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猎人》 第1页 《末世猎人》浊河刑铭 文案: 当带着熊孩子阿诺的“野生猎人”杨湛再次遇到老熟人常赟赟,还没来得及寒暄,末世来了! 当死里逃生,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又掉进了一伙各怀心思的老狐狸中间! 主角们表示很心塞…… 全文拐基友,打怪兽,末世升级流,爽文,金手指时粗时细,主角有外挂不定期开启中…… orc——人类胚胎干细胞与鸟兽基因融合,再通过人工抚育的产物——不是人,不是鸟兽,而是一个个被编号的武器。当它们开始反击,人来又要何去何从。 2014年, 病毒来了!末日来了! 看一伙岁数大把的“老强”们如何求生,看动荡中的人们如何坚韧。 昨日在火光里燃成灰烬 今天于鲜血中获得生机 未来将是最美好的希冀 我面朝黑暗,是因为心往光明。 特别注意: 1.哎呀呀!总之伪科学啦!不要太较真呦! 2.序卷为故事开始的背景,时间设定2011年,是末世来临前的预警。文案说的是正卷,也是就三年后末世真正来临的2014年,所以小河的文案君没有骗人哟!这样看,是不是简单明了多了。 3.此文的末世非传统末世,小河相信所有天灾具是人祸,所以这里的末世是指生化武器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脱离了原有控制,兽人横行,瘟疫肆虐,社会崩溃,人类被自己逼到了绝境上。 4.本文主cp双向暗恋,基本概括为大龄青年谈恋爱,没点刺激就会闷到死;副cp多,瘟疫、病毒、制剂、各种变形生物全凭作者开脑洞 5.主角高能,爽文,金手指,升级流,拐基友,打怪兽!!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湛,常赟赟 ┃ 配角:刘岩,江河,李灿,王遗梦,齐显,麦启铭,沈子年等 ┃ 其它:丧心病狂的怪兽,大瘟疫,末世,猎人 第1章 第一章 病人 新世纪大战在核弹的爆破声中宣告结束。 武装力量成了国家地位的重要衡量标准,为了不输人一头,各国纷纷投资于新型武器的研究。 由于核技术与资源被主权国垄断,曾被预言为星球灾难的生化武器被重新重视,并逐渐发展为行业新宠。微生物、植物、动物,甚至人,都成为了各个国家默许的研究模本。 2011年9月,位于三福岛的军方生物实验室发生爆炸。数以万计的病毒外流,同时被关在地下几十米深的怪物看见了第一缕阳光。 11年到2013年,各国的军方生物实验室发生不同程度的破坏,一个新型物种通过媒体逐渐被人了解。 它们有的高达十几米;有的小如鸟雀;有的拥有坚硬如钢铁的外皮;有的长着锋利的尖嘴;有的可以张开十几米的翅膀在空中飞翔;有的像鱼一样,浑身覆盖鳞片,脖子上的鳃在水里一张一合。明明是鸟兽的形态,却掩不住人类的影子。 兽人——人类胚胎干细胞与鸟兽基因融合,再通过人工抚育的产物。它们不是人,不是鸟兽,而是一个个被编号的武器。当兽人砸碎束缚,曾经最强的武器终成为一场人类的噩梦。 “兽人来了!” 街道上一片慌乱夹杂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孩子的哭泣声,杨湛没有走到窗户边,就听见楼下“哐啷”一声巨响,接连着玻璃和木头碎裂声音,女房东尖锐的嗓子像一把匕首划过耳膜。血腥味从楼下漫上来,杨湛麻利地揭起地板上的木头躺平在下面。 透过缝隙间的一点点光线,可以看见覆盖棕色长毛的兽爪拖着白花花的肠子在上面慢慢移动,老旧的木板被踩得“咯吱”作响,他有点担心这些板子能不能承受得了它的重量,总觉得自己时刻都有可能被笨重的兽人踩成肉饼。 没有再找到活人饱腹,永无满足的兽人大声咆哮,表达着自己的愤怒与不满。肠子被撕成几段丢在地上,“咔嚓!”几步远的地方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极度紧张的情绪瞬间点燃了身体里的血液,皮肤温度骤升,杨湛咬紧牙齿,握住腰间短刀的手心冒出了一层汗,眼前的场景像是被投进烈火中,神智被逐渐抽离的身体。 破旧的小阁楼上传出野兽的惨叫,徘徊在周围叨食死尸的夜鸦一惊,扑啦啦飞到半空中。 木地板被整个揭翻过来,鹅黄色的墙纸染成黑红如同在血里浸润过,几分钟前还张狂肆虐的兽人砍成几段丢在地上,棕熊样子的脑袋被从中间分开成两半。手里的刀尖正在往下滴着血,杨湛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疼。 “阿湛!”杨湛听见有人叫他,本能地回过头看见刘岩靠着破损的门框朝他微笑:“兄弟,出去打球不?” 幻觉!该死的幻觉!每次身体里的怪物冲出来,他的幻觉都会加强。杨湛顾不得满手血污,压住太阳穴,捂住眼睛低喃:“哥,你死了。两年前,我们参加泽林疫区的救援任务时你就死了。” 他记得出事那天早晨天气不错,救援车开得平稳,刘岩靠着在座椅上看一本诗集。 “愚蠢、谬误、罪恶、贪婪, 占据着蚁后的灵魂,却折磨着工蚁的肉体。 工蚁哺育着那令人作呕的欲望, 犹如向烈焰中投入木柴, 膨胀永无满足,”杨湛拉住刘岩的胳膊,极力地伸长脖子:“哎呦!别急着收,我还没念完呢!” 刘岩把书塞回背包里,侧头看着一脸坏笑的人,微蹙起眉头:“说的就是你,工蚁。” “跟你不是似的”,杨湛坐回自己的位置,后脚跟轻轻碰了碰座位底下的黑色长匣,低声笑着说:“你何止投入柴火,连噼柴刀都自己准备好了。” 刘岩本就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听到这话马上绷起脸,一本正经的解释:“阿湛,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要拿我爷爷的刀说笑。要知道每一把刀都融进了铸造师傅的智慧和心血,它们是具有灵性的存在,拥有自己的名字,可以听见主人内心的召唤。” “我记得的”,杨湛配合地板起脸,嘴角却止不住地向上扬起:“两把雁翎刀嘛!长的叫大巫,短的叫恶鬼。” 刘岩点点头,从口袋里翻出便签本简单几笔画了张草图:“也不能算是严格的雁翎刀,爷爷改造过的应该是雁翎刀的升级款。‘大巫’宽背沉重,刀尖10cm的地方开始加了一道30cm长的反刃,多用于防守。而‘恶鬼’则只有70cm,比传统刀短,尖端也更加锋利,便于刺突……” 怎么升级也不过是冷兵器,既不能能和子弹比速度,也不能和火炮比杀伤力。杨湛在心里默默画了个叉,妆模作样地点点头:“嗯,朕以为爱卿说得极是。众爱卿还有什么意见啊?” “臣有奏”,吕熙从前面位置上转过身,趴在椅背上看着杨湛,笑呵呵地接话:“臣以为皇上有病当治!”
第2页 “嗯?”杨湛摸摸光熘熘的下巴,极有自知之明地挑起眉毛:“什么啊?‘中二病’?” 吕熙啧啧嘴,皱起鼻子朝着杨湛拱拱手:“皇上英明!” “他神经你就不跟着起闹了呗?你俩怎么就这么喜欢开上层贵族们的玩笑,”刘岩把便签本收起来放进上衣口袋,随手拿了本小册子塞进吕熙手里:“来来,《新物种的组织防御与躲避技巧》拿着好好学学,别跟着阿湛把脑子混坏了!” 薄薄的小册子被弄得哗啦作响,吕熙指着上面奇形怪状的生物念叨:“你说这东西真的会有吗?看起来挺吓人的,咱们还是军科院的研究生,连正儿八经的防疫部队都算不上,一旦实战肯定全是渣渣,要是真碰上那就麻烦了。你说咱们不会这么倒霉,第一次执行救援任务就碰上吧?” “哥们,你哪来那么多担心的事儿?院里的贵族只是说可能会遇见,又没说让你去和这些丑八怪死拼”,杨湛把自己那本已经变成花捲儿的小册子从屁股底下摸出来,翻了两页指着下面的一排字说:“再说了,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初级产物,最多也就是二级的半成品,军刺尚可以穿透它们的表皮更不要说子弹了。吕熙,实在不行,哥再教你一招。看好了啊,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说罢,杨湛皱起八字眉,吊下嘴角,憋出满脸苦相,双手捂在胸前,有意拖着哭腔说:“哦,亲爱的兽人先生!你不能吃我,我还是个学员!还只是个孩子!难道连一个孩子你都不肯放过吗?” “你出去死一会儿吧!”话音才落,汽车猛地一个急剎车,只听见“哎呦”一声,扬起手的人没了影子。 从首都上饶的军事医学科学院出发到爆发瘟疫的泽林疫区,一路的路况勉强算通畅,再加上泽林逼近前阵子刚发生实验室事故的三福岛,越是接近就越嫌少见其他民用车辆,从昨天开始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猛地剎车让车里的救援人员一下子紧张起来。 八月正是最热的时候,道路两边的树叶都没精打采地卷了边,白花花的阳光被油亮的地面反射得刺激眼睛。轮值的常赟赟把坐在地上揉脑袋的吕熙拉起来,上前凑到窗户边。军队的防疫救援用车不同于一般车辆,除了前车窗,车体后半段不设置透明窗,只有应急启用的逃生口,他微眯起眼睛向外看,前面大概十几米的地方有七八个人正朝着他们的车走过来,一行人里有老有小,夹在中间的妇女肚子隆起,被人架着似乎已经处于半晕厥状态。 泽林位于西南,属于典型的山地城镇,夹在两山间弯弯曲曲的道路一眼看不到头。进出泽林就只有这一条路,从那个方向来的人很难不被划进“传染区”,常赟赟退开一步,向着带队的陈悫小声问:“队长,你打算怎么办?” “不能让他们再往外走,疫情必须控制在一定的区域里面”,陈悫站起身,向着身后招招手,高声道:“有病人靠近,准备急救药品。全体一级防疫戒备!”然后自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杨湛就把手套、鞋罩、口罩一应带全,理理军服的领口斜眼瞟过坐在车厢最里面的人,靠近刘岩低声说:“要是常规的急救药品有用,泽林也不至于变成疫区,一旦染病能救命的东西都在郑家树手里。你看见那个小密码箱了?里面就是针对这次疫病的疫苗。我们所谓的救援,不过是给你某位‘蚁后’送抗体的。” 刘岩顺着杨湛的目光往后面人身上看了一眼,把急救箱挎在身上,神色紧张地拉着人坐下来:“你哪来的消息?阿湛,平时有些话你说说也就说说了,但现在弄不好就是散播谣言蛊惑军心,要受处分的。” “这话当然不能乱说”,一贯是嬉皮笑脸的杨湛板起脸,侧过头几乎是贴在刘岩的耳根:“出发前我去找咱们研究生二队队长邓威交体检表,他和郑家树在里面说话我亲耳听见,密码箱里有两支微生物所刚研发的疫苗,感染后24小时内注射可抗病毒入侵。上峰的消息,泽林疫区被媒体报导,很快就会有大贵族来视察救治工作,疫苗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里面的人死活不计,倒是把还没到的人护得周全,所谓的人权与平等不过贵族们嘴里的一句空话,这算是什么世道?刘岩团起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儿暴起。杨湛兀自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不要怕!岩哥,要是你被感染了,我就去把郑家树那的疫苗抢过来。去他的大贵族,我认识他是谁?咱们是兄弟,要是能救,当然是要救自己人。” 违命、抗命是万年碰不得的底线,搞不好就因为这一句话他就能被送上军事法庭,可杨湛说起来却顺熘地不带一点儿犹豫。军人以服从为第一天职,可偏偏杨湛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他由着自己性子惯了,天生就不是做军人的料,当初选择军校也不过是因为家里条件实在困难,只有那里是不收学费的。 刘岩一把捂住杨湛的嘴,眉头皱起,愠怒道:“谁怕了?只是感觉都点不公平。阿湛,你怎么还是张口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都不过脑子!” 杨湛被死死捂住嘴发不了声,仰起头,眨眨眼睛真诚地看着刘岩,满脸都写着“我过脑子了!”“我就那么想的!” 常赟赟把门打开,身边陆陆续续有人走过,刘岩担心杨湛一开口又会说些大逆不道的吓人话,索性勾下腰,一手捂嘴,一手压头,把人死死按到座椅下面。 “你俩干什么呢?” 原以为车里的人除了有特殊任务的郑家树都已经到车下,陈悫进去又晃了一圈才发现还有两只“躲”在座椅下的漏网之鱼。心里估摸着可能是新人头一次走出实验室,面对真正的疫区有点胆怯,他难得压了压大嗓门,朝着刘岩的屁股上蹬了一脚:“下去!两个大男人吓得抱成一团哭鼻子呢吗?” 头顶上投下来的阴影也着实吓了刘岩一跳,他慌忙地抽回手,半垂眼睑狠狠瞪杨湛一眼,做了个口型:“再乱说揍你!” 刘岩比杨湛不过大了三个月,说是同学,倒更像是他的大哥,对这个毛手毛脚,经常性脑子发热的兄弟管教起来丝毫不客气。杨湛直起腰,拍拍膝盖上的灰尘,重新带了带口罩,咧嘴一笑,闷声回答:“没哭!队长你看我眼角,一点儿泪花都没有,人家清白着呢!” 这一路上听他说了不少废话,和那个“油皮”吕熙最能闹腾的就是这货。可着是嘴皮子卖劲儿,一到正点儿就犯怂?陈悫少了耐性,提留着肩膀推了杨湛一把:“滚!就你废话多!” 作者有话要说: 末世猎人来袭! 。(最后注释一下人名: 杨湛(yang zhan,天格:家庭缘薄,孤独遭难;人格:变怪之谜,英雄豪杰,波澜重迭,而奏大功) 常赟赟(插ng yunyun,文武宝贝的意思,暗指这个人文武双全) 陈悫(chen que,心外有壳,说明是个保守而又固执的人)
