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西施》 第1页 [恐怖灵异] 《豆腐西施》作者:星海之君【完结】 简要说明 豆腐西施将作为我在这里的短篇文集,陆续发一些短篇,希望大家喜欢,并一如既往的支持我。 目录: 一、豆腐西施 二、灵峰 三、谢女娇 四、绝杀 这篇文章,是偶和青霜玉指柔合作写的。单数章节是青霜所写,双数章节是我所写。 五、花祭 六、惊艷情殇 七、独上兰舟 八、神秘旅伴 一、豆腐西施 引子 更新时间2004-8-29 8:53:00 字数:568 我住在一个小山村,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周围的村子最近的也有15里地。 每天,我都要起得很早,挑着豆腐,到周围的村子去叫卖,因为的豆腐做得还不错,周围的人也都熟了,所以通常很早就能回家,再准备第二天的豆腐。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父母死得早,没有兄弟姐妹帮我的忙,26岁的人了,还是孓然一身,整天的劳累让我看上去很瘦,儿时的伙伴张成来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做豆腐西施。听说西施是女人呢,怎么能这样叫我?好像我们有个族人,就曾经是个豆腐西施,据说是个老处女,我也是隐约听母亲说过,是父亲的一个姑姑。说起来,我们家做豆腐,也算是家传的。这样称呼我,令我有些不平,但没有办法。日子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最近总是做梦,梦到我死去的母亲,她说:“儿啊!你都这么大了,也没娶上媳妇,娘对不起你啊。”然后就是满脸的泪,醒来我就既难过,又惊恐。而往往在这时,我就听到鸟鸣声,那是一种叫声很难听的鸟,呕呀啁喳,不知道有什么伤心事的样子。 白天就有点精神恍惚,墙上会出现两滴长长的泪,我盯着那两滴泪,心里就疑疑惑惑的。一个不小心,手就被墙上的钉子刮破了。血,滴到地上,沾到墙上,溅到那盛满了豆子的麻袋上,甚至,我做豆腐用的“过床”上,也有隐约的血迹。 费了好大的劲,总是擦不掉,那血迹,就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 第一章 脸 更新时间2004-8-29 8:54:00 字数:1710 我不是一个很大胆的人,所以纵然豆腐没有卖完,但是看看天快黑了,我还是要早早回家,从来如此, 今天也卖得很快,但是走到横樑村的村头,李嫂子叫住了我,问我还有吗?我说还剩了一块,她让我跟她到她家,我去了,发现她桌子上摆着菜,好像有客人要来吃饭。李嫂子是个寡妇,只带着一个小姑娘,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这天孩子却没在,我打趣她: “李嫂子,请客呢?” “请什么客!请你呀!” 我不以为意,李嫂子到也是个爽快人,拿出了酒,对我说: “冯兄弟,在嫂子这里吃饭吧。吃过饭你再回家。” 我有点受宠若惊,同时也有点莫测高深的感觉,我盯着她看,想弄明白她的意思。 李嫂子笑了: “看什么?怕我会吃掉你?” 我有点脸红了,不太习惯她开的玩笑。罗里罗嗦的说了些话,大致是无功不受禄的意思。到头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清楚了没有。 李嫂子倒不客气,把我按在座位上,然后添酒布菜,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顿饭吃的天色已晚,我听出李嫂子是打算为我做媒,但女方是谁,她没有说。没有说我也不能问,来日方长,所以吃完饭,谢过李嫂子,我赶紧告辞。当然,还记得把那块豆腐给留下了。 走出横樑村,红日早已西坠,山坡上有了些淡淡浓浓的暮气,我有点紧张起来。这十五里山路,杂草丛生,想起来都怕。 走了一程,身上出汗了,酒劲也过去了,拿出李嫂子给我装的水,痛快地喝了一顿,挑着担子走得飞快。 暮气渐渐的浓了,天很快的黑了下来。 田野里似乎连一只鸟都没有,我倍感孤独,母亲在我梦中的面容渐渐的浮到眼前,我的心扑扑通通直跳。 就在这时突然觉得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我没敢回头。快点走,背后的脚步声就大,速度也加快。我停下来,突然回过头,背后却一个人也没有! 两边都是浅黄的杂草,微风吹过,刷拉拉的响着。 我想起小时候听大人讲的故事,故事里总是说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会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看来我也不过是自己吓自己。于是我转过身,继续走我的路。 走不了多远,那脚步声又开始了,而且我分明听到呼吸声! 这下我不敢回头了,加紧赶路,离村子不过四五里地了,要过一条小河,河水很大,中间就摆放着几块巨石,供人踏脚。 我低着头,分明看到水里,就在我的后面有个黑乎乎的影子,离我如此之近,让我大吃一惊!想喊,却喊不出来。到河对岸,我猛然转身,肩膀上的扁担跟着打了一个旋,可是身后还是空空如也! 浑身已经有一种虚脱的感觉,汗水早已湿透了衣服,我干脆坐下来,拿出火,要点上一枝烟,可是手哆哆嗦嗦的,根本不听使唤。 看看左右山道,没有一个人,我又疑惑了,不知道是自己的心魔还是外界的幻影。好不容易取出火来,却分明又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第2页 我惊恐万状,使劲盯着来时的路,发现一个人越走越近。 我把扁担握在手里,那人过了河,来到我身边,看着他的脸,没什么异常,那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笑。 从他的怀里取出烟,似乎要跟我借个火。 不管怎么说,见到一个人,我还是很高兴,尽管这是个陌生人。心里一下子轻松多了。我点着火,凑到他的脸上。 我说:“刚才吓死我了!总觉得有鬼在跟踪我!” 那人也笑了,笑的很诡异。 他突然抹了一下脸,脸就一下子变了!变得又窄又长,而且,而且,还发着绿光! 窄脸鬼!这是个窄脸鬼! 我转身就逃,手里只握着扁担。跑出很远,还能听到窄脸鬼的笑声。就象夜里我听到的鸟叫,呕呀啁喳。 我逃跑起来又好像浑身是劲,慌不择路,不知奔跑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里,突然发现前面一处茅屋,而茅屋里还透出灯光。 一路狂奔到茅屋前,门也没敲就直接推开门奔了进去!里面四个人正在打牌,见我进去,他们一起看着我。 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嘴里只是喊:“有鬼!有鬼!窄脸鬼!” 没想到那四个人哈哈大笑,面对着我的那个人把脸一抹,情况就变了。 灯光一下子昏暗了,我再看那四个人,竟然清一色是窄脸鬼! 我一下子昏倒在地上。 第二章 耳 更新时间2004-9-9 15:49:00 字数:2018 朝阳初上的时候,我醒过来。 抹一抹眼睛,看看自己,竟然睡在村西头的祖坟里!四周四棵柏树围成一个正方形。而我,正趴在一个荒坟头上。等我的意识慢慢甦醒了,我突然想起昨夜的窄脸鬼!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我四周打量一下,没有什么茅屋,也没有桌子,没有灯。真的是一个梦? 我发现我的豆腐筛子不见了,手里只有扁担。 走出坟地,蓦然发现地上有一张扑克牌,背面向上,只有淡淡的花纹。我记得昨晚的窄脸鬼是在打扑克牌来着。 我捡起来,没有异常,拿在手里的感觉很实在。我翻过来,看正面。 我怀疑看错了,仔细看看,是的,没错,正面是一只耳朵! 那只耳朵太逼真了!是人的一只右耳!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耳,耳朵还在,可是那太像我的了! 我吓得大叫一声,把扑克扔在地下,跑开了。跑出一段路,回过头看看,扑克还在。我决定去找豆腐筛子。 太阳升起来了,一切又开始变得自然,浓重的阴气没了,我只是感到饥渴。 沿着来路,我向回走去,周围有了人,人们开始到田地里劳动。张成来挑着水桶,到菜地里去了,我还听他唱着小曲。 我终于来到小溪边,看见了!我的豆腐筛子!确实在那里!我蹲下来,看到我的那个火机,那是昨晚我给人点菸的时候留在那里的! 一霎时,昨晚的那场景象又开始在我脑子里翻腾。收拾好筛子,我就往回跑。 又经过那片坟地了,我下意识的往那里一看,扑克牌还在,我叫着张成来,让他过来。 张成来取笑我: “豆腐西施!才回来?晚上住在哪个狐狸精那里?” 我怕没心情听他说笑,央求他和我一起到坟地看看。 张成来很够哥们,尽管他给我起了个外号。听我一说,他还是放下水桶,和我一起走了过去。 扑克牌背面朝上,还是那样。感觉还是那一张。 他看到了,过去捡起来。 “是谁掉了一张扑克牌?”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他大叫,然而出乎意料的,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 “是一张什么扑克牌?” “黑桃q。” 啊?我不敢相信,瞄了一眼,没错,是一张黑桃q! 我拿过来,仔细看着,没有任何异样,就是一张普通的黑桃q。 虽然满腹狐疑,可是我不敢说,我总觉得一切好像都是幻觉。我要是说出来,张成来一定不相信,还会满村里去广播,说不定还添油加醋呢。 我心情沉重地回到家,吃了点饭。今天就不用卖豆腐了。 就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耳朵开始痒了。我摸摸,有点发热。没什么别的。 在院子里站着,门前有人走过,还跟我打招呼: “冯宜,怎么没出去卖豆腐?你这豆腐西施的名号不要了吗?” 我嗫喏着,笑得有点苦涩。 这时候我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好像是一个人在单脚跳。发出“嘭嘭”的响声。可是我才从厨房出来,怎么会有人呢? 进去一看,的确没人,动静没了。 可我仔细一看,不对呀!那一口袋豆子本来是靠东墙站着的,现在靠西墙了。 屋里还有淡淡的尘土,就好像是豆子自己跳过去了一样。提起来,放回原处。确信没有什么异常了,我又来到院子里。 收拾了一阵,自己觉得满意了,这时候秋阳高照,暖洋洋的,我想睡个觉了,毕竟昨夜这一番折腾,惊恐疲劳交加,人已经很累了。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我听到“嘭嘭”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睁开眼,屋里的光线并不暗,揉了揉眼睛,觉得耳朵有点疼,好像是侧着睡压着耳朵了。我坐起来,发现枕头上有点血迹。
第3页 摸摸耳朵,好好的。我赶紧去照镜子。 镜子里的耳朵没有一丝异样!那这血迹从何而来?看上去分明是才流的,还未凝固呢。我把枕巾拿起来,放到脸盆里,打算洗一洗。 来到厨房准备打水,可是,我看到了什么? 那一口袋豆子! 他又回到了西墙! 我一下子就惊呆了。 就算是闹鬼,可是现在是白天呀!我没再去理会它,让那口袋豆子靠在西墙上好了。 我就去洗枕巾,脸盆里水满了,我开始搓那点血迹,脸盆里慢慢变红了,越来越红,就好像大块凝固的血慢慢的溶了。最后满脸盆的水都成了深红色! 我把水倒了,再倒上一盆,水还是那样,开始时浅浅的红色,慢慢变深,最后成了深红色!拿起枕巾一看,上面的那一丝血迹依然如故! 我不敢洗了!用水浇着沖了沖,晾到衣杆上。枕巾上的水滴滴嗒嗒的,滴到地上,竟然不是红色的。 奇怪的是,那盆水倒到地上,就完全是清水,一点也没有红色的感觉。 很快,枕巾就干了,上面的红色竟然没有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豆子口袋,也就静静的靠在西墙上了。我认可了那个位置。 说来也怪,以后那口袋也没有挪动过。 第三章 眉 更新时间2004-9-12 21:20:00 字数:2029 我最近老是疑疑惑惑的,耳朵里经常会听到什么声音,有时候眼前会出现窄脸人的样子,做什么都没精神,张成来来找我玩,说我脸上黄黄的,没有血色,他还打趣我,说我准是遇到美画皮了。我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今天他又来了,盯着我的耳朵看了一会,我问他: “怎么了?” “你的耳朵!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像个女人的耳朵?” 我听得心惊肉跳,赶忙照镜子,没什么啊!在我看来还是那样。再说,我好像从小到大,没有认真关注过我的耳朵,也实在想不起来以前是什么样子。 我又去过几次横樑村,李嫂子见了我还是很热情,有一次还要我吃饭,但是我谢绝了,我不想太晚回去,那一次经历让我害怕了,虽然到现在也搞不清楚那是经历还是梦境。虽然我很想知道,但李嫂子也没有再提那件事。 我的生活好像还是老样子。 这天回来的比较早,毕竟天越来越短,也有点凉了。 回到家,门口有个货郎在叫卖,这个货郎我也认识,说起来是本家,叫冯建尧。 见我回来,他跟我打招呼。我让他回家喝水,他把头摇成货郎鼓。我笑了笑,就走进家门。 在家里忙了很长时间,突然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冯建尧走了进来。 “老弟!什么时候娶的媳妇?” 我觉得他是在打趣我,没理他茬,想给他倒杯水,也被他止住。 “我来拿钱。天也不早,拿了钱我就走。” “什么钱?”我很奇怪。没记得跟他买过什么。 “就是刚才买的头绳和胭脂。” “我没买呀!”我很奇怪。 “不是你买的,是弟妹。” 他的话把我弄糊涂了,我一直一个人生活,哪来的什么“弟妹”? “怎么?老弟?钱虽不多,可是弟妹说马上给送出来的。我都等了这么长时间,所以进来看看。”他有点不悦。 “什么时候跟你买的?” “你回来以后不久呀。弟妹出去说要买头绳和胭脂,我就给她了,弟妹蛮漂亮的呢!老弟你艷福不浅呢!” 我的背上升起一股凉气,直冲头顶。 “她是进了我家?”我觉得他一定看错了,我宁可这么想。 “是呀,我一直都在你门前。” “那我们一起找找吧!”我都不敢自己走,站在原地,挪不动步。 冯建尧觉得我是在跟他开玩笑:“弟妹的卧室,我怎么能进去?” 我拉着他,说实话是抓着他,好让自己有点力气。院子里没有什么,我只有三间堂屋,一间厨房,我刚才一直在堂屋里,所以我们先来到厨房。 厨房里,豆子口袋还在那里,没有什么异样,可是我看到了什么? 就在我做豆腐用的“过床”上,缠着红头绳!胭脂盒打开了,静静地放在旁边。 那“过床”呈“h”型,两侧是两根长长的方木,中间是一块横板,板上到处都是眼,可以漏水,这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可是今天见了它,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红头绳连在h型顶端的两根方木上,中间的板上,画了两道弯弯的眉毛! 那两道柳眉画的简直美极了!一看就知道是美女的眉毛,虽然我对女人没研究,可是凭着26岁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感觉,我认定那一定是一个美女! 冯建尧觉得我在发抖,他倒笑了: “老弟!弟妹倒是喜欢玩呢!你怎么不叫她出来?呵呵。” 我惊恐莫名,说不出话。盯着那眉毛,总感觉她在动。 赶紧给冯建尧取了钱,跟他一起出去,到张成来家去。说实在的,我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 张成来见我还在发抖,脸上大概没有血色,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倒了杯水。 “怎么啦?”
第4页 我一言不发,拉着张成来到我家去,直奔厨房。 没有什么变化。“过床”上头绳还在,眉毛犹新。 “你这傢伙!想女人想疯了吧!”张成来竟然哈哈大笑。 我把头绳取下,缠好,把胭脂盒盖上,找了块抹布,拼命的擦眉毛,张成来也一声不吭,帮着我扶着“过床”。 晚上,我央求张成来睡在我家,这小子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看得出我内心深处的恐怖,就留下来。 晚上我们喝了点酒,说起儿时的故事,成来说得眉飞色舞,我也渐渐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慢慢的,两个人舌头也发直,说话也不成个,什么东西都没收拾,就上chuang睡了。 一夜无话,曙光初透,我先醒来,感觉耳朵还是有点痒痒的。我看看头绳,昨晚放在柜子上的,现在竟然已经不见了!而那盒胭脂,也消失了! 下床来,听成来鼾声还在大作。去看我们昨晚吃饭的碗筷,也都不见! 我赶紧喊醒了成来,这小子睡眼惺忪的,跟着我来到厨房,我担心的事情又发生了:头绳还是和昨天一样,缠在那里,昨天擦掉的眉毛,竟然赫然在目! 这下连成来也了解了我的意思,他好像一下子睡醒:“不是你弄的?” 我点了点头,神情凝重。我凝视着角落里的酒瓶,那是我和成来昨晚喝酒的酒瓶。 第四章 目 更新时间2004-9-14 10:39:00 字数:2941 我把最近的一些事情告诉了成来,他也表情严肃,不再开玩笑了。虽然这小子是我们村有名的憨大胆,可是我说的事情的确不可思议。 他又认真的看着我的耳朵,不是一般的看,好像是在研究。 “冯宜,你的耳朵真的变了!原来我发现只是右耳朵有些不对劲,像是个女人的耳朵,可是现在你看,连左耳朵也变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哆嗦。 我照着镜子,觉得这张脸又熟悉又陌生。可是耳朵,真的有什么变化吗? 成来也凝视着镜子里的我,说:“你够秀气的!我怎么原来就没发现呢?” 是吗?我也严肃的凝视着那张脸,那张脸也严肃的凝视着我,脸有点长,耳朵的轮廓很柔滑,连我自己都觉得像一个女人的。可是男人的耳朵和女人的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我以前从来没有细心的观察过,不光是我的,甚至别人的。 我的眉毛也不是那种浓眉,有点弯弯的,好像被人描过一样。 我们在镜子里互相凝视着。 良久,听到“通”的一声,我们一起往厨房跑去。 厨房里,一袋豆子倒在地上。口是扎紧的,豆子没有撒出来。 成来和我对视了一眼,我能清楚的读出他眼里的恐惧。 我们一起扶起来,让它还是靠到墙上,这一次,我们的恐惧感更浓了: 口袋上,画着两个光秃秃的眼睛,没有脸,没有眉毛,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成来拉着我就跑,跑到阳光下面,他对我说: “你家里暂时不能住了,到我那里去吧。过两天再回来看看,说不定你要请我那老奶奶来给你家里烧烧香了。” 成来的奶奶是半仙,方圆几十里闻名。 把柴门锁上,我们一起去了他家,我去见他的奶奶。 老太太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也没有睁开,但她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 “小宜啊!给奶奶送豆腐来了?” 我和成来对视了一眼,赶紧笑着对她说: “张奶奶,我给你请安来了。” 老太太倒笑了:“小宜啊,你该娶媳妇了!” “奶奶,我还年轻呢,当然要是有人给说媳妇,那我也感激他。” “横樑村没给你说媳妇?” 啊!老太太连这都知道? 我只好说:“李嫂子倒是跟我说起过一次,但是我也没弄明白。人家以后也没再提。” 老太太终于算是睁开了眼睛,让我走到她身边。我蹲在她身前,仰着头看着她,老太太的眼睛本来很混浊,这一霎时好像特别亮,她打量着我,嘴里不住的说:“象!象!” 我也不知道他说得象什么,或者象谁。 老太太发话了:“孩子,去横樑村吧。抓紧说媳妇。” 我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突然对我的婚事这么关心,但是点了点头。 我决定下午去一趟横樑村,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呢。 成来陪着我,又回到了我家。 家里没有什么异常,和我们走的时候一样,我们用眼神互相询问,是否到厨房去看看。 我们俩几乎是并排着来到厨房门口,看了看,口袋上的眼睛还在,也许是错觉,我觉得她眨了两下。 离开厨房,我问成来,他说:“我刚才看到眼睛眨了两下。”那就不是我的错觉了。 我收拾好,独自一人向横樑村走去。 我又路过祖坟,那张扑克牌被成来拿走了,所以没有什么别的。一切都很宁静。 我经过小溪边,认真的看水里的影子,没有!什么也没有! 已经是初冬了,田野里萧条一片。 独自走着,我听到鸟鸣声。不是夜里听到的那种。也许是出来觅食的鸟儿。
第5页 在太阳还很高的时候,我到了横樑村,来到李嫂子家里。 我喊了几声,李嫂子不在家,但是门并没有掩上。我站在门前等。 小院很小,但是收拾的满齐整,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一个勤快的人。 我点着一支烟,烟雾就从鼻子里喷出来。裊裊上升,慢慢散开。 这时候我听到屋里传出来低低的唱歌声。是一个女人,但绝对不是李嫂子,也不是李嫂子的女儿!她们的声音我都辨别的出来。 “是谁在里面?”我高声问。 没有人回答!我又开始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我离开了房间大门,来到小院外。侧耳细听,声音没了。 等了很长时间,李嫂子带着孩子回来了。一看到我,就笑起来: “冯兄弟,好几天没来了!” 是呀,是几天了。我心里想。 李嫂子带我回到家,进了屋,我紧张得到处寻找,屋里没什么特别的。那我刚才听到的是什么? 李嫂子给我倒上水,看我紧张的样子,笑了。一笑,满口的白牙,让我产生一种阴森森的联想。 “兄弟,嫂子我想给你做个媒,不知道你喜欢吗?是我娘家的一个远房妹妹。” 我能说什么呢!我本来就是为这事来的,不想嫂子倒开口先说了。 我一个劲的点着头。 李嫂子仔细打量着我,嘴里说着:“嗯!象!满象呢!” 又是个象!象什么?象谁? “那你后天到我这里来,我把我那妹子叫来,你们见一见。今天我就不留你了,这两天你也不要卖豆腐了,理理发,刮刮鬍子,好好收拾一下。” 出来门,我才发现,天又快黑了!我想回去,在这里住一夜,可是寡妇门前,怎么说也要注意瓜田里下!何况,我可不想让李嫂子说我是个懦夫。 看看那条通往我们村的路,我实在没有信心。 我回去,跟李嫂子要个手电,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上一根木棍子。自己也觉得胆子壮了很多。 大踏步的离开了横樑村,夜幕已经开始降临了! 一路上倒没有听到脚步声。 这条路我很熟,走了不知道多少趟。尽管有上次的事情,但我还是充满信心。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抖擞精神,继续赶我的路。 天完全黑了,周围没有一丝声音,田野的空旷对人也是一种压迫。 眼前的道路似乎平坦了,路两边的东西也都模糊了。道路成为一股白色长练。 我又开始疑惑了,这似乎不是我熟悉的路。 打开手电,微弱的光芒出现了,可是照不到地上! 我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这束光在我的膝盖处就好像到了尽头,不再往地上辐射了? 我弯下身,手电的光就一点一点的缩短。等手电到了我的膝盖处,光芒就没了。 再往下,手电的光一点都没有,也不是没有,而是凝聚在手电筒的镜片后面,发不出来了! 我把手电对着天,光柱直冲天空,照向无尽的夜空!而往四周照去,光芒出不去半米! 我知道不是我的眼睛的问题,可是我向前看,一条宽阔明亮的大路,怎么看都不是那条路!我转过了身,往后看看,后面黑魆魆一片,没有路的踪迹! 我的眼睛竟然没有因为惊恐而睁大,他们好像是疲劳了,有点睁不开了! 我蹲下来,用手在摸索,碎石到处都是,不像是在路上。我拿起一块石头,抛向前方! 等了很久——在我的感觉是这样——石头落下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落到地上,而是掉到了水里!从石头落水的声音来判断,水还很深! 我不敢再走了,决定原地不动,坐等天亮。而我的眼睛,眨呀眨的,竟然迷迷糊糊睡去了。 第五章 鼻 更新时间2004-9-17 8:53:00 字数:3550 一阵清脆的鸟鸣,把我唤醒,我觉得自己冻得直打哆嗦。看看自己都缩成一团。 我打量周围的环境,感觉有些陌生,这是哪儿? 前面是一个大水库,水清幽幽的,绿树四合,我顿时想起来,这不是村东头的东沟水库吗?可是,横樑村在我们村西面,我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仔细回忆昨天晚上的情节,怎么也想不通。这时候觉得脚上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鞋帮都快掉下来了,而鞋底,似乎也磨穿了。 我打开手电,发现虽然在白天,但是光芒还是可辩,照到地上,地上也会有一个小小的圆圈。我的头开始疼起来,决定尽快回家。 走在路上,我改了主意,我觉得还是先到成来家去。 成来见了我,表情居然很严肃,也没问我昨天之行的收穫,他甚至也没仔细看我的狼狈相,就把我拉到他的屋里去了。 “你小子一夜未归!”成来竟然开了教训。 我还惊魂未定呢,也没去注意他的异样。 “我梦到你被一个人引着,到了一座大水库边上。好像就是我们经常去游泳的东沟水库。” 啊?这下我更吃惊了。“那你看清那个人了吗?” “怎么说呢?可以说是看清了,也可以说没看清。”成来仰着脸,目光迷离,脸上还有余悸。 我急于了解,以便和自己的经历印证,催着他快说。
第6页 “那个人,好可怕!可是真的好美丽!”成来开始叙述。 据他说,梦到我一个人在原野上走着,远处有个人影站在路上等着我,等我来到跟前,那个人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而我呢,乖乖的跟着她走。成来急了,喊着我的名字,说我已经下路了,可是我浑然未觉,一直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走的全是山坡,衰草满坡,怪石嶙峋,他都看到我的鞋子破了。然后走到水库边,发现我停下了,成来使劲的喊我,我似乎觉察到什么,停下了。这时候那女的突然把目光对准了成来,成来只觉得周身都是寒意,那女的长长的瓜子脸,鼻子扁平,眼睛大大的,眉毛弯弯的,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后来我找到一块石头,往前扔,然后他就看不见我了,那女的也消失了,成来就感觉自己被石头砸了一下,他也被吓醒了。满身的汗,就象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成来带我到他的床前,枕头边有一块石头,不算很大,我看着,觉得很像我昨晚扔的那块。可是石头不是已经沉到水里去了吗? 成来说石头砸在薄薄的被子上,他的屁股被砸得生疼,原来那时候他是趴着睡觉的。 醒来以后,成来觉得不对劲,拿上噼柴刀,就到我家里去了,可是门还是锁着,叫了几声,我好象也没在家,他就回来了,再也没睡着。 我看看成来,满怀歉疚,他的眼睛也抠着,一看就是没睡好。 这时候成来也在看我,“你的眼睛!”他失声惊呼! 眼睛怎么了? “你的眼睛也变了!”成来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吗?我找到镜子,镜子里的眼睛很陌生,象是我的,又象是别人的。甚至,象是一个女人的,有点哀怨,象什么来着?剪瞳秋水! 我浑身坠入了冰窖。每出现一次变故,我的身体上某一点就发生变化。长此以往,我不敢想下去。 我突然想起了张奶奶和李嫂子都说过“象”,我象睡?谁象我?是我原来一直都象,还是最近开始象了? 我找到张奶奶,她还在睡觉,我不敢惊动她老人家。 出来奶奶的房间,和成来相对无言。我们没法找人商量,自己又无法解开这一切。我有点发疯了,最近的感觉更加心力交瘁。 成来陪我到我家,默默的走在路上,谁也不说一句话,出去上工的张叔看见我们俩,端详不一: “你们两个小子,大清早的干吗呢?啊?一晚上没睡?看你们这个样子!赌博去了吧?那可是败家的行为!” 张叔平时就喜欢教训人,我们是晚辈,自然一向是他教训的对象,这时却没有心情,心里涌上来一丝苦笑。 张叔唠唠叨叨地教训完了,可能也觉得痛快了,扛起锤头,砸石头去了。 我们回到家,打开门,去看厨房,厨房里还是那样,不过豆子口袋上的眼睛居然不见!而那眉毛也没了,只有红头绳,还在那里没有动。 我的心情变了,很颓败,很沮丧,可是恐惧感竟然小了! 这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或许是这个幻觉或者根本就是个鬼并没有加害我的意思? 内心深处,可能隐隐觉得并没有一个新的器官或者部位出现,我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了? 成来这傢伙眼睛不停的研究着我,有时则四处打量,眼睛里的惊恐还在。 我决定坦然一些,按照李嫂子说的,先理发。 成来是理发的高手,我家里也有剪刀,洗洗头,给我理起来。 理完发,成来捏着我的耳朵,认真的研究我的耳垂。 “你小子!什么时候扎耳朵眼了?” 我觉得他在开玩笑,男人怎么会扎耳朵眼? 可是这是真的!我用手摸了摸,左耳垂上什么也没有,右耳垂上有个小小的窝,并没有扎透!天哪! 我心底的坦然又没了,惧意写到我的眼睛里。我想起了那盆洗枕巾的水。 成来或许是为了消除紧张气氛,开玩笑的对我说:“你的鼻子这么挺拔,真想给你削掉一块。” 可是他刚说完,也许被自己的玩笑吓着了,赶紧闭上嘴,不敢吱声了。 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成来陪我睡的,令我们觉得奇怪的是,什么也不曾发生。好像是我们知道敌人要来,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可是敌人没有露面。 初冬的早晨,太阳半咸不淡的,我们睡了一夜竟然觉得精神倍增。 吃过早饭,我坚持让成来陪我去相亲。 成来嘆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不过我知道,他是答应了,尽管成来目前还是光棍,可是他很快就要结婚了。 我们走在去横樑村的路上。当然,我带上了李嫂子的手电。那根木棍,我想了想,觉得它还算顺手,就抓在手里。 一路来到横樑村,李嫂子的女儿站在村头,看我来了,笑着跑过来: “冯叔叔,我那小姨到了!昨天来的。” 我拍拍她的头,告诉她这是张叔叔。“张叔叔好!”小丫头很懂礼貌。 成来也笑着,从裤兜里摸出一块包装很漂亮的糖,“不好意思,叔叔的糖就这一块了。” 然后他继续掏别的口袋,手还没拿出来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我用眼神鼓励他回答。
第7页 “扑克牌不见了!” “什么扑克牌?” “就是以前拣的那张,我一直放在家里,那天你告诉我后,我又回去看了,没什么变化,就装到衣服内的口袋里了,这几天我一直看,没发现异常,可是今天怎么不见了呢?” “也许掉了呢。”我安慰他。 他满腹狐疑,可是已经不允许他再去想了,因为李嫂子已经出来了。 我们跟着李嫂子进了房子,里面一位穿戴整齐的姑娘赶紧站起身来,沖我们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李嫂子赶紧介绍:“这是冯宜。” 跟在我身后的成来竟然抖起来了。 我拉了一下他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忙着跟那姑娘打招呼,那姑娘只是看了我们两个一眼,就垂下眼睑,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我从容打量起那姑娘,真的很美!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两个大大的眼睛,鼻子扁平,耳朵没有看清楚,头发太长了,耳朵被遮住了。嘴巴也特别好看。我的第一感觉,哈!绝对满意! 介绍了几句,李嫂子就拉着成来和她的女儿出去了。屋子里只留下孤男寡女。空气好像凝滞了。 姑娘飞快的看了我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头,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 “你家里一个人?” “是啊,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姊妹。” “那你怎么卖豆腐呢?”她竟然微微的笑了,同时扬起了头。好看的眉毛随着眼睛在动着。 我心中一动,觉得这眉毛很熟悉。就忘了回答了,只是呆呆望着她。 直到她脸上堆满了疑惑,我才醒悟:“我回去自己做,第二天自己卖。” 那姑娘笑了,笑得很甜,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我想起李嫂子笑的时候那一排白牙。 就这样气氛慢慢融洽,我也不去想那些疑惑我的问题,我们谈了很久,双方的感觉应该是都很满意吧,至少我是这样感觉她的。 然后李嫂子进来了,挽留我吃中午饭,我谢绝了,因为这样不礼貌。李嫂子也没有强留。叮嘱着送出门来,那姑娘倚着门框送我们,象一株高粱。 一离开横樑村,成来就问我: “感觉怎么样?” 我的脸上难掩笑意:“很好!很满意!” 成来的表情严肃的像冬天: “宜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发抖吗?” “我不知道啊!对了,一进门的时候你是怎么回事?” “鼻子!那姑娘的鼻子!” 鼻子怎么了? “这个人就是我梦里引你路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尤其是鼻子!” 我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的摸着我的鼻子,是我的感觉错了? 第六章 唇 更新时间2004-10-1 18:02:00 字数:2517 一路上,成来只是嘆气。说他不该跟我来的,“宁拆九座庙,不破一门婚”,成来说,“可是我觉得这姑娘不是你良配。” 成来凝视着我:“你没觉得这姑娘跟你有点像吗?” 我点了点头,好像我最近的变化都是向这姑娘靠拢,现在我的眼睛眉毛和脸都和她有点像了。突然眼前一闪,我觉得这姑娘的脸有点森森之气,好像是鬼脸人!说来也怪,那几个鬼脸人再也没出现过,真的好像是一场梦。 回到家,我决定继续做豆腐,成来帮我,晚上7点,豆腐做好了。我们拿豆腐下酒,初冬的天气,也没有什么事情,成来干脆没回家,在我家里住着。 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我们决定静观其变。 成来又去掏烟,烟盒里,那张扑克牌赫然在目。成来就笑了,“原来在这里,怪不得没找到。”因为喝酒了,我们都忘了,扑克牌能放到烟盒里吗? 成来拿出来,看都没看就铺在桌上,而我们的眼睛一下子就变成了牛眼! 扑克牌上,是一个鼻子! 鼻子是侧面,可以看得出是个扁平的鼻子,不像我的。而当成来抬起头,看到我的鼻子,他的惊奇更甚于看到扑克牌上的鼻子! “你的鼻子!”他指着我的脸,嘴张得大大的。 我的鼻子竟然也变了! 而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鼻子的变化使我看上去更像一个女性,只有厚墩墩的嘴唇,似乎还像一个男人。 成来拉起我,我们向外面冲去。 我们的目标一致:要去找他的奶奶! 张奶奶还是那样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脸上神色也没变,这让我们很放心。 奶奶拿手望虚空一指,让我们坐下。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纸人。 那纸人糊得很逼真,是一个女人,竟然也描上了眼睛、眉毛、鼻子、嘴巴,两边的耳朵是糊上去的,头顶上,奶奶用黑色的丝线做了一绺头发。 奶奶让我们把纸人拿回去,放到堂屋里,供奉着。 我捧着这个纸人,好像是捧着观世音菩萨。很小心。 我们一路来到我家,把纸人供奉上,虔诚的拜了几拜。 灯还是那样亮,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向那张扑克牌看去,那张牌,背面冲上。 成来苦涩的笑了笑,蹲下身,拣起了那张牌。 黑桃q!还是黑桃q! 我们无奈的对笑着,脸上都写着无法置信。
第8页 第二天,我按照约定的,挑着豆腐,来到横樑村,进了李嫂子家。 那姑娘一见我,就跑出去了。李嫂子热情招呼我。 我割了一大块豆腐,放在盘子里。李嫂子很客气,她的脸上堆着笑。 “冯兄弟,你觉得怎么样啊?” “我没意见,嫂子。” “没意见是什么意见?” “……” 李嫂子盯着我的脸,我相信她没有发现我有什么改变。她笑了。 “终身大事,别不好意思。” “真的,嫂子,我没意见。” “哦,那就是同意了。看来你们感觉都不错呢。” 是吗?感觉不错?我想起了成来的话,这姑娘是不是我良配呢? 然而我觉得,也许一切都是可以过去的。我记得张奶奶叫我赶紧结婚呢,错过了这个村,还有这个店吗?张奶奶可是老神仙,她没对我说什么,那一定是这个婚姻她认可。 我觉得信心足了。我知道怎么跟嫂子说了。 “嫂子,真的感谢你!我完全同意,只要您的妹子每意见,那我就听您安排。” “那就好了。笑兰没意见的,她对你很满意呢。哈哈哈哈。” 我才知道我未来的媳妇叫笑兰,多好听的名字!迎风微笑的一株兰花。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 李嫂子出去了,把笑兰叫了进来。 “你们多聊聊吧。”李嫂子把笑兰推到我身边,就出去了。 我有点兴奋,又有点手足无措。 笑兰很大方,对着我笑着,人如其名。 “我可是没别的手艺,你跟着我会受苦的。” “那有什么!凭一双手吃饭,总不会养不活自己吧。”笑兰说着,那双手放在身前。 那是一双非常美的手!指头长长的,皮肤很细腻,不像是一双干粗活的手。果然,笑兰说了: “我会刺绣。对于做豆腐,我也懂一些。” 我很感兴趣,问她怎么会做豆腐。 “是我跟我娘学的。” “那你们家也常做?” “现在不做了。”笑兰的神态有了一点不自然。眼神不如刚才那样热烈了。 我没有再问,反正我们来日方长,不争一时。 笑兰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对着我,热烈的笑着。 我看着她粉嘟嘟的嘴唇,心底有了yu望,不瞒你说,就是那种yu望,而且还很强烈。 她的嘴唇不厚也不薄,配在她美丽的脸上,更显魅力,或者说就是他们说的性感吧,诱人神思,真想吻一下。 笑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疑问。不过她好像很快弄明白了我的想法,脸都红了。 这使她更加像一株高粱。 一连几天,不知道是因为张奶奶的纸人起作用了,还是笑兰的形象温暖了我,家里没出什么事。我和成来提心弔胆的,可是真的很安静。我都觉得,也许一切都要过去了。 这天,成来要回去看奶奶,没有在我这里住。 吃过晚饭,我擦了擦嘴,纸上带着红唇印! 我没擦胭脂啊!哪来的红唇印? 我呆呆的盯着它看,嘴唇的形状好像是笑兰!似乎要说出温馨的话来。 我好像习惯了我身体上这些部位的改变。我嘆了口气。 那个唇印也闭合了一下,我听得真切,她也幽幽的嘆了口气。 我不敢照镜子了,赶紧扔掉纸巾,我决定开着灯,上chuang睡觉。 晚上似乎一直没睡好,不停得有些影子在我面前晃。耳朵里全是“嘭澎”的脚步声。我醒来了,索性不睡了,点着一支烟,看神龛里的纸人,纸人歪了,我把她扶起来,拜了几拜,脚步声没了。 想起灶间的对联:“晨昏定省三叩首,早晚洗手一炷香”,我洗了手,焚上三炷香,氤氲的香气瀰漫草堂,缭绕在我的身边,我的嘴唇没什么感觉了。 我再次躺下,睡着了,睡得很香甜。 迷迷糊糊的听到敲门声。我睁开眼,屋里的光线还很暗。我听到院子里有人幽幽的嘆了口气,声音哀婉,沈约低回,我听得痴了。 这时候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伴随着一两声鸟鸣,我去打开门,门外站着是…… 第七章 头 更新时间2004-10-3 21:44:00 字数:2622 成来! 他完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进门,他就到处乱瞅。 “你找什么?” “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在我梦里,现在她来到你家了!” 成来告诉我,那个女人进了我的院子,在院子里走动,后来干脆进了屋,在我床前晃动。“他还吻了你呢!”成来目光错乱,他已经被我的事弄得七荤八素的。 竟然还吻了我!那个女人! 我们走进屋,侧面墙上的镜子里,赫然全是唇印! 那些唇音杂乱无章,但绝不互相重叠,唇印特别好看,我又想起了笑兰的嘴唇。 我出去的时候,这些唇印就有了?我想不起来,可是我觉得如果那时候就有了,我应该看到的吧? 三炷香已经成了灰烬,屋里的香味还是很浓。 在这烟味、沉香的味道中间,还有一丝其他的味道,好像是女人身体上的体香。
第9页 如果没有认识笑兰,我不会能分辨出来。 我们呆呆的望着那些唇印,他们竟然在慢慢变浅!我们两个盯着镜子,一动不动的,好像两个雕塑。 那些唇印终于慢慢褪尽了。 我突然想什么来,赶紧跑到厨房,口袋上还有未褪尽的唇印,而我一直都没有收的胭脂盒子,大开着,里面的胭脂用了很大一块了! 昨天做豆腐的时候,我记得把头绳收起来了,放在堂屋里,放在纸人旁边的。现在我盯着“过床”看,感觉又有了,头绳缠在那里,可是成来刚一跑过来,头绳也不见了。 我们回到堂屋,去看纸人,我们看见了头绳! 头绳扎在纸人的那几根头发上,成了一个竖起的小辫!那纸人就那样,似乎脸上漾着笑!她很满意! 简直是匪夷所思! 成来拉了拉我,我们来到外面,成来满脸惊恐的说:“你有没有感觉,那纸人很像你的那位姑娘!” 那还用说!我也发现了。 成来这才第一次面对着我看:“宜哥,你的嘴唇好像也变了!” 我苦涩的笑着,我早知道了这样的结果。 天亮了,我决定还是去卖豆腐。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洗过了脸,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变了!可是又还是原来的我样子,给人的感觉是这一切变化很自然,让人容易接受! 这真是太奇特了! 天已经冷了,挑着豆腐走路,很快就热了,我觉得浑身都在出汗。 我已经走过了横樑村。在横樑村,我的豆腐卖得很好,我现在往石门村走去。石门有洞,叫做四门洞,日子久了,大家都叫“四迷洞”,我小的时候经常去玩,往往在里面走上好长时间,才从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门出去,后来四门洞内发现了很多骷髅,老人们就不让我们去玩了。 现在我走到洞口了,走过洞口就是石门村,我向洞口望去,没有什么异常,和以往一样。 我现在有点疑神疑鬼,一有点风吹草动,我就觉得是针对我。唉!真是草木皆兵呀。 来到村里,我的豆腐很抢手,我挑着几乎空了的挑子,往回走。再度走过四门洞时,习惯性的抬起了头,看了看洞口。 洞口黑黝黝的,深不可测。 我盯着洞口看,看了有一分钟。 洞口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身子不可见,只有头! 头上没有五官!看上去狰狞可怖。 我揉揉眼睛,再度看去,那个头消失了。 我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女人的头。脸很长,就像窄脸鬼。 这会预示着什么?我根据以前发生事情的逻辑,去想。这一想感觉特别可怕! 难道我的头也会变?我害怕了。头,怎么变? 走过横樑村,我来到李嫂子家里。给她们放下豆腐,李嫂子问我,“你怎么打算呀?”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可是我现在这种状态,怎么办呢? 李嫂子迷着眼,问我:“兄弟,你的脸越来越秀气了!我以前没发现呢。” 我最害怕这个!千万别告诉我我的头也越来越扁了。 毕竟,连我比较得意的鼻樑都矮了! 我说:“总要到明年春天吧。” 我想起笑兰,满心的温馨。 回到家,先去看那张扑克牌,那是晴雨表,我好了解下一步的情况,还是黑桃q,没什么,我盯着看,黑桃皇后的脸也变长了。不那么严肃了,脸上有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嘆了口气。 现在我的生活缺乏规律了,我似乎也接受了这一切的安排,只要不是想害死我,我对于其他的一切倒是可以接受。但是,在恐怖的后面,我的兴趣越来越浓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弄明白这一切。 这一切都有一个女性化的倾向,冥冥中的主宰者一定是一个女性,她是谁?她为什么对我这样?我仔细回忆近来的一切,自信没有冲撞哪路神仙,那么,为什么? 我的头有点大了。不是体积变大,你知道的,我们都习惯这么说。 我做着豆腐,这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做的豆腐嫩而绵软,实在是祖传,其实说穿了也很简单,那就是不能为了挣钱,一斤豆子能出多少豆腐?我知道我比别人少出四分之一,这就是豆腐质量好的秘密。 锅里,水开了,豆腐块在凝聚,没有向周围分散,而是向中央聚集,渐渐的,聚集成圆圆的一大块,形状,竟然酷似一个人的头颅! 我看着豆腐锅,有点欲笑无由欲哭无泪的感觉。水还在滚着,在豆腐块的中间就出现了五官,眼睛在睁开,嘴巴在翕动,鼻翼也在扩张,凑成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在笑我? 我不愿意再看下去,这两天我特别注意我的头,可是实在没什么呀。 我重新调整了炉中的火,中央翻翻滚滚,这个头颅终于消失了,消失的过程给人以狰狞之感,我感觉我自己的头被周围无数的力量向外拉,终于慢慢的拉开。 做完了豆腐,我去洗刷,脸盆中的清水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影子,只有一个,那当然是我的,可是我不认识!主要是,头的形状变化了。 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我往镜子里照去,是的,就象是在哈哈镜里照自己,头被拉长,已经完全是一个女性头了,如果头发再长点,那就是笑兰了!
第10页 我摸摸自己的头,不发热,也没有血,一切都是完好的。我需要找个人印证。 成来站在我面前,看我脸上的肌肉在哆嗦,问我怎么了? 我也很奇怪,难道他没觉得我的头变化了吗?这是多么明显的事情! 可是成来没有吃惊的表情,这反倒让我奇怪,是不是他对于我的一切变化都麻木了? “我的头!” “你的头怎么了?” “难道你看不出?” “还是那样啊!”成来也很困惑。 我疑惑了。看看镜子里,还是我刚才看到的样子,形状都好像变了,而成来竟然看不出! 第八章 牙 更新时间2004-10-10 22:20:00 字数:2899 我的头更疼了。 纸人没有止住一切,难道是笑兰?我下定决心争取春节前结婚。希望笑兰的到来能够结束这一切,否则,我可能就不用结婚了,说不定不用做什么手术我就可以变性了。 哈哈!想到这里,我竟然大笑起来。而成来给我弄了个莫名其妙。 我先到横樑村,豆腐很快就卖完了。我来到李嫂子的家里,李嫂子在家。她看见我,竟然也没有表示诧异,看来我的头的变化还没有完成,我要加紧採取步骤制止这一切。 “嫂子,我想在春节前结婚,你看可以吗?” “可以啊!笑兰昨天还来了。” “哦?她怎么说?” “呵呵!看把你急得。她当然是想让我试探你的意思。” 想起笑兰,我特别兴奋,脸竟然红了。 “那就托您给带个话,我后天去送日子。”送日子,就是要去告诉女方什么时候结婚。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去,住在那里不回来了。” 笑兰告诉过我,她现在是跟着哥哥嫂子过日子,22岁的姑娘,当然愿意早点离开家。 我高兴的回到家,决定明天好好去赶集。 在集上买了些点心,还有几瓶好酒,收拾好了,精神特别好。说也巧,这两天一无意外。 早晨,天刚亮,我就起床了,我要早点走,笑兰家离横樑村还有10里路呢。 笑兰在村头迎接我,脸上是羞涩的笑,而我,感到一丝浓浓的暖意。 没有太阳,也没有风,天昏昏黄黄的,似乎要下雪。 我来到笑兰家,李嫂子大笑着奔出来,见了我,宛如一个婆家人: “兄弟,走累了吧?先喝点水。” 我憨憨的笑着,接过笑兰给我倒的水,我见到了笑兰的哥哥和嫂子,他们是朴实的庄稼人,一看就属于敦厚老实的那种。我感到了久未有过的家庭的温暖。我的眼睛有点发热。 村子里很多大人孩子都挤在门口,脸上带着笑,好奇的研究着我。 我不知道他们中有哪些人看出我的偏于女性化的脸。 这是一个美好的上午,笑兰的哥哥找来族中的叔叔陪我喝酒,场面还算过得去,主要是我小学五年的底子还在,不至于太出丑。 时间就在酒桌上说定了,定在腊月初八,那天大家就不用喝腊八粥了。 酒筵结束了,李嫂子把我拉到另外一个屋子,笑兰在那里。 笑兰,你是我现在的希望。我要好好把握。 我们谈了很多,谈她小的时候,谈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她的外婆,也谈我,笑兰对我一直自己做豆腐很是好奇,豆腐难道不是女人做的吗? 我心里一动,我觉得抓住了点什么,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呆呆的看着笑兰发楞。 笑兰,温柔解颐,她觉得可能是她的问话伤了我的心,脸上一副做错了什么的样子。 我对她笑笑,没做解释,我觉得我最近的遭遇和女人有关,一定是个和我有关的女人,可是和笑兰有什么关系? 这个女人,是在向我预示什么?警告什么?还是在散发自己怨气,可为什么要发泄到我头上? 笑兰笑着,趴在我的背上。 隔着厚厚的冬衣,我仍能感觉到笑兰的牙齿。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她的我背上咬了一口。 我的背上一定留下了什么。当着笑兰的面,我也不能去摸索一下。 “宜哥,你没觉得我们长得很象吗?” 我当然觉得了,可是,我欲言又止,我知道这些事情不能给笑兰讲,讲不清楚。 可是我的背真的疼起来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总是先去看扑克牌,这天上面竟然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 我有点慌,怎么什么也没有呢?我宁可先知道下一步她要採取什么步骤。 我脱下衣服,屋里凉飕飕的,背对着镜子,我看到镜子里有一圈牙印!牙印的轮廓表明这是一口很好的压,牙齿很小,但是很整齐,被咬过的地方有点发红。 笑兰!这个人难道是你? 也许是因为遗传,我的牙也很好,尽管我抽菸,但是菸瘾不大,我整天把我的牙弄得和我的豆腐一样白,但我有一颗虎牙,在左下侧,这是我难堪的地方。这颗虎牙,破坏了整体的美,显得很不和谐,可是我一直不愿意动他,我觉得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就大可不必去做大的改动了,这颗虎牙,一直伴随着我。 可是今天,它有点不对劲,我用手扳动一下,真的,它开始活动了!
第11页 我的牙!它竟然开始活动了!我试了试其他的牙,还好,没什么变化。 我知道,神奇的力量又开始向我发动进攻了。 夜里老是睡不好,隐约又又听到寒鸟的叫声。 我起来看看,纸人消失了。我没有焚烧,我只是供奉在那里。 第二天早晨,我刷牙的时候,满嘴的血沫,唉!最近火气大了,休息不好,惊恐过渡,难道不是吗? 漱口的时候,听到我的牙齿碰撞的声音。吐到地上的水里,有一颗牙! 那就是我的虎牙! 玄异的力量,终于做了一件好事!它改造了我的牙齿! 我的背也不疼了,我对着镜子,牙印还在,好像还比昨天更深了。 没了这颗牙,应该会漏风吧? 可是我说话没什么感觉。镜子里,我的牙齿整齐的排列着,那颗虎牙,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再次想起了笑兰,想起成来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成来说梦见那个女人进了我的院子,进了我的房子,还,还吻了我!而我只不过看着笑兰的嘴唇,我的嘴唇就变了;笑兰只不过趴在我的背上,牙痕就能深入肉里,并且还奇妙的改造了我的牙齿! 笑兰,你是谁?此前的一切都是你所为? 我来到成来家,他不在。我去看奶奶,奶奶还是老样子,闭目养神,脸上的神情好像洞察一切的样子。 “奶奶!” “小宜啊。你是来问纸人的吧?纸人用不着了,我收回来了。” 奶奶竟然说她收回去了,可是她从没去过我那里。而且昨晚睡觉的时候纸人还在的。 “我是晚上收回来的。” 奶奶的表情让我一辈子都能记住,那是一种混合了惊异、惋惜、理解、欢欣甚至有点激动的表情,反正我没法描绘,可是我绝对能记住。 奶奶是个老神仙,这我知道。她能通阴阳三界。 母亲曾经告诉我,我小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周围的医生已经不再给我治了,母亲抱着我来到张奶奶那里,张奶奶说人家医生不收了,那就放到我这里吧。但是这几天你们都不要过来,三天以后你再来。 母亲就回去了。后来她说起这几天来只有流泪,因为她总是担心不能在我临死的时候见我一面,也整天祈求菩萨保佑我,希望减她自己的寿换的我的新生。这三天,母亲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三天的期限到了,母亲来到张奶奶的房子里,张奶奶有些疲劳,但是一脸的高兴,“小宜他妈,把孩子抱走吧。” 母亲进去了,见到我熟睡着,均匀的呼吸表明这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她给张奶奶跪下了! 再后来,母亲和成来的母亲聊天,成来的母亲告诉我妈,老太太那几天天上地下的跑了好几遭! 我开始回去紧张的准备着,周围的婶子大娘也在帮我的忙,为我的婚事而忙活。 怪事也没再出现,好像到我的牙齿就为止了。 我有时还盯着那张牌,很平常的黑桃q。厨房里的口袋和“过床”,似乎也平静了。 是不是他们都折腾累了? 第九章 身 更新时间2004-10-24 22:54:00 字数:3364 身无彩凤双fei翼。 虽然超自然的力量在改造着我,可是毕竟没有给我加上翅膀。但是,我还是感觉自己在改变。包括我的力量。一连串的事情没有击垮我,我感觉自己更有力量了,对于我来说,我的责任更大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境况就要结束了。 大雪开始封路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我没有心情赏雪,我觉得有两件事近期占满了我。 一件事就是弄清楚发生的这一切,我仔细回想每一件事,可是有些已经模模糊糊了。另外一件事,就是迎娶我的新娘,洞房花烛夜,人生美事之一,何况我26岁的人。 这两件事都很繁琐,所以我白天晚上的忙活。 第二件事还好,总算有人帮忙,第一件事呢,就只有靠我自己了。成来当然可以帮忙,但是这小子最近看我要办喜事,也有点红眼,竟然张罗起他自己的事来了。 我曾经顶着北风在一个下午来到东沟水库,水库的水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我站在那晚睡觉的地方,仔细回想,在所有的事件中,只有这一件让我不能理解,因为如果我再走几步就会掉进水库,那不是要淹死我吗? 从其他的事情来看,大致没有恶意,但是这一件呢? 当然,我会游泳,可是在那么一个夜晚,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掉进水里,身上还穿着衣服,后果还是不堪设想的。想起来我还是觉得寒浸浸的。 点着一支烟,我默默出神。 我的身体里有股莫名的躁动,不是那种冲动,就是一股躁动。好像长身体的时候,长的过快似的。 我想不出什么原因。对于水库问题无法探知究竟。 我想这个问题,也许“她”有办法。“她”可以在我快要到水库边的时候止住我,我只能这么相信。 我现在想起这些问题来,总是以“她”称呼。我觉得一定是个“她”,说不定就是笑兰呢。 我的房子也重新布置了,里里外外都是一片喜庆气氛,在一个彤云满天的上午,我迎来了我的新娘。
第12页 一切都像是另一场梦,那一天,腊月初八,我就像是个傻瓜。 到了晚上,梦犹未醒。 也不是没醒,而是,进入另一场梦。 笑兰!我的美若天仙的新娘! 晚上闹洞房的时候,成来也在,他看着笑兰的表情,还是含混不可思议。或许他一直觉得笑兰不是我良配吧。 在我们这里,闹洞房可是大家都喜欢的事情,这天新郎新娘都是木偶,只能任人摆布。不能生气,还要陪着笑。大人孩子们都可以来闹,闹一阵,我们就要拿些糖果香菸出来,分散给众人。 但是人们还是不满足,他们觉得孩子们在这里会碍手碍脚,有个人就要给讲故事。 孩子们倒是愿意听故事,可是才听了一会,个个头皮发麻。 我开始含着笑听着,后来竟然听进去了。为什么没有人给我讲过这么个故事? 一家三个孩子,父亲母亲在外忙着呢,很晚了,孩子们已经上chuang了,可是他们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最大的孩子就爬起来,凑在窗口一看,月光下看得分明,有个东西在动!这个孩子赶紧让二弟三弟不要出声,他下去把门关好了,又给顶上了。然后他回来凑在窗口继续看。 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盛满了粮食的口袋!正在自己往前跳! 这孩子吓坏了,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为大哥,应该保护弟弟,所以不让弟弟们看,自己则继续守在那里。那口袋就像是一个独脚的人,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跳。它的目标是哪里? 它跳到门前,跳上一级台阶,就要去撞门。可是门已经顶住了,纹丝不动。 两个小的孩子知道发生了异样的事情,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 那口袋看看这里撞不开,又往窗前来了。它倾斜了一下,似乎像人那样仰起脸打量什么似的,然后要往窗台上跳。 窗台很高,它能跳上来? 但是男孩沉不住气了,他拿出床后面挂蚊帐的竹竿,从窗孔里伸出去,向口袋打去。 口袋就在这一推之下倒了。但是它又站了起来!似乎是一个鲤鱼打挺,它就站起来了,还是要努力往窗台上跳。 男孩再给他一下,它又倒了,但它嗨哟一声,竟然又站起来了! 男孩头皮发麻,鼓不起力气再作第三次打击。 那口袋飞身跃起,快要到达窗台的时候,由于它没有手,没能抓住窗台,它就重重的跌落了!口袋的口开了,粮食撒了一地! 而那男孩,也像是经历了一次重重的撞击,失魂落魄,成了痴呆儿。 事后孩子们的父母发现,口袋上有男孩的血,男孩在换牙,可能是有一次把血抹在了口袋上。 洞房里听故事的孩子们都大睁着眼睛,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就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家了,有的孩子则央求自己的叔叔姑姑带着自己回家。 我也听得入了迷。这故事的中心是血! 我想起有一天我的手被刮破了,血迹沾到口袋上、墙上、“过床”上。 而一系列的事情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血! 这是一切的起源?或者是超自然的力量? 对这一点我不能承认,我以前多少次的出血,好像也没引起什么。 一定还有别的因素,我未知的因素! 笑兰看我神思不属的样子,以为我累了,温柔的对着我笑,她的笑,对我是个莫大的安抚。我宁静了,拿香菸和瓜果。 都散去了,我的身体感觉疲惫不堪。我起身关上房门,今夜属于我和笑兰。 奇怪的是,我的身体又开始躁动了。 我还是没有勇气向笑兰说明以前的一切,无论如何,眼前的洞房花烛,不能笼罩着阴森森的气息吧。 笑兰则向我说起我们结识的前因后果,是的,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很复杂吗? 笑兰看着我,笑靥如花。 “你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不做豆腐?” 是,我记得在李嫂子家里问过她,当时她的神色有点不自然。 “我的妈妈就是做豆腐的。我的外婆生下我妈妈就走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的情况。” “我的妈妈是寄养的,从小她就知道。她很吃苦,但是在我十岁的那年,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不治而去了。”笑兰的眼里含着泪。 我的眼圈也红了,我理解她的感受。我把她揽在怀里。 “我一直跟着哥哥嫂子,后来,后来,有很多人给我说媒。”笑兰的脸羞红了。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正一正身,继续向我诉说。 “可是有一天,外婆给我託梦,说我不要轻易答应任何一个,她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看我不相信,她继续:“你觉得我既然没见过外婆,怎么会能确定是吗?”我点点头。 “因为我长得特别象她,我一看她梦中的形象我就能够确定。” 原来是这样。那外婆是怎么安排的呢? “外婆告诉我,她会让我姐给我提亲的。那个人,长的和我差不多。”外婆是这样说的。她姐,就是李嫂子。 “有一天,我姐来了,她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有人给她託了个梦,让她把我许配给冯宜。” 笑兰温柔的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
第13页 “可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呢。我姐说就是来卖豆腐的那个小伙子,我也就想起来了。” “我那时候就特别中意外婆的安排。”笑兰说着,低下了头。 原来是这样,可是她的外婆,为什么看中了我? 笑兰也不能给我解答。她只知道,她的外婆死得很早,死了葬在何处都不知道。 室外北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 一夜春风,我们都突然长大了,笑兰依偎在我的怀里,看得出,她非常满意。 而我的身体,好像又开始躁动了。 第二天,我们都起得很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起身打量着院子,干干净净的,显然被人收拾过了,人来人去的痕迹都没了。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到了厨房,墙上出现了一张笑脸! 那像是我的脸,也像是笑兰的脸。可是都不是。我正要去擦,那张脸隐去了。 笑兰随后走了进来,我们要先吃早饭,然后请本村的几个长辈吃饭,下午还要去祖坟祭奠一番,告诉我的父母,让他们看看儿媳妇。 吃过饭,我的身体又开始躁动了。血液在里面奔腾,我觉得自己在长大,真是不可思议! 但是每躁动一次,我都觉得自己的力量增长一分。我宁可相信是老天助我。 吃过早饭,我们先来到成来家,去请张奶奶。 奶奶睁开了眼睛,看着我们,准确地说,是看着笑兰。 她的表情!我又看到了!我曾经见过的,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第十章 心 更新时间2004-11-10 13:53:00 字数:2315 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和笑兰对视了一眼,听奶奶讲故事。奶奶的牙齿还好,我们听来感觉很舒服。 张奶奶嘆了口气,开始了她的故事。周围很宁静,只有奶奶那略显沙哑的声音。 很久以前了,有一个小女孩,长到十五岁上没了爹娘,跟着哥哥嫂子过日子,这女孩出落得一表人才,长长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像会说话,鼻樑略显扁平,但是配在她的脸上人人还是觉得瑕不掩玉(我和笑兰对视了一眼)。 那女孩子手可真巧,做一手好豆腐,周围邻里谁人不夸?(我和笑兰又对视了一眼) 为了小的时候裹脚的事跟爹娘大闹一通,后来要扎耳朵眼了,她又不愿意,说不喜欢戴耳环,挂项鍊的。爹妈不同意,硬找人来给穿,穿了一下,还没有透呢,就让她挣扎着跑了。我记得呢,流了很多的血。真是难以想像。 那时候啊,我才嫁给成来他爷爷,我们年龄相差不大。经常一起玩。 她呢,整天做豆腐,做了豆腐,让他的哥哥挑着出去卖。闲下来的时候就在家里绣个枕头套、荷包什么的,周围的小伙子都仰慕她,可是她对谁都是冷冷的。 村里有个出名败家子,从小失于教育,但是人是那种鬼灵精,会吹笛子。经常坐在姑娘家后面的小山上吹笛子,每当这时候,姑娘就放下手里的活计,出神的听着。 败家子把家财挥霍光了,出去又偷又骗的混日子。回来的时候,还是坐在那里吹笛。而那姑娘,一样在那里聆听。 姑娘年龄渐渐大了,哥哥嫂子想给找个人家,可是她谁也看不上。都冷冷的回绝了,媒人被她骂了几次,也不敢上门张罗了。 直到有一天,姑娘竟然怀孕了!未婚先孕,这在那时候可是会被千人唾骂的,他的哥哥当然觉得脸上无光,众人也都替姑娘惋惜。孩子是谁的呢? 姑娘就是不说,她的哥哥也没办法。就这样拖到了快临产。 外出的村民带回来一个消息,败家子参与了一伙偷盗抢劫案,在被追打的过程中,死了。 姑娘哭得死去活来,众人这才知道孩子原来是那败家子的! 姑娘想死,可是,她跟我说,她没权利杀死一个孩子,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去运回败家子的尸首,可是她好久都没回来。 等她回来的时候,带着败家子的骨灰盒,她告诉我,是她亲手焚烧的尸体。她把骨灰盒葬入了败家子的祖坟。 可是孩子呢?我问她。送给人家了! 她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到底送给谁了。唉!冤孽呀! 回来她就去见他的哥哥,她哥哥不让她进门!她坐在门口哭了一夜,给哥哥嫂子磕了个头,就走了。 等我们再见到她时,是从水库里被人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泡得很大! 她的哥哥心里难过,嘴上还犟着,不让把她葬入祖坟。 后来众人一齐劝说,好歹算是下葬了,可是她没有后代,她的哥哥也不允许家人提起她,为此还大大的生了几回气,人们也就渐渐把她遗忘了。可怜她死了很久,没有人给她扫墓啊! 张奶奶老泪纵横,凝视着我: “小宜啊,她是你的姑奶奶,你爷爷的妹妹,你父亲的姑姑!” 我早就有感觉了,可是我的妈妈告诉我她是个老处女呢,没有出嫁。 “是呀,你爷爷不让人提,她也确实没有出嫁啊。” 我知道她的坟。但是确实没有给她扫过墓。 “至于这个孩子,”张奶奶指指笑兰,“一定和她有什么渊源,你长得太像她了!”
