的光彩。 我说,“娘,我的病是婴宁治好的。她叫你呢。她是你儿媳妇了。” 家境又是非常困难的了,在我生病其间,已花光了所有的钱,最后连几婢子都卖了。 母亲说,人情淡薄呀,别人听说你没救了,再也没搭理我们了,到了家门口也总是绕过去。 婴宁安慰母亲说,“娘,你别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 母亲看着高贵绝俗的婴宁,少不得要盘问她的住址,家世,年龄等等。婴宁此时就低下 头,默然不答。 我对母亲说,“婴宁是天上掉下来一仙女哩,从天上掉下来的,你就别问了。” 我不再去县时里读书了。母亲也不反对,她原本对于儿子的性命已是万念俱灰,现在突 然好端端的,还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来,她说这已是上天格外开恩,能活下来就是她最大 的愿望了。 我开始学习耕作,我想我真的是有耕作的天赋,半年之内,就把犁地、耙田、洒麦子、 插秧苗、舂谷子等技巧掌握的炉火纯青。婴宁在屋里操劳。婴宁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职慧,织 布、绣花做鞋样样精巧绝伦。有空闲的时候,我和婴宁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弹琴作画,引酒 歌赋。院子我里种满了各种花草。我知道婴宁最喜欢花,我和母亲也喜欢花,不论什以花, 婴宁一栽下就能开,不论春夏秋冬。我们的庭院总是花影重重,香漂四溢,俨然世外桃园。 我们的家境又渐渐地变得丰裕。我对我们的生活很满意。后来出一点小事,但并不影响 到我今后的幸福生活,相反更加坚定了我对婴宁的爱。 说是一件小事,应该不正确,因为它轰动了整个县城,而且使我终于知道了婴宁的真正 身份。 事情发生是在初夏的一个晚上,婴宁说要去一躺西南山,说要去看望一下小荣,看她在 那儿过的怎么样。我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以前婴宁都是笑着说活的,但这次她并不笑,说 话的口气也不同,一连串的说出来,似乎在心里憋了很久最终豁出来说一样。我的心在狂跳。 绝对有事要发生。我预感。 “不用担心,没有事的。子时我准时回来。”婴宁安慰我说。 婴宁走后半个时辰,我的头脑开始昏昏沉沉,在冰冷的被窝里恍惚睡去。我知道我在做 梦了,我看见婴宁,她美丽妩媚,仪态万千,她在一棵大树下招手。我看见一个面目萎缩的 男人走近婴宁。我看见美丽妩媚的女人慢慢变成一截枯木。我看见那个面目萎缩的男人急不 可耐地脱身子,抱着那截枯木,瞬间又猛地弹开,仿佛抱着火红的烙刑柱般条件反射地弹开。 我看见他捂住丑陋的阴部哇哇大叫。叫声悽厉惨绝。我看见那截枯木又慢慢的幻化人形,变 成我了我美丽妩媚的女人。她嫣然一笑,盈盈地走开。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我同样知道梦中 的事是现实中绝对真实的事。我自始至终只有两次梦见婴宁,上次是真实的,次不可能假。 我朦胧的睁开眼,婴宁款款地站在我面前。 “你一切都知道吧。”婴宁轻抚着我的脸, “我知道。” “你不想知道我是什么吗?” “以前我不想,现在我想知道。” “我是只狐。”婴宁低低的啜泣起来,“你怕吗?” “我不怕。”我说,“我早就知道你非仙即怪,但是我没有料到你是狐。” “你恨狐吗?世人自从妲己坏商以来,对狐都是恨之入骨。我刚才的举动,以后的人会 称之为为民除害,实际上我是在为人们的观点赎罪。” “我不恨。我喜欢狐。我和柳泉居士一样,喜获狐的美丽、善良、聪明、贤慧。” “我也从来不信妲己亡商,亡商是昏聩的纣王自己。”我揽住婴宁,“不管发生什么事, 我不恨你,我知道你做得对。” 第二天我打了一场官司。死者是西邻村的一个无赖,素来恶名昭着,曾多次窃财盗物, 姦淫妇女,在西邻村一向人神共愤。这场官司很好打,现场没有一丝可信任的证据,死者的 族人也多不支持,加之那个留有几根稀疏的山羊鬍子的县老爷对我向有好感。官司就这样不 了了之。 我的母亲也有惊异,我后来和婴宁商量,觉得这样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对她实话说 了。老人听了,反倒安详许多。大概是美丽贤淑的狐仙婴宁,早就感化了她的缘故罢。 第二年婴宁产一子,小傢伙出生时不哭反笑,憨憨然有母风范。母亲捧着他,欢喜的不 得了。我端上药汤,餵给我心爱的女人。 “子服,起个名字吧。”虚弱的婴宁轻轻的说。 我从母亲手里抱起孩子,他胖胖的小手好奇地抚摸着我的络腮鬍子。我附在婴宁的耳边 悄悄地说,还是你起一个吧,你是仙女哩,你起的名字要好。 我心爱的女人笑了,一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