第3页 起个名字而已果然是我想太多了…… 小河对名字有一种莫名的执念,请原谅我 第2章 第二章 急救 走了将近七天,终于看见一辆车,逃难的几个人兴奋劲儿没过就被车上下来带着红十字袖标的军人吓住。是来抓他们的!一定是来抓他们的!男人两条腿有些发抖,强硬地捏起拳头打算做最后的抵抗,胆小的女人已经嘤嘤地开始哭泣,嘴里反反覆覆念叨着:“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一个人若是重病,碰见带红十字的救援队不应该是件高兴事儿吗?怎么这些人看见他们一个个龇目咬牙恨不得扑上来咬一口?杨湛他们面面相觑,看着队长等他拿主意。一票“生瓜蛋子”们组成的救援队只有队长陈悫是特种兵出身的军医,在他参与过的救援行动中,有些难民的确会有牴触情绪,但像这种极端畏惧抵抗的情况还有头一次见。 陈悫举起双手示意没有进攻的意思,向着他们小心地慢慢靠近:“你们是从泽林过来的?你们中有人生病吗?我们有药品可以提供治疗。”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瘦小的男人从几个人中挤出来,摸摸自己半秃的脑袋,谨慎地问:“你们真的有药?” “当然!”陈悫点点头,半蹲下来把随身的急救箱放在地上,对着他们打开箱盖:“你看,这里有药品可以稳定你们的病情。大批的救援队马上就到,我们这二十几个人算是先锋。” 小个子男人左右看着陈悫不像是说谎,又回头瞧了眼依旧是神色紧张的同伴,犹豫地舔舔干裂的嘴唇:“你不是来抓我们回去的?我没有那吓人的怪病,只是有点拉肚子,你给我些止泻药就行。” 逃出来的病人如此惧怕回去,可见瘟疫已经控制不住,疫区的情况只会比通知的更加混乱,杨湛攥紧急救箱的掌心出了一层薄汗。陈悫到底是经验丰富,把难民的心理摸得透彻,好话说完,脸色一变异常严肃地说:“泽林附近已经被封锁了,向外没有通行车辆,你们或多或少都有病在身,目前身体透支严重,向前还有八百公里的路肯定是走出不去的。泽林要被建成防疫中心,到时候会有大量的专家来会诊,军科院针对这次瘟疫的疫苗也已经研制出来,很快就能够被投放在泽林免费为你们注射。现在出去谁给你们看病?普通医院的医生要是都能治好,泽林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我们不会回去的!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身体相对壮硕的男人一把将小个子拖回去,大方脸被涨得黑红,手里揽着晕厥的孕妇瞪起眼睛,粗声粗气地怒吼:“我们就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再回去。泽林现在是人吃人的地狱!” 被他们抓伤咬伤可不是开玩笑的,整支救援队也不过二十个人,硬碰硬显然不明智。虽说这次的主要任务是送抗体,但要放这些病人出去极有可能会导致疫情扩大,陈悫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除了郑家树,所有人每隔两天轮值做陈悫的副手,今明两天正好是常赟赟当班。护送抗体的任务只对陈悫和郑家树两个人公开,他自然是不知情,看着队长犹豫不定,提议道:“我们车小一下子也容不了那么多人,原地待命请求增援吧!” 目前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陈悫浅嘆口气,朝身后的队员挥挥手:“原地救助,暂时在此地滞留。我现在向泽林请求支援。” 病人听到他们不强行拉自己上车松下口气,对带着黑色口罩的小伙子们也放下不少戒心,原地坐下来,配合他们的检查。 车上的无线信号似乎被群山阻断了,连着呼叫几次,对面都只有丝丝的电波声。要是联繫不到中心就麻烦了,陈悫皱着眉头又一次按下紧急呼叫,终于有了动静,但两声短促的“嘟嘟”声后再听不见任何声音,也不知接通了没有,他硬着头皮握住话筒大声说:“军科院救援一队于西南滇沛公路距离泽林五百里处接受八位疫区病患,请求上峰支援。重复一遍,军科院救援一队于西南滇沛公路距离泽林五百里处接受八位疫区病患,请求上峰支援。求助人救援一队队长陈悫编号qx130721。” 依旧是没有一点儿反应,陈悫颇是无奈地放下话筒,手指刚停留在重拨按键上,就听见一直留在车尾的郑家树开口,刻意压低的声音尾调上扬,透着一股子的不耐烦:“你真要停下来啊!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护送疫苗,过两天上头有贵族要用的,我们必须保证它准时、安全的送到!一旦有偏差你当得起那个责任吗?” 陈悫的嘴角抿成一线,沉默片刻道:“那些贵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但如果放他们离开极有可能扩大疫情,到时候会有更多人受灾!再说这里距离泽林只有五百公里,能出什么状况?” “几个平民而已”,郑家树鼻腔里轻哼了一声,装着疫苗的密码箱被他死死抱在怀里:“军队是贵族的统治机器,你的立场不太对啊!” 郑家树自己也是平民出身,却时刻把贵族至上的理论挂在嘴边,一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除了能讨某些领导欢心,实在是让旁人觉得和他说话都劳心费神。陈悫冷笑一声:“平民都没有了,贵族又能给谁当贵族?” 郑家树才不管他的脸色有多难看,接着反问:“如果滞留到明天还不能联繫到上峰,你打算怎么办?原地待命?你不会想着能说动那些个难民自己回泽林吧?我告诉你,要是明日晚间八时还不能离开这里,到时候我只能向上峰报告你善做主张,贻误指令。” “郑家树你自己把东西护好就行,病患的事儿不牢你操心。”陈悫甩下一句话,怒气沖沖地打开车门下去。 狭长的滇沛公路空荡荡的,好在西南多山多树,投下的阴影能挡住些许阳光。杨湛他们把担架平放在道路两边组成临时病床,八个病患略显不安地躺下等待进一步详细检查。 陈悫走到最先与他们说话的小个子男人身边,拍拍常赟赟的后背问:“他情况怎么样?” 常赟赟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拉住陈悫往外退开几步,面色凝重:“不好!表徵症状有类似疟疾的低烧、腹泻,同时伴随呼吸绵长沉重,每两次间有明显的阻滞,和那边报过来的瘟疫第一阶段症状有□□分相似,应该能够初步判断为早期病毒携带者。早期患者虽然传染性不强,但是这种病毒恶化速度很快,再有个三五天可能就会进入二期强传染性阶段……” 常赟赟的话没有说完,就听见吕熙一声惊呼。原本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孕妇忽然醒过来,眼睛睁得熘圆,浑身肌肉抽搐,离她不远的方脸男人一把推开刘岩,翻身从“担架病床”上爬起来,扑到孕妇的身上,哭丧着声音叨念:“孩子他妈,你醒醒,你醒醒……” 看着平时油嘴滑舌挺机灵,遇到点事儿就像木鸡一样傻愣的吕熙,陈悫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跑过去照屁股上就是一脚,怒道:“别傻愣着!常赟赟准备镇定剂和气管插管手术,防治她呼吸道痉挛窒息,刘岩和那个男的压住孕妇的手脚,杨湛固定她的脑袋,你用翘舌板把她的嘴撑开,别让牙齿咬断舌头!”
第4页 不知道一个女人哪来那么大的劲儿,三个大男人压着,还在那死命折腾。红血丝布满眼白,眼珠子绷得好像时刻想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口发黄的牙齿咬得桀桀作响,苹果肌抽在一块儿说不出的狰狞。 吕熙这傢伙就是个只擅长考试的水货,平时做个老鼠实验都下不了手,看见疯成这样的大活人手抖了两下压舌板都没敢靠近女人的嘴皮。陈悫和常赟赟去准备插管手术器械了,杨湛看着吕熙着急上火,急声说:“你压住她的头,我用压舌板撬她的嘴。” 吕熙连忙点头,扶住女人的脑袋把压舌板递给杨湛。杨湛在大院是学药物分析的,紧急救援也只在出发前才跟着刘岩恶补了一些,他左手捏住孕妇的下颚往喉咙处压,右手的压舌板顺着齿缝向里推。已经处于半疯癫状态的孕妇似是受了极大刺激,疯狂地甩动脑袋,鼻孔大张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两方正相持不下,孕妇忽然张嘴“啊”的一声大叫出来,精神极度紧张的吕熙吓了一跳,两手一僵叫人挣脱开。杨湛一手按住女人的额头势力将人压回去,一手趁势把压舌板伸进她的嘴里。 “准备好了?”陈悫把手术器械推到孕妇身边,常赟赟麻利地抓住女人的手,一针镇定剂后,发了半天狂的人终于消停下来。 杨湛松下口气,甩甩手站起来,这才发觉指尖刺痛,心里暗叫声坏了,他抬手果然发现自己右手的乳胶手套被撕开了个大口子,中指上两个牙印正在往外渗血。 第3章 第三章 救命针 抽搐狂躁属于的典型第二阶段中后期症状,孕妇的唾液按理讲具有强传染性。抱着一丝侥幸,杨湛取些酒精只对伤口做了简单处理,来不及担心自己就匆匆换了双手套,跟刘岩跑到另一个病患跟前做心肺复甦,中午饭也不过简单扒拉几口,直到做完全员检查,才算是松下口气。 忙活一下午,杨湛站起身,眼前一黑,双腿发软险些栽倒在地上。刘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看着他脸色发白,问:“是不是中暑了?” “嗯”,脑袋晕沉沉的,杨湛胡乱应了一声,硬撑着走到路边,背靠大树瘫坐下来,稍一消停身体上的各种不适开始加强,尤其是强烈的噁心感刺激着肠胃,中午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争先恐后被呕吐出来,吐到最后只有淡黄色的胃酸。 杨湛就是神经再粗,也反应过来自己绝不会什么中暑,而是被感染了。他看看手錶下午四点半,距离被咬伤整整过去了六个小时,明显的病毒进化,早期症状的表现时间缩短了,这也就是说疫苗的二十四小时限制也可能被提前。 早晨还说着要是刘岩染病的他如何如何,现在位置调转变自己成了那个倒霉蛋。遥远的贵族尚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醉生梦死,生机近在眼前,凭什么要他放弃,义无返顾地把小命搭进去。就因为是平民?因为是所谓的统治机器?杨湛沉下口气,撑起膝盖站起来,换到面对车门的位置坐下,他铁下心,无论如何他要为自己赌上一把。 忙活到七点才开饭,刘岩看杨湛坐在树下没有动弹,考虑到他可能是“中暑”身体不适,特意端了碗米汤送过去。杨湛的情况让他大为吃惊,一张脸惨白的如纸,嘴唇发乌,额头上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赶忙放下手里的食物,指尖刚要碰到却被人躲开。 杨湛无力笑笑:“岩哥,别碰我。” 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素来皮实,以前的训练怎样艰苦也没见到他虚弱成这样,刘岩收回手,蹙起眉头:“你到底怎么了?” 杨湛摇了摇头,费力地把手套脱下来,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晃:“是兄弟就不要声张。” 手指尖的牙印分明,伤口上结了薄薄一层肉粉色的痂。眼下所谓的救治不过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针对瘟疫的有效药物目前还没有研发出来,一旦感染除非马上注射疫苗,否则死亡率就是百分之百。刘岩倒吸一口凉气,脱口道:“你被咬了?” 杨湛把手套戴上,眼睛死死盯着车上的人影,轻声道:“岩哥,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最后拼一回。这种事有去无回,我不能求你帮忙,但好歹你替我保守秘密。” 不管能不能成功,一旦出手就等于自己把前路掐断了。死了是抗命击毙,活着是通缉犯,再没有见阳光的一天。原以为早上的话他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刘岩想不到杨湛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反问:“你要对他出手?” “不然呢?我又不是郑家树那条摇尾巴狗,不会为个连鬼影都见不着的贵族就献上贱命”,杨湛自嘲的笑笑,盘腿仰头看着刘岩:“岩哥,兄弟要是挂了,你记得每年清明给我外婆烧几张纸。” “愚蠢、谬误、罪恶、贪婪, 占据着蚁后的灵魂,却折磨着工蚁的肉体。 工蚁哺育着那令人作呕的欲望, 犹如向烈焰中投入木柴, 膨胀永无满足,”上午看过的几句诗在脑子里反覆滚动,疯狂的念头被挑了起来。刘岩沉下眸子没搭理他,闷着脸半天蹲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杨湛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只安剖瓶,声音压得极低:“上午从常赟赟那里顺的镇定剂。郑家树一直在车上没有下来,晚些我给他送饭上去。” “就你和郑家树水火不容的关系,送饭上去难免不引人注意”,刘岩利落地把安剖瓶夺到手中,压住杨湛的膝盖说:“依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出现意外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一会儿我端饭上去给他,胃肠道吸收较慢,药效达到峰值需要2个小时左右,晚上九点我们动手。” 说完刘岩站起身,衣角却被轻轻扯住,杨湛冷着脸,动动嘴唇:“哥,没有退路。” “废话多!”刘岩低声骂了一句,把盛了米汤的饭碗推到杨湛手边。 救援队的成员是从不同专业抽过来的,大家也就在研一上过几次集体大课,多数人间并不熟悉,勉强能打个招呼混个脸熟。吕熙是个“油皮”见人七分熟,杨湛、刘岩和郑家树是第一军医大学的同学彼此知根知底,常赟赟从江南军医大学考过来与他们本无多少交集。 杨湛除了皮相好些,论学习成绩、实验能力、体能训练在同届生中都只能算是中上,尤其是又有郑家树那么一位闪闪发光的同学衬着,就更加不显眼,但一次偶然的上课发言后,常赟赟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把视线往他身上落。搞不清楚那种难以抑制的情绪算什么,他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点变态,暗中看过几个心理医生都表示心理素质槓槓过硬,更有甚者公然同他解释同性间的爱情也是很正常,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三年里,常赟赟渐渐也开始习惯,就那么远远看着从不曾想过去打扰。 但今天杨湛的表现实在异常,一定是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强烈的不安感逼得他有些焦躁。常赟赟笑呵呵地拉住往杨湛那边凑过去的吕熙:“人家俩的二人世界,你就不过去破坏气氛了呗!” “你果然好好这口啊!”吕熙用手肘碰碰常赟赟,挤眉弄眼道:“我们是哥们,今天多亏阿湛才搞定那女的,这不得了空咱特意去谢谢他。赟赟,一路上你偷瞄他我都看见了,说实在的杨湛这傢伙长得不错,绝对属于帅哥类!”