第14页 笑兰和我都在流泪,我们能够确定,那是我的姑奶奶,是笑兰的外婆! 她是个长脸,所以化成长脸鬼提醒我;她把她扎了半截的耳朵眼按到我身上,提醒我;她甚至改变我的容貌来提醒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谁也没给我说过。 也许她真的急了,拉我到水库边,告诉我那里是她跳水的地方。但是我还是不能醒悟。 张奶奶又说了:“本来给你们一个纸人想镇一镇,可是她託梦给我了,所以我收回了纸人。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可是不知道你的媳妇是谁,现在看到了,孩子你能告诉我你娘是谁?” 笑兰流着泪:“她老人家早就去了!但是我知道她是寄养的,可她对自己的神是什么也不知道。” “唉!”老太太嘆口气,“她也许什么也没说呢,她也许只是遗弃在那里等人去拣呢。你的母亲怎么会知道!”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我和笑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真是不可思议! 难怪每一次我身体上的改变,都让我觉得能够接受,原来那是我的姑奶奶!我们本就有相似的遗传基因。她为了自己的孩子们,这一番功夫可真下得不小! “去吧,孩子们。”张奶奶擦干了眼泪,“去给她扫墓吧。” 回到家里,笑兰哭个不停。我也为这位长辈的一生深深地嘆息。那一连串的故事,在我看来,成了长辈与我开的玩笑。回忆起来,阴森森的气氛没了,只是一味的倍感亲切。 我们收拾好东西,来到村西的祖坟。 腊月的荒野,衰草连天,格外萧条冷落。 荒野中那个坟头,更加显得凄凉。 我从附近搬来一块巨石,平放在坟前,做了供桌。又挖了几筐新土,添在坟上。 笑兰也不说话,默默的摆上菜,焚纸烧香,遥祝她的外婆我的姑奶奶平安。 这是她死后第一次享受亲人们的供奉。我们格外郑重,还给她摆上酒,两腔热泪,同时洒在坟上。 我掏出了那张扑克牌,黑桃q,那也许是她自封的。其实她本来就像一个皇后一个公主的。 收拾好东西,我们准备相伴着回家,其时斜阳西坠,寒鸦数点,衬托的天际分外肃穆。 我们都听到了一个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孩子们,我的心在祝福你们!” 走出很远,我们还频频回头,她一定听到了我们的祝福。 她是我们心目中真正的豆腐西施。 二、灵峰 第一章 不眠之夜 更新时间2004-11-12 11:38:00 字数:2328 白灵不见了。 白灵和薛峰都是今年到这家单位的。这家电器生产公司本来生产西湖牌电器,包括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等,现在接受了海风的兼併,成为海风集团的一个子公司,湖就这样变成了海。他们的目光,也开始由一个小小的内陆湖转向辽阔深邃的大海。 企业在湖边的西子湖苑给他们租了一栋公寓楼,每套房子住两个人,每层楼都是两套房子,薛峰住三楼。来自南京大学自动化系的女生白灵不愿意和其他女生一起住,她提出来和薛峰一起住。他们二人就这样合住在一套房子里,对面则住的是两个女生。 企业要发展,所以来了很多大学生,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自信,半个月的培训、参观和考核结束了,薛峰得了第二名,第一名就是白灵,白灵人很漂亮,不过一双眼睛总是冷冰冰的样子,难得见到笑容。只有见了薛峰,还算不错,脸上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但也很少笑。 明天就要上班了,这几天由于培训紧张,还没领略过湖光山色呢。薛峰看白灵在电脑上忙得正欢,不忍打搅,就独自一个人去湖滨,他要先看西湖,看看孤山,断桥,当然最好能亲自在苏堤上走一走。 秋日西湖,湖水清澈。湖上走来走去的都是匆匆的旅人,薛峰贪婪地欣赏着西湖的秀美,恨不得把西湖整个的装进脸盆,带回宿舍。 是呀,西湖天下景。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就在这个西湖边,有多少名士才女,曾在这里留下了多少美好的传说。路过断桥,走上白堤,两岸的柳丝丝毫没有颓败的样子,在微微的秋风里依然婀娜多姿,挥发着多情,如同美眉的长发。西湖孤山,因水而出名,同时也因为西泠印社而出名,正所谓环水抱山山抱水,因人传地地传人。 薛峰到天黑了才回去,上楼的时候,遇到了白灵,白灵长发披肩,雪白的连衣裙衬托着她婷婷裊裊的身材,很是动人。因为白灵不爱说话,大家和她往往都是点个头就算是打招呼,虽然两个人住在一起,但是也很少说话,通常都是薛峰主动打招呼,没想到这次白灵主动说话了:“薛峰,出去玩了?” “是。到西湖边走了走,你呢?” “我也打算出去走走。”白灵极难得的一笑。 “哦,对不起,我现在是飢肠辘辘,恕不奉陪了。可是天要黑了,注意安全。”薛峰这个独生子竟然学会关心别人了。 “湖上湖边人多着呢。”白灵扔下一句话就走了,给了薛峰一个好看的背影。 薛峰回到宿舍,简单地吃过晚饭,外面街灯早已亮了,薛峰洗了个澡,然后在阳台上不时若有期待的盯着西子湖苑的大门,然而白灵一直没有回来。
第15页 白灵的手机是中国移动的,薛峰拿起自己的手机,迅速找到白灵的电话号码,给她打电话,可语音提示说“您要的移动不在服务区”。这下薛峰有点着急了,这样一个晚上,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城市里,白灵能到哪里去呢?总不能太贪恋西湖风光了。 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半,可是白灵还是踪影皆无,薛峰坐不住了。他决定出去找一找,带上手机,又给白灵留了个纸条,希望她回来的时候能给他打电话,薛峰就离开了宿舍。 等真的到了西湖边,他才发现,西湖太大了!从平海路走到柳浪,湖边竟然还有一些情侣在依依低语,薛峰无暇多看,他只是焦急的搜寻着白色连衣裙的影子。 一直到断桥,都没有见到她,而薛峰都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这期间他总是不停地给她打电话,而她的电话竟一直处于不在服务区的状态。 薛峰是学校的中长跑冠军,体力非常之好,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白堤上没有几个人,他看了看孤山,想起杭城的深宵电视节目:孤山夜话。在这个专辑里,全是关于杭州的一些神仙鬼怪的传说,薛峰这才觉得时间真的太晚了。 他决定回去,也许白灵没有看到他留给她的纸条呢。 房间里亮着灯,一进院门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可是他觉得自己出去的时候似乎就没有关灯。打开房门,看看白灵的房间,真的没有人。 薛峰不知道怎么办了。要不要报警呢? 枯坐无聊,薛峰上网了。网上的qq已经没人了,是呀,都快两点半了。他百无聊赖的搜寻着,找到了孤山夜话,看见了那些希奇古怪的故事。 故事大多和杭州历史名人有关,其中也不乏村妇野老的传说,甚至还有一些关于太平天国李秀成围攻杭州城时期的凄凉故事。 薛峰不过读了几个,其余的只是大略一看,但已经看得他头皮发麻,分明的,连宿舍里的灯光都摇晃起来,他不敢再看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睏倦不堪的薛峰看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他也不上chuang,就在门厅里的沙发上坐困愁城。 刚要迷糊的时候,他听到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薛峰一惊,睡意全消,他站起身,听脚步声到了门前,停住了,然后是取钥匙的声音。薛峰立即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白灵。 这已经不是那个白灵了! 目光呆滞,头发零乱,呼吸急促,满脸惊恐,身体还在抖个不停,看到薛峰打开门,竟然吃了一惊的样子,她想往门里一纵,可是脚步却没有移动。薛峰上前扶住她,白灵就整个的倒在薛峰怀里了,她已经没了力气,而两行泪水,涔涔而下。 薛峰有点手足无措,先把她扶到房间,让她半躺在床上,给她倒了一杯水,白灵一口气喝了下去,感觉稍微好点了。 薛峰看看天都快亮了,就让她先躺一会,自己也合了一会眼,等闹钟急促的铃声把他叫起来时,已经是早晨6:30了。 而白灵似乎还在沉睡,薛峰过去看了一眼,见她整个身体蜷曲着,楚楚可怜的样子,薛峰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怜悯之情。他立即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女孩负有保护的责任了。 洗刷完毕,薛峰出去买早点,他给白灵也买了一份。回到宿舍,发现白灵还坐在床上沉思。而他们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用眼神交换了一下彼此的想法,就匆匆吃过早饭,去上班了。 第二章 西子湖边 更新时间2004-11-12 11:38:00 字数:2964 薛峰分配在电视机生产线上实习,而白灵则到了dvd生产线。两个人距离比较远,自然中间没法见面,事实上,一个人一旦上了生产线,那他就必须象上紧了的发条,不停的转。不过现在他们处于实习期,每个人都有师傅带着,所以倒还不是那么紧张。 薛峰的师傅一共带了两个徒弟,他处于生产线的中间,两个徒弟左右环卫,师傅一边紧张的工作着,还要给他们讲工序的基本要求。旁边的一个文廷学得很认真,而薛峰则有点睏倦不堪的样子,被师傅训斥了几次,还是毫无作用。文廷偶尔看着他,困惑之余会偷偷笑他,新同事之间都知道他和白灵同住一室,这小子大概是想他们一夜清谈,忘了今天上班了,真是好笑! 师傅看他那样,倒有点不忍。师傅李建国是个粗豪的人,让他下去,到盥洗间去清醒清醒,薛峰去了。 洗了一把脸,吹了点冷风,感觉好多了,可是脑子里会立即浮起白灵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薛峰无奈地摇了摇头。 中午的时间很短,大学里的午睡已经被无情地挤没了,这时候天气正长,正处在夏天打盹和秋日睏乏之间,这滋味可真不好受,临上班的时候,薛峰又去把脑袋放在水龙头下,好好的沖了沖。捱过这段时间,感觉就好多了。一个下午居然没怎么样就顶下来了。 下班的时候,在厂门口会齐了白灵,两个人骑着自行车慢慢往回走,从文三路骑车到平海路还真不近,到了湖边,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下了车,推着走。 白灵侧身看着这片美丽的湖水,脸上泛起的竟然是一丝恐惧,不过转瞬即逝,她一直在沉思。而薛峰在探究的望着她,他喜欢这样看白灵,阳光从西面射过来,她的脸成了剪影。 在一张休闲椅的面前,白灵停住了,现在湖边人来人往,白灵并不觉得害怕。二人并排坐下来,白灵凝望着湖水,在想昨天晚上的事。而她几乎边想边说,全部告诉了薛峰。
第16页 从湖东岸慢慢往北走,白灵的心是平静的,就如无风的西子湖面。她喜欢杭州,作为一个浙江人,她很自豪。浙江是天下富庶之地,自明代以来,就是天下粮仓,杭州更是闻名世界的旅游胜地。毕业分配时,她来到杭州,联繫到这家单位,她个人还是比较满意的。 想到明天就要上班了,白灵略微有点激动,这就意味着,她白灵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她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位置,实现自己的价值。一路走着,白灵的感觉很好,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秋天的西子湖,越发的清丽。所以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湖滨到处是情侣,她几乎沿着和薛峰相同的路线,绕过孤山,来到西泠桥。 白灵这是第三次来杭州,读书的时候,她曾经利用一个暑假,和几个同学来过一次,但那次行色匆匆,走马观花的看了一眼西湖,只是一味惊诧于她的美,到底美在何处,白灵没有认真去想。 现在终于成为一个杭州人,白灵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但是她性格特别内向,不愿意向别人敞开心扉,对每一个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分宿舍的时候,由于女生数量为单数,又不允许她自己独居一室,她提出来和男生合住。这倒不是因为她新潮,而是她觉得和男生住没有那么多问题,男生们大都心胸宽阔,至少她这么认为。她在所有男生中挑中了薛峰,不知为什么,这男孩子给人一种信任感。 但他们很少说话,吃饭也是各吃各的。晚上,她就在自己的天地里读书,偶尔也上网,由于只有一台计算机,薛峰就会识趣的走开。不过她上网很节制,一般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吧。 白灵就这样走着,她走到断桥的时候多看了一眼,白娘子在这里邂逅了许仙,故事本身虽然真的很好,但是她有些看不起许仙,一个连名字都註定了要许配仙人的人,竟然拖泥带水,疑神疑鬼,让法海那老和尚逞一时之能,导致自己夫妻分离一十八载,想想真是可恨! 现在到了西泠桥了,看看天已经很晚了,她决定回去。从西泠桥出来,她就在想苏小小,湖山此地曾埋玉,风雨其人可断金。她想得痴了。 周围的人已经不多了,无意中回头一看,发现有个人跟在后面。那是个女人。 起初她并不在意,也许是个单身的旅人,和她一样,出来玩的,但是那个人一直不离不弃地跟着她!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阵恐惧,但是那也是个女人,想到这一点,她的恐惧减轻了。不过这个人走的速度和她差不多,而且似乎就是跟着她。 到了断桥边,她往里一拐,就在断桥上等着,看那个人的动向再作打算。 那个人就在那里站着,在断桥外面。这下弄巧成拙,白灵把自己回去的路也堵死了。 白灵害怕了。看看周围的人,真得很少了。她只好又往白堤上走去,走不多远,回头看看,那个人还是跟在身后! 等白灵绕过西泠桥的时候,她是真的害怕了。这时候只有两个人,她顾不上看表,只想快些回去。弯弯的北山路显得这么长,路两旁的树木阴森森的。 白灵想哭,可是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再次走过断桥,白灵已经完全不记得老和尚、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了,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跑! 她真的开始跑了,等她回头一看,后面的那个人还是那么远的跟着她。而麻烦的是,白灵忘了自己宿舍的路了! 她突然看到一个人在前面走,可能是下夜班的人?那人也没有骑自行车,白灵就象抓住了一根稻草,她拼命的想赶上那个人,可是那个人走的也很快,白灵不去管他,只是跟着他走。 这时候星空深邃,暑气早已经下去了,周围的人已经很少了,偶尔会有一辆车走过,白灵无助地跑着,后面的那个影子怎么也甩不掉! 她前面的那个人似乎也很害怕,回头看看她,加紧了步伐。 白灵早已不辨路,她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大酒店门前,门口停着几辆红色的计程车。 白灵几步冲到计程车前,司机正在上面打盹,白灵敲敲车窗,司机醒了,拉开车门,白灵一屁股坐了进去。“去平海路。”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司机发动了车,车很快就奔驰在宽阔的大道上。转了几个弯,走上平海路。这期间,白灵回头看,她的恐怖感更浓了:那个女人!她还在跟在车后面!她竟然能跟得上车! “师傅,你看看后面的人!”白灵向计程车司机求救了。 司机从反光镜里往后看,又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看,奇怪的问白灵: “没有啊,什么人?” “啊!”白灵更吃惊了,因为她清楚的看到,那个人就在车后面。 这让她改变了主意,她让司机在城市内多绕几圈,毕竟,身边有个人,她觉得安全多了。 她看看手机,已经凌晨4点了!这时候,天已经逐渐亮了。 白灵只是一直盯着后面,终于,那个影子消失了,白灵回到宿舍,的士费是105元。而白灵只带了一张100元的票子,司机师傅大概看她可怜,接过100元就走了。 白灵断断续续的给薛峰讲了,讲到害怕处,白灵浑身打颤。薛峰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拍拍白灵的肩膀,一直没有插话。薛峰的眼前,不时会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第17页 “那你的手机呢?”薛峰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昨晚打手机,总是说白灵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我一直开着呀。中间没注意,后来上了车,我还看过表呢。”白灵不知道为什么薛峰这样问。 “这就很奇怪了!”薛峰这样想,“后来白灵上了车,我也许没有打过,可是在此之前,我是打了好多次的。从白灵说的这些位置来看,不可能收不到信息。” 薛峰想是想了,但是他没有对白灵讲,而白灵也没有问。 第三章 平湖秋月 更新时间2004-11-12 11:39:00 字数:3139 那件事情之后,白灵和薛峰的感情好像一下子有了一个突破,大家也都认可了这样的变化,有些人甚至觉得,也许人家早就认识,或者根本就是一见钟情。 而对于白灵和薛峰来讲,他们不仅是共同保有一个小秘密,同时,因为白灵不但夜间不敢独自外出,甚至也不敢自己在家,偶尔出去,薛峰自然而然的充当了保护神,总之,两个人已经完全是同行止,共进退了。当然,这个月,薛峰负责两个人的饮食,因为白灵的钱,几乎都给了计程车。 而工作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还轻松,白灵很快就可以独立操作了,而薛峰,也不甘人后,他们始终保持着领先一步的节奏。 今年的中秋来得比较早,更巧的是,中秋节适逢周末。这段时间,薛峰尽量避免提起那段经历,为的是帮助白灵忘却,可是这个中秋,如果能在湖上度过,那一定妙不可言。不过薛峰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文廷最近和薛峰也不错,偶尔还跟着师傅出去吃饭。薛峰家庭状况比较好,所以养成了一幅豪爽的做派,请师傅吃饭,也是薛峰请客。那天白灵和女生们一起回去,一直呆在对面的女生宿舍里。对面两个女生一个是圆脸张芸芸,一个是戴着眼镜的史翠,三个女孩,嘻嘻哈哈的闹了很久,薛峰回来的时候,听得里面热闹非凡,他敲了敲门,白灵见他回来,才肯回自己宿舍 等到了8月14日,文廷问薛峰愿不愿意到湖上去过中秋节,“可以叫着白灵一起去。我再约个女生。” 对于文廷的提议,薛峰不置可否。他要徵求白灵的意见。 吃过晚饭,文廷突然来了,在薛峰的房间里嘻嘻哈哈的说这说那。过了一会,白灵也过来了。而不知就里的文廷突然就开口了: “白灵小姐,明天晚上去湖上度过怎么样?” 薛峰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他不安地望着白灵。 “好啊。”白灵脸上只有淡淡的笑,让人莫测高深。 “那好!薛峰,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8点游湖,我再去约个女生。哈哈哈。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小子竟然得意洋洋地唱起了歌,那怪模怪样的调子让人忍俊不禁。 “你干脆叫上对门的两个吧。”白灵居然还给文廷支招。 “然也!拜拜了您那!”文廷说着就到对门去了。 “你真的想去?”文廷走了,薛峰试探着问。 白灵咯咯笑了:“我看出来了,你也想去,不过怕我害怕,没好意思给我提。怎么说呢?总不能不去西湖了吧?” 说的也是,就住在西湖边上,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是要去的。她能这样,或许会慢慢克服掉恐惧心理,那本来也许就是一个幻觉。 白天逛了逛市场,到解放路百货商店去玩了玩,中午饭就在外面吃,下午则早早回来,准备好了吃的,刚刚整理好行装,文廷来了。 “二位,可以出发了吗?要早一点去,才能租到船的哎。” “好。马上出发。”薛峰回答。 出门一看,史翠和张芸芸都在楼梯口,文廷这小子真不赖,竟然真的邀请到二位女生同行。 五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大楼。白灵没有跟薛峰一起,三个女生走在前面。两位男生则背着背包,跟在后面。 薛峰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白灵怎么想。但愿通过这次湖上秋夜,使她忘掉那次夜遇。 已经有很多人了。他们直奔划船站。 到了地点,划船站门前排着长队,薛峰倒吸了一口气!这要是排到我们,还能有船吗?薛峰有点后悔,没有早作打算。而白灵根本没有去想这些,她注意地看着周围,眼中有一丝戒惧,浑没注意到周围的空气里瀰漫着的桂花香。 这时候就见文廷狡黠的朝薛峰做个鬼脸,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票据,薛峰凑过来一看,竟然是下午预先买好的船票,上面写着时间:8:00-10:30! 哈哈!这小子!功夫做得够到家的。薛峰心里赞赏着。 8:00了,他们来到岸边,上了一条大白鹅形状的船只,船舱很大,可以容纳六个人。船是无动力的,需要人来登,每侧两个人负责登船,共需要4个人,白灵和薛峰坐在了最后面,前面是文廷和张芸芸,史翠一个人坐在船头。 四个人一齐用力,大白鹅飞快地向湖中奔去。20多分钟后,他们就绕过了孤山。 船上挂着一盏马灯,城市的灯光从水里映射过来,显得湖面上并不暗。薛峰不时打量着白灵,而白灵,对他理解地笑着。 薛峰放心了,船到湖心,他们停下了,任由它自己飘着。几个人把带来的食物和葡萄酒收拾出来,分散到每个人手里。
第18页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沉在水里的月亮被人们弄起的涟漪打碎了,荡漾着,又重新稳定,然后,一只小船走过,月亮又碎了。周围的人们都在开心的笑着,谈着。中秋之夜的西湖,显得好不热闹! 薛峰想起了猴子捞月亮,想着想着,竟然笑了。白灵看着他,满脸的询问。薛峰笑笑,大声说:“你们知道西湖什么时候最好?” 几个人都在沉思。史翠先说:“晚上的西湖最好。” “雨中的西湖最好。”“春天的西湖最好。” 而文廷看着薛峰和白灵,暧mei地笑着说:“自然是此刻的西湖最好!” “哈哈哈哈!”薛峰也看了白灵一眼,而白灵若无其事的扭头看着别处。薛峰就说:“大家说的自然都不错,其实古人早有论断。” 古人的观点是:西湖之盛,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雨湖不如雪湖。 大家咀嚼着这段话,都是暗暗点头,看来西湖犹如美女,还需要慢慢的、细细的品位。 这时候,湖上更热闹了。 孤山在他们背后,湖边的霓虹灯亮起来了,汇入西湖浪波,成为西湖的一部分。 几个人谈起自己的大学生活,话题兴奋的说不完。 白灵也慢慢被气氛感染,灿烂的大学生活,确实像阳光,温暖着每一个莘莘学子。她说话的口气也热烈了。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而中秋节这个中国农历传统的节日,更是处在一个“天上人间永团圆”的时候,薛峰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薛峰脑子里全是关于秋日西湖的联想,他甚至想起柳永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想起金圣叹就是死于中秋,金圣叹抬头望天,才把那副对联给对上:半夜二更半,中秋八月中。啊?怎么想起金圣叹来了? 薛峰下意识地回头看,后面只有黑黝黝的湖水。白灵看了看他,也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看,可是她倏地回过头来,脸上的神色一剎那间转为深深地恐怖! 薛峰探询地问她,她没看见,薛峰伸出手去握住白灵的手,白灵的手冰凉,“怎么了,白灵?”他小声的问。 白灵没有说话,向后努了努嘴,薛峰再次回头,什么也没有! 他回过头来,对着白灵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你又看见了?” “是呀!她,她就在后面,身子浸在水里,只露出胸部以上。”白灵的恐怖感越来越浓了。 “你再看看。” “我、我、我不敢。就在我身后啊” “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小的声音,我们都听不见,呵呵。”文廷回过头来看着他们俩。 “没甚么。没甚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往回走吧。”薛峰回答。 薛峰说完,自己又回头去看,确实没有,再远处是一只小船,跟着他们来了,这时月亮已经很高了,湖面上镀上了一层银辉,要说是诗情画意还差不多。 他拉拉白灵的手,示意她往回看,在他的鼓励下,白灵慢慢转过了头,可是她突然转回来,那个女人还是在那儿! 白灵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只是点着头,这就奇怪了!薛峰想。 他用右手握住白灵的右手,左手放在白灵的背上,白灵也顺势往这边靠了靠,生怕被人拉下去似的。 前面三个人什么也没发现,还在热烈的争论着什么,大概是关于西湖的传说。 薛峰加快了速度,而白灵已经没力登了,大白鹅掉头往东北角而去。“急什么?还不到10点呢!”文廷意犹未尽。 “走吧,明天还要上班。我觉得也有点累了。”薛峰说。 第四章 鬼影幢幢 更新时间2004-11-12 11:39:00 字数:2501 一路上白灵都不敢再回头,上了岸,白灵靠着薛峰,自己简直都走不动了!她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有个人在远远跟着他们,而且那目光如寒冰刺目,让人不敢看! 而其他人则根本没发现这件怪事似的,包括岸边的行人,依然故我,白灵害怕极了,为什么薛峰也看不见?她感受着薛峰的气息,自己的身体其软如绵,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史翠偷偷的笑着,和张芸芸挤眉弄眼。而文廷则老实不客气的打趣他们:“啊呀!好肉麻!回宿舍以后好了!这里可是旅游胜地呢。” 薛峰无奈的笑着,而白灵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 他们回到宿舍区,上了楼,两个女生开了她们的门,道了晚安就进去了。而薛峰和白灵回到自己的屋里,他们倚窗观望,薛峰只看到一个男人匆匆往里走,而白灵看到那个男人走向了那个女人,穿过了她,向宿舍去走来,而那个女人还是只像一个影子般的站在那里,目光直盯着白灵! 白灵打了个寒颤! 薛峰突然想起什么,他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白灵的电话号码,少等了片刻,他听到电话内传来“您要的移动用户已超出服务区”! 薛峰扶白灵坐下,要过她的手机,是的,她的手机好好的,上面显示电池电量充足,而信号指示也是满的! 这下薛峰也有点害怕了。他无法弄明白,移动公司的网络看来是有问题!要不然就是白灵该换手机了。 白灵的眸子里没有了神采。她拼命盯住薛峰,眼神让薛峰也有点害怕。这时候已经是11:30了,而白灵还瘫坐在沙发上,无助的注视着薛峰。
第19页 薛峰嘆了口气,扶起白灵,向她的房间走去,他把她放在床上,让她躺下,自己转身要离开,白灵美丽的睫毛颤抖着,眼神里满是挽留,让薛峰心颤不一! “你别怕!我在你身边!”薛峰说着,抚mo了一下白灵的头发。他转身出去。把沙发拖了进来,放在离床边不远的地方,然后他躺在沙发上,看着白灵。 白灵连眼睛似乎也不敢闭上,她心内的恐惧与时俱增,她示意薛峰把沙发移到床边,靠近她,薛峰这样做了,她又要抓住他的手,薛峰把手给她,白灵握住手,似乎感觉安全一些了。 薛峰凝神听着,白灵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他自己也困了,他合上了眼! “啊!薛峰!”他突然听到白灵大喊一声,赶紧睁开眼睛,白灵眼睛睁得大大的,已经坐起来了,可依然紧紧抓住薛峰的手。 薛分也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没有什么,是白灵做梦了? “她!”白灵指着门口,“她进…来了!” 白灵说着,跌进沙发里,一只手紧紧抓住薛峰,都深陷入肉里了! 薛峰一手环抱着白灵,站了起来。他自己也感到恐惧了,因为他听到了牙齿碰撞的声音。 白灵不再去看门口,她把头在薛峰怀里,身体兀自抖个不停。 “你是谁?”薛峰向着空空的门口,大着胆子说,“为什么要吓唬她?” 没有回答!深夜里竟然如此之静。薛峰听得见白灵和自己的心跳。 “走,我们到外面去。”薛峰对白灵说,可是白灵只是摇头,她显然不敢走到门口。 薛峰几乎是拖着白灵来到门口,白灵没有看,她的脸全部埋在薛峰怀里了。 “她在哪?”薛峰问。 白灵还是摇头,薛峰只好扶起他的脑袋,白灵睁开了眼,没有,她又把头转了转,没有。走了?白灵已经会思考了。可当她的眼睛盯着电脑桌的时候,她又惊恐地低下了头。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薛峰正想说什么也没看见,可是突然他的嘴巴张得好大,已经闭不上了! 滑鼠!电脑桌上的滑鼠在移动! 随着滑鼠的移动,屏幕上的窗口在迅速的打开关闭,浏览器从一个网站变换为另一个网址,画面在快速的转换,终于,画面静止了。 薛峰看得清清楚楚,17寸的纯平显示器上,出现了一座孤伶伶的山峰,悬崖陡峭,而林木竟然还算茂盛,一侧的悬崖上写着两个字。 这两个字初时太小,薛峰看不清楚,镜头逐渐推近,周围的山不见了,最后屏幕上只有两个大字:灵峰! 白灵似乎吓得昏了过去,薛峰拖着她,来到电脑桌前,他看到网址是一个灵异论坛的网址,刚才滑鼠点击的地方是一个网友制做的sh!薛峰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向滑鼠,没有什么阻碍,他握住了滑鼠,对着刚才滑鼠点击的地方轻轻点击了一下,sh打开了。 这是一个制作得很美的sh,名字叫做“泡妞”,採用了一连串的动画设计,说某网友gg和一mm打得火热,最后gg要求对方打开视频,女孩先是不同意,后来被逼不过,打开了摄像机,可是gg什么也看不到,mm就移动摄像机到键盘,gg发现打字的时候键是按下去的,可是看不到mm的手!gg很奇怪,问为什么?mm回答:“等你百年之后,就一定能看到我了。”gg大骇,屏幕上就贱出了血,把gg的pc给报废了。听筒里则传来“嘿嘿嘿嘿”的大笑声。 由于画面设计逼真,就算是在白天看了也会毛骨悚然,何况是在深夜!何况这画面本身就是由“鬼”给开启的! 薛峰也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带着白灵逃开了。 薛峰逃到自己屋里,把白灵放置在床上,白灵竟然在昏睡!薛峰听得她的呼吸声,稍稍放了心,他自己呢?也是全然吓破了胆。 薛峰喘着粗气,盯着门口。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处着落。他用颤抖的手,拿起电话,就去拨号,可是他的电话只是闪了一下,就自动关机了,薛峰的手机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没电了! 薛峰又去掏白灵的手机,两个口袋都掏了,没有!看来一定是睡觉的时候掉在床上了!薛峰实在没有胆量到白灵的房间去取手机,他只好呆坐在那里。 可爱的曙光终于投向了这个城市,啊!曙光!真想拥抱你!薛峰吃力的站起来,看白灵犹自酣睡,薛峰打开门,来到客厅,那个怪物似乎走了,他又看看电脑,电脑上还是两个大字在闪烁:灵峰! 薛分盯着看了一分钟,这两个字消失了。屏幕还是昨夜那个网站,还能看到那幅sh作品,可是薛峰不敢再打开了。 薛峰的心不再狂跳了,他一边刷牙洗脸,一边想着昨夜的情景,他的精力集中到那两个字上。 灵峰! 灵峰,灵峰…… 白灵,薛峰!这不就是灵峰吗?薛峰一想到这,牙缸失手掉在地上。 第五章 雷峰夕照 更新时间2004-11-12 11:40:00 字数:2830 人们大都说杭州十景,或称西湖十景,这实在是文人杜撰出来的玩意,十景不但两两成对,而且涵盖了春夏秋冬,只有作为一个杭州人,才有希望在两三年内看全这十景,而且说实在的,那也要看你的运气。 春天到杭州来的人,只能看看苏堤春晓,只能听听柳浪之莺,就算是你春天来了,可是苏堤上桃花早已开了,那“春晓”二字便没有着落。夏天来了,你可以去看看曲院风荷,双峰插云(我总觉得,只有夏天的云才配得上),秋天呢?还要你夜里去看平湖秋月,那三潭印月也不用说了,还有南屏晚钟,需要你晚上站在净慈寺附近,倾听南屏山的钟声。断桥残雪就更不用说了,雪对于杭州来说,本身就是奢侈品,好像是老天爷哪一天忘了上班去,机器运转出了点毛病,这才给杭州下了点雪。
第20页 所以你到了杭州,最好去苏堤上走走,看看印月的三潭,看看曾经插云的双峰,最好去花港看看鱼,晚上住在一个城南的酒店听听钟声,那也就是不虚此行了。不过花港观鱼固然没有季节限制,那雷峰夕照也大可以不必在乎季节的。 遗憾的是,雷峰塔倒掉了。为此很多人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鲁迅先生也就这种心态大大的批驳了一顿,可是很多人心里还是不舒服,为此,也更为遗憾的是,雷峰塔重新修建了!据说完全是照着原来的图纸修建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它已经在夕照山上落成了。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好事!毕竟,雷峰夕照这可是干隆皇帝钦点的十景,有了塔,这一景也就名符其实了。但你没听报纸上怎么说吗?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那一夜之后,薛锋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白灵眼里的那个女人会留下“灵峰”二字? 想到灵峰其实就是白灵和薛峰的合称,薛峰心里就有点惊恐莫名,这个自己看不见的女人,她要对我们二人做什么?薛峰实在不敢想下去。 可是这问题他不想给白灵讲,看得出来,白灵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她都会露出疑惑的神情!这真是痛苦极了!而薛峰,精神压力一定也不比白灵小。 从那天晚上,他们就採取同住一室的方案,两个人之间谁也没讲,似乎这是很自然的事情,薛峰把床搬到了白灵的房间,开始几天,晚上坐在那里简直是活受罪,可是慢慢的,接下来的几天,房间里安静了,白灵也睡得好了。 这时候,他们似乎才开始对同处一室感觉到不好意思,但是白灵依然不敢自己睡,薛峰只好在中间拉上了一道布帘,这种格外君子的把戏让两个人安然了。 人们都去夕照山看雷峰塔,一个星期天的黄昏,薛峰和白灵也登上了夕照山。 夕照山可以鸟瞰杭州全城,当然主要是鸟瞰整个西子湖。他们对雷峰塔的以前既不瞭然,自然对他的现在也没那么感兴趣,薛峰的评价是“建的平平”,一座塔么!还能有什么! 其实自从钱俶先生举整个吴越之地纳入大宋王朝,杭州就註定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城市,后来宋室南渡,来到临安,杭州也成了首都,不过那实在是苦涩的一段历史,面对金人的铁蹄,宋王朝只好龟缩在这里,成了西湖的一只驮碑之龟。不过对于杭州来说,文化中心的转移又未尝不是一件幸事,真是“是也非也,化为蝴蝶”。 薛峰就这样茫然的想着,思绪漫无目的,看斜阳温柔,慢慢下沉,丛林先是翠绿,继而深绿,继而墨绿,最后慢慢变成浓重的黑色。 白灵也是一声不吭,他们好像互相习惯了这种沉默,即使在茫茫的人海里,在嘈杂鼎沸的人声中。她也在注视着斜阳,想着心事。 斜阳终于疲惫地走完了一天的旅程,它要迫不及待的休息了!落在远处的山峰上,它就要下去了。不是一点点,而是整个的沉落。 而在观看的人们看来,斜阳就好像没有动,山峰陡然上涨,把斜阳掩盖在后面一样。这种壮观的落日让两个人都激动不已! 就在斜阳将要沉落的一剎那,远处西北角的山峰顿时清晰起来,突兀的山峰,一霎时抓住了薛峰的思维。 那也不过是灵光一闪,一闪而后是一片黑暗。薛峰的思绪好像立刻被掩进了茫茫雨幕,他拼命抓住头发,好让自己回想起什么。 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的下山了,薛峰也站了起来,看看白灵,两个人没说一句话,一前一后的下山了。 在山上他们还能隔着西湖看到孤山静静地坐在湖水之中,孤山就好像是一个巨人坐在水里,但他不甘于沉沦,他要自救,他伸出两只手,却无法碰到岸上,巨人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幸好懂事的人们给他的两只手上修建了两座桥,他才能触摸大地,这就是断桥和西泠桥了。 这段时间,薛峰也不敢听孤山夜话,但是孤山本身的内容太丰富了,可以让一个人往记忆里塞上好几天,梅妻鹤子的林和靖,担风卖月的苏小小,救民报国的秋瑾墓。当然,孤山还有一个去处大大有名,你知道这个去处并非西泠印社,而是曾经囚禁过武林高手任我行的西湖孤山梅庄! 薛峰是个武侠迷,尤其可以说是金庸迷,对于笑傲江湖这样的宏篇巨着,更是喜爱非凡,正因为如此,也格外喜欢孤山。他甚至很想探寻一下孤山梅庄存在的可能性。但就因为最近那件事情,再也不敢听孤山夜话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薛峰先打开门进来,白灵跟在后面,宿舍里已经黑了,薛峰打开灯,白灵环顾客厅,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每天都是这样。 白灵哼着歌,去卫生间洗手,过了一会出来问薛峰: “你什么时候贴了张画?” “什么画?” “一座山峰的照片,蛮好看的。”白灵笑着说。 “哦。”薛峰脸上表情变了,他扭转头,若无其事的走进卫生间,是的,一张画,上面是一座山,斜阳在山的远处,那就是电脑上出现的那张画! 灵峰! 这就是灵峰!如此说来,灵峰一定是某一处山峰了?薛峰盯着这张画,陷入了沉思。 白灵在准备明天的工作,薛峰有心无绪的上着网。11点不到,双双上chuang睡觉了。
第21页 随着一股冷风,薛峰觉得有个人进入了房间,仔细一看,是个紫衣女人,薛峰看得分明,那女人艷丽脱俗,双目令人不敢逼视。她拉起了雪峰,而薛峰身不由己,跟着她一路跑着,走过楼外楼、泉中泉、天外天,进入了阴森森的丛林。薛峰打了个寒噤,抬眼望去,山峰插云,悬崖峭壁,而一边的山坡上古树参天,浑不知身在何处! 那女人在前面走,薛峰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走在若有若无的山路上。薛峰已经满头大汗了,不知道是因为恐怖还是因为一路狂奔。 “薛峰!薛峰!”薛峰突然听到有个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一惊而醒,竟然是一场梦!白灵正在拍着他,叫着他的名字。 “白灵,怎么了?” “薛峰!快醒醒!”白灵急促的叫着他。 “嗯。怎么了?” “她!她又来了!” “啊?在哪?” “我梦到她了!” “嗷!”薛峰想起自己的梦。 “她带我去一个地方,全是山,我摔了一跤,才醒!” “什么地方?”薛峰一下子跳起来。 “那个女人!一身紫衣,左胸前绣着一朵梅花。” 白灵的梦和薛峰完全一样!薛峰开始担心了,这个女人已经通过白灵接触到薛峰了。 第六章 迷途知返 更新时间2004-11-12 11:40:00 字数:3272 一个艷阳初上的早上,薛峰醒来了。 拉开布帘,发现白灵已经起床了,薛峰伸个懒腰,起来到卫生间,卫生间里没有人,厨房里也没见到白灵,薛峰笑了,很难得!看来白灵出去买早餐了。 洗刷完毕,薛峰坐在沙发上,等着白灵,快7点了,白灵还没回来。 通常这个时候他们就要出发了,可是白灵似乎忘记了。也许已经走了?薛峰拿起电话,打给白灵。但是让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白灵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这是个不好的信号!薛峰决定再等10分钟,他忙着自己收拾东西,他突然发现白灵的包还在,几乎没有想,他打开了包,令人无法置信的事情发生了:白灵的手机就在包里,而且开着机,电池和信号指示正常。他赶紧用白灵的手机拨号,拨自己的号码,可是屏幕上只是显示:正在拨出,听筒里却没有任何提示。 薛峰顾不上其他,他带着白灵的包,匆匆忙忙下了楼,来到车棚,是的,白灵的车子还在,薛峰决定给师傅打个电话请假。 他又突然想起应该给白灵车间说一声,他拨了电话,对面是白灵的同事,薛峰说白灵可能今天去不了,然后他匆匆来到胡同内的派出所报警。 这时候派出所刚刚上班,一位值班的年轻女民警提着一壶水走进值班室,她听完了薛峰杂乱无章的叙述,让他稍安勿躁,就出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民警,看见薛峰,自我介绍:“我姓张,走,到我办公室去。” 张警官带走了报警记录,带着薛峰来到他的办公室,态度和蔼而诚恳。他给他倒上一杯水,让他慢慢讲。 薛峰稍稍平静了,他把一切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张警官静静的听着,不时插嘴问几句,说到电话的事情,张警官要来了手机,用自己的固定电话拨号。由于他用的是免提,薛峰能够清楚的听见“您要的移动用户已超出服务区”! 薛峰看见张警官的眉头皱着,片刻后,他示意薛峰继续讲。薛峰把计算机里显示的“灵峰”二字告诉了他。 “灵峰?”张警官沉思着,“你住的是西子湖苑?” “西子湖苑4号楼三单元301室。” “唔。”张警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带着薛峰来到档案室,打开一个橱子,取出一份档案。薛峰看见这份档案上已经有了浮尘,显然是很久以前的。薛峰看到上面的日期是1996年。 1996年!那距离现在也已经有六、七年了。张警官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份档案? 张警官聚精会神的看着档案,半天才抬起头来。 “小薛,你先回去,有消息及时通知我们,我们会随时跟你联繫。” “好,不过张警官,你们要快啊,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真担心!” 张警官拍了拍他的背:“我们会的!” 薛峰走在街上,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吃早饭,可是他感觉根本没有食慾。走到门口的面馆,薛峰决定还是吃点东西,他要了一碗片儿串。 真的面对着食物,薛峰倒是有点饿了,他一边盘算一边吃着东西,想起白灵,薛峰有点心疼,不知不觉的,白灵已经在自己心目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了。 薛峰怀着点侥幸打开门,白灵没有回来。白灵,你在哪里?薛峰决定先到单位上班。 一直到晚上7点,薛峰接到张警官的电话,让他去派出所。“要快!”张警官叮嘱着。 薛峰三步两步跑到派出所的时候,张警官已经在车上等他,随行的还有一位年轻的警察。 “这是小薛,这是万年青警官。” 两个人简单握了一下手,万年青开车,直奔市区东北。薛峰有一种不安的神色。 “是这样的,我们把情况向分局汇报了,分局通过市局指挥中心下达给各派出所。刚刚运河派出所打来电话说,他们所辖片区内的天堂丝绸厂来了一个女人,问她,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到了厂里车间就开始干活。让我们去看看。”
第22页 “你是说刺绣或者纺织?”薛峰问。 “是呀。” “那一定不是白灵!她是学自动化的,对于电路、计算机、自动控制还能问题,对于纺织,她可是一窍不通。”薛峰说着话,难掩心里的失望。 “小薛,别着急。根据你说的情况和那个白灵的长相,我判断大致差不多。” “那又是为什么?” “现在先不给你说,回头再告诉你。” 看张警官说得这么自信,薛峰不好再反驳,但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茫然的望着窗外,眉头还是紧锁着。 车辆直接进了天堂丝绸厂,到了厂公安处,门前已经停着一辆警车,看来是运河派出所的民警到了。 张警官想了一会,对薛峰说:“这样,你在车内不要下来,先辨认一下,看是不是。”他下了车,把薛峰和万年青留在车里。径直走到那辆车前,和一个警察握了握手,点头示意,他们就走进了公安处。 不一会,两个人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女孩。 薛峰一直盯着门口,那个女孩一出现,他就叫起来!“是她!是白灵!可是…”他张大了嘴。 “有什么不对吗?”万年青问他。 “可是,她的衣服,还有她的表情,都不是我熟悉的白灵啊。” 那女孩一身紫衣,目光冰冷,神情恰如薛峰梦里见到的那个女孩。 张警官走过来,用眼神询问。薛峰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她。是白灵。” “那你们先等一会,我要问她几个问题。”张警官掏出了笔和本子,走向那辆车。 他们又回到了公安处办公室,张警官让那女孩坐下,自己开始询问,公安处王处长和运河派出所的李警官也在。万年青和薛峰则隐身窗下。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请你回答,好吗?” 那女孩点了点头。 “你的姓名。” “梅莹。”张警官心头一震,脸上还显出了兴奋。而薛峰,再没有比听到这话更让人诧异的了。尤其是声音,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但是真正被这个名字触动最大的,还是王处长,他盯着那女孩,一脸愕然。 “年龄。” “23岁。” “性别。” “女。” “籍贯。” “江苏常州。”薛峰想不起白灵的家到底是南京抑或就是常州了。 “职业。” “纺织厂女工。” “那个厂?” “天堂丝绸厂。” “这位,你认识吗?”张警官指指王处长。 那女孩抬头看了一眼王处长,脸上难得的笑了一下:“王科长啊!我们很熟的。”王处长倒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可是他却知道梅莹。 “你现在住在哪里?” “西子湖苑4号楼三单元301室。”薛峰心里有点宽慰,白灵还不是那么糊涂,还记得自己的住处,可是她为什么说自己是梅莹呢? “你在天堂丝绸厂上班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吧,我是去年九月份来得。”薛峰眼睛睁大了,不是今年九月份吗? “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毕业于杭州丝绸学院,分配来的。”薛峰什么也不敢想了,他满怀惊愕然而还是静静的听着,唯恐漏掉了。 “你有男朋友吗?” “有。”那女孩竟然低下了头,好像有点羞涩,也好像有点激动。 “你们关系怎么样?” “我们,我们……”女孩子情绪激动了,说不出话,胸部起伏,胸前那一朵梅花也在起伏着。 张警官还要再问,那女孩突然向后倒了下去,连椅子也倒在地上。 薛峰和万年青赶紧冲进去,张警官和王处长正扶起她来。她睁开眼睛,看见了薛峰,就如见到了亲人一样,可是当她环顾周围,很奇怪自己呆在如此陌生的一个地方,而且还有这么多陌生人。她把茫然的目光投向薛峰。 薛峰点了点头,过去扶住她。 张警官叮嘱所有人,此事不可多作议论,尤其关照王处长,老王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了解事情的重要性。 张警官把他们二人送回宿舍,低声给万年青布置了任务,就驱车走了。 万年青留了下来,陪他们一起过夜。三个人胡乱吃了点饭,坐在客厅里继续交谈。 “你们明天还要请一天假。”万年青对他们二人讲。 薛峰不解所谓,白灵则点了点头。 “你早晨是怎么回事?还能记得吗?”薛峰问,万年青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好奇。 第七章 灵峰探梅 更新时间2004-11-12 11:41:00 字数:3076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灵开始讲述,“我到卫生间的时候,没有人,可当我转身关上门,那个人就在里面,她突然向我走来,好像一下子就走进了我的身体,我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不知道怎么了。” “我走出房门,似乎沿着一个熟悉的街道在走,做上公交车,就直奔那里了。然后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直到我看到你们。”
第23页 万年青对异灵现象很感兴趣,他已经看了张警官做的笔录了,但是他还是要问他们一些细节,明显的,他听得津津有味。他又拿出电话,给白灵的手机打电话。“叮叮噹,叮叮噹。铃儿响叮噹。”白灵的手机振铃了。 “对了,我们卫生间里有一张画,你去看看吗?就是电脑里出现的那张。” “好。”万年青和薛峰到卫生间。打开门,画呢? “白灵,你有没有动那张画?” “没有啊。” 薛峰无奈的摇摇头,那张画,已经不翼而飞了。 “万警官,我看到张警官找出一份96年的档案,那是怎么回事?这个梅莹又是谁?” “我还不知道呢。”万年青狡黠地笑着,“我们需要休息,明天可能有任务。” “哦,什么任务呢?” “暂时无可奉告,张头回去开会了,有情况他会通知我。我的任务是保证你们两位的安全。” “那好吧,我们休息吧,我是真的累了。”薛峰夸张的说。 万年青就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休息,他突然接到了电话,薛峰和白灵静静的听着。 “哦,是我……对,在一起……好,都好……已经决定了?……嗯,邢大队也去?……这样做有没有危险?……对对,我是说她……那好吧。……你怀疑?……嗯,我知道了,几点?……好的,你们来接。再见。” 薛峰和白灵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一夜无话。白灵醒来的时候,发现薛峰起床了,她来到客厅,万年青和薛峰正在做操。 “白小姐睡的好吗?”万年青笑着问。 “有你持枪守卫,能不好吗?”白灵开起了玩笑。 “哈哈!”房间里回响着万年青爽朗的大笑声。 白灵收拾完毕到对面的房间,跟张芸芸交待了一下,就回来了。 “我们今天要出去吗?”薛峰问。 “是的。” 万年青看了一眼白灵:“白小姐,你还是要穿昨天那件衣服。” “那根本不是我的衣服!我都不知道怎么到我身上来的。” “没关系!我们需要你穿那件衣服。” “可我真的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何况,”白灵想说是那个女人的衣服,但没有说出口。 “今天真的需要,谢谢你合作!” 白灵嘆了口气,去穿上那件衣服,穿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飘飘欲仙的样子。然后她又带上一件风衣,跟他们一起下楼了。 吃过早饭,他们几个在下面立等,张警官的车开过来了,一共两辆车。他们三个人都上了张警官的车,还是万年青开车, “你们好啊!”张警官打招呼。 “你好,张警官。”薛峰觉得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样。 “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一下。”张警官向白灵和薛峰说。 “六年前,有个女孩神秘失踪了。那个女孩叫做梅莹,就住在你们现在住的房子里。她失踪的时候就是我接手的这个案子,查了很久,竟然都没有下落。这个案子也就成了无头案。” 张警官嘆息着,“我走访了她的很多同事,都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的男朋友来报的案,他痛苦不堪。后来我还见过她的父母,由她的妹妹陪着来的。” “我们当时觉得也许是到外面闯世界去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竟然通过白小姐回到了丝绸厂。” 张警官说着,陷入沉思。 “那我们现在去哪?”薛峰不解的问。 “去杭州植物园。” “植物园?” “是呀,是我的猜测,但是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看看。” 杭州有新十景老十景之说,象阮墩环碧、满陇桂雨等都属于新十景,在杭州植物园的尽头,有个景观,就是灵峰探梅。 原来灵峰是指的这个!薛峰放心了。“可是我们去干什么?”他又问。 “一切都还是一个猜测,也许到了那里,我能告诉你。还有,今天恰好是梅莹失踪的日子。” 哦!这不会是巧合吧?薛峰有点紧张,他很想再问问张警官,可是又碍着白灵在旁边,只好不作声。 进了植物园大门,车直奔停车场,所有的人都下了车,后面车上的就是邢大队长,当年他也曾参与过这个案子的调查。 万年青和另外一个年轻人小谢背上背包,六个人一起向公园深处走去。 杭州植物园是天然植物园,少有人工斧凿的痕迹,群山连绵,各种植物混杂生长在一起,纵然是到了深秋,依然郁郁葱葱,实在是一个绝佳的去处。 一行人无心赏景,沿着进山的小路,直奔灵峰。这小路,越走越觉得熟悉,可是我没有来过呀?薛峰想不明白。 他看看白灵,白灵的神色有点慌张。会不会又看到什么了? “我觉得,这就是梦中的山路。”白灵说。 张警官脸上的表情更浓重了。他慢慢走近薛峰,示意他慢一点,悄悄跟他说:“我们这样做,本身或许有点冒险,但是我很想解开答案,请你多配合,同时要注意保护好白灵。”
第24页 薛峰郑重的点了点头。 山北坡上,一间茅草屋,却没有半点人间气息,真的是仙界一般。 用竹子做成的院墙,有些地方已经残缺了,张警官推开竹门,首先走了进去,一行人鱼贯而入,进入了这个没有人的小院。 风,微微的吹着,清凉之中带着些淡淡的幽香。几个人已经走得满身是汗,突然到了这么个所在,俱感心旷神怡。 院子里竟然全是各种梅树。白灵赞赏的看着,她好像很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就是灵峰探梅。”张警官对他们二人说,然后转向白灵,“你觉得这里熟悉吗?” 白灵摇了摇头。 几个人分别在各处寻找异常,但显然的,徒劳无功,是呀,六年多的风雨,绝对可以洗刷一切了。 薛峰却对着北面的山峰沉思。雷峰夕照,他忽然想起夕照山。他的脑筋里一下子穿起了很多东西,那本是一时的感悟,无法解释。 斜阳的辉煌正在于沉沦的瞬间,瞬间的美丽让他要凝聚成永恒,而斜阳犹恋恋难去; 孤山的美妙正在于孤独的漫长,漫长的寂寞让他把手伸向大地,故孤山还依依不捨。 如果一个人,站在孤零零的山峰上看斜阳,他是否也会有这些感悟? 他仔细盯着这座山峰,这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太阳光才撒到小院的南侧。 邢大队走到一边同张警官简单交谈了几句,决定由年轻的小谢在这里看着背包,他们一行到北面的山峰上去看看。 这座山峰的最高点距离梅园还有几十米之遥,但因为无路可走,且丛林茂密,攀登的难度出乎想像。 终于来到山峰顶了,一行人都坐下休息,白灵是靠了薛峰的帮忙才上来的。实在是很累了。 山顶只有几十个平方米大小,但是视野开阔,由这里看出去,群山连绵,成为绿色的海洋,山顶上有几棵粗大的树,在这样的山顶上格外惹人注目。而西边的悬崖很深,令人不敢往下看。 公安局的三个人忙着在这里分头查看,但一无所获,他们三个人面朝着西边,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突然,白灵大叫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跑过来,薛峰也站了起来,全都愕然的望着白灵。 只见白灵伸开双手,自己拉开拉链,那件紫色的衣服就象是变戏法一样,从白灵身上脱下! 衣服就这样离开了白灵的手,直直的望西侧飞去,到了悬崖边,往前一趴,掉下了悬崖! 白灵上身只穿着一件贴身小衣,在风中,瑟瑟发抖。 第八章 变生不测 更新时间2004-11-12 11:41:00 字数:2074 白灵接过薛峰递过来的衣服穿上了,她带的风衣留在了梅园。她根本没觉得害羞,而只是感觉惊异! 邢大队、张警官和万年青凑在一起,在向悬崖下观看,那件衣服根本看不见。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万年青到梅园取东西。 饶是张警官和邢大队都是本地人,但他们也没有到下面去过,邢大队果断地作了决定,他给刑警队打了个电话,然后继续勘察地形。 张警官过来了解情况时,白灵还在沉思。 “你刚才有什么发现吗?” “人的影子看不真切,不过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作用于我。我刚才的一切动作完全是身不由己的。” “那件衣服飘落下去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看不到什么,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件衣服被一只手推了下去。” “唔。”张警官沉思了,为什么白灵会有这种感觉? 小谢和万年青上来了,还带来了白灵的衣服,白灵走到一边,换上自己的风衣,几个人喝了点水,洗了洗手,开始吃饭。 白灵吃了一点,就声明不吃了。她站起身,眺望东天,来时的路已经几乎不可见,都遮掩在森森林木之中了。 “唉!”白灵长长嘆口气,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找上她,而她,都已经两天没去上班了,她想起车间主任对她说过的话,希望她珍惜机会,发挥自己的才能,给厂里搞出新的设计,可她现在和这个叫什么梅莹的搞在一起,而且不清不楚,叫人摸不着头绪。 白灵看见有几个人奔着梅园方向去了,但只是偶尔露出身影,随即又被林海淹没,她转过身向西望去,边看边向悬崖边走去,这个地方,总是感觉有点熟悉,但却说不上在什么地方见过。 白灵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以前曾经来过,而且不是自己,是和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很熟悉,是谁呢? “白灵,离那里远一点。”薛峰在叫她。 白灵?谁是白灵?哦,那边竟然有个人在叫白灵,她朝他们笑笑。 她回头看了一眼,是的,他还在后面,这么熟悉,她觉得很幸福。 她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太阳没了,可是地上有影子,后面有个影子,笼罩了她,但是自己的影子呢? 为什么影子会从后面?这些问题对于白灵来说都无法解释,事实上,白灵已经不可能再去解释了。 她感觉到了来自后面的力量,她的身体在迅速前倾,“不要!不要啊!阿非,救命啊!”她歇斯底里的大叫了。 在那边吃饭的几个人都被这一切惊得目瞪口呆,张警官和邢大队首先反应过来他们迅速向白灵奔去,可是哪里来得及?