第5页 像是被人戳到了软肋,常赟赟瞬间涨红脸:“怎么说话呢!你要去就去,往我身上拉扯什么!有本事你现在过去提上午的事儿,看那傢伙不扑上来揍你!连个压舌板都不会用,你是来救援队打酱油的吗?” “怎么啦!”吕熙扯着喉咙拉住常赟赟不撒手,很有点泼皮耍赖的架势:“我是学细菌微生物的,本来专业就不是医疗救援,赶鸭子上架还是我错了?” 常赟赟斜眼瞟过低着头似乎正在商讨什么的两个人,一面有意大声与吕熙扯皮吸引人的目光,一面拉着这傢伙往人多的地方走。 八点半左右,天色完全黑下来,空荡荡的滇沛公路上只有两盏车灯亮着,陈悫担心会有病人抹黑逃走,特意将所有救援人员组织起来巡查看护。 “啊!”病患中又有人开始惨叫,陈悫赶忙指挥大家把人往车灯前搬,凭着一点光亮,扑上来的人七手八脚地把抽搐的男人抻直。 “常赟赟组织其余人继续巡查!”陈悫单膝压住病人的一只手,自己捏住他的下颌骨脱不开身。 刘岩被人从后面拽了一把,回身正对上杨湛,他额发湿漉漉的,死白的脸色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呼吸急促,声音杂着嘘声:“趁现在!” 刘岩点点头,跟在杨湛身后装作正常巡查的样子不远不近地吊在队尾,接近车门只见杨湛背过身用手指猛地向外一勾拉开一条缝隙,错身跳到车上。他顿了一步,看看前面的人没有反应,闪身也登上去。 在发现他的异常后,常赟赟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杨湛身上,接近救援车时听见后面有动静心里不由一动。虽然猜不出他的具体目的,但常赟赟能感到此事一定和近日来神神秘秘的郑家树有关,想要回头又害怕破坏他的计划,只得带着人慢悠悠地围着陈悫圈出来的地方兜大圈。 车里虽没有开灯,但外面的车灯把里面前几排也照得一清二楚。杨湛和刘岩勾下腰,一步一步小心地往车尾挪动,郑家树歪倒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银灰色的密码箱被他紧紧护在胸前。 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给贵族们做事倒尽心尽力得很!杨湛狠狠拽了两下密码箱的提手,把郑家树都提熘起来,他怀里的箱子却纹丝未动。 “他是晕了又不是死了,你这样会把人弄醒的”,刘岩低着声音,把杨湛推到一边,手指压住郑家树的胳膊肘暗暗势力:“压住麻筋儿,一会他自己就会松手。” 时间每一分钟似乎都被延长,交叠的呼吸声在车厢里格外明显,杨湛眼睛盯着小小的密码箱觉得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得了!”刘岩嘴角挂起一抹笑,活动活动郑家树的胳膊,把箱子从他怀中慢慢抽出来。 杨湛接过箱子另一个难题又冒出来,这里可没有开锁达人,也没有精于计算的数学天才,连着三个密码锁,要解开也是个费时间的活,一个个试若是运气不好只怕到郑家树恢复意识他俩也未必能打开。 “试试吧!”杨湛擦擦额头上的汗,借着微弱的光线,转动数字盘,精神紧张到极致,耳朵里能容下的所有声音只有轻微的“咔咔”声。 第4章 第四章 失手 虽说不专业,但好歹大学时开过关于破译密码的概论课。锁芯的扭曲会带动齿轮,类似敲击金属空腔的“哒哒”声表明内部机关有缺口被旋转到正面切合,连续密码往往是多孔洞相嵌,正确的声音比干扰缺口要闷长,杨湛凭着脑子里的书本知识,把密码箱抱在怀里,耳朵贴近数字盘旁边的金属片。 不到五分钟第一个密码锁就被打开,杨湛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学情报当真是可惜了一发人才。 这傢伙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总能让人刮目相看,和吕熙从根本上就是两种人。刘岩轻出口气,坐在郑家树身边,伸出拇指朝杨湛点点头。 第二个密码是字母组合,远比九个数字要复杂,杨湛把二十六个字母按了一遍,啧啧嘴一时有点无从下手。听不出明显的声音差别,所有的字母见都有相似的空腔振动,扭动的转轴发出年久失修一样的“吱嘎”声极其干扰听力辨别。 “只能碰运气了”,杨湛忍住腹部的胀痛感,活动了活动脖子。 半个小时没有一点进展,强烈的噁心逼得人头晕眼花,杨湛双手不受控制的发抖,脸上的汗珠顺脖子往贴身的背心里流。 他的状况糟透了,刘岩皱着眉头起身把杨湛推到座椅上,自己接过密码箱放在膝盖上:“你休息一下,我来试试。” 半封闭的车厢里空调又不给力,闷热憋屈更添加了不适,杨湛揉揉太阳穴,几乎一张嘴就能吐出来。 可能是他运气好到家,也可能是密码本身就被打开了一半,刘岩上手随便试了几个就听见美妙的“咔吧”声。天不绝我!要是能允许,命悬一线的人恨不得跳起来仰天大喊三声。 只有最后一个电子密码就能保住性命,杨湛兴奋地才要站起来,忽然觉得裤腰被人拉住,低下头发现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皮带。郑家树才从麻药中醒过来,费力地张开眼睛,裂开嘴角“呵呵”一笑,没有以往的嘚瑟,说话有气无力:“你不能动!那是给来泽林的贵族准备的。” 人一紧张就容易忘事儿,杨湛一愣这才想起来郑家树属于特殊体质,他的药物代谢能力比正常人要快两到三倍,现在药劲儿过了! 瞅准了他晃神儿的时机,郑家树将力量集中到手臂,跃起、环腰、踹腿,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完全不似一个刚甦醒过来的人,这一点倒也无愧本届最优秀学员的称号。 杨湛被扑倒在地上,脚下不稳带倒了立在一边存放药品的箱子。听见巨大的响动郑家树歪嘴冷笑,大声喊:“陈……” 下一个音节被锁在喉咙里,杨湛右手掐住郑家树的脖子,左手捂住他的口鼻,双腿夹在他的胯骨,猛地翻身将人反压在身下,毕竟麻药劲没有全过,仅就力量而言他略胜一筹:“岩哥,快!靠你了!” 郑家树憋红了脸,双手掰住杨湛的手指,身体如同脱水的鱼,膝盖弓起,两角乱蹬,玩命地摆动腰想把身上的人摔下去。刘岩完全不擅长破译密码,刚才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他干急得一头汗,时刻都想把箱子直接砸开。 “车上怎么那么大动静?”外面传来陈悫的声音。要是被发现不仅自己没命,只怕是刘岩也要送上军*事法*庭审讯。杨湛心里紧张,手上的劲儿也不觉加大,郑家树的挣扎逐渐停了下来,他赶忙拖着人躲到最后一排的座椅下面。 从他俩上车已经一个小时,常赟赟的紧张情绪一点也不逊于车上的两位,尤其是东西翻倒后,剧烈跳动的心脏简直要从胸口冲出来。看见刚刚完成急救的陈悫靠近救援车,他赶忙上前:“队长怎么了?” 陈悫皱皱鼻子:“你没听见吗?刚才车上老大动静了!” “啊?”常赟赟装傻充愣:“里面没开灯黑得很,后面有堆满了急救药品,可能是家树自己起来撞到箱子了。”
第6页 陈悫把手搭着车门,一脸狐疑:“好奇怪啊!他自己在里面不开灯干什么呢?” “许是睡了?许是不想引人注意?队长,我看家树一路上都坐在后面,不与大家说话,他是不是病了?我听说他家就在西南,也可能是担心自己家里人,你不要太担心,不然我上去问问。”常赟赟绞尽脑汁地拖延时间。 “肯定不是早睡!他和正常人不一样,大好机会,不会辜负领导的栽培……”话卡了一半,再说就有泄密的嫌疑,陈悫摇摇头,一把拉开车门。 杨湛捂住郑家树的嘴,紧贴着车厢壁蜷起身子,刘岩压低帽檐学着郑家树把密码箱抱在胸前,背对走道。 黑暗的角落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陈悫上车摸着操控表按下开关才发现里面车灯坏了。借着他到驾驶位的机会,常赟赟抢先一步向最后一排走过去,停在刘岩背后问:“家树你没事吧?” 刘岩点点头,不敢出声。不同专业,不同学校,他对常赟赟的了解仅仅停留在相貌秀气,学习不错,听说曾经代表江南军医大学参加全国大学生运动会的反曲弓射箭比赛拿过个人银牌。 “队长,这里太闷了,家树好像有点中暑!”常赟赟没有离开的意思,蹲到散落一地的药品间像模像样地翻找藿香正气水。 他活着密码箱里的东西应该就没有差错,陈悫懒得管郑家树具体舒服不舒服,冷哼一声推门下车。 车里恢复成一片黑暗,郑家树也没有再挣扎,想是被勒晕过去了。杨湛从座位地下爬出来,摸出捆在小腿的匕首抵住常赟赟的脖子:“你想干什么?” 常赟赟手里拿着一板药,不见一点儿慌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抛出来的问题谁也没有回答的意思,车里的气氛一时被凝固住。刘岩来回看看两个人,压低声音率先打破沉默:“杨湛被早上发狂的孕妇咬伤了,唯一有效的二十四小时疫苗在郑家树的密码箱里!我们只想活着,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要你保守秘密就能马上安全离开。” “要想告发,我一开始就叫陈悫过来了”,和自己的猜测差的不远,常赟赟微侧过头看着杨湛轻声笑出来:“既然到手了,怎么还不注射疫苗。病毒这种东西,越早预防,效果越好。” 与郑家树缠斗耗光了最后的力气,匕首离开常赟赟的脖子一定距离,杨湛两腿打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最后一道密码打不开。” 常赟赟弯弯嘴角:“我来吧!我在大学辅修过情报学,密码破译是强项。” 要什么来什么,杨湛觉得今儿一个晚上简直要把自己攒了二十多年的人品一次用光。多重加密的电子密码不像是简单的机械密码,专业背景的常赟赟拍着脑袋,也折腾了老半天才打开箱子。 散发着淡绿色萤光的疫苗被注射进入身体,杨湛一步从死亡的悬崖退了回来,长舒口气说笑道:“颜色这么诡异,该不会一不小心升级成超级赛亚人吧!不都说贵族变身靠科技,平民变身靠变异。”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刘岩陪着也松下口气。常赟赟把箱子合好,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哎,郑家树呢?” 杨湛把捲起的袖子放下来,伸手指指座椅下面,轻声说:“现在虽然晕过去了,但他看见我们了,岩哥,我们只能逃走!” “一旦他醒来,我们就没有活路了!必须逃!趁夜里马上逃走!”刘岩咬咬牙:“赟赟,你再帮个忙,让他在多睡会儿!明日见了队长,你就说是我伪装成郑家树袭击你……” 常赟赟没有答应,探下身子把人拉出来,拍拍手嘆息道:“我可能要和你们一起跑了!” 郑家树的脖子上留下五个暗红色的指印,嘴巴大张,眼珠充血凸出眼眶,不是缺氧晕厥,是窒息死亡。 从死亡线上回来的激动没有过,失手杀人的打击像一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叛逆的想法有过不少,但杀人是想都不曾想过的。杨湛看看刘岩,又看看常赟赟,嘴唇抖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人!” 刘岩定定地看着死相骇人的郑家树,像是杀人的不是杨湛而是他一般。他生长在一个铸刀世家,自从父母去世,便跟着老刀客爷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从未想过有一天疯狂的冲击会一个连着一个。 “我知道!”常赟赟首先反映过来,看着杨湛肯定地点点头。 作为军医比起纯理论研究的那两位对死亡更加习以为常,短暂的惊慌过后,常赟赟把郑家树抱起来放到座位上,揭起他的外套盖在头上,拉住杨湛和刘岩低声说:“别愣着!赶快走吧!” 杨湛木讷地应了一声,向前走了不到十步“噗通”跪倒在地上,他的肌肉开始抽搐,浑身的血液像是沸腾的开水灼烧着表皮,不到一分钟,裸露出来皮肤变成绛红色,体表的温度高到吓人。 怎么会这样?常赟赟有些懵了:“是体质差异导致的抗体免疫反应,还是那批疫苗本身有问题!” 第5章 第五章 逃兵 杨湛的眼睛半眯,突发高热致使神志恍惚,侧倒在车厢的走道里抽搐,嘴角有稀薄的白色泡沫。常赟赟坐下抱住他的脑袋,掌心紧贴额头,神色凝重:“刘岩,我们必须马上把杨湛移到下面通风处,然后找点冰块和酒精给他物理降温。如果持续这样的高热,我担心会造成不可恢复的脑细胞损伤或是内脏功能衰竭。” 刘岩愣了一下,终于从郑家树的意外死亡中缓过神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应该有心理准备,从把目标放到疫苗上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他抓着杨湛的胳膊把人架起来,看着常赟赟:“你先下去看看情况,我跟后面。” 逼近十一点,忙活一整天的人难免放松警惕,病患都消停下来,不少救援人员靠坐在树下已经休息,陈悫蹲在早晨最先与他们交流的矮个男人身边低声说话,混着长长短短的鼾声相互交杂。常赟赟推开车门,帮着刘岩把杨湛扶到车后隐蔽的阴影里。 冰袋数量有限过多使用会引起别人注意,刘岩和常赟赟只能脱掉他的体能服,轮流给杨湛用酒精擦身。耗了整整一瓶酒精,凌晨三点,体温终于恢复到正常,他又多睡了一会儿,等天蒙蒙亮才睁开眼睛。 睁眼还是熟悉的救援车,杨湛一个轱辘爬起来,拉住刘岩问:“怎么能睡呢?错过时间,大白天跑都跑不掉!” “你高热昏迷一晚上,我们能往哪跑?”刘岩一夜未睡,看着他大清早起来活蹦乱跳地质问自己,没好气的回答。 杨湛的记忆停留在郑家树死后他们正打算从车里出来,后面的事情都没有印象,他茫然地看看坐在一边打哈欠的常赟赟。 症状挺吓人,但好歹人没事。常赟赟撑着地站起来,撇嘴打趣:“看样子是抗体免疫反应的高热引起记忆神经受损了。” 昨天夜里没走成,现下就麻烦了。盛夏温度高,西南湿度又大,救援车内空气不流通,郑家树的尸体很快就会散发出异味被发现,杨湛舔舔干裂的嘴唇,对常赟赟说:“赟赟,幸好今天还是你轮值。一会儿我去跟队长说在山上看见有人,你带队去搜查,咱们趁机逃走吧!”