第25页 白灵就像那件衣服一样迅速的坠落,而她的叫声还在不断的传来。在这空旷的山头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薛峰惊呆了!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立即站起来,可是究竟不如那几个人反应来的迅速,但等他们奔到悬崖边,白灵早就不见了。 张警官一屁股坐在地上,垂下了头,声音有点打颤:“邢大队,我,唉!好后悔啊!” “这又不是你一个人作出的决定,昨晚的会议我们都参加了,我会向局里说清楚,责任我来承担。”邢大队情绪也特别低落,这是一次意外事故! 邢大队简捷的发布命令,让大家做好准备,通知了医院开车到植物园内,并抬担架上山到梅园,然后他给刑警队打电话。 万年青脸色灰暗,而薛峰则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啊!老天呀!我怎么没看好她呢!” 这一瞬间,他深切体会到了生离死别的巨大悲痛,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心中更是疼痛难忍。白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真想跳下去,就象杨过那样。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金庸在那里引用了大诗人元好问的这首词,“山鬼自啼风雨”,这是什么灵峰!简直是鬼峰! 薛峰的眼前出现了白灵那欲笑还颦的面容,他的耳边全是白灵清脆的话语,可是就在刚才,她却从这里掉下去了! 不!这不是意外,这简直是谋杀!说穿了,张警官没有考虑周全,说不定他本来就是要赌上一把的,而自己没有及时提出来。 看着张警官那副悽惨愁容,薛峰也不忍再说什么了,但是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这件事完全是张警官冒进的恶果! 他也许只是为了破解以前的一个无头案,而白灵成了他唯一的线索,也许他已经接近真相了,可在最后关头,他犯了巨大的错误。 而对于张警官,他简直可以说是悔青了肠子!在那件衣服飘落之后,其实危险就已经存在了,而那时候,说实在的,白灵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完全可以让他们离开,而他没有这么做,终于酿成大祸! 聚九州之铁难铸此字! 又有几个人攀上此峰,那是刑警队的人,他们带来了一大捆绳索,几个小伙子迅速将绳子的一头在山顶大树和巨石上固定,他们开始往下放绳子,很快的,绳子就到了头,张警官要第一个下去,被邢大队止住了。 “老张,让小万和小李先下。”他指着刑警队一个干练的小伙子。张警官只好往后靠了靠。 “你们两个,距离不要过远,腰里拴上另一条绳子,带好手枪和匕首,注意安全!” “是!”两个人响亮的回答。 他们在腰间系好了绳子,迅速的攀援而下,只一会,就看不见了。 第九章 扑朔迷离 更新时间2004-11-12 11:42:00 字数:4100 薛峰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在山顶转来转去,一会儿又在悬崖边看着下面,张警官已经恢复了镇定,他告诫薛峰不可离崖边太近。 邢大队和张警官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下面的消息,一边分析案情。邢大队拿出手机,给市局汇报了工作,同时也给刑警队在家待命的第三小组下达了指示,又开始投入了紧张的救人工作之中。 电话响了,是小李打来的。邢大队听到第一句就变了脸:“什么?没人!你们再仔细找找!……哦,扩大搜索范围,也许是滚到别的地方去了。……哦,好的,我再派人。” 张警官看着邢大队,脸都黄了,额头上汗珠涔涔而下! “他们没有找到人,也没有跌落的痕迹。”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小谢,你们三个一起下去,老张,你也下去,我们三个人在上面。我要请求市局支援。”他转身看到了薛峰,“小薛,我找人把你送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要守在这儿!”薛峰疯狂地喊着。 “嗯,那好吧,不过你要冷静。决不可轻易犯险!听到了么?” 薛峰含泪点头。他突然想起,这半天怎么没有想起给白灵打电话呢?他拿出手机,给白灵拨号,出乎意料的,手机关机了! 那就是说,白灵没有在紫衣女人的控制之下,唉!也许,白灵根本就不会被紫衣女人控制了! 白灵!白灵!薛峰面对着群山,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助! 就在张警官系好绳索准备下去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众人一齐望着他,是万年青打来的。 “是我。……哦,是吗?先不要破坏现场。那件衣服呢?……也找到了!好,你们先准备好,我马上带照像机下去。白灵呢?……嗯嗯。我们四个人下去。” 张警官凑到邢大队面前:“那个梅莹找到了,还有那件衣服,只剩下一推骸骨!从裤子的颜色能分辨出来。” “嗯,现在首要任务是寻找白灵。” “好的,我知道。”张警官说着,走到悬崖边,援绳索而下。 担架已经到了山顶,医生们还准备了各种应急物品,都在一边待命,有的过来打听是怎么回事。 眼看天色渐晚,而白灵踪影皆无,邢大队在峰顶走来走去,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面目有点狰狞可怕。
第26页 薛峰已经完全绝望了。可是白灵既然从这里掉下去了,为什么一点痕迹也没有?他的脑子里充满了幻想,依稀觉得刚才的一幕如同小龙女纵身跳下的水潭,人是掉进水里了,可是却借着一股水流钻入了水底。 他甚至在幻想自己也要跳下去,只有跳下去才可以找到白灵! 迷迷糊糊中,他走向了悬崖。哦,白灵,我要找你!他感到自己一脚踏空了,他这时候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 他感觉到了来自后面的手,不过不是推他,而是一把拉住了他。他的幻觉消失了,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眼前就是悬崖,自己原来差一点就下去了。 “不行!你在这里我们还要分身照顾你。”邢大队果断地作了决定,“把他送回去!” 无论薛峰怎么说,都不能打动这位大队长,他只好乖乖的跟着一位警察走了,临下峰时候,他又回过头:“邢大队长,一有消息就告诉我好吗?” 邢大队沖他点点头,又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去。 薛峰才走了一会,又有几位警察带着照明器材赶到了。而悬崖下面,有一个人上来了,到了上面才知道是张警官。 张警官浑身大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好像没了一丝气力。他背上负着一个包袱,里面有一件衣服和一包骸骨,还有一架照相机。 “快!他们需要水、食物和照明灯。白灵真的没有留下半点踪迹!唉!真是奇怪!就好像不是掉下去了,是飞走了一样。”张警官喘息着说。 “可是她明明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呀。”邢大队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白灵,一个大活人,会不翼而飞了? “我有一种新的想法,邢大队,我想你先回去处理那件事情,我在这里负责救人。” “可以,这样吧,这里呆久了我也觉得不安全,你们搜索到10点左右。这里的这些医护人员呢,我想留下一两个人和担架,其余的人撤退。” “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车把薛峰送到市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薛峰在楼外楼下了车,买了一点东西,慢慢踱到断桥边,坐在了亭子里。 这段时间迭遭变故,但薛峰一直还是充满信心的。可是今天的打击对他来说简直太大了,薛峰经历了一次蜕变,心灵的创伤让他欲哭无泪。他默默凝视着西子湖,凝视着成为黑色剪影的孤山,心潮起伏,难以平静。旧雨新雨,西泠桥畔各题襟。而今旧雨云散,新雨新逝,薛峰的心,如遭虫咬,似被箭穿。 薛峰现在反倒是希望能遇到那个梅莹的鬼魂,也好向她问个明白,人在极为悲痛之时胆子反而会大,薛峰现在根本不怕她,可是哪里有梅莹的影子。薛峰决定去宿舍找文廷,他要把这一切找个人说一说。 张警官带着几个人还在寻找,这边邢大队带着几个干警直接来到市局刑警队,在一所禁闭室里提出了陈非。几个人只是稍微吃点东西,就连夜开始了审讯。 陈非今年31岁,是个中等个,头发油光光的,一看就知道混得不错。必要的提问过后,邢大队先旁敲侧击。 “陈非,知道为什么拘留你吗?” “不知道啊!我哪里知道为什么!” “是吗?那你现在干什么工作?” “我开着一家量贩式ktv,邢队长,我可是守法经营啊!” “嗯,你的ktv是什么时候开的?” “98年。开始规模很小,慢慢做起来的。” “98年之前你干什么?” “我是天堂丝绸厂的业务员。” “你开ktv的钱是哪来的?” “我个人攒了一些,其余的是我妻子拿的。” “你妻子是干什么的?” “我们一起经营。” “哦,夫妻店呀。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97年五一。” “结婚之前你妻子是做什么的?” “她那时候开着一家小酒店。”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常去那里喝酒,就认识了。” “你喜欢一个人喝酒吗?” “不是,常常带着别人一起去。” “都是些什么人呀?” 陈非眼里闪过一丝戒惧的神色,但随即坦然:“我的那些哥们呗。” “一起打麻将的哥们吗?” “邢队长,我们那只是玩玩,偶尔玩点钱,那不犯法吧?我们玩得很小的,都是在一顿饭的输赢上。” 邢大队闪开这个问题,突然问:“陈非,在和你妻子认识以前,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有啊。”陈非脱口而出,随即露出难过的神色“可是她失踪了。” “她叫什么?” “梅莹,和我一个单位的。” “她是怎么失踪的?” “我六年前就讲过了。” “你还是老实回答比较好。” “既然你们愿意听,我再说说又何妨。” 六年前,陈非和梅莹恋爱了,梅莹长得很美,被称为厂花,陈非那时候经常出去跑业务,替厂里推销,经常不在家,按说很难有机会接触梅莹,可梅莹对眼前多少好小伙子视而不见,独独对陈非情有独钟。陈非一回来,就经常去梅莹的宿舍玩,慢慢的,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孤男寡女,深宵独处,终于突破了最后的界限。
第27页 陈非那时候经常和几个朋友一起打麻将,梅莹对此颇有意见,但陈非根本不听,依然故我。正如陈非所说,因为玩得不大,所以梅莹也没有继续干涉。 陈非偶尔带梅莹去拱宸小筑喝酒听歌,这是一家以饮料、酒水为主的小酒店,只供应寥寥几个凉拌,藉此下酒,老闆娘是一位26岁的姑娘,名叫李丽卿。后来因为梅莹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两个人也就不再一起去了。 有一天,陈非到哥们家打了一夜的麻将,第二天昏睡了一天,到晚上回到宿舍,没有见到梅莹,那天适逢礼拜天,本来约好了玩上一起到西湖边玩的。可是梅莹一直没有回来。 陈非想遍了所有可能的去处,也没能找到梅莹,那时候手机还不够普遍,一般上班族还无力使用这种奢侈品,而梅莹因为工作比较稳定,甚至没有一只传呼。 陈非坐等天明,还不见梅莹回来,就去报警了。 “你说你到拱宸小筑去找过,这是不是你现在的妻子开的?” “是呀,就是丽卿开的。因为梅莹不太喜欢,后来我们去得很少了。” “那时候你认识李丽卿了吗?” “认识,但是不熟。” “你们几个人一起打麻将?” “五个人。” “为什么找五个人一起?” “因为有个人不是很舒服,怕坚持不下来,再说我们以前也玩过,有个人换换手比较好。” “你是打了一夜还是中间有人换过手?” “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肯定不是从头打到尾。” “那你一共打了多长时间?” “这怎么可能记得?反正中间总要上厕所吧。”陈非推推脱脱。 “陈非,梅莹穿着什么衣服走的?” “一身紫色的衣服,她有两套,她偏爱紫色。” “一模一样吗?” “是的,我记得好像绣着一朵梅花。”陈非谨慎的说,他又抬起脸,“为什么还问这些问题?六年前我就回答过了。” “哦,”邢大队一字一句的说,“因为,梅莹回来了!” 陈非脸上变色:“这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邢大队逼问。 “我我,我只是猜测。” “梅莹回来你不该高兴吗?” “高,高兴,当然,高兴。” “那你还不交代吗?” “我交代什么?邢,邢队长。”陈非一脸无辜。 “你的罪行呀。” “我哪有什么罪?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陈非在咆哮。 “你不必激动,难道不是你想杀梅莹?难道不是你把她推下悬崖的?” “你们,简直是天方夜谭!我根本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丢了,也许是去了哪里了。”陈非好像一下子冷静了许多。 “我们这样问你,那是有足够的理由的。” “可是证据呢?你们不是讲究证据吗?” 审讯陷入了僵局,陈非根本不承认自己杀了梅莹。邢大队吩咐暂且押起来,再俟审讯。他看看表,已经10点半了。可是张警官他们还是没来电话,这说明他们还是没有收穫。唉! 第十章 柳暗花明 更新时间2004-11-12 11:43:00 字数:2995 在悬崖上搜索的人们一无所获,一个个筋疲力尽,失望地离开了灵峰,回到了市局。 邢大队他们还在分析笔录和档案,寻找破绽,打算再开审讯。张警官顾不上疲劳,一起讨论。十分钟之后,审讯开始。 这是一间经过特别设计的审讯室,嫌疑人面前的灯光很亮,而审讯者处在暗影里,三个人坐在那里,小谢在灯光下作笔录,还是由邢大队主审。 “陈非,梅莹的那件衣服呢?” “让我想想,她走的时候就是穿着离开的。” “另外一件呢?” “好像是被她的父母收拾遗物的时候收走了。” 张警官立即反问:“你说遗物!你已经知道梅莹死了,对不对?” “我,我说错了,是收拾她的东西的时候。” “陈非,你还要顽抗到底吗?” “你们要我交代杀梅莹,可是我没有杀她啊,我冤枉啊!” “陈非,我再问你,你打麻将穿的是什么鞋?” “我哪记得呀,应该是皮鞋吧。” “你穿着皮鞋去爬山?” “爬什么山?我不明白。” “你心里明白。不是你带着梅莹去爬山的吗?” “我白天睡觉了,好几个人都是证人呢,你们不是都问过了吗?” “哼!你不要自作聪明了,还是老实交待得好。” “你们真是莫名其妙!老是说我杀了梅莹,可是证据呢?用你们的话说,作案时间呢?你们不是说梅莹回来了吗?叫她出来对质呀!” “你趁那几个人睡着的时候,带梅莹到现场,事毕之后跑回来,也不过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晚上打麻将的时候你很少打,睡了大半夜,因此他们几个都睡得很沉,而你倒满清醒。”
第28页 “……”陈非只是冷笑。 “至于杀人动机,你也有的,你和李丽卿打得火热,你看中了李丽卿的钱包,早就想一脚踢开梅莹,但梅莹不同意,所以你就动了杀机。” “我和梅莹只是谈恋爱,又不用离婚,我就算是离开梅莹,也没人管得着我,何必杀她!你们为什么不叫梅莹出来?” “你这样有恃无恐,是因为你知道……” 张警官话没说完,审讯室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没人看见她怎么进来的,她躲在门口的暗影里,发出了一声嘆息。而陈非一听到这声音,就象弹簧一样,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惊恐万状地问道:“你,你是谁?” 那个人背朝着陈非,一袭紫衣,她又嘆了口气:“阿非,我是谁,你不知道吗?我是你的莹莹啊。” “你,你不是……”陈非简直说不出话了。 “是的。我是被你推下悬崖了,可你为什么不安葬我呢?” “我,我……” “阿非,你好狠心啊!我不让你去找那老闆娘,你就要对我下毒手吗?” “……” “阿非,你忘了你说的话了吗?你说你永远爱我的,你说你会给我幸福的,可是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想过我吗?我自己好寂寞的。阿非,亲爱的,你不爱我了?” “我,我不知道。” “阿非,你真绝情啊!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么?” 陈非的面目突然狰狞了:“你不是死了吗?你还回来干吗?” “唉—!阿非,你做了这件事,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内疚吗?你没有感到一丝丝的不安吗?” “你这贱人!你妨碍我,我没办法!” “阿非,我可是一直爱你的呀。” “你可是个穷女工,你有什么?我不能抱着你的爱过一辈子。” “你就算是绝情,也可以不杀我的。你怎么能够杀我呢?呜呜呜呜。” “你又不愿意去做人流,你还要告诉我父母,是你逼我的。” “你好狠毒啊!你杀死了自己的未婚妻,还,还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啊!” 那个女人好像沉浸在回忆里: “头天晚上,你就约好,让我在植物园门口等你,说你想带我散散心,我真高兴呀!我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后来你终于打的来了,要带我去灵峰,你走得好快呀!我看见你穿着一双崭新的旅游鞋,你说是才买的,还问我喜欢不喜欢,我还说喜欢呢,我真傻! “你让我快点走,我还冲你撒娇呢,我说这样对孩子不利的。阿非,你就架着我走,我还高兴呢,你都很长时间不愿意碰我了,我真的以为你回心转意了。我真傻呀! “那段山路好难爬,全靠你扶着我才上去,阿非,你记得吗?我还问你上去容易下来难,到时候怎么下来呢?你看,我多傻呀! “在上面,你指给我看,我也就顺着你的手去看,你终于肯陪我了,我好高兴,我低下头,看到你的影子,你的手放在我的背上了,我觉得好幸福! “可是你突然用力向前推我,我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稀里糊涂的掉下去了。可怜呀!阿非,你扪心自问,你这样做不是要遭报应吗?” “哼!那你怎么没死呀?这么多年了,你都在干什么?” “我还要来找你算帐啊,阿非,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孩子向你讨还公道呢。”那女孩说着,就哭起来。 陈非已经面无人色,审讯席上三个人也如老僧入定一般,他们都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有记录员写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录音带也如实记录下了这一切。 记录员让陈非签字,陈非看也不看就签上了。 张警官看那女孩还在抽搐,就问陈非:“陈非,你的那双旅游鞋呢?” “埋在龙井村东的荒原了。” 灯,突然亮了,那女孩瘫坐在地上,万年青走上去把她扶起来,转过身来,那女孩满脸泪痕,双目紧闭,灯光下看得分明,是白灵! 几个警察们都大惑不解,面如土色的陈非突然跳起来:“你们这是诱供!我要告你们!” 邢大队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白灵突然睁开眼,怒视着陈非:“陈非!你把我害成这样,还不肯承认吗?你既然有种做,难道就不敢承认吗?”声调依然是刚才的梅莹。 陈非一下子瘫在地上。 白灵已经疲劳之极了,她终于又回归了自我。万年青开车把她送回了宿舍,邢大队和张警官喜出望外,对结局如此之圆满都深感意外。 白灵回到宿舍,薛峰兀自长吁短嘆,见到白灵,如见鬼魅,等他确定白灵真的回来了。他立即喜极而泣,跑上前去,和白灵紧紧拥抱!经历了生与死的大悲与大喜,薛峰真要感谢自己那颗健康的心脏了。 等他们平静了,薛峰问:“我们不是看你掉下去了吗?他们后来去找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是的,我是掉下去了,可那时候我已经有些不明白了,我喊了一声,就掉了下去,等我慢慢落了地,我掉进一个身体里,然后就离开了,也不是走,象飞。”
第29页 “那你怎么到审讯室的呢?”这次是万年青发问。 “我也不知道啊,似乎一切都是梦。”白灵嘆息着,连白灵都不知道了,他们也无奈其何了。 “你的手机呢?我打的时候怎么发现关机了呢?”薛峰问。 “唉!这两天哪有时间充电,早没电了!” “万警官,”薛峰问万年青,“为什么梅莹这么多年才来报复?而她又找到白灵了呢?白灵和梅莹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手机又怎么会不在服务区呢?” “这你可把我问倒了,”对灵异事件颇感兴趣的万年青沉思着,“不过,据我了解,梅莹也许要找一个和她有点关系的女孩,白灵的身材也许和梅莹有点相近呢,何况白灵又住在她以前住过的房子,这也许算是机缘巧合吧。至于手机不在服务区,梅莹那时候没有手机,要是有的话,恐怕也是模拟的,你知道motor的8800手机吗?” 薛峰点了点头,环视一周,若有所思。 三、谢女娇 引子 更新时间2004-11-12 11:44:00 字数:363 这是一座雅致的别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虽然比不上大观园,但是园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假山碎石,无不点缀得极为巧妙。看得出是能工巧匠费了很多心思的。 就是这么一座园子,一荒废就是20年。20年啊!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上,连一瞬间都算不上,可是在我们的一生中呢?我们有几个20年?反正,我觉得,我能拿出来的20年也就是从20岁到40岁这20年而已。 20年之后,有个大人物驻进此园,并且还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可是他只住了10天!就仓皇而逃了。而且他也实在慷慨,把整座园子送给了一个书生,据说那书生是他的好朋友。 书生呢?就是水成雨先生,此人文採风liu,文名满天下。可他本人,还只有20岁!后生可畏!不过古人多早熟,王勃先生写《滕王阁序》的时候也就是二十来岁。似我辈,也就只有惭愧的份了。 第一章 谁翻乐府凄凉曲 更新时间2004-11-12 11:45:00 字数:2121 水成雨先生进驻芙蓉香园的时候,正是秋天。雁阵惊寒,声声凄切。水成雨曾经创作了一部长篇小说,名字就叫《雁成阵》,写的却是李自成仓皇逃离北京的事。 水成雨可是个潇洒之人,15岁就开始了仗剑走天下,一走就是三年,等他在烟雨楼看了金庸群侠大闹南湖,在黄鹤楼头看了崔浩题诗,在四川成都看了杜甫草堂,在山海关看了吴三桂开关放满人入关的天下第一雄关,他来到了北京。在北京一住就是二年,二年的时间不到,《雁成阵》已经名誉全国!连宫廷里的皇帝都读到了。据说皇帝是击节叫好,金殿召见,水成雨侃侃而谈,惹的皇帝大不高兴,于是也就“不才明主弃”了。 好歹他还没有“多病故人疏”,那个大人物仰慕他的才华,竟然邀请他到芙蓉香园小住,可惜,大人物自己无福消受,把整个园子做了人情,统统送给了水先生。 水成雨只带了五个人,一个丫头,伺候衣食起居;一个书童,伺候书房;一个管家,负责收礼、理财,管理花园;一个火头,负责厨房中的一切;一个不管,别人不管的事情都归他。 山不在高而在仙,人不在多而在精。这些人各司其职,倒也能撑起偌大的芙蓉香园。只是,不免太空旷了些。 但是对于水成雨先生来说,一切他都可以不问,他选择了梦桃轩供自己居住,这一片宅子,背靠草木繁盛的土山,一侧清溪流过,门前是抄手游廊,从水亭前面的路可以通往其他各处,这是园子的中心。 晚上,只留下一个丫头住在旁边的耳房内,水先生就这样开始了他的芙蓉之旅。 夜里,水先生是照例要读读书的,这时候已经不用去读四书五经了,最好的消遣乃是明人的笔记,实在无聊了,还可以翻一翻纪大菸袋的《阅微草堂笔记》,这样的日子,大约是神仙也可以不换的吧? 而且,水先生刚刚睡下,就会有琴声安抚他入睡,如果不是清心普善咒,那至少也是松鹤吟,总之可以一清君心的。 但是水先生睡不着了,他翻身坐起来,寻找琴声的出处。他对自己的那几个下人再熟悉不过了,不可能有人给他奏出这么美妙的琴声来! 琴声就在耳朵边,古乐府的凄凉,塞满了他的耳朵,继而顺着身体的脉络流入四肢百骸,让他通体舒泰。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琴声!谁在抚琴? 丫头似乎睡得一塌糊涂,房间里没什么动静。顺着游廊,来到水亭,这座亭子建在桥的中间,可以俯瞰流水。 水流缓缓,但是和谐入耳,妙的是,琴声就是从水下传来的! 驻足良久,琴声不绝于耳,而从琴声的激越高亢中,他知道抚琴人显然已经知道了有人在听琴,所以倍加增加了力量。 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一轮明月,斜挂天际,素月分辉,洒在一溪琼瑶之上,河底的水草都看得分明,水底下会有什么? 良久,琴声铮然一声,寂然不闻! 水成雨听的大汗淋漓,真可谓是畅快平生! 四周没有别的声音了,只有流水的哗啦声,一个节奏,清脆而不单调。
第30页 水成雨怅然回头,往屋里走去,还一步三回头,不忍遽然离去。 丫头醒来了,披着单衣,走出房门,睡眼惺忪,问先生何事。成雨摆了摆手,示意她去睡,而他自己,註定要失眠了。 是谁在抚琴试艺?在这个云淡风轻的夜晚。 水成雨放下手中的书,又陷入了沉思。 然而琴声再也没有出现过,只在隐约间,还有裊裊余音,绕樑不绝。 日上三竿,水成雨起床了。踏拉着小桃(就是丫头)给他做的拖鞋,来到水亭。 水亭呈六角形,四周六根柱子,犹如撑开了一把伞,依柱可以下望水底,水底秋阳,热烈多情,水草顺水,无法支开自己的天地,实在看不出什么。 他换了一个角度,太阳从边上投射水底,他看见了! 一把古琴!摆在水底,琴弦似乎就是水流的细线,稍微更换一下角度,琴就没了! 这可是个绝妙的发现!他笑了,他觉得他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园子了。 自此而后,水成雨就在房子里用功,他开始酝酿另一部长篇历史小说《风liu恨》。题材嘛,水先生可没告诉我,我也就没法跟诸位交代了。 夜里,他会准时来这里听琴,大弦嘈嘈,小弦切切,而其时恰当夜半无人,不是私语而何? 琴声从开始的悠扬激越,慢慢的演变成婉约低回,直至缠mian哀怨,可以说百种风情! 一个女人!这是水成雨的第一印象。 满腹幽怨!这是水成雨的第二印象。 这还不够吗?水成雨虽然只有二十岁,但是他已经是久历花丛了,不过懒于回顾而已,对于女人,水成雨自信是了解的。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按照他的逻辑,麻烦惹上身了。 此后琴声多奏凄凉之音,满腹心事,要向人诉说一样。半个月下来,水成雨感觉这已经是为从未谋面的老朋友了。 “小桃,晚上你听到什么了?”吃饭的时候,水成雨问。 “没有听到什么呀。”小桃的眼睛睁得很大,“先生,晚上有谁来过吗?” “没有。我随便问问。”水成雨觉得奇怪了。 我在床上睡觉的时候,也能听到琴声破空而来,可是这么久了,小桃竟然什么也没有听到!这丫头,睡得太沉了? 第二章 风也潇潇 更新时间2004-11-14 17:49:00 字数:3017 火头老王杀了一只鸡,实在是因为太忙了,以致忙中出错,鸡没杀死,从地上打了几个滚又跑了。老王就满园子找鸡,可是园子太大了,鸡随便躲在一个地方就很难找,但这难不倒老王,因为鸡在流血,所以可以顺着血迹去找。 初时可以看到血迹,一路寻来,血迹明显,老王就想:“已经抹了脖子了,看你能跑到哪里去!”血迹越来越浓,越来越多,让老王想像不出的是,一只鸡能有这么多血? 从厨房出发到先生住的梦桃轩,怎么说也要一里半地,何况这鸡也不懂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是在曲折中前进的,那就更远了,可是血迹这么浓,按说,早就死了! 但是到了河边,血迹就不见了,当然,鸡也不见了。 老王凝望着河水,沮丧地摇了摇头,这只鸡,看来要自己贴钱去买了! 老王回到厨房,这是属于他个人的天地,他马上就发现,有人来过。老王对自己的环境再熟悉不过了。他总是能很快就完全适应自己的环境,并且,他能把自己变成环境的一部分。 谁会来?老王捕捉到的信息是一个女人。唉!女人! 饭后,管家刘二到花园里收拾,收拾花园,对于刘二来说,和他收礼一样,他都是极为精明的。刘二是水成雨的老管家了,刘二看着成雨长大,看着他在同龄人中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后来干脆跟着他浪迹天涯。 从老家江宁出发,先到浙江,走过三湘,欣赏了洞庭美景,参拜了陶澍先生的印心石屋,一主二仆进入巴蜀腹地,成雨,还有书童凌利,三人是结伴而行的,临行前,老主人再四叮咛,要刘二照顾好一主一仆,老主人那份重託,简直像白帝城託孤! 刘二去了一趟秦淮河,伫立河边,凭弔秦淮八艷,他决定凭弔完后,就摒绝尘念,一门心思伺候小主人。 于是董小宛卞玉京寇白门李香君柳如是们都从水中探出头来,对着他笑。刘二满足了。四十岁的人,下定决心不去想别的,一心一意照顾成雨,那也实在不容易。 因此成雨特别感激他。 蜀中千里沃野,古来就是天府之国,在这里,大汉王朝写下了辉煌的第一笔。而昭烈帝虽然最终憾而弃天下,可是毕竟鼎足三分!蜀中,那就是汉中。而蜀中人热情好客,那也是大大有名的。 蜀僧抱绿绮,西下蛾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成雨对于寻找音乐高手乐此不倦,刘二也没奈何。不过令刘二感到欣慰的是,他们不必忧虑饭费川资,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这是蜀人的高明处,他们可以不去巴结当朝大老,却很愿意维护一个文化人,至少,刘二是这么看的。 所以现在刘二掂量礼物,就好像是小偷看中某个人的钱包一样,他们可是完全不用细看,眼角的余光一扫,就知道里面的银子有几两重。 才到京畿,刘二眼睛也花了,江宁虽说是六朝古都,可是比起雄伟的北京城来说,缺少的就是那股霸气。也许正因为此,燕王朱棣捨弃了南京,大肆修建北京城。
第31页 后来他们南下经过济南府,接受了历城刘知县的馈赠,住进了芙蓉香园。芙蓉香园坐落在历城东北的华山脚下,泺水居其北,清河居其南,济南府号称七十二泉佳天下,水是不用发愁的。而这座华不注山,也被人题在了趵突泉的泺源堂:“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不愧是名家风范,竟然一副对联维繫了三大名胜。 可是刚一进来的时候,刘二就觉得有点阴森。但小主人热情高涨,他也就无从置喙。 现在看着这满园的花草,刘二觉得,靠他一个人,那是怎么也没法收拾利索的。 成雨说了,照顾花草要有重点,看来也只好如此办理了。 刘二才要歇歇,就看到一只鸡,脖子里流着血,往主人的房子那边跑去了。那只鸡已经奄奄一息。 这个老王!怎么这么不利索!杀只鸡还要满世界的跑。 刘二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看老王低着头,急匆匆的往那边去了,刘二便开始做自己的工作。 花锄入土感觉不同,再沟两下,露出一个洞。 洞内黑魆魆的,刘二正想仔细去看,一股青烟上升,裊裊飞去。 刘二心慌意乱,一定是打开了什么未知的东西,说不定是尘封已久的一段故事呢。他犹自懊悔,就见老王急匆匆的跑来:“管家,没看到我的鸡?” “看到了,你不是追过去了吗?” “唉!没追上!跑了!” 跑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鸡? 刘二放下手中的活,和老王一起去了河边,的确,血迹很浓,都有血腥味了,然而到了河边,就不见了,水面平滑,河水欢歌而去。 他们一起来到厨房,正如老王说的,肯定有人来过,而且是个女人,凭着刘二对寇白门柳如是顾横波们的那种感觉,他觉得老王说的完全正确。 “说不定是小桃呢。” 但他们取得了一个默契:此时不能先告诉先生。可以私下问问小桃。 起风了! 刘二找来“不管小宁”,人称宁馨,让他帮忙去把血迹弄干净。小宁是个勤快的孩子,提着一桶水就出去了,片刻就回来了:“二叔,没有血迹啊。” 刘二和老王一起跑出来,是的,没有血迹!他们循着刚才留下的血迹一路走去,干干净净的,一直到河边都没有一星血迹,而且地面也是干的。 刘二的背上,升起了丝丝凉意。 成雨午睡醒来,松窗竹户,正自独坐书房,就有满耳的风声,直贯心腑。梧桐叶子的响声表明他们已经呆不住高枝了。这风,固然能开二月花,可他们在这时已经没有了那份温柔和耐心,要解落三秋叶了。 “如果再来点雨,配上我这读书声,可就声声入耳了。”水成雨想。 风声来自北面辽阔的原野,华不注山自然阻挡不住,芙蓉香园里就笼罩了一层秋的氛围。秋天的济南府或许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成雨也喜欢这个季节。只是不很喜欢秋风。 水成雨先生有点心烦意乱,强摄心神,再读《红楼梦》。红楼梦的故事在成雨已经是烂熟于胸了,他看的是写作手法和技巧。这天随手一翻,到了第一百回,说的是宝钗难产,气绝身亡,贾宝玉先生了无悲怆,但因为被妙玉一桩逆反大案牵扯,竟而入狱。成雨看得特别有味,不知不觉,天都要黑了,而宝玉才被救出狱,南下苏州,追踪妙玉,长江边上巧遇史湘云小姐,二人穷途末路,遂结连理。宝钗的鬼魂出现了,对着湘云冷嘲热讽。 成雨胡乱吃了点饭,下人们给沏了一壶好茶,就散去了,成雨不以为意,晚上这几个傢伙总是要一起玩玩的,大老王还会给他们准备吃的,小宁馨和凌利都会在小桃面前献殷勤的。 成雨喝了茶,听窗外秋风大作,竟然化而为悽厉了。 再读红楼,成雨很为湘云不平,不免对宝钗也生了些怨恨,已死之人,还争什么?活着的时候争得还不够吗?虽然最后林妹妹死了,她才嫁给宝玉,可是林黛玉之死难道宝钗小姐没有一点责任?纵然史湘云曾经流落烟花,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事要求全,何来乐事?人要求全,终无完人! “先生,你也这么看?” 一个好听的女声,在成雨的耳朵边响起。 成雨还沉浸在故事里,脱口回答:“是呀,湘云纵然跌落烟花,终非本愿,何忍苛责!” 那个女人就哭了,大有此言深获我心的感觉吧。 哭声,唤回书海梦迷之人。成雨抬起头,没有人,环视了一圈,还是没人! 别看成雨年纪不大,心气胆气两豪,他反倒坦然而坐: “是老朋友吧?” “承蒙先生不弃,深宵听琴,露冷风寒,妾为先生感动。适才先生所想所言,中妾心曲,故而感怀。” 孤灯不明,相对无言,唯有窗外寒鸦悲啼,而秋窗风雨,来何急也! 雨就这样下大了。 第三章 雨也潇潇 更新时间2004-11-15 10:00:00 字数:2716 一个南方人,一定熟悉梅雨。 梅子黄时,雨也随之而至。十天半月不见晴天,人走在街头,会被不期而遇的微雨打湿发梢,这时候雨就象一个调皮的婴孩,专门来和人嬉戏。 所以这种雨就会成愁。秦观词云: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但是这还不具体,就这两句也是从贺铸词中化出: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菸草,满城飞絮,梅子黄时雨。这愁就具体了:时间上说可以从二月到五月,空间上更是无法计数,一川、满城,梅雨,那就可以说纵目远望无边无际全是闲愁了。
第32页 但是北方的秋雨,也不失其缠mian之处。这雨要是下起来,三五天不见晴天,那也是常有之事。 在这样的夜里,一人灯下独坐,固然悲凉,而对面无人,却哭声如魅,那是何等恐怖的一幅景象! 成雨先生倒还沉得住气,喝了一口茶,开口动问身世。 “先生就不要过问了吧。这是规矩,不能说得。何况昨日雨打黄花,今朝人鬼殊途,说来也是徒乱人意。” 于是话题转到音乐,成雨虽然技艺一般,但腹笥很宽,典故多的如地上的野草,凑巧的是,那女人技艺高超,大约可以和令狐沖一起演奏笑傲江湖之曲了。所以二人你说我贊,我奏你品,不觉已是深宵。 而雨,早已经下起来了。窗外风声吹雨,如万马纵横。这的确不惜寻常秋雨,倒有点三夏时节的暴雨,说不定来得疾去的也快。 火头老王本是广东人,但做得一手沪杨菜,广东人称厨师为火头,大家也就这样跟着说。老王本来是到天子脚下闯天下的,因为南方江浙一带有很多人在京里做官,老王的沪杨菜因此大大有名,也算是闯出了一片天下。 后来大太监安德海把他弄去,说要尝尝沪杨菜。老王对于官场两眼一抹黑,天生就是怕事之人,干脆就来到安太监的家里,专心做事。安德海被丁宝桢斩于济南大明湖后,老王自觉惭愧,想只身南下,却偶然遇到了刘二,就这样做了成雨的火头。 日子并不宽裕,但是绝无断米之忧,老王也就心平气和的做下去了。 这不,老王下午出去又买了一只鸡,回到家绑在那里,准备杀鸡,他告诫自己,这次可要小心了。 案子上没有小刀,杀鸡焉用牛刀?老王找了一把小刀,去杀鸡。 可是鸡已经死了!脖子被抹,血已经流尽,但是周围没有一丝血迹,更为奇怪的是,这只鸡竟然就是上午他要杀的那只鸡! 老王有点疑惑,揉揉眼睛,一只跑了的死鸡回来了!刚才自己买的那只鸡竟然不见了。 鸡就算是有翅膀,可是它也不会飞多远的。 老王又出去找,自己新买的鸡,却踪影皆无。 老王回来把那只鸡做了,算是先生的晚饭。 吃过晚饭,准备宵夜。然后老王先泡上一壶茶,喝了个痛快,然后洗了澡,把四川人那套皮包水(喝茶),水包皮(洗澡)的工作做完了,关上房门,去了鱼乐庭。 鱼,游于水,不仰人鼻息,怡然自得其乐,是为鱼乐。 小桃,小宁宁,凌利都在这里戏闹,老王坐在一边,看他们玩。 “你们二叔呢?”老王没见刘二。 “又对着他那些花草欣赏去了吧。二叔一直这样,您还不知道啊?” 是吗?如此秋夜,如此秋风,在花园里,能干什么?老王很想知道。 老王决定去找找他,毕竟,他们的年龄差不多,这刘二,对主人忠心耿耿,老王也佩服。出门的时候雨就在下,老王披上蓑衣,冲进雨幕中。 刘二正在放鹤亭听雨。 不是坐听风吹雨,刘二是站在那里。 老王来到这里的时候,刘二突然用颤抖的声音喊起来:“是谁?!” 老王倒没听出什么有什么异常,风雨声太大了,他只是自报名号。 刘二等着他,见他进来,把马灯捻的亮了些,彼此可以模模糊糊的看清对方的脸。这才压低了声音,对老王说:“听!琴声!” 老王侧耳细听,风也潇潇,雨也潇潇,就是没有琴声! 老王摇了摇头。 刘二的眼里满是惊愕:“这么大的琴声,你听不到?” 老王点头:“没有琴声!” 放鹤亭四周有墙,也有窗子,刘二打开一扇窗,风雨声大作,但是在老王的耳朵里,什么也没有,除了助秋风雨! 刘二觉得琴声来自先生书房,但是绝对不是先生弹的。跟着小主人这么久了,刘二对于他的琴声有了感觉。这次的不一样,慑人心神,让刘二听得失魂落魄。 琴声消失了,雨却越来越大。 秋雨不该是这样子的,他们两个人相对默默坐着,谁也不愿意说话。 等雨稍小,他们一起走回鱼乐庭,路过先生的梦桃轩,里面除了灯火,更无声音。 先生门前的水亭里,有个影子。这是敞开式的水亭,一览无余,刘二看得真切,老王也看到了,两个人都在叫:“先生!” 令他们奇怪的是,影子没有答话,也没有动,刘二又叫了一声,那人幽幽的嘆了口气,竟然是个女人! 这声嘆息,百转千回,沈约清丽,妙的是似有似无,哀婉缠mian,让人荡气回肠。刘二和老王不觉其异,但觉其芳;不感其惊,但感其悲。真箇是如醍醐灌顶,大梦初回! 老王和刘二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影子就跳水了,水能多深?竟然溅起无数水花! 等老王和刘二赶到亭子,探出马灯去照,河水泛着轻波,连半点涟漪也无!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有刘二和老王的蓑衣上还在滴滴嗒嗒。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向梦桃轩奔去, 成雨正放下书,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细细品味。 “先生,你一直在读书吗?” “是呀!如此风雨如此夜,整理心情好读书。你们怎么来了?”
第33页 “我们,我们来,来看看你。” “我不需要什么,你们也都累了,可以早点去睡了。告诉凌利,明天我要去游大明湖。” 第二天,雨还是没有止住,但是明显小了。成雨坐着马车,赶到大明湖。 荷花初谢,荷叶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但是成雨不这么看,他就是要“留得残荷听雨声”的。路过铁公祠,成雨驻足,那副对联是:“湖尚称明问燕子龙孙不堪回首,公真是铁惟景忠方烈差许同心”。成雨遥想铁铉城头铁板,竟然差点砸死燕王朱棣,那份豪情,引人遐思!济南府实在应该为有这样的前辈英贤而自豪! 瞻仰了雨荷亭,那可是干隆老佛爷的眠花之处。成雨当然不知道,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读过,后世传说,正是因为这一番荒唐行径,竟然弄出一个还珠格格!如果成雨有先知之明,说不定就轮不到琼瑶阿姨了! 这一番听雨,是和三二好友一起的,杯筹交错,成雨爱上了这一片水。比之烟雨江南的玄武湖,大明湖多了一些人文气息。 这样的潇洒,时间过得飞快。雨已停了,云开雾散,水中日影被粼粼波光整理,清人心脾。 秋水碧无际,夕阳红半城。成雨觉得自己简直要从赤松子游了。 第四章 瘦尽灯花又一宵 更新时间2004-11-16 10:28:00 字数:2702 成雨来到了一个房间。 就在大明湖边上,这家叫做玉荷风的清吟小班在济南府很是有名。 济南府的达官贵人夜而多暇,都愿意来此小栖。 玉荷临风,绝对不下于玉树临风。要不然,杭州十景之一的曲院风荷还有什么韵味? 成雨打量着这个房间,布置得很素雅,不像一般的那样红灯高挂。 姑娘却没露面。按照一般的说法,这有点失礼,可是清吟小班一直就是这么做的,也没有客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这叫做自占身份。 虽然姑娘没有露面,但是大茶壶还是很殷勤,添茶送水,成雨也就乐得自己先享受了。 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成雨再次打量这间屋子,一张床布置得还算不俗,侧面有一张琴,而正面墙上的一幅书法吸引了他的注意。 字体遒劲有力,是个大手笔。却只有十个字:“小楼一夜雨,金粉六朝人。” 那一定是春雨!成雨笑了,觉得此人蛮有趣,明明是无奈的伤春之句,让他用在这里,竟然无比贴切!是个人物,然则其人是谁? 落款很小,须走近了才能看见,成雨站起身,踱到字前。 落款是:“金陵曹雨人字付小金。”原来是个同乡! 这让他大吃一惊,十个字内竟然嵌头嵌尾,嵌入了两人的名字!而且每一句都是那么贴切自然!简直是个大内高手! 他吟着这两句,只觉满口余香。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多了个姑娘,面若春花,形似弱柳,一看就让人喜欢。 姑娘笑着让座,朱唇轻启,如环佩丁东:“先生,怠慢了,请原谅。” “姑娘说哪里话。你也坐。” 落座之后,成雨的心思还在那副题字上,脱口动问: “姑娘是小金?” 那姑娘就笑了:“唉!每个客人都这么问!” “然则姑娘不是?” “这位曹相公啊!落款也不题上时间,也不怪他,本来就是个书呆。”姑娘掩口葫芦。 笑过之后,可能觉得唐突,赶紧自我介绍:“我是嫦娥。” 嫦娥仙子!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成雨不觉开了个玩笑:“嫦娥独居月宫,可是寂寞难耐呢,姑娘这里难道还寂寞?” 嫦娥却不觉得这是玩笑:“曲高和寡,恨无知音赏而已。” 成雨一下子就被抓住了。光临此间小班的客人,有多少是肯下功夫去“赏”的呢?大家不过是走马观花,逢场作戏而已。 因为这个话题,两个人竟然一下子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嫦娥问成雨:“先生想听琴吗?” “你会弹琴?” “哪里称得上会,聊以自遣而已。” 嫦娥来到琴桌前,略整衣袖,转轴拨弦,叮叮咚咚几下之后,就开始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种“武功”,纵然没有得到秘笈所助,那也一定得明师真传。琴声悠扬畅朗,如皓月当空,万里无云。忽而又如银河坠地,忽而繁花似锦,忽而百鸟齐鸣,忽而深宵人寐。琴声中那千折百回、跌宕起伏的音节,配上嫦娥高超的技艺,简直可以具有“一剑封喉”的效果。而谁都知道,琴声的魔力,其实在于听琴人的共鸣。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成雨听得如痴如醉,浑不知身在何处。 而嫦娥一曲既终,也是花容失色,失魂落魄。 成雨的疑问越来越浓,问题在于,这个曲子,他是听过的,而且就在自己的书房里!他用目光向嫦娥探询。 嫦娥向他点点头:“是的。这是小金姐姐的曲子。她根据古人的几个曲子,自己翻新,加上自己的感悟,后来这个曲子就留在我们这里。” 小金!这竟然是她的曲子!然则为何自己在芙蓉香园也能听到?他很想知道小金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34页 这个曲子,据说就是小金创作的,那,在房间里遇到的是谁呢?成雨百思不得其解。 “小金呢?” “她从良了。以后没有什么消息。” “就是跟这位曹相公?” “那倒不是,是跟一位富商。前年就离开了,我们这些小姐妹都很不舍,专门去大明湖给她送行呢。” 嗯,小金是从良了,可是不是嫁给曹雨人相公。那这位曹相公,是一片相思无从寄,还是只如自己这般信马由缰好品花? 这一夜,成雨都没睡好,翻来覆去,还是那琴声,如雷贯耳,如月当空。 临别,嫦娥要幅题字,水成雨先生对于自己的字颇为自负,只是题字总要应景,笔墨准备好了,他略一沉思,挥洒出一副行草: 灵药未应偷,看碧海青天,夜夜此心何所寄? 明月几时有,恐琼楼玉宇,依依高处不胜寒! 这幅题字,浓墨饱蘸,力透纸背,引用李商隐和苏轼的诗词之意,字字都是嫦娥! 嫦娥一边张罗着,一边吟诵着,眼里含着泪花,不消说是依依不捨。而成雨,灵机一动,向嫦娥要那琴曲。琴曲是在妈妈那里,幸而嫦娥为了学曲,自己记了一份,这时候当然取出来,交给了水成雨。 回到芙蓉香园,成雨独自一个人站在水亭内,他要仔细体会。 园子里很静,因为昨天的大雨,碧空如洗,几声啾啾鸟鸣,衬托的周围愈加寂静。 溪水,还是那样欢快,似乎是被簇拥着,身不由己的奔向远方。 没有琴声。来到河岸,也见不到那把古琴,成雨嘆了口气,实在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有点后悔,上次还是应该问问的,现在很难说还有那样的机会。 刘二慌慌张张的来了,那神色,成雨没有见过。 “少主人,宁馨不见了!” 哦,是不是小孩子贪玩呢?说不定出去了呢。 刘二脸上的肌肉在抖动:“不是,我看着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的。” 今天一早,刘二带宁馨到花园,刘二自己修剪路边的灌木,让宁馨打扫落叶。开始还说着话,慢慢的,两个人隔得远了,刘二一抬头,发现宁馨转过了一丛灌木丛,叫了一声,就不见了。刘二过去看了,没发现什么。就去找老王了,可是老王也没在。听到成雨带凌利回来,才赶紧过来。 “我们一起去看看。” 很寻常的灌木丛。成雨觉得这种地方实在是不会发生什么的。 但是这株灌木和别的不太一样,不去比较,不容易发现。刘二也看到了,这株灌木也许是后来移栽在这里的。 他叫来所有人,帮着往下挖。灌木挖起来了,下面是一块巨石,几个人用撬棍撬开,底蕴尽显。 一个盒子! 抹去上面的土,是那种精緻的自锁,按钮往下一按,开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盒子里是一把琴!一把古琴,就是成雨在水底看到的那种,准确的说,就是那一把。 成雨让大家继续寻找小宁,自己回到书房,把琴放在桌上,拨了几下弦,琴声清脆,宛若古井泛波。 这是谁的琴呢?何以会埋在此地? 他本来一直在沉思,可是不知怎的,竟然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第五章 不知何事萦怀抱 更新时间2004-11-18 21:42:00 字数:2409 小宁找到了! 这孩子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话都说不出来。 好长时间,大家都围着她,小宁结结巴巴的把他的遭遇讲出来,水成雨先生动用了他善于思考善于组织文章的大脑,总算是搞清楚了。 事情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小宁在扫着落叶,他的心情很好。 昨天晚上,先生不在家,大家都好像是过年一样,尤其是,凌利不在旁边,小桃对他青眼有加。小宁简直都醉了。很晚了,二叔让大家休息,可是小桃害怕!平时总有先生在的,现在让小桃自己去梦桃轩睡觉,小桃直往后缩。 小宁不觉生出侠义心肠,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护小桃,就让小桃在自己的床上睡,他在外面打了个地铺,总算是安排下了。 所以他今天心情特别好。嘴里哼着歌,和二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天空如洗,配合着他的心情也特别兴奋。 来到这株灌木丛后面,小宁看见了一个人影。一袭白衣胜雪,是个女人,表情冷得让人浑身打颤。小宁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被白衣人拉走了。 小宁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进入了水底世界。这是一个房间,房间里没有任何人,白衣女子把他留在这里,自己就走了。这个房间是一个新房! 小宁的意识还算清醒,不能因为昨晚上对于小桃抱有幻想就这样惩罚他呀!是的,他昨晚上是这样想的,他幻想着小桃成为他的新娘。他幻想着洞房花烛,幻想着揭开新娘盖头的一剎那。小宁翻来覆去的没睡着。很晚了,才睡着。 现在他竟然在新房了! 新房里竟然没有喜气,而是有点阴森森的。过了一会,来了一个女人,当然只是个影子,可是她会说话! 她在大骂:“风云龙!你这个杂种!你出来啊!你喜欢鸡,我可以给你!你看看,我都给你准备了这么多!”骂着骂着,就朝小宁走过来,对着小宁挥动拳头。小宁心下虽然骇异,还是拿胳膊去挡。
第35页 “这不,你们看,”小宁对着水成雨等人举起胳膊,胳膊上还有紫红的痕迹。 “那你怎么不还手啊?”刚才在说到她的时候,小桃还很害羞,这时候很替小宁不平,愤愤然地问小宁,眼中泪光盈盈。 小宁向她感激的一笑,似乎受了鼓舞:“我能自卫就不错了,姑奶奶!” 水成雨让她别打岔,继续听小宁讲。小宁喝了一口茶,继续讲下去。 那女人大吵大闹了一通,愤然摔门而去,门外人影纷纷,小宁感觉自己打扮得像个新郎官,这时候门又开了,一个影子轻盈盈的飘了过来。 之所以说她飘,是因为小宁根本没看清楚她怎么走,好像一下子就到了面前,小宁的腿直打哆嗦,而那个影子,飘到小宁身边,站住了。这下,小宁不看也要看了。 只看到身子,头上蒙着红盖头!恍惚中,小宁觉得这会是小桃,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小宁好像被催眠,揭开了盖头。 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小宁看得呆了,周围的诡异气氛消失了。小宁判断,这是个南方女子。 那女人对着小宁笑了笑,就去弹琴,小宁为自己不懂琴而惭愧,但是那一曲,小宁感觉很难忘。 叮叮咚咚,成雨居然好整以暇的摆下了琴,从身上取出了一个曲谱,弹奏起来。小宁凝神听着,若有所思,弹到精彩处,小宁大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诧异和喜悦: “啊!就是这支曲子!先生,原来你也会!” 水成雨站起身,背着手踱来踱去。他在凝神思考,他甚至没有听清小宁说什么。 水成雨的脑子里,在一瞬间转的弯超过了九曲黄河。他还要问:为什么她不直接告诉他?他记得那天在房间里曾经动问过她的身世,可是她怎么说?人鬼殊途,说来徒乱人意!她也许就在此地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但是她是怎么死的? 她就是小金? 她不愿意告诉他,但是她又通过这种方式知会他什么呢? 从嫦娥说的时间来看,这段时间应该不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就会死,那么是怎么死的? 大家还在围着小宁,尤其是小桃,眼圈红红的,又是端水,又是拿吃的,让小宁感动不已。 小宁还在叙述他的遭遇。据他说,还未等一曲终了,门外竟然半夜鸡叫。那个女子满脸泪水,她缓缓打开了门。 门外有很多鸡,脖子上带着抹痕,地上的血,汇合在一起,而那些鸡,都奄奄一息了。小宁看着,直想呕吐。 那女人神色惨然,灯光下,惨白的脸让人极为不忍!而她,还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似乎把他当成了救星。小宁自己因为觉得无能为力,颇为愧疚的看着她。 过了不知多久,灯花爆了,“啪”的一声。小宁定睛一看,芳尘杳杳,人不见了。随着灯光的暗淡,小宁发现自己坐在花园里的秋湍亭里。 水成雨先生被这件事困扰,都没有心情写他的《风liu恨》了。就在这朗朗干坤,有个女性死于未知,而且这个人的很多事迹都围绕着他,似乎要显出本来面目来,可毕竟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水成雨就好像是一个大侦探遇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困惑之中有兴奋,兴奋之余更多的是困惑。 这个女人埋骨何处?他来到水亭旁的河岸上,找到原来的那个位置去看古琴,没有了!怎么也看不到了。 晚上,水成雨先生等待着她,然而她没有出现,水底下再也没有了琴声。自那晚一别,芳踪杳杳,而自己没有把握好,竟然“但目送,芳尘去”。这一夜,水成雨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念诗,诗很熟悉,元稹(千万不要以为是圆真)写的,纪念亡妻的那首绝句:曾将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对不对!水成雨仔细辨别,每一句都改了一个字:曾经沧海难为雨,除却巫山不是人。 因为对原句太熟了,所以想当然的认为就是那两句诗,可是仔细辨别才能知道。他确信水改成了雨,云改成了人。 这样最后面的两个字就是雨人,这两句诗也就成了嵌字诗。雨人!曹雨人?那念诗的人,一定是小金了?她是在怀念曹雨人相公? “哦!怪不得要找我!要把水改成雨,那不就是水-成-雨吗?!” “原来我註定要管一管这件事!”水成雨心想,“她想让我干什么?” 第六章 醒也无聊 更新时间2004-11-19 12:40:00 字数:2278 没有了曲子,水成雨先生不知道干什么好。信步闲庭,秋云惨澹,看来还要酝酿一场秋雨。雨,这几天总是和你打交道! 水成雨曾经到过直隶,燕赵多悲歌之士,风萧萧兮易水,云淡淡兮巫山。荆轲刺秦,面对着的竟然是易水!易水,易为之水;而元稹面对的,竟然是难为之水。水之为难易,其唯人心乎? 而他面对着的水呢? 大文豪辛弃疾是济南人,他欣赏荆轲刺秦的悲壮,他认为那是朋友之间深厚友谊碰出的火花:“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而这时候不也正是“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燕南飞”的时候吗? 那他水成雨先生在这个时候来到芙蓉香园,是不是一定也肩负着一项什么使命呢? 为了他的同乡,他愿意去深究,去参详这个谜。何况,加上水成雨自己的理解,他觉得应该能弄明白的。
第36页 凌利这小子很得水成雨喜爱,他脑子灵活,胸中多少有点墨水,他来伺候书房,水成雨特别满意,因为他甚至可以根据他的心情给他准备书,这天,他竟然从芙蓉香园的一座破屋子里,收拾出了一本《石头记》,水成雨对于各种版本都喜欢研究,但可惜的是,这本书里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都没有几个人看过他。他用了一天一夜仔细研究了一百一十回本《石头记》,确信和他手中的一模一样。水成雨不免微有失望。 他再次拿起这本书的时候,觉得这本书的拥有者一定是个很仔细的人,即使在破屋子里放了很久,书还像是新的,他习惯性的翻到第五回,这是全篇的大纲,作者在这里把书中的主要人物之最终命运进行了交底,每一个字都值千金。 他看到在嘆香菱的曲子中最后两句“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的下面,画着一道浅浅的线,后面加了个感嘆号。而在王熙凤的判词上最后两句“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的下面也有着同样的标记。 线像是用胭脂画的。那一定是个女人。 两地生孤木,那是个“桂”字,作者正是用这一个字,代表夏金桂的出现,从而导致菱姐被虐待而死。第八十五回的情节正是这样。而王熙凤,先是从于夫家,而后大施淫威,最终因为王子腾参与了宫廷之争牵连到整个王氏家族,贾家不得已,令贾琏写下休书,把王熙凤休回原籍,事情由此更坏,四大家族内部的不团结导致了他们迅速崩溃。本事可以详见石头记第九十七回的。 这里的记号是谁做上去的?她(水成雨先生已经认定这是一个女人做的)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水成雨先生头也大了,他乐得抛到一边去,他可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在金銮殿面见同治皇帝的时候,小皇帝年龄和他差不多,面对着他的侃侃而谈,同治皇帝显得非常无知,最后竟然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挥挥手把他赶了出去,一个大好的机会就这样丧失了,同好们都为之惋惜。 而水成雨先生则很豁达,他照样吃得下睡得香,拍拍屁股离开皇城,先到直隶稍作停留,继而买舟南下,逛了泰山,返回来再到济南。接受了历城县知县的邀请,住进了芙蓉香园。 别看历城县知县官职虽小,可是那是山东首府中的首县,这是最不好当的差使,一般人根本干不了,而我们这位刘知县不同,他做得游刃有余。 杀安德海那阵,水成雨还在北京,后来他听说了,丁宝桢都不敢下决心做的事情,刘知县参与了出谋划策,定下了“抗旨也杀”的方针。安德海到了济南,他可以说是死定了。 当然最后的结局之圆满超出许多人的想像,慈禧太后病了,小皇帝出于对安德海的盛怒,下的旨意乃是“就地正法”!根本不允许安德海再到北京,谁都明白,真要是那样,那就是放虎归山了。 而丁宝桢做了这件事,竟然杀的有功。因为慈禧太后不肯为了一个太监而给人护短的印象,反而给了他一个肥缺:四川总督。水成雨到济南的时候,丁大人已经是满面春风的去上印了。 所以这个刘知县,实在也是个厉害人物。说不定历城地面上的事情,他作为一县之主,可以帮水成雨解开心中疑团。水成雨决定有时间还要去拜访他。 火头老王又在烧火了。 老王后来又买过几只鸡,几乎每一次杀鸡都很费周章。老王也习惯了,反正每次拿在手里,杀死了,等它彻底咽气。 老王用力吹火,火星飞散,有几点落到头上,把头发烧着了。老王就觉得很晦气,广东人专门形容他这种情形:火头吹火,火星飞上火头头。灶下的玩意,实在要小心,火星可以飞到火头的头上。 老王觉得,他可能是没有认真参拜灶王爷,至少是心不诚。他决定找个时间,仔细沐浴之后,焚香参拜。 小桃就跑来了,喊着:“王大爷,我的头发着了。你看怎么办啊?” “什么时候着的?” “就刚才啊!我也没弄火,也不知道怎么着的!等我闻到味,都着了好些呢。” 老王就去看,发现是在头心。竟然和他的位置一模一样! “那你洗洗吧。洗了梳一梳头,不厉害,看不出来的。” 小桃打水,去洗头了。时间不长,就喊起来:“王大爷,快来!” 老王跑过去,发现小桃的头发被人拽着,往上拽呢。 老王过去帮她,好不容易算是给扯住了。 力量好大!小桃就大哭起来。 凌利也来了,老王决定找刘二。 “管家,我看应该把这些事给先生说说。” 刘二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良久,点了点头。 水成雨默默的听完了他们的事情,问了几个问题,眼里微有责备的神色。 刘二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说怕打扰先生用功,所以主张不给他讲。 水成雨有一种不把事情弄明白誓不罢休的脾气,他觉得这件事情已经找上他了,他有义务搞清楚,也算是给那位知音一个交代。 第七章 醉也无聊 更新时间2004-11-23 8:26:00 字数:2503 吃罢早饭,水成雨先生带着凌利在花园里散步。有一个这么大的花园,实在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而有这样的花园又不用居官,早晨不用提着卯酒,去衙门当差,那更是一件绝妙之事。为政为文,或许都可以名垂千古,其中的甘苦,见仁见智,每个人心中之衡,相信全不相同。
第37页 水成雨先生可是潇洒惯了的人,他在花园里转了一圈,突然决定去拜访刘知县。这时候去,人家正在处理政务,自然是直接到衙门。 官差见是水先生,也不敢怠慢,可是老爷正在升堂,问案子问到节骨眼上,实在也不好去打扰,点头哈腰的把客人延入花厅,端上一壶茶,就下去了。 水成雨先生欣赏完了厅里的字画,一壶茶已经喝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人来。 一直到接近中午,刘知县青衣小帽,匆匆而来。一番寒暄之后,下人们摆上菜来,还拿了一瓶兰陵美酒,刘知县酒量甚豪,水成雨也是不醉无归的那种,连谦让都是多余的。 “老弟台住得怎么样?芙蓉香园可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名园了。” “正要相谢!芙蓉香园端的是一番江南风韵,曲尽其妙。小弟承蒙厚爱,惶恐不胜!” “老弟台说哪里话来!不过,”刘知县看了看四周,“正要借老弟傲骨和文才,压一压园中邪气呢。” “哦!想是老公祖大人颇知道些因果了,愿闻其祥。” 刘知县有些欲言又止,但是半斤兰陵下肚,还是开了话匣子。 这个园子为本地章丘一位富豪在康熙年间所建,后来家道中落,园子抵给了别人,可是住在园子里的人最后不是无以为继,就是家里总出事,一个个都搬走了。这所园子竟然荒废了。刘知县上任后,一位山西票号的风老闆看中了,来找刘知县,要买这所园子。那时候园子已经荒废了二十多年了,刘知县同意了,这所园子遂归于他。 这位票号风老闆下了一番功夫,住了进去,因为无后,半年内接连纳了三房姨太太,正室夫人就把山西陈醋喝了一缸又一缸,夫妻反目的结果,三房姨太太皆不得善终,一年内相继下世。而原配夫人竟然也染病身亡。 “那三房姨太太死的时候,我都去看了,并非谋杀,而是自杀,有的是上吊,有的是投河。” 山西风老闆一年内办了四回丧事,自己心灰意冷,也不敢在园子里住了,回山西老家了。园子又被收归公有。刘知县觉得荒废了未免可惜,于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收拾了一番,可是进去住了十天,夜夜不得安宁,只好搬出来。 “正想请问老弟台,这段日子住得可还舒服?我因为一桩公案,去了东昌府,昨日才回来,这不,今天上午就开始问案了。” “老公祖勤政为民,实历城一方百姓之幸。芙蓉香园颇有江南之韵,在我,那是如鱼得水。不过今日此来,正为有些事情要请教。” “老弟请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公祖住在这里时日无多,如何夜夜不得安宁?” “说来或许是虚幻,但却实在让我无法入睡,有时候是鬼哭狼嚎的,有时候似乎还听到琴声。老弟台,你可以日夜颠倒,我可不行。大堂之上,我要是呼呼大睡起来,臬台大人参上一本,愚兄的前程可就不保了。”说完哈哈大笑。 水成雨也打了个哈哈,接着问:“这位大商贾那三房小星都是些什么人,老公祖可知否?” “哈哈!老弟台,这事你也就是问我,要问到别人,谁也给你说不清楚!” 据刘知县讲,自来官商一体,这位风老闆人也有趣知礼,所以与刘知县也颇交厚。三房小星却是各有各的来历。第一房乃是寡妇,娘家是安徽,死了丈夫后来做工的,被大老闆看中。那第二房乃是本地清吟小班有名的“花旦”,至于第三房,是本地一个小家碧玉,家中生计艰难,不得已卖身作妾。 水成雨心里一动。他对于其它两个都不感兴趣。 “那清吟小班的,叫什么?身世如何?” “哈哈!老弟台!”刘知县有点醉眼朦胧,“那可是一朵名花!本名谢彩娇,艺名小金。还是你老弟同乡,金陵人氏呢。” 刘知县显然对小金所知甚多,但是或许因为身份方面的顾虑,不愿多谈。据说这小金有个相好,乃是进京赶考的金陵秀才,和小金打得火热,后来囊中空空,小金多有接济。那时候小金有心从良,跟随着这位相公而去,可是鸨儿不同意,嫌那秀才是个穷酸。可巧这时候那秀才得了重病,无钱延医,小金前后奔跑也没能留住他,终于还是一冥不视。 小金悲恨交加,坚决要从良,恰好山西票号的风老闆也在寻觅佳人,两人一拍即合,小金就在极短的时间里成了人家的小妾。她埋葬了那位相公,嫁进了芙蓉香园。可是她受尽了虐待,最终不堪大妇的跋扈,投河自尽。 可那河水并不深啊?水成雨想问。 刘知县感嘆着:“我去的时候,她还在河里,头已经插入泥里了!人死得很惨!” 把她从河里弄出来,仵作就去验尸。发现身上到处都是青紫,脖子上、手臂上有一抹抹的鞭痕,头发被人拽掉很多,而且中间还有焚烧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为此专门传唤了大妇,那女人确实不是善辈,可惜小金死亡的时候有人证,所以也拿她没法。后来在折磨死第三房小妾后,自己竟然中风。 小金死后,埋骨华山之阴。 “可惜了那一手好琴!”刘知县摇着头,结束了这一席谈话。 两个人这一顿酒直喝到日已偏西,看看瓶子,喝了两瓶还多,两个人都醉眼迷离,刘知县还记着让人把水成雨送回去。
第38页 水成雨进门的时候,雨就开始下了。他真的醉了,竟然不知道避雨,呆呆地站在海棠树下,痴了。 也许他不敢举步,贾岛醉来非假倒,刘伶酒后不留零。那要是一走,说不定也跟着小金,学李白先生水中捉月去了。 水成雨先生思维不太连贯了,但是倍加活跃,星宫之君也要醉琼浆呢,他水成雨偶尔一醉,并非常有之事,实在无伤大雅。古来圣贤,谁不寂寞?惟有饮者,尚留其名。 醉了,醉了! 水成雨回到梦桃轩的时候,已经深宵。身上衣服都湿了,小桃也不知哪里去了,凌利也没见着,看来没人觉得他这时候回来,都在掷色子玩呢。 梦桃轩黑古隆冬的,推门进去,点上灯,四面簇新的墙壁也显得愁容惨澹,水成雨感到格外无聊了。 恰在这时,数点雨声风约住,而水成雨隔帘相望,一帘花影月移来,水成雨顿时觉得醉得不那么厉害了。 第八章 梦里何曾到谢桥 更新时间2004-11-24 8:49:00 字数:2353 这是什么地方?水成雨奇怪的想。树叶开始飘零,然而那一汪碧水却更显碧绿,而且有些深邃不可测。寒鸦悲鸣,愈反衬出周围的荒凉,而周围绝无人迹,水成雨不由得心中发毛。 其时月影如魅,斑斑驳驳的洒在狭窄幽暗的小路上,或许因为才下了一场雨,道路有些泥泞。而远处的房子从树林的缝隙透出微微的光,水成雨既然漫无目的,却也并不在乎前面究竟有何物,因而只是在秋之夜幕中,瑟瑟缩缩的前进。 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那是秋风被成片的森林筛过,发出“呜呜”的声响,然而听在他的耳朵里。那就成了野兽的哀啼,野鸟的悲鸣。他感觉自己的头皮在发麻,头发在竖起,根根如刺,浑身被风筛透,早已不知道寒冷来自外面的世界,还是来自他的内心。 才到门口,就见几个气死风灯挑在檐前,两条白练悬挂在大门两侧。里面隐隐有哭声传来,水成雨踌躇了:原来人家在办丧事,自己贸贸然前来,不太合适吧? 可那午夜鸟啼犹在耳鼓,水成雨腹中空空,自忖就算再走,也必不及远,不如在此稍憩。所以他还是整整面容,换一幅庄重的神色,走进了房子。 房间内灯火通明,到处悬挂着白绫,正面墙上一个巨大的“奠”字,触目惊心。中间一具棺材,横在当地,也如同一个惊嘆号。水成雨本就有些腿软,只望能看到活人给自己壮壮胆,可是,他失望了! 这个房间内根本没人!如果有,那应该躺在棺材内。躺在棺材内,总不会是活人吧?水成雨一颗心跳的厉害,竟然用心跳的节奏带动他的身体颤抖! 身后的门“哐珰”一声关闭了,朗若白昼的房间却更显得鬼气森森,似乎是阎罗王的殿堂。水成雨两股颤颤,浑身筛糠不止,而这时他的潜意识居然还记得自己本来胆量甚大,不明白何以如此脓包! 但接着他就明白了,恐惧是来自身外第六感觉,那是一种身体被极度调动时才会悄然光顾的特殊感觉,然而不调动则以,一旦被调动起来,这种感觉通常极为精准。这不,棺材内竟然有动静了!嘭嘭嘭的撞击声,清脆而又粗重。有顷,本已钉好的棺材盖“轧轧”连声,竟而掀起来! 水成雨早已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对自己极为生气: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越不敢看越要看清楚,他看到一个女人,蓬头垢面,长发遮住面部,正如传说中的鬼。 水成雨才要大喊,那女鬼连声魅笑,然后开始咆哮:“为什么不送我回家?为什么不送我回家?”在空旷的房子里,这喊声显得格外刺耳! “来人呀!”水成雨终于也喊出了声,他把满腔的恐惧化作了力量,这一声啼血泣红般的大喊,其声若雷,穿房出户,惊醒了小桃。 “来了来了,先生,可是要喝茶吗?”小桃闻声而来,柔声相问。 这一觉醒来,或许是因为这个梦的缘故,水成雨醒的特别快,也特别利索,关键是,头已经不疼了。他没有过多去想梦里的情节,那个地方,一定不是清吟小班,说不定就是此处――芙蓉香园,而那个女孩,很可能就是小金! 天亮了,独坐书房的他,想着他的历史题材的小说《风liu恨》,可是自己实在没有创作的yu望了,因而他暂时放下了。他又想起了小金。 他今天决定去小金的坟前祭奠一番,让凌利带上酒,二人就出发了。 华不注山孤峰一座,在鲁北平原上可以说是个制高点了。在山脚抬头一看,还有点插云的感觉呢。 沿着泥泞的小路,主僕二人来到一片荒林,树多是梧桐树,这要是春天来,满树花开,绝对有杏花村的味道。 林中是沙路,软绵绵的,雨后正适合行走。 一座孤坟,出现在面前。 一块木板,上写着“小金之墓”。就这么简单。 水成雨摆上酒,在心里祈祷小金的魂灵安息。 美人何寂寞!看着这座孤坟,水成雨知道了小金的遗愿。 水成雨坐在坟前,一个人默默的想着,小金的故事就这样连缀成篇。 一个人只身漂泊来到济南,迫于生计,小金进了清吟小班,过着迎来送往的生活,想想真是可感。而她凭着一手好琴,兼以吟诗成诵,成为清吟小班的“花魁”。无论被人怎么说,她可是卖艺不卖身,一直到在这里邂逅了曹雨人相公,本拟身有所归,却不料曹相公身染沉疴,撒手西去。小金悲痛之余,有点失去理智,急急乎从良,却不料所择非人,落入深源。
第39页 风夫人的确是个疯妇人!她虽然自己不能替风家生个儿子,但却不容风老闆纳妾。即使在洞房花烛的良宵,风夫人也大闹一场,小金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和泪吞。 风老闆有事外出,她就在家里对这些小妾又打又骂,尤其是对于小金,因为出身问题,拿着鸡作筏子,打骂成为家常便饭。 水成雨似乎看见了风老闆的夫人拽住小金的头发,恶狠狠得在头上点上一把火。或者令下人拿着鞭子去抽她,小金无助的看着风老闆,而风老闆也无奈其何! 小金既感于曹公子之死,又懊悔自己所託非人,整日里以泪洗面。望家乡路远山高,最终,小金了无生趣,遂在埋琴之后,投河自尽,就这样无可奈何花落去。 小金真的想家啊!想金陵的秦淮河、玄武湖、梅花山,金陵真好!石城虎踞,扬子江,燕子矶,她多么希望再看一眼呀,而她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死后魂魄孤零零无所依託,在花园里悲愤莫名!没想到老天送来个水成雨。可是她不能向他诉说,正如她说的,人鬼殊途,她只好採取各种手段再现了她在这个园子里的生活,如果那也叫生活的话。 水成雨不愧是水成雨,他是个有心人,他了解了也洞彻了她的想法,或者说是遗愿。 而水成雨最终通过那个梦完全读懂了她的意思,他明白了她生不能“哭向金陵”,也要“香魂返故乡”,说不定还希望能和曹雨人死而同穴呢。 在一个北风呼啸的早晨,水成雨带着小金和曹雨人的骨灰,回到了金陵。他就这样结束了他的芙蓉之旅,他不打算写什么历史小说了,他开始创作长篇现实主义悲情小说: 《风liu恨》。 后记 更新时间2004-11-24 21:29:00 字数:968 《谢女娇》写了一个妓女悲惨的遭遇和短暂的一生,从中抒发作者对那个时代中生活在最底层妇女的深切同情。小金的形象也许并不丰满,但确有其代表性,作者把她的家乡安排在六朝古都的金陵——南京,自然有着历史渊源。毕竟,秦淮风月太有代表性了! 罗里罗嗦也罢,情节零乱也罢,我按照自己的思路总算是把《谢女娇》写完了。故事本身平淡无奇,也许主要是情节展开不够不,所以内容有填塞之嫌,限于水平,也只能写到这儿了。 在这篇故事里,我的主要思路是尝试,尝试用一种新的笔法来写,在交代故事之余,写一些时事或者地方风物。故事的背景是在同光年间的济南,在那个时代,济南确有其特殊的历史地位。时任山东巡抚的丁宝桢,是个响噹噹的人物,他曾扬言:如果安德海胆敢离开京城,那他一定过不去山东!换言之,一定要在山东地面抓住并干掉他!而实际上,他也确实做到了! 那时候,济南的商业开始繁荣,从布料到票号、餐饮逐渐开始出现,着名的电视剧《大宅门》、《大染坊》以及瑞福祥等都反映了晚清乃至民国时期,济南的商业发展状况。到现在,济南依然有商埠存焉! 济南有五千多年的历史,除了未曾作为国都之外,在其他方面,有明清两代,济南都不遑多让。 清朝晚些时候,黄河再度改道,夺济水而为黄河自身的河道,给了济南一道天然的屏障,这也使得济南的军事地位得到了大幅提升。北有黄河天险,南倚雄奇的泰山山脉,济南的战略地位可想而知。 别忘了还有七十二泉呀!去看看老舍先生的文章吧,那一方水,那“户户垂杨,家家清泉”的美景,放眼中国乃至世界,都甚为罕见! 此所以我把济南作为故事背景的原因吧。希望各位不单单是在看故事,故事之后,还有我对这座城市的悠悠之情。 《谢女娇》里关于红楼梦的一些内容都是近年来红学的研究成果,我尽量在合适的地方加了进去,我希望一篇文章不只是给大家提神,还能提供一些故事内容之外的东西。但这样也许使得整篇文章显得内容零乱,不过由于小金正是“金粉六朝人”,因而我希望这样的安排不至于让人感觉多余。 写完了,就会把他丢开,作新的构思,也许多写几篇以后,会形成自己的风格。希望各位原谅。不管您有什么想法,本人都会接受。敬请留言,不吝赐教! 本篇回目是纳兰性德的一首《採桑子》,因为比较喜欢,就拿来用了。 四、绝杀 第一章 设计师之死 更新时间2004-12-27 20:28:00 字数:2262 滨海市是一个极富亚热带风情的海滨城市,蔚蓝色的大海连接着广阔的蓝天,海边的沙滩上,高大的椰树摇曳生姿。 洁白如银的沙滩上,身着橘红色比及尼的女郎毫不吝啬地展露着傲人的身段。而一顶顶太阳伞下,一对对情侣们放纵着自己的情感,他们来这里,正是为了享受这清澈见底的海水和明媚的阳光的。 此刻的李翰森正在一顶巨大的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慢慢地享受着手里沁人心脾的椰汁。透过墨镜,阳光已经不那么刺激了,远处的海面时时涌上层层的浪花。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别看他只有二十七岁,却已经是中国服装设计界的领军人物,俨然就是浪尖上的弄潮儿。 三年前他毕业于着名的克利斯服装学院,这是一所中法合作开设的专门培养服装设计师的高等学府,李翰森以优等生的资格获得了赴法国留学的全额奖学金。学成之后,他回国创办了自己的设计师事务所,同时创建了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高级时装品牌。这两年他几乎包揽了国内所有有影响力的设计大奖赛的冠军,现在的他年轻英俊、才华横溢、前程不可限量,上帝似乎对他特别的青睐!
第40页 日落时分,夕阳给眼前的景物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一群海鸥翱翔在落日余晖中,深蓝色的海水翻涌着洁白的浪花,永不停歇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沙滩上鼎沸的人声渐渐平息。李翰森看了看后面钟楼上的大钟,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准备一下今晚电视台的名人专访节目了。他从躺椅上下来,蹋着拖鞋朝自己的海边度假小屋走去。 这是一座木质结构的两层楼,二楼的阳台面对着大海。清晨可以观看旭日东升,到了傍晚,群星闪烁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一轮皓月点缀其中,他常常会深深陶醉在南方温柔迷人的夜色中。 进入沖淋房打开花洒,水珠四溅在玻璃门上,慢慢地,雾气瀰漫了狭小的空间。他眯起眼睛拿起架子上的洗发水倒在掌心中,恍惚中瞥见磨砂的玻璃门上贴着一张脸!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忙用毛巾抹了抹眼睛,再细瞧:什么都没有啊?也许是第一次上电视专访节目有些紧张,以致眼花了吧?他摇头笑了笑,继续洗澡。 洗完了,他披着一条大浴巾出了盥洗室。头发上的水珠还在不停地滴落,他用力甩了甩头发,坐在梳妆檯上拿起了吹风机。“呜――”,风筒送出了强劲的热风,他的右手拿着吹风机,而左手拨弄着头发,风很柔和,李翰森感到很满意。 突然,风筒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一团火焰喷射出来。“啊呀!”他疼得一撒手,吹风机掉在了梳妆檯上。他看看左手,皮肤连一点灼伤了痕迹也没有。又拿起吹风机看看竟然也是完好无损的,见鬼了! 他抬起头,突然发现身后的竹制沙发上,有一个穿红色无袖体恤蓝色牛仔短裙的女孩子,那女孩脸朝下趴在上面,一动不动的好像睡着了,一头棕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两条修长的玉腿露在裙外,看得出小腿的线条异常优美。 李翰森知道一定又是哪个未成名的模特来找他“帮忙”了,这两年来不知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对他*的,幻想藉助他的名气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他当然来者不拒,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似乎比以前那些更大胆直接,居然可以找到这里来等他。先不管这些,总之眼前这个女孩子激起了他强烈的yu望,他很想见识一下。 于是,他走上前去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嗨,小姐醒醒!” 女孩子没有动,李翰森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他又摇了摇她的香肩,谁知道那个女孩子突然翻过身子,眼看就要跌落下来,他一惊,赶忙抱住了她,这使他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女孩。眼前的她有着雪白娇嫩的肌肤,小巧高挺的鼻樑,略有些大而厚的性感红唇,眼睛虽然闭着,但两排浓密的睫毛呈扇形的排列着,他料想那应该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目。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抚mo着她的长睫毛。 她“嗯”地发出了一声娇喘,睫毛抖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啊”李翰森惊叫了一声,他见到的确实勾魂摄魄,因为那里是两只黑洞洞的眼眶,暗红色的血液从里面缓缓地流出形成了两条细细的血柱,白嫩的肌肤瞬间变成了死灰色,竟然一片片的脱落下来,跟着是那头长发也脱离了头皮落在了李翰森的手臂上。 “哇!”他怪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了她。 “鬼啊,鬼啊!”他恐惧的惊叫着退缩到了墙角。 她在地上慢慢地爬着,亦步亦趋地挪动着,手指,不,应该是骨爪,指向了李翰森的眼睛,他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李翰森本能的躲闪,他的头向后仰去。 而那骨爪,跟踪而至,如影随行,一瞬间还是来到了李翰森的面前。这次,他再也无能为力了! “啊……”悽厉的惨叫声刺穿了屋顶。 一个小时以后,“滴......”梳妆檯上的手机不停地响着。 “李先生,李先生!”门外是李翰森的助理小崔,来提醒他接受电视台的访问。一阵风袭来,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一条缝,他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屋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的,他的眼睛来不及适应光线强烈的变化。这个别墅虽然离海边不远,但是附近没有别的建筑,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让小崔心中发毛。 他摸索着走了进去,突然脚被什么东西靽了一下,他一下子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他挣扎着爬起来,感觉手碰到了一种粘稠的液体。恰在其时,灯光忽然又亮了,他发现自己正处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中:李翰森静静地靠在墙角,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不停流出暗红色的血液,形成了两条细细的血柱,流过他的脸颊和结实的胸肌,把身上那条雪白的浴巾都染成了红色。而刚才绊倒他的,正是李翰森的腿。 “来人啊!出人命了!”助理一边尖叫着,一边连滚带爬得逃离了屋子。 第二章 笛在月明楼 更新时间2004-12-31 21:30:00 字数:3194 这座度假屋属于明月花园,此处依山傍海,可谓近水楼台,李翰森整日处于闹市,人声鼎沸,让他生出几许厌倦,所以看这座木屋孤零零独处在一个角落,有边门直通海边,平时又少有人来,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遂于今年春天买了下来。 他最喜欢享受海边之夜,间或明月照人,潮声不绝,李翰森卷帷望月,心灵为潮声抚慰,在他来说,实在是难得偷来的逍遥。现在圆月如轮,悬挂海上,谁能想到他却再也不能享受这个美丽的海滨月夜了。
第41页 一刻钟之后,警车呼啸而至。带队的是市刑警队的副大队长孔令铎,孔大队三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瘦削的脸庞,给人以特别精干的感觉。 几名刑警队队员迅速封锁住现场,有的忙着照相,有的则忙着勘查现场。孔大队在对现场有了个初步的印象之后,迅速给市局作了反馈,并要求法医立即赶到现场。 孔大队检查了死者的手机,查阅了今天的全部电话记录,除了几个正常的业务联繫电话,还有六个未接听,想必是在他死亡之后打来的。这些未接电话,全部有名字显示,他的助理证明,这都是他的业务客户,有一个还是电视台打来的。 刑警队员来到物业管理保卫部,查阅李翰森的开门记录。明月花园对所有的住宅採用门禁控制卡进行管理,每一次开门都有记录。值班人员应刑警队的要求,迅速列印出了李翰森度假屋今天的开门记录,可以看出,他是在下午四点钟离开房间外出,六点多回到房间的,此后门一直关闭。保卫部门还调出了图像记录,针对这座二层小楼,还有另外两台摄像机,完全封锁住了进出小楼的通道,图像非常清楚,可以看到李翰森回来的时候,神采奕奕,没有任何异常。而回放的录像显示,在这段时间内,也没有任何人进出! 孔大队面对着倚墙而坐的李翰森,那两个空洞洞的眼眶,给人以特别狰狞的感觉,似乎在向人诉说着什么。如此惨烈的死亡,震动着刑警队员的神经,而且也透出一个强烈的信息:这一定是他杀!需要确定的是,到底是仇杀还是情杀呢?或者,是为了钱财? 现场勘查结果和对有关人员的调查表明,这一天,李翰森并未在自己的住处邀请任何人,他的助理也证明了这一点。李翰森的度假屋被细细检查过,凶手并未带走任何值钱的东西,李翰森的黑色密码箱里放置着几个信用卡,还有一叠现金,一把奔驰600轿车的车钥匙,这些东西都好端端的留在那里。 而刑警队员在经过长时间的取证之后,也没有收集到凶手留在现场的任何证据!法医在作了初步的检查之后,将尸体运回,他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李翰森的助理在接受调查问讯,他是此案的第一证人,警方正是在接到了他的报案之后,才赶到现场的。 虽然过了一段时间了,但是李翰森的助理小崔依然惊魂未定,梳洗整齐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绺的杂乱无章,看上去异常狼狈。 他结结巴巴的叙述着事情的经过,显然,从他这里,警方无法获得更有价值的信息。不过细心的孔大队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一边看着列印出的开门记录,一边问李翰森的助理。 “崔助理,你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吗?” “嗯,好像是,也不是,我记不太清楚。” “你好好回忆一下,这对我们很重要。” “是,我知道,嗯,是关着的,好像,一阵风吹来,门就开了。” 孔大队陷入沉思:李翰森进去以后,门已经被关上,这段时间他在洗澡,此后门的状态一直显示关闭,崔助理是怎么进去的呢?如果说门是开着的,那也不合情理。 侦查工作就这样连夜展开,海边上仅有的极少几个人,都是在吃过晚饭之后来游泳的,自然都没有见过李翰森。 在大门口,有个老者静静的吸着烟,刑警队员们上前询问时,却不料这位陈姓老者一语惊人,孔大队立即安排人作记录。这位老者乃是明月花园的园丁,世居此地,对这里自然多一份了解。 在明月花园开发以前,这里本来是乱坟岗,虽濒临大海,但也是人迹罕至,久而久之,荒草遍地,碎石满坡,如在三五月圆之夜,月光如魅,反倒更增这里的恐怖气氛。 一个夏天的晚上,很好的月亮,那时候陈老者不过三十多岁,晚上喝了点酒,顺着沙滩踽踽独行,不觉来到此处附近,坐在沙滩上,天上一轮月,水中月一轮,加之酒精发威,竟而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听到有人说话,他没有动,依然静静躺在那里,眼睛偷偷睁开,只见几个红衣少女正在浅海嬉戏,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象银铃,落在水里,实在是悦耳动听。 他就这样躺着,不敢稍动,直到她们玩够了,上了岸,向上走去。 他抬起身,慢慢追寻着她们的身影,月光下看得分明,竟然走入了那片坟地,然后消失在那里。 老陈心下骇异,却不敢遽然起身,直等到附近村子的雄鸡报晓,才悄然离去。 这个故事有点奇异,做记录的人甚至都忘了自己的责任,孔大队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吸菸,听老者说完了,才问: “那后来有没有人再遇到类似的事情?” “那我就不知道了。” 一行人做完了该做的工作,关上灯,把门锁好,准备离开。 李翰森的度假屋里,突然传来了笛声!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驻足回头,月华流照下的度假屋,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而笛声呜咽,如横笛竖吹,说不尽的缠mian哀婉,听的人无不失魂落魄,急于要逃离此地。 刑警队员们责任在身,只好硬着头皮返身而入,才到门边,而笛声已经嘎然而止。打开门,一切如旧,孔大队站在房门口,开了灯,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第42页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说不出的疑惑,联繫刚才陈老者的话,一个个都是头皮发麻! 市局的侦破小组迅速成立,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小组主要成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讨论首先围绕着法医的鑑定报告展开,这份鑑定报告里,明确开列着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因。 死亡时间:晚上七点二十分。 死亡原因:被挖去双目,极度惊恐致死。 作案工具:手。 李翰森身材高大,寻常人很难在第一时间挖掉他的双目,至少,他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警方初步判断,对这个人,李翰森并未设防,可怎么会导致他惊恐过度,骇异而死呢? 验尸报告明确指出,李翰森的双眼是被人用手挖掉的,那应该是一双粗大有力的手才行,可从鑑定结果来看,凶手手指细长,真令人难以置信! 最麻烦的是,现场没有任何凶手留下的线索:既没有指纹,也没有脚印,更没有遗留在现场的物品,似乎是一阵风来,转眼消逝,了无痕迹!而李翰森的眼珠也被凶手带走,整个案子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孔大队掐灭了菸头,作了布置,他有预感,这个案子一定很棘手,而市局的指示却是尽快破案! 追悼会在李翰森的家乡举行,各界名流纷纷前来弔唁,众人对李翰森之死都感到无比的惋惜,时装界一颗新星就这样陨落了! 孔令铎也专程赶到,参加了李翰森的葬礼,他不是一般的弔唁,其实是为了寻求线索。 翰森设计事务所的全体同仁主持并参加了葬礼,孔令铎注意到,有两个人也是专程从远处赶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独自站在一个地方,长发披肩,带着一架墨镜,气质高贵,似乎并非李翰森的同事。“也许是时装界的名模呢。”孔令铎摇了摇头。 他把目标放在另外两个人身上,他和他们稍事寒暄,就拿到了他俩的名片。 这两个人,都是李翰森生前好友,一个是悬河律师事务所的任居正大律师,另外一个则是註册会计师丰伟业。孔令铎一边和他们说着话,一边扭头去看那个女人,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了,他的目光掠过三五成群的人们,那女人却踪影皆无,看来确已离去,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丰伟业双泪交流,泣不成声:“翰森,我们都是二十几年的朋友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信哉!” 任居正眼睛也湿润了,他的眼前,依稀是三个少年,在边远小城的街巷内争夺一只足球,那个足球,被李翰森轻轻踢出,正向他慢慢滚来。 第三章 何处话凄凉 更新时间2005-1-3 9:31:00 字数:2476 秋夜凉风瑟瑟,任居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长窗前,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洒落在那株宽大的芭蕉叶上。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捲有余情。 他的眉头微蹙着,数年来的律师生涯养成了他喜怒皆不行于色的良好修养。然而现在,在这个他独处的氛围中,他不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感。 书桌上的菸灰缸里已经堆满了菸蒂,手上的那支烟冒出的裊裊青烟漫漫的升腾着,淡蓝色的薄雾瀰漫在整个房间里。 “呃呵、呃呵!”他猛吸了一口被呛到了,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翰森!”他在心里轻轻地呼唤着,嘴角不住地颤抖着,眼镜片后面那双平日里淡漠的眼睛潮湿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任居正和李翰森、丰伟业是穿开裆裤时就在一块的伙伴,小时候他们三人中有任何一个遭到他人欺负,那么另外两个势必会出面讨伐的。翰森生日最大,是大哥,伟业最小,是小弟。从幼儿园、小学、直至高中时代他们都是在一个班级的,可谓手足情深!如今,李翰森在事业正如日中天之际遭此横祸撒手人寰,怎不令他垂泪? 想到生日,任居正一惊:原来他们三个都是一起庆祝生日的,那时候囊中羞涩,也就不一一庆祝了。三个人生日都在九月份,翰森是9月1日,所以他们就在这一天庆祝三个人的生日。这几年人各一方,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业,相聚的机会少了,再没有一起庆祝过生日。 任居正吃惊的是:李翰森被杀的那天正好是9月1日,在他生日的那天!任居正嘆了口气,悲哀再次涌上心头。思念如流水,不可遏止。翰森已经逝去,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啊! 他打开了书桌下的大抽屉,取出了一本《唐诗宋词三百首》,书页都已经发黄捲曲了,依然捨不得扔掉,因为那对他来说是一件具有特殊意义的礼物。学生时代的他酷爱诗词,奈何出身于单亲家庭的他,仅靠当工人的父亲微薄的薪水来抚养,经济状况可想而知。所以,虽然他曾数次徘徊在书店的书架上,将这本书拿起又放下,但58元的售价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他不忍心再向每学期为了他的学费而操心的父亲伸手要钱买书了,于是那段日子里,他总会在放学后独自一人先走,去拣些易拉罐之类的东西积攒他的书费。然而,那年的9月15日他生日的那天,这本梦寐以求的书却被李翰森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如今虽然时过境迁,他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一本书而折腰的穷学生了,但当时的那份感动却依然深刻在心头。
第43页 翻开书的扉页,上面有钢笔书写的一行字:天生我才必有用 赠挚友居正惠存。那是李翰森的笔迹,古人云:字如其人。果不其然,他的字潇洒不羁,虽然当时尚在年少,但依然有遮掩不住的灵气跃然纸上!如今睹物思人,只能嘆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任居正轻轻翻过,拿起一张夹在书中的照片:高三那年暑假他们在母校的合影,说来真怪,他们自小一块长大但三人的合影却仅此一张。就着书桌上的檯灯,任居正不觉一惊!照片上李翰森的影像没有了头部和脚部,只留下身体部分。莫非眼花了?他取下眼镜用绒布擦拭了再细看,不仅如此身体部分也变得模模糊糊,原本处在居中位置的李翰森成了若有若无的幻像,在他和丰伟业中间仿佛隔着一个鬼魂! “鬼魂!”是的,如今李翰森确实成了一个冤魂。葬礼那天,他亲眼目睹了他的遗容。虽然已经经过化妆师的精心装扮,但那张脸上极度扭曲的五官,两个空洞无物的眼眶无不令在场的人胆战心惊!曾经让无数女孩子迷恋的英俊脸庞成了一张恐怖片里的鬼脸。到底是谁会对他下此毒手? 窗外的雨停了,风依然萧瑟得吹着,哗哗翻动着书页,照片被吹落到窗台下。任居正忙起身拾起,重又夹回到书页中。夜色渐渐深沉,任居正歪坐在沙发上,睡意朦胧。 窗外依稀传来了一阵笛声,任居正定定地站在那里,笛声由远而近,仿佛就在他的耳边,而此刻室内只有他一人独处。 笛声忽远忽近,飘飘渺妙地萦绕在他耳边,又似在对他发出某种召唤。他像着了魔一样,两眼呆滞木然地打开房门。 走廊里“呼呼”地颳起一股阴风,原先明亮的日光灯被一盏盏白纸灯笼所取代。那荧荧的烛火随风晃动忽明忽暗。 风吹乱了他纹丝不乱的发型,一缕缕地贴在脑门上。 走廊的尽头幽幽传来那凄婉的笛声,恍恍惚惚中见到一个红衣女子,一头轻盈的长发随风飘舞。 那女子双手持着一管玉笛,吹奏的是那首《秋怨》,诉说着一个迎风落泪少女心中无限的哀思。 任居正循着笛声而去,想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却不料那笛声嘎然而止,红衣女子也消散无踪了。 他怅然若失地回到了办公室,拾起了那张照片,却发现李翰森的影像已经彻底地消失了! 门外响起了“嘟、嘟”的敲门声,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拜访呢?任居正掐灭了菸头整了整西服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一对中年夫妇,外面下着大雨他们手中的伞已经流下了一滩水渍。 “请问,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任居正大律师吧?”女人率先发问。 “过奖了,我就是任居正,二位请进来说话吧。”他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把两人迎了进去。两人在沙发上坐定,任居正已经将两杯用一次性茶杯沖泡的茶水送到两人面前。 女人还没有开口,眼圈已经红了,她哽咽着说道:“任律师,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一直都是很争气的,眼看明年就大学毕业了,却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呜…“ 女人说不下去了,抓过茶几上的纸巾擦起眼泪。 “ 唉!慈母多败儿!你现在哭有什么用?”一直沉默的男人重重嘆了口气。任居正从他叙述中了解到:他们的儿子叫小志,是市内一所名牌大学的大三学生。虽然家庭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但他们总是尽量满足儿子的需求。就在今年暑假小志和同校的女友到桂林旅游,本来出去旅行是一桩很开心的事情,谁知道他们在途中发生了口角,小志在盛怒之下失手掐死了女友。他害怕了,将尸体藏匿在旅店的衣厨中逃离了现场,带着仅剩的500元钱东躲西藏直至案发被捕。 这是一桩轰动全国的案子,尽管十有八九要败诉,但他还是决定接下它,然后南下桂林去取证。 第四章 人或为鬼魅 更新时间2005-1-5 8:39:00 字数:3518 桂林,中国南方着名的旅游胜地,那优美的山水长廊,让多少人为之陶醉! 任居正接到丰伟业的电话是在第二天,头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有点失措,彻夜难眠,似乎有无限心事都上心头,竟然忘了给伟业打电话。 伟业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居正兄,你看过我们三个人的合影了吗?” 任居正一听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反问:“你的照片也有了变化?” “是呀!翰森大哥的影像消失了!怎么回事呢?”伟业语速很快。 “是够奇怪的!我这里也是,好像我们俩之间隔着什么,但是仔细辨别,什么也没有!” “你是律师,你怎么看翰森大哥的事情?” “我现在也不清楚,按理说,现场一定应该留下点什么的,可竟然没有,只能说明凶手手法高明。” “我看着照片,有点担心呢,总觉得他的影像消失的地方有个影子。”伟业的声音里有点惊恐。 任居正取过照片,哪里有什么影子?只有一片空白。他安慰伟业:“你别疑神疑鬼,哪有什么?” “但愿如此,居正兄多保重。”他挂断了电话。 任居正怀着沉痛的心情,于9月12日同女友一起飞抵桂林,下榻在灕江饭店。
第44页 任居正自小贫寒,困苦不堪的生活没有让他自卑,反而炼成了一付坚毅不拔的性格,他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在北海市市法院呆了三年,就决定出来做律师,自己开了个律师事务所,这一年,他不过25岁! 开始的时候惨澹经营,因为没有名气而艰难的支撑着。但三个月之后,一切都变了。 起因正是一桩案子,一个派出所所长在酒后驾车,路过水果批发市场,因为商贩当道,气急败坏,下来和人理论,争执中,掏出枪,射杀了水果商贩。 案子本身倒不复杂,在中国也是时有所闻,执法部门的权力让这些人失去了正常人的思维。问题是,没人愿意为原告辩护。 任居正心中的正义感难以遏制,他果断的接下了这个案子,并在法*组织了成功的辩护,尽管种种人情网对他实施了紧密的包围,而且软硬兼施,但他都不为所动,终于让罪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正是这个案子,让任居正声名鹊起,在人们法律意识逐渐觉醒的今天,事务所顾客盈门,业务顿时大大增加,而有些有名的大律师也加盟了悬河律师事务所,声势愈发壮大,不过两年的时间,就已经闻名北海。 所以他一旦答应接下现在这个案子,就会毫不犹豫的投身于案子当中,而且不知疲倦。这个案子,对他触动很大,以至于彻夜难眠,他决定迅速开始工作。 他没有把这个案子交给其他人,他要亲手处理这个案子,到底是为怜悯与同情,还是有其他因素促使他去处理这个案子?或许,正是深深地社会责任感让他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呢。 他首先调来卷宗,认真去看案情。诚如小志的父母所言,案情极其简单,任居正看着,心底涌上来一阵阵寒意。 小志还被关押在桂林市的看守所,任居正在律师会见室见到了自己的当事人。隔着玻璃,任居正看到了小志。 刚刚21岁的他,身材高大,有着英俊的外表,这种男孩,绝对吸引女孩子注意。现在的他,穿着号服,神情委顿而且沮丧,他心里一动,这种表情好熟悉,是在哪里见过? 看到他拿起了对讲电话,小志也拿了起来,他用尽可能平静的口气对他说: “我是你的辩护律师任居正,有些情况需要了解,现在我来问,你来回答,好吗?” 小志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他点点头,于是谈话开始。 一问一答之间,任居正了解了经过,案情绝不想卷宗中所描述的那样简单。也许不能用简单的一句话来下断语,任居正嘆息着。 就是这样一个时代,人们往往在追求物质生活的过程中,不择手段。外表英俊的小志出身却很贫寒,父母为了供他上学,已经是累死累活了,哪有多余的钱让他挥霍? 偏偏在学校交了女朋友,就是后来死在这里的小毛。小毛对小志的爱,让小志无处躲藏,起初小志真的害怕,小毛属于爱起来昏天黑地的那种,但最终,他被感化了,成了爱情的俘虏,那时候两个人都在大二。 没多久,女孩子的感情就淡了,而男孩则深陷其中,不是不知道她的缺点,她爱慕虚荣,“有些崇拜金钱”(小志说的),可他依然无法自拔。 小志没有钱,这令女孩很不满意,她嘴上不说,心里却郁闷。直到有一天,小志发现自己的女友在一家酒吧成为招待,他发狂了,把她叫出去疯狂的发泄了一番,不料女友却听不进去。 “我需要钱,你能给我吗?”女友仰着脸问。 从此女孩越发冷淡他,小志偷偷跟踪了几次,暑假前不久,发现小毛竟然傍上了大款! 小志怒火中烧,然而他还希望挽回她的那颗心,同时也不能坐看她沉沦,就此走上一条不归路,所以酝酿了桂林之行。 在桂林,两人为了住宿的地方又起争执,小毛说她可以付钱!而小志为了自己的尊严,没有答应,还是住进了自己找的房间,两个人玩了几天,感情的裂痕不但没有得到癒合,反而更加深了。 在即将离开桂林的那天晚上,二人再起冲突,小毛言辞犀利,句句如刀,根本无视他的自尊,小志心中怒火渐炽,终于在盛怒之下,失手掐死了小毛! 任居正弄清楚一切,离开了看守所,而他的心情更加的沉重! 那么到底为了什么可以杀人?任居正联想到和小志的会面,掩卷沉思,表情凝重。杀人者总有自己充分的理由,他一下子想到了李翰森。 李翰森为什么被挖掉眼珠?任居正凝视着深邃的夜空,不寒而慄。 出于职业的敏感和对好友的挚爱,他一直关注着李翰森的案子,他同滨海刑警队的孔令铎保持着联繫,然而,几天过去了,警方依然一筹莫展!孔令铎心急如焚,案情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任居正回想起以前,他们三个人一起度过的美好的日子,而今李翰森天人永隔,竟然连死因都弄不清楚!想到这一点,他就愤恨难平。 几天过去了,居正完成了任务,也陪非花领略了桂林山水,临行的头天晚上,他的女友花非花见他心思不属,以为他旅行劳累,到了桂林又马不停蹄的工作,劝他早点休息。 花非花比任居正小一岁,是位记者,供职于北方早报,初次见面是在一个酒会上,她的朋友有的叫她花小姐,有的叫她非花小姐,弄的任居正莫名其妙。交换名片以后,他哑然失笑,原来大名就是花非花!后来任居正离开市法院,自己开办事务所,两人失去了联繫。
第45页 正是因为那个警察杀人案,花非花前去作专访,才知道所谓的任大律师,正是任居正!花非花佩服他敢于仗义执言的勇气,而任居正也倾慕她的才华,二人一来二去,成为挚友,进而发展为恋人。 任居正念着白居易的诗:“花非花,雾非雾。”让她“夜半来,天明去。”非花笑了:“你骂我是狐狸精吗?” 任居正曾经问她:“为什么不是飞花呢?自在飞花轻似梦,多好呀!” “那你要问我爸爸,他喜欢白居易了。”非花笑得很好看,洁白的牙齿整齐排列着。 “难怪你做了记者,原来是家学渊源。” “那也不尽然,我喜欢无冕之王,有笔如刀,削尽人间不平。”非花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认真,居正肃然起敬。 现在花非花看居正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让他轻松一下。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提琴,拉起了曲子。 曲子是缠mian哀怨的《梁祝》,彩蝶双双,飞逐花间,旋律极为优美,这正是花非花至爱的曲子,她一会就沉浸到里面去了,脸上表情,随曲调变换着。 任居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非花,欣赏着优美的音乐,心情大畅。 突然,曲子一变,居正耳朵里听到了另外的旋律,好熟悉呀,是什么呢? 他几乎不用想,立刻就知道那正是前几天夜里听到的曲子,当时是用笛子吹奏出的,是的,就是《秋怨》! 再看非花,还是和刚才一样,陶醉在自己拉的曲子中。 居正把恐惧藏在心底,静静的听着。曲调婉约低回,似有无限哀怨,一时都付与秋风,他慢慢环顾周围,没有任何发现,但他的背嵴依然感觉冷飕飕的。 一曲既终,非花发现他神情落拓,一双妙目,凝视着他,似乎在问:“你怎么了?” 居正似从梦中醒来,神态极不自然,歉意的对她一笑:“你拉的是什么曲子?” “梁祝呀!”非花双眼睁得大大的,心中老大不解,这首曲子,自己曾给他拉过很多次,他会记不住? 居正託言自己乏了,二人洗刷后,居正给单位同事打了两个电话,就睡下了,而非花也进入套间,睡了。 不知什么时候,居正朦胧中感觉有人来到床边,凭直觉,那是个女人, 他一惊而至于清醒,翻身坐起,床前空空如也,一声嘆息掠窗而去,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震得他丧魂失魄,他以为是花非花,而他站起身来,走进套间,床上已经没有了花非花的影子。她哪里去了呢? 第五章 午夜人鬼情 更新时间2005-1-6 19:34:00 字数:2695 任居正抬起腕錶看了看,现在已是半夜一点了,人地生疏的非花能上哪里去呢?想到这里,不由心里一阵紧张,非花是个女孩子,万一遇上不怀好意的人就糟了! 他赶紧披上了外衣出去寻找。现在这个时间,整个世界都在沉睡中。白天这个各色人等出入的高级酒店,此刻犹如一个盛装赴宴的贵妇人,大堂顶上巨型的水晶吊灯反射着温柔迷离的光芒,使人有梦幻般的感觉。居正无心欣赏这一切,他的心被非花占据得满满的。 酒店的大堂外面是个花园,大型的假山盆景流水潺潺。居正的夜视力不是很好,模模糊糊见到有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子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个水车转动。 是非花,没错!那苗条纤瘦的背影就是非花,而且那条裙子颇有来历,李翰森亲手设计的秋水伊人品牌高级女装,是他送给未曾谋面的未来弟妹的见面礼。 “非花!”居正的心一下子放宽了,心爱的非花就在眼前。他激动地呼唤了一声跑上前去,可是近在眼前的非花却一下子不见了!莫非是我太紧张产生了幻觉?居正正诧异,忽见前面的花丛中隐约有个穿红衣的背影,呵呵,非花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居正笑着又走到花丛中,咦!怎么非花又不见了? “非花!”居正急切得叫道:“非花!快出来吧,别玩了!你让我找得好苦!” “唉!”一声嘆息在任居正耳边回响,似饱含着无限的哀伤和怨恨。这声音在居正听来是如此的令他不寒而慄!秋夜的凉风本是舒爽宜人的,然而他却觉得冰凉刺骨,寒意由肌肤侵入骨髓,他不由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 那笛声又萦绕在耳边,还是那曲《秋怨》,只是此刻听来徒然增添了几分萧瑟的煞气!笛音震得他脑门发胀,心一下子缩紧了。他用双手捂住了耳朵,蹲在地上痛苦地叫道:“你是谁?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笛声止住了,居正松开了双手,耳边隐隐传来花丛中秋虫的呢喃细语,和潺潺流动的水声。刚才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个幻觉。为什么?为什么?究竟是谁在吹奏这首曲子?他无奈地站起身,迈动着有些疲软的脚步,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润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默默地回到大堂,见到电梯门前有个着红裙的女子,一袭披肩的长直发,那背影分明就是非花。他加快脚步想追上去,不料电梯来了,那个女子跨了进去,在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他依稀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对他崭露着笑颜。 居正使劲按动着另一边电梯的按钮,过了片刻却不见任何动静,他等不及了,转身向楼梯跑去。拿出当年校足球队中锋的实力,十层楼对他根本不算什么。掏出手中的磁卡刷了一下房门,他惊奇地发现非花正坐在对着门口的沙发上,身上穿着一袭红裙。她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只心型的水果蛋糕,上面插满了彩色的蜡烛,边上的冰筒里面摆着一瓶酒,两只雕花的玻璃晶莹剔透。
第46页 “阿正,今天是我们认识以来你的第一个生日,happy birthday!"非花走到居正面前,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了一个吻。眼前的非花薄施粉黛,淡扫娥眉,一身艷丽的红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与平日干练的记者形象相比凭添了几许江南女子的柔媚。居正心中激荡着一股暖流,他伸出双臂拥住了非花。 “非花,怎么想着大半夜的给我庆祝生日呢?我以为你不见了,害我好找!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现在已经是9月15日了,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非花在他怀中神秘的笑了笑。 与此同时,在另一座城市的丰伟业。 自从李翰森死后,他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翰森的死给他太大的刺激。他总是在梦中看到他那张可怕的面孔,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每每午夜梦回,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本来事务所里接了好几个大客户,可他近来工作总是神情恍惚的,呆呆地握着滑鼠在电脑屏幕上不停地来回移动。 今晚,对他而言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刑警也对翰森的命案束手无策,加上之后他听说的种种离奇的传闻,更令他惶恐不安,一闭上眼睛翰森那张五官极度扭曲的脸就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他一定在死前遭受了极大的恐惧,不然单单被人挖去双眼是不足以致命的。那么又怎么解释照片上翰森的影像会无故消失呢? 想到这里,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了那张照片,一看,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口里有一股腥咸的感觉。原来,任居正的图像也开始变模糊了,看不清楚脸上的五官。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居正也会......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立刻拨通了居正的手机。 “喂,居正,你,你还好吗?”丰伟业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怎么了伟业?我很好啊!半夜打来一定有什么要事吧?”任居正此刻佳人在怀,正幸福无比呢。 “也没什么事情啦,就是,就是有些挂念你,你,你一定要保重啊!”丰伟业听到任居正的声音很平稳,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太多虑了,也就没再往下说匆匆挂上了电话。 “阿正,来我给你点上蜡烛,你来许个愿!”非花取过桌上的打火机把蛋糕上的蜡烛一一点燃,之后就关上了房间里所有的灯。顿时,房间里暗了下来,只有蛋糕上的二十七根蜡烛在燃烧着。非花坐在沙发前,蜡烛光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居正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着。 “阿正,能告诉我你许了什么心愿?”非花歪着头调皮地笑了笑。 “我的心愿就是: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能和我最爱的人一起渡过!”居正虔诚地说道就要去吹那些蜡烛,“慢!不要吹,就这样点着我喜欢!”非花阻止了,居正料想她又要想什么花样了,便没有再吹。她取出了冰桶中的酒瓶,“阿正,这可是法国干邑出产的红酒,从我爸爸的那里偷来的。”非花露出了小女孩一样快乐的神情。 突然非花的手一滑,酒瓶摔落在地上“嘭”的一声四分五裂,酒洒了一地,酒香在空气中迅速瀰漫开来。 非花蹲下身子:“你看我,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这么好的酒太可惜了!”说着就去拣那些玻璃。居正立刻去扶她,“小心手指,摔坏就摔坏了!哎呀,出血了!”非花细长的食指上已经流出了鲜血,她把手伸到嘴里吸吮着,咯咯地笑了起来,这笑声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她抬起了头,烛光映照下她的脸一片惨白,两只眼睛没有了眼珠,只有两行暗色的液体流下来。 居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叫道:“非花,你,你不是非花!你到底是谁?” “哈哈,来呀,我们来喝酒!”她手里握着破碎的酒瓶举到居正面前。 “不,你,你别过来!”居正双手撑地一步步地往后挪动。 “来呀,我们来喝酒庆祝你的生日!哈哈哈......” “不,不要......” “滴......"丰伟业又拨打了任居正的手机,可是好久好久都没有人接...... 第六章 梦迷竹林中 更新时间2005-1-9 8:56:00 字数:4146 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半。他们几乎同时接到了两处报警:一处是灕江饭店保卫部,声音焦急如火,服务员在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之后,开启了1008房间,而他看到了现场情景之后,也是报以一声尖叫! 保卫部门怕破坏现场,值班经理立即打110报警。指挥中心简单记录之后,立即转给刑警队,刑警队迅速凑齐人员,还未出发,南京来了电话,有人报警,要求查一个叫任居正的人。 刑警们看着接警记录,这不正是被杀客人的登记名字吗! 一打开门,酒香扑鼻而来,而现场的情况则惨不忍睹:一男一女都是浑身血迹,倒在地上,男的仰面向天,心脏部位留着一个大洞,血肉模糊,血液流了满身,地上还有黑乎乎的一滩血迹,一个下半破碎的酒瓶还在旁边,看来是被酒瓶当胸贯入后,伤及心脏而致死。而一双大眼圆睁着,似乎临死也不相信。 女的趴在地上,也是一动不动,可以看出身材娇好,皮肤白皙,两臂裸露在外,一头乌发如云。 对现场的处理很快就结束了,那女的并没死,她被送到市立医院抢救,在对服务员进行了必要的垂询之后,整个案发过程还是在刑警队员头脑中还原了:
第47页 酒瓶被摔碎了,酒香四溢,而空气在一霎那间变得紧张起来。花非花蹲下去,拣起了半截酒瓶,对任居正含着笑,任居正上前劝慰,不知为何反而跌倒地上,花非花突然把酒瓶的碎裂处对准了居正的胸膛,有力的扎了进去。居正不相信非花这么对他,他大喊一声,企图阻止,但说时迟那时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无力的垂下了手,而酒瓶又被非花拔了出来。 任居正倒在地上,眼望虚空:“天哪!自己最心爱的人呀!”然后气绝而亡! 而花非花,酒瓶脱手,自己趴倒在地。 是的,情景就是这样。刑警队负责人龙在天仔细研究了现场和酒瓶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个案子案情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令人产生很多疑问。 首先,花非花杀人的理由,这是破案的根本,没有杀人动机,那肯定是说不过去的。龙在天把他们的进口高档摄录一体机取在手里,回放了这几天两个人在酒店以及灕江上拍的录像,如此亲密的一对恋人,要说反目成仇,不会在这一刻。花非花的证件表明,她是一位记者,她有记日记的习惯,她的日记本里,记载了这两天的行踪和她的心情,看得出,她沉浸在甜蜜爱情的包围之中。 其次,花非花看上去弱柳扶风似的一个人,会有如此大的力量?无论如何不能令人信服。 但是现场呢? 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和线索,整个案子如果按照这样的解释,可以说毫无破绽。警方现在只希望,能够从花非花身上找出答案。 花非花虽然很快甦醒,然而令刑警队员们失望的是:她双目无神,憔悴无比,最奇怪的是,当她闻听任居正已死,而警察似乎在怀疑她时,整个人都瘫倒了,懵然不知所措! 龙在天非常沉着,罪犯在作案后,通常会拼命掩饰自己的罪行,花非花自然也不例外,他们把他带回了警局,龙在天看着非花的证件,开始讯问。花非花眼睛红肿,兀自抽抽噎噎。 “你的姓名。” “花非花。” “职业。” “北方早报记者。” “你和任居正什么关系?” “恋人。” “你是和任居正一起来桂林的?” “是,我们12日上午到达。” “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大多数时间,他在调查案件的时候,我没和他在一起。” “那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访问了几个朋友,有时候自己随便转转。” “昨晚你们一直在一起?” “应该是吧。” “说确定点。” “是。” “你能具体描述一下吗?” 花非花抬起头,望着虚空,似乎在拼命回想着什么,良久没有回答。龙在天也不去催她,让她自己回想。 非花在想自己做的梦。似乎是在入睡后不久,非花就进入了梦境。梦里的她,身处一个大花园,惨澹的星光闪烁着,花园草木茂盛,可惜无人管理,似乎是个荒园。鸦没雀静,阴森森的特别怕人。非花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何而来。 小路曲折,深入花园深处,非花走在林中,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她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极为熟悉,非花答应一声,声音似乎被周围环境所阻挡,远处的人也许无法听到,又寂然无声了。 非花在茂林修竹中进入了一处凉亭,她信马由缰,走了进去,凉亭是个八角亭,业已破败不堪,奇怪的是,随着非花进入,一个柱子上突然亮起了一盏马灯。 非花大吃一惊,看看周围,人影不见,这盏灯火,来的诡异!非花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头皮发紧了。 她想跑出那个凉亭,但脚步却纹丝不动,想喊时,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只觉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 好不容易转过身,扶住了柱子,拼命的喘息几下,努力让自己安定下来,无奈一颗心就是要跳出腔子一般,怎么也不能镇定下来。 事实上,她也无法镇定了,因为她看到一个人站在面前,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来人的脸,也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 那人身材高大,如半截铁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非花也不敢稍动,两个人对峙着。 良久,那人向前走来,非花一步步后退,后面就是柱子了,非花退无可退,只好站定。 那人举起了手,手里竟然提着一瓶酒! 非花作为职业记者的素质让她稍稍镇定了,她努力挤出笑容,连她自己也知道,那实在比哭还难看! 那人向她走来,走到柱子旁,放下酒,非花顿时紧张了,呼吸急促,而那人似乎已经喝了很多的酒,一般的也在喘着粗气。 他伸出双手,抓住了非花的胳膊,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按倒在地。他骑在她身上,撕开她的上衣,非花感觉凉风掠过肌肤。她拼命挣扎,然而无济于事。 那人一言不发,肆意侵犯着她。非花徒劳无助,泪水涌出了眼眶,只希望能有人来,解救自己。 她不甘心就范,她的手在挣扎过程中碰到了什么东西,是的,那是一个酒瓶! 她迅速抡起酒瓶,用力击出,不想却被凉亭的护栏将酒瓶碰破,这一下酒瓶力道发生了变化,迅捷无伦的插入了那人的胸膛。那人向后就倒,非花站起来想走,却已经没了力量,她趴倒在地!
第48页 而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医院里!除了这个梦,一切记忆都消失了。 龙在天和其他两个刑警取得了默契,决定暂时收押,再俟研究。 而任居正的老父,也于中午时分赶到了,任老先生老泪纵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看得周围的人无不下泪。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会杀死亲爱的儿子。她曾经两次到任家来,任老先生也特喜欢这个儿媳妇,内心里觉得和自己的儿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就是这个儿媳妇,现在成了杀害儿子的嫌疑犯!这怎不叫他痛心疾首?心痛之余,他隐隐觉得,这不是真的,说不定警方还没有搞清楚。 但当他看到儿子,心如刀绞:活蹦乱跳的儿子呀!居正从小没娘,是他把儿子拉扯大,看着他一步步成长,终于有所成就,老人特感欣慰,谁承想却莫名其妙的横死他乡,白头人送黑头人,任老先生悲从中来,哭着哭着,“光当”晕倒在地! 而丰伟业适逢其时,也来到了现场,他看到了任居正,也被特许见了非花一面。虽然时间不长,但伟业能看得出非花的悲痛、惊愕和迷惘。 丰伟业毕业后留在了南京,他的两位好友一位北上,一位南下,都取得了很辉煌的成就,只有他,供职于一家会计事务所,拿着相对微薄的薪水,心中颇羡慕两位兄长的成就,同时也关注着他们的发展。 李翰森之死给了他很大的刺激,伟业连续几天彻夜难眠,尤其是在发现了照片上李翰森的影像神秘失踪之后,他就总是带着那张照片,不时的取出来看看,而旧时种种,都上心头。 那还是大学时代,酷爱足球的三个人分别成了校队的主力,南京各大高校经常组织足球赛,每年的秋季还组织高校联赛,丰伟业是中后卫,李翰森是组织前卫,而任居正则是正印前锋。 丰伟业经常面对两位老大哥的突破,但他凭藉着灵活的身体条件和较好的意识,常常瓦解掉他们的进攻,当然,他们也会进球,但没人说伟业防守不力。 踢完球,三个好朋友总会凑到一起,去酒吧喝酒,然后互相把对方在场上的情况臭一顿,再相对大笑,这在他们,简直是莫大的幸福。 四年如流水,一晃而过,虽然大四那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到毕业时,他们还是找到了不错的单位,三地千里,只有丰伟业留守在南京。 今年春天,伟业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位美女要来访问他,美女是不是真美,不得而知,但那声音,甜美如饴,伟业听在耳朵里,通体舒泰,只觉似乎颳了一阵清风,浮浊顿去,他精心打扮了一通,心如撞鹿,静等着美女的到来。 中午时分,美女翩翩而至。伟业一看,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位美女,身着高级职业女装,显得极为干练,秀美而略显清瘦的脸庞,非常动人。长发披肩,如乌云,似瀑布,潇洒飘逸,饶是丰伟业有些见识,还是吃惊非小。 没有多余的寒暄,伟业几乎要问:“你是谁?” 话到嘴边,觉得唐突,其实,这位毛遂自荐的美女,难道就不唐突吗?不过,人们对于美女的所作所为,多有包容,向美之心,人皆有之呀。 主人是一头雾水不知宗,客人偏偏好整以暇,也不作自我介绍,俨然老友般的做下了,这顿饭吃的就有意思了,话题大多言不及义,好在两个人都是聊天高手,居然不觉冷落,一顿饭吃下来,就有了老朋友的感觉。伟业不相信这个人仅仅来吃顿饭,既然知道自己的电话,一定有来历,所以忍住了不问。而那位美女,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提出要去梅花山看看。 梅花山位于钟山南麓,毗邻明孝陵,此时赏花,确乎是好时节。想想自己下午的事情,都可以推后,同时心中也兴起一股奉陪到底的雄心。 车到山下,二人弃车徒步攀登,山路蜿蜒而上,远远的就闻到梅花淡淡的芳香。 而身在其中时的感觉更为不同,梅花山其实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山峰,如无梅花,则瞭然无味。伟业一边走,一边介绍梅花山附近的历史遗蹟,客人兴致盎然的听着,间或发问,似乎颇知根底。 凉亭小憩,伟业无心赏景,客人看他心思不属的样子,呵呵笑了,笑声爽朗无比,不消说,淑女的派势是没了! 第七章 雾里花朦胧 更新时间2005-1-13 9:36:00 字数:2780 丰伟业听着美女银铃般的笑声,看着她如花般灿烂的笑颜,顿时涨红了脸。他生性腼腆,对于择偶的要求又颇高,故此至今还孑然一身。来客见他红着脸不再说话,也就止住了笑声,大方地伸出了手。 “伟业,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北方早报的记者花非花,很高兴认识你!” “花非花?哦,原来你就是未来的嫂嫂啊!哎呀,招待不周失礼了!”伟业一听对方自报家门方才醒悟,对方原来是居正的女友非花。曾听居正在电话中提及,今日相见果然不同凡响,心中不免替好友高兴。 “哪里啊,是我失礼才是!我有些公务处理路过南京,阿正想通知你的,是我让他别说的。我呀,就想看看他一直挂在嘴上的兄弟。呵呵......” 非花爽朗的笑声在伟业耳边回响着,那次见面虽然短暂,却给双方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只是世事难料,再度相逢竟然是在这种地方,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第49页 非花双眼无神、脸庞消瘦,与上次见到的那个豁达开朗的女子判若两人,见到伟业止不住的泪水又流淌下来。 “伟业,相信我!我没有杀阿正,我爱他!相信我!”她的声音坚定而执着。 伟业默默的点了点头:“非花,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两个电话不过相隔十分钟,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非花哽咽道:“伟业,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我只记得那天晚上作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等我醒来之后就已经在医院里了。警察说阿正被人用酒瓶杀死了,那个酒瓶上居然有我的指纹!我也就成为最大的嫌疑犯!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 “梦?什么梦?”伟业大为惊讶。 非花抬起那双朦胧的泪眼,似乎很不情愿再去回想梦中的情景,但她本是粗豪性格,还是断断续续对伟业说了。 伟业听完,呆了半晌,良久才问道:“那,那个梦中强暴你的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事实上,我也看不清楚!”非花茫然地摇摇头。 伟业一时无言以对,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着失去了两位情同手足的挚友,而且都死得那么蹊跷。难道真应了那句天妒英才吗?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非花,凭他的直觉:非花绝不是杀害伟业的凶手。 “呃嗯。”一直在边上旁听的龙在天警官挥了挥手示意女警先把非花带下去,随后问道:“丰伟业先生,我们有几个问题请您协助调查!”伟业点了点头。 “是这样,灕江饭店保安部门在出事后报了警,而我们也接到了南京警方转来的报警电话,要求查找任居正先生,也就是本案的被害人,那是您报警的吧?事发当时是在半夜,而您又身在千里之外的南京,请问您是怎么会知道任居正会有生命危险的?” 龙警官眼神犀利,措辞严谨。丰伟业颤抖着双手抽出了一枝烟,“啪嗒、啪嗒”揿了几次才把烟点着。 他抽了一口,低头沉思了片刻才答道:“龙警官,想必您也知道,半个月之前我的另一位好友李翰森先生离奇死亡的命案吧?我们三人自幼一块长大,情同手足,可以说彼此之间已经有了某种心灵的默契。那天晚上,我突然觉得心神不宁,给居正打了第一个电话,当时他给我的感觉是很快乐,我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挂上之后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发的强烈,于是我忍不住又打了第二个电话,但是......”丰伟业停顿了,他埋首在两膝之间,双肩抖动着。龙警官见他情绪激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丰先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希望您协助我们查清真相,以告慰令友在天之灵!” 离开警局,已是中午。烈日当头,丰伟业有些头晕目眩的。停尸房里,警察让他看了居正的遗体,圆睁的双目、胸前的大洞现在又浮现在他眼前,刚才强忍住的呕吐感觉再也憋不住了!他捂住嘴,冲到一间公厕,“哇哇”地吐起来,五脏六腑跟着翻江倒海,直到喉咙里吐出了血丝才止住。他洗了把脸,整理一下衣物又站在了人流涌动的大街上。阳光依然刺眼地包围着他,生命依然属于他,而翰森和居正却永远也看不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照片,没了,居正的影像也没有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还留在那张照片上,可是,那个有些模糊的影子又是谁?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一个人的照片可以发黄,影像过久了可能消失,但为什么不是一起消失?翰森大哥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伟业不清楚,只知道被杀以后影像就不见了,但是居正,那可是他看着消失的!这件事让他深深地感到恐怖! 他凝视着街上走过的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他,是的,这就是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一霎时,伟业好像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了!他抬起头,看湛湛青天,朗朗干坤,伟业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不认为非花是凶手,但他也不能给出更好的解释,因而决定暂时离开桂林,去滨海李翰森的故居,印证一下心中的想法,顺便,同滨海警方联繫一下,看看那个案件的进展情况。 桂林离滨海不过2小时的车程,丰伟业在车上打了个盹就到了。到了那里他匆匆找了家旅店住下,就来到了银砂海滩,李翰森的度假屋就在那里。 那座木屋本是休闲度假的好居所。可是现在,自从出了命案之后,附近的住户都搬走了,当地人传说这座屋子闹鬼,一到晚上就会有笛声传出。搞得人心惶惶的,开发商原本计划兴建的二期工程也被迫搁浅了。 丰伟业在保安那里拿到了钥匙,直接来到门口,他有点犹豫,但还是毅然打开了门。里面的东西都已经用白布遮盖起来了,他一个人走进去,就听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嘭"的一声,他整个人跟着跳了一下,回头看去,原来是风把门吹上了。底楼客厅的地上,有个用粉笔画出的人形,是坐姿。那是翰森遇害的地点,他用手中的数位相机拍了下来。 楼上的露台面对着大海,海风轻柔地吹拂着。伟业知道翰森从小就梦想有这样一个居所,他终于凭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享受了。人生无常,伟业深深嘆息着。 他忽然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回过头去看看,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那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第50页 他又眺望远处,前面的沙滩上有个穿红衣的女人戴着一副墨镜,仰着头似乎在望着自己。虽然看不清她的长相,可是他觉得此人的外形很熟,是谁呢?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女人,很像那个在翰森葬礼上出现过的女人,当时人很多,那女人也不过惊鸿一瞥,印象并不怎么深,但依然能够记住。伟业的心一阵狂跳,那双隐藏在墨镜后面的会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么寒冷。他举起手中的相机,调到了远景把那个女人摄了下来。 那个女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相机,却并没有离开,依然在远处看着他。伟业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带上他的相机离开了。 回到旅店,他将照片导入到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把翰森遇害地点的那张照片不断放大,一个模糊的影子变清晰了,那是个女人的背影。还有那张最后拍的女人的照片,她们两个会是同一个人吗? 第八章 追命索魂手 更新时间2005-1-14 21:51:00 字数:3967 孔令铎看着桌子上的那张照片,给丰伟业打电话。然而出人意料的,手机已经关掉了。 孔令铎一面指示刑警队员速查丰伟业所住的酒店,一面把电话打到了南京丰伟业的公司,让他的同事帮忙查一下他的生日,过了一会,一位女士的声音传来:“伟业的生日呀,9月19日。” 9月19日?那不就是明天吗?! 孔令铎抄起自己的包,顺手带上那张照片,匆匆里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他首先来到银砂海滩李翰森的度假屋,那里没有人。他看看海滩上,只有很少几个人,既没有那个红衣女人,而丰伟业也没有来。 他刚要走,手机响了,刑警队员王红雷报告说已查到丰伟业的住处,是在南天酒店,他们很快就到,要他也立即赶过去。 孔令铎立即驱车前往,路上又接到了王红雷的电话:“孔队,丰伟业没回酒店,酒店的人说,他一早就出去了。” 那就是说,从刑警队出来,他根本没有回酒店!这时候他在哪里呢?孔令铎不自觉的拿出了照片,照片上的丰伟业带着憨厚腼腆的笑容,影像依然很清楚。他不由得想起了同丰伟业的见面。 下午3点多,丰伟业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想问问李翰森案的进展情况。 “丰先生,此案诸多困惑,难以索解,期间我们在死者的家乡和滨海穿梭数次,了无所获,可以说毫无进展,现在又出现了新的案子,李翰森被杀一案只好暂时搁置。”孔令铎面对着丰伟业的询问,神情颇为沮丧。 丰伟业也很无奈,凶手作案如此干净利落,竟然令刑警队一筹莫展。不过伟业乃是有所为而来,所以他决定开门见山。 他取出优盘,插到孔令铎的计算机上:“这里面有两张照片,是我在现场拍摄到的,孔大队看能否对本案有所帮助。” 孔令铎顿时有了兴致,因缺乏睡眠而充血的眼睛里也有了神采,他迅速把文件导入自己的计算机,打开了其中一张图片。 那是滨海市的海滨沙滩,一个女郎仪态万方,神情潇洒,正自翘首远眺,墨镜后面的眼睛隐藏了起来。孔令铎盯着照片,目光并部稍瞬,他凭着职业的敏感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嗯,想起来了,在李翰森的葬礼上,曾经遇到过她! 他抬起头,目光有所询问,丰伟业点了点头。 他又打开另一张照片,那是李翰森的度假屋中所摄,孔令铎很熟悉,的确,那里是李翰森被害的位置,还能看得见粉笔勾勒的人形,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丰伟业给自己这样一张照片,所为何事呢? “你把这张照片放大。” 孔令铎把照片无限放大,照片的清晰度开始下降,终于出现了马赛克,然而还什么也没有。 丰伟业站在一边看着,的确,自己曾经见到的那个人的背影,再也没有出现! 他不甘心,拿出自己薄薄的笔记本,迅速打开那张图片,然后慢慢放大,并来回搜索,没有!那个背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丰伟业头上有了细密的汗珠:“孔大队,我把照片导入笔记本之后,曾在这张照片上发现了一个人的背影,那个人……那个人看起来……很象沙滩上的那个女人!” 孔令铎当然相信丰伟业,问题是,自己后来曾经多方查找葬礼上出现的那个女人,却再没下落,参加葬礼的人都说没有看见这么一个女人,孔令铎只好放弃了。现在这个女人又在滨海露面,而且离奇的出现在李翰森被害的地点,那是为什么呢? “丰先生,这个人你可认识呢?” 丰伟业目光中迷离:“不,我不认识。” “那么,丰先生怎么又会来到滨海呢?” 丰伟业悽然地摇头:“孔大队,你上次在翰森大哥的葬礼上见到的大律师、我的兄长任居正,又在桂林离奇死亡,我刚刚从桂林过来。” 孔令铎大吃一惊:“任居正!他是怎么死的?” “说来离奇,他是被自己的恋人杀死的,至少桂林警方这么认为!” 孔令铎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龙在天的手机,初步了解了案情。中间他精力颇为集中,不知道听到对方说了句什么话,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丰伟业,旋即又继续他的电话了。
第51页 “又是一个女人!”孔令铎通完电话,陷入沉思。良久,他突然问:“丰先生,你认识花非花?” “是呀!她曾来过南京,我见过一面。” “那么依你看,她杀任居正的理由是什么?” “我敢肯定,她不可能杀居正大哥!” “哦,”孔令铎饶有兴味,“那么你坚持凶手另有其人?” “是的,说不定,”丰伟业欲言又止,“这是同一个人所为。” “你这么说,可有什么理由?不会是自己的预感吧?”孔令铎目光如炬,盯住了他。 丰伟业倒还沉得住气:“不,恰恰相反,就是我的预感!这两件事,还有一个共同点,孔大队可了解?” “请讲。” “生日!他们两个,都是在生日那天遇害的!”丰伟业说着,眼睛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这是个值得注意的细节!其实孔令铎倒是注意到了,李翰森死的那天正值他生日,当时只以为是巧合,不过现在有了任居正的案子,这件事情就需要特别加以关注了。 “丰先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情况未向我们反映呢?凶手如此处心积虑,一定是有计划的谋杀,你们三个人既然是好朋友,他们俩的事情,你总应该也知道一些的。” “是的,”丰伟业声音很低,“但那是以前,这几年,天各一方,各奔前程,见面是很少了,他们的情况也就隔膜了。” “不!”孔大队目光灼灼,言辞锋利如刀,“从目前他们二人被害的情况来看,如果我们假定你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两起案子是一个人所为的话,很有可能这是针对你们三个人的!” “我不清楚!”丰伟业额头汗水,滴滴而下。 孔令铎拿出烟,顺手给了丰伟业一枝,帮他点上,伟业的手在发抖。 孔令铎吐出一个烟圈,冉冉上升,渐渐扩大,终于散开。他看着丰伟业:“丰先生,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丰伟业猝不及防,此语如滚雷破空而来,震的他失魂落魄,他霍地站起来,又颓然坐下,那萧索的申请,看在孔令铎眼里,殊有不忍。但不这么刺激他,料想他也不会吐露真言,所以他一动不动,静静的等着丰伟业。 丰伟业从装笔记本计算机的包中,取出一张照片,放在孔令铎的桌子上。 照片上,丰伟业一个人位于左边,照片的右边部分空空阔阔的一大片,而丰伟业的左胳膊也没有,只看得见他的手! “这本来是我们三个人的合影,但是翰森大哥死去之后,影像也就随之消失,我后来发现居正的五官模糊,心下不安,所以给他打电话,但那时候他还很好,十分钟之后,影像完全消失,我再打电话,就没人接了。”丰伟业说着,虽然是在白天,但那晚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 “这么说,你的胳膊是被李翰森挡住了?” “是,他的影像消失之后,这张照片就这样子了。” 照片上的人在死亡前局部会变淡,继而模糊不清,最终完全消失,这是一个信号,现在看来,凶手的目标是照片上的三个人,而这个“凶手”,绝非一般,他是用意念杀人! “孔大队!”王红雷匆匆走了进来,看见有人在,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丰伟业站起来,要告辞,孔令铎留住了他:“你先到隔壁去,我一会过来。” 处理完工作,孔令铎起身来到隔壁,丰伟业已经不知去向,他的随身物品都已经带走,看来已经离开了。 丰伟业为什么要离开?现在孔令铎面对着大街上的人流,在想这个问题。他离开之后又会去哪里呢? 无论如何,都要在午夜之前找到丰伟业,看得出他的心中还隐藏着一个秘密,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再清楚不过的说明了这一点。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发现都详细告诉了龙在天,龙在天对他的想法很支持,希望他调集警力,找到丰伟业。然而直到午夜零点,丰伟业依然踪影皆无。 丰伟业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公安局,背着包,茫然不知何去何从。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也不知道要到何处去。 他的思维好像停滞了,直到一辆的士停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叫了车的。他坐进去,沖司机摆摆手:“去南海寺!” 车很快就离开了市区,直奔南海寺而去,一路绿树如荫,南国的风光确实柔昵宜人,但丰伟业却视若未见,他只是沉思,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进入南海寺,丰伟业径直来到观音殿,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似乎在祈求着什么,就这样跪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夜色渐深,他离开了寺院,登上了海边的一座小山,一侧的大海,波浪翻滚,拍打着陡峭得山崖,他坐在那里,看星火点点,独自沉思。 暗影里,李翰森和任居正联袂而至,见到他,都是报以深深地嘆息:“伟业老弟,没听你的话,悔不当初啊!” 丰伟业涕泪交流,心中有着无尽的遗憾! 孔令铎把警力分散开,自己则驱车往南海寺奔去,突然触发的灵感让他有了方向。而此时已经是午夜零点了,深邃的星空幽微而渺远,他把车开得飞快,那张照片就放在副驾驶位置上,孔令铎打开了车内的灯,不时的看一眼照片,是的,丰伟业的头部开始模糊了,颜色渐渐变浅,终于头部消失了。
第52页 孔令铎急如星火,去望南海寺的山路崎岖不平,他都不顾,夜风如水,灌入车窗,他只有一个信念,尽快赶到南海寺,也许,丰伟业就在那里! 他突然听到一声充满骇异的大喊,声音就在自己侧前方,似乎就是丰伟业,在旷野中显得非常的凄凉。他细细分辨,声音又没了。他停下车,往侧前方看去,孤零零的山顶,有一个人影,那一定是丰伟业! 他快步攀登,很快的向那个人的奔去。朦胧中,他发现那个人的背后有个苗条的影子靠近了,山顶顿时明亮,孔令铎看得清楚,那是丰伟业!后面的影子,红衣如血,竟然还带着一副墨镜!只见她伸出双手,扼住了丰伟业的脖子,适逢其时,有个头套状的东西套到丰伟业头上。 影子的双手在用力,丰伟业还在挣扎,却没发出声音,孔令铎鞭长莫及,他习惯性的掏出了手枪,扣动了扳机。 第九章 千里苦寻踪 更新时间2005-1-17 8:32:00 字数:2484 “嘭”的一声巨响,子弹穿镗而出,在夜色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孔令铎凭着感觉就知道,子弹一定会穿过了红衣女子的身体,他等待着。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红色的背影顿时分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如血雨星花,飘散在山顶的夜空中。而丰伟业的身子震动了一下,跟着软软的倒了下去。 孔令铎委实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握着枪呆呆地站在原地。山风在耳边呼啸着,随着丰伟业的倒地,午夜寂寥的山林深处,飘来了几声渐行渐远的笛音,回荡在夜空中,似乎是对孔令铎的嘲弄。他毕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警务人员,在呆立了片刻后迅速清醒了,收起枪立刻跑到丰伟业身边扶起他。丰伟业的胸前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嘴半张着,急促地喘着气。是的,刚才的那枪击中了丰伟业!而那个红衣女子竟然只是一个幻像,孔令铎无比懊恼地一拳砸在地上。 丰伟业睁开了眼睛,“孔......”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丰先生,刚才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杀,杀......"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孔令铎将耳朵凑到他唇边,“杀...杀...”丰伟业闭上了眼睛,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丰伟业!丰伟业!”孔令铎晃动着他渐渐冷却的身体,回答他的只有呜咽悲鸣的山风。 几分钟之后,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至,闪烁的红灯照亮了山头。 “杀...杀...”孔令铎的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想着丰伟业临终留下的两个字,这两个杀字究竟是什么含义呢?丰伟业心里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那天在局里,他眼里深深的恐惧早已说明了一切,这个秘密一定和他、李翰森、任居正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孔令铎后悔自己那天竟然没有留住他,问清楚这个秘密,说不定还能保护他的安全,现在,一切都晚了! 孔令铎又取出了那张照片,现在,照片上的三人的影像都已经消失了,只有背景上那片苍翠的松柏依然清晰的存在。他审视了良久,忽然觉得那片松柏上似乎有个人形的影子,他把照片举到窗前,那里光线明亮,那个影子的轮廓正在不断加深,是一个女人的背影,长发、红衣俨然就是昨晚在山顶见到的那个女人!孔令铎的心禁不住一阵狂跳,再看那张照片,影子又没有了! “啪”他一掌击在桌子上,把水杯里的水都震得溅了出来,正在对面伏案的王红雷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孔队,有线索了?”王红雷欣喜地问道,这些年的搭档他早已了解了孔队的脾气,每次有了新发现他的上司都会有击掌的举动。 “是!我明白了!杀杀两个字很可能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莎莎,一定是一个叫莎莎的女人!”孔令铎布满血丝的双眼焕发出了光芒,这是王红雷久违的那个睿智、自信的孔队。 “马上召集大家开个会,部署下一步的行动!” 南京,一个人文气息浓郁的城市,古典与现代的风格融会于一体。然而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一行人却不是来领略景观的,他们是滨海、桂林两地警方派出的联合调查队,之所以选择南京,是因为这里是李翰森、任居正、丰伟业三人的求学之地。要寻找一个和他们三人的死有着千丝万缕联繫的女人,南京是个明智的选择。 首站,选择了克利斯服装学院。以孔令铎的眼光来看:那个红衣女子身材高挑气质高雅,极有可能是服装学院模特班的。然而答案却令人失望,根据校方提供的资料,李翰森是该校的首届学员,而模特班的开设是在去年,且这届的模特班学员中并没有名字叫莎莎的。 夜晚,奔波了一天的队员们投宿在南京市局的招待所。首轮告负,孔令铎内心难以平静。丰伟业的死自己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置他于死地的那颗子弹是从自己的手枪里射出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举枪射击是本能反应,但是那个红衣女子到底在哪里?他是亲眼见到“她”分裂成碎片的,然而警员们寻遍了山头的每一角落也未曾觅到任何证据。难道“她”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个体?他站在窗前默默地抽着烟,忽然房内有笛声传来,他立即掐灭了菸头,却发现笛声换成了歌唱的男声,原来是龙在天握着遥控器调换着电视频道。
第53页 “阿龙,切换到刚才的频道!”孔令铎的声音异常激动,龙在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又将手中的遥控器切换到刚才的频道:原来是南京师范大学艺术系学生的毕业汇报演出。 “对!南京师范大学!阿龙,我们明天一早就去那里。” 第二天,南京师范大学。这里也是任居正的母校,他是法律系的学生。对于警方的调查,校方自然是尽力配合的,资料显示:在任居正就读的四年中,该校名叫“莎莎”或“莎”的女生总共有五位,而艺术系学民乐的有一位,名叫“叶莎莎”。 “叶莎莎,学民乐的?请把她的资料给我看看!”孔令铎眼前仿佛出现了希望的曙光。 “可以,不过,这名女生已经在大二那年失踪了。” “失踪了?报过案件吗?”孔令铎急切地问道。 “是她母亲到学校报的案,当时在新闻媒体都登了寻人启事,可是至今都杳无音信,公安局已经作为失踪人口处理,并取消了户籍,她的母亲也因此精神失常了。唉!”校长摇头嘆息着。 “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哦,具体的日子,要查阅一下资料。”校长打电话叫来校档案室的值班老师,让他查找叶莎莎的资料。 “那么,她和任居正的来往密切吗?”孔令铎眼睛里闪烁着光彩,继续追问。 “怎么说呢,叶莎莎的性格很活跃,是学校啦啦队的领队,人也长得很漂亮,自然受到男生的欢迎,要说和哪个男生密切就不得而知了。哦,这是她的资料。”校长把值班老师送来的一本材料放到了孔令铎面前。 任居正是校足球队的主力队员,而叶莎莎是啦啦队领队,要知道,在所有的体育项目中,足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运动,这样,他们俩认识的可能性很大,孔令铎兴奋了,他觉得自己似乎正打开一个足球,而足球内蕴藏的,不是四支世界盃入围的球队,而是,四桩案子! 孔令铎用微微颤抖的手,翻开了封面,扉页就是一张叶莎莎的照片。那是一张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笑脸,圆圆的杏眼、挺直的小鼻樑、略有些大的嘴唇,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孔令铎略略沉思了一下,缓缓用手指遮住了照片上眼睛的部位。 第十章 秋水夜惊风 更新时间2005-1-18 11:04:00 字数:5355 孔令铎震惊了! 遮住眼睛以后的叶莎莎活脱脱就是他曾在李翰森婚礼上见过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后来他也见过照片,那还是丰伟业在滨海市的海边拍摄到的,而自己把她导入了计算机。他取出笔记本计算机,找到了那张照片,打开,照片背景为美丽的海滩,大海无垠,深邃而辽远,还能看到近处的椰子树,然而,令他吃惊的是,画面上那个人物竟然又神秘失踪了! 孔令铎再往下翻,有很多叶莎莎和体育运动员的合影,叶莎莎表现的火热奔放,有几张只穿着吊带装和短裙,露出线条柔和的身段,再配上她那迷人的微笑,孔令铎看得直嘆息! 孔令铎注意到了叶莎莎失踪的日期:1997年10月9日,星期四。那时候国家还未实行放假一周的制度,10月9日这天,自然不存在换休的可能性。既然是周四,自然上课,失踪时间是晚上,而报警时间是10月10日,报警人是她的母亲。 “请问校长,她的母亲现在什么地方?当时这个案子又是何人经手办理的呢?”孔令铎觉得线索很重要,他要追根刨底。 她的母亲在确信女儿失踪后,竟而疯癫,被送到南京精神病医院,地点在雨花台公园旁边。不过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是否已痊癒出院。 “为什么是她的母亲报警?难道她不住校?”龙在天提出了疑问。 “是的,她在学校有宿舍,但很少住,叶莎莎的父亲常年在外,母亲要求她天天回家。”校长当年被这件案子搞得焦头烂额,所以很多事情记忆犹新。 因此孔令铎跟龙在天紧急磋商,初步拟定下一步的追踪调查方案: 总共四个人,孔令铎带了个王红雷,龙在天带了个司徒风,现在要兵分四路:王红雷独自去精神病院,查找叶莎莎母亲的下落;龙在天按照家庭地址,去叶莎莎的家;司徒风坐镇师范大学,调查有关人员,孔令铎先去市刑警队,调阅卷宗,了解此案当时的情况,市局招待所作为大本营,所有人员处理完事情后都要回到这里。 根据南京市局的卷宗显示:报警时间是在10月10日的上午十点,一夜未归的叶莎莎并没有到教室上课,而她的母亲却于此时找到了学校,莎莎同宿舍好友李天然感觉不好,听说叶莎莎家没有回家,她也很着急。莎莎并非浮浪之辈,玩的可以过火,感情却不轻易付出,这个,李天然知之甚稔。 这节课,正是着名的民乐教授耿叔非的课,叶莎莎一向很喜欢耿教授的课,前一天的上午,还曾谈到这节课,那时候莎莎就嚮往着。无论什么情况,她总不会旷这节课吧? 现在她的母亲竟然找到了学校,说她并未回家,李天然感觉不对,就让莎莎妈妈报告了校保卫处,保卫处先调查了同宿舍和同系的一些学生,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他们这才不敢怠慢,赶紧报警。 卷宗里记载了很多调查取证细节,也询问了很多当事人,这里面豁然有任居正!