第7页 常赟赟刚准备点头,就看见陈悫带着几个人走过来,一句话没有说,黑黝黝的枪口就对准了杨湛的后脑勺:“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一切来的太快,杨湛差点一口咬在舌头上,照例巡查肯定是说不通,脑子一转举起手,无赖笑笑:“队长,我就偷个懒不至于吧!” “偷懒儿?谁看见你在哪里休息了?”陈悫阴沉着脸,把杨湛腰间的□□□□:“是偷懒儿?还是准备当逃兵?昨天急救你们两个就躲在车上不下来,现在是看泽林情况不好打算直接逃跑?” 刘岩的枪也被上缴,张口说不出一句辩解。常赟赟赶忙说:“杨湛中暑发烧,后半夜我和他们在一起。” “是中暑了跑不了啊?”陈悫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一口咬定杨湛和刘岩想当逃兵,推搡着两个人往救援车门口走:“上去老实呆着,再敢有小动作直接按逃兵论处!” 拉开车门的瞬间,扑鼻的空气夹着一丝丝的臭味,陈悫整个人一僵,阴沉的脸色能滴下墨水,他是军医,对于尸体的腐臭味格外敏感。三两步冲到车厢的最后一排,郑家树外套盖脸,直挺挺地躺着。 从口袋中拿出一次性乳胶手套带好,陈悫捏住衣服的一角揭开。郑家树嘴大张、眼珠凸出充血,死前应是处于缺氧状态,再加上脖子上有明显掐痕,可以初步判定为窒息死亡。鼻孔、耳孔、眼角有脓水,表明死亡时间超过三个小时,但眼睑和脖子等血管密集的地方上仅仅浮现极浅的绿色斑痕,又把时间缩小到五至十个小时。在这个时间区间陈悫唯一能肯定接触过郑家树的人只有昨晚十点上车后说他中暑不舒服的常赟赟,而恰巧早上他又和杨湛、刘岩混在一起。 陈悫也不知道密码,把密码箱提在手里只能确定从外观看没有破损。如果不是为了疫苗,和郑家树关系最恶劣的也只有他的老同学杨湛。一连串事情连起来嫌疑犯都指向同一个人,陈悫单手把枪栓拉开,走到车门处飞起一脚踹在杨湛腹部,然后拎住衣领过肩摔把人压倒在地上,枪口对着他的太阳穴,冷冰冰说:“昨晚九点到凌晨一点,你在什么地方?” 他一脚简直把内脏都踹移位了,杨湛呼吸急促,疼得咬紧牙蜷起身体。刘岩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一句话没说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常赟赟往里面看看,冷静地抬头看着陈悫:“队长,怎么了?” “啪!”一个耳光打得常赟赟脑袋偏向一边,眼睛发花。 车上配置的紧急呼叫电话连播几遍都没有任何信号,陈悫把听筒砸到地上,气得双手直抖。现在病患闹得人安不下心,再加上杀人案他只怕会控制不住形势,谁会想到救援路上能发生命案,车上竟没有准备一个手铐,陈悫黑着脸,转身怒道:“油门熄了,车钥匙拔掉,配枪、匕首全收缴,把这三个逃兵捆起来关上面!” “什么逃兵啊?”吕熙凑过来才开口,就被陈悫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问。 车门从外面锁死,杨湛、刘岩和常赟赟背对背坐着,手脚被包装药品的塑料封条捆了几层,空气的臭味催得人直犯噁心。 “我以为他会一枪崩了我”,杨湛垂下头轻笑,肩膀碰碰常赟赟:“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哪里话”,常赟赟简单推脱,把话题转移:“废了半天劲儿,不能真这么等死,先把这些封条弄开。陈悫联繫不上上峰,我们还是有机会逃走!” 封装药物的封条别看是塑料的,却是结实异常,勒紧皮肉里,磨不了几下就蹭掉一层皮,火辣辣地刺疼。刘岩伸直腿,清清嗓子:“别忙瞎活了,我的位置下面有私带的两把雁翎刀。” “我再也不开你爷爷他老人家玩笑了!”杨湛侧过身朝着刘岩咧咧嘴。 过道狭窄,三个男人背对背贴在一起,吸紧小腹,屁股都要磨出茧子才移到刘岩的位置,伸腿把黑长匣子勾到眼皮底下,身体倾倒,六只绑在一起的爪子扣了半天终于把刀扒拉出来。不愧是顶级铸刀师傅的杰作,锋利的刃口只轻轻一划困了他们半天的封条就断成两截。 杨湛活动活动手腕:“刀放回去,我们到原来的地方坐好,别让他们瞧出来端倪。等晚上,再打开后面的逃生门。” “嗯”,刘岩恋恋不捨地放下爱刀,抬眼隐约能看见郑家树的头顶,一股不好的预感蒙上心头。 接近中午,温度逐渐升高,车厢里的味道也是浓郁到令人无法忍受。杨湛屏住呼吸半天,终于忍不住倒吸进一口,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连连干呕。 常赟赟瞟了杨湛一眼,自顾自说起来:“盛夏死亡十二个小时后腹部因为腐败细菌分解导致膨胀,胃里没有完全消化的食物可通过食管反呕出来,大肠也会因为气压的关系向肛*门排便,同时血液中的血红蛋白与腐败气体中的硫化氢结合产生绿色的硫血红蛋白,在尸体表皮层形成污绿色的斑块,也就是一般称为的腐败绿斑。如果选择在晚上十二点后逃离,你们还能看见尸体腐败自溶……” “停!哥们儿,不用科普”,杨湛苦着脸,一副求饶的样子看向满脸坏笑的常赟赟:“求放过!” “你干的,还嫌弃!”刘岩闷声说了一句,顶得杨湛哑口无言。再被提起,从心里涌出来的愧疚、自责远远超过了平日对他的厌恶,杨湛勾勾嘴角没笑出来。 地面猛地一震,救援车跟着上下抖动,外面传来惨叫,紧接着是“砰砰”的枪响。第一反应是地震,但很快他们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是地震引发病患奔逃,一声鸣枪警告还有可能,但连续放枪陈悫应该不会允许。 枪声不绝,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强,危险正在逼近,车内的三个人犹豫一下决定爬到窗口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险吓尿,杨湛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外面那些都是什么怪物,太刷新世界观了有没有?红眼睛的乌鸦在天上盘旋,长着狼头的巨人每一步都震得地面打颤,多出一对翅膀的花豹飞离地面有一米多,龇着满嘴獠牙近似于人的怪物却四肢着地向前爬行。 “兽人!是兽人!”刘岩退后一步惊呼,奔回座位下把他的一套雁翎刀搬出来,“大巫”背在背后,“恶鬼”别在左胯。 兽人!军科院发给他们小册子上的兽人可不长这样!“扯淡玩意儿!”杨湛大骂一句,要是现在谁还敢告诉他这就是所谓的初级产物或是二级半成品,他分分钟拿枪崩死谁! 枪!对了,郑家树身上的枪和随身匕首都没有被上缴,再顾得味道难闻,杨湛跑过去把死人的配□□□□握在手里,解他绑于小腿的匕首时,注意到刀柄上还刻着一排字“军事医学科学院10年近身格斗优胜者郑家树特此鼓励”。 “你救我两次”,杨湛收起匕首,站直身体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弯腰九十度,眼角发酸,嘴唇轻动,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家树,对不起!”
第8页 第6章 第六章 生死劫难 虽说是军队有规定不让私自携带武器,但第一次外出任务难免会多留一份心思,就像刘岩带着爷爷给他的宝贝雁翎刀,常赟赟也把自己习惯使用的反曲弓分解背在行囊。 “有一分钟就能组装好”,常赟赟把上层搁架的背包扯下来,拨开毛巾水杯等杂物抽出一支不大的皮革盒子。摺叠弓把是银灰色的复合金属,旋转背面的錶盘能调整长度,同时弹出卡在弓把的弓片,他拆开一卷弓弦,熟练地缠绕在弓片前端的螺钉上,接着拧紧螺母,拉动弓弦测试它的松紧程度。 杨湛背靠成堆的箱子,拉开枪栓,半是忧虑:“没有弓箭不是白瞎了?” “我就那么二?”常赟赟挑挑眉毛,满意地空拉了两下反曲弓的弓弦,径直走到最后堆放手术器材的箱子,从底层取出来纸壳包装着的抽真空用软管。 瞧着他手里的东西,“老实人”刘岩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咋想到塞里面的?” “我是外科急救医生,会使用到这些东西的只有我和陈悫两个人,你觉得他能自己来拿吗?”常赟赟撕开真空管一端包装,两指夹住带子把卡在中央的箭筒拎到外面。 救援车又是一震,杨湛单膝着地俯下身子,前面的车门被拉开,救援队员和病患挤成一团,慌乱地往车上涌。吕熙跑在最前面,临到车尾生生停下脚步,本应被捆着的人全副武装,一直滞留在车上的郑家树眼睛大挣,身体僵直地躺在最后一排,他两腿不住地发抖,跌坐在地上失声尖叫:“杀人了!他们杀人了!” 外面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怪物,里面躺着腐臭的尸体。惊慌的人群瞬间安定下来,车上有人拉开枪栓对准后面的嫌疑犯。现在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时候,陈悫往后匆匆瞟了一眼,一把拉住汽车兵将他推到驾驶位:“开车!往山路开,甩掉它们!” 一脚油门,救援车调转方向从滇沛公路的主干道往旁支的小路上开。人一多车里的空气更加污浊,腐臭味充斥着鼻腔,不断有人发出干呕的声音。行驶不到十分钟,车顶上忽然“咚”一声似乎有东西坠落下来,紧接着是刺耳的刮抓声。 “甩掉它!”陈悫沉着脸不见一丝慌张,冷静地发号口令,目光坚毅给心里近乎崩溃的众人极大安慰。 连续猛切方向盘,车顶上的动静果然停了下来,司机才舒了口气,一抬头正和倒贴在车窗上面的脑袋四目相对。上半脸近似于猿人,嘴巴却巨大无比,嘴角直裂到腮帮子,尖锐的青白牙齿龇在外面,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车窗,黏糊糊的口水从它的嘴里滴出来沾得弧状的玻璃上到处都是。 司机瞪大眼睛吓得叫不出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直打颤。陈悫皱皱眉毛,一枪正中怪物眉心,迸溅出来的淡粉色脑浆糊了一车窗:“继续开车!所有参与救援的军人进入备战状态,把你们平时训练的东西都拿出来!” “他们呢?”吕熙坐在地上指指后面的三个人,满眼惊慌。 陈悫既没有说解除杨湛他们的装备,也没有说把上缴的佩枪还回去。他完全无视吕熙的问话,拿起急救电话不甘心地按下烂熟的号码,对面依旧是一片忙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陈悫有种强烈的预感却说不出口,也许他们被抛弃了。 地面的震动加强,后面的怪物怕是追上来了,司机把油门踩到底,企图利用速度优势拉开距离。眼看着猎物要逃走,兽人怒吼一声,后肢吃力扑了上来。车尾受到撞击,钢板明显地向里凹进来,刘岩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箱子飞散一地。才从泽林的死人堆里爬出来又遇上这些怪物,挤上车的病患精神完全崩溃,他们对活着失去信心,抱成一团放声大哭。 救援队的成员都是应届研三学生,作战经验为零,自己本来就慌得要命,被人一哭心里更没底气,且不说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吕熙,不少人端着枪的手都抖得不成样子。 杨湛转过身把枪口对准变形的车屁股,干咽口口水,恶狠狠说:“要是它们从这里突进来,照脑袋直接一枪结果了!” “你不怕?”刘岩把眉毛扭成疙瘩,一脸担忧。 “怕它死得更快,还不如不怕!”杨湛把呼吸调匀,双手握枪:“岩哥,你相信我万事一定会有办法。从前外婆活着的时候总爱说,遇事儿千万不能怕,一怕人就怂,一怂就没救了。” 常赟赟看了眼目光呆滞的吕熙,贊同的点点头。 左边被撞击,车体向右偏移,来回摇晃了几下,顶层又传来让人无法容忍的抓挠。“艹!”有人骂了一句,直接扣动扳机向上射击,未安装防弹钢板的车顶被打穿,投下来硬币大小的白斑,“吱嘎”声终于停下来,但很快窟窿被淡黄色的尖牙填住,低沉的猛兽嘶叫近在耳边,车顶被刻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陈悫推开堵成一团的人,抓住开枪的那位手背前伸:“向后一点打它脖子!” 枪声在有限的空间回荡震得人耳朵发蒙,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子弹留下的孔洞往车里流,像没有关住的水龙头一样,血腥味混着车内的臭味熏得人脑袋发胀。 油量表飞速爆红,下跌的速度让人措手不及,司机把车开进了山间狭窄的夹道,紧踩油门也无法再提速一迈:“陈队长,油箱可能在车尾受攻击的时候被弄漏了”我估计最多撑上二十分钟。” 山穷水尽是显然的,能不能柳暗花明就不好说了。陈悫趴在车窗看看外面的环境,指着一处外面有凸起石头的山洞说:“向那边靠!一会儿下车,我们一边组织还击,一边向有山洞的地方走,守住洞口先躲一躲。” “我不下车!我哪里也不去!”吕熙被接连的变故给吓得疯疯癫癫,双手死抓住座椅的腿缩成一团:“我们打不过这些怪物!我不要下去送死!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安排救援人名单的时候会有我!我是学细胞的,又不是医学、药学、病毒、瘟疫防治……我妈妈等着我回家,你们救救我吧……是他们要害我!泽林被地狱收买了,幽冥洞打开,食人兽从地下十八层火海里爬了上来……” 满嘴胡说八道,就是难民也没有被吓成这样,实在是太丢脸了。像玻璃纸般的心理素质,想不懂当初怎么就让他混进军校了,陈悫想上前拉人,反被踹了一脚,一口白牙被咬得“咯吱咯吱”。 “逻辑混乱,语言表达不清,大脑机能出现应激障碍”,常赟赟环抱着他的反曲弓,看看陈悫,蹲在吕熙面前,一脸严肃地说:“现在不能刺激他,不然以后可能发展为妄想型精神分裂。” 陈悫冷笑一声:“是我刺激他的吗?他现在这样子,还能有以后?” 汽车剎住,陈悫身体向后扶住椅背,转身走到车门:“病人走中间,军人准备枪枝!” 常赟赟沉下脸,把手搭在吕熙肩膀说:“留这是死路一条,能陪你的只有后面那具尸体,走不走你自己定!”