第54页 孔令铎先看任居正的证词。原来10月9日有足球联赛,而他曾在看台上注意到叶莎莎,那天下午共有四场比赛,都是小组赛,师范大学的对手是南京海大,丰伟业所在的东大对阵航空航天大学,但并没有李翰森的克利斯服装学院的比赛。 证词上说,晚那他们三个人一起外出吃饭,饭后游览了秦淮河。当时秦淮河正在纳入政府的开发项目,十里秦淮记录并见证了历代的繁华,政府斥巨资进行开发,新上了很多项目,所以直到晚上十点他们才分手,回到各自学校。证词后面,有丰伟业和李翰森的签名。 结合各种证词,下午五点足球比赛结束时还有人看到过叶莎莎,随后她走出校门,消失在大街上茫茫的人流中,再也不曾露面。这其中又以李天然的证词最为准确精当,准确的记录着叶莎莎失踪的具体时间,因为那时候,李天然本来打算去图书馆借书,所以她看了看表,时间不早,才决定回宿舍。 晚上十点左右,孔令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市招待所,司徒风已经回来了,他也没有休息,还在做着记录。正在从资料中梳理相关人员,准备明天有所询问。而龙在天也稍迟一会回到了招待所。 的确,这件案子在当时看来,无懈可击,然而现在在孔令铎的眼里,它已经不仅仅露出一处破绽了,但这都是想法,还需要别的证据的印证和支持,而且最关键的因素现在也还解不开,那就是叶莎莎到底在什么地方,她总不会被葬入明孝陵或者被沉入扬子江了吧? 而龙在天到了莎莎家,并未见到叶莎莎的妈妈,家中无人,龙在天通过左邻右舍确信这是叶莎莎的家之后,他脸上浮起了含混的笑。 他暂时在路边一家咖啡店休息,到了黄昏时分,他悄悄来到门口,手中的万能钥匙足以打开房门。龙在天注视了一下四周,轻轻巧巧的进入了这间尘封已久的房间,略一环视,就进入了叶莎莎的闺房。 房间不大,西侧是一张小床,墙上挂着她的大幅照片,这真是个甜美的姑娘:厚厚的嘴唇很有形,杏眼含情,鼻樑高耸,乌发如云,微微的笑纯出自然,如一块璞玉,未加雕饰,龙在天感觉和在学校看的照片并不相同。 他找到了一个装饰精美的笔记本,顺手打开,扉页上一片空白,并无题字,里面记得,不过是少女情怀,伤春感秋之语,而且思绪并不连贯,他正要放下,却在里面看到了任居正的名字! 话只有一段,评论任居正不单球技很棒,而且人也长的帅,不过性格有点压抑,叶莎莎写这一段的时候,窗外春雨绵绵,她是眺望着雨花台方向,随手成文的。文字还算持平,令龙在天微微有点失望。看看再无所获,他决定返回招待所。而此时,王红雷还不见回来。 王红雷进行得并不轻松,他按照地址找到了这家精神病医院,很快就找到了莎莎妈妈。王红雷虽然事先有所准备,但还是吃惊不小,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依稀可以看到叶莎莎的影子,但实在是憔悴衰老得厉害,目光呆滞,披头散发,嘴里总是在念叨着什么。 看见王红雷,傻傻的笑着:“莎莎,我的莎莎,回来了,回来了。” 王红雷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她都不作回答,事实上也许根本不能回答了,她的口角流出了粘涎,只是傻傻的笑:“嘿嘿,莎莎,回来了,回来了,莎莎。” 王红雷只好跟着她的话问:“是的,莎莎回来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嘿嘿,她在,在,她回来了。” 医院的服务人员说她最近经常这么说。“那以前呢?”王红雷问。 “以前倒不说,就是最近一段时间,以前经常大哭着喊女儿在哪里。” “她没有亲人么?” “她的丈夫。人在广东,每月都寄钱过来,很少来看她。” “那你看见莎莎了吗?她在哪里呢?”王红雷转身问莎莎妈妈,他不肯放弃希望。 “莎莎,你回来了!孩子,你回来了呀。”莎莎妈妈重复着。 王红雷很无奈,只好转身同服务人员继续交谈,原来这的确是最近几天的事情,说起来没几天,“那具体是哪一天呢?能不能好好想想?” “嗯,也就三四天的事!” 才三四天?王红雷想起了丰伟业之死,也不过三四天,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繫呢?服务人员突然兴奋了,他们想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家精神病医院採用了数字监控系统对病人实施监控,并可以保存一周左右的实况录像,他们立刻带王红雷来到监控中心,找到了病房的录像系统,动用了四台设备,分段从头开始回放。 很快就检索到一个奇怪的画面,这个画面发生在深夜,虽然非常奇怪,但因为并未引起异常,竟然被值班人员忽略。 时间显示正是9月19日凌晨两点多一点,莎莎妈妈正在睡觉,15w的灯泡发出淡淡的光芒,突然,有个影子从房间门口方向走进了房间,接近了床边,静静的凝视着床上正在睡觉的人。 那人身材苗条,一袭红衣,走路无声无息,监听头并未听到她的半点声息,她站在那儿,纹丝不动。 床上的莎莎妈妈开始躁动,翻来覆去,似乎正做着什么梦,她两手向上举起,两腿在蹬,薄薄的毛毯掉到了地上,过了很久,她霍地坐起来,两眼发直,呼吸急促,看来是做了一个非同一般的梦,让她激动不已。
第55页 而那个人影,遽然消失,在画面上停留的时间其实不过五分钟! 王红雷记下了时间,再从头回放一遍,这次使用了单帧慢放,每秒钟回放一幅画面,然而还是无法看清那个人怎么走进来! 由于只有背影,无法看到正面,也就无法确定她到底是谁,不过,王红雷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叶莎莎! 时间上吻合,叶莎莎首先实施报复,在成功杀死丰伟业之后,才从千里以外来看望母亲,这个时间,距离孔令铎射杀丰伟业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这是个重大发现!王红雷打电话给孔令铎,要求所有人立即赶到这里。 四个人又重新看了两遍录像,孔令铎和龙在天果断的做了决定:莎莎妈妈说不定真的能知道叶莎莎的埋骨之所!这听上去荒唐,但是孔令铎一点也不觉得! 经过交涉,医院方面同意了,四个人带出莎莎妈妈,步行出了医院大门。穿过雨花西路,沿凤台路往西北,来到虎踞路,这条路平行于秦淮河,他们慢慢跟着,一直到了草场门才转而折向草场门大街,虽是夜晚,这里依旧灯火通明,高高的脚手架说明这是个工地,看来是房地产开发商正在搞开发。 莎莎妈妈象梦游一般,带着四个人来到一座拆迁房前停住了,然而令这四个人更为吃惊的是,这里竟然有个红衣女子,早已站在这里! “叶莎莎!”王红雷紧张的喊出声来! 那女子转过身,龙在天和司徒风睁大了眼睛,王红雷刚想说虚惊一场,龙在天却低声惊呼:“花非花!”那女子竟然是被收押在桂林的花非花! 花非花嫣然一笑,似乎在说:“你们终于来了!”然后转过身往楼上走去,莎莎妈妈跟着上去,黑暗的楼道里,难以辨别,王红雷拿出随身带的小电筒,微弱的灯光映出了狼藉不堪的台阶。 来到二楼,左手的门锁着,但花非花径直走了进去,而莎莎妈妈也跟着往前走,一头碰到门上,龙在天顾不上惊讶,打开了门,房间里没有电,而花非花并没在客厅。 莎莎妈妈转身走进了一个房间,四人连忙跟进去,花非花正在这个房间,她站在壁厨前,而那个壁厨,被水泥砌住了,但裂开了一道缝,似乎要坍塌下来。 花非花谁也不看,闪在一边,莎莎妈妈看着那个壁厨出神,四个人很快取得了默契,王红雷带着手电到别的房间去找工具,很长时间也没找到什么,最后他带来了一个破拖把。 龙在天让余人退后,他拿着拖把,深入裂缝,用力顺势一撬,半边墙坍塌下来,看来是附近搞开发震动所致。 手电照到里面,一个长长的包裹,龙在天伸手掏出,包裹落到地上,散落了。 那里面,赫然是一堆骸骨! 花非花在一边落泪,而莎莎妈妈看到那堆红布,扑上去抱着大哭! 花非花往虚空一抓,一个小小的五寸萤屏在手,众人连忙凑上前去看。 叶莎莎出现了!她穿着无袖装和短裙,一个人慢慢走到了秦淮河边,李翰森、任居正和丰伟业都在那里等着她,他们租了一条船,带了好多啤酒,镜头闪烁,几个人开怀大笑,放纵着过剩的热情。 离开秦淮河的画舫,四个人相互架着,叶莎莎在中间,笑的极为开心,他们走过一个小区,任居正一摆手,四个人走了进去。这里孔令铎等众人默识于心,很显然,这个地方就是现在这里! 任居正打开了门,他们进入了房间,房间里竟然还有酒,他们继续喝,叶莎莎也放浪形骸,四个年轻人谈天说地,很是热闹。不知什么时候,任居正看了一眼叶莎莎,其余二人也向她看去,叶莎莎苗条的身材,细腻的肌肤暴露在三个人的目光下,而她兀自未觉。 随着空啤酒瓶的不断增加,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终于,三个好朋友取得了默契,李翰森扑向了叶莎莎。丰伟业似乎曾经劝阻,不过两位兄长根本不听。也就是这时候,叶莎莎这才意识到危险降临,可她在啤酒的作用下,即使反抗也有心无力,她求助的目光转向任居正,后者脸上的神情令她绝望,她再看看丰伟业,丰微露恻隐之心,但也是欲言又止,很快的,她不再徒劳的反抗,她认命了。 叶莎莎满脸泪痕,头发散乱,但目光却很倔强,显然,他们在交涉什么,而叶莎莎没有答应,李翰森和任居正恼羞成怒双眼如同被困的野兽,他们在掐莎莎的脖子!丰伟业试图在一旁劝说,被他们狠狠地推dao在地上,终于屏幕上的莎莎瞪大了眼睛不再挣扎。李翰森害怕她的眼睛,他想到曾经听说过死者的眼睛可以显示凶手的影像,竟然残忍地挖去了莎莎的眼睛!三个人乱作一团,坐在地上抓住自己的头发,丰伟业站了起来,拉起李和任的手,他们最终把莎莎装进一只麻袋,砌入了壁橱。 花非花手中的萤屏消失了,她整个人虚脱了一头栽倒在地上,此时龙在天手中的电话响了,远在桂林的干警焦急万分的说花非花逃走了! “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她在我们的目光中走出去,可我们竟然浑身无力,连电话都无法拨出去!”电话的那一头心有余悸。 一切都已经明了,花非花自然无罪,正如孔令铎的手枪,那不过是叶莎莎杀人的工具。叶莎莎被砌入了壁厨,一困就是六年,如果不是最近地基松动,导致壁厨裂缝,她也许还不能出来报仇,因果循环,谁也无话可说。
第56页 花非花醒来,也了解了这一切,她不能责怪莎莎,但她也不愿意苛责居正,毕竟,她爱他,而那件大错,有酒精作祟,一切只能归之于天数!她转而祝福叶莎莎,灵魂安息! 转眼到了冬至,任居正的坟前。冬日的细雨霏霏,非花独自凝视着墓碑上居正的照片,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五、花祭 第一章 鸿雁往还 更新时间2005-1-23 23:03:00 字数:2406 来信终于到了,娟秀的字迹表明这的确是一个女孩的来信,我美滋滋的看着信封,信封上一个阳光女孩打着一把伞,幸福的笑着。 这封信我盼望已久了,自从回到学校,我的心情特别好,春寒料峭,无法出门访友,我来到教室,给她写了一封信。在这封信中,我的思维不受任何约束,超越了时间空间,洋洋洒洒,一发不可收拾,自己觉得思维好久都没有这么流畅了,一时从之乎者也到屠格涅夫都来助阵,几乎不用思考,笔走龙蛇,一泻千里,等写完了一数,整整十五张信纸!我很得意,觉得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自己检查了一遍,感觉满意了,这才装入一个大信封,加贴了邮票,发出去了。 信是发给杨若花的,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吗?她是我新近认识的朋友,一想到这个名字,我就觉得很温暖。 此后每天我都在教室外的小树林里,等着收发员路正平取回来信。我的信件很多,有来自南京的,也有来自西安的,还有成都、天津、济南的,反正我高中时代的那些好朋友每周都会从全国各地给我寄来很多的信件,而那时候,路正平就会喊: “柳扶风,信!” 然后我就有事情做了,展读来信的同时,分享着朋友们那些小小的成功,也与他们一起同陷入苦恼,这同时我也就考虑如何写回信,这已经成为大学生活中很有意义的事情了。 不过这次我确实盼了又盼,每天都带着浓浓的企盼,然后又带着浓浓的失意回到教室,一周了,还未收到杨若花的来信。 来信终于收到了,我打开了,信很短,短的有点意外(当然是和我的信比),我先看落款,时间是阴历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元宵佳节,“东风夜放花千树”的时节,俗称灯节,这个晚上,杨若花不约上三二好友,加入“宝马雕车香满路”的人流中去赏灯,却在回我的信,我感觉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无论怎么说,我的信也不该写那么长,或许会让她觉得是个负担。 我知道在我的老家蚌埠市怀远县,每年的灯节都是很热闹的。县委县府为了活跃当地的文化生活,在每年的春节期间,总是把龙灯狮子舞起来。那长长的队伍中,有秧歌、高跷、旱船、龙灯,锣鼓喧天,彩旗飞舞,两侧人山人海,直是欢乐的海洋。 县府前街是专门拿出来作为灯展区的,正月十三这天,整条街交通封闭,机动车和非机动车都被拦在外面,连县委的领导也只好从后门出入。各企事业单位、社区、团队、学校等纷纷布置自己的花灯,供人们参观。各种彩灯,形态各异,从中国传统的文化和传说中撷取有趣的故事和人物,做成一组组彩灯,供人们参观。近几年更是採用了高新技术,採用电动、电声、电光控制。到了晚上,五彩斑斓,有声有色,人物都是活动的,看上去栩栩如生。 照例,十五这天下午,各单位提前下班。无论你是机关干部,还是平头百姓,无不早早的吃过饭,扶老携幼,一家人来到灯街上,观赏着,赞嘆着,一併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大人们趁机给孩子们讲解那些历史故事。这条街,流淌着幸福,汇集着欢乐,这已经形成了传统。 我在怀远一中读书的时候,学校的老师照例也要早早下课,晚饭都提前。而我们总是三五个好友一起,来到这里,领略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就连高三也不例外。而今年,虽然我早早就回到了学校,但我知道今年的灯节是竹彤奶粉厂提供贊助,这在当地是一家很有名也很有实力的企业,灯节一定热闹非凡。 我收回思绪,细看正文。她称呼我扶风兄,让我还比较满意,在“来信收到”之后,简要叙述了单位工作紧张,晚上还要挤出时间来学习,所以少有时间。她引用我信中的话,并称这给了她极大的鼓励,尽管她的父母还不希望她继续学习,可她还是坚持不辍。最后她慨嘆道:“人家说‘自在飞花轻似梦’,我这‘似花还似非花’的杨花,也无人惜从教坠呀。” 人生于世,受苦受难之外,自己的事情还不能把握,真是痛苦!我的父母对我的事情向来尊重我的看法和建议,所以我一时没法理解为什么天下父母要把孩子作为自己的财产来处理,并强迫孩子走他们预先设计好的道路,实在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我想起了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满怀着憧憬,做着自己的文学梦,而周围的环境却不允许她那么做,那一刻,我心中同情之外兼有愤慨,郁闷之极。 我看看周围的同学,都在忙着看课外书,有的也在读着信,我把信又看了一遍,决定出去透透气。 北京的天空总是灰濛濛的,即使我所在的学校位于海淀区的中关村,而附近并没有重工业区也不例外。我还记得初到北京,夜晚的星空令我如此的失望,因为星星稀少,北斗七星中的两三颗竟然都看不清楚,哪如我老家的星空,繁星满天,而天似穹庐,那种感觉才叫爽。
第57页 我很快的回了信,热情的鼓励她,话儿让我自己看着都热血沸腾,然后很快的把信寄了出去。 然而好久都没有盼到来信,而我的功课渐渐繁重,等待的热情慢慢冷却了下来。有时候自己想想,工作和加班已经满负荷了,再抽时间去学习,的确不容易,而我身为学生,又远在北京,爱莫能助,不过我还是又写了一封信,说些连我自己都看着头疼的大道理。然而这时候的心情,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可这次我竟然很快接到了来信,称呼还是扶风兄,照例的“来信收到”之后,她叙述了自己求学之路的艰辛,父母的逼迫更甚了,他们还请动了若花的叔叔来说服她,理由大致是说若花不必痴心妄想,就她那脑子,既然没有考上大学,自学成才更是痴心妄想,最好找个人嫁掉自己,庶几可以算是明智的选择。她的父母开始动用周围的力量向她施压,要逼她嫁人了!落款是她的名字,看得出那两个字写的很别扭,似乎是趴在什么地方写的,而日期是阴历二月十二。唉!这天不正是花朝吗? 我心里更加愤愤不平,想像她“萦损柔肠”,既然叫我“扶风兄”,我自然希望她能“依前被、风扶起”。我心中怒涛澎湃,无法遏止,于是又写了一封回信。而后天天盼着她的回信,然而却如石沉大海,毫无消息,直到东风送暖,春回大地,枝头开始崭放新绿,还是没有回信。 第二章 冬雪街头 更新时间2005-1-24 22:09:00 字数:3247 好冷啊!我走出县城汽车站,面如刀割,不自禁的连打了几个寒战。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这三四十里山路,该怎么走呢?风一阵阵吹着,我还是背好背包,走在满是积雪的路上。 雪大概是从昨夜开始下的,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天多,现在虽然止住,经过车辆和行人一天的踩压,更加难行。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就算勉强回到家,也要给累趴下!可看看县城,举目无亲,摸摸身上,囊中羞涩,不走,又能怎么办呢? 走吧,我安慰自己,踩着雪,脚步声有节奏的响起,而天色已依然昏黄,似乎还要飘落雪花,虽然是熟悉的县城,熟悉的街道,可我还是有一丝怯意。 下定了决心,甩开两条长腿,信心和勇气重又回归自我。离开北京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耳边听着零零碎碎的鞭炮声,鼻子闻着空气中那浓浓的硝烟味,我才确信旧历年已经来到了。 我喜欢这种硝烟味,从小就被他陶醉,记得我初中的时候写过作文,就是大年夜的鞭炮,其中除了对于鞭炮声声的描写,老师最满意的就是我写的硝烟,原文自然忘记了,只记得老师开玩笑说:看了这篇作文,我才知道原来硝烟的味道要远远胜过肉香。 街道两旁很多的商店都已经关门歇业了,大约是回家准备过年去了,怀远县城并不大,人们的商业意识也不是特别浓,连春节这样的大好时机都不愿意把握,真是其可怪也欤!我回来之前去北京王府井大街的商店买了点特产,北京商业街的生意正是特别兴隆的时候,我们这个县城呀!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觉来到东环城路,一侧是绿化带,种植着常绿灌木,此时上面也积满了雪,另一侧的门头中,偶有一两家还开着门,看来室内的光线已经很暗了,都开着灯。 我无意中一回头,发现有个女孩推着自行车,跟在我后面,围巾盖住了脸,看不清模样,我并未在意,及至走出一段,再度回首,那女孩还是若即若离的跟在后面,我就有些犯嘀咕了,心里不免有点疑惑,天光昏暗,街道上少有行人,我决定站住,等她跟上来。 她跟上来了,走过我身边时似乎犹豫了一下,就径直往前去了,我自己有点好笑,暗暗自我解嘲,刚要开始走,却发现她转过身,奔我走过来。 我有点慌乱,而她却很大方:“你好!我认识你,你是柳扶风吧?”我想说是的,却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惊奇。 她伸出手,向我做自我介绍:“我叫杨若花,和你一级的,怀远一中,不过你到北京上大学了,我没考上。”说着这话,她低下了头,我看到她那悻悻的样子,心里不自禁的为她惋惜,替她难过。 我握住她的手,两个人都带着薄薄的手套,也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可你怎么会认识我呢?我是五班的,你呢?”我觉得奇怪,这个女孩子,我应该不认识的。 “我是二班的,和你们的教室相距较远,不过你学习那么好,光听你的名字耳朵就能长茧子了。”她“嗤”的一笑,声音如三月兰溪,“何况你的照片整天挂在学校学习园地里,我那时候可经常去看你的学习体会呢。不过说实在的,你的那些体会我倒是尝试过,对我来说根本不行,尽管你总结得很好。” 原来是这样,这倒不奇怪了,我知道自己的学习心得经常刊登在学习园地栏目内,可说实在的,那学习心得往往只适应某一类人或某几个人,根本不具有什么普遍性,但学校还是要求年级前十名每学期都要搞什么学习体会,还配上照片挂在那里,能有些什么用呢?我感到脸有点发烧,我的学习总结总是排在第一位,倒不是因为成绩好,而是因为我总结得好,可能是作文写得好一些吧。 “那你现在干什么呢?”我这样问她。
第58页 “在一家服装厂工作。”她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北风呼啸着,雪花又飞起来了,轻盈的在我们身旁飘落,也落在我们的头上,脸上,身上,可我们心中,全无那份轻松的心情去欣赏,我想起了苏轼的词:去年相送,余杭门外,飞雪似杨花。身边飘落的,自然是飞雪,而眼前之人,不正是杨花吗? 我们默默无言,顶着飞雪继续走路,虽然是冬天,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依然不能掩饰她苗条的身材,不知怎的,让我想起了学校操场边的那颗白杨树。 那棵白杨种植的时间不长,树干并不粗,然而挺拔,笔直,矗立在操场边,好像一根旗杆,却遮出了一大片荫凉,体育课的间隙中,老师总是招呼大家在树下就坐,每个人都喜欢这棵树,孙成个子只有不到一米六的样子,他抬起头,看着白杨羡慕的说:“唉!什么时候我也能长这么高?” 她也不骑车了,就那样推着走,我觉得不好意思,劝她先走,她摇摇头:“我骑车技术不怎么样,你想让我摔跤吗?” 这个责任不轻,我只好听之任之,从她手里要过自行车,推着,我们几乎是并肩在走。西环路的路灯竟然亮了,在走过一盏路灯时,我瞟了她一眼,哦,她很漂亮,肤色白皙,眼睛很大,属于那种把美写在脸上的女孩。 就这样走,略显尴尬,我觉得自己有权利打破沉默,于是泛泛的谈着她的工作,她不愿意深谈,却喜欢谈诗词,谈十九世纪的欧洲文学,谈泰戈尔,欧亨利,托尔斯泰,还有海明威。出乎我意料,她在这方面所知甚稔,令我这个经济系的大学生惭愧不已。 “我就是因为偏科,语文考的分数虽高,别的科目就差多了,终于没能考上大学。”我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她的心底那无尽的遗憾,北风甚至带过来一声轻轻的嘆息。 “也不一定要上大学,路有很多,全靠自己走。”我特别难过的是,明明知道自己的劝慰苍白无力,却还不得不这样说。 而她似乎很感激我:“谢谢你。毕业半年了,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她说的第一次是加重了语气的,感激中透出微微的遗憾。 “那你还有什么打算吗?”我的声音也很低,似乎淹没在北风中了。 “我,我想自学。”她显然听到了,所以回答的也很郑重。 “自学什么呢?”我知道自学之路很艰难,还是忍不住问她。 “汉语言文学。我都打听过了,用四、五年的时间,到你们毕业以后,我也差不多学出来了。”汉语言文学!那大概是十门课吧,我只是隐约听说过,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自考专业。这时候正好拐弯,我走在内侧,正好能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发出坚定的光芒,也许还伴随着一丝忧郁,但我疑心那是我的错觉。 一路走着,来到了城边她工作的绿柳服装厂,她站住了:“你家住的远吗?”我告诉她我家离此地足有三十五里山路,她顿时忧形于色:“如此风雪载途,可怎么走呢?” 我知道很艰难,实在说也有些发愁,但我不想露出胆怯或气馁来,虽然我的肩膀还很雉嫩,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腰板,故作轻松地和她告别。 “你不能住下吗?要不到学校去凑合一晚,我叔叔在学校当老师,你认识的,杨鸿书。”哦,原来是杨老师的侄女。可我不想住下,我跟家里说过了,今天一定回家。如果不是火车晚点,我本来这时候就到家的。所以我谢绝了,她看我很坚决,就没再坚持,把自行车交给了我:“你推上车,遇到好走的地方就骑一阵。” 我推辞着,初次见面怎么好接受别人的车?何况这车人家还要用,尽管我的背包不轻,我还是没有接受。而她,似乎生气了,赌气把自己的东西卸下车,就往厂里走去。我感到有点惶恐,连忙致歉,她则回嗔作喜,就这样逼迫着我接受了她的好意。 我们不习惯那种郑重其事的道别,约好了明天给她送车,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走得很急,经过高低不平的路面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然而背影终于消失在拐角处。我知道她故作决绝状,是想给我节省哪怕一点点时间,我收回目光,握住单车的车把,即使隔着厚厚的手套,我依然感觉到她的余温,眼睛有些发热了。 我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离家两千里地,没有父母的关怀,亲人的照顾,耳闻目睹了很多诈骗行骗事件,在遭遇空前信任危机的深刻,突然面对这份真诚的信任,我觉得自己被深深感动了。 路上少有行人,我把包捆好,跨上单车,小心的骑着,经过若干村庄,翻越了两座山,杨若花的眸子如明亮的灯盏照耀着我,一路行来,浑不觉累。等终于看见了自家的灯光,妈妈那温暖的声音响在耳边时,疲劳一下子就袭来了。 第三章 浮光掠影 更新时间2005-1-30 21:37:00 字数:2309 在小树林里,这一幕重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一切都那么清晰,那么真实,仿佛触手可及。也是,这本来就没多久,不过是春节前的事情。我找个石凳坐下,取出若花给我的信,又看了一遍。微风吹面不寒,附近的小路上,偶尔有几个人走过,低低的话语声或爽朗的笑声才会打破小树林的宁静。
第59页 我想起了杨鸿书老师。 我读高三的时候,他是高二五班的班主任,因为和我们教室位于同一层楼且正好相对,所以我们都认识他。 但我认识他还有别的理由,那是一段并不愉快的回忆,以至于我们给他起个外号叫做“红鼠”。 我和我的同桌特别谈得来,我同桌名叫高春霞,是班里无论学习和相貌都数得着的女孩,不过我那时候还不会欣赏她的美,之所以谈得来纯粹是为了学习的缘故。我们既然是同桌,平时接触自然较多,而且经常为了一道数学或物理题争论得面红耳赤,常常会招来周围同学的侧目。 但是我太迟钝了,觉察不出那些目光的含义。而直到有一天,孙成眨巴着眼睛问我:“你为什么和高春霞做三年同桌?” 我一愣,无可置答。“为什么?”我反问。 “嘿嘿,这都不知道?班主任曾经多次要把你们俩调开,你的同桌不同意,连老师都没有办法。” “老师还能听她的?你开玩笑。”我根本不相信,不过我也有疑惑,因为三年中,座位调整了好几次,别的同桌都被拆开,而我们俩始终是同桌。 “我这消息绝对真实可靠。”孙成这小子学习不肯用功,小道消息一大堆。 我问春霞,她拿眼斜着我:“那你相信吗?”我摇摇头。“那不就得了!你管人家怎么说呢!” 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管他们怎么说呢。我的课本上写着一句座右铭: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可高三的下学期,我们俩终于被调开了,我换了一个新同桌,叫做马红军的,春霞见了我,也不爱搭理我了。 可我不知道什么原因,直到一个中午,我早早来到教室,恰好春霞也刚刚到,她走过我的桌子,留下了一张纸条。 我把纸条揣进兜里,下课后我自己来到学校前面的荷塘,荷叶已经出水,却不见花。我展开纸条,上面是春霞娟秀的字迹。 扶风:以前和你同桌,确实是我要求的,因为我喜欢和你讨论问题,现在分开了,也是我要求的,迫于压力。 你知道杨鸿书老师吗?他是我爸爸以前的同事,他告诉我爸爸说我们两个不好好学习,真是气人!好在离高考很近了,我们这样也好,考个好成绩让他们看看。加油啊,扶风,老同桌。 原来是这样!这个杨鸿书自己是班主任,那么多事情要管,竟然还要管我们的事情,简直是……狗拿耗子!我气愤的想。 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纯洁的有如一张白纸,而杨鸿书却不以君子之心度之,这使我对他的印象变得极坏,因此毫不客气的送给他一个外号:红鼠。 后来高春霞考上了上海交大,而我进入人大读书,相互之间通信频繁,却从不曾有过其他想法,我们是好朋友,是哥们。 现在这位红鼠先生又要为难自己的亲侄女,而且明确给她下定语,断定她今生不必妄想,因为就她的脑子,根本没戏,不必奢望成材,还是安安分分的走入婚姻,才是一条最适合她的道路。 我记得若花曾经投过稿,而且在报刊上发表过几篇文章,这对她一个高中毕业生来说,难能可贵,如果自学四五年的汉语言文学,未始不能做一个自由撰稿人,甚至写点长篇小说,也不是痴人说梦吧。何必就把人看死了呢,后天的苦学苦练再加上一二分的天赋也就等于成功了。 我几次取出她的信来看,封皮上“怀远绿柳服装厂”的字样引我暇思,绿柳,那好像就是说的我,绿柳服装以丝绸为主,不必亲见,想想这个名字,夏季就会变得清凉,而怀远呢?不会是胸怀远大吧?我宁愿相信那是怀念远人,我自己也不知道“伤高怀远几时穷”,无奈之下,又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里,我把杨老师的为人做了个含蓄的评价,我相信凭着若花的兰心蕙质,自然能够领悟。 乍过清明,春已尽,杨花似雪的时候,那封姗姗来迟的信,终于送到了我的手里! 信里说,她简直已经无法同父母抗争了,她要么选择出嫁,要么和父母决裂,尽管她还有“一样飘零,宁为尘土,勿随流水”的信念,可她实在快掌不住了!我看看日期,是阴历三月中旬,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躺在床上,脑海里想的,全是杨若花。 依稀看到她独坐斗室,默默垂泪,然而计无所出,也就只能坐困愁城。她说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位叔叔,不喜欢他在她们家指手划脚,对她评头论足,而且从不给她留面子。这些我都能理解,可这种环境或许谁也不能逃脱,那就是家庭。 我出生在一个民主的家庭,父母对我管教虽然严厉,却非常尊重我的意见,尤其是读高中以后,父亲因为对目前的高考升学制度所知甚少,所以只是在我偶尔回家的时候,他才过问一下,平时根本不去管我。 可杨鸿书老师却不是这样。他的心思全在学习和高考上,他们班里的同学都害怕这位班主任,我听不同的人说起过,可现在他不是安慰和鼓励自己的侄女,而是想方设法打击她,真可谓是诚何心! 我决定再给她写信,披衣下床。灯已经熄了,我找出蜡烛,点着,一团光晕下,我铺好了信纸,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睏倦不堪的我终于睁不开眼了,朦胧中,一声轻轻的嘆息掠过耳边,感觉有一双温软的小手抚mo着我的头发,我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看那是谁,淡淡的光里,有个影子,朦朦胧胧。
第60页 “你是谁?”我真的不认识她,那是一个女孩子,长发飘逸,披在后面,而她给我看的正是背面。 她不吭声,也不回头,就这样固执的站着。宿舍里没有别人的呼吸,我的室友们似乎都睡熟了,连最爱打鼾的隗灵生都没有声息了。 第四章 荷塘月色 更新时间2005-2-6 10:05:00 字数:2258 我的脑子进入了混沌状态,已经无法辨识周围的环境,难道我不是在宿舍吗?记得刚才是在宿舍来着。 可那个女孩子确实在我的面前。我被搞糊涂了。 “你到底是谁?我又在哪里?” “你不认识我吗?可我,是来看你的。”终于开口说话了,那声音好冷,又非常遥远,不过我还是觉得耳熟。 “春霞?是你呀?你怎么会来的?”我为自己能遇到老同学而高兴,我已经大半年没见到她了,寒假回家,本来要去拜访她的,可她跟父母回黄山老家过年去了,而年后我的时间安排得很紧,竟然没有机会去看她。 “你就认识高春霞!”声音竟然很不悦,而口称春霞的名字,那自然不是她了。 我终于清醒了,突然发现自己身处校园西南角的荷塘,柳丝摇曳,婀娜多姿,都已经轻拂着我的脸颊了,可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天上一轮月,水中月一轮,没有风的夜晚,格外安静,水上还不见荷叶,水面如镜,而那轮月仿佛静影沉璧,鸟儿归宿,人已入梦,春夜原来可以如此温柔。那女孩走上来,站在我身边,幽幽的嘆了口气。 这声嘆息,若有若无,妙在婉约低回,我在那里站着,如闻梵音。似乎是在高三的时候,高春霞约我在这里相见,那正是中午时分,鸣蝉长吟,不知疲倦,整个学校似乎都已经入梦,附近更无人影。 “扶风,我喜欢柳树,你呢?” 我想说是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我姓柳,“弱柳扶风上青云”,这里面就有我的名字。而且柳本多情,柳丝如同情人的长发,垂在水中,那水中就出现了倒影。微风吹过,翩翩起舞,如同美人对镜理妆。柳树是多情的树,柔美的树,青春的树。 不过我最欣赏的还是柳刺史的两句话,十个字中竟然嵌入四个柳字:柳州柳刺史,种柳柳河边,实在妙不可言。 我点点头,是呀,我当然喜欢柳树,谁能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喜欢它。当然,古人折柳送别,柳树又代表着情意,“昔我来兮,杨柳依依,今我归思,雨雪霏霏。” “我家的门前有一棵柳树,不远处还有一棵杨树,从小我就喜欢在树下玩耍,春天来了,柳树长出了淡黄的嫩芽,慢慢的开花了,淡黄的穗衬托着绿叶,美极了,我曾经为了更近的去观察她们,结果有一次摔了下来,躺了好长时间。”春霞说着,却带着顽皮的笑容,那灿烂的笑绽放在她青春的脸上,灿若明霞。 虽然现在她远在上海,而我在故乡的荷塘边,依然会想起她的笑。不过现在旁边的人却绝对不是春霞,我突然想起,是杨若花呀!怪不得我觉得这么熟悉呢。 记得回家的第二天,我去给她送车。风停了,很好的太阳,路上的积雪微微有点化,不似昨夜那么硬了。我的心情好的出奇,有如沐浴在春风中,路也不象昨夜那么长了,感觉很快就来到了怀远县城边的绿柳服装厂。 在车间外,保安叫住了我:“你找谁?” “杨若花。” “你等一等。我替你喊去。”保安很热心,也许是职责所在,他急匆匆的进车间去了。 我打量着车间,很旧了,一排很长的厂房,很多窗子,玻璃破了许多,看上去千疮百孔的,车间里噪声很大,没有节奏,听得人心烦。院子里绿化不好,除了路边那一排排冬青,竟然没有多少乔木,却偏偏叫做绿柳服装厂,实在是其实难副!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心情能好吗? 我在雪地里站着,不一会,杨若花跟在保安后面,出来了。戴着口罩,穿着天蓝色的工作服,和我昨晚的印象截然不同,或许是在工作的缘故,她穿得不多,更显得苗条挺拔。 她看见我,笑容恰似和煦春风,我觉得好像是校园门口那株白杨树。可惜她在上班,无法多谈,那纷杂的噪声也让我们无法谈下去,何况她那些姐妹们已经在探头探脑的张望了,有个人甚至喊:“杨若花,这就是那个大学生吗?”若花回过头,大概怒视了她一眼,然后告诉我:“我的好朋友陈思思,和我住一个宿舍的。” 我看了一眼陈思思,对她笑笑,她则夸张的瞪大眼睛,看来昨晚若花跟她说了。“陈思思也是我们一级的?” “是呀,不过她高二那年就辍学了,来到这家服装厂工作,她是老前辈了。”若花回头看看她,微微笑了。 陈思思大概觉察到是在说她,佯装不高兴,嘴里咕哝了句什么,从窗口消失了。我不好意思多作停留,要过她的详细地址,相约一定通信,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回车间了。 我目送她的背影,一点点向车间那移去,那一刻,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少年时从山上滚下的足球,越来越远了。 外面马路上的鞭炮声提醒了我,我再看一眼车间的门口,期望还能看到她,可我失望了。窗口也没有了她的女伴,我转身走了。而她那临去时的惊鸿一瞥,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了。
第61页 随后的过年显得热闹非凡,北京是早就不允许放鞭炮了,可我的家乡依然如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最象年底”了,鞭炮声声,热闹非凡,我在守岁的时候,在热闹到极处,竟然又想起了杨若花。 杨若花此时在干吗呢?我走出房屋,仰望满天星斗,顿觉有一丝丝的思念,在心中瀰漫开来,有如星垂平野。 正月初九,我要回北京了,这天正是杨若花单位上班的日子,我收拾好行囊,提前来到县城,为的是能和她告别。还是那个厂区,我决得自己已经熟悉了。遗憾的是,单位同事说她今天可能有事,没来上班,我悻悻的登上了去蚌埠的汽车,在那里,换乘火车,第二天凌晨返回北京。 现在,杨若花把我引到这里来,是要告诉我什么呢?我注意着她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校园外面传来汽车的鸣叫声,很吵闹,搅乱了荷塘的宁静,杨若花脸上明显带着烦躁的心情。我更迷惑了,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第五章 柳林惊梦 更新时间2005-2-10 10:59:00 字数:2258 若花开口了:“扶风,你知道吗?我来是想看看你,你对我多重要呀!你那么热情的鼓励我,你给我的信我读了一遍又一遍,我真希望,一切还像我见到你的时候,那时候,多美啊!天空灰濛濛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我们的身上,街道上都那么安静,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多美啊!” “现在不是一样吗?还是我们两个人,一切都没有变化,我读着你的信,知道你虽然艰难,却还在继续努力着,为着你的梦想而拼命努力着,我喜欢看到你的努力,喜欢看到你的抗争,喜欢看到你的奋斗。”我面对着她,双目炯炯,热切的盯住了她的眼睛。 她躲避着我的目光:“不,不一样了,我很懦弱,不是吗?没有谁肯帮助我,周围的人都冷若寒冰,对我没有一丝温情,好像他们对待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以任凭他们处置的东西,他们都喜欢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别人,一点也不为我着想,难道我是一件私有物品吗?” 若花很委屈,哭诉着自己的遭遇,她的胸脯在起伏,下巴却还倔强的挺着,我同情她的遭遇,也欣赏她的抗争,可是除此之外,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我心中的情感非常强烈,可我除了安抚她,劝慰她,又能怎么样呢? 风微微的吹着,四周真安静呀。似乎学生们都毕业了,人都到哪里去了?记得下课以后,我们都会来到荷塘边,看风起微波,看鱼吞池水,以便使紧张的神经得到恢复。 杨若花眼里浮起了淡淡的忧郁,她低下头,凝望着池塘中的水,心潮一定不平静。“你在想什么?”我问她。 “扶风,你真的没有注意到我?我说的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一定是夏天吧,似乎是高二了,我记得那时候荷花盛开,鸣蝉在树上长吟,我被复习题弄得焦头烂额,决定出去透透气。 学校的外面有一条河,河水清清。那自然要归功于我们的这个县城还不够发达,两岸的防护林象守立的哨兵,沿河堤密布着,微微的风吹过,还有一丝凉意。我习惯这时候一个人走在松软的沙土上,慢慢踱着步,什么也不想,心游物外,最是惬意不过。 其实这个地方我常来,算是心灵的避风港了,每当遇到什么不愉快,我都会来这里,好鸟相鸣,清风萦怀,大树遮下的荫凉,河里清清的河水,看到这些,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沿着林间并不分明的小路,一路走着,因为学习带来的那些烦躁烟消云散了。“……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我听到有个女声在念着这首词。 因为被灌木所遮挡,无从看到那人,不过我相信一定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女,此时杨花早就飞尽,盛夏酷暑,竟然在这里伤春,岂不怪哉? 我绕过灌木丛,接近了河边。一个女孩长发披肩,盯着河水,背诵着这首杨花词。我知道这不是作业,课本上没有,自然是因为喜欢了。但周围并无杨花,除了面前流水无语东流之外,没什么别的了。 我知道一个人躲在这里,一定是伤心人别有怀抱,是不希望有人打扰的。我不想打扰她,决定悄悄的离开,好在沙土柔软,走路也无声。 我慢慢的退出这片丛林,离她很远了,我突然觉得背后有双眼睛,感觉就在我身后,我倏地转过身来,林子里只有斑斑驳驳的日影,刚才那个女孩却不见了! 我的目光在林中搜寻着,是的,不见了。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没看清楚,又仔细搜寻了一番,确信没有,我才怅然回头。 这下我更吃惊了,刚才那个女孩竟然在我前面的路上!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欲发显得亭亭玉立,飘然欲仙。 我很疑惑,无奈的摇摇头,希望自己没有搞错。她走得很慢,我也只好跟着走慢些,我不想超过她。 她走路的姿势很好看,但在我看来,也就是好看而已。我很少注意女孩子,高春霞那算是哥们,经常一起讨论问题,其他的女孩子在我几乎视而不见。并非自己多么高傲,实在是除了学习不知道不去想别的,是不是我情窦未开呀? “你就是这样的。”杨若花幽幽的说道,“我那次是鼓足了勇气想要认识你的,没想到回头一看你却走了,我只好从一边超过你去,本想慢慢走等你上来,你这傢伙却在那里磨磨蹭蹭的,真气人。”
第62页 “为什么要见我?” “不是想向你取经吗?都说你学习好,我的数理化却一团糟。” “那你为什么不明说?到五班找我就是了,干吗要到那个地方?” “那多不好意思!我还没有那个胆量,可我知道你会到这里来的。”若花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下了头,声音也几不可闻了。 我突然领略到她的那种少女情怀,尽管不能很深的了解,然而我心里还是有一丝甜蜜的感觉:她既然知道我常去那里,自然对我多有观察了。 “不过我注意到你了,虽然只有一个背影,我几乎是跟着你走进校门的。” “是呀,我也注意到了,不过在你的注视之下,我却突然紧张起来,怕你会笑我,所以一直不敢回头,就这样走进了学校,走过操场,回到了教室。我那时候真的有点慌,我不知道你会怎么看我。” 我想说其实我也喜欢唐诗宋词,看着你的背影我也有一种喜悦,可我还是没有说。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你去找我并不象你所说的,仅仅是为了学习的事情,也许还有别的吧。 杨若花的头垂得低低的,我站在侧后方,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颈,原来她的脖子这么长,这么白,而且还……还这么好看! 我的心竟然狂跳起来,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若花看着乍出水的荷叶,轻轻的说:“真喜欢荷花,出污泥而不染,居浊水而更艷,不象杨花,不是飘零随水,就是碾碎如尘,总之就是命苦。” 若花说着,禁不住轻轻啜泣起来。 第六章 花为谁谢 更新时间2005-2-13 0:04:00 字数:2937 哭声渐渐低沉,但却沈约低回,然而渐行渐远,终于听不见了。一阵浓雾迅速瀰漫开来,杨若花隐进了浓雾之中。“杨若花!”我的叫声有些颤抖,浑不似自己平时的声音。 “杨若花!”我还在叫着,依稀觉着,有个什么东西掉进了荷塘,可是我看不见。 “你小子干吗呢?你叫鬼呀!” 我听到隗灵生的尖叫,终于醒了,竟然是一场梦。梦中情景都是我高中生活所经历,看来最近因为若花的事情,加深了我对高中生活的那份思念,那种充实、奋发、热情奔放、朝气蓬勃的生活,历历如在眼前,我为之奋斗了三个春秋的高中生活! 我才发现高中生活其实已经深入到骨子里,我为之奋斗的高中生涯,蓬勃向上,努力进取,如此的充实,如此的亲切。虽然有着高考的压力,但也因此而更加富有动力,如果还能让我选择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回避高中这段幸福的时光! 烛影摇荡,明灭不定,窗外正春风,楼前的流水,在无边夜色中高唱着希望之歌,向北流去,偶尔还有情侣们午夜归来,走在铁皮小桥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虽然单调,但我却不觉得。 揉揉睏倦的眼睛,看看眼前的纸上,还只有“若花”两个字,而梦中的情景却又如此的分明,我不知道这是我自我感觉导致夜有所梦,还是杨若花确实走到我的身边,进入我的大脑,我宁可相信,那是我的胡思乱想。 如此的信来信往,一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我拒绝了中关村的诱惑,很快得收拾好行囊,离开了北京。尽管这里有颐和园昆明湖的万顷碧波,有雄伟庄严的天安门,有漫道雄关的八达岭长城,都抵不上我对故乡的思念,都抵不上我急于见到若花的心情。 列车飞驰,急如闪电,奔驰在辽阔的冀中平原上,过了济南黄河大桥,已经是万家灯火了,坐在硬座车厢的旅客们都昏昏入睡,而我,看着窗外不时掠过的点点灯火,竟然难以入眠。 杨若花在我期末考试期间还来了一封信,问我的归期,并希望在暑假期间见到我,在“希望再度谋面”的后面,若花竟然说她曾经看到过我,并约我到学校的小池塘边就座,她说她非常喜欢那一段短暂的辰光。我当时大吃一惊:本来很想问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见的我,可考试太紧张了,何况行将回家,也就没有写信。 不过这件事还是很让我兴奋了一阵子,同时也有疑惑:那个梦,竟然是我们一起做的?这实在太奇妙了!我急于见到若花,问个究竟。 近乡情更怯,车过泰山站的时候,我还朦朦胧胧的看到了岱顶的灯光,然后双眼渐渐酸涩难忍,终于不知何时睡去。 凌晨,天还未亮,我回到了蚌埠。到汽车站时,车还不到点,我找了个小摊,随便吃了点东西,看星辰渐渐隐去,这才坐上早班车,出发了。 蚌埠到怀远很近,马路甚为宽阔,不过一个多小时,就进入了怀远城,而阳光刚好洒满了大地,预示着一个炎炎夏日的来临。 先不回家,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我直接来到了服装厂,在车间外,竟然还是那个保安叫住了我:“你找谁?” “杨若花。”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目光里满是怀疑和不解:“你认识她么?” 我以为他还能认出我,平静的回答:“是呀,我认识她。” “可她,早就死了!”保安惊奇的望着我说。 什么?!死了?!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那句杨花词一下子进入了脑海:“开时不与人看,如何一霎濛濛坠?”
第63页 “今年正月初八,死于车祸!” 我的脑子早就不会转了,呆呆的闷在那里,心中只是喊:“这,这怎么可能呢?” 我慢慢踱着步,双腿如被灌铅,艰难的离开了服装厂,在路边找了棵大树,一屁股坐下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杨若花死了?怎么会呢?那么鲜活的生命! 我的眼前又是漫天飞雪,天寒地冻的时候,一个苗条的女孩走在满是积雪的街道上,推着一辆五羊自行车,她的旁边是一个青年人,风尘僕僕,正和她热烈的讨论着什么,那就是我,刚刚从北京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抬起了头,终于听到了鸣蝉长吟,声声是“去了”!而路人们从我眼前走过的时候,无不诧异的看着我,他们或许觉得这个青年莫名其妙,可我根本不去理会! 等到脑子终于会转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不对。有什么不对,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可是总有个念头在隐隐的盘旋,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抬起头,灰濛濛的天空,眼前不时的掠过一个个飞鸟。我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些信!就是我收到的那些信,是怎么回事呢?日期岂非都在正月初八之后吗?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背包,是的,信都在里面。 我赶回绿柳厂,来到收发室,问问头发花白的大爷,他说一直没有见过写给杨若花的信!我突然发现,一切都乱套了,我怀疑自己,怀疑这世界了。我都忘记了去找陈思思,因为正常的思维对我来说,遥不可及。大爷告诉我她家的地址,我就直接坐上车去了,那是一个小村落,穷乡僻壤,到处都是杨树。 我打听到了她的埋骨之处,步履蹒跚的走了过去。在坟前,我坐下了。一抔新土,掩埋了一个年轻的生命,而那个土馒头上,竟然长出了青青草。我糊涂的大脑已经无法分辨是平静还是激动,是悲伤还是惋惜,生命的脆弱造化的弄人已经彻底击垮了我的神经。 真的好疲劳呀,这一天多马不停蹄,又经受了巨大的震撼,我努力的睁着眼,依然无法抵挡睡眠的诱惑。而分不清是飞雪还是杨花的背景下,杨若花含笑走来了,我觉得她就好像是学校门口的那株白杨树。 “你收到我给你的那些信了?”若花问我,我点点头。 “那都是我去年下半年的经历呀!”我睁大眼睛,惊奇的看着她。去年下半年?难道不是今年吗? “见到你,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啊!”她仰着脸,眉宇间满是喜色,似乎在回忆那次邂逅,也许,那并不是邂逅,而是老天爷的一次安排吧。看着她明亮的眸子,我眼里的火焰也在燃烧。 “可是春节回到家以后,父母强迫我嫁人,把我关起来,我逃出来,却……”她哭了,我双眼也湿润了,泪水夺眶而出,可怜的若花! “真的想念你,所以去了你的身边,多么想看看你呀!”我也想起了那个梦,恰似美梦成真,这一剎那,回忆竟然如此真切! “我不想死!”这我知道,她是多么的热爱生命,热爱这个世界。是世俗的偏见,父母的愚昧和封建专制,戕害了她,花一样的生命啊! 可我不明白,我怎么还会收到她的来信呢?她脸上挂着泪珠,向后面努了努嘴:“是她帮我写的啦。我一直守在服装厂里,等着你的来信,不到收发室我就取走了。然后让她帮我写信。” 若花说完,隐去了。我猛地清醒过来,回过头,陈思思就在我身后。“是你替她写的信?”我问她。 陈思思摇了摇头:“我多次梦到她,她都是在和我谈你呢,那时候我总是迷迷糊糊的。可我觉得,好像没有替她做过什么呀!可怜的若花!”陈思思哭了。 我取出信让她看,她惊叫起来:“这是我的字呢!是我写的呀!怪不得每次梦到她我都迷迷糊糊的,原来替若花写信呢!”她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我们看着若花的坟墓,那上面一株青苗,正为微风中摇曳。 我们两个并肩站在坟前,默默祈祷。依稀中,眼前又是无边无际的飞花,落在坟头,落在我们身上,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呀! (花祭连载完毕。) 六、惊艷情殇 第一章 心 更新时间2005-2-14 0:57:00 字数:3112 没有情人的夜晚,几个好朋友凑在一起畅谈。清风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间游荡,无所凭依,漫无目的,这样的夜晚,本来并不乏浪漫,可此刻的气氛却有点压抑。于是红如血的葡萄酒杯里,就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哀怨。 相思红豆提议大家讲个情人节的故事下酒,我还未表示意见,其他人已纷纷贊成。风云第一剑剑走偏锋,乜斜着眼看着我:“星海,还是你先讲吧。” 我笑笑:“那好罢。”于是举杯一饮而尽,点上一枝烟,猛吸一口,目光顿时迷离起来。 那还是前年,我刚到这座城市不久。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工作,没有几个朋友可以聊聊,这种滋味是最难过的。唯一的女同学很快成了我的女友,可惜她在郊区工作,平时往来也不方便。 单位旁边的街角有一家甜心小店,毗邻公园。店主是个漂亮的美眉,工作之余,我就喜欢过去坐坐。每次去,都能看到她一个人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目光有些茫然。看我进去,就招呼我,然后奉上点心。我经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而她也就那么陪着我。她的名字,叫做冷冰心。
第64页 “冷冰心?这名字比三九天还要冷得多!” 相思红豆念叨着,目光停留在桌上的那盒巧克力上,身体竟夸张的打起颤来。 我的目光也落在那盒巧克力上,那是一盒心型的巧克力,紫色的包装,极为精美。 “到了情人节那天,从早上就开始飘雪,后来越下越大,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别人都兴高采烈的去会情人了,只有我还在加班,苦啊!我只好打电话给女友,费了半天口舌道歉,并一再申明无论多晚我都会过去的。电话那头,她好歹算是气平了。阿弥陀佛!我也长舒了一口气。等我终于做完了全部工作,窗外早已是万家灯火。我三步两步的赶到甜心小店,还好,冷冰心还在。不消说,她的店里并没有别的客人。 “给我一束玫瑰花,一盒巧克力。”我没有理会也不理解冷冰心那热切的目光,一心想着女友,此时她说不定还在数着窗前的飞雪呢。 冷冰心替我拿了一大束玫瑰花,彩灯映照下,玫瑰如血,娇艷欲滴。“巧克力没了。” “怎么?没了?”我抑制不住语气中的失望。 “我这里根本没有巧克力的。”冷冰心说话的语气是那样的冰冷,一如她的名字。 “我只要一盒,就一盒还不行吗?” “难道我就没权利得到一盒情人节巧克力吗?就算没人送,我还不能给自己留下一盒吗?”冷冰心颇有些愤愤然,似乎在借着我发什么怨气。我也只好自认倒霉,这么冷的天,又这么晚了,大商场早就已关门,我开始埋怨自己没有早些准备好。我默默接过花,转身准备出门。 冷冰心却进入小隔间,我只好等着她。良久才见她脸色惨白,慢慢踱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盒。 “就和这盒一样,是个心型的包装,而且是立体的心型,看上去是一种很独特的设计。”我抽了一口烟,思绪还沉浸在当时的环境里。 冷冰心当时什么也没说,缓缓抬起手,递给我,那伤心欲绝的神情令我不忍卒睹。我接过来,不及细看,赶紧逃离她的小店,说实话是逃离她。如果我再呆下去,我会无法忍受的。 外面风雪交加,少有行人。我等了很久,有辆的士姗姗而来,把我送到目的地。女友终于看到了满身雪花的我,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默默的接过礼物,温柔的为我脱掉外套,拂去头发上的积雪,然后扑到我怀里,深情相拥。 我们一起吃着点心,聊着往事,都喝了一点酒。她拿出一盒巧克力,那是她为我准备的。“何不看看我送给你的那盒呢?”我微笑着。她也还以微笑,被酒蒸的有些发红的脸上娇羞无限:“那盒我要留着,今天就不开了。” 我当然不会勉强。有飞雪助阵,美酒飘香,加上旁边佳人的无限柔情,这一夜过得很快,直到第二天大雪初霁,我才带着美好的近乎陶醉的心情,踏雪而归。 中午的时候,我又来到冷冰心的小店。老远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不对,真的到了近处,我才大吃一惊,以为身在梦中,或者根本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 各位,你们有过这种情形吗?曾经生活多年的街道上,突然少了一栋房子,而你却并不知道它是何时拆掉的。熟悉之中夹杂的强烈陌生感,会让你感觉失去了自己的空间。那种空旷的感觉是否会予你深刻的印象呢?但我当时的感觉也许还要强烈的多,因为一夜之间,冷冰心的小店早已荡然无存! 如果仅仅是拆掉了,那总还有地基或者建筑垃圾存在,然而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花坛,被修整的极为整齐。里面的常绿灌木,雪压枝头,愈发显得青翠欲滴,中间一株寒梅,兀自怒放! 这些都引不起我的兴趣,站在阳光下的我,突然觉得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在我的周位蔓延,似乎要把我包围起来。 我那时迫切需要找个人证实一下,所以疯狂跑回单位,拉住同事的手,上起不接下气:“拐角处的那个甜心小店怎么没了?”“甜心小店?在哪?”“就是楼下右拐,路边那个呀!”“路边的小店?你有没有搞错?那是公园的一角,哪来的什么小店?是流动的吗?” 当然不是!我心想。我再问别人。可所有的同事都说没有!难道真理真的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我也犯糊涂了!我曾经无数次的在那个小店留连,那是我单位的延伸,而现在大家都说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地方,那我半年多以来在那里有说有笑,也吃也喝的竟然全是虚无?我突然觉得极度恐惧! 我打电话给女友,告诉她被搞糊涂了!然后断断续续的给她说了,她吓的尖叫起来:“那玫瑰花和巧克力都是从她那里买的?”我说是的。她要我赶紧赶过去。 我也没心情上班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那里。她在外面的马路上等着我,眼睛里流露出惊恐。我们一起打开房门,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桌子上的玫瑰花瓶,那一大束玫瑰花正自盛开,鲜艷欲滴,清香可闻。我听到女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从橱柜上拿出那个心形的巧克力盒,我们先就戒惧的对视了一眼,眼睛里传递着相同的内容:这个形状真的好奇特,而那颜色,不是紫色或者粉红色,而是血红色,如同被鲜血染过! 包装盒上还有一行字,那是两句诗: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她递给我。我端详着,然后毅然打开了上面的盖子,没想到整个的外皮跟着全部脱落,随着一张精美的纸片轻轻飘落,里面的东西也立即暴露在我们面前。
第65页 天哪!这是一颗心!人心!似乎还在跳动!似乎尚有余温!血腥气顿时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女友已经晕过去了,我的心也在突突的跳,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挪出来的。即使重新站在阳光下,依然在颤抖,而她更是脸如死灰。 情急中我还带着那张纸片,只见上面这样写着:“我等了他三个情人节,却没有收到他的一盒巧克力,他把巧克力送给了别的女人!我把自己的心做成巧克力送给了他。现在又是第三个情人节了,而我依然没有收到一盒巧克力!” 六年时光!不,其实也许是三年,因为,这个冷冰心也许早已死了三年了。女友浑身在哆嗦,温暖的阳光也无法驱赶走她心中的恐怖。 听到这里,灯火阑珊眼里都是泪水,而迨荡春风也眩然欲涕。红豆看着我:“那你没有了解一下这个人?” 我点点头:“我了解过了。” 几经努力,我终于找到了认识冷冰心的人!那是街道办事处的一位大妈。 ——你问冷冰心?她去年死了!死之前就在街角那儿开小店来着。 ——那她为什么会死?她是怎么死的呢? ——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过洋节。就是那什么情人节,她的一个相好把她甩了,那小妮子自己想不开,竟然一刀扎进了自己的心脏,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有人还听见她临死前说话来着。 ——说的什么呢? ——说要给他一颗心做的巧克力呢,她当时好像留下了遗书,警察也调查过她那位男朋友。不过,好像跟那男人没什么关系。 第二章 花 更新时间2005-2-15 10:29:00 字数:3840 灯火阑珊推了推眼镜,打断了我的话:“星海把情人节整得血淋淋的,光去说别人的事情,怎么不说说你那女友后来如何了?” “各位抱歉!呵呵,俺那女友,后来自然投入别人的怀抱,不说也罢。喝酒喝酒。”于是啤酒、白酒、红酒并举,不再去想刚才那个故事了。 风云第一剑手里拿着肥美的鸡腿,挨个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相思红豆身上:“豆子,该你了。你那女友去了加拿大,后来没下落了吗?老外不是也过情人节吗?电话也没打一个?” 秀气的红豆来自南国的嘉兴。最后一次南湖荡舟之后,他送走了那位执着的追求自己事业的女友,一个人北上,来到天子脚下的北京城闯荡世界,现在是一家大公司的策划。听第一剑点他的名字,抬起头,笑容转瞬即逝。“还说她干吗?和星海的一样,早就是人家的女孩了。不过我也有个故事,给大家说说吧。” 于是众人安静,只有红豆那好听的浙江口音,回荡在小小的包间内。 三年了,桂灵都没有他们的任何信息,这两个傢伙,太绝情!她想。当初自己实在应该作出选择,如果那样的话,也不会有他们双双的负气出走。可选择是多么困难呀! 现在她手里拿着蓝秋水的情人节贺卡,心中别有一股暖流。奇怪的是,自己今年却没有收到卢雪亭的贺卡。这两年他们总是要给她寄贺卡的。 他们都是她的同学,一般的优秀,在大学里,有多少女孩向他们献出自己的爱情之花,可他们就是鬼迷心窍般,只对桂灵感兴趣。偏偏两个人都很君子,都表示尊重桂灵的选择。如果桂玲说句话,另外一个人会理智的退出,绝不纠缠。 灯火阑珊插话了:“我看哪,这不是什么真正的爱!爱是自私的,排他的,哪有什么理智存在?而那桂灵要是根本无法作出选择,叫我看她谁也不爱!” “乱打岔,罚酒一杯!豆子还没说呢,你倒先评论上了。”第一剑不由分说,端起酒杯就给灌了下去。 红豆笑笑,管自说下去。三年前的情人节晚上,三个人重又相聚在一起,尽管才毕业半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很难凑在一起,偶尔相聚,往往是两个人有空,而另外一个人却不能赴约。这次机会,是大家提前约好的,不见不散。 他们来到预定的酒店,喝的也是红葡萄酒。由于各怀心事,话都不多,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女孩虽依然委决不下,可她也知道,不能再拖了,必须有个了结,这样对三个人都是一种解脱。 女孩心乱如麻,看看两个好朋友,无论选择哪一个,对另一个都是巨大的伤害,这种伤害,可能会伴随他们一生。一想到这种深深地伤害是由自己所种,她就更加心如刀割。于是,那个决断也更难下了。 酒店的附近是一个花店,女孩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央服务员小姐去购买一束玫瑰。你们一定要问,两个男孩怎么会不带玫瑰呢?这是他们说好的,在女孩作出决定之前,谁也不能送玫瑰。 “买多少朵呢?”服务员笑盈盈的望着桂灵。 “当然是99朵。”两个男孩异口同声的回答。 99朵玫瑰放在桌上,淡淡的清香让人陶醉。“现在,”女孩宣布,“我把玫瑰分成两份,你们各取一份。谁拿到的玫瑰是偶数,那就是我的选择。如果你拿到的是奇数,我只好说声抱歉了。” 这和扔硬币也没什么分别,但却雅致多了。两个男孩对视一眼,默默点头,同意了。 玫瑰被分成数量大致相等的两份,两个男孩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那两束玫瑰,心中既充满了期待又忐忑不安。三年多的苦恋,一生的长相厮守,就取决于两束玫瑰的数量!命运是多么的残酷,而这种把感情的归属寄托在两束玫瑰花的做法,更是近乎儿戏!