第9页 吕熙神经兮兮地摇摇头,勾起下巴翻着眼睛看向杨湛。 倒霉的事儿都是从帮他开始的,积攒了一肚子火气要发泄,可看着他那惨兮兮的样子又原样吞了回去。毕竟曾经是朋友,杨湛粗暴地扯开他的手把人架起来,怒道:“走!认识你真是我杨家祖上不积德!” 车顶长趴着异形花豹的尸体,狼首巨人和人形怪兽都跟着在车后不远的位置,杨湛单手夹着吕熙,跟在刘岩后面玩儿命向山洞方向跑。 终于又看见活碰乱跳的猎物,狼人兴奋地拍拍胸口,仰起头一声长啸。吕熙听见叫声像癫痫发作了一样浑身抖动,然后侧过头一口狠狠咬住杨湛的肩膀。 杨湛吃疼不由松开架住吕熙的胳膊,向前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撮着牙花骂道:“狗吗?一个两个怎么都爱咬我!” 吕熙从地上爬起来,甩开常赟赟伸到面前的手,歪头、咧开半边嘴笑笑,掉转身向兽人的方向疯跑。 “脑子是真坏了”,刘岩拉起杨湛啧啧嘴。 送上门的猎物!狼首巨人一巴掌甩开前面跳跃爬行的人形兽,抓住奔过来的吕熙,一口咬掉脑袋。没了头的身体软塌塌地外在一边,鲜血染红了军绿色的体能服,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人浑身发麻。狼人似乎是不爱内脏,尖牙豁开肚皮,把心、肝、肠子甩得到处都是,几只人形兽趴在地上,像是捡了极其美味的食物,一股脑地争相往嘴里塞。 昨天还坐在一起说笑的人像甜点一样被分吃掉,从脚心冒上来的寒凉激得杨湛挪不动步子。“找死!”刘岩骂了一句,和常赟赟一人拖住他一只胳膊继续往山洞跑。 他们还没有跑进山洞,最先进入山洞的人却反方向跑了出来,陈悫站在洞孔想要拦住,可根本没有人听他的话。刘岩拉着杨湛跑进洞口,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就看见两只人形兽平地跃起飞扑过来。 “我拦住它们!”陈悫似乎忘了他们三个是嫌疑犯,挺身挡在后面开枪还击。 向前跑出二十米,消失没多久的血腥味又满了鼻腔,杨湛以为是人形兽死了,转过头正看见尖锐的爪子穿过陈悫的肚皮,内脏被从撕裂的豁口挤得半漏在外面,人形兽裂开大嘴,滴答着口水的舌头一卷把肠子拉出来。 疼痛已经麻痹了下半身,陈悫猛吸口气,凭着意志,扯大嗓子发出了他的最后一条命令:“迅速疏散!” 作者有话要说: 陈悫是个标准的军人,一点点刻板与固执,但不能掩盖他身上的闪光点。 第7章 第七章 巨蛇 山洞狭窄湿滑,虽然一定程度限制了人形怪兽的行动速度,但杨湛依然能感受到身后的小风夹带着浓重的血腥。前面是一片黑暗,脚下却不敢停留片刻,越往深处山洞里的氧气就越稀薄,杨湛感到肺腔的压迫增强,身上的血液渐渐凝固,两条腿几乎于机械地运动,奔跑速度减慢下来,死亡被拉得极近,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从嵴樑升到头皮,阵阵发麻。 双腿像是挂了铅块儿,每向前一步都抽空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常赟赟手扶岩壁,喘着粗气:“……我……我跑不……不动了……” “放屁!”杨湛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回身抓住常赟赟的手:“跑!腿没断就跑!” 漆黑的岩洞里看不见他的表情,湿漉漉的掌心发烫紧贴着手腕的皮肤,常赟赟被生硬地往前扯,脚下打软跑起来有些踉跄。 杨湛深吸口气,喘道:“实在跑不动我背你……我们不能再有人死了!” “之前帮过你,所以现在我们是朋友?”常赟赟侧过脸,估摸着杨湛的大概方向。 “哎呦!”刘岩似乎是撞到了凸出来的石头上,急促地倒吸口气:“注意向左转弯!” 杨湛没有直接回答问题,拉扯着常赟赟跑出一段距离反问:“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够意思?” 常赟赟想说“只对你”,可一口气压在舌根说不出来,咬紧牙憋足劲儿往前赶了几步。 幸好追在后面的人形怪物听不懂人话,一头结实地撞在了石壁上,地面连带着一震,常赟赟忽然止住脚:“有火机吗?” 杨湛想不透常赟赟的行为蹙起眉头,急声道:“你想干嘛?它停下来了,趁机会快跑!” “这么跑下去我们迟早被吃掉”,常赟赟沉下口气,握紧手中的反曲弓:“你把火机打着扔过去,我争取一箭毙命。” 不远处有了悉悉索索的动静,人形兽受了撞击焦躁地在地上磨牙。刘岩听见后面的声音,停下脚步,从裤兜里摸出一次性火机:“我这里有火机!阿湛,你开枪吧!” “枪声冲击力太大,怕把悬在岩洞里的石块震落下来把我们一块儿活埋了”,常赟赟仅凭手感把箭搭在弓弦上,回身冲着转弯的地方摆好预备姿势:“刘岩,把火机扔过去!” 岩洞乍亮的瞬间,利箭射向了怪物的眉心。兽人的皮肤硬度远远超过正常人类,近距离射击也只有箭头没进了额头,红色的血液从塌扁的鼻樑流进嘴里,人形兽伸长舌头舔舔脸上的血迹,龇出獠牙“唔噜”地低叫,后肢弓起,前肢伸直,尖锐的爪子掐陷进地面下,如同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这畜*生怒了”,杨湛收到大脑信号,来不及再多想,借着尚未熄灭的一点光亮扣动扳机。连续两声枪响,第一枪准头不错,直接飙血,第二枪偏了些许,子弹擦在火机上引发了小型爆炸,“嘭”一声追逐他们许久的人形怪兽终于没了动静,可山洞却有点儿顶不住,地面不住地颤抖,细碎的石头从上面往下掉。 “该死的喀斯特地貌”,刘岩大喊一声:“快跑!” 临近泽林的山区属于西南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由于地下水长年侵蚀石灰岩层造成了山体内空,千奇百怪的石乳、石笋平时旅游能看个新鲜,可眼下这种疏松崎岖的山石结构足以要了他们的小命。 不断掉下来的小石头砸得人浑身疼,两眼一摸瞎又无处可躲。杨湛捂住脑袋,没头没脑地往前跑:“居然这么脆弱!” 当眼睛失去作用,身体其他感知功能会因为短时间的过度放大而产生错觉。身后紧迫地追击消失,方向感反而被无限虚化,三个人的脚步变得慌乱,等岩壁不再抖动,细碎的石头停止坠落,杨湛忽然发现周围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在黑暗中回荡,单调重复的声音就像是没有尽头,杨湛摸着墙向边缘移动,极力放轻脚步。虽然看不见,但他明显感到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又是兽人?”杨湛想到了从山洞里奔逃出来的人,湿淋淋的枪把有些打滑,他把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拉开枪栓的“咔吧”声在空荡荡的山洞里特别响。荡起来的声音一波重叠着一波不像是在狭道,应该是在一个场地相对开阔的多孔溶窟。
第10页 “阿湛,是你吧”,刘岩的声音微微打颤,“咚咚”的脚步声从后面传过来:“卧槽!我以为就剩我一个,吓死哥了!” 把他吓得够呛的注视感居然是刘岩!杨湛擦擦头上的汗,松下口气:“延边走,我在你右前边。哥,赟赟你也没见到?” “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刘岩摸着岩壁往前跑:“这洞里的分岔多,大家谁也看不见,我估计可能是跑叉道了。现在没事,不然我们回去找找他?” 刘岩正说着,脚下一绊险些摔个狗啃泥,双手撑地跃起弹弹沾在身上的泥水:“阿湛,你说呢?” 这种情况下,有人与自己说话就会特别心安,杨湛半蹲在地上,顺着声音看过去。只有一瞬间,也只需要一瞬间,他清楚看见半空中悬着一双幽绿色的眼睛,一双宣传小册子上画的兽人眼睛,原来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被盯着的感觉是来自它。从高度判断,它距地有三米,能够在湿滑的岩洞悄无声息的移动,应该属于蛇类。换句话说,如果是蛇形兽,仅仅扬起头就有三米,本尊的样子估计和外面的狼首巨人不相上下。 “哥,离开那里!”杨湛霍地站起来,举枪对准蛇形兽的眼睛,撕声大喊。 看不见前面的状态,刘岩被喊得心慌慌乱跳,他向后退了几步,谨慎地半伏下身体,手掌无意间碰到一大片湿凉,表面光滑又不太像山洞岩石一样坚硬,上面有一层鳞片,随着肌肉缓慢收缩往前一点一点移动。 蛇!巨蛇!刘岩一下子收回手,差点叫出声音。 一个多小时前才饱餐一顿,爬进山里打盹的功夫居然有人跑到眼皮底下。囫囵吞进肚子的人顶着肚皮还没有完全消化,秉承着到嘴边的猎物就是玩死却也不能让跑掉,蛇形兽微眯起眼睛看着散发着红色热量的“猎物”不安地左顾右盼,张开长满尖牙的嘴,迫不及待地吞吐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看不见杨湛在什么地方,刘岩憋着气,只能小步往后退,临到进来这里的洞口,脑袋顶上颳起旋风,一矮身擦着头皮将将躲过甩过来的蛇尾。强烈的冲击把洞口的石头震落下来,退路被封死,刘岩拔出短刀“恶鬼”挡在面前,看样子这畜*生是想和他们玩猫和老鼠的游戏。 杨湛脚下一震来不及担心一下自己的好哥们,就看见幽绿色的眼睛朝他飞扑了过来,迎面的风里混着尸体被消化的酸腐臭味,快速移动的巨大身体把溶洞中的空气都带动着流窜起来。 他们毕竟是后方研究人员,不可能像训练士兵一样严格,大院里对射击的要求低到只要五十米不脱靶就能过关,更不用提射击活动靶这种高等级项目。杨湛平时挺自豪的科目,真到用时明显显得不够给力,他看不见准星,只能估摸着朝蛇形兽的眼睛开枪,究竟有几分准头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 枪响的同时有血飙到了他的脸上,杨湛眨眨眼睛,暗暗庆幸自己水平、运气都不错。短暂地沉默后,就听见歇斯底里地嘶鸣,受伤的蛇形兽疼得发狂,射瞎的眼珠半垂拉在外面,扬起蛇头凭着一股子蛮力撞向周围岩壁,悬在半空中的钟乳石坠落下来砸得地面打颤,它那疯狂的架势似乎是要把整个溶洞都一举摧毁。 大块的岩石砸在地上,本就满是窟窿的山体被它一闹腾,从侧面戳出来一个大洞,外面的阳光直射进来。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瞬间暴盲,眼前除了一片光亮什么也看不见,杨湛凭着感觉往阴影里躲了躲,吊下嘴角:“这是没光看不见,有光也是瞎的。” 狂躁的蛇形兽被突然射进来的光线一刺激反而安定下来,巨大的蛇头顶住溶洞的上沿,贴着没有晒到的地方快速移动。 十几秒的刺痛后,从泪腺涌出来的液体极大地缓解了症状,杨湛动了动眼珠觉得游离的部分感知又找回来了。 试探地睁开眼睛,本想确定蛇形兽的具体位置,可等他看清眼前的情景,竟然十分不合时宜地晃了神儿。什么“造化钟神秀”“阳春白日风在香”“迟日江山丽”,脑子里把能搬出来的东西滚一边也找不出来一句能相容眼前的景象。溶洞有五米高,二百余平方大小,纺锤状的石乳倒悬下来,通透的表面被阳光一照显出七彩光晕,石笋从中间的浅蓝色水滩中透出来,晶莹的稚嫩模样活像是有了生命,如果可以忽略在他头顶上淌口水的蛇形兽,贊一句人间天堂也是当之无愧。 “卧槽!张了牙的蛇!”刘岩没心思看风景,抬头瞧着巨蛇嘴里的一排像是刺刀的尖牙大叫失声。 这傢伙还能叫蛇吗?杨湛收回神儿,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第8章 第八章 变异 刘岩的惊叫吸引了蛇形兽的注意力,仅剩下一只的绿色眼睛在两个人中慢慢移动,分叉的鲜红舌头停留在尖刀般的齿缝间,似乎在思考着先用谁来开胃。 除了队长陈悫,其余学员配备的□□里只预备六发子弹。从出了救援车到现在已经用掉三发,要他用剩下的子弹干掉眼前至少三十米长,足有水桶粗的大傢伙,杨湛煞有介事地端枪,可打心里却是一点自信都没有。 硬拼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瞅准机会往外跑。仰头看着阴影里的蛇形兽,估么着它尚未完全适应有阳光的环境,杨湛缓步往亮处下移了移,向刘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攻。 来一对一单挑?这不找死嘛!刘岩没有反应过来杨湛的意思,疑惑地蹙起眉头朝他摇了摇脑袋。 耗下去就是给蛇形兽各个击破的机会,抢先一步发动攻击,好歹能有机会联手。杨湛指指溶洞顶上的钟乳石,又指指漏在头顶上方三米处的豁口,看着刘岩半天还是一脸迷惑,只得低声道:“佯攻,绕过来。我开枪吸引它的注意力,你踩我肩膀先上,然后从外面拉我翻出去!” 山洞里岩石湿滑本就不好攀登,从先前的经验看就蛇形兽的灵敏程度而言绝对有机会调头攻击他们背后,这么冒险的想法能不能成功实在是不好说。若是把蛇形兽惹急了,人又没有翻出去,只怕是情况会更加糟糕,刘岩稳妥惯了,皱着的眉头犹犹豫豫拿不下主意。 他能等,蛇形兽不一定给他机会想明白。杨湛急得直咬牙:“哥,你在思考人生,还是在想这低等牲*畜的哲学三命题?” “是你的想法太冒险!”刘岩话音刚落,就看见蛇形兽一甩尾巴直接朝他拍了过来。 双手撑地向右才打滚躲过一击,呼啸的蛇尾马上追击而来,刘岩左右躲闪几次被逼到角落,巨蛇庞大的躯干迅速紧缩企图将人挤死。巨蛇扭动身体,蛇头连动着微微偏转,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紧盯杨湛,气恼得恨不得下一刻就把人嚼碎吞下肚子,可又十分忌惮他手里的东西,拔着粘条的毒液从嘴里滴答滴答往外流,不一会儿就在地上灼烧出来直径一米的石坑。 子弹只有三发,必须要确保每一发都用在刃口上,杨湛和蛇形兽互相瞪着,余光观察着刘岩那边的情况。不讲究严格的近身格斗规则,仅就身手而言,同届生中刘岩绝对算是佼佼者,其知名程度接近郑家树的“马屁功夫”。毕竟人家从小秉承着强身健体,继承祖先精髓的理念跟“老刀客”爷爷学刀,两把雁翎刀在手里耍得很是漂亮。
第11页 刘岩双腿一缩从蛇身和岩壁的缝隙中逃出来,踩着蛇形兽的身体跳出肉块堆起的包围圈,只可惜向前跑了不到十步,灵巧的蛇尾一勾又将他拉倒在地上。巨蛇凭藉着地势局限的优势,扭动身体连尾巴和下半身团成饼状,又使用老招数——泰山压顶。吃过亏就不能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刘岩一直没有展开的眉毛皱得更紧,这回他没有单纯地远远躲开,而是跳开些许距离,趁着蛇身没有完全打开的空当,脚尖一点翻身跃上蛇形兽的身体,逆着它的身体向上进攻。 “搞什么么蛾子?刚才说我是冒险,现在他这是想开了!”杨湛吃惊地看着刘岩近似于送死的行为,手指扣紧扳机,心脏提到嗓子眼儿。 刘岩把短刀“恶鬼”横过来挡在左下肋骨前,右手握住刀把,左手向外轻推刀背,一口气冲到蛇身近头三分之一处,全劲儿推出。 “恶鬼”陷入蛇形兽黑绿色的身体,淡粉色的血液顺着切口喷出来,刘岩单手握刀改为双手握刀,手臂吃力画了半个圆弧,大吼道:“趁现在跑!” 身体被横切开了四分之一,蛇形兽张大嘴向后仰倒摔下来,肌肉骤缩,尾巴把地面的碎石头拍打地飞起来。 这混蛋想干什么?谁要他显摆英雄主义了!杨湛一时呆立在原地挪不动脚,满肚子的火气压不住:“艹你他么有病啊!要走一起走!” 蛇形兽肌肉收缩把“恶鬼”的刀刃夹住,刘岩双腿夹住它的身体,手握刀柄费力地向里推进:“我拖住它,你走!阿湛,我当你是我亲兄弟。” 是gay,不代表对个男人就会有那方面的想法。男人堆混久了,什么样的没有见过?杨湛从不认为自己有多直,但对刘岩却是一点杂念也没有过,他人纯粹容不得你分神儿。 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七年里一声“哥”都没有白叫,刘岩把兄长该有的样子做到了十分。杨湛眼睛有点湿,毫不犹豫地向蛇形兽的脑袋开枪:“是兄弟哪有先跑的?” 枪响子弹穿过上颚,蛇形兽不似前两次一般发狂,它猛摔尾巴将杨湛揭翻在地上,然后直起身子,大力地撞向岩壁。巨大的惯性将攀附在它身上的人甩得飞出去,蛇形兽瞅准机会一转方向追上去张口咬住刘岩的大腿。 杨湛刚爬起来,悽厉的惨叫混着“咔嚓”骨头撕裂的声音就灌进耳朵里。刘岩从半空中跌下来落到溶洞中间的浅滩中,淡蓝色的水从中间晕开红色。 “哥”,杨湛声音发虚,狂奔到刘岩身边。 右侧大腿被齐根咬断,从股动脉用涌出来血液一股一股地不停往外冒,杨湛抽出匕首割开体能服的边缘,撕下布条死死扎住大腿根。由于失血过多与疼痛,刘岩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你看你,错过时机跑不掉了吧!” 逐渐瘪下去的股动脉血管混在血糊糊的肌肉组织和静脉血管网中难以被新手找到,但动脉血又不会被这样简单粗糙的包扎止住,蓝色的浅滩很快被染成鲜红。 “傻*逼!”杨湛有些束手无策,红了眼睛恶狠狠地大骂,给他断肢反覆包扎打结的手不断发抖。 上一次见他的眼泪还是几年前他外婆去世的时候,刘岩听见哭腔想笑话杨湛,睁开眼却看见他头顶上的蛇形兽,忍不住惊呼:“蛇!在头上!” 杨湛闻言仰起头,抬眼正对上的是一张挂着鲜血和碎肉的大嘴。从心口喷涌而出的愤怒与危机感点燃了他的血液,身体温度猛地升高烧得皮肤接近绛红色,七彩的世界从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色,像沸腾的血液,也像燃烧的火焰,神智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杨湛觉得自己正在被身体里潜在的怪物代替,它嘶吼着要从束缚中冲出来,要代替无能的本体。 呼吸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杨湛脚下一空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拖进水中。水下是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蓝盈盈的水面上却燃烧着烈火,浑身冒着火焰的怪物正在咆哮,他安然的闭上眼睛,最后低喃一声:“如果可以复仇,就来吧!” 刘岩瞪圆眼睛看着杨湛,更确切的说是杨湛变出来的怪物。 那傢伙身高超过两米五,脚趾从靴子里突出来,原本宽松的迷彩裤被撑得几乎要裂开,裤脚半吊在小腿肚上,上半身变化更大,绛红色的肌肉把体能服憋得四分五裂,裸露的后背微微佝偻,一条一条的肌肉顺着嵴骨鼓起,胳膊比杨湛本来的大腿还粗壮一圈,整个“人”像倒立在地上的圆锥。半长的头发遮过耳朵,刘岩从后边看不见他或是它的脸。 升级版的“杨湛”没有躲开,他两手捉住蛇形兽的上下颚大力撑开,碎裂的骨头声听得人发头皮麻,然后猛地将撑开的大嘴合上,尖锐的牙齿穿过对面的牙床,淡粉色的血液从森白的的齿缝流出来。 蛇形兽疯狂地扭动身体,像是被扔进油锅里的蚂蝗,尾巴拍打着朝“杨湛”抽过来。“杨湛”松开蛇形兽的脑袋,从它身体里把挤在肌肉间的“恶鬼”拨出来,微侧过身一下子将尾巴斩断,然后像厨房的师傅切菜一样利落,把蛇形兽的头按住从上向下均匀地分成数段。 巨大的肉块儿不断被丢到浅滩周围,刘岩瞪着眼睛看他干活,忽然想到了杨湛在注射疫苗时与他开玩笑的话:“颜色这么诡异,该不会一不小心升级成超级赛亚人吧!不都说贵族变身靠科技,平民变身靠变异。” “好像挺有道理的”,刘岩轻声嘆了口气。 等杨湛恢复神智,酸痛与隐隐的陌生感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周围到处都是蛇形兽的尸块,他握着“恶鬼”出了片刻神儿,果然那傢伙就是个怪兽!然后跑回到刘岩身边,将他架起来:“我背你出去!” 三米的岩壁比不算高,只是身体疲惫至极又背着人,杨湛试了还几次才攀上豁口的边沿。青草味充斥满鼻腔,外面的阳光洒在脸上,真实的让人觉得自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 “杨湛,拉我上去!” 熟悉的声音响起,杨湛一愣低下头,只见陈悫正仰脸看着他,嘴角上钩带着诡异的笑容。军绿色的迷彩挂在身上,肚子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半截肠子漏在外面,他注意到杨湛惊讶的目光,伸手把流出来的内脏向里面塞了塞,然后拉上拉链,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说:“兄弟,搭把手!”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此文没有鬼!所以陈悫……看下一章就明白了。 第9章 第九章 “兄弟” 他没死?杨湛一时没有晃过劲儿,右手攀住岩洞的边缘,左手本能地伸出去。 锋利如尖刀的牙齿穿过骨头,撕裂肌肉,温热的血液喷了他一脸,杨湛定定看着只剩下脑袋的蛇形兽愣住神,瞬间的麻痹过后,铺天盖地的疼痛刺激着脆弱的大脑皮层,左臂肘关节以下随着蛇头掉落下去,右手跟着脱力。 原以为近在眼前的光明又要消失,杨湛下坠的身体却被人拉扯住,固定在刘岩和他腰间的皮带完全陷进腹部,隔夜饭都要被勒出来。
第12页 “向上用力!”常赟赟扑倒在地上,半个身体被扯出岩洞外沿:“你俩太沉了,我一个撑不了多久!” 混乱的神经终于又开始工作,杨湛双脚蹬住凸起的石块向上,反手抓住常赟赟的手腕,深吸口气:“一起来!” 血液带着体温向外跑,失去一只胳膊分担重量,杨湛使出浑身的劲儿向上移动了不到十厘米,常赟赟撕住刘岩的衣服,低低的声音像是从胸口中压出来的:“一、二、三!再来!” 把他俩拖来可是个纯力气活儿,这比他自己从黑黢黢的地方跑出来费劲儿得多,常赟赟看着瘫倒在地上的缺胳膊断腿组合,揉揉被捏青的手腕,蹲下身,把衣服撕成窄条,然后熟练地掐住断臂的主动脉,于近心端按压止血:“怎么回事儿?弄成这样太惨了吧!” 神经似乎被拧成了疙瘩,杨湛疼得直皱眉头,咬紧牙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看见陈悫在下面叫我!” “下面切成块的那个?你出现幻觉了吧”,常赟赟说着话,手下却不闲,解开两圈刘岩腿上的止血条,简单检查伤口后重新包扎,翻了翻他的眼睛,摇头道:“刘岩失血过多已经进入昏迷状态,必须马上输血抢救。这里没有血源和输血工具,我们必须去医院。” “医院?你逗我呢?”杨湛从地上爬起来,扶起刘岩就要把人往身上背:“现在兽人应该散了,救援车在前面,那里有应急救援器械。我俩都是b型,我给他输血。” 常赟赟拉开杨湛,把反曲弓和箭筒塞给他,自己将刘岩背起来:“你都是泥菩萨过河,就别瞎凑热闹。我是o型血!先暂时保住他性命,然后马上去医院。咬你们的兽人口水有腐蚀性,现在这么热,不及时处理很快就会诱发感染,到时候你俩谁都活不成!” 山里的路歪歪扭扭没一条成形的大道,要多久才能绕出去谁也没有把握,杨湛惨白着脸走得极快,左臂渗出的血滴在青绿色的石头上,常赟赟背着人一脚深一脚浅跟在后面,裤子被刘岩的血浸透,靴筒里一片黏糊糊。 刘岩已经失血性休克,断肢出血却根本止不住,常赟赟是个医生,该死的常识让他骗不了自己。 背上人的气息越来越弱,常赟赟狠下心追上杨湛:“一般情况下,成年人失血量达到1500毫升会引起大脑供血不足,伤者出现视物模糊、头晕、神志不清,甚至昏迷;超过2400毫升,伤者出现器官功能衰减,进入休克状态,如果短时间不能提供充足血液……” 杨湛停住步子,怒气沖沖地转过身:“求不科普!” 常赟赟沉下脸:“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杨湛摇摇头,眼睛通红:“你累了走前面,我来背着他。” 杨湛虽不是医生,但毕竟医药不分家,他专业学药物分析又怎么可能对基本的医学常识不知道。常赟赟忽然意识到做了蠢事,软下口气说:“你背他?肌肉收缩容易引发伤口大出血,到时候你让我先救谁?再说这事儿也不一定了,总有些人命大……” 杨湛僵着脸点点头,可没走出十米,他却蹲下来,肩膀一抽一抽,失控地哭出声音:“岩哥是不是没有希望了……赟赟……我除了自己谁也没能救……太自私了!懦夫!” 他自责的有点莫名其妙,常赟赟本想说“就现在这状态能保住自己的命都不错了,谁也不能太贪心”,可转念又想到溶洞中被切成碎块的长蛇,心里疑惑,又一时问不出口,索性向上推推刘岩往前走:“你哭吧!我先走!” “他会死吗?”杨湛捂住脸,声音暗哑。 常赟赟从他身边绕过去,反问:“你告诉我谁不会死?” 没有指南针,没有地图,完全陌生的山林要出去谈何容易,由于失血过多,二十分钟后刘岩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没有留下任何遗言,静静地趴在常赟赟的背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没有失声痛哭,也没有过激的反应,杨湛抹了抹眼泪,亲自把刘岩背到了山上靠近溪流的岩洞中,沾了点水把他脸上的血污擦点,然后整整衣领,极其勉强的扬起嘴角:“哥,你看你走了,以后都没人帮我收衣服了。下次实验做不完,我找谁帮忙啊?我们和表达谱组那些人约定过回去打球的,他们水平臭还总爱总赖皮……” 见了整天的兽人、死人,一旦停下来麻木的心终于开始解冻。他险些要忘了,今天,确切的说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的同学,战友全部牺牲,刻板正直的陈悫,油腔滑调的吕熙,都成了记忆里的影像,常赟赟鼻子一酸眼泪跟着涌了出来。杨湛坐在刘岩身边,细细碎碎的说了许久,从大学食堂的蛋包饭难吃念叨到隔壁哥们儿睡觉打鼾,一直说到昨天早晨他没看完的诗集才低下头不再吭声。 “继续说吧,”常赟赟坐在岩洞口,胳膊肘碰碰杨湛说:“你说说他们的事儿,我也能跟着想一想,就像是他们还活着一样。” 杨湛点点头,嘴角勾着却是满脸泪水:“你知道吗?出发前吕熙跟我提了好几次,他妈妈病了,就盼着今年他能早点回去;有小道消息说,陈悫救援任务结束后请了长假要回老家结婚,女朋友是他高中同学,十几年异地也没有分手;还有……赟赟,我说不下去了……” “没事儿”,常赟赟吸了口气,揉揉眼睛,拖着鼻音说:“我给你和刘岩,还有其他人唱首歌,要是跑调了你不要嫌弃 ,怎么说也是我送他们的最后一程。 may it be an evening star,shines down upon you. may it be when darkness falls. your heart will be true.you walk a lonely road, oh! how far you are from home.  morniutli ,believe and you will find your way.” 似乎是一部挺火的电影主题曲,原唱比他的调子要高些,但杨湛发誓这一定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版本,侧脸看着常赟赟说:“你能不能再唱一遍……” 天色逐渐暗下去,常赟赟低声说:“不能耗下去了,要是天黑前出不去,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事儿。” 前面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还不如将刘岩暂时留到这山好水好的地方,等有机会再带他回老家。杨湛把他的两把刀“恶鬼”和“大巫”挂在身上,起身向他郑重地敬了个军礼,声音不高却是异常坚定:“谁都会死,但不能死得不明不白。赟赟,我们需要一个真相。” 常赟赟点了下头:“但愿能找得到。” 杨湛板着脸,拉住常赟赟执拗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不是但愿,是一定!我一定能找出事故的真相!赟赟,军*人对命令是无条件服从的,但军*人也是人,没有人应该白死!”