第66页 但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于是两个男孩各取一束玫瑰在手,顾不上品味玫瑰的清香,也顾不上欣赏玫瑰的娇艷,各自把玫瑰放在桌上,开始数起来。 蓝秋水率先数完了手中的玫瑰,惊喜得不能自已,因为他手中的玫瑰竟然是50朵!他欣喜若狂,高兴得跳了起来,被酒蒸发的红红的脸膛因为激动而变形。一场感情游戏到此结束,而自己则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孩,真要感谢上苍了! 看看对面的卢雪亭,蓝秋水顿时收敛了笑容,他把这种快乐强自压抑下去。因为雪亭面色苍白,虽然兀自在数着手中的玫瑰,但显然失望已极。手在颤抖,眉毛也在不停的耸动。蓝秋水殊为不忍,心中竟也百味莫辨。 突然,雪亭睁大了双眼,似是不相信,但终于爆发出一阵大笑。“秋水,是你数错了!我的是50朵!” “这,怎么可能?”蓝秋水注视着雪亭的眼睛,肯定的说,“我是一对对的数的,绝不会错!” 桂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疑惑不解。雪亭很自信的把玫瑰推到她的面前:“你来数一数吧。” 桂灵细数一遍,果然是50朵!她来不及表示自己的迷惘,把这束花推到一边,又去数秋水的那束。而一旦数完,她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这两束花竟然都是50朵!看来是花店的老闆数错了! 他们叫来服务员,细问她究竟是买了多少朵花。“99朵啊!嘻嘻,花店的老闆说这是他今天第一个大客户,所以奉送了一朵!本来是单独送的,我给加进去了。怎么了?” 天意!三个人无言以对,也不知道是轻松还是沉重,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在酒桌上瀰漫开来。 第二天,雪亭就消失了,据说去了南方,也许是广州,也许是深圳,谁知道呢?而自他消失之后,横亘在桂灵和秋水之间的障碍,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从一座丘陵变成了喜马拉雅山。两人数次见面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感觉,最终,秋水因为苦恼也离开了自己,去了深圳一家公司发展。 第一年他们没有回来,第二年还是没有回来。然而每年的情人节,她都会无一例外的收到他们的贺卡。好像约好了一样,贺卡上只有“情人节快乐”五个字,甚至,连地址都没有!不过桂灵能够确信他们同在一个城市,也许相互之间还有联繫呢。 现在已经是第三年了,(“三年!为什么又是三年?”第一剑看看豆子,又看看我,意味深长的笑着。)桂灵于中午时分收到了秋水的贺卡。一年,就为了这一天!虽说没有雪亭的贺卡,可秋水上面的那句话让桂灵开心极了。 秋水的贺卡上写着:桂灵,今天回京,晚七点在老地方见,不见不散。 三年没见了,他会是什么样子呢?桂灵独自坐在绿岛咖啡厅,端着一杯矿泉水,想得出神。舒缓优美的小夜曲在耳边回荡,给桂灵青春美丽的面孔罩上了一层柔和的面纱。 “桂灵,你好,我回来了。”桂灵倏地抬起头,一个男孩背着行包,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 “雪亭?!”桂灵惊喜的叫道,“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秋水呢。你可没说你要回来呀。” 雪亭的眉头皱的厉害,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刚到,之所以没有给你写贺卡,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雪亭说完就坐下了。喝着咖啡时,依然神色慌张,几次欲言又止。桂灵则陶醉在巨大的喜悦中,根本没有注意到。 “秋水怎么还不来呢?他说今晚要我到这里来的。现在都8点多了。你们俩也是,说不回来都不回来,说回来还一起回来。真是的!”桂灵贪婪的注视着雪亭那张英俊而成熟的脸,哌哌唧唧说个没完。 雪亭的脸上重又现出痛苦的表情,这下桂灵终于注意到了。在她的连声追问之下,雪亭用低沉的嗓音开口说话了:“桂灵,我告诉你,你可要挺住。”雪亭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桂灵,继续说道:“我本来是和秋水一起走的,我们早早的就赶往机场,但是在机场高速公路上出了事故,秋水的开的车,当时就死了!” “什么?”桂灵霍地站了起来,美丽的大眼睛凝视着雪亭,她显然无法相信这一切,“那秋水呢?你怎么能自己回来?你当时没在车上吗?” “我在车上,在后座上,所以甚至没有受伤,而秋水送到医院直接进了太平间!我已经给他们家打电话了,我明天就和他家人一起去处理后事!” 桂灵颓然坐下,热泪夺眶而出。秋水!可怜的秋水!你就这样客死他乡!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呀!桂灵自责着。 雪亭默然坐着,陪着她一起流泪,随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桂灵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看看号码,居然很陌生。此时她哪有心情接电话?然而电话内的声音让她象一个弹簧一样蹦了起来。 “桂灵,我是秋水。我还在深圳,别等我了,我回不去了!” “你你你真是秋水?你怎么还能给我打电话?你不是……” “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要坚强!我今天本来是要和雪亭一起回去的,可是在去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出事了,雪亭开的车,我坐在后座上,却安然无恙。我把他送到了医院,可怜雪亭早已死亡多时,直接送进了太平间。桂灵,你在听吗?你尽快回家吧。我已经通知了雪亭家人,他们明天就要来深圳。”
第67页 “那……那……”桂灵喃喃的说不出话,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眼睛使劲的盯着洗手间的方向,却不见雪亭的身影。 服务生过来关切的问:“小姐,你不舒服吗?” “谢谢。没……没事。请你,去,看看,我的朋友,好吗?他,去了洗手间。”桂灵艰难的对服务生说。 服务生转身去了。桂灵盯那束玫瑰和着雪亭的包,玫瑰显然是从深圳带来的,不再那么新鲜。 服务生匆匆而来,对桂灵连连摇头,爱莫能助的样子:“你的朋友不在洗手间,可能出去了。您再跟他联繫吧。” 桂灵终于下决心打开了雪亭的包,里面只有几件衣服和两本书。贴身一侧的小口袋内,是一张机票:2004年2月14日,pm4:00,深圳到北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该相信谁?她找到了秋水的号码,打了回去:您拨的电话无法接通!天哪!桂灵一下子晕倒在地。 第三章 日蚀 更新时间2005-2-18 22:08:00 字数:4341 “这就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几个全都疑惑的看着豆子。 “留点悬念。”豆子狡黠的笑笑。 “倒!在这里留悬念!可怜的桂灵!这个情人节可怎么过呢?”第一剑啧啧连声,脑袋摇得跟博浪鼓似的,“喝酒!嗯?杯子还是空的?” “啤酒没了。小姐,四瓶啤酒。”灯火阑珊高声叫着。 小姐是个很小巧的川妹子,一双大眼睛忽闪着,很有神采。灯火阑珊想活跃一下空气,笑嘻嘻的问她:“小姐叫什么名字?不是童工吧?” “什么童工!我都22岁了。嘻嘻,我叫桂灵。” “什么?”我们几个的眼睛顿时变成了牛眼。第一剑那小子更是夸张的把手中酒杯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我的名字,不对吗?”小姐没想到客人们的反应如此强烈,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没什么,没什么!”我最先恢复常态。俯身拾起杯子,说也奇怪,那脆脆的玻璃杯居然无恙! 第一剑目送着小姐的背影消失,捅了捅豆子:“嗨!你小子说鬼引出鬼来了!你那个故事的结局我们不用问你,直接问问‘当事人’算了。” “别说了。”一直不大说话的雪花满楼端起了酒杯,自己一饮而尽,“我来说个故事吧,温馨点的。你们的故事弄得我浑身不自在,老觉得这酒店有些不对。” “有什么不对?转过年来这都是第三次来了,哪有什么不对!你还是说你的故事吧,要是不够劲,我们还是要罚你酒的。”豆子发话了。 凌若风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女友展心蕊似乎并不信任他的爱情表白,也是,若风自己都觉得不够真诚,不够大胆热辣。可是,爱情需要那么多的表白吗?人不能活在甜言蜜语里吧?若风苦恼地想。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若风在自己那冷的结冰的小屋里,艰难的捱着每一天的日子。也许,他和心蕊都需要藉助于对方的体温和爱情的火焰,才能安然度过冬天。于是,顺理成章的,他们同居在一起。 小屋内,顿时春意盎然。白得有些发蓝的墙面,在大红床罩的映衬下,也发出微微的淡黄色,看上去不再有那种清冷的感觉。当夜晚将小屋彻底装扮成二人世界的时候,连北风也不忍心来打扰他们的宁静。 “说是宁静,其实是波涛汹涌吧?”灯火阑珊有些暧mei的笑笑。 雪花满楼瞟了他一眼,没有接茬,继续叙述他的故事。 然而这个冬天只是一味的干冷,空气被刮个不停的北风吹得越来越干燥,太阳却一手遮天,极为霸道的把持着这个冬季的大门,不让乌云有丝毫的机会,因而不但没有雪,甚至也没有雨。 这种状况持续到一月初,情况有了很大的不同。自从第一场雪悄然降临之后,在随后的两周内,太阳彻底消失,再也不见了踪影。而那大雪,一场接一场,接二连三,下个不停。路上滑熘异常,车辆行人尽皆小心翼翼的,一不留神,行人就会摔在地上。整个春节期间,雪总会来访问人间,万树梨花的胜景,使这个年格外有些年意。 就在二月中旬,情人节的前夕,展心蕊有了出差任务,要去郑州,时间大约是五天。不消说,这个情人节只能在郑州度过了。他们都为此惋惜不已,可工作还是要做的吧。 京广线乃是中国铁路交通之南北大动脉,所以尽管大雪依然未停,却绝不会影响她的行程安排。一对情人在北京西站有些依依惜别,心蕊抑制不住的哭了。 凌若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神情落寞。当他孤影独对四壁萧索,阵阵寒意涌上心头。也许只有经过了女人这道风景,男人才会对自己以前的生活有种难以认同之感,除非他遇到的是惨澹的风景糟糕的风景。可凌若风知道不是,心蕊不是。而除了心蕊,还有一个人也不是。正是这个人,提醒着若风,生活百味,既不是一个苦字,也根本不可能是一个甜字! 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看无风的世界上,飞雪若絮,一大片一大片的轻盈盈的落地。那种感觉确实奇妙。 于是在飞雪的背景下,他看到了一个女孩,眼含热泪走来。包含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与不舍,无声的倾诉着。
第68页 若风的眼睛湿润了,心中涌起一股无可言喻的痛。 第二天,终于等到雪停了,天空依然混沌一片。若风带着一把小木掀,铲子,扫帚等,来到楼下的背阴的空地,堆起了雪人。 他把思念变成厚厚的雪,一点点堆进了雪人里。碎成片片的痛苦和心蕊带来的快乐被粘合在一起,滚成雪球,做成一个圆圆的脑袋。然后是眼睛,鼻子,帽子…… 等把雪夯实了,他一点点铲掉下面的雪,给雪人做上了两条腿。于是雪人不再臃肿,她穿着洁白的裙子,有了些亭亭玉立的模佯,就那样依稀含着笑,矗立在寒夜中。 天终于晴了,太阳光被洁白的雪所反射,明晃晃的有些耀眼。若风刚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正在想心蕊在忙些什么,电话铃响了。 是心蕊!“明天是就情人节了。若风,你在干什么?我现在正在郑州二七塔下的天桥上,好想你哦!”心蕊的声音并没有太多的伤感,却是一付很开心的样子。 “你的事情忙完了吗?什么时候能回来?”心蕊的声音让若风想起了她的笑脸,他自己脸上也带着笑。 “明天的火车。若风,郑州风雪也很厉害,我的脸都被吹破了,皮肤特别粗糙呢,总在掉皮,脸上火辣辣的疼。” “那我明天去接你。你戴上口罩呀!出门围上围巾。别管好看不好看,先保护好自己要紧。”若风知道心蕊特别注重形象,是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听她这么说,格外心疼,才这样叮嘱她。 “知道了。”听得出,电话那头的心蕊颇受感动的样子。有时候情人的一句话,抵的过凛冽的北风,抵的过一个滴水成冰的寒冬。 下午,若风站在走廊里看太阳。地上的积雪开始消融,步行者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的走着。电话又响了。“若风!”电话那头,心蕊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我的脸越来越厉害了!好难受啊。” “我看你还是先到医院去看看吧。到底是怎么一种疼呢?什么现象呢?” “用手一搓就掉皮,还很疼,可感觉皮肤病不干呢。”若风知道心蕊最爱惜自己的皮肤,生理上的疼痛也许还在其次。 晚上若风又打了个电话,出乎意料的,心蕊的笑声很爽朗,若风放心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依然很不错的太阳,心蕊到了北京。若风去接她回家,看她的脸时,粗糙不堪,居然已不复往日的模样!若风吃惊不小,却还不敢跟心蕊说。 在医院,大夫给心蕊作了仔细的检查。令人奇怪的是,心蕊没有任何的问题,全身各器官均正常,而只有某些地方的肌肉和皮肤在莫名其妙的坏死! 医生认为,除了药物治疗之外,还需要按摩,所以必须住院。可是一个下午下来,心蕊的变化更加令人吃惊。昔日那细腻白皙的皮肤没了,代之而来的是成片的痂,有些地方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附近的肌肉熔化了,然后又凝结在一处,非常难看。 若风爱意如潮,不断的柔声安慰着她,而心蕊的心情却还在一点点变坏。一直到了晚上,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病情没有再发展,然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是维持着现状而已。这个情人节过得苦不堪言,心蕊面对着若风送来的鲜花,也没有笑脸。 第二天,乌云翻滚,早饭后,又飘起了雪花。若风送饭到病房,在门口听到了心蕊的歌声。那是一曲《感恩的心》,旋律优美,透着乐观和积极向上的情绪。“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曲子的最后,心蕊唱道:“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若风想:坏了!准是夜里又加重了!以至于心蕊不得不求助于命运了。 若风怀着最坏的想法打开了门,面前站着一个全新的心蕊。似乎根本就没有病过,皮肤光鲜如旧,整个人容光焕发,若风惊呆了! 到底用的是什么灵丹妙药?他们顶风冒雪回到家,若风还未回过神来。 “我也不知道。”心蕊满心欢喜,“我也曾问过医生,他们好像也不敢相信,又给我作了仔细的检查,确信无事,才放我回来。有个护士还打趣说,大概因为昨天是情人节的缘故呢。” 这可能吗?若风问自己,他觉得难以置信。 冬天似乎还在拼命的延伸,阻挡春天的到来,然而春的脚步依然悄悄来临了。那是不可阻挡的,如同顽强的生命。忽然有一天,云开雾散,北风藏在了远处的山阴,代之而起的,是和煦的东风! 心蕊和若风临水而立,探究春天的消息是否确实,就在那一刻,太阳的光芒突然照射到她的脸上,而她大叫一声,笑容就那样凝固了。 经过一个整天,心蕊的病情已经很厉害了。不用仔细去看,连若风都可以肯定,是旧病复发!面对着医生的询问,若风仔细说了经过。医生的眉头蹙起来了,从病历上看,上次好的就很奇怪,这次得病更无徵兆,看来确实棘手。 “也许是阳光过敏综合症呢。”一个实习医生说,在若风听来,非常有道理。 “可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对阳光过敏。”心蕊有气无力的说。 在医院住了两天,病情是越发的加重了,后来不局限于脸上,后背前胸,胳膊腿上,都不同程度的有了皮肤坏死的症状。心蕊情绪极度低落,若风在她面前一直是笑脸再加柔情,把自己弄得很累,回到自己的住处,心情沉重,欲哭无泪。
第69页 虽然天气很好,楼前依然有厚厚的积雪。若风这两天来去匆匆,竟未注意到自己堆的那个雪人。这次偶然抬头,才看到它,依然端坐,只是表面的雪,有很多已经融化,夜间再结成冰,如此三番,不再那么可爱了。 心力交瘁的若风微微嘆口气,来到雪人旁边,用手在附近抓了些雪,涂抹在雪人的表面。尽过一番修整,那雪人又笑容可掬的端然正坐了。若风端详了一番,苦涩的笑笑,回去准备晚饭了。 在医院病房的楼廊里,值班护士看到了他。“小伙子,对你的小媳妇真好啊!感动老天了!快去看看吧。” “哦,到底怎么样了呢?不会是真的吧?”他嘴里说着,人就跑到了病房门口。正要透过小小的玻璃窗向里张望,却“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原来心蕊也恰在那时从里面往外看,两张脸就那样几乎贴在一起! 心蕊看他进来,小声的问:“我的脸还是不好吗,让你那么害怕?” “不是啊。是好得太快,我没有思想准备。真怕……”若风本想说怕反覆,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自然是怕煞风景。 “什么时候好的?”若风盯着那张粉嫩的脸,心头的疑惑难以索解。 “快六点的时候吧。进来查房的医生突然发现,脸上是一点点好起来的,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心蕊的话里透着难言的喜悦。 快六点的时候。若风想,那时候我在干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愣在当地,半晌无语。 第四章 手琏 更新时间2005-2-26 13:34:00 字数:3776 雪花满楼一口气说完这些,就沉默了。大家互相询问:难道这个故事又完了?还没结尾呢?雪花却好整以暇的端着酒杯,慢慢的啜饮着。那优雅的姿态让人恨的牙根痒痒,用第一剑的话说“真恨不得上去揣他一脚”。可是我们这个群体中的美女云锦儿却用她特有的方式制止了第一剑,看上去有话要说了。 那个川妹子不知何时已经在房间中,她看看雪花满楼,又看看第一剑,犹豫着说:“是因为那个雪人吧。” 雪花满楼终于放下了酒杯,慢条斯理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开口说话,还边说边摇头:“难道我讲的还不够清楚?连旁观者都知道是因为雪人吧,你们居然还要问?我看你们都不用写灵异小说了。嗯,桂灵,你真的叫桂灵?” “废话!谁不知道是雪人!但是原因你却没有交待呢,那个雪人是怎么跟心蕊联繫在一起的?”第一剑瞄了桂灵一眼,不客气的对雪花说道。 “这个嘛,我还要听听你们的故事才能回答你。桂灵,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应该相信蓝秋水呢,还是相信卢雪亭?” 桂灵一脸的诧异:“蓝秋水?谁是蓝秋水?” 我拍拍雪花满楼的肩膀:“别拿人家开玩笑了。不会是凌若风怀念的那个人在搞鬼吧?” 雪花满楼笑了,满脸的笑意盛开,如湖水中的涟漪,却固执的不作回答。 云锦儿是我们这个群体中的唯一女性,跟着我们这群光棍混惯了,隐隐然也忘记了自己的性别。不过在我们讨论一些比较“有趣”的话题时,她通常笑吟吟的置身事外,颇有些孤云独悠然的意味。此时她终于要说话了:“这个故事的结局我知道,不过你们要先听我的故事。这次我自告奋勇,你们哥几个是不是集体喝一杯,给我壮壮行色呀?” 这个河北丫头够厉害。我们在酒桌上也不过是一石二鸟,这丫头竟然要一网打尽满河鱼,那可要问问她。事实上也有人在问了,这个人正是雪花:“凭什么?我看还是你讲完故事再说吧。我们都怕上当。” 云锦儿老家是河北唐山丰南县城,15岁左右随父母进京,比我们早一些领略了京城的繁华,然而机缘巧合,和我们这帮哥们走到一起,居然都很投缘,也算奇事一桩。 锦儿属于锦心绣口的那种女孩,心灵美,人也美。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声音的柔度可以让你彻底放下心理的包袱,很快的就会对之不再设防。而事实上,很多人可能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柔的力量可以穿透任何硬度极大的钢铁。所以尽管她的声音并不高,但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有的人都沉默的看着她,等待着她开始。 “女儿们,现在你们可以去寻找你们的爱了。我祝福你们,你们必须在情人节这一天找到你们的爱并且让他们爱上你,否则的话,可是对你们很不利,届时我也帮不了你们。”母亲对着三个女儿说,“你们知道怎么去找到自己的爱吗?” 大姐白晶说:“我会拴住他的手,不让他去抚mo别的女人。”二姐白霜说:“我会拴住他的脚,不让他离开我。”小妹白雪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说:“我会拴住他的心,让他不离开我。” 母亲向小女儿微微笑了,然后告诉她的三个女儿:“爱就是真心付出,不计汇报。你付出的爱越多,你得到的爱也会越多,任何物质上或者精神上的禁锢,对爱都不起作用。你所爱的人不是你的财产,爱是一种共鸣,一种心灵深处的交流。孩子们,你们一定要拿出真心,去迎接拥抱你们的爱。” 三姐妹和母亲依依惜别,然后分头上路。白雪在经历了漫长的路途之后,来到一个大都市。尽管对什么都感到新奇,可人海茫茫,举目无亲,融合在都市流淌不止的旋律中,徘徊在都市繁华不堪的经纬里,那种难以言状的孤独感,不时的掠过她的心头。当落日用最后的温情投向她瘦长的身影时,她只有双手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第70页 一个男孩温柔的注视着她,带着微笑,似乎在问:你怎么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白雪只看了他一眼,立即喜欢上这个男孩。只见他宽宽的额头,浓而黑的头发,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闪烁着亲切而活泼的光芒。鼻樑恰到好处的耸立着,厚墩墩的嘴唇微微的抿着,似乎要说出关切的话来。白雪微微笑了:“是呀,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呢。” “那我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哪儿呀?”男孩的笑容极富感染力,白雪突然发现天没有那么冷了,道路也没有那么拥挤,自己也没有那么孤寂了。“我是从外地来的,没有地方可去。” 男孩摇摇头,在那一瞬间决定带女孩回家。自己的家是单位的单身宿舍,只是一间20多平米的小屋。一个冬天都没有取暖设施,冷的如同冰窖。蓝莹莹的墙面,折射出主人的孤寂。然而白雪看着这间小屋,内心却充满了喜悦。 于是她手脚利索的收拾着所有的东西。等吃过晚饭,少男少女挤在沙发上谈心,越谈越投机,由于彼此的话题如万丈长绫,多的说不完。他们热烈的响应着对方,脸上由于激动竟然微微泛出红色。 两颗心渐渐贴近了,事实上没有理由不接近。当彼此把最柔弱的部分呈现在对方面前时,女孩知道自己要寻找的就是眼前的男孩。她也许没有经历过爱,但当爱到来时,她还是朦朦胧胧的认识到了。从男孩眼睛里燃烧的火花,她几乎可以确信,他也喜欢自己。 快节奏的现代人认为,爱情的确立只需要最初的三秒。也许是生活节奏在变快,从交通、餐饮、办公、信息传递等无不处于一种高效率的运行节奏之下,所以爱情被讥讽为快餐食品,感情已经不再重要。然而对于白雪来说,这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内心的喜悦无法遏制,她几乎一直含笑凝视着他,倾听着他低沉浑厚的男声,身心都包围在暖融融的爱意里。 搅动着夜空的北风就这样被拒之门外,男孩把床让给了白雪,自己则蜷曲在沙发上,盖上了厚厚的被子。疲劳不时的向白雪袭来,一阵一阵,终于淹没了她。然而那种新奇的感觉依然控制着她的心,并由此流向无意识的大脑,以至于在睡梦中还能听到她咯咯的笑出声来。 她就这样住了下来,每天其实无事可做,一直等到落日黄昏,远远的看到男孩回来,她的心就开始激烈跳动起来。而当他真的来到她的面前时,她的眼神躲避着他,怯生生的,想说什么终于又没有说出来。 “明天是情人节。我晚上可能要回来很晚,你自己吃饭吧。”男孩早上出门的时候这样说。 难道他有女朋友?白雪痛苦的想,他为什么不回来陪自己过呢?她想这样说,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白雪一整天都情绪低落,而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她的痛苦达到了极点。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了。而他却依然没有说他爱她!她已经把手中那一绺柔丝甩出去了,却不能拴住他的心!爱一个人可能很难,让一个人说爱你更难吗? 她神思恍惚,眼睛一直是湿润的。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白雪一下子兴奋起来:亲爱的人儿,你终于回来了! 门打开了,是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那女人看到了白雪,也愣在当地,手中的钥匙串“嘡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另一个女人。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女人喃喃的问。“你是谁?你怎么有门上的钥匙?”几乎同时,白雪也问那个女人。 两个女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明白了什么。委屈、辛酸的泪水涌出了白雪的眼眶。那女人捡起地上的钥匙,突然沖了出去。白雪跟到窗口,看她飞也似的消失在远处。她也想离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男孩终于在午夜时分回来了。白雪顾不上其他,因为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爱我吗?”她看着他的眼睛,两团火焰向他卷了过去。 男孩垂下眼睑,没有回答。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零点就要来临,而他还在沉默。她冲上去,扑在他的怀里,希望能听到他的回答。他说话了:“我……我……我有女朋友了。”白雪绝望的抬起头,秒针刚好指到数字12上。“完了!”她突然撕开领口,在男孩惊异的目光中,白雪消失了。他顿感诧异,四处搜索她的影子,却听得“哗啦啦”的声音,地上已洒落了无数的珠粒,几经弹起,终于静了下来。 男孩把所有的珍珠收集起来,用印花纸笺包好,收藏在箱子里。然后去叫他的女友来看,女友打开了纸笺,里面是一个完好的手鍊。她正要去拿,那手琏就变成了一团晶莹的白雪,转瞬之间,化作水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伤了她的心!”女友说。 “她是谁?”男孩的声音几乎难以听到。女友凝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母亲看着身体已完全透明的三个女儿,遗憾的嘆口气,眼睛有些湿润:“唉!孩子们,你们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爱吗?你们知道吗?这次失败,意味着你们这么多年的修行全部化为乌有,还要从头做起呀!” “我拴住了他的手,可他的眼睛却一直望着另外一个女人!”大姐白晶说。 “我拴住了他的脚,可他的心却飞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边,他一直叫着她的名字。”二姐白霜说。
第71页 “我觉得自己拴住了他的心,可我迟到了,他已经有了女友。”小妹白雪伤心的说。 母亲点点头:“孩子们,你们至少都经历过了。爱是刻骨铭心的,经历过了,就不必去计较后果。明年的情人节,你们还有机会去见自己的情郎,方式由你们自己选择,只是你们无法以女儿身去会他们了。” 云锦儿声音慢慢低下来,终于沉默。她的眼睛里也有了晶莹的东西,那是透明的珍珠。还是白雪化成的水珠? 她用面巾纸轻轻拭了一下,继续说:“那个男孩,叫凌若风。” 第五章 情劫 更新时间2005-3-4 16:11:00 字数:3552 雪花满楼斜了一眼云锦儿,用鼻子“哼”了一声。第一剑拍拍他:“老楼,咋这么小气呢?我问你,二十四节气现在是哪个节气了?”“快到雨水了吧?”云锦儿回答。“没问你呀锦儿,俺是问老楼筒子,听说他对着那节气来劲了呢。是不是呀老楼?” 雪花满楼“噗哧”一声笑了。“俺那是和锦儿妹妹开玩笑呢,你们也不想想,纵然白玉为堂,纵然黄金做马,在俺眼里也不值什么。至于二十四节气嘛,俺最喜欢小雪大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嘿嘿,俺就可以存满楼的雪,然后,”他突然对着桂灵说,“来壶雪水茶。” “雪水茶?这里没有呢。”桂灵努力作出惶恐的样子,惹得大家都笑了。 豆子诡秘的笑看着第一剑:“该你了吧。剑光一闪,寒风中的落叶顿成两半,一半落到大地,一半飞上天空,你准备做哪一半?” 灯火阑珊快人快语:“你无论做哪一半,都註定要回到大地的,所以做哪一半也一样。别深沉了,快开始吧。” 第一剑点上一枝烟,轻轻吸了一口,吐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烟圈,平平整整的向上飞去,一直碰到天花板上螺旋形的吊灯,才散开。豆子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烟圈,满眼佩服转化为调笑:“哦,原来你毕竟要做飞上天空的那一片。”第一剑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家都安静了。 警方找到曾榴槤时,她趿拉着拖鞋,兀自呵欠连天。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两个人,满眼的睡意顿时化作惊恐一片:“你们找谁?”“你是曾榴槤吗?”一个中等个子的警察问。 “是呀。有什么事吗?”“我们想了解点情况。”警察和颜悦色的说。 “那请进吧。”榴槤趁机束紧了睡袍的带子,把这两位不速之客让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去给他们倒水。 “不用了,请坐下。我们有事要问。”一个中年警察很随意的看着她,其实在一剎那间已经把她认真研究了一番。这个女人,三十岁不到的年龄,眉梢眼角风情万种,不薄不厚的嘴唇微微上翘,松松垮垮的睡袍内丰满而结实的身材,酣睡乍醒,更显得楚楚动人。 曾榴槤住在云湖山庄,附近有一个人工湖,面积很大,由于四周群山环抱,丛林茂密,湿气蒸腾经常聚集不散,确实是难得的佳处。在此处开发的高档住宅区云湖山庄,代表了本市最高水平,房价也高得吓人。能在此处居住,绝非一般。 “我姓陈,这位是小方。我们有件事要调查一下。请问你昨晚在哪?有没有出去?”约莫四十来岁的老陈开门见山的问道。 榴槤的脸微微一红,随机掩饰性的一笑:“昨晚我一直在家,哪里也没去呀。” ――你家里可有什么人吗?谁能证明你没有出去呢? ――我家里没有别人。老公出差没有回来。 ――邻居们也可以。 ――邻居?我一个也不认识。 ――昨天是情人节,你没有外出? ――我老公又不在家,我还能到哪里去? 榴槤有些恼怒,谁能证明自己没有出去?当然没有,可是谁又能证明我出去了呢?如果你没有证人,我也可以说你的说法不成立。法律不是要求谁举证谁取证吗? 老陈看着她的样子笑了,随即取出一张照片:“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榴槤接过来一看,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六七岁,大大的眼睛,长发披肩,笑容很灿烂。她摇摇头,把照片还给警察。 “我们有证据证明你确实出去过,大约是晚上十点左右。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如果没有人证明你确实在家,那你很可能有麻烦。我们怀疑,你跟一桩凶杀案有关。”老陈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榴槤顿时有些着急,脸微微涨红,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她颓然坐倒在沙发内,双手捂住了脸。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取得默契。老陈的声音就有了些威严的味道:“你交代实话吧。抗拒是没用的,就算是你不说,我们也会通过证据最终确定的。” “你们让我说什么?我告诉你们,我跟那桩什么凶杀案没什么关系。我昨天晚上确实没有出去。下班后就一直呆在家里。你们还是去调查别人吧。”她歇斯底里的喊起来。 “既然你不肯承认,那么我们可以给出示证据。”老陈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个很小巧的手机,那熟悉的外形和颜色,让榴槤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的手机也是这样的,不过,”她又坐下了,“我的手机一直在身上,这不可能是我的。”说着她又站起来,去衣柜内找手机。
第72页 “不用去了,这就是你的手机。你可以拨一下试试号码。” 榴槤拿起无绳话机,拨打自己的号码。听筒内传来振铃声的同时,老陈手里的手机也振铃了,那熟悉的梁祝主旋律明白无疑的表示,那就是自己的手机。 “这怎么可能呢?你们在哪里找到的?”她放下电话,有气无力的问道。 “在湖边。现在你可以交代了吧?”老陈翘着二郎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昨晚下班回来,心情极为轻松。榴槤的老公大她八岁,是建行省行行长,春节刚过完就忙着去北京开会了,这几天不会回来。自己回家烧好了饭,就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电视。 大约七点多,薛永来了,手里捧着一大束血红的玫瑰花。榴槤顿时心情激荡,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深情的热吻。 薛永是自己去年夏天在mba学友会上认识的,而且一见倾心,很快的就双双坠入爱河。薛永属于大众情人型的,榴槤知道他绝对不知自己一个,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经常和他幽会。这次是早就说好了要共度情人节的。 一瓶干红喝了个底朝天,榴槤双颊绯红,早已不胜酒力,躺在床上娇滴滴的呼唤薛永。薛永似乎更着急,象一头饿狼般的扑过去,和她缠在一起。 事后榴槤睏乏交加,极力的想睡去。薛永忽闪着眼睛,充满柔情的看着她,那一刻让她难忘。她赤裸着身体,把他抱在怀里,自己在他身下,竟而慢慢睡去了。 一觉醒来,发现薛永还在睡着。他五官俊美,即使闭着眼睛,依然令人心动,心魂俱醉的榴槤忍不住上去吻了他,一吻之下,薛永醒了。 “亲爱的,睡得好吗?”榴槤满心的喜悦,柔声问他。 “啊,好极了。”薛永回答,然后问她,“几点了?” “十一点半了。你再睡会吧。” “哦,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担心她把电话打到办公室去。”薛永站起来,温柔的笑着,穿上衣服,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才提起自己鼓鼓囊囊的公文包,依依不捨的离去。 榴槤痛苦的叙述完毕,老陈点点头,表示理解她为什么不愿意说的缘故。“但是,”他依然坚持着,“你必须让薛永出面来证明。” 榴槤无奈的点点头,给薛永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薛永富有磁性的男低音:“他们为什么怀疑你?”当他听明白,安慰她别着急,没事的,然后说自己马上过来。 老陈很有礼貌的听完了他的证明,他的眼睛一直似睁非睁的打量着这一对偷情的男女,向他们点点头,声明暂时不能归还手机,起身带着小方离去了。榴槤疑惑不解,不知道自己的手机何以会在遗失在湖边。她提出这个疑问,薛永也点头称是。然后慢慢思索起来。 老陈他们离开榴槤家,直奔云湖。云湖山庄有角门直通外面的湖滨,饭后睡前,携侣一游,自是神仙眷属。湖边有两亭,一名“碧玉”,一名“绿烟”,都是着眼于这一方水。而有副对联,极富诗情画意。据说是云湖山庄向社会徵集的对联。 上联:山高月小,云明云灭; 下联:庄前屋后,湖水湖烟。 正因为有这副对联,云湖山庄才更加声名远播。那个最不够雅的“庄前屋后”,正是老百姓自己的天地,由此登山俯瞰,云光云影倒映水中,间或明月照人,则山高月小,湖上会罩上一层薄薄的雾,岂不心旷神怡?所以这副对联在下半联双嵌“云湖”,正是突出周围的特点,然后以鹤顶格点明山庄,确实韵味无穷。 老陈看着一栋栋欧式别墅,感嘆不已,不觉说了句粗话:“真他妈的是个好地方!小方呀,我们就是干一辈子也别想挣出房款呢。” 小方嘿嘿的笑着。二人进了凉亭,其他几个警察还在忙碌着。各种迹象表明,这里就是事发地点。老陈点上一枝烟,问他们:“伙计们,有什么发现吗?” 负责在这里调查的苏琼迎了上来,微带失望:“陈队,还没有什么发现。难道是自杀?” “从现场看,的确有这个可能。那女孩的资料查到了吗?” “刚刚送来。”苏琼从别人的手里接过一叠材料,递给老陈。 老陈很认真的翻看了一遍:“抓紧查找这女孩的社会关系。” “那我们对外怎么说?”苏琼问。 “就说是自杀。” 三天后,警方拘捕了薛永和榴槤。 “薛永,把你做案的过程说一遍吧,你是怎么杀死那女孩的。”老陈的目光犀利如剑。 薛永笑了:“你们简直不可理喻。我做什么案了?” “你不用抵赖,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就算你没有供词,一样可以定案!”老陈义正辞严。 薛永耸耸肩,不置可否。 五-2、不速之客 更新时间2005-3-8 15:39:00 字数:389 说来也巧,故事刚讲到这儿,俺这酒桌上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各位猜猜他(她)是谁呢?本来只有星海、相思红豆、风云第一剑、灯火阑珊、雪花满楼、云锦儿和晚一会到的第四纪,现在加上一位不速之客,总数达到8个人了。而且这位刚来就带着一个故事,打断了风云第一剑,俺们大家只好放下那头,听这位朋友给我们讲。
第73页 红豆看见这位从天而降之人,微微含着笑:“你怎么知道俺们在这里喝酒?难道我们这里面有你的内线?” 不速之客不置可否,看一眼锦儿,又看看红豆:“内线?那当然了,而且还不止一个呢,对吗,锦儿?” 锦儿轻快的笑笑:“先来杯酒,然后给我们奉献一个故事,谁让你来晚了呢。大家说对吧?” 我们自然都无异议,于是众人作陪,把酒干了,开始听故事。讲故事的人,声音清脆,如娇莺如乳燕,如兰溪水歌,如环佩丁东,众人不禁精神为之一振,都无声息,一齐侧耳倾听。 第六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更新时间2005-3-8 21:15:00 字数:2460 我坐下来,不客气地接过雪花满楼递来的一杯饮料。刚想喝,一看是咖啡便皱着眉头放下了。云锦儿说:“容姐姐,你不喜欢喝咖啡,我给你吃这个。”说着递过来一大块香甜的巧克力。 星海在一边坏笑:“巧克力吃多了会发胖的。俺如果有女朋友就只送玫瑰花,只送精神食粮。” 我反问星海,“那你送的玫瑰,会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啊,只有红色才能表达火热的爱情!”星海自以为是地说。 我撇撇嘴转而问灯火阑珊:“那么,你呢?” 灯火阑珊看看星海,满脸不屑:“红色的玫瑰多俗!我要送就只送白玫瑰,只有白色才能体现爱情的圣洁!” 我笑了,开始讲我的故事。 三年前,我在电台做dj。那档节目在晚上,每次结束的时候都已经到深夜了。我想我的节目一定做得不错,因为许多男人在听了我的节目之后,都守在电台门口等我下班。而我,总是逃之夭夭,因为我的心里埋藏着一些阵年旧伤,对男人没了信心,不敢再涉足爱情。我的态度让他们渐渐心冷,到后来,只剩下两位痴情者了,每晚雷打不动做护花使者。 情人节的前一天晚上,他们起了争执,因为都想在第二天一个人陪我回家。他们争执的结果是听从我的选择。说真的,他们两个人都不算讨厌。a外表英俊潇洒,还有些钱,而b气质沉稳,谈吐不俗,如果时光倒流几年,我倒是真的可以考虑挑一个人嫁了。但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更懂得怎样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看他们两个人充满期待地等我决断,我忽然想玩一个游戏。我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这个时候你们每人带一束玫瑰来,以玫瑰的颜色分胜负。答案事先写在我的左手心,谁对了我就跟谁走。 两个人听了喜忧参半,患得患失,但还是点头同意。 第二天晚上节目快结束的时候,我对着话筒,读了一首我写的小诗《玫瑰的颜色》:你说会送我一束玫瑰,但不一定是红色。为什么?我问了又问。在我心里,红色是玫瑰唯一的颜色……白色,黄色,甚至是黑色。你跳过红色,跳过我最深的期待……是谁说,爱情只有一种颜色。不要告诉我,在你心里,红色是爱情唯一的颜色…… 读完之后,我窃笑着拿笔在左手心里写下一个字,我知道,他们两个人耳朵里都塞着随身听的耳机,会听到这首诗的。 两个人果然都站在那里,手全在后面背着。 a的表情很自信,而b却很古怪,脸色异常苍白。我决定从b下手。我对他说:你把手伸出来。b照做了,他手里拿着一大束玫瑰,看数量应该是九十九朵。每一朵花都红艷艷的,似乎还凝着露水,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b看着我,苍白的脸上冷汗直冒,而表情却很激动。他说:“你喜欢红色的玫瑰,你看,这每一朵花都是红色的,就像我对你的爱!像灿烂的朝霞,像跳动的火焰,像……” “好了好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接过他手里的玫瑰,每一朵开得都恰到好处,但姿势都是那么的狰狞。我闻到一股热乎乎甜腻腻的气味。我用手指在花瓣上捻了一下,却被烫着了,指尖火辣辣地疼。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啪嗒啪嗒”的响声,是水滴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我一惊,顺声音看过去,只见路灯下一片红色,那红色自b的衣袖一滴一滴溅在地面上,那红色比我手里的玫瑰花更刺目! 而b已经快支持不住了,脸更加苍白。我把左手掌摊开,让他看清楚我手心里写的字,然后把那束花扔进了广场上的花坛里。他看了,惨叫一声,眼睛盯着我,目光凶狠,像要把我一口吐进肚子里。 那是一个“白”字。 a凑过来,也看到了我手心里的字。他的面色大变,脸色涨红。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色的变化,决定转身离去。可是走了几步后a叫住了我。他的手转过来,又是一大束的玫瑰,九十九朵,却像雪一般白,有点像b的脸。 我盯着a的脸,似乎有点不相信。a笑了,但目光却极散。我忽然觉得很冷,冷得刺骨。我打了个哆嗦,伸手接过玫瑰,那每一朵花都开得恰到好处,但却凄悽惨惨的。 a抓起我的手,上了一辆计程车。我觉得车里暖和多了,而a的手却凉得出奇。我忽然听到车后有动静,回过头,却见车窗上一片红光,有湿湿的粘粘的液体开始渗进车里。我开始发抖,a感觉到了,温柔地说:不要怕,然后张开胳膊拥住了我。
第74页 我手里还拿着a送我的那束花,提鼻子闻闻,竟然也没有香味,只觉得一股浓重的古怪的味道钻进鼻子,搅动着我的五脏六腑,说不出的难受。我更加惊慌起来,想挣扎,但a紧紧地搂着我,令我不能动弹。我吓得大哭起来:“司机,停车!我要下车!” 大概是我的哭声让司机怜香惜玉起来,他停下了车。a拉着战战兢兢的我下了车,在夜里狂奔。不知跑了多久,他突然停下来问我:“我送你的那束白玫瑰呢?”我一惊,才想到那束白玫瑰丢在了车上。a幽幽地说:“我送你的花,你怎么扔掉了呢?多好的一束花呀!”然后,他一把抱起我说:“不管怎么说,我蠃了!我蠃了!” 我觉得他的身体冰凉冰凉的。但我更冷,下意识抱住了他。我的左手挡在他的肩上,觉得他的肩湿湿的沾沾的,我的手被冰了一下,立刻拿开,这时我听到“咕咕”的声音,然后我看到a的脑袋上有个洞,我看看自己的手,只见我的左手已经沾染上白色的液体,像牛奶一样。这时我又闻到了那股古怪的味道,跟那束白玫瑰的味道一样! 我吓得大声尖叫,转身逃跑,却撞在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正是浑身是血的b!a也从背后拽住了我,他们俩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我,嘿嘿一笑:“我们为了送你情人节的礼物,在同一趟公车上出了车祸,玫瑰花都散了,却还惦记着送花给你!发现颜色又不对,我们又费尽心思将花染成另一种颜色。可你还没有送我们情人节的礼物呢!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吗?” 讲到这里,我停下来,众人都神情紧张地看着我,只有星海满不在乎地端起咖啡杯往嘴里送。 云锦儿忍不住了,颤着声音问我:“他们想要什么?” 我望着星海微微一笑:“他们要我请他们喝咖啡。” 说明:本章作者为花想容。乃是星海的特邀嘉宾,在此表示感谢。 第七章 情劫(中) 更新时间2005-3-10 21:14:00 字数:3348 花想容的故事给大家以极度的惊悚,我放下手中的咖啡,狠狠瞪了花想容一眼。 第一剑正好缓口气,停下来。不过大家对那个故事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纷纷看着他,希望他说明何以罪犯是会是薛永,难道不是榴槤吗? “呵呵,那审案的是个老狐狸,他需要他们的证词,所以连唬带诈,至于是谁,还要看下文。”第一剑笑得很暧mei,令我们很不满意。不过锦儿再度开口:”第一剑寒光一闪,果然有人命。难得你这故事这么长,喘口气,喝杯酒,继续接下去。” 灯火阑珊一直在思索着,看得出他对这个故事听得很认真。豆子笑了:”姗姗,你不是要接下来讲故事吧?难道你要和锦儿学习,接着第一剑的故事讲下去?” 灯火阑珊微微摇头,说起话来一本正经:”我可没那能耐。何况,第一剑这故事也不好往下讲,解铃还需系铃人,还是让他自己作茧自缚吧。”这句话把大家逗笑了,于是相继举杯,一饮而尽。第一剑又开始了他的讲述。 “那你说说看,你跟死者是否认识?”老陈很威严的问他,同时出示了死者的资料和照片。 薛永看过,满脸沉痛:”居然是吝梅!我当然认识了,四年前我在寰宇商贸集团呆过,那时她刚来不久,作文秘工作。不过时间很短,我就离开了。真没想到!” “你离开之后没有你们有过接触吗?”老陈显然对薛永坦承其事还是满意的。勘察完现场的当天,刑警队立即成立了侦破小组,分头行动,除对现场附近继续暗中调查,寻找线索之外,还对死者以及已被列为重大嫌疑的榴槤和薛永展开调查。8个小时后,所有的线索回来了,令老陈感到兴奋的是,死者居然和薛永曾在一个单位共同工作过半年左右!他们的生活空间存在着交集,这是偶然的吗? “没有!我们本就不是很熟悉,后来我到寰宇商贸集团办事时还曾见过一次,此后再也没有见过。”薛永似乎很惋惜,沉痛之情溢于言表。 “事发当日你没有见过她么?” “当然没有!”薛永很无辜。 老陈点点头。从桌子里取出一双休闲鞋,问他:”你见过这双鞋吗?” 那是一双粉红色休闲鞋,周围则是白色和粉红色的组合,一看就是一双女式鞋,而且崭新,看上去根本没有穿过。薛永很认真的看了一眼,就坚定的摇摇头:”我没见过。” “你也没有买过?”老陈眼睛一直直视着薛永,他相信薛永脸上任何表情都不可能逃过自己的眼睛。薛永的表情很正常,是那种坦然的正常,而且,老陈相信,正常的有些奇怪。 “我为什么要买?”薛永不屑的说。 “那你知道这鞋的尺码是多少?”老陈看薛永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接着说,”是37的,你知道谁穿这么大的鞋?” 薛永摇摇头。老陈加重语气:”曾榴槤!难道她不是穿这么大的鞋吗?你会不知道?”老陈把鞋子交给副手小刘,小刘转身出门。 与此同时,对榴槤的审讯工作也正在同时进行,主审人是苏琼。榴槤表现得很合作,对于几乎相同的问题,她的表现是一脸的茫然,似乎确然不知道这桩案子。然而对于手机的问题,榴槤另有说法。
第75页 “那晚他……他……走的时候。”榴槤未说完,苏琼问:”他?是薛永吗?”榴槤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小声的说着:”他走的时候,我送他出来,等他开车离去的时候,我曾经到湖边遛达了一小会,也许是那时候掉的。” “具体是什么时间?遛达了多长时间?”苏琼紧紧追问。 “零点之前吧。我记得他让我看表的时候是晚上11点半。已经不早了,我没遛达多久。很快就回去了。” 苏琼略一沉思,接着问:”那你前两天怎么不说?” “那时候太突然了,我都有点懵,你们没问,我也没想起来要说。”榴槤的声音和表情让人无法怀疑她的真诚。 “那时候湖边还有人吗?” “好像没有吧。”榴槤沉思着回答。 “确实没有?” “嗯,确实没有。” “那好,如果周围没有人,环境又很安静,你的手机掉在地上,能听不到吗?”苏琼咄咄逼人的问道。 榴槤低着头,嗫喏着说不出话。似乎她自己也很迷惑:是呀,在那种环境下,假如手机掉出来,自然应该听到的。”可是,”榴槤还有话说,”我当时曾经蹲下来一会,也许是那时候掉出去的吧。我自己也不能肯定。” 苏琼接过小刘递过来的鞋子,展示给榴槤看:”你见过这双鞋吗?这是不是你的鞋子?你当晚去湖边,穿的什么鞋子?” 苏琼很仔细的看了看鞋子,然后摇摇头:”我没见过,这绝对不是我的鞋子。我到湖边去的时候,穿的是我的旅游鞋。” 那双鞋子又回到了另一间审讯室。老陈点上一枝烟,看薛永脸上羡慕的表情,知道他是菸瘾上来了,扔给他一枝:”平时我这烟你是不抽的吧?我可没准备好烟,你只好凑付着抽了。” 薛永接过来,就着别人的火点上,猛吸一口,呼出的烟由鼻孔徐徐进入,回味良久,复又喷出,烟雾已经很淡了,而他的脸上,是那种深深陶醉的满足。这时他才向老陈点头称谢。 这双鞋子,是在一个花园的灌木丛中找到的。因为这个位置正在从榴槤家到薛永家的路上,所以成为一个线索。鞋子系名牌产品,销售渠道做得很好,在本市共有是多处经销点。其中大部分是在大商场,只有一家总代理,有自己的门头经营。老陈已经派人作了充分的调查,然而大商场最近几乎没有销售,只有总代理处卖出四双,可惜,商场内没有电视监控设施,无法查知是何人所买。不过据营业员回忆,其中有一双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所购买,另外还有一个满脸络腮鬍子的中年男子也来买了一双鞋。当老陈他们出示照片时,那营业员却说想不起来了,不过看上去并非这个人。 “他也许会让别人去给他买的。”研究案件的时候苏琼提出来这样的看法。老陈微微摇头:”从道理上说,这不太可能。他如果要做这样的事情,那就一定要自己去买的。难道我们的想法错了吗?” 苏琼也觉得匪夷所思:”薛永买这么一双鞋子,让榴槤帮着他杀人?问题是榴槤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有那么高级的家庭,一个事业上有成就的丈夫,仅仅是偷情还说得过去,要是帮着他杀人似乎不太可能。” 小刘突然想到一个理由:”假如薛永威胁她呢?譬如要把真情告诉她的丈夫,那么榴槤会不会屈服呢?” 这算是一个理由,可是还不够充分。”她也许会掂量轻重的,宁可和自己的丈夫坦白,也不能为此杀人呀。”苏琼反驳。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呢?”小刘喃喃的说,有些泄气的样子。 老陈抽完了烟,把烟屁股一扔,招呼他的几个兵:”听我说。你们还记得去年在云湖溺水的那个女孩吗?” “费心?”苏琼反应很快,那个案子也是她主办的,可惜由于凶手的作案手法过于高明,竟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最后竟然成了无头案,想起来都会觉得心痛。那个溺水死亡的女孩正是叫做费心。 老陈点点头:”对!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个案子有什么相似之处?” “第一,都是云湖边上;第二,看上去都是溺水自杀;第三,都是年轻女性;第四,都是在情人节的那一天。等一等,为什么都是情人节这一天?”苏琼历数了几点相似之处后,突然有所发现。 “还有,”老陈说,”前年在东山水库边上居然也有一个女孩溺水自杀,最后是这么个结论吧?溺水自杀!” 那也是很奇怪的一个案子,对了,也是发生在情人节的夜晚!可怕!不会是连环谋杀案吧!那女人是个医生,三十出头,却还是独身,她一直在致力于一种药物的研究。东山水库其实离市区也不远,但在寒冷的情人节夜晚去水库边徘徊,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比起那两起案子来说,这个案子的线索要多一些。所以我们现在不要仅仅把目光局限在这个案子上,要把这三个案子併案处理,找出它们的共同点,现在分工。”于是老陈简单作了安排,有人查阅卷宗,有人出去访问,苏琼负责把这三个案子综合分析进行梳理,而老陈默默的坐在那里抽着烟。他给自己安排的任务是思索这起案子,就现有线索对案情进行细緻的思考,然后找出正确的途径。因为,确实要抓紧时间了。
第76页 小组各成员是配合娴熟的,很快的就理出了答案,无论是那个医生贺芸娴,还是费心,背后都有一个男人的影子,而这个男人,赫然正是薛永! 第八章 情劫(下) 更新时间2005-3-11 20:10:00 字数:2785 “现在你们看到问题了吗?我们有没有理由锁定薛永?”苏琼深深点头!在那两个案子里,薛永都没有走到前面,他只是跟受害人有某种联繫,但既没有作案时间,也看不出有什么动机,所以被轻轻放过。薛永轻轻走来,却被自己轻轻抹去,不着痕迹。苏琼很自责,看来不能放过任何看上去有用的细节。 “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立即拘捕薛永?”苏琼觉得自己离结论已经很近了,所以有些激动,不自禁的站了起来,绕室一圈。那摩拳擦掌的样子,把老陈逗笑了。他招招手,示意稍安勿躁,然后分配了任务。第一位的,当然是要严密监视薛永的行踪,同时要掌握榴槤的动态,其他人要抓紧时间寻找并确定证据,必要的时候,他会请局里签署逮捕令。 湖边的凉亭内都是水泥地,加之两天过去了,已然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那双鞋子是个重要的物证,但上面却无法提出薛永的指纹,榴槤的手机也是一样。 手机?苏琼突然醒悟,薛永的手机!如果他要约吝梅,一定会打电话的,为什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然而面对着电信公司打出的一大串话单,苏琼还是失望了: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老陈对着话单若有所思,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可到底是什么,却隐隐约约。对着话单出神半天,才猛然一拍大腿:”现成的线所,居然都忽略了。吝梅的手机有吗?” 吝梅的手机并没有带在身上,所以大家都忽略了这个重要的线索。经过核实,吝苏琼记住了号码,直接去了联通公司,拿到了话单。 吝梅交游并不广泛,所以电话也很少,她甚至没用过简讯,遗憾的是,她几乎跟薛永没什么联繫。这让苏琼微微有些失望,但是2月14日这天,还是有几个可疑电话,苏琼一一查了,有几个是她的朋友,只有一个,居然是公话! “老闆,还记得大前天谁在你这里打过电话?我们是公安局的,想了解点情况。”公话亭的老闆是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很精明,她开着一个百货商店,苏琼见她站下,随即淡淡的问她。 她根据苏琼提供的时间极力回忆,终于想起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中等偏高的个子,人很英俊。看上去是某个公司的老闆,不过打电话时声音很低,那时候正好有人过来买东西,所以顾不上招呼他。 电话时长只有2分20秒。”可惜没有电话录音!那他有没有买什么东西吗?”苏琼苦笑了一下,再问。 “没有啊。那种人只能在大超市里购物的吧,我这小店人家那里会看上?”老闆自嘲的说。 是呀,人家那里会看上!还有个问题,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没有手机吗?怎么会跑到公话亭来打电话?真是其可怪也欤! “不过这个电话确实很象薛永打给她的。只是他们平时怎么不联繫呢?”苏琼看着薛永的照片,那傢伙的笑里有一种令人心动的暧mei感和魔力,苏琼突然发现,如果自己面对着这张脸,持续的看上两个小时,一准会心不由己的。 “头,我看我们可以逮捕薛永了。突击审讯他,看他还敢不承认。”小刘又跃跃欲试了。 老陈笑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想到了一种绝妙的可能性,而且他认为无懈可击,只不过自己没有那种东西,无法作出尝试,因此他同意立即拘捕薛永,并对他的家和榴槤所在的楼进行了一次搜查。 “这次搜查,确实很有收穫。”老陈把情况作了汇总,并提出了几点很有力的证据。其中就有榴槤家的阁楼上,曾经出现的脚印。经过证实,这的确是薛永的脚印。老陈整理了一个提纲,分头对二人进行审讯。 “薛永,”老陈见薛永三口两口把烟吸完,脸上还戴着微微的陶醉,又开始问他,”你不肯招认,是不是觉得我们没有证据?你看看这是什么。”他拿出一个小小袋囊,里面有很多小小的塑胶袋,并编上号,塑胶袋里的东西不堪入目,是一些蜷曲的毛发混合着暗红色凝固的血液。 薛永却还沉着:”那是初次和我zuo爱的女孩送给我的。” “那你能说说他们是谁吗?”老陈紧追不捨。 “这是个人隐私,你们无权过问。”薛永并不示弱。 “那么你到榴槤家的阁楼上去干吗?” “我上去过。那还是白天,上去眺望云湖。怎么,这也犯法?” 老陈微微点头,又拿出一个玻璃器皿,里面装着粉红色的溶液,展示给他看:”那这个呢?这可不是个人隐私吧?” 薛永看到这个小小器皿,脸上陡然变色,是那种不敢相信的表情,良久,终于低下了头,半天说不出话。 那天,薛永早就预谋好了一个计划,他在公话亭打电话给吝梅,约她晚上十点在云湖边相见,然后就来到榴槤的家。喝酒的时候,给榴槤下了药,让她进入梦幻状态,思维开始受自己支配。 他给她穿好衣服,带上一副一次性手套,然后拿出一双鞋子,那是自己单位上即将出差的同事给他代买的。等送她出了门,自己则登上楼顶的阁楼,正好可以望到湖边,那是自己好多天前就已经勘察好了的。
第77页 榴槤来到湖边,进入小亭,吝梅正等在那里,看到一个女人过来,也不以为意。可就在那时,榴槤双手推出,把吝梅推入湖中,吝梅挣扎了一小会儿,终于沉了下去。 榴槤蹲下身,好像整理了一下裤脚,然后就走了回来,回到自己的家,薛永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迅速帮榴槤脱掉衣服,安顿她睡下,自己也躺在她身边。当然,那双鞋子,被他塞进了公文包。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在这双鞋子上留下指纹。 “这么说,你没有发现她的手机掉在那里?” “没有。我那时有些慌乱。”薛永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那平时梳理整齐的头发凌乱不堪,恰如他此时乱糟糟的心情。 “还有贺芸娴和费心呢?” 薛永全面崩溃了。脸上汗珠一层层渗出,他几乎不用再追问,就交待了全部的问题。显然,薛永有处女情结,而且从小就受过极深的伤害。和他相好的每一个人都是处女,而在她们把自己最美好的一切奉献给他之后,他就厌倦了。但是他不想让别人得到她们,于是他决定谋杀。 谋杀是不容易的,恰好他的医生女友贺云娴解决了这个难题。云娴从事药物研究,研究出一种麻醉药物,人犹如被催眠,可以听从别人发号施令,所以薛永软磨硬泡,要来一些药物,然后就通过费心对她实施了谋杀。当然,作案的手法基本差不多。 由于这些女孩之间本来并不相识,她们属于不同的圈子,因为警方竟然一筹莫展,而薛永却因为没有任何在现场的证据而得以逃脱惩罚。 “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那么喜欢处女,为什么会找上榴槤呢?” “那你们可以去问她。”已经坐不住的薛永有气无力的说,沙哑的声音几乎难以听见。 苏琼想到了什么,因为榴槤夫妇并没有孩子,这对于结婚几年的夫妇来说并不正常,尤其是他们这样没有经济之忧的家庭。果然,尽管榴槤羞于启齿,苏琼还是知道了:榴槤虽然结婚几年,居然还是处女之身,直到遇到薛永为止。 第九章 游戏 更新时间2005-3-13 21:09:00 字数:3636 第一剑这个长长的故事终于讲完了。一时间大家都被一种怪异的气氛笼罩住,谁也不想说话。花想容却还不合时宜的开口了:“你这故事俺只听了一半,没觉得怎么恐怖呀。” 灯火阑珊反驳:“故事只要和情人节有联繫就好,干吗那么恐怖呢?不过你们都讲了,我看该我了吧?” 话刚说完,第一剑的电话响了,他只“餵”了一声。就大声骂起来:“老四你小子是喝晕了吧?地点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什么?你在旁边的花店?这里倒是有两位女士,哪一位是你的情人呀?”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对着云锦儿和花想容偷笑,气得容儿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第一剑对着话筒大喊一声:“我不管!二楼222房间,快来吧。” 不一会,门开处,第四纪风尘僕僕的沖了进来,微红的脸上写着酒意,手里却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得意的对着两位女孩晃了一下:“嘿嘿,送给你们俩的。我本来要了99朵,老闆说她就要关门了,送给我一朵,凑成100朵。” “啊?”我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下是彻底晕了。而后雪花满楼揪住了豆子的的耳朵:“完了!你这傢伙怎么把鬼都给招来了?” 相思红豆似乎也不敢相信,他站起来接过那一束花,疑惑的看看老四,把花尽可能平均的分成两份,推到花想容和云锦儿的面前:“你们俩数数吧。” 第一剑大大咧咧的说:“别数了!每一束都是50朵!”云锦儿不相信,真的数了一遍,等她数到45朵,就不数了,因为旁边还有5朵! 真是见鬼了!第一剑催促灯火阑珊:“你快讲!真受不了豆子那小子。” 灯火阑珊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见老四坐下,喝过一杯酒,方才开口。 “你同意吗?”阳光下女友小桃的笑靥如花,盯着他的目光有一丝挑战的意味。他的眼角在微微跳动,瞳孔微微收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这一切,映在她大而有神的眼睛里,却没有荡起一丝涟漪。 “你一定要去?总该有个理由吧?” 他很想得到她,当然最好是在情人节的晚上。那一定很美妙,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喜欢刺激,难道你不知道吗?加上我们,总共有四对情人呢!你想想,多过瘾!可以玩好多游戏呢!”小桃满眼的憧憬。 “四对情人!看来这次是要过一个不同的情人节了。” 他嘆口气,算是同意了。 时间到了,无风,有云。夜,早已黑得密不透风,仿佛在策划着名什么。他们来到一个很大的庭院,那是一座大房子,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有情调。 “朋友们,我们将要在此度过一个良宵,请大家举起杯,开始我们的梦幻情人节吧。”组织者高高举起杯,红红的葡萄酒,如同盛开的红玫瑰。 “我们为各位准备了合身的衣服。”他仔细看了,所有的衣服都相同。其余三对,可能都是她的朋友。那几位女士,长发垂到双颊,他一个也不认识。 所有的男士和女士都穿上了相同的服装,按照要求,他们的头上挂着一个深色的面罩。“我们先进行第一个测试:是否熟悉情人的手。现在让我们最后一次抚mo情人的手。”他使劲的攥住了小桃的手,这一刻的感觉是如此的陌生,让他没有任何信心在黑暗中找到她。
第78页 冰冷的面罩被放下,后面的小锁把面罩锁在脸上。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助。跟着,有个人在他的对面把他的手腕狠狠的绑在一起,而他也利用手里的绳子绑住了他的。 四位女士在作了同样的处理后,分别进入了一个房间,大厅中的四位男士开始了行动。行动是缓慢而迟滞的,地上到处都是障碍物。他终于跌跌撞撞的进入了一个房间,一股奇异的香味缓缓钻入了鼻孔,房间里的空气是那样的温馨,让他说不出的舒服。 “好熟悉的香味呀!”他心中赞嘆,上前去抚mo那双手。 那是一双纤细温软的手,捏上去别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房间里温暖如春,他的心在激烈的跳动,一霎那间,浑不知身在何处。 “应该不是你吧?”他似乎在问面前的女人,又似乎在自己下决断,可这双手,为什么让自己那么不舍呢? 那女人不作声,他侧耳细听,没有任何声息,似乎除了一只手,身体别的部分都不存在一样。他又听听别的房间,嚯浪的笑声很远很远,很快就寂不可闻。 他的手向她身上摸去,是完全相同的衣服,他刚才看到过的,也在小桃身上摸过。一样的质地,一样的样式,没任何区别。这个人一定不是她,否则自己出声,她应该回应才是。 他继续向上摸去,摸到了肩膀,肩膀再往上应该是脖子,他想起小桃那纤长的脖子,皮肤细腻,莹白如玉,极为动人。每次他都是这样的,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缓缓滑去,然后温柔的爱抚着她的脖子,那种感觉奇妙极了。可惜每次摸到她的脖子,她就推开自己的手。他愉悦的想着,继续往上摸去。 没有脖子!只有一个手臂悬在虚空!他不敢出声,但觉得背后有冷风吹过。他把衣服从上臂处往外拽,一只袖子就这样被拉了下来,露出来的,的确是一只美丽的臂膀,尚有体温,圆润滑腻,富有弹性。旁边还有一只手,情景和这个一模一样!两只手,却没有附着在身体上! 他放脱了,返身向门口摸去,摸索了很久,才从一个莫名其妙的通道走了出去,似乎走进了另一个房间。凭着感觉,抖抖索索的来到床边。脸上的汗水,热辣辣的刺激着眼睛,由于面罩的关系,又不能去擦,难受极了! 由于跑得太猛,他竟然失足摔在地上!入手之处,是一双女人的腿,光滑细腻。他想也不想,就紧紧捧住了,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咚咚”狂跳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腔。 喘息几下,心神略定,嘴里发出自己也不辨为何物的声音。他努力的支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却一屁股坐在那双腿上。 大腿的肉感很强,令他渐渐平静,然而那女人固执的沉默令他依然感到压抑不堪。他侧身去抱她,却没有抱到她的身体。“原来她已经躺下了。”他想。 他俯身去摸索,却摸到了床单。“她把自己藏到哪儿了?”心里想着,手仍在向自己坐的地方摸过来。这次他终于忍不住了,惊呼出声! 只有一双大腿,兀自平搁在床上,膝盖自然弯曲,小腿耷拉在床下!齐身而断的地方,没有热血,似乎已凝固多时,不知为何腿却依然有温暖的感觉!他已经没有力量站起来,思维停滞,根本不能思考! “人呢?你们都到哪里去了?快给我取下面罩!”他在大喊,喊声却连自己都听不到!他强行收摄心神,听听周围,却只有寂静,那种可以憋闷死人的寂静!一个人,如果突然陷入无声无光的世界,简直如坠冰窖!他那时心中的恐惧和烦闷,可想而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中的力量略略积聚,而惧意更浓。勉强起身,踱到墙边,扶墙而走。依稀穿越了两扇门,就再也走不动了。 房间里突然传来浓重的呼吸声,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喃喃的叫着小桃的名字。房间里却没有回应,小桃不知道哪里去了。他两手前伸,向呼吸声走去。 他的手贴在一个冰冷的面罩上,不管她是谁,眼前的这个人,让他觉得欣慰。“你是谁?吓死我了!” “你是在找我?”那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冷冰冰的,听在耳朵里说不出的难受,但不是小桃。 他无暇辨别,想张开怀抱,去拥抱面前的人,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捆绑着。 他的两只手移到那人肩头,啊?粘乎乎的液体沾满了双手,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来不及想,一连串的异样早已击溃了他。这种似曾相识的情景,让他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然而就在同时,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你!你杀了她!”他听到一个男人惊恐的喊声。 “我没有!”他抗声辩解。 “那你的手上为什么那么多血?是你杀了她!天哪!我的小娟!你的臂呢?你的腿呢?”那男人高声痛哭起来。 小娟?!他的思维被摧毁了。身体在疯狂抽搐,他象一头惊恐的失去方向的狮子,乱踢乱跳,恶狠狠的放声高喊:“不可能!你不用吓唬我!你早就被蒸发掉了,成了一阵风!” 灯光亮了起来,原来是面罩被摘掉。突然的光亮令他极不适应,他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看清周围,扭曲的变形的脸上,那双眸子如同困兽。 他低下头,腕上是一幅冰冷的手铐,手中兀自捧着一束血色玫瑰。包括小桃在内的那几个人都穿着整齐的警服,不屑的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
第79页 小桃掂量着面罩,嘆口气:“我睹输了!这个面罩确实能让人回到过去,队长,看来我要请你吃饭了。你们饿了吧?我们是不是去吃饭呢?” “那当然!”那位组织者原来就是他们的队长,他嘉许的看了小桃一眼,转过身对着阶下囚,“在吃饭之前,我们应该问一问,小娟到底在哪?” “哼!小娟!你们休想找到她!只有我,才能得到她!” 他的脸已经完全扭曲变形,说起得到她时,牙齿碰撞的声音传来,令人不寒而慄。而当他那恶狠狠的目光落在小桃身上时,不知怎么,小桃机伶伶打了个寒战。 “到此刻你还不交代吗?那对你也没什么好处。”队长嘲弄的看着他。 他愤怒了,歇斯底里的叫起来:“你们省省心吧!她早就在我的肚子里了!” 第十章 情约(上) 更新时间2005-4-7 21:52:00 字数:3754 灯火阑珊讲完了,云锦儿高声抗议:“这么可怕!而且还是吃女人!阑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哼哼!” 阑珊笑笑不语,第一剑打抱不平:“讲故事嘛,别太认真。” 豆子和老四碰杯,干了一杯酒,醉眼朦胧的看着老四:“老四,我们都讲过了,该你了!” 老四似乎早有准备,他挨个看看,又端起了一杯酒。也不用别人劝,竟然又是一饮而尽!嘴里还连声称赞:“好酒好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在’催。豆子你催什么?” 豆子一听,站起来,奔着老四就过去了。老四双手举到头上,连连招架,众人无不莞尔。等他们闹罢了,老四才清清嗓子,讲了起来。 一直喜欢qq聊天的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很浪漫的名字:网事随风。由于上班的主要工作是客户联络和给各地的分销商分发资料,所以他的qq几乎无时不开着,于是工作总是在聊天的间隙就做完了。 聊友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如同三夏的韭菜,长到一定程度,叶子碧油油的了,就被他一刀割去。很快的,新的一茬开始长出来,叶子是嫩黄的,清新可爱。他依然用心的浇灌着,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在体验着新鲜感的同时,也默默等着她们成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直到有一天,他在添加好友时,发现了一个“青光夕照”。处于一种说不清的原因,他决定添加她。于是填写自我简介,然后发出邀请,出乎意料,居然无需验证,就轻易的添加上了。 接下来的一切如同程序,让他欣慰的是,青光夕照不单性格活泼,而且打字速度极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那种人。唯一让人感到美中不足的是,她说起话来风格独特。但他很快就释然了,因为她在随后的交往中,主动称呼他“相公”,而称呼自己则用“奴家”,别也有趣。当然,她的网络语言也很丰富,有时候会出现很莫名其妙的话,的确,很多时候,生活化的语言和现在的网络语言掺杂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看上去显得很不可思议,尤其是,她还会加上奴家这样的字眼。 于是他把其余的网友撇到一边,每次都隐身登录,然后和她狂聊起来。而她呢,不论早晚,总是在线,一看到他的留言,转眼间就给他抛过来一个妩媚的笑脸。有时候甚至通宵达旦,而无论何时她总在线上。 “你不困吗?”有一次他问她。 “不困呀!其实有时候我就在旁边睡觉,你的信息声音很大,能把我惊醒。”她咯咯笑着。 这段时间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他甚至会因为聊天耽误工作,其实那工作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但因为聊天太投入了,反倒会把工作搁置起来。聊了没多久,两人已经如胶似漆,可惜,他还没有看到她的样子。只知道她是北京人,住在香山附近。 “你的pp,不能给偶看看吗?”这天他实在忍不住了,终于问她。 “pp?奴家没有。”虽然还是附上一个笑脸,但却丝毫不通融。 “你可以照啊!可以扫描,也可以用数位相机照。”他很着急,想不到看上去对电脑这么熟悉的她居然没有准备照片,所以急着给她支招。 “扫描?数位相机?那是虾米东东?”一口网络语言的她居然不知道扫描仪和数位相机!真是其可怪也欤! “那你有摄像机吗?我就可以看到你的图像了。”他不死心,继续磨着。说实话,对这位青光夕照,他存着很美好的想法。她也许有份很好的工作,而且比较轻松,也许无需做班。她的人一定很美,笑声一定很爽朗,而且,他甚至在想像中,对她的模样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她是那种瓜子脸型,皮肤细腻,白里透红。鼻樑并不高,却点缀得恰到好处,嘴巴不大,嘴唇略厚,牙齿是那种排列整齐而且大小均匀的。她的眉丛应该很浅,绝对未加修整,双眼并不大,却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杂质。他甚至想像到她看到他的样子:有些吃惊,双眼似看未看,微微一笑,嘴唇裂开一道缝,能看见里面的牙齿白得有些夸张。 想到这里他却没有笑,甚至微微有些心痛。所以更祈祷她能通过某种方式让自己看到她,在问到她是否有摄像机时,他心中充满了期待,深恐被她拒绝。然而,他还是失望了:“没有啊。奴家独处深闺,整日蓬头垢面,相公还是别看得好。”她的言语中有种调笑的成分。
第80页 “天哪!我要发疯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不相信我?那我听听你的声音总可以吧,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好吗?或者,你去买一个耳麦也行。”这话一点也不夸张,他的确被她折磨的要发疯了。 “奴家相信你呀!不是把地址姓名都告诉你了吗?你怎么听声音?奴家没有手机。耳麦?我没有。”她很快的回覆。 “没有手机!没有耳麦!你看,还说相信我呢,pp也不给,图像也不让看,电话号码居然还保密!怎么能让我相信你说的话?”他故意装出愤愤然的样子,其实呢,她也许在保护自己,他还是可以理解。现在的网络上,不是狼太多了,就是猎人太多了!反正假如你是一头羊,面对着谁你都讨不了好去。所以如果不是披上狼皮武装一下自己,那就至少筑造一个密不透风的房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免得受伤害。 “我我我说的是实话呀,相公为什么不相信呢?”她开始做出小女人的样子来,楚楚可怜的。他对自己感到不齿:何必呢?这个女孩如此清纯,还是这样保持下去吧。 于是他心软了,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滴。他依稀记得那是在自己刚开始读高中的那年,遇到了让他心仪的女孩,秋风秋雨中的第一眼,就令他怦然心动,那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什么在不断的滴落。所以他故作轻松的说:“既然你没有电话,也没有摄像头,我没法听到你的声音,自然也看不到你的样子了。我只是微微遗憾而已。” “哦,原来如此。电话里那是奴家的声音吗?摄像机里那是奴家的容颜吗?相公要听到奴家的声音,看到奴家的样子,为什么不到北京来呢?” 这话极具哲理!当前无论cdma还是gsm,那都是数位化的音频信号,经过了抽样、量化、编码、调制,再经过放大,穿越关山,然后再逆向取出,进行最后的还原,送到我们的耳朵里,早已经变了样子了。图像何尝不是这样?网际网路上传递的图像本身就是数位化的,在这样一个时代,人早就被数位化了而不自知,还觉得那就是自己,实在是一种悲哀! 当世界在逐渐数位化的时候,一切都只有象徵的含义。你的名字本来是唯一的符号,现在呢?你的客户只知道你的电话,你的朋友可能还知道你的宅电,你的网友只熟悉你的网名,他们和你联繫只需要一个7位或者8位或者9位的qq号码。假如你触犯法律,遭到通缉,那么通缉令上一定说:某某,身份证号123456789…… “可那被称作网友见面呀。”他有些动心,但却先宕开一笔,“你没看网上说吗,网友见面,大多数没什么好结果的。我去见你,仅仅为了看看你的样子,听听你的声音,而这些,本来可以在网上都能实现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撇开数位化了。 “相公,奴家说了呀,那不一样的。相公要不想来就算了。嘻嘻。”她还是一贯的做派。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了,再不似三九天那样子,雪的消息早就远了,从西安到北京也很近的,不过那要请几天假。 “当然想见你了,那就2月14号吧。”他突然想到这个日子,自己都觉得激动了。 于是要到了详细的地址,并大致询问了怎么走之后,他就下线了。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快到天亮时才迷糊了一会。闹钟一响,他被惊醒,发现自己还在做着美梦,梦里的她,温柔而又美丽。面对着她,好像面对着自己的新娘。 这天虽然很困,却很有兴致。和她开着玩笑,想像着见面时的美好情景,他恨不得情人节快些到来。 为了这次远行,他作了大量的工作和准备,从物质上,舆论上,金钱上,精神上,都作了很充分的工作,尽管他根本就没有去过北京,可他却绝对有信心。 他提前一天就给公司请了假,坐上了火车,为了能好好休息,他并没有利用手机给她的qq发信息。一出北京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正准备给她发信,却立即收到了她的信息:下火车了?现在去乘坐地铁,记住,是苹果园方向。在复兴门换乘2号地铁。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换乘,不过既然是在复兴门换,那就是要在复兴门下吧,他想。 还不到下班高峰,人并不多,他顺利的换乘地铁,没多久就到了苹果园。刚出来地铁站,他就收到了她的第二条信息:现在是不是出地铁站了?由此坐318公交车去往香山方向,到植物园站下车。 318公交车在苹果园东口,他问了一个环卫工人,才顺利的坐上车,他预先看了看站牌,知道中间要经过西黄村、南辛庄、红旗村等好几站,所以他并不着急。找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来,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辨别着方向。 他本是个方向感很强的人,但这条路实在没法记,七拐八弯,两侧的参照物又很少,暮云四合,天地间烟霭纷纷,目光不能及远,没多久就迷失了方向。 “植物园到了,请乘客们带好行李物品下车。”他一个机伶,赶紧下车,身后公共汽车匡当一声闭上车门,随即远去。他才发现,在这个地方,竟然只有他一个人下车。 天渐渐的黑了,周围没有人影。这个时候还不到北京的旅游季节,西山一带更是少有人来。微风轻拂,周围的树木发出奇怪的声响,令他打个寒战。本以为是北京繁华不堪的街道和霓虹闪烁的夜景,现在这种境况,出乎他的意料。
第81页 第十一章 情约(中) 更新时间2005-4-12 11:20:00 字数:2605 幸好她的信息及时过来了:嘻嘻,我在国家植物标本馆等你,从你所在的地方往西,一直走,就是了。 看着她的信息,他的心里满是温馨之感。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她了,竟然没来由的激动起来,呼吸也急促了。他甩开大步,不去理会周围的环境,很快来到标本馆门前。 这里有一个小院,只有旁边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而标本陈列馆内却是一片黑暗。看来是在这里了,怪不得她几乎24小时在线,这个地方如此隐秘,有如世外桃源,工作和生活本就是无法分割的。他心头一阵狂喜,来到门前,抬手敲门。 “随风,是你吗?”他听到里面传出一个细嫩的声音。或许是因为隔着门,声音并不真切,恰如从天上传来,在如此一个万籁俱寂的时刻,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让他感觉如沐春风。满身的疲惫、焦急和不知所措顿时一扫而空,代之而来的是按捺不住的狂喜。 “是我呀!你是青光夕照吧?”他颤声问,随后他就默默等待着。等待的时间也许并不长,但在他看来却象过了很久。他从未想到这一刻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激动,他明白这其实是一种期待。他越要摒住呼吸,就发现心跳得越快。 “是呀。奴家等你很久了呢,请进来吧。”口气正是网上聊天时的那种,他发现自己在放下心的同时,也有了某种异样的感觉。 他伸手去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来并未上锁。借着昏黄的灯光,他打量了一眼这间小小的屋子。几件老式的家具倚墙放置,正面有一个陈列架,陈列着不知名的植物标本。由于处于植物群的包围之中,阳光难得一见,所以屋子里有些潮湿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香味。整个房间倒是收拾的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女孩的房间。但却看不到她,这使他感觉有些失望。“你在哪?”屋子里有些冷,他打个寒战,轻声问。 “我在这里呀。”声音从隔壁传来。他这才注意到墙角还有个门,于是几步上前,走了进去。 一个女孩,身着淡雅的绿色衣裙,亭亭玉立的站在房间的中央,微笑的凝视着他。一看到她略显清丽的脸,他就呆住了:这张脸如此熟悉,令他感到极为亲切。眉聚春山,眼荡秋水,小巧玲珑的鼻子,粉嘟嘟的嘴唇,那正是自己想像中的模样呀!除了脸盘比自己想像的有些大,其余完全一样!与此同时,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中人慾醉。他浑然不觉,只是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她。 终于,他几步跨上去,来到她的面前,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她的肌肤莹白胜雪,在灯光的映衬之下,更无血色。他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他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僵直,而且有些凉,也许是不太适应他的热情吧,所以他更加用力的抱住她,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她。她的双手也慢慢的环住了他,开始有些被动,后来却渐渐用力,渐渐的让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则用左手抚mo她的头发,头发很柔软,从头顶一泻而下,如同飞流而下的瀑布。他的手顺着头发,从背慢慢到往下滑,停留在她婀娜的腰肢上。 他们还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彼此感受着对方。现在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柔软起来,温度也慢慢上升。他甚至听到她低低的嘆息,他不能准确判断这嘆息所包含的含义,但其中包含着的满足感,他可以体会得出来。 他们终于吻在一起。不知道是谁主动,也许是同时,四片渴望的唇贴在一起。开始的时候有些笨拙,鼻头会不时的碰到。慢慢的,一切变得娴熟而自然。她紧紧闭着眼睛,只用舌头和嘴唇感触对方。他觉得那股香味来自她的身体,而他也无法抵御。一霎时他如在梦中,只感觉自己已完全被花香所包围,奇鲜无比,清爽宜人,那种淡雅的香气无处不在,他忍不住轻轻放开了她,疑惑的看着周围,想看看这股异香究竟来自何处。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眸子就这样看着他,随即她弄明白了,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在辨别香味的来处?相公,我这里是植物园啊,窗外有各种名花异卉呢。” 他笑了,笑得很开心。他们分开,默默相对,脸上溢满了笑,一时竟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她裊裊婷婷的站起来,象一片绿色的云,慢慢飘了出去。 片刻之后,她又走了进来,手里的拖盘上搁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她给他倒上一碗,浓郁的茶香,令他精神为之一振。无法说清的鲜美味道,绝非普通清茶可比。他默默品着,随着茶水进入肚腹,一股热气和温润的感觉随之升腾,向身体的四肢扩散。一杯茶饮尽,顿觉神清气爽,一路的疲劳一扫而空。“真美啊,这是什么茶?”他陶醉的神情,让她喜上眉梢。 “相公喜欢吗?这是我配制的茶,名曰青照茶。可以让你放松、解除疲劳。”她笑意盈盈,提起壶给他续了一杯。而他又一饮而尽。 渐渐的困意却袭来了,她的笑脸在她朦胧的目光里有了某种含义,可他已经没有能力去细细的体会。他只觉得双眼酸涩,无力睁开,她的笑脸渐渐模糊,终于睡倒在她的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风声惊醒。睡意犹存,但他努力的睁开眼睛,还是那个小屋,她的人却不见了。他起身四处走了走,没有她的踪迹。好像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都了无痕迹。“青光?你在哪里?”他大声的喊着,声音被焦急和恐惧所掩盖。
第82页 耳边只有窗外的风声,吹得窗纸泠泠作响。他突然似有发现,不仅怔怔的盯着窗纸:这居然是一个老式的窗户,没有玻璃,只有一道道的窗棂,还糊上了粉红色的窗纸。日子久了,窗纸略略发白,有些地方已经破损。寒风从那里钻进来,吹得他浑身颤抖,毛发倒竖! 就在床的一角,放着一台电脑,让他感到高兴的是,电脑居然是开着的,而且在不停的闪烁。他走过去,坐下来,就看到了那个让他熟悉的qq号码!没错,正是青光夕照,还在和另外一个人聊着天。 他仔细一看,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因为青光夕照聊天的对象,居然是网事随风!他揉一揉自己的眼睛,仔细看了网事随风的qq号码。“天哪!”他失声而呼,那正是他的qq号码! 自己眼前的屏幕上,不断的出现新的聊天内容,可以看到青光夕照依然称呼自己为“奴家”,然而键盘滑鼠静静的放在桌子上,纹丝不动! 他用qq聊天非止一日,却从未见此诡异的景象。如果有人说给他,他一定不相信,然而现在他却亲眼看到了! 他颓然坐倒,身上没有力气,眼睛却还不由自主的去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越不敢看越想看,越看越觉得心惊。 那些记录差不多都是以前的聊天内容,却在qq对话框里不断的闪现。一条条记录不断的在刷新,既有情景感慨,也有日常那种随便的语气,而且颜色被调整成醒目的红色,看上去越发的怪异不堪。 第十二章 情约(下) 更新时间2005-4-18 21:35:00 字数:3605 他鼓足余勇,用滑鼠点开了她的qq面板,在“我的好友”组中,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号码,再也没有他人了!他的手颤抖的厉害,连滑鼠的双击都不能很好的掌握,在浏览聊天记录的时候,自己曾经发给她的鬼脸突然出现在面前,竟也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有风吹过,发出午夜乌啼般的怪叫,把小屋里的气氛衬托的更加诡异。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实在无法坚持下去。“快离开吧!”心里实在这样喊着,却无力站起来。冷汗顺着发梢在滴,而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 他扶着椅子背,终于艰难的站了起来。电脑硬碟读盘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让人难以忍受。自己平素就在电脑前,网中游戏乐此不疲,除了在论坛上灌水,在q上聊天,他还喜欢网游,在刀光剑影中挥洒自己的热情,浪费自己的时间。那个时候,怎么从来没有听到硬碟的声音,竟然单调如许呢? 离开了电脑前,他急于冲出这个小屋。双腿却如灌了铅,难以走动。他拖着椅子,靠着椅子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移动了一段,在经过床前时,门无声的开启,一阵风灌进来,直奔他的面门。惊骇之余,他竟然跌坐在床上,就此晕过去。 醒来的时候,目光依然闪烁着惊恐。他环视身周,发现两个陌生人正在充满关切和好奇的看着他。“这是哪里?”他艰难的问。“标本馆呀。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两个工作人员问他。今天早上八点多,他们俩来上班,发现院内一角躺着一个人,兀自酣睡未醒。所以他们一起把他弄到房间里来。 原来这里就是标本馆。他抬起头,窗外的阳光并不浓,尤其是经过了浓密的树林筛过,半咸不淡。屋子里的光线也就相暗淡,他看到的是两张模糊的脸,一个年轻一些,另一个则四十多岁。环境的陌生加上人的陌生,让他顿时回想起昨夜的情景,不禁又打了个寒噤!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在外面晕倒了,能跟我们说说吗?”那个四十多岁的人,自称姓陈,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和颜悦色的看着他,问道。 “外面?我在房间里呀。”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晕倒在床上的,为什么他们说自己在外面?他要起身,双腿却异常沉重,他禁不住摇摇头。那姓刘的年轻人看他要起来,赶紧上前搀扶。藉助于年轻人的力量,他才艰难的站起来,缓步往门外走去。 站在门口往那个方向看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昨晚自己睡觉的那个位置,居然是一片空地! “我是睡在那里吗?”他还不相信,四处看看,复又转脸疑惑的问年轻人,后者郑重的点点头。这怎么可能呢?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女孩,原本真切的面容竟然有些模糊起来,只剩下白的可怕的脸,和那身绿色的衣裙。 “是!你怎么会睡在那里?是晕倒了吗?是不是昨天去香山了?”小刘看着他问。他还没回答,就听老陈惊呼一声,然后向他睡觉的地方跑过去。他们两个不知他发现了什么,也随后跟过去。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那是院子里的一个角落,也许是因为大环境的原因,也生长着很多不知名的植物,据说有些还很珍贵。北京不同于我国的南方,因为处于温带而且干旱少雨,因此名贵植物稀少。西山一带植被覆盖率高,水分蒸腾,因此反倒比市区多雨。这样的地方,如果发现珍奇植物都不奇怪。 在初春的季节,草木尚未发芽,然而这里却有一株花卉,不仅长出了绿叶,甚至开出了白色的花!那还算不上是花,而是花蕾,含苞待放,格外的光鲜夺目!而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是情雪芙蓉!”老陈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惊奇,而且还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83页 “情雪芙蓉?那是什么花?”小刘已经扶着他蹲下来,立即身陷于那股无与伦比的香气中,那是一种从未闻到过的香味,中人慾醉,而且有一种身在其中无可旋避的感觉。“是她!”网事随风立即捕捉到她的气息,不禁脱口而出。 “是她?你认识她?”老陈转头看着随风,更加惊奇。而这一问,更让小刘摸不着头绪。 随风郑重的点点头:“我见过她,就在昨夜!”昨夜的一切在他的眼里一幕幕闪回,如此真切,却又恍若一梦。那清丽脱俗的容颜,曾经令他不敢逼视,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些模糊。只是那特殊的香味,依然如梦幻般萦绕在他的脑海。 老陈小心的搬开附近的碎石,缓缓摇头似乎不敢相信。他用手轻轻的抚mo嫩绿的叶子,如同抚mo着情人的肌肤。而他那亲切的目光,久久的落在即将绽放的花蕾上,朦胧沈约,满注深情。 回到房间,老陈一言不发,坐在椅子里,似乎在回想什么。小刘捧着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上。他才“哦”的一声,回过神来。 随风讲了他的故事,由于情绪激动,有些地方讲的也不连贯,但老陈还是听明白了,他喝口茶,慢条斯理的给他俩讲起来。 那还是二十五年前的春节,他和另外一个同事回老家甘肃探亲。在祁连山南麓的山坡上,邂逅了这株人间少见的奇葩!“这株?”小刘忍不住叫起来。老陈深深点头:“是的,这株!”于是他们萌生了要把她带回北京的想法,他们都很清楚,这本是据称已经灭绝的一种花卉,孰料在此得以一见! “那为什么这种花叫做情雪芙蓉呢?”往事随风忍不住插嘴问道。 “源于一个传说。”老陈简短的说道。一个22岁的姑娘,为了到山里寻找药物给自己的情郎治病,坠崖而死,她死后就变成了这种花。而这种花治好了情郎的病!多么美丽的爱情!随风和小刘嘆息着。 于是在走之前的头一天,把她连根挖出,小心翼翼的带回北京,栽种在植物园里。“那时候,我们都二十出头,这次移栽完全是处于对植物的痴迷,然而,后来的事情谁也想不到。”老陈嘆口气。 他的那位同事叫叶随风。“叶随风?”小刘和随风同时惊呼起来。小刘知道,叶随风是本馆的一位前辈,他的资料可以在馆志中见到,记载很详细。小刘曾经问过老陈,老陈却不愿多谈,不想此时与闻!老陈淡淡的笑笑,看着随风,不知道他为何奇怪。 “我的名字就是叶随风!”网事随风原来就是叶随风!老陈也深为骇异。“你多大了?”老陈问。 “二十二。我老家是甘肃张掖。”随风简单的回答。 “二十二岁!老家甘肃张掖!”老陈睁大了眼睛,表情复杂的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三年了,那株花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一直活的很好。由于她只适合室外生长,而且要在冬季才能开花。每当绿叶繁茂的枝头绽放出雪白的花朵,老陈和“叶随风”往往蹲在她身边,不肯离去。 小刘聚精会神的听着,他大致了解后面的事情,但却语焉不详。并不清楚情雪芙蓉的事情,所以急于听老陈讲下去。而叶随风也想弄个明白。 那时候,老陈和“叶随风”为了照料她,从不缺勤,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这种花,可以制成青照茶,经过云雾润蒸的青照茶不光能提神解乏,还能疗毒治病,据最新的科研成果,青照茶可以有效地预防癌症。“既已灭绝,怎么研究?”小刘很好奇。 “标本,现在还存着她的标本呀!对了!”老陈一拍大腿,起身往标本陈列馆跑去。他打开珍品馆的门,眼光一下就看到了情雪芙蓉的陈列柜,果然,标本不翼而飞了! “真神奇!”老陈感嘆。 “叶随风”为了照料她,和女友数度吵架,几乎就要分手。潜意识里,他把这株花当作了自己的情人。那还是八二年,二月十四日这天,恰逢周日,他和女友约会后,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直奔西山。一天没看到这株花了,他有些放心不下。 一到这里,就发现不对。存放馆附近的一排房子起火,烟尘滚滚,火势渐大。那时候空气正好很干燥,上天藏玉一冬无雪,片刻之后火势已然无法控制。这几间用作仓库和值班人员休息的房间内倒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可就在房前,栽着那株情雪芙蓉! “叶随风”找到一把铁杴,冲上前去,想把她挖出来,可地比较硬,一时哪里挖得出来?可怜那株花,就这样被几乎烤焦,而他也继续拼命的挖着。屋顶一个粗大的檩滚了下来,正好把他砸在下面…… 老陈的泪无声涌了出来,叶随风和小刘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老陈抹了一把眼泪,又在回想。第二天人们见到他时,他浑身大面积烧伤,头部受伤严重,已经奄奄一息。 见到老陈,他用眼光示意自己的怀中。老陈一下从他怀里掏出那株情雪芙蓉,枝叶已枯萎,最为可惜的是,根部已被铲断,无法再栽了!“叶随风”似乎很遗憾,但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这株花就成为标本,留在了标本馆。老陈面对着她,就好像又见到了老朋友“叶随风”。然而此时,她却活过来了,就在原来的地方。此事岂非怪异?
第84页 他又来到那株花旁,赞赏的看着她,花蕾似乎在悄悄绽开。他又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姑娘,还有她的青照茶,无限的眷恋无限的温馨,让他久久不忍离去。 老陈站在他身后,看看他,再看看花,低声的自言自语:“22年!多么奇妙!22年之后,又一个叶随风,又一株情雪芙蓉!” 叶随风无限深情的望着她,一剎那间定下了自己的工作志向:“亲爱的,我接受你的召唤,让我们大家共同来呵护你吧!” 尾声 更新时间2005-4-27 16:52:00 字数:1516 天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满带着酒意,雪花满楼给每个人点了一碗面条,准备喝个大团圆酒,就要撤了。 每个人都回味着刚才那些故事,偶尔交换一两句看法,总体上看话不多,也许是说累了。 桂灵笑嘻嘻的把面条送到每个人的面前,看我们也不要别的了,转身出去。可不一时,外面就传来了争吵声。 我们吃完饭,叫桂灵时,这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出去买单,昏黄的灯光下看得分明,大堂上竟然没有人。 酒店里除了我们,再无一人!人呢?刚刚老四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吗?“不是!那时候还很热闹的呢。”老四疑惑的看着酒店,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脑门上渗出了汗珠。 我们仔细看看,绝对没错,依然是那家酒店,旁边还是一家花店,尽管已经关门。远处的马路上,路灯还亮着。 “老闆,买单!”第一剑喝的最多,摇头晃脑的有些站不住,憨态可掬。看我们大家都沉默的站在那里,他忍不住了,高声向里面喊道。 酒店里固执的沉默着,第一剑这才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嘴巴愕然的张了张,也沉默了。 过了片刻,吧檯后面传来快速的脚步声。门帘一掀,桂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我们都有些惊讶的望着她,她显然也吃了一惊。 后面有两个人追了出来,看到我们,停下了脚步,一边一个,站在桂灵的两侧。 今天本就是雪花满楼请客,他拿出钞票,结了帐,我们就要往外走,豆子忽然站住了。只见他面对着桂灵,又看看那两个人。“桂灵,这两个人是谁?”他问。 桂灵脸一红,很不自然的说:“我的好朋友。这位是蓝秋水,这位是卢雪亭。” 我们仿佛被催眠,不自觉的站住了。豆子也浑身一震,他显然不敢相信。“你们……你们从哪里来?”豆子问那两人。 “红豆先生,你讲错了。其实我们并不是一前一后回来的,你想,我们要回来,怎么不一起回来呢?”那个蓝秋水笑眯眯的说。 豆子在往后倒退,嘴里的话更不连贯:“两位,我我……我无意冒犯。我知道你们是一起回来的呀,你们是乘同一辆车去的机场,不是吗?” “对头!”卢雪亭一口的四川话。 “后面的就算我捏造的好了。”豆子微微发抖,我们都扶住了他。然而笼罩在那片神秘的气氛中,感觉令人窒息! “嘻嘻!其实也不是你捏造的啦!”桂灵笑嘻嘻的说道,“这两个傢伙,居然为了试验我,合起伙来骗我,害我担惊受怕!你们说是不是该打?” “该打!该打!”蓝秋水和卢雪亭双双说着,几乎同时举起手来,“啪”的打在自己的脸上,好像那脸是别人的,自己根本没感觉。 “你不是不认识蓝秋水吗?”雪花满楼想起自己曾经问过她,那时候她曾经一脸茫然的问:“谁是蓝秋水?” “我没有说我不认识呀!我以为你们中间有人叫这个名字,我还奇怪呢!”桂灵还是笑嘻嘻的。 云锦儿和花想容脸色都有些发白,我拉拉豆子的衣服,示意他快走,别再多做纠缠。 于是我们一行慢慢退出,等我们全部站到街上,门在身后“嘭”的一声关上了,我们慢慢回首,酒店内已经没有了灯光! 街上没有人,甚至没有一辆车过,老四嘴里骂着:“他nnd,计程车司机也都有情人呀?” 灯火阑珊看看表,没法坐地铁了,只好等着。终于等来了几辆车,分头坐车回家。我和豆子一路,看得出,他还没有平静下来。 “豆子。”我拍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豆子摇摇头,心神不定。 “那故事是你编的吗?怎么会真的有这么几个人?”我想着那三个人,困惑的问他。 “星海你信不信?故事,有时候就在你身边。” “哦!”我明白他的心情,一路没有打扰他。 (完) 七、独上兰舟 第一篇 聊天 更新时间2005-3-20 10:13:00 字数:1761 星海按:曾有某玄异罈子,因为容量的关系,贴子不断的丢失,星海自己的帖子就丢了8个总数达2000层之巨!管理员没有什么措施,斑竹也很灰心,只好声明不允许灌水。与此同时其他的罈子纷纷改版扩容,所以此举引起了众多板油的不满,遂有此文。鬼节来临,人称酒鬼的斑竹终于发话,允许大家灌水一天…… 净罗王(阎罗王)见众鬼整天晃天晃去,看着心烦,于是决定换个方式进行管理。遂烧铸泥坛,按性别喜好对众鬼分类装坛,每坛选择一人出任坛主。
第85页 罈子太小,加之密闭,众鬼觉得憋气,大多数昏然欲睡,只盼鬼节到来,好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增加一下阅历。只有几个鬼旁若无鬼,聚在那里侃大山。 “大叔,到了鬼节你准备干啥?”一个瘦长鬼问。 “我呀,真想看看大自然,蓝天白云,江河湖泊,月亮星星.....如果再找个地方让我垂钓,那就再好不过了。”老鬼看上去已经千年,做鬼既久,心中的嚮往全部写在脸上。 “现在的人好像都很喜欢回归大自然啊。”有个白脸鬼似乎对此很在行,“现在城市化严重,城里人在钢筋水泥中禁锢得太久,自然希望出去拥抱一下绿色了。不过我很想到希腊的雅典去一趟,那可是众神的国度啊,我自来嚮往的。听说人类静极思动,搞些伸胳膊蹬腿的比赛,真是无聊,还美其名曰‘熬银会’!我那时正值康干盛世,和我老哥一起从长城扛石头比赛,嘿,那叫刺激,比什么‘熬银会’强多了。” “那算什么,”老鬼不屑地说,“绝对不如垂钓来得好。姜太公垂钓渭水那是钓文王,我去垂钓那是钓美人。” 瘦长鬼兴味盎然地问:“怎么钓美人呀,大叔也教教我。我临死也没娶上老婆,还不知道女人是啥滋味呢。” 老鬼也很得意:“钓美人啊,第一诀窍是你要端得起来,一本正经地垂钓,莫测高深。美人对你感兴趣了,你再凭三寸不烂之舌,口若悬河,洋洋洒洒这么一阵,任谁也会心动的。” 瘦长鬼一脸的佩服:“大叔是怎么知道的?” 白脸鬼抢在前面说了:“他那一套还不是学来的!你不知道呀,现在人类搞了个‘胡恋网’,可以像我们一样轻易穿越空间,想说的话瞬间就可以到达千里之外。一些未曾谋面的男女,就可以借着‘胡恋网’相互倾诉。咱们这个大叔呀,就缩身为微粒,在网上穿梭,亲眼目睹了一幕幕的悲欢离合呢。” 老鬼眯起了眼睛:“我说呢,原来那次你也在。我那是要去拜访一对夫妻呢,没想到人家晚上并不睡在一起,而是每人一间房子,各抱一台‘挤蒜鸡’,正有滋有味地聊着呢。我从网上走下来,看着丈夫正在跟一位美女聊着呢。美女在上面搔首弄姿,我还以为是在放电影呢。顺着网络跑到另一头一瞧,那位美女真的在电脑前妩媚地笑呢。 瘦长鬼听得津津有味:“哇,太刺激啦,这什么‘胡恋网’这么神奇呀。不过我要是能出去见识一下的话,最想去看美女洗澡了。有一次本来能看到呢,结果美女有意无意的拿喷头往我这儿一比划,热水淋了我一身,眼睛都烫伤了,什么也没看成,气死我啦!” “嘿嘿,”白鬼脸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美女也不容易见的。她们被约束在一个罈子里,叫做什么‘女人私社’。那个罈子可比我们这儿强多了,真是美女如云呀。” “唉,可惜,也藏在罈子里看不到。”瘦长鬼微带遗憾:“难不成那罈子也像咱们这里密不透风?” 老鬼笑了:“那罈子透明呀。什么东西都可以随便看的。听说净罗王也觉得咱们这个不太好,正考虑着重塑呢。” “行了行了!”掌坛坛主本来闭目假寐,此时也忍不住出来说话了。此坛主是个酒鬼,美其名曰“酒逢知己”。“满坛的人都鸦雀无声,就你们几个聊起没完!我罈子容量有限,如在荒郊野外说话如风,自然不留什么痕迹,可现在这里空间狭窄,你们这么一聊,我罈子的精气外溢,我再到哪里聚集精气去?趁早都给我闭嘴!等净罗王开恩给我们换罈子再说!” 众鬼一时寂然,不敢再言。“酒逢知己”却突然宣布:“算了,反正就是这么个破罈子了,不如趁着鬼节咱们大闹一天,七日之内我不干涉。罈子破了更好,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众位尽兴吧。”于是众鬼烁金,罈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第二篇 爸爸 更新时间2005-3-25 11:20:00 字数:3292 田灵最怕老师出这样的题目,可刚刚来到初二一班的展飞老师并不了解她的想法,在周五的作文课上写下了《爸爸》这样一个题目。 为什么还要出这个题目呢?田灵苦恼的想。小学时就多次作过类似的题目,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写,现在应该写散文了,她甚至都写过几首诗歌,发表在《语文报》上,可展老师还这么小瞧人,让他们写这样的作文! 同学们也都议论纷纷,对老师的题目不以为然,展老师好像并不了解也不关心大家的想法,布置了作文题,就下课了,下周一就要交上。 周一很快就到了,同学们还是都按时交上了作文。田灵气色不好,作文还是交上了。老师一直在批阅。等到了作文课,他拿出一篇作文,有意无意的看了田灵一眼,开始讲评。 “让我们先看看这篇作文,”他扫了全班一眼,大家都安静了,“这位同学的作文是站在父亲的角度写的,我来阅读一下。” “孩子,爸爸真的为你难过,也为自己没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而难过。时间过得真快,你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姑娘了。” 展老师先开了个头,同学们就窃窃私语,看来又是个女同学的,说不定还是田灵的呢,有几个同学扭头去看田灵,田灵呢?神态茫然。难道不是她的作文?周围的同学疑惑了,展老师还在读着,所以他们继续听下去。
第86页 “你很小的时候,就很聪明。爸爸虽然不常在家,但那段时间,爸爸看着你,心中的幸福感真是无以复加,常常在没人的时候笑出声来。 “你出生在深秋,你妈妈生你的时候身体不好,奶水也不充足,你经常半夜还哭,爸爸到县城最好的百货店给你买来上海产的奶粉,泡给你喝。半夜披衣下床,兑好水,总要再三试试水温,唯恐冷了或者烫了。看你闭着眼睛用力的吸吮奶嘴,爸爸一点也不觉得冷,相反,那种温暖的感觉永远伴随着爸爸。 “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真是一点也不错。爸爸那时恨不得拿出全部的时间来照料你,而你每取得一点点进步,都会让我兴奋不已。在给你洗澡的时候,爸爸把你托在手里,妈妈就在旁边给你洗头发,你从不怕水,还会笑,对爸爸来说,这是多么快乐的事呀! “你三个月就能翻身,看着你第一次自己把身体翻过来,爸爸兴奋得一夜没合眼,紧张的看着你,希望再看到你翻一次。四个月的时候,你的牙还未露出来。那天你妈妈不在家,你哭了,爸爸想用手指试验一下,看你是否饿了,你一下子就咬住了爸爸的手指,竟然在爸爸手指上留下了小小的浅浅的牙印!爸爸真高兴呀,女儿,原来你开始长牙了! “后来你能够坐起来,慢慢的学会了爬。你知道吗孩子,这时候最危险了,有一次你睡着了,爸爸妈妈都在忙着别的,却听咕咚一声,随后你的哭声传来,我们赶紧过去看,你趴在地上,脑门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原来你爬到床边竖了下来!爸爸心疼的不得了,替你揉了好一阵子呢。 “你终于咿呀学语了,最先学会的竟然是‘爸爸’!孩子,爸爸真为你自豪,因为你才九个月,就学会喊爸爸了!可你总是不会控制自己,喊起爸爸来就剎不住车,要连喊六七个‘爸’,一个月以后,你还是叫我‘爸爸爸’,就是这样,我心中的得意已经掩饰不住了。你妈妈都吃醋了,我安慰你妈妈,说女儿都是和爸爸亲呢。 “此后你的进步每天都在增加,而且进步神速。你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爸爸下班回来,你就会扑过来,问爸爸好,爸爸一天的劳累顿时就消失了。 “有一段时间爸爸出差三个多月,想你成了每天最大的事情。终于熬到回家,你竟然有些不认识爸爸了,盯着我,不肯到我身边来,然后告诉妈妈:‘有个叔叔来了。’爸爸好伤心呀,经过一天一夜,你才又对我亲热起来,让我给你讲故事、唱儿歌了。 “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你很不适应,经常生病,爸爸妈妈要请假带你去看病,看着你满眼泪水,告诉我说自己不怕打针,不怕吃药时,爸爸心疼极了。 “那个春天风很大,妈妈带你看完病,因为医院里病人太多,妈妈要我带你到外面,她去拿药。虽然风并不凉,可你还是不喜欢,总怕风迷眼睛。小小的身体靠在我的身边,那时候我们父子俩有段对话,你还记得吗? “你说风真讨厌,我说不用怕,你躲在我身边好了,你仰起小脸看着我:‘爸爸,那你不怕风吗?’我说不怕,你满意的笑了:‘爸爸,风来的时候,你把他赶跑好不好?’我说我不能赶跑它,但我可以为你挡住。你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风还会从这边过来的,爸爸你怎么挡住呢?我回答爸爸永远会在你的身边,为你遮风挡雨的。你又笑了,笑得真好看,小脸上两个小酒窝。爸爸那句话你肯定不会明白,孩子,因为你太小了。 老师念到这里,田灵已经趴在桌上,背部在起伏,她无声的哭了。而同学们大都听得入迷,只有周围的几个同学看到她异常的举动,才知道这本作文是她的。老师看了她一眼,继续读下去。 “爸爸确实是这么想的,想一辈子为你遮风挡雨。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呢?在你六岁的时候,爸爸却永远离开了你和妈妈! “爸爸热爱你们,胜过自己的生命。那时候你才背上书包到学校没多久,爸爸和几个叔叔在路上施工,那个井里积攒了很多的煤气,两位叔叔都昏倒在井子里,爸爸是负责人,见情况危急,就跳进了井子,把你两位叔叔都救出来,可是爸爸却不行了! “孩子,那时候爸爸想到的是你!你的小脸在我眼前一闪,我甚至来不及喊你的名字,就昏倒了,再没有起来。 “我能看到你哭成泪人的样子,也看着你妈妈把你搂在怀里,母女俩哭个大半夜。爸爸心酸呀! “爸爸再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了,爸爸说话不算数,孩子,你不要恨爸爸。 “爸爸一直关注着你的成长,从不离开你。家里日子很困难了,你看着别人穿好的衣服,用精美的文具,自己偷偷躲在一边不开心,爸爸心里也难受极了。 “那天你在学校书摊上看到一本书,《数学皇冠上的明珠》,你很喜欢,可是售价二十几块钱,你想买又没钱,躲在一边慢慢的翻着。卖书的叔叔很忙,也没注意到你,你看着他,想趁乱走人,可你再三犹豫,终于还是回去把书放下了。孩子,爸爸看到你,差点笑出声来。我的女儿,是个诚实的孩子,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我高兴的吗? “你妈妈虽然很艰难,可她还是咬牙供你读书,看着你妈妈未老先衰的样子,爸爸心如刀绞。爸爸走了,把生活的重担全都压给了她,你们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太艰难了。爸爸真希望,今生还能继续为你们做些什么!
第87页 “爸爸一直拿着并不很高的工资,没有什么其他收入,家境自然不富裕。因为爸爸走了,单位补贴了一点钱,你的学费昂贵,早就花光了。你妈妈为了你,累死累活,做了两三份工,不堪重负。我愧对你们母女呀,爸爸实在是个不称职的爸爸。 “你们老师又出了这样一篇作文题,我知道你没法写。虽然爸爸一直为你的作文感到自豪,可你对爸爸实在没什么印象了,这不怪你,孩子。 “明天就要交作文了,你的作文本上,还只有‘爸爸’两个字,而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妈妈外出做工,还未回来,孩子,就让爸爸来替你完成这篇作文吧,爸爸再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了。 “你以后的路很长,会有很多风风雨雨,可爸爸看到你优异的学习成绩,也看到你善良诚实的做人,看到你坚毅不拔的性格,爸爸很放心。爸爸希望你快快长大,挑起生活的重担,让你妈妈得以减轻负担。她太累了! “这篇作文,不知道能不能交卷,爸爸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孩子,你不会怨爸爸吧?” 老师的眼里含着泪水,他哽咽了。而田灵痛哭失声,很多同学也都无声哭泣。老师对田灵连声说“对不起”,因为他不了解情况就出了这样一个作文题。 等大家都平静下来,老师问田灵:“你作文中这些事情都是你听妈妈说的吗?” 田灵已经擦干了眼泪,她站起来,挺直了腰杆,望着老师说:“不,这些都是星期天晚上爸爸託梦给我的,我相信他一直注视着我,她是我的好爸爸。” 她说完,环视教室一周。因为她相信,爸爸听到了她的回答。 八、神秘旅伴 第一章 旅途 更新时间2005-5-7 22:56:00 字数:2296 这样炎热的天气,我却不得不出差到另外一个城市,一路高速勘勘需要四五个小时。当然,我坐的是豪华大巴,倒不是为了旅途中可以看电视,而是我可以放心的睡觉。我的那个司机,我真的不敢用他,上次因为酒后驾驶报废了一辆车,没几天以后,又因为开车发简讯把车撞到了树上,两次事故中,车上其他人都受了轻伤,只有他,嘿!居然没事。我靠,这样的司机,敢于开车发简讯,你说我敢用吗? 路上的司机通常会有共同的感受:不怕马路杀手,就怕马路自杀手。手握方向盘,脚踩鬼门关。每年十几万二十万的怨死鬼,就是丧生于车轮之下的。而大巴的安全性就在于他的质量,我说的质量可是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驾驶员的质量绝对一流,都是训练有素而且经验丰富;第二,车辆的性能质量绝对一流,大部分是合资车或者欧洲名车型,制动性能令人放心;第三,车辆的重量――物理学上的质量――也数得着,只要不是面对70吨以上的大货车,安全就很有保障。 现在我美美的坐在大巴的中部,窗外是可以烤死人的烈日,虽然是早上,地下已经像是下了火,庄稼也被烈日蒸腾的无精打采,只能把生机交给后半夜。庄稼和树木的无精打采也传染了我,昨晚和两位美女卡拉ok了好几个小时,弄得我嗓子不好,精神也有些萎靡。我把手机打到振动状态,就开始迷糊。 梦乡最是温柔,梦如同童话世界。梦的内容可以五彩斑斓,精彩纷呈,然而就在那时,生活中有多少这样的瞬间,令你沮丧不已的瞬间?不知道,反正梦醒了,就觉得我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停了。 我拿起来一看,上面显示的不是未接来电,而是两个简讯。谁给我发的简讯?我可不喜欢开车时候发简讯,而且就算想发,我都不知道发给谁!我对这两条简讯的评价是:肯定是区域性广告,说明我现在已经进入某某地区了。 漫不经心的打开一条,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一个非常陌生的号码,发给我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在上班?”印象中只有见面打招呼的人会问这句话,或者电话里,朋友问你:“在上班?”可为这个发条简讯,比较少见。 一边纳闷着,一边打开下一条,这条更有意思。内容是:“靠!不回!你够狠!看不起我!做人要厚道!你早把我忘了!”整个123456一条龙呀!可我实在想不起这位是谁呀,我就算回,该怎么说呢? 我想了想我那帮朋友,生活中不太可能有人这样恶作剧,估计是某个网友,当然不会是尽千钟那样一点情趣也无的人,如果是大袖遮天,我估计这时候还没睡醒,要说是花想容,那样一位美女,整天忙着主持烟花配,哪有时间玩这种小把戏?况且感觉也不会这样说话。头疼!实在想不起来。 既然想不起来,还不能让人觉得咱把人家忘记了,总要打个哈哈。要不然下一条的内容将会更加恐怖,说不定什么“bt、去死吧”都会发过来。我本着不暴露自己更多内容的原则回了一条:“在出差,刚睡醒。”哈哈,俺本来一直在打盹,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几乎刚刚发出去,我就觉得手机在振动,打开一看,这次好多了。首先一个妩媚的笑脸,然后道声:“出差呀?辛苦了!去哪里?” 笑脸俺就算收到了,辛苦不辛苦的自己知道,但人家这一声问候,还是让咱觉得如沐春风。尽管这时候我要是站在外面,不被太阳晒昏也要被热风吹晕。问题是,这不能再继续回答下去。
第88页 俺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这条来历不明的简讯说不定就是个圈套,我要是告诉他现在去北京,他也许就会马上查到车次,在站台上迎接我去。那一来,我说不定就会住进某个黑店,温柔的宰一刀算是轻的,那要是先来一壶药酒,再来一个美女,然后n个大汉,我身上带着这点川资就算是有主了。能不能保住这条不值钱的小命,除了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还要看上天是否眷顾。 何况,这第一条信息说不定就是个套,你知道一条简讯多少钱吗?当然,网内一毛,网间一毛五,可这种简讯呢?说不定五元一条。我今天发个十来条,几十块钱也就没了。花钱倒不怕,被人宰的感觉不舒服。 可人家又是笑脸,又是问候的,咱也不能太小气。就算是五元一条,那也认了。只是对于他的问话要避而不答,或者避实击虚。想到这里我就兴奋,要知道玩个太极云手,转移话题,假作痴呆,装聋作哑之类的,咱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于是继续回复,内容如下:“多谢。你也在上班?我出差要去好多地方,现在还没想好第一站。”瞧!没脾气吧?连什么地方都没想好,怎么告诉你?哈哈!高明啊高明。我自鸣得意。 “原来你对我存着戒心。你既然看过我的号码,怎么还忍心如此?你再这样,我死给你看!我旁边既有蚂蚁窝,也有一块豆腐,一根头发!你可以做个选择,希望我怎么死。”她(我相信是个女子,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的简讯令我大汗淋漓,这要是弄出人命来,我可是罪莫大焉!你以为她的自杀武器没危险吗?蚂蚁窝中的蚂蚁精诚团结,可以把人折磨死,那块豆腐,就算是碰不死人,一样可以把人噎死,只有那根头发,我倒觉得还算安全。 我只好坦白:“我迎着太阳在前进。你就别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好呆留得青山在,也不怕没柴烧呀。” “嘻嘻,那你是从济南去青岛呀?怎么不告诉我?你直接说,不就完了?费这么大劲,我要是不寻死觅活,你是不是还不告诉我呀?” 看着这条信息,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外面的田野好像一下子暗了下来。我看看车上的人,除了几个在看电视,大多数人都睡得很沉,没有人注意我。我用力往椅子背上靠了一下,继续盯着那条信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人,难道不是在我身边吗? 註:尽千钟、大袖遮天、花想容都是某鬼坛的坛主。 第二章 旅伴 更新时间2005-5-13 23:11:00 字数:2160 今天的天气俺是昨晚就知道了,高温42度,属于万里无云万里天的那种晴明境界!早晨走的时候,俺就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包括遮阳伞、防晒霜、太阳帽、偏光镜等等都准备齐全,甚至特地为自己准备了一瓶绿茶,你知道那个品牌叫做“统一”,嘿嘿,这名字绝对霸道,要一统天下,做武林盟主。所以赤日炎炎,可俺坐在大巴里,空调凉风送爽,本来还算惬意,却没想到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简讯给搞糊涂了,心情一时有些烦乱。 我再次打开那条简讯,不知道回什么好。你知道俺心情烦闷的时候就想喝水,所以顺手拿起绿茶,拧开瓶盖。才要送到嘴边,手机又开始震动了。由于只是震动了一下,俺就知道又是简讯。索性等一会再看吧!我突然想:如果我一直不看,她除了骂人,难道还有别的办法?难道还能简讯遥控我的手机锁卡?或者更严重些,毙掉我的手机晶片?凭我现在的知识,觉得这不太可能。所以我还是先喝茶。 茶水凉凉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的确是酷暑必备的饮品。我口内既然不那么干渴,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顿时觉得其实大可不必不理会“她”,在寂寞的旅程中,这至少是个不错的安慰,可以打发时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多漫长啊!现在才过淄博,马上要到123公里处的临淄故国了。所以我还是拿起手机,果然只有一条简讯。 “你一定觉得我了解得太多,其实你不知道我是在猜测吗?既然迎着太阳走,你一个济南人,不去青岛去哪里?至少在济青高速上。你先喝口茶吧!” 这话其实有点强词夺理,即使在济青高速,我也不一定要去青岛,还可以去东营、淄博、潍坊,甚至烟臺,但我还是决定继续沉默。可当我盯着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我感到更加可怕。我突然想起,简讯来时,我不是刚刚拧开绿茶的盖子吗? 那我只好回几个字了,简讯每条长度70字,而我却写十个八个的,实在是浪费,但也没办法,因为年龄的原因,拇指不那么灵活,输入太慢,而且眼睛也不太好用,所以也只好如此。我回的是:“正在喝茶,是去青岛和潍坊。” 她回信息的速度让我吃惊:“青岛是黄海明珠,潍坊市风筝之都。恭喜你,去这么好的地方。现在电视里放着武打片,你也可以放松一下,我会陪伴你一路。”居然还是一路!我抬头看看电视,播放的是周星驰的《功夫》。 我正想说那样太麻烦她了,可信息还没输入完,就收到来信:“现在我要做个小测验,看你是否诚实。你在看着窗外,是在平原上,那么你一定不愿意,让我不知道你现在的位置,不与你一同分享窗外美景,对不对?”接下来,是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对,第二个是不对,分别对应一个字母。
第89页 这个测试可不好做,我心想。我不愿意?还是愿意?我这人逻辑思维特别差,一会肯定一会否定的,把我拉进迷魂阵,不消多一会,我就晕倒。管他呢,我选择“不对”。 “呜呜!你真不诚实!居然会选择不对!我一早就陪你聊天,你这没良心的傢伙。气死我了!不过你选择不对,正合我意。说明我很善于利用条件。” 我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过了,我脑筋慢,还在想呢,下一条简讯又过来了:“现在公布最新信息。你的位置:济青高速123公里处,马上就是淄河特大桥,濒临古车博物馆。车速每小时118公里,有些超速,请提醒司机注意。临淄历史上是齐国的首都,曾经是齐鲁大地的政治文化中心。请认真欣赏。”这些内容是分两条简讯过来的,看得我嵴背生凉。我起身到前面,看着驾驶座前仪錶盘,那上面时速的指示居然确实接近120公里!由于视线角度的原因,可能不太准确,那么她说的这个118公里自然并非无稽之谈了!就这一会,路上的里程指示已经过了124公里,刚才的位置一定不会错,因为我本人对这个123公里的位置印象非常深刻。 我心事重重的回过头,认真打量着我这些同行的旅伴,目光掠过每个人的脸。他们中,有些在看电视,有些目光茫然的望着窗外,有些则在瞌睡,随着大巴的方向左右摇晃着,而其中也有寥寥几个人,正在把玩着手机,说不定在发简讯呢!因为我的动作,有几个人看到了,有些漠然的扫视了我一眼,就又去作自己的事情。 悄悄走过每个人的身边,密切注意每个人的动作。那几个把玩手机的人中,一个在玩游戏,一个在收看存储的图像节目,有一个看来才买的新手机,还在对着说明书熟悉使用,而另外两个,则在发简讯。 我等着每一个人发出信息,才离开。等第二个人刚发完信息,我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难道是她?我没有看简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悄悄打量着她。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侧影很漂亮,想来正面也不差,刚才我回头的时候,她正低头操作手机,也没看清面孔。现在她看着窗外,所以除了那一头乌发,以及在后面扎的马尾,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当然,能看得出她的衣着颇为得体,衬托的她的身材修长而苗条。纵然是坐姿,一样可以看出。 我收回目光,打开手机,上面显示一条简讯:“注意!为了保护眼睛,也为了保护身体,最好看看窗外的绿色,或者闭目养神。把书放回包里,靠在座位上休息一会,友情提示:一定不要盯着美女多看。” 我扫一眼那个女孩,她的姿势一直没变,似乎发出简讯之后,再没有收到新的简讯。我微微嘆口气,目光落在旁边的空座位上,那里放着一本书,美女七根胡的惊悚小说:《半信半疑》。 第三章 潍坊 更新时间2005-7-16 9:24:00 字数:2362 今年夏天,数百位大腕级明星的手机号码在网上被广泛转贴,很多人都怀着各自的目的去找心中的偶像,当然大多数是被拒之于千里之外,也有少数达到了自己目的。而对明星来说,每个月上万个骚扰电话或者简讯实在令他们苦不堪言。咱想想也挺乐:木秀于林,你就得爱上风。否则,日子就会过得难受,这方面,我们这些平凡的草木之人芸芸众生,却可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至少没人骚扰咱,这一直是自己觉得特别开心的。所以做一个普通人,淹没在人海之中,本身就是一件很美的事情。网上说,为了逃避,很多名人不得不更换手机,或者要选择隐身,损失不可谓不大。而我们,是不是可以偷着乐? 我的手机号码,已经使用了8年!8年而没有变化,这也不太容易吧?要知道,8年的时间可以打败日本鬼子呢!8年可以让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变成一朵花。 一个男人,有四种东西不要轻易更换。第一自然是老婆,更换一次非常之麻烦,不在于财产方面,那还是小事,关键是感情这个东西太伤人,至少要折腾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停,所以很多男人奉行的是糟糠之妻不可换,外面彩旗飘飘而家中红旗不倒;第二是衣服的牌子,换一次意味着很多东西都要从头去接受,所以除非已经失去时尚,否则尽可能始终如一;第三是香菸的品牌,那意味着口味,更是一种习惯;第四就是电话号码,尤其是手机,朋友们都知道了,你这么突然更换,给人的感觉是此人已经消失,想想多么可怕。 所以我的手机虽然数度中大奖(最大的一次是15万元现金,地点在广州,不过要我交上2000元手续费,再提供一个现金帐户),也经常受到黄色信息的骚扰,甚至有个女孩总说我就是她的网上情人“彻夜不归人”,可经过一段时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那女孩简讯告诉我她找到那个夜不归人了,而且牵手进入围城,那一脸的幸福劲,让我也为之高兴,所以对于她真诚的道歉,我大度的表示没什么。 就象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那样,淑格格委婉的劝说我:“别再把电话号码胡乱给别人了。”天地良心,除了我信得过的人或者特别熟悉的人,谁也休想知道我的手机号码。但话又说回来,因为做业务而不得不广洒名片,这个电话号码实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面对着这个陌生的号码,我委实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但我决定继续回复,管他呢,旅途的寂寞更胜于圈套,何况,美女做成的桃色圈套,就算身陷其中,也有些花下风liu的意味。
第90页 “书在身边,却没有看;美女在身边,只留下侧面;窗外风景,变幻万千;电视剧《功夫》,马上就玩完。”我发了这条信息,就端坐不动,突发奇想。 冯小刚的《手机》害苦的何止崔永元,还包括千千万万试图出轨或者正在出轨或者已经出轨的红女蓝男(据说女的是红颜知己也不知是红颜祸水,男的是蓝颜知己,意思大概是要区别于绿色,虽然春来江水绿于蓝,男人总不喜欢头顶上那一抹绿色)。这些人被另一半追查,看小小的手机里到底隐藏进了什么。而追查的结果,本来没什么事的也成了有事的,一时纷乱不勘,所以《手机》的大规模公演的结果,全国的离婚率呈现大幅上升趋势。 我记得在网上发伊妹儿,如果遇到有些不喜欢的用户,可以关闭他,使他再也不能给自己发信息。在bbs上,如果版主看到哪个人说话过火或者刷屏,或者看着不顺眼,可以一巴掌打压下去,掐他几天,让他不能开口说话。 可中国移动、中国联通甚至不怎么灵通的小灵通,却为了标榜自己的网络的通畅,保证信息的及时贯通,没有设计这样的功能。除非我无奈之下关机,才可以寻求耳根清静。就算这样,那简讯还要保留72小时,不论你走到哪里,也不论你何时开机,只消一开机,信息就来到你的屏幕上。 我嘆口气,如果我能关闭此项能多好!就象在qq上,禁止某位网友和我说话,或者禁止他看到我在线,禁止他给我留言。如果手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关闭sms功能,或者只对某个人关闭,也可以关闭某个人的电话,虽然我开着机,对方却听到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现在看,至少目前不太可能,移动和联通为了增加自己的业务收入,就算有这种功能也不会提供给我们,何况,在我看来,他也未必有这样的功能。 不管怎么说,眼前我是无力拒绝这位要陪伴我一路的旅伴了。我又不能关机,否则被老闆抓到一次,本月的通信补贴全部取消。补贴变成不贴了,那多可怜? 车到潍坊西,司机宣布停车5分钟,请个人自便。我走下车,习惯性的点上一枝烟,刚吸了一口,烟圈都还未吐出去,就觉得裤兜中的手机开始震动。 我寻找我的那位女旅伴,只见她正走在前面,大概是要去卫生间。我注意到她的手机刚刚放进精美的手提袋里。 我打开盖,上面一个方方的黑色标志和一个小小的三角提示,那是两条新简讯。内容是:“吸菸危害健康,现在你应该好好活动一下疲劳的身体,毕竟已经坐车了两个多小时了。去看看当地的特产,潍坊最有名的除了风筝,就是萝蔔。烟臺苹果莱阳梨,不如潍坊萝蔔皮。去吧。把烟丢进旁边的果皮箱,听到了没有?”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抬起头,就看到潍坊服务区的好多地方都安装了摄像机,有的甚至还在转动。网络上人们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街头巷尾、银行股市、商场饭店、马路广场等等到处都存在的摄像机,也直接成为窥探的工具。我就曾经看见一个值班的保安,傻乎乎的张着大嘴,盯着屏幕,手中的滑鼠不停的拖动,画面在移动,目标却不变:那是一个美丽的短裙少女! 我回了一条简讯:“你快现身吧!我要发疯了。你到底在哪儿?你想干什么?”发出去后,我愤愤的举起手机,真想狠狠把它摔在地上,摔他个稀巴烂,难道他还能象变形金刚或者阿诺德面对的外星人一样,自我修复,然后继续震动或振铃?那我可真是遇到鬼了! 第四章 测验 更新时间2005-7-17 15:17:00 字数:2523 抱着一个萝蔔上了车,却没有吃。心理的郁闷翻翻滚滚,如同四处扩散的无线电波,虽然看不见,却是真实的存在。通过特殊的接收终端,会变成文字、声音、图片、画面……手机这个载体就可以承载这样的媒体。 无法想像照片和图像就这样变成电波,在空中飞扬。人离开了计算机,无法通过邮件和聊天工具互相沟通时,却依旧可以凭藉手中小小的手机,完成同样的功能。虽然无论是cdma还是gsm都不能支持宽带无线接入,但可以期待的3g也许会在前面不远的墙角为我们打开另一扇百花满园的门窗,到那时,70个字已经远远不能满足需要,也许运动中的图片才是我们最终的目标。 车终于开动,在潍坊的这5分钟何其漫长!我还在大量着窗外线杆上的摄像机,因为它正在向我们转动,似乎要目送我们离开服务区。车辆拐过加油站,我们就要上高速了。摄像机已经离开了我的视线,我依然回过头,盯着车后面的玻璃,炎炎赤日也没有驱除我心中的寒意。 那女孩坐在座位上,手指一直忙个不停,几乎就在她发出简讯的同时,我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离开潍坊了?你现在路过加油站,别郁闷了,马上要开始下一段旅程了。还是先吃萝蔔,然后听我送给你的歌:丁香花雨。”有这样的歌?我记得好像有一首丁香花,何来丁香花雨?正沉吟间,我的手机再度震动,这次是连续震动,看来是电话。 依然是一个陌生得号码,我按下接线,电话里传来曼妙的歌声。一个女孩用清丽柔婉和美的声音,把一片美丽的丁香世界送给了我。丁香如海,花枝摇曳,花香扑鼻,花意浓郁。我闭上眼睛,把脑袋靠到后面的靠背上,全身放松,咀嚼着歌中不尽的缠mian。忽儿阴云密布,阴风怒吼,大雨倾盆,纷纷而至。丽日和风突然隐遁,花树面对着凄风淫雨,奋力抗争,却终于无法抵挡,花瓣随风飘落,当绿色被骤雨染的更浓时,落花随着流水,被沖落尘埃。无边的哀怨,顿时随着音乐的节奏,迷漫,迷漫,瀰漫在花丛中,瀰漫在天地间,把我深深地包围。最后时刻,落花犹在盘旋飞舞,以最后的飞天告别人间,告别她曾经深爱也曾经嚮往的自然。女歌手的声音化为一句悠长而悲伤的嘆息,从耳朵钻入我的灵魂,随后寂然不闻。音乐却兀自流淌,象风又象水,在即将沉寂的瞬间,突然高亢,如同风入高楼,水到峡谷,片刻之后,铮的一声,归于无声!