第13页 又兜兜转转了一个多小时,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杨湛和常赟赟总算找回到救援车,但令他们惊讶的是,救援车附近居然还停了一辆,穿着白色防化服的人正在清理残留的尸块儿。 车上的灯光把地面照成血液干涸的黑色红色,杨湛和常赟赟狂奔过去,看着摊放在地上血肉模糊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尸骸,一时茫然地开不了口。 杨湛推开围过来的人,冲上救援车翻弄找了好一会儿才拎着刘岩的背包往外走。 一个穿防化服的人跑过来拉住背包带,怒道:“你干什么?车上是死者的东西将来要送还给家属!” “我们是幸存者,这是他的背包”,常赟赟打了个圆场,侧头看着像是这些人领导的人,问:“你们怎么过来的?也是去支援泽林疫区的?” “我们是从泽林疫区过来的”,防化服虽遮住了脸看不见样貌,但从声音能听出说话人岁数不小,至少四十岁:“收到你们的救援信号后,我们从泽林过来支援控制病患,但是没想到病患没见到,看见的是这个场景。” 杨湛把背包扯回来抱在胸口,口气不善:“你收到的信号是昨天发的!” “泽林这地方多山,信号经常会有延误”,说话人摊开手,责备道:“你们这些志愿者啊,哪里乱爱往哪里跑!出事儿了,谁来担着,不是金刚钻就别拦瓷器活儿!说说,你们是哪来的?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什么志愿者?!血块凝在袖口,杨湛猛地一愣,说话都觉得吃力:“我们不是志愿者!是军事医学科学院研究生部学员二队的救援队,接受上峰任务后在前往泽林疫区途中收到兽人攻击……” “我们没有接收到有关支援的任何消息!你叫什么名?编号多少?”身穿白色衣服的人看不清脸,口气冷冰冰的让人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 1.蛇头被砍下来后,短时间由于神经延迟是具有攻击性的; 2.常赟赟唱的歌是《魔戒》的主题曲《may it be》。由于一些涉猎内容的限制,为了减少后续麻烦,本文发生的地点设定为以地球作模板的架空星球,地球上出现的图书、电影与歌曲也会出现,但为了不混淆穿越,名字会取相近的。《魔戒》下文会出现称为《魔界》(非错别字),内容及其相关种族名称一致,同地球一样是系列魔幻巨着,后拍成电影,大受好评。 第10章 第十章 消失的编号 舔舔嘴唇,失血过多让杨湛有点发蒙:“杨湛,学员编号qx131026。” 领导模样的人停了一下,打开电脑,周围静得出奇,细微的电流声都似乎能听到,短暂的停留,他摇摇头:“没有你的档案记录!你们队长是谁?这次谁负责的?” 怎么会呢?开玩笑呢?杨湛口干舌燥,习惯扬起的嘴角扯不出丁点笑容,只觉得一口气压在心头都可以闷死自己:“救援队队长陈悫,编号qx130721,负责人学员二队队长邓威。” 看着他敲击键盘,杨湛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在你说没有档案就没有了?我们在发送救援信号的时候,陈悫就汇报过他的编号,如果有问题,你们怎么可能过来?” “小伙子你搞错了!有志愿者来的时候,也会谎称是军队派的!为了控制瘟疫,像这种信号我们一旦接到就会出发,不会对发出人做详细追查,”说话人看着杨湛一脸坚持,颇是无奈地摆摆手:“小伙子我不知道你哪来的信息,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邓威已经离职了,至于你说的其他人都没有档案记录。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会!”一直沉默的常赟赟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环视了周围一圈,怒喊:“你们才是骗人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就是泽林疫区的?我们不可能被无缘无故地被取消编号。” 说话人像是听到了顶好笑的,“呵呵”笑了两声:“不信,你可以和我们一块儿回去!” 常赟赟还要与他们争论,杨湛拉住他的手调头往山里跑。后面响起了警报声,嘈杂的脚步紧随其后。 山路多折,黑乎乎一片没有一点儿光亮,连滚带爬地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周围听不见人声杨湛才停下来。常赟赟不满地问:“为什么要跑?” 杨湛喘着粗气,一脸紧张:“他们在说谎!相信我,所谓的救援任务从头开始就是一个阴谋,我们不能回去了!” 常赟赟疑惑地皱起眉头:“阴谋?你觉得是什么阴谋?” 杨湛犹豫一下:“我不确定,但我觉得应该是和疫苗有关系。赟赟,我注射的疫苗有问题。” “嗯?”常赟赟问。 杨湛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想了一会儿说:“它会让我产生幻觉,觉得自己不是自己,觉得身体里多了一个怪物时刻都可能冲出来,觉得明明死去的人还活着,能看见他们,能听见他们说话。” 幻觉是有,但怪物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常赟赟想到了溶洞中兽人的碎块。他不知道突发变异是因为疫苗的作用,还是杨湛本身体质的特异性,但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都不能刺激他。 常赟赟与杨湛并肩坐着,都不说话。银河像一条白纱铺开在墨蓝色的天鹅绒布上,没有空气污染的地方连细碎的小星星都看得清楚,杨湛说:“‘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我以前一直以为是骗小孩儿的,原来真的能看见啊!” 常赟赟小声说:“老人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你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看着你。活人要好好活着,死了的人才能安心。” “留个念想挺好的”,杨湛轻声笑了出来。 看他情绪放松,常赟赟说:“幻觉一直存在吗?” “不是”,杨湛敛起笑脸:“怪物冲出来的前后会出现,但过一会儿就好了。” 常赟赟:“也可能只是疫苗的副作用,你不要太紧张。没有一直持续就说明对神经没有损伤,你好好休息,副作用就会逐渐减弱到消失。” “嗯”,杨湛点头应下,伸手揽住常赟赟的肩膀,拉着人顺着山势躺下:“你能不能再唱一遍那首歌,我觉得特别好听。” 亲昵动作让常赟赟有点不知所措,他佯作嫌弃地推开杨湛的手:“就一遍。然后睡觉,明天早上还有数不清的事儿。may it be an evening star,shines down upon you. may it be when darkness falls.” 半夜杨湛被热醒,不是因为空气中的湿热,而是从身体里燃起的火焰。他的皮肤像是要烧着了一样,那个怪物又咆哮着要往外跑,杨湛勉强爬起来,发现躺在身边的不是常赟赟,而是刘岩! 幻觉!又是幻觉!他不能再和常赟赟呆在一起,鬼知道那个怪物冲出来会不会像切兽人一样把常赟赟也大卸八块。杨湛支撑着逐渐失控的身体,颤抖着手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刘岩看了一半的诗集夹在腋下,然后取出支笔潦草的在常赟赟的手背上写下几个字。
第14页 不能是现在!不能是这里!杨湛极力安慰着身体里的怪物,踉踉跄跄地往山里跑。 等常赟赟醒来,身边只剩下一个大张嘴的背包。书包里的诗集没有了,再天真的人也不至于认为杨湛是大清早跑出去念诗陶冶情操,常赟赟慌张地找了他半天才注意手上的字:“安好,勿念。不要回军科院。我去找出真相,不想连累你。” 水和食物虽一样没少,但被翻得乱七八糟,可见他走得十分仓促。难不成是那个怪物半夜乘虚要占据他的身体?常赟赟有点怨恨自己睡得太死,把背包背起来,忍不住大骂:“什么人!就不会叫醒我啊!” “愚蠢、谬误、罪恶、贪婪, 占据着蚁后的灵魂,却折磨着工蚁的肉体。 工蚁哺育着那令人作呕的欲望, 犹如向烈焰中投入木柴, 膨胀永无满足,”摊开的诗集放在离他一手远的地方,杨湛盘腿坐在破旧的小阁楼上,嘴里反覆叨念着这几句诗。 房东婆小气得出名,楼下的醉汉总是嘲笑她催房租“屎嚼三遍都不臭了,她的话一天能说一百遍”。不怎么讲究的话,道理却是不假。最糟糕的两天在近两年的是时间里被回顾了太多次,明明所有的人和场景都历历在目,但他到现在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刘岩的声音和身影都不见了,他压着依旧涨疼的太阳穴把诗集收起来。满身是血的出去太招眼了,杨湛收拾好背包,打算到卫生间看看管道里还有没有残留的水可以简单擦擦脸。 卫生间在楼下,他走到门口才发现楼梯被兽人踩断歪倒在一边,不由皱起眉头想起来自己曾和房东婆说过好多次要修修楼梯,老木头吱扭吱扭的,每天都觉得跺一脚就会断。还记得,房东婆肥短的手指拍着她那丰满得想要溢出来的胸脯沖他吼:“你懂什么?老木头才结实,兽人来了也踩不断!一个大小伙子,怎么比老娘们我还事情多?” 现在楼梯断了,曾经和他打包票的人碎了一地,拼都拼不到一起。怎么说呢?有点儿悲凉。 好在也不算高,杨湛撑着二楼的木板跳了下来。一地板的血浆走起来脚底打滑,卫生间里被弄得血糊刺啦,每天都哼着小曲儿的醉汉瞪大眼睛,一脸惊恐地被开膛破肚倒在狭窄的浴缸。杨湛把他的眼睛合上,拧开水龙头接了点水。 破碎的玻璃被抓得直响,他以为是闻见了血腥味打算飞进来讨食的夜鸦,一回头却看见近似于人的脑袋顶在窗口咧嘴沖他怪笑,尖长的爪子攀住窗户的栏杆,猩红的舌头一下一下舔着玻璃上的血迹。 一声野兽的怒吼,绛红色的胳膊从窗户里伸了出去,挣断栏杆,五指收缩伴随着颈骨碎裂的声音,兽人没有发出半个音节像垃圾一样没有丝毫生气地被扔到街上。 怪物控制着他的身体不知道在城里晃悠了多久,等杨湛单手扶地张开眼睛,小小的孩童趴在他的身前,大眼睛里满含泪水,嘴巴哆嗦了几下才发出声音:“我……我是阿诺……你会不会吃我?” 杨湛摇摇头,发现周遭一片狼藉,有些心慌:“怎么了?我做了什么?” “爸爸、妈妈,还有姐姐被兽人吃掉了”,阿诺得到了杨湛的否定,指指不远处的一团烂肉,向他怀里蹭了蹭:“它要吃我,忽然一个红色的巨人来了,他大喊着‘赛维’,然后扑上来打败了兽人,接着他变成了你。” 你不能指望一个四岁的小朋友把一切描述的绘声绘色,但好歹他思路清楚,把过程基本说得明白。这意思是怪物自称“赛维”并救了个小孩儿?他不信那傢伙会有这么好心,杨湛站起来,惊讶的发现这次变身后他居然没有伴随头疼和强烈的幻觉,叫做阿诺的小孩子让他莫名地感到很安心,他把阿诺一把抱到怀里,下巴蹭蹭额头,像是安慰他,也像是安慰自己:“没事了,没事了。阿诺,以后会好起来的。” 第11章 第十一章 梦魇 2014年初,人类与兽人的战争进入白热化,南方尤其是西南地区基本上被兽人占领,塔雅联合政*府将重点工业和名牌大学向北方移动,建立以首都上饶为核心的后方根据地,并将其由内向外分成十个区域。 通过南北枢纽城市设立的中转站,普通难民可以进入第五区到第十区的活动区域,没落贵族和科研人员凭藉特赦令能携带家属引渡到第二区至第四区,至于第一区,也就是上饶的内三环,只有塔雅王族的直系血亲和各阶层部分决策者才能居住。 “迅速疏散!”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出现,时大时小,时远时近。 周围是令人窒息的黑暗,狭窄的岩洞好像没有尽头。沉重的呼吸声、脚掌接触地面时的摩擦声与岩壁的回声混在一起,杂乱而又压抑。 “阿湛,我们被追上了”,身边的人停下来,声音轻飘飘地重复:“阿湛,我们被追上了。” 杨湛转过身拉住冰凉的手,声音因为紧张带着明显的颤抖:“赟赟,不要停下来!快跑!快跑啊!” 没有回答,一切安静得如同暴风雨来的前夜。不管怎么拉扯,常赟赟就像是石塑一样定在原地,纹丝不动。 杨湛被扑上来的兽人撞开,他看见尖利的爪子穿过常赟赟的肚皮,伸长舌头的兽人将肠子从身体里拉出来。任凭疯狂地扣动扳机,却没有一发子弹,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无法呼吸,耳朵里充斥着“咔嚓咔嚓”嚼碎骨头的的声音。 “赟赟!”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正对上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杨湛嬉笑着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怎么阿诺,做噩梦了?” “哥哥,我又不是你总做噩梦”,唤作阿诺的小男孩五岁上下,说话的口气却俨然是个“小大人”:“要是害怕了,你可以叫我的。”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流着鼻涕的小屁孩”,杨湛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客气的将阿诺丢下床:“大人的事儿你不懂,要知道只有小孩子才会做噩梦?!以后没事少装作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讨人嫌。” 说完杨湛又躺回枕头上,嘴里念叨:“我梦见我和几个朋友出去玩儿,我们走到了一个山洞里,很黑,看不见头……大家商量着要不要不走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听见背后有声音……” “是兽人”,阿诺脱口而出。 “不是”,杨湛歪头看着阿诺,笑得有些疲惫:“不是兽人,几年前世界上还没有那么多兽人。” 阿诺点点头,眨着大眼睛问:“那是谁发出的声音?” “一个红色的巨人”,杨湛换了个姿势,枕着胳膊轻声说:“它说它叫赛维,是地狱火焰中滋生出来的怪物。它本是炎魔的奴隶,半身在火焰中烧灼贪婪的人类,半身沉在刺骨的水中将掉下去的人载捡起来,它折磨着罪恶的人类,同时也在折磨着自己。日复一日的惩罚将赛维表皮撕去,被火焰烤红的肌肉露在外层,成了你看见的红色怪物,它厌倦了地狱,所以趁着炎魔打瞌睡的间隙,挣脱了火鞭逃进人间。赛维力大无穷,嗜血好战,能摧毁一切美好的东西,同时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不能见光,所以它需要在人类里寻找一位宿主寄生。我们听了都很害怕,可岩洞里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
第15页 阿诺不满地嘟起小嘴:“你又编故事哄我!都看不清山洞里的路,你怎么能看清赛维的样子呢?” “那不是重点”,杨湛声音发虚,揉揉小鬼的脑袋,一副昏睡的样子:“它自己说的,就像它来救你的时候,呼喊着‘赛维’一样……我们没头没脑地跑啊跑,后面的脚步声却来越近,我慌乱地踢到了岩洞里的石头,一个跟头就摔在了地上。我听见‘赛维’低沉的笑声,双脚被一股力量拉进冰水,火焰点燃了皮肤,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双眼闭上没多久,杨湛又被拉回到无边的黑暗里,只是这次多了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地面在震动,无数的小石头打在身上,他听见刘岩的惨叫,向前跑了几步被绊倒在地山,一抹脸发现自己满手鲜血。 “我在哪?”杨湛仰靠在岩壁上,想了半天才问出一句。 没有声音,除了微弱的呼吸再听不见如何声音。 “岩哥”,杨湛撑住身体,摸索着站起来:“哥,你在哪里?” 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将恐惧与惊慌都放大了无数倍,从最初的低唤到后来的歇斯底里,杨湛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大声呼唤。莫说是刘岩的回应,就是岩洞里的回声都像是被强力的吸音海绵消了音。 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再次从梦魇中惊醒,整个人就像是水里才捞出来的,靠着床头用力揉揉脸,翻身跳下床。外面还是朦朦胧胧,床尾的小鬼睡得口水淌了一枕巾,杨湛嫌弃地戳戳肉乎乎的小脸,拉长声音:“阿诺起床了——” “哥哥”,小鬼头往毯子里缩了缩,软软糯糯地嘟哝:“再睡一分钟……” “那我数到六十你要起床”,杨湛把半湿的睡衣揉成一坨,随手丢进乱七八糟的拉杆箱:“一、二、三、十、二十、六十!好了,好了,到一分钟了,快起来!” “你赖皮!”小孩子不满地哼唧,“老师教的数数不是这样数的。” 杨湛揭开毯子,捉小鸡似的把人提起来,笑得很是无赖:“不好意思,哥哥我没文化!快穿衣服,再磨磨蹭蹭就把你扔给兽人吃掉!” 前一刻还是睡眼惺忪,但听到“兽人”两个字马上回过神,阿诺麻熘的捡起散在床上的衣裤,一声不吭地换下奥特曼小睡衣。 吊着嘴角的小脸看得杨湛有点心虚:“呃……阿诺,哥哥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别拉着个脸,像小老头一样。小孩子嘛,多笑笑!”说完,“哈哈”兀自傻笑两声。 “我才没有怨你”,阿诺抬起头,乌熘熘的大眼睛里是一股子不加掩饰的崇拜。 从兽人嘴里把他捡回来的那天开始,小傢伙就总是这么看自己。杨湛忽然觉得老脸有点发烫,难得耐心地坐下来:“阿诺,别这么看着我,我会有压力的!” 终于等小鬼收拾好,两个人出了街角的小旅馆,狭窄的马路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 这座位于南北交界上的小城市,在短短半年间已经发展的初具规模。它的兴起绝不是由于什么国家发展政策,而因为一个战略计划,它被军方选为了“中转站”。 通往“大后方”的干道码头堵满了车辆船只,扩音喇叭不断重复的管理事项、相关法则在吵闹声、鸣笛声中根本听不清楚,香水与菸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浓烈的让人窒息,负责审查的警戒部队在乱闹闹的现场间穿梭。 “阿诺跟紧我!” 风衣角被阿诺紧紧拽住,拥挤的人群把小孩子撞来撞去。杨湛皱着眉,俯下腰将阿诺护在身前,单手撑着拉杆:“要不然你坐到拖箱上来,这么多人一会儿把你弄丢了。” “我长大了,坐不上去的”,阿诺的小手攀着拉杆箱,肉嘟嘟的小脸涨得通红:“要是箱子坏了,你一只手怎么拿?当然了,哥哥,我没有嫌弃你一只手的意思。” “你心里知道就行,不用再重复一遍给我听”,杨湛无奈地嘆口气:“还有我一只手怎么了?!我就是一只手也一样能……” 怪叫划开了一切嘈杂,尖锐的好像能刺穿人类的耳膜。 天空中忽然出现了几十只巨大的翼形兽,张开的双翅足有十几米,锋利的长喙反射着金属光泽。像是在挑衅一样,它们大部分飞得很低,□□的人类身体就压在头顶上不足一米的地方。在短暂的停滞后,人群疯了般向四周涌动。搡倒的还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再也失去了站立的机会;挤散的孩子在奔跑的人群中茫然哭泣;丢弃的行礼被扔得到处都是。 杨湛紧紧抱起阿诺向“中转站”临时避难所的入口跑去。 “兽人来了!” “前方沦陷,‘中转站’受到兽人攻击!” 避难所建在地下,可当杨湛跑到的时候,连地上的登记厅里都挤满了人。翼形兽的桀桀怪叫磨得人浑身发麻,不足百平的空间里被哭泣声填得满满,留不下丝毫喘息的余地。 阿诺抱紧杨湛的脖子,眼睛瞪得大大,嘴角绷成一条线,埋在风衣里的小脸是强装出来的勇敢。 杨湛单手抱着阿诺,才往中央挤进了两步,但很快又被推回来。登记厅外仍然有人再往里挤,外面开始有建筑物倒塌的声音,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让不安的人群越加躁动。 “打开!快打开!” 潮水一样的人群玩命地挤撞着早被封闭的安全门。三重钢板的大门被踹得咣咣作响,狂躁的男人捶打到双手淤紫也不见丝毫懈怠。 “啊!”一个中年妇女忽然失神尖叫,抱着头蹲下:“没用的!都会死!我们都会死!” 悲观的情绪向外扩散。老人、妇女,甚至部分壮年男子都停下来,木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睛里漫着死气。 “别怕!”杨湛凑到阿诺耳边:“相信哥哥!” “才没有怕!”小孩子倔强地仰起头:“我是勇敢的好孩子!不会怕兽人的!爸爸说了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战胜它们!” “没怕你那么用力”,杨湛把阿诺往上托托:“我脖子上的肉都快叫你抠下来了!” 被戳了软肋,阿诺心里一虚本能地想松开,可……死死攀着脖子的两只手怎么也不肯听他指挥,最后只能安慰自己:“毕竟哥哥只有一只手,他抱着自己实在不容易。我抱着紧一点儿,他也能轻松些。” 等不及更多的内心戏码上演,登记厅就成为了攻击地点。 翼形兽的利爪抓挠着顶棚,“吱嘎”的划擦声听得人心里像被猫挠,长喙每敲击一下,小小的登记厅就是一震,灰尘、墙皮落了人满身。 在外层有人冲出了登记厅,可刚跑出十几米就被翼形兽衔嘴里叼上高空,然后急速下落回到地上,只剩下血肉模糊地一滩红色。
第16页 再没有人愿意迈出一步,可屋顶的裂痕却越来越大。 作者有话要说: 正卷开始…… 第12章 第十二章 中转站 哭泣、咒骂不绝于耳,人和人哆嗦着紧挨在一起像是挂在狂风中的一篮子鸡蛋,杨湛抱着阿诺一脸焦急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阿诺扯扯杨湛的衣领:“哥哥,你的刀不见了吗?” 杨湛摇摇头,拍拍风衣,金属和皮革的撞击发出轻微的声音:“不是!刚才跑太急,我们的背包可能丢在外面了。” “面包和饼干都在包包里,没有吃的会被饿死的”,阿诺撇落下嘴,皱着一张小脸:“可是……哥哥,出去会被兽人吃掉的!” 杨湛把阿诺往怀里紧了紧,伸长脖子透过玻璃窗向外望:“阿诺,哥哥的书在背包里,我们点把它拿回来……” “命都要没了,还有精力在乎两页破书!” “鸟人”锲而不捨得砸着屋顶,说话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 什么叫两页破书?没有相同的经历,谁也没有资格来肆意指责,杨湛很是不爽地艰难转过身。 “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在找你”,背后的“老熟人”盯着杨湛皱起眉头,下吊的嘴角压抑着说话人满满的怒气:“三年来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以为你死了!” 再见到常赟赟,杨湛一时五味杂陈说不清此时是该激动,还是该表达不辞而别的抱歉,亦或是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脑子里风起云涌却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一会儿才“呵呵”笑道:“赟赟,你脾气比以前差多了……” “脾气差?!”常赟赟啧啧嘴,挑起半边嘴角:“没上去直接打你两拳算我脾气好到家了!” “别激动……” 杨湛张张嘴下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长长的鸟喙就从屋顶上扎下来了。大块的水泥往下掉落,登记厅不再是安全的避难所,而成了一个封闭的“饲料袋”,翼形兽只要弯弯身子就能吃到猎物。 尖锐的鸟喙一下子就戳穿了人类的肚皮,肠子内脏被一併拖出来,迸溅的鲜血染红了白瓷地面,碎裂的肢体被甩得东一块西一块。 “啊!” 人群尖叫着往外疯跑,很快成为天空中徘徊着的翼形兽的移动活靶。早就饱食的兽人没了胃口,但也绝不放过可以虐杀的机会。 厅里是血流成河,厅外是尸体如山。 杨湛将阿诺推到赟赟怀里,拉住还有些愣怔的人快跑几步,一跃闪到掉落下来的大块水泥掩体后。 “你帮我护着他”,杨湛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按住赟赟的脑袋:“这里不方便,我出去一下!” 赟赟反射地抱紧阿诺,后背紧贴着水泥块:“你不会现在要去找那本该死的诗集?脑子秀逗了……” “回头跟你解释”,杨湛深吸口气:“赟赟,我信你!阿诺就拜託了!” 赟赟果断给了个白眼,一肚子的疑问却没有多言。杨湛后脚刚抬,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软软的哭腔:“哥哥别走,阿诺怕!” “不怕!这个哥哥会保护你的”,杨湛从桎梏中挣出来,指指常赟赟,轻捏皱成一团的小脸:“与其躲在这里等死,不如试着活下去。阿诺,哥哥答应过你的话就不会反悔。” 杨湛随着人流出了登记厅,疯跑不到百米就觉得后面一股劲风。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过来了,杨湛顺势向前扑出去,像壁虎一样身体紧紧贴在地面上。只是一瞬前面还在慌乱逃跑的男人就成了翼形兽的猎物,血液顺着翼形兽的长喙往下滴,“咔嚓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荡在耳边,被咬断的手臂就掉落在眼前十几米的地方。 来不及任何感嘆,杨湛迅速爬起来,佝偻着背向前猛冲。满眼尽是红色的血液、粉色的肉块,碎裂的尸体横在道路上。 停在“中转站”指挥塔上的翼形兽扑闪着翅膀,发出刺耳的鸣叫,更猛烈的进攻开始了。 杨湛在距“中转站”五六百米的地方停下来,匍匐在成山的行李箱间,身上、脸上凝着半干的血渍,攥紧拳头低声念叨:“离阿诺这么远总可以了吧!关键时刻你不能罢工!出来吧,赛维现在我的身体归你控制!” 顿了半天没反应,眼看着“鸟人”往“中转站”聚集,杨湛气恼地踢翻脚边的箱子,怒道:“果然是畜*生听不懂人话!” 沉睡的“赛维”似乎听见了咒骂,抗议一样瞬间点燃他的血液,赤红色的肌肉隆起将身上的衣服撑烂,弹性极佳的收缩绳连着背后的长刀“大巫”勒紧肌肉里,挂在腰间的短刀“恶鬼”被红色怪物□□捏在手里像是一把匕首。 屋顶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残断的边缘上两只翼形兽探着头,已经跳进登记厅的“鸟人”在白瓷地板上一走一滑,巨大的翅膀垂拉到地上,混着鲜血拖出一条“血路”。翼形兽像所有的鸟一样保持着该死的好奇,昏黄的眼睛四处打量,长喙时不时地啄啄叨叨。 赟赟捂住阿诺的眼睛,缩紧身体,轻嘆口气:“长得太丑就算了,它居然还走得大摇大摆出来吓人!” 现在是感嘆兽人长得丑的时候吗?阿诺忽然发现大人们的思维太诡异了! “呼啦”又一只翼形兽跳进了算不上宽敞的登记厅,本就头重脚轻,长着利爪的脚掌在光滑的地面上一时又找不到抓的地方,摇摇晃晃地适应新环境。 该死的怪物就在赟赟与阿诺藏身的水泥掩体前表演平衡。滑稽是滑稽,可此时量谁也不会感到丝毫喜感,呼吸被压得极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动它。 原想着“鸟人”们转悠两圈发现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就会自己离开,但想像终归属于想像的,事实往往是最噁心的那一种。那蠢货摔倒了!而且不巧的是它正摔在了掩体上! 掩体瘫倒的瞬间,赟赟抱紧阿诺向旁边滚开,虽然躲过了被压成肉饼的悲剧,但也确确实实暴露在了翼形兽的眼前。 正在四处搜索的翼形兽把目光全部聚了过来,昏暗的眼珠子里闪着嗜血的凶光,仰着头张嘴怪叫,散发出一股肉体腐烂的臭味。 干咽口唾沫,赟赟抱紧阿诺小幅地向后退。翼形兽巨大的翅膀在狭小的登记厅失去了优势,扑闪两下就相互碰在一起,再加上脚下打滑,根本施展不出它应有的威力,猎物近在眼前却只能顶着大脑袋一步一步往前挪。 赟赟死死抱住阿诺,嘴角贴着小孩子的耳根轻声说:“阿诺,不要怕。我会护着你的,直到你哥哥回来……” 话未说完,腐臭味就扑面而来,赟赟慌忙蹲下,兽人的长喙刚刚擦过他的头发。险险逃过一劫,顾不上平复心情,尖锐的长喙马上又袭来,赟赟抱着阿诺向旁边一跃躲开进攻,翻身往有阻挡物的地方跑。
第17页 像猫捉老鼠,赟赟开始觉得这些个畜生就是在玩他!不杀不吃,就是追在他后面,逗着他使劲跑。 “没完没了!”赟赟喘着粗气,抱着阿诺的胳膊酸麻地有点儿脱力。 感到抱着他的力量在明显衰减,阿诺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惊惶地扭住赟赟的耳朵嘟哝:“哥哥会不会回不来了啊?我们会不会被吃掉?” 他一定会回来!赟赟咬咬牙,说不出来自己对杨湛哪来的自信。 不知道躲过了第几次袭击,赟赟再爬起来时,体能已经跟不上,空气像从肺腔里抽走,两条腿已经没了知觉,完全是机械地交替运动。 脚下打软,身体一晃摔在地上,低低的童声闷哼,赟赟脑里、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蛋!死定了!” 飞过来的“恶鬼”撞歪了翼形兽攻向赟赟和阿诺的长喙,阿诺仰起头抓住常赟赟的衣服,兴奋地喊着:“哥哥回来了!快看!那时候他也是这么救我的!” 常赟赟看着“中转站”门口出现的红色怪物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肌肉狰狞地高高隆起,两颗尖牙龇在唇外,棕黄色的眸子和宣传册上的兽人并无二致。他揉揉眼睛,声音微微发抖:“你确定那是杨湛?” “当然了!”阿诺瞪大眼睛,眸子亮晶晶的,带着一股子见到偶像的崇拜,手舞足蹈地比划:“赛维,可厉害了!那么那么大的兽人,他都能打赢……” 三年前的一幕幕涌出来,岩洞里的兽人碎块,杨湛的自责与疑虑,连夜逃走,一连串的事情似乎都被串了起来,赟赟垂下眼睑,怀里一脸兴奋的孩子证实了他的一个疯狂想法:“抗体变异,杨湛成了半兽人‘赛维’。” 临近门口的翼形兽怪叫着招呼过去,尖利的长喙没有接触到赛维就被牢牢捏住,单臂向前猛地一拉将“鸟人”摔翻在地上,腾出手抽出背后的“大巫”,刀尖从翼形兽的眼眶戳进去,浑浊的眼珠子被挖出来垂拉在外面,翅膀拍得呼啦作响,赛维像抓鸽子一样掐住翅膀根部,接着是“咔嚓”清脆的骨裂声。 “哥哥!”阿诺趁着常赟赟出神儿的功夫挣开怀抱,跑向他心中的大英雄,可是手指在接触到赛维的一瞬间,威风凛凛的红色怪物却轰然倒下。 第13章 第十三章 疯狂的世界 战斗力爆表的怪物一秒变回穿着收缩短裤的人类,周围的翼形兽却依旧忌惮不敢贸然上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常赟赟吓了一跳,两步跑到杨湛身边,左手扶住他的头,右手揽住撇着嘴要哭出来的阿诺,问:“叫赛维的怪物是什么情况?谁给我解释一下?” 杨湛仿若没有听讲,紧蹙眉头,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深吸口气挣开眼睛,手撑地勉强站起来,稳了稳脚跟,拉起赟赟挡在身后,脚尖一勾将掉在地上的“大巫”挑起来握在手里:“快找地方躲起来!我拖住这些畜*生!”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不断抽搐,刀尖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杨湛咬着牙,额头上满了一层薄汗。常赟赟不安地环顾周围,看着围过来的翼形兽,低声道:“你还好吗?” “阿诺要是不突然跑过来,我以那种形态还能多撑一阵子”,杨湛白了小孩子一眼,撇撇嘴:“我身体里的怪物自称赛维,外强中干的傢伙似乎是挺怕阿诺的,只要他一靠近赛维就躲得无影无踪。” 常赟赟问:“你不能完全控制它?” “它拥有自己的简单判断和想法,不完全属于我,我们更像是公用一具身体的两个……人?如果兽人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人”,杨湛向后退出一步,弯腿摆出进攻的架势,将“大巫”横在胸口:“不说废话了!你带着阿诺快闪,这些鸟人要怒了!” “哥哥”,阿诺撅起嘴,拖着哭腔低声嘟哝:“哥哥,你会打败它们对不对?哥哥,你最厉害了!” 常赟赟又不是天真的小孩子,目前的情况实在是让他乐观不起来:“你真的行吗?千万不要逞强,我们找机会退出去。” 杨湛回头匆匆扫了眼赟赟,咧嘴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要对我有信心嘛!带着阿诺闪一边,哥给你展示一下什么叫四两拨千斤……” “独臂大侠”的华丽登场成功地转移了翼形兽的注意力,前一刻还在围堵瘦子和小孩的“鸟人”们停下动作,无限兴奋地盯着不远处的男人。翼形兽拍着翅膀一声强过一声地怪叫,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顿时满了登记厅。 要信他,也只能信他。常赟赟点点头,安慰着自己,夹起狂热的“小粉丝”飞奔,错身躲到塌下来的废料后。 算不上身经百战,也是小有经验,杨湛皱着眉头,不急于出击,先环顾一周确定了现在的处境。 总共三只翼形兽,除了眼前正怒气沖沖时刻准备着冲上了那位,在左侧还有两只龇牙咧嘴。 “我去!是在欺负哥只有一只右手吗?”杨湛表示非常郁闷。 登记厅里的翼形兽体型比啄开屋顶的那些小了不少。赤*裸的人类身体高约三米,本应是胳膊的地方,却长着类似老鹰的翅膀,尖小的头部上还能模糊辨认出挤在一起的五官,突兀的鸟喙足有一米,与身体不成比例。拖在地上的灰色双翼完全展开能有十几米,在外面是“武器”,可在这狭小的空间就只有成为累赘的份。 笨拙、头重脚轻。这么看来也不是全无胜算!杨湛挑挑唇角。 被刀尖撞疼的翼形兽可没有杨湛那么多的想法,简单粗暴才是它们的生存准则。呼啸着臭味的长喙直挺挺地戳过来,杨湛向前一个轱辘滚到了“鸟