第91页 我早已失魂落魄,如醉如痴。两腮上热泪流淌,也不去擦,却依然沉浸在适才的音乐意境中。而那音乐似乎并未消失,还萦绕在耳畔。我正想移开手机,却听听筒内有个奇怪的女声用假嗓低低的问:“你——喜——欢——吗?”把我给吓了一跳。 这绝对是恶作剧!我的神经已经脆弱不堪,由于这首歌的撞击而更加脆弱。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使我心惊肉跳半天,而她居然还开这样的玩笑! 虽然一路都有她的信息相伴,却并未听到她的声音。此时听到了,只觉得怪异莫名,似乎不象一个人。我想起查话台的服务员,大概就是这种声音。很假,很怪,听在耳朵里,说不出的不舒服。我记起曾用超短波搜索到一个电台,中心台的呼叫员就是一位女士她的代号是970,我听她呼叫329时,就用一种柔的能让人晕倒的声音说:“三两沟,三两沟,狗拐洞呼叫。”等了一会还没人回话,她就继续:“狗拐洞呼叫三两沟,听到请回答。”那时我听着听着就乐翻了。 此刻却不是乐,我有种深深地恐惧。如果那支曲子还是“此曲只应天上有”的话,这个说话的人绝对是“人间能得几回闻”!那种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彻骨的声音,更像一个木偶或者冰雕突然开口讲话。 我脸上的汗水滴到了裤子上。手机再度震动时,我发现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那当然不是震动所致!“给你送上这么动听的歌你都不回信息!不够意思。现在请你回答几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否则,哼哼,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知道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但被动到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考,脑袋里昏昏沉沉,如果不是灌进了水,那就是被塞上了棉花。所以也懒得理她,且看她怎么说,再随机应变。 “下面的问题都必须如实回答,当你回答完所有问题,我会公布答案。注意,一定要认真,不可走神,身边的美眉是后院女孩,与你无缘。切记切记!”靠!真不了解我!以为我是看着什么鱼饵都上钩的吗?我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那个女孩,她的手就没有离开过手机。 “第一个问题:今天你走在田野上,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突然看到一片西瓜地,你会感到一丝凉意吗?会或者不会,请回答。” 就这天?别说西瓜地,钻到水里那水还是热的,哪来的凉意?要到有空调的房间里,那还差不多。当然是不会感到凉意了,除非我走过一片树林,中间有清亮山溪,答案是不会。 “第二个问题,你差点白一个西瓜绊倒,眼前却有另外一个西瓜,绿油油的很可爱,你觉得你会摘那一个?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当然是要摘熟一点的西瓜了,既然没提供哪一个更熟,我想还是第二个吧。差点把我绊倒的那个,为什么要摘它? “第三个问题:你刚要吃西瓜,却发现没有带刀子,而你口渴得厉害,你会怎么吃?摔开它吃还是抱着西瓜找人借刀子?” 嗓子都冒烟了,难道还要顾及形象吗?再说既然四周没人,俺的那副吃相谁又能知道?当然是摔开! “最后一个问题:你吃过西瓜,随即上路。经过一片果园,枝头苹果还是青青的,你是否想摘几个带着以备急需?如果是,你希望摘几个?” 这种鬼天气,当然是摘几个带着比较好,谁知道路还有多远?要摘本来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的,可太多了也是累赘吧?三个五个应该正常。 我的简讯全发过去,她那里却迟迟没有动静。我不知道自己那里不对,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只好焦急的等待着。 车刚过潍莱高速,前面就是饮马(地名,在济青高速250多公里处),我收到了简讯,急忙看时,上面写的是:“你已经到饮马,正好二百五。哈哈,恭喜恭喜。你还想听上面四道题的答案吗?” 当然要听,我想,难道还有和我不同的选择吗?我使劲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一个背景图片,有条鱼正从深海游出,即将钻进巨大的网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条可怜的鱼,正被激流冲进一个无形的网,而我自己,却还不由自主! 第五章 海滨 更新时间2005-7-18 21:08:00 字数:2452 接下来的这条信息很长,分作几条发过来。而我看过内容,顿时昏倒在座椅上,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现在公布测验的答案。第一题中,你看到西瓜园居然不会感觉到清凉,说明你已经出现严重审美疲劳,看着自己的老婆提不起兴致,习惯性*障碍,需要看医生。第二题,自己的老婆跟你调情,你居然理都不理,眼睛里全是初恋情人的影子,甚至要拿她作替代,思维出轨还不可怕,还要行动上出轨,彻底背叛自己的老婆,围城大厦将倾矣!从第三题可以看出,你的情感不够细腻,行动不够温柔,对待女人脾气粗暴,对方未充分准备你就霸王硬上弓,缺乏情调。第四题你的答案最可恶,一个五六十岁的人,整天在街上盯着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居然要把三个五个揽到自己怀里!未免太也贪心不足。如果不是怕累赘,估计还会想更多,是也不是?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碗里的还消化不良,却偏要看着旁边的杯子里的。当然了,碗是有些粗了,杯子嘛,还是很苗条,而且晶莹透明,或者玲珑剔透。可你要注意,杯子比碗更易碎,一旦出现缺口,是会扎嘴的。嘿嘿。”
第92页 天地良心!俺可以拍着胸脯对苍天发誓:这几条纯粹扯淡,和俺扯不上任何关系!这算什么狗屁测验?简直是胡说八道!我知道自己的输入速度,要反驳也力不从心,索性保持沉默。沉默,有时就意味着愤怒,意味着抗争。事实上,我早已出离愤怒,一颗心如要跳出腔子。怒到极处,反而抱以轻蔑的一笑:让她自鸣得意去吧。我决定不顾被老闆剥夺补贴的危险,关掉手机。不过至少有一点,说明这个女人其实不熟悉俺,要不然能把俺的年龄说错?就算是俺早早的有些秃顶,额头上瘦脸上全是皱纹,可你知道那是为何?因为在论坛上发文的时候,总是有美女来顶文章,而她们无一例外的说:“顶!”俺回贴时,为了表示谢意,就回了个“谢顶!”久而久之,头发真的没了,倒显得跟花甲老人似的。唉! 真的关掉了,才觉得如释重负。大巴飞快的前进,看着车上的数字表,11:30就到了高速公路的终点。驶过美丽的流亭立交桥,走上环海高速。蔚蓝色的大海顿时展现在我的眼前,所有的郁闷一扫而空,而此时不过11:50分。 大海!波涛滚滚,永无止歇,海边洁白的浪花,碎成一片。倏尔飞来的海鸥,才要飞到眼前,却猛的打个旋,向远处飞去。偶尔掠海疾飞,瞬间却又飞上高高的天空。几艘渔船,出没在波浪间。转过一座小山,我看到一个渔人,坐在橡皮划子里,随波逐流,那种感觉,一定棒极了! 我喜欢在海中游泳的感受,漂浮在波浪之间,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可以尽情畅游。心胸会极大的开阔,一切烦恼皆被沖洗一空。然后带着满身的海水上岸,把自己埋在热乎乎的沙子里,享受着阳光,享受着海风,享受着略带腥咸的潮湿的空气。此刻在大巴中,我突然有了这种冲动,想到旅行包内的游泳裤,我笑了,这次一定去海里游个够。 济南这地方别的都好,就是游泳没有地方,近十万人一个游泳池,这比例听听就让你没了胃口。何况真正喜欢游泳的人,谁又愿意在不足两米深、只有百十米长的池子里扑腾呢?可济南虽然号称泉城,水资源不可谓不丰富,然而连续近20年的枯水期,使济南成为华东最缺水的城市,游泳,自然成为非分之想。所以我这次来,可以说早有预谋。 车下高速,迅速进入瑞昌路,12点10分左右抵达青岛四方车站。那女孩行色匆匆,脸色并不很好,似乎一直未注意到我在看她,此时只顾低着头,走出车站,迅速消失在人群中。而我站在过街天桥上,有一霎那的怅惘。我们一生,会和多少人这样失之交臂?也许在路上同行过一段,彼此却不了解对方,然后就沿着各自的轨道走下去,今生都不会见面。假如我大胆一些,也许就能揭开那个谜底。可我一直犹豫着,最后时刻把手机关掉,也许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 随着人流走下天桥,肚子咕咕叫着,五脏庙要造反,需要首先安抚他们一下,否则他们会一直给我找麻烦。来到一个小酒馆,想也不想就走了进去。服务员微笑着,既不热情也不冷淡,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服务。 我点了个青菜,再点一碗海鲜面。服务员问我:“大碗还是小碗?”我看她神色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逗她一下:“俺不是大腕儿,所以选择小碗儿!”那女孩脸一红,却依旧很灿烂的一笑,去了。 也许是看到大海的缘故,也许是到了目的地的缘故,或者根本就是刚才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的缘故,总之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既然饭还没来,不妨看看她在说什么。所以我拿出手机,打开,手机噼哩啪啦的接收到一大堆简讯! 其中只有五条是那个神秘女子的,另外三条全部是青岛的酒店做的广告。我删除广告,从头看起,越看越是心惊! “怎么不回信?是不是俺对你的打击很大?别灰心,纯粹博你一笑嘛!干吗这么小气?” 片刻之后,也就是我关掉手机之后,她也许是看到发出的第一条信息迟迟不能被我接收,因而发了第二条简讯:“啊?靠!你真狠!居然把手机关掉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吗?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本领,你现在是在……”后面的内容省略掉了,我也无法猜测究竟那时在何处。 第三条说:“现在是11:30,你的大巴已经驶入收费区,随后你将看到美丽的流亭立交桥,青岛,这颗黄海明珠可是很诱人的!”11:30!我记得那时我正在收费站。 第四条说:“现在向你展现的是海滨画廊,美丽的大海,永恒的潮汐,欢快的海鸥,来往的渔船,洁白的沙滩,难道你不想下去游泳吗?包里没忘了游泳裤吧?”我认真看了看简讯时间,11:50! 第五条:“恭喜你终于到达四方车站,一路很疲劳吧?岛城美女多多,适足以养眼,只是不要过分,现在,你到对面的酒店去吃饭吧,那是花姊酒店!”而时间居然正是12:10! “服务员,请过来一下。”等那姑娘走过来,我问她,“你们的酒店叫什么名字?” “花姊酒店!你进来时没看到吗?”她言笑晏晏的说。 我汗颜!“没注意。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 “哦,我们老闆姓花,大家都叫她花姐,所以她改了这样的名字。”她不以为意的说。 第六章 求证
第93页 更新时间2005-7-21 10:16:00 字数:3104 终于有了一段时间,可以重新让我平静下来,审视刚刚过去的简讯风暴。我不知道这股风暴到此为止,还是会继续以一种另外的方式刮下去。从未被如此简讯骚扰的我,对于简讯背后的那个人,既感到神秘,又感到恐惧,有些说不清楚。 从洗手间回来,我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桌上的手机。说也奇怪,一直到饭菜上桌,手机却再未震动!哈哈,我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这傢伙也和我一样,需要吃饭,需要休息吧?或者她很善于体贴人,估计到我在吃饭,所以暂停骚扰?不管怎么说,这么安静还是让我觉得不太正常。我继续想那几条简讯,困惑我的最大问题是,她是如何知道我的位置的?我不太相信自己会遇到鬼,虽然我看到无数的鬼故事,甚至曾经一度提笔写过,但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告诉我:鬼是不存在的。所以虽然我对这些简讯充满了怀疑,但我还是相信这绝对是身边某个人所为!因为随着大巴到站,一直到此刻,都再也没有收到简讯。 花姊酒店店面不大,但却收拾的干净利落。我靠窗而坐,门外马路上的一切尽收眼底。青岛的中午,依然车水马龙。下班的人们或骑车或步行,急匆匆而过,加之不远处就是车站,所以这条街上永远是那么繁忙不堪。 老闆花姊站在柜檯后面,一直在低头计算着什么,只有当店内来了客人时,她才会抬起头,用微笑招呼。看得出,这是位很不错的生意人,热情而不过分,矜持而不冷漠。店内很快就坐满了人,后来者面对着满堂食客和老闆的抱歉的笑容,只有悻悻而出。 我为自己独占一桌而感到惭愧,如果不是我,也许这张桌子中午可以为她赚回更多的钱。所以我希望尽快吃完饭,给人家腾个地方。 老闆似乎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很快给我上来饭菜。那个一脸阳光的小姑娘给我上完菜,却还没忘记说:“先生,请慢用!” 我吃饭习惯细嚼慢咽。饭菜本身很可口,具有某种家常菜的味道。经常在外奔波的我,对于家的感觉总是那么敏感,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有关家的气息。而此刻,我从这家酒店的饭菜中体会到了。 一边吃着饭,眼睛却不时的打量着窗外。一辆公交车停在门前的站牌旁,车体上是五彩的广告,中国移动的标志非常显眼。这种广告平时在济南也很多见,无论是巨幅广告牌,还是冠名中国移动的人行天桥,司空见惯。让我觉得这种广告实在是向外扔人民币!我们挣钱不容易,他们却在大把的烧钱!真是不可思议。 就在我目光将要收回的时候,我发现车身的左上角罗列着gsm手机的新业务,其中一条就是gprs。gprs,手机上网业务之一,虽早就广泛宣传,我却从未用过。但此刻这个gprs却触发了什么,我的心一动,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一个念头,虽然模糊,却如就在眼前。我忘记了吃饭,痴痴的想着。 从高速公路一直到车站,我的位置被那位神秘女人弄得一清二楚,这是我最感困惑的!位置如同人的家,属于隐私的范畴。手机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很方便的撒谎,比如你晚上明明在夜总会玩乐,老婆打电话时,你可以告诉她你在打保龄球。炎热的夏日或北风凛冽的冬晨,老闆却偏要安排你去访问一大堆客户,你找间酒吧,要一杯酒,藉以避暑或驱寒时,老闆的电话来了,问你此时在何处,你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他:我正在某某客户这里!所以一个人一旦被别人跟踪,你的一举一动无不暴露在别人的眼睛里,那真正如芒在背,说不出的难受! 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有丝丝寒意,升腾不已的原因了:无非是我的行踪完全被别人掌握,心灵深处生出了莫名的恐惧。位置被别人准确定位,这种感觉你有过吗? gprs……位置……定位!这几个词联繫在一起时让我突然明白了我要找的东西,眼前顿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卫星定位的简写是gps,和gprs很相似,正是这种相似性抓住了我的思维,现在,我兴奋的想,这个躲在幕后的人物,终于初现端倪。 一年前,青岛的豪华大巴营运公司为了控制驾驶员的运行路线,开始引进该系统,对车辆进行全程监控。可以这么说,一旦大巴驶出车站,它也就进入了值班员严格的监控程序中,进入无级缩放的电子地图,它的速度、方向、位置、开停等等均在值班员的电子地图中,甚至车内所有乘客的情况,他们都可以通过安装于车厢内的摄像机进行监视!而所谓我的位置,其实就是车的位置! 明白了这一点,我突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其实发简讯的女人可以不在我的身边,却依然能够掌握我的位置。这样看来,我对于车上那位女孩的怀疑,看上去更像智子疑邻,不过是强加于人的自我幻象罢了。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出来车站之后再也没有收到简讯的原因,因为离开了车辆,我也就成功的隐入了城市,她又怎能洞悉我的位置呢? 心情的极度放松让我胃口大开,没多久就吃光了眼前的饭菜。结帐之后,老闆花姊热情的把我送到门口,并欢迎我再来。一出门就被空调室外机的热风吹了一下,加上刚刚吃过饭,顿时出了一身的汗。于是招手叫住一辆的士,可以快速的去客户那儿。 车内很凉快,看得出司机把空调开得很足。每个人都在自己追求凉爽环境的同时,把更多的炎热带给别人,这就是热量守恒定律。而我刚刚坐下,手机响了(我已经从震动打回到振铃),急忙看时,依然是一条简讯:“吃完饭了吧?花姊酒店还是不错的吧?嘻嘻,我的推荐,你要感谢我哦。”
第94页 看完这条简讯,我乐了。这在我来说,是难得的令我开心的简讯。原因有两条:第一,这个自以为是的傢伙显然并不知道,我到花姊酒店其实并非受她指引,而她居然还自鸣得意,这说明她其实并非尽知尽觉;第二,她没能指出我现在的位置,这说明我的猜测很可能正确。不过还有一点困惑着我,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还未等我多想,又一条简讯传来:“你现在的位置是人民路立交桥,继续往东乃是山东路立交桥,由此可以直接向南进入市南区。”青岛这个地方,依海岸而建,道路往往平行于海岸线,偏偏海岸线最是曲折不过,所以青岛的路很少有正南正北或者正东正西的,大多数弯弯曲曲,没有明显的方向感。因而虽然经常出入青岛,却总是不能记住路线。我问司机:“这是什么地方?”他目视前方,用地道的青岛话说:“这是人民路立交桥。” 这并非我期望的回答,但我知道这却是最可能的答案!司机还问我:“先生不常来吗?”而我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目光颓然掠过窗外,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自主的境地。本以为离开了大巴,就能成功的隐藏自己,孰料依然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刚刚熄灭的恐惧之火再度燃烧,炙烤着我有些脆弱的神经。我扭头看窗外时,却突然发现人行道上,一个身着连衣裙的女孩,正匆匆的走过,只给我留下一个侧面,然后是背影。就这一个侧面,让我突然想起,那正是我在车上遇到的神秘旅伴! 这次我没有看到她在操作手机,但我对她的出现依然感到不可思议。我不过吃了一顿饭的时间,她却正在返回车站。难道她这么快就办完了自己的事,要赶回济南了? 我不再想,决定发送简讯:“对不起,我下午要去拜访客户,求求你别发了。”我按下发送键,心中忐忑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简讯,真是祸根!如果我因此出现什么问题,甚至莫名其妙的失踪,bbs上广大的网友们,请你们作个见证,一定要代我投诉营运公司,否则,我一定要用阴云在蓝天上树起一个个屏障,隔绝信号,拦截简讯,并把这些该死的简讯呈送到玉皇大帝的面前,请他老人家看看:地球上这些芸芸众生都在利用简讯平台,做着什么勾当! 当李鸿章还在为引进电报与否同众大臣争论时,从北京到南京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行进在岁月的进程中,浮云悠悠,流水悠悠,西天上的落日,看上去又有多么悠闲,多么宁静!那种慢节奏的日子,在我们看来,已经成为无情的奢望,一去不复返了! 第七章 晚餐 更新时间2005-7-22 12:17:00 字数:3092 一直到五四广场附近的客户办公楼,我才发现,长长的山东路竟然为我带来的是不可思议的安静,甚至连青岛的小区消息和酒店的简讯广告也格外凑趣,没有骚扰我。静静的站在电梯里那个“信号已覆盖本处”的中国移动标志牌下,我的心情略略平静。平生不喜欢求人,这次却去求一个虚无缥缈的网络影子,居然也有奇效,想想真叫无奈。 一个下午,我的手机都异常安静,平时应接不暇的电话,却好像约好了一样,都避着我。似乎给我打一个电话,就会沾惹上什么一样。 还好,在客户这里没出什么纰漏,而且非常的有成效:他们同意继续订购我们的产品,并当场签订了五十万的订购合同。兴奋之余,我保持着一份清醒:人家办得漂亮,我也不能含糊,晚上这顿饭,那是必不可少的,当然还要安排其他节目。果然,我一发邀请,那位大腹便便的徐局长便微笑着说:“放心,一定给你面子。”我靠!什么世道!这叫给我面子!这话俺说那是礼貌,可他偏偏这么说!也叫没办法,现在不需要讲究礼不可废,直接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说呢?我来了,请你去吃饭,你要是不前往,那叫做一个失礼。你想,人家堂堂一个局长,如何肯干这种失礼的事情? 我直接把地点定在海之梦大酒店,约好晚上的时间,藉口不打扰人家办公,就走出了大楼。青岛的天,真蓝!气温却不高,看上去比济南要低六七度,感觉真爽。等我拜访完最后一个客户,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提前赶到了海之梦酒店,静等徐局长一行的到来。 海之梦是一个海洋世界,整个一楼大厅,全是各式各样的海洋生物,都装在巨大的透明体内。人在小小的甬道里走,直如置身于一个海底世界。在这里看到的鱼类或者其他类型的海洋生物,比一般的酒店内要大好多,价格当然也不可同日而语。徐局长每次都选择这个地方,要花很多钱,老闆曾经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我告诉他:海之梦的电话我可以告诉你,你去问问他们,是不是花了这么多钱。但徐局长这人很有分寸,他只是喜欢吃和玩,要是我给他塞点钱,他立马就把脸拉下来。既然人家很懂规矩,吃了不拿拿了不吃,我怎么还能在吃饭和玩这个环节上太马虎了?他一向是利用我请客的机会把他的一些好朋友约过来,并郑重其事的向他们介绍我:这位是我的好朋友…… 能给人家做好朋友而不是被看作推销员,我还是与有荣焉!看来我从卡耐基那里学来推销和做人的艺术并非纸上谈兵,可以这么说,一个人如果被你的客户当作朋友,他们在困难的时候会想到你,平时给你发个黄段子简讯开开玩笑,那你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我最早的简讯都来自这些朋友,那都是从网上转发的情趣段子。随着手机的大面积普及,这些段子从酒桌走向了网络,又从网络走向了手机,然后从手机回到酒桌。
第95页 看我对于花钱的问题要进行辩解时,老闆当即说他信任我,并说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该花的钱绝对不能省。今天就在我定海之梦之前,他曾经给我发过简讯:“不投入,就没有产出;不投资,就没有回报。做业务只要诚实、再讲究点方法,那就没有攻克不下的堡垒。”这段话,看似相信我,其实也在警告我:你要诚实,别跟老闆耍心眼。你的一切行踪我其实都掌握!诸位请看,做个老闆也真不容易!要时时提防员工骗走他的钱。说实话,老闆实在没必要这么做,我自认为自己的忠诚不容怀疑。忠诚,这个被现代企业视作第一位的品质,由于媒体的炒作,已经受到空前的关注。同前些年相比,连续跳槽三次以上的员工,无论能力如何,将因为对企业缺乏认同感归属感而得不到用人单位的信任,因而无法被委以重任。 不知道老闆如何看待我,他给我打电话第一句话总是问:“你现在在哪里?”久而久之,我接到他的电话,总是不等他问,就告诉他我在某处。后来老闆笑着告诉我,打电话时不用给他汇报我自己的位置,除非他需要知道时。我想,看上去老闆应该不会怀疑我的忠诚。 但这种事谁能说清呢?作为业务员,虽然我能够给企业带来高额的合同,却也给企业花费了大量的费用,同时从企业领取到并不算菲薄的薪金。我想这个位置说不定很多人盯着,我长年在外,有人在老闆的金銮殿内肆意诋毁我的话,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连诸葛亮那样的伟人都无法奈何后主身边的小人,何况俺一介书生!当然这话俺不能让老闆知道,在老闆看来,他比蜀后主可是强得多了去了。 服务员给我倒上一杯茶,随即离去。氤氲的香气慢慢瀰漫开去,在房间里制造了一个温馨的氛围。我正要点上一枝烟,自我放松一下,手机响了一下。安静了一个下午的手机终于又开始工作了。 出乎意料,这次并非那个神秘女人的简讯,这令我在长舒一口气之余,微微感到有点失望。简讯是人称格格的淑格发来的:“你在济南吗?别告诉我你在青岛啊,罈子里的几个朋友来济南了,大家都想见你。晚上来吧,我在钟粹鼎盛大观楼定了房间,房间名字是滟滟随波。”淑格是一家软体公司的项目经理,闲暇时也会混在bbs上。最近她们公司要做sp,为移动公司提供服务,一直忙得不可开交的。 那家钟粹鼎盛大观楼也算是很不错的酒店了,我也算是那里的常客。酒店的老闆很雅,所有房间的名字都取自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均为三字或四字,再配上一副同文意相关的画,给人以极美的精神享受。春江潮水、海上明月、滟滟随波、春江月明、江流婉转、月照花林、空里流霜、汀上白沙……代替了单调的数字,坐在此间,吃饭也成为一种艺术,就算俗如我等,也觉清丽脱俗。但此刻我在海之梦,才发现这里的房间名字居然全都与海有关!除了我所在的海天,还有海蓝、海风、海浪、海潮、海滩、海燕、海鸥……看来这已经成为一种时尚! 我给她回信:“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在青岛海之梦,推窗即是大海,分身乏术,只好靠你招待了。”简讯才发出,徐局长领人走了进来。彼此介绍一番寒暄之后,我去点菜。回来时发现手机正在徐局长手里。 手机也属于个人隐私范畴,被别人拿在手里的感觉是浑身不自在。迫于形势又无法出言索要,只好紧张的注视着手机。幸好局长只是看了看外观,看我的样子有些紧张,就随手递回给我。估计象徐局长这样年龄的官员没有学会发简讯吧,他递给我后,打个哈哈,就去了卫生间。 然而情况似乎不然,当我打开简讯阅读时,却蓦地发现,有两条信息被标註为已读,而内容我却没看过!“在海之梦吃饭?看来业务基本完成了。一个下午没有打扰你了,很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我呀?或者,因为我没打扰而觉得很清静?”另一条是:“不回?你以为你在海之梦的海天房间我就不知道?假如我告诉你我在五四广场附近,你相信吗?我给你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要是不来我可走了。” 这个玩笑越开越大了,我想。这个神秘女人在青岛?不!我宁可相信这是一个玩笑。徐局长一进门,就盯着我乐:“嘿!原来在青岛还有相好呀!介绍介绍吧。” 我脸一红:“哪里!是骚扰简讯!” “唉!人家怎么不骚扰我呢?”他自我解嘲的摇摇头,“看来年轻就是好啊!” “局长说笑了。我还年轻?现在年轻的概念是18岁以下!”我想起有一次在聊天室,人家一问我的年龄,我说26岁,那人张口就叫前辈:就您这年龄,还来聊天室? 我靠!什么世道!26岁就是前辈?就不该来聊天室?我当即回覆:“虾米玩意!偶稀饭!咋地了?”那小子才不吭声了。 菜一道道上来,我热情劝客,徐局长却有些心思不属的样子,经常有简讯来,而他也每条必回!简讯真是时尚,连徐局长这样的人都戴着老花镜发简讯,手机运营商真是害人不浅。结果酒也很少喝,我花了好几千元的一桌菜,都没怎么吃,刚一个小时就草草结束。徐局长推说不舒服,要早早回去休息,不再出去玩,就开车回家了。 第八章 旅店 更新时间2005-7-24 15:35:00 字数:2606
第96页 “吃完饭了吧?你先找地方去住,附近的酒店很多,你去日光之海,从你现在的地方向右,过两条街左拐就到。”结完帐,刚把他们都送走,我就收到了这条简讯。不消说,还是那位神秘女人。 我按照她说的,果然找到了那家酒店。登记了一个单人间,直接坐电梯到五楼,房间号是505,正要拿我的房卡开门,门却突然开了,我不防备,倒吓了一跳。里面走出的是位身着服务员制服的女孩,连声对我说对不起,我也就不为己甚,很严肃的说“没事,没事。”那女孩就走开了。走廊内灯光昏暗,我并未看清她的脸。再说,我可没有盯着女孩的脸看的习惯。有时候走在街头,眼前飘过的女孩长发飘逸,身姿绰约,本来是极美的享受,可那女孩突然回眸,一张脸长的惨不忍睹,岂非败兴?能享受美好的东西,也要学会回避不好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享受生活。 脱掉那一身曾被汗水湿透的短袖衫和长裤,换上短裤拖鞋,感觉真是舒服极了。文明发展到今天,男人们的衣服越来越长,简直把身体捂了个严严实实。曾几何时,男人们裸露着上体,在外劳作,光着脚丫,顶多穿双凉鞋,而女人们的身体则被严密包裹着,除了青丝、脸盘和胳膊,其他部位均属禁地。 现在则正好相反,女人在逐渐释放自己的同时,也给男人定了一条最新穿衣定律,而想做绅士的男人们也不得不屈从于这条定律。宁可把脚捂出脚气也不肯脱掉那双薄薄的袜子,凉鞋不凉,因为只是在皮鞋上打几个孔散气,两条腿则只得在裤腿里委委屈屈的过夏。女人正相反,衣服能短则短,身体能露则露,先是短袖,后来齐肩,再后来索性弄根带子吊着,美其名曰吊带装。上面已经短到不能再短,就从下面动心思,从露出臀部到束腰再到露脐,好好的一件上衣整成了马甲。裙子也一样,腿越露越多的结果,是膝盖大腿先后暴露,成为迷你裙。男人们想:这下到头了吧?不想还是错了,女人开始动鞋子的心思,鞋帮成为带子,鞋后跟干脆去掉,明明穿的是拖鞋,女人还不肯承认,说是没有后跟的凉鞋。靠!女人是过清凉夏天了,却把罪过推给男人去受。 还没放松两分钟,门铃响了。我打开门,服务员笑盈盈的进来,正是刚才从房间出去的那位。而我一看到她,脸就变了:“是你?”而那女孩则更加愕然:“是我呀,您认识我?”女人可真会装,我们明明同车而来,她居然装作不认识我!你装咱也装,这年头谁不会?所以我简单的说:“你们酒店我常来。”那女孩就欣然微笑:“原来是老主顾啊,喜欢我们酒店的服务?”“还好。”我依然简单的回答,然后走回去,坐在沙发上,那女服务员也跟进来,站在那里,注视着我,脸上的微笑,在我看来,很灿烂,不象假的。我倒要看看她来做什么。 “欢迎先生来我们店住宿,本店24小时供应热水,卫生间内除洗刷用具外其余均收费,价码已标明,请您酌情使用。冰柜内的所有饮料也有明确的标价,欢迎使用。衣柜内的密码箱可供您临时存放现金及贵重物品。请您出门时带好房卡,锁好门,以防不测。明天的早餐请您凭房卡到餐厅就餐。本店内有数字有线电视、电话和网络接口,请根据这里的使用说明使用。我是5层2号服务员,如您有事,可拨打555找我。”她背着双手,流利的介绍了一切,然后微微歪着头,望着我,等我说话。 我还说什么?我只是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她就继续还以微笑:“不打扰您休息,先生再见。”转身出去。 这酒店的服务还真是我第一遭遇到,从来是找服务员开门,至于进门之后,那就是我的天地,而她还要煞有介事的介绍!不过至少能予客人以深刻印象,应该不会错。这女孩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我是受简讯的指引来到这家旅店的,却在这里遇到车上的那个女孩,这种巧合,未免太也匪夷所思。本来还觉得是老闆在用简讯跟踪我,后来想想也不太可能:老闆那么忙的一个人,哪有时间开这种玩笑?这个给我发简讯的女人,如果不是无聊,那就更加说不清有什么陷阱在内。而我现在既然住进了这家旅店,更应该小心谨慎。 我先洗过澡,把自己抛到床上,好让自己疲惫的脚得到应有的休息。去看手机时,居然有了两条简讯!“你住的是5楼吧?如果是的话,那么一定是505!房间不错哦,今夜可以舒服的洗洗睡了。哈哈。”那当然,既然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想必我住几楼你早就知道了,还用得着故作神秘吗?说不定你就在5楼的某个房间偷着乐呢。 当我看到第二条简讯的内容,顿时变色!“你的朋友可真够听话的,居然按照我的指示去了燕儿岛。那地方人比较少,出点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任。”我的朋友?哪位朋友?为什么按照她的指示?本不想回信,这下却是非回不可! “你指的是谁?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一会说自己在五四广场,一会又说什么燕儿岛,到底什么意思?”我甚为生气,把一连串的问号甩给她。 “还有谁?你请客请的谁?我在五四广场时,你又不来,现在我早走了。嘿嘿,你要不要知道你那位朋友的下落?”我认定所谓的五四广场之说,纯粹是无稽之谈。但她怎么会认识徐局长?所以我继续发简讯,要她把话说明白些。
第97页 “那要问你的朋友,对他那种人就应该薄施惩罚!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现在看你朋友这副德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就可以想像到你的为人了。”临尾,还哼哼冷笑几声。 我不去理会她,决定先给徐局长打个电话。这年头,简讯也就是能用作聊天工具,真正有事,还必须电话解决。电话接通后,好久没人接。就在振铃过程中,又有简讯到了。“也许你会给他电话,如果他问你什么,你不用回答,你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想他未必会告诉你,这种事情,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越是这样故弄玄虚,我越是急于知道,在我离开酒店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我坐立不安时,徐局长的电话来了! “徐局,对,是我。你回去了吗?这时候打扰你不好意思。”徐局长却问我什么事,我说没什么,只是想问候一下,因为看他离开时神色匆匆的。 “既然没什么,那就休息吧。我有些累了。”徐局长的语气明显的很疲惫,不过却很清醒,不象是睡着的样子。 “那好,您休息吧,晚安。”我虽然满腹狐疑,却不能问,只好选择结束通话。就在这时,淑格的简讯来了:“睡了吧?一个人在外,是不是很寂寞?嘻嘻。”我正想问问济南的网友们聚会的情况,又一条简讯到了,看号码很陌生,居然也不是那个神秘女人的,而内容却是:“睡了吧?一个人在外,是不是很寂寞?需要人陪吗?”我赶紧大开房灯,紧张的盯着手机! 第九章 夜聊(上) 更新时间2005-7-28 21:53:00 字数:2095 这个人是谁?我这里已经够热闹了,怎么还有新人来凑热闹?我的手机突然成为简讯热线,感觉还真不习惯。前几天在一起吃饭,淑格曾问我们几个:“你们谁最近有出差任务?”我说过几天去青岛,但时间未定,要看工作安排情况而定。淑格诡秘的笑笑,没说什么。现在这小妮子看俺出差在外,居然用简讯调戏俺,简直岂有此理。我想起那时她的笑容,原来是早有预谋的一场袭击!唉!看来俺合该有此劫! 俺穿一个裤头躺在床上,空调开到最小,借着床头灯光,艰难的发着简讯。忘记带笔记本了,否则俺接上网线,用电脑发,估计速度要快得多。先给淑格发一条:“当然了,无聊最是深夜时,酒入愁肠,化作一片空虚。”那丫头速度倒快:“嘿嘿,空的是床吧?虚的是人吗?总有忙的吧?是不是手机呀?从实招来,和谁简讯聊呢?” 俺倒是真想从实招来,可问题是俺自己都找不到聊天对象到底是谁,从头到尾,俺都是被动聊天。人家把俺的位置和活动搞得一清二楚,而俺却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这苦恼还不能跟人家说,要说也说不清楚,只好哭笑一下,不想淑格却不领情:“忙就忙吧,偶觉觉去了。工作一天,晚上还要应酬,哈……真困!你慢慢聊吧,失陪!”这丫头,扔下两句话就走人了。 我且放下徐局长那件事,虽然闷在心里并不好受,但那神秘女人既然不肯说,俺何必自讨没趣?眼前这个人却要弄明白他这个简讯的意思,所以俺简单回了一条:“一个人当然寂寞了,但俺不和陌生人聊天,先报上名来。” “嘿嘿,你不认识我?怎么可能!如果我们一直聊下去,那么明天早上,我可以告诉你谜底,但如果你现在就作罢,对不起,我只能保密。”靠!居然还拿一把。不过人有时候好奇心作祟,嘴上说着不稀罕,心里偏偏是痒痒的。 不过这种把戏,俺是早就接触过的。n年前俺在厦门,和俺同住一起的是个帅哥,不想被瞄上,晚上的骚扰电话一个接一个,那帅哥好脾气,每次都声明自己不需要,可人家还是继续打电话。第二天帅哥告诉我,他等我睡着了之后,和人家谈起了行情,然后居然还了一个价,不消说,价格是低得可怜,不想对方倒答应了。这下弄得他下不来台,赶紧辞掉,把电话线一拔就睡觉了。“你想,这么低的价格都可以,那人一定是奇丑无比的吧,想想都倒胃口。”帅哥感嘆道。 后来有个朋友来济南,住在酒店,约好哥几个一起打够级(一种扑克的玩法,六个人,四副扑克),由于登记的只有一个人,到晚上十点多,电话进来了。俺那哥们是个性格开朗之人,电话里桌球五四就侃了起来,一直侃了十几分钟(这期间一点也不耽误打扑克,甚至还走了一把头科,而我们都不说话),只听他最后说:好,那你来吧!看来是把价码谈好,只等人家服务上门了。 于是我们都不打扑克了,悄然而坐,看他如何收场。叮咚的门铃声传来,那哥们起身去开门,只听得一声低低的招呼,他就带了一个女孩进来。那女孩走进房间看到正襟危坐的我们,可能扳着指头数了数(六个人,一只手指头都不够用),眼睛瞪的象一头牛,霍地转身跑了出去。俺那哥们还煞有介事的在后面追:“咦?不是谈好了吗?咋一句话没说就走呢?”我们本来憋了很久,这下顿时爆发出一阵狂笑。“麻烦了,今晚那我们几个想走也走不了了。”一个说道。“那为啥?”那哥们奇怪的问道。“你惹上麻烦了呗,我们都必须在此护驾。” 当然后来也没出什么事,第二天我们哈欠连天的离开宾馆时,服务员还对我们微笑。旁边一个保安样子的人则对我们怒目而视,我们哼着便衣警察主题曲,狂放的离开。现在,有人问我需要人陪吗?嘿嘿,俺决定来个玩笑,算是聊解旅夜之孤寂吧。“收费吗?俺这条简讯多少钱?你这个号码不象是手机,别告诉我两元一条,俺消费不起。”
第98页 “小气鬼!俺要说不收费你相信吗?哈哈。说吧,你是希望俺给你讲情色笑话还是聊点深夜话题?”不收费?骗谁?呵呵,至于情色笑话,网上有的是,要是去围城,可以看到成堆的帖子,谁稀罕! “把我给忘记了吧?是不是有妹妹找你了?这么多人陪你聊,开心吧?我都陪你一路了,你有没有想起我是谁呢?”那个神秘女人居然又出现了!从她前面说的情况来看,肯定是捉弄徐局长了,对此我愤然,所以很是组织了几句话骂她:你对我怎么都无所谓,可不该拿我的朋友开涮,而且那是我重要的客户。 “是他先惹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难道我是让男人们取乐的吗?哼!他自作自受!我会向你公开他的简讯!”她居然还在愤愤不平!接下来他把老徐给她发的简讯一股脑儿转发给我,让我终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而我的手机几乎被简讯给炸爆了! 饭前老徐看到我手机上的简讯,出于好奇就给她发了一条,问她是否青岛人,为什么在五四广场,是不是等我云云。她还算客气,很矜持的回覆了一条:“本人暂不对外开放,目前处于试用期状态,请勿骚扰!”我看过大汗不止:什么叫不对外开放?靠!就这一句话,就能让男人想上半天!真不会说话,还试用期!给谁试用?难怪徐局长接着就回了一条略带挑逗性的简讯,而她居然还是语涉暧mei,含含糊糊,模稜两可,徐局长认为她的语气是鼓励,于是继续试探,信来信往,几条之后,他就提出出去见她。 第九章 夜聊(下) 更新时间2005-8-7 13:36:00 字数:2209 “你想见我干吗?说说你的来意,否则我是不见的。”她冷冷的拒绝。徐局长已经被她的态度弄得坐立不宁,茶饭无心,终于草草结束了饭局,急不可待的向外走去,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个人说的燕儿岛。到了岛上,站在黑幽幽的礁石上,听海水怒潮咆哮,不禁有些害怕,最担心的是,那女孩竟然并未如约而来!所以他简讯通知说自己已到,问她在何处。 “我跳海了!快来救我,我都看到你了,就在你的脚下,你低下头来看看我吧。嘿……”徐局长看着这条简讯,嵴背生凉,直冲脑门。不自禁的低头去看,海潮直扑脚边,几乎把裤脚和鞋子打湿,却哪里有人?他脚下一滑,坐倒在地,屁股被摔的生疼,却也顾不上,随即发了个简短的简讯:“我看不到你!你到底是谁?” 她却再也没有回简讯,只有腥咸的海风呼呼的吹过耳畔,颓然而坐的他没有了起来的力气。这一切我虽然没有亲见,但想像一下那个可怕的环境,一切就如在眼前,历历如见。后来的电话里,徐局长虽然没有责怪我,也没有问我任何事情,但那声音的疲惫我是听得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害人精!打扰我还不够,还这样捉弄我朋友,可惜我见不到你,否则,哼哼……”我斥责她。“你发什么恨?我一开始就说了,是他不清不楚的纠缠我,这算是我的自我保护功能。”她还振振有词!“算了,都过去了,别说了。你折腾一天了,累不累呀?”“嘻嘻,不错,知道关心我了。还好吧,陪着你嘛。不过看上去你也该休息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早点休息吧。时间不早了,洗澡了吗?嘿嘿,做个好梦。”随后又跟过来一条:“在外面不要裸睡哦,小心传染皮肤病。一天都没称呼你,现在叫你一声亲爱的吧。不许把我这扇门关闭之后,再开另一扇,知道吗?明天早上,我会叫醒你。”呵呵,聊了这么久,我对这个神秘人物的恐惧感倒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好奇和温馨,她这一声“亲爱的”,叫得我心里痒痒的,真会折腾人。临了,竟然这么温柔。唉!难道我还不能确定这是一个女人吗?明天我还有一批货要去处理,然后有一个客户应该拜访一下,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可以在沙滩上打发。事情不多,也不需要很早起床,所以最好还是别叫了。 在看她简讯的这期间,不断的收到另外一个人的简讯,我都存起来,没有看。此时,静静的看着她的简讯,想起刚才神秘女人的话:“关闭这扇门,开起另一扇门。”呵呵,用在简讯聊天上,居然也很贴切。不过我并没有承诺她什么,所以心里还算泰然。 那个人则完全不一样,先是极为肉麻的说要睡在我的床上,让我想像。我想不出,看看自己的床,真大,一边全是空的,哪里有她的影子?外国童话中说有个小女孩不想让人看见,结果大家真的看不见她,幸亏脖子上挂着个铃铛,所以走起路来固然叮叮噹噹,人们也能凭藉着铃铛认定她的位置。现在床上啥都没有,我怎么去想像?“你可以想像我一丝不挂的躺在那里嘛。”她的笑容也有了某种暧mei的成分,也许人到了夜间就会亢奋吧? 看我对于这种带有暧mei色彩的信息不感兴趣,立即止住不发,稍事停顿,随后又一条接一条的发过来,用很恐怖的语言描述我的环境。她甚至问我是否了解这个酒店,这什么意思?谁住酒店还要了解那么清楚?“不了解啊?那你知道这个酒店以前是什么位置?我可以告诉你,渔民们的水葬坑!”海边的渔民的确有这习惯,但那已经是多年以前了,现在这地方已经成了城市,俺还怕什么? “两年前,本酒店曾经发生过一起谋杀案,地点就在你住的这个房间吧。一对新婚夫妇在新婚旅行住在此处,就在你睡的这张床上,夜深人静时发生了惨案,男的将女的杀死!”是真的吗?我这个房间倒是确实有一个大床,适合于新婚夫妇住。我仿佛立即看到了那场惨祸,随着她的解说,我的思维被高速调动,写灵异小说的习惯促使我努力对那件事进行复原,结果是觉得身下的大床上,血光淋淋的一大片,在眼前飘着,好久都没有散去。我甚至很想了解惨案发生的原因,为什么那男的要杀掉自己的新婚妻子。尽管惨澹的灯光下,我有些发抖,却依然保持着好奇。
第99页 于是,一边哆哆嗦嗦的,一边却继续看她的简讯:“这个房间夜间多次闹出动静,有一次甚至把一个服务员吓昏在浴缸内。你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你怎么想的?”想什么?!我的脑袋不会想了。“据说那女的在新婚之后得知丈夫曾有个相好,于是用酒把丈夫灌醉,套出了实话,之后大吵大闹,她的丈夫则借着酒力,愤然而起,用蛮力扼死了自己的妻子。”她还在继续描绘着房间内的曾发生过的事情,真假不得而知,但我已经觉得这里毛骨悚然,阴森森的冷气浸人。我赶紧关掉空调,把床头的灯光弄得更亮一些,藉以驱赶心中的恐惧。 她却让我伸手去摸一摸身旁的空地方,“你把手伸过去,对,就这样伸过去,轻轻的放下,你能够摸到床吗?不能!为什么呢?因为,那女人还睡在那儿!”听她这一说,我还真是不敢摸了,身子往另一侧缩了缩,眼睛紧紧盯着那块空地,不知是否该去试验一下。 床头的灯光,渐渐暗淡,暗淡,然后突然一亮,整个房间都亮如白昼,瞬间之后,“啪”的一声熄灭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我正要大喊,电话铃疯狂的响了起来! 隔着那块空地,我怎么去拿呢?靠近床头,伸长胳膊,终于拿起了话筒,只听里面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说:“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请问您需要公鸡服务吗?”什么?这是什么服务?我一个男人,要个“公鸡”干吗?再说,就算是被俗称为“鸡”的那种人,总不会自己这样称呼自己的吧? 第十章 谜底 更新时间2005-8-11 12:54:00 字数:3575 “别担心,先生。”那女孩停顿了一下接着给我解释,我心魂稍定之后,才听出那正是酒店的服务小姐,“这是我们酒店的一项服务,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在早晨指定的时间叫醒您。类似闹钟。”哦,就是闹钟嘛,闹钟就闹钟吧,多通俗,居然叫什么公鸡服务!当然公鸡司晨,这也没错,可现在这社会,很多词彙都有了某种特别的含义。就如“小姐”,本是个不错的称呼,现在也有了那种尽人皆知的含义,象同志这种词,也轻易不敢再说。而由于网络聊天的普及,为了便捷,提高聊天的速度,不同程度的出现了大量的隐语、省略语、字母数字拼音的结合、地方方言的模拟等等,同时,很多常用词彙在网络上也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这种现象,引起了很多汉语言文学专家的重视和担忧,然而广大网迷们却不去理会,依旧乐此不疲,创造并推广着大量的匪夷所思的词彙。 “谢谢,我不需要。”我把电话挂了,隔着长长的电话线,还能听到那女孩的微笑声。每句话都要微笑,一天下来,脸上的皮肤该有多累?用不用滋润或者面膜保养一下?呵呵,我摇摇头,去打开房灯、廊灯和写字檯边的落地灯,把房间弄得亮一些,继续看简讯。发现那傢伙还在源源不断的发过来,信息的内容越来越恐怖,我先回了一条:“烦死了,别发了,否则我关机。”她突然发了一个笑脸过来,把我吓了一跳。 我决定把她的信息全部删除,然后关机。我已经疲惫了一路,又奔波了一个下午,晚饭时间虽短,精力却没少费。回到宾馆还要经受这样的恐吓,可怜的神经,早已麻木而经不住惊吓,如同在高温46度以上的环境里,周围的一切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的手不经意之间,碰到了适才她说的位置,摸到的却是光滑的床单,可见那傢伙纵非无中生有,也是胡说八道,不经之词,不足为信。这一个动作,让我觉得安心了很多,渐渐的睡了过去。 一阵美妙的音乐把我唤醒,我才发现这一觉睡得委实酣畅无比,一夜下来,梦也不曾做一个,神清气爽。在床上磨蹭了两分钟,下来打开窗帘,阳光早就笼罩了岛城,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洗刷完毕,把东西带好,下楼去吃早餐。在电梯前室遇到了那位服务员,对着她春花一般的微笑,我也还以微笑。早上的心情,往往特别美好。在电梯里,我就收到神秘女人的简讯,我一边看着一边走出电梯,这次,我几乎是笑着看完的。 “早上好!昨晚的简讯是否让你害怕了?不过我知道你是写灵异小说的,不应该这么胆小吧。把你罩在口袋里也有24个小时了,如果再不揭开偶的面纱,你会不耐烦的。现在偶宣布:偶是善变的兔子!”这是两条简讯,我一边看一边还在奇怪着,昨晚的简讯不是另一个女人发给我的吗?怎么她也知道呢? “既然善变嘛,那么偶完全可以以多面人出现,昨天偶陪你一路,到了晚上,偶就把这任务交给了亲姐妹青衣夜行人。因为她善于夜间出没,而且可以讲好多的鬼故事,昨晚去看你的是狐仙哪,还是野鬼呀?”原来如此,她们本就是认识的,难怪呢。 “兔子喜欢到处跑,昨天跑到你的手机里,陪你一路。别怪偶故作神秘,偶是为了好玩呀。”这倒没什么,可我突然想起,无论是善变的兔子,还是青衣夜行人,我都不认识,她们到底是谁? “对不起,我想我还是没有搞清楚,你能否再说得清楚一点?你是谁?此刻在哪里?”我觉得不好措辞,所以还是直言为佳。 “哼哼,连善变的兔子都不知道?老大怎么混的?”这一句责备令我汗颜无地,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白混了,怎么会如此孤陋寡闻呢?可我向来坚持一是一,二是二,不知为不知,所以还是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问题。弄的兔子老大不耐烦,却苦于没法回答。
第100页 正在无以为继的时候,又一条简讯到了,号码居然是个陌生人的!“兔子也好,青衣也好,都归我管!所以呀,找到我才是正主儿。我提问两个问题,回答完了还不知道我是谁,甚至回答不上来,以后朋友就没得做了!”口气这么霸道,一定是熟悉的人,而且一定是女人。是谁呢?唉,还是别动心思了,女人心海底针,这年头女孩要么野蛮,要么机灵诡怪,时尚男孩也猜不中她们的心思,何况俺这过气的男人呢?还是等着她的问题吧,说不定还有踪可循。 “第一个问题:《春江花月夜》第三句是什么?不会答不上来吧?”俺本来以为是多么困难的问题,居然如此简单,这能难的倒我?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肯定过关,第三句就是滟滟随波千万里。 “算你正确。第二个问题:你是一个包衣奴才,面对着恭亲王的千金,你该怎么称呼?”皇帝的女儿那是公主,王爷的女儿自然是格格了。俺肯定不敢称呼人家的名字,只好称呼格格了。 “咯咯咯,答对!那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这笑声,怎么跟老母鸡下蛋似的?怪不得都那样称呼她,原来自己没事就“咯咯咯”的。于是我也笑着回了一条:“嘎嘎嘎,知道。你就是人称格格的淑格,你敢说不对?你昨晚刚刚在滟滟随波吃过饭吧?” “呵呵,正是我。首先,让我代表兔子和青衣向你道歉,其次,我要代表公司对你表示感谢。第三,从昨天到现在,你所发的一切简讯其实全部免费。第四,我代表公司宣布,你本月话费将由本公司负责承担!感谢你星海,你是第一个全程通过测试的人!”淑格的话让俺的兴奋点不断升级,到后来简直要蹦起来。可是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该交代清楚吧?俺从昨天到现在就好像在做梦,开始象恶梦,难不成到了最后变成了美梦?就这几条简讯就算通过测试?不过俺这个月话费有人报销,还真开心! “那当然,”淑格的简讯一条接着一条,源源不断的发过来,从速度可以看得出,这小妮子对计算机熟悉的就好像自己的左右手,一分钟的输入速度怎么说也要160个字吧,“不能再把你蒙在鼓里了。你还记得前几天吃饭的时候我问你们谁出差吗?那时候我就拟好了计划。前天下班前我把电话打到你们公司,知道你昨天要出差,心中窃喜,立即紧锣密鼓的安排了这次在你看来属于简讯骚扰的计划。我是不是组织得很成功啊?哈哈哈哈。” 难怪!我被这小妮子蒙在鼓里24小时而不自知,可说是无能。关键是她要达到什么目的呢?“我们最近作了一个聊天软体,可以通过移动公司的简讯平台把众多sp提供的简讯服务整合到一起,使众多互不搭界的简讯服务有了统一的平台,可以向移动用户提供丰富多彩而且非常实惠的服务,我们这个软体是提供给各sp的,其中也包括新浪和搜狐,而这次测试正是针对新浪的!” 原来如此,我的心情格外舒畅。一边看信息,一边吃饭,这顿早餐吃了很久,而格格的信息却还没完。“巧合的是,正巧我同学的表妹从青岛回来探亲,这两天就要返回,我把你的照片给了她,然后让她昨天早上赶到车站,想方设法和你坐同一班车,日光之海酒店的服务员,你应该认识吧?咯咯,那就是她,我特意安排的。有美眉在你身边,这次旅行应该还是很开心吧?” “不过你路上的很多位置,我却不是得自她,而是採用了移动公司的定位系统,这个系统也是新上线不久,使用还不太熟悉,所以有些位置不能很精准,这就需要她来弥补了。你在潍坊抽菸的时候,包括拿着萝蔔上车的时候,那可不是摄像机拍下来的。哈哈,是俺同学小妹的眼睛捕捉到的哈。” “你上车之后,她就把你得很多情况给我们作了描述,其中包括你上车就睡,带着绿茶等等,都是由她提供的。过一会,她会来到你面前,向你真诚道歉。你可要大度一些,不要让人家下不来台呀,就算看我面子上吧。毕竟那是我安排的,回到济南,我可以请你吃饭,地方由你选。” 果然,我刚吃完饭,那女孩就来到我面前,微笑着向我鞠躬,同时真诚的说:“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我连声说,虽然云里雾里一天,但最终的结果是如此美好,我不但没有气,甚至觉得很温馨。她看我真诚的原谅她,依然微笑着,走开了。 淑格的简讯仍在继续:“我们的软体名字叫做善变的兔子,这是我们公司的命名。卖给其他sp时,名字都会发生变化。其形式类似于腾讯公司的小强,可以向用户提供陪聊的业务。聊天内容更加广泛,我们这次测试中,就综合使用了一般聊天、位置服务、城市导航、轻松测验、情色笑话、恐怖体验、风景介绍、旅游服务、深宵枕边等等聊天内容,是不是很丰富呢?昨晚的恐怖体验感觉如何?好了,祝你今天开心!是不是要去海边游泳呢?” 我站在海滩上,极目海天一色,心情无比轻松。我慢慢的向大海走去,在海水中随波逐流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我把文章发到玄异怪坛时,夜行青衣人对此极为不满:“你这算什么徵文?怎么不见小浪人?”哈哈,这要淑格来回答。我看着淑格的简讯,只见她说:“补充一下,我们最近除了给新浪做测试之外,还给移动公司作了测试。上线测试结果非常成功,在移动公司的网站,我们这个善变的兔子被称作‘小晚儿’,而在新浪,被称作‘小浪人’。”
第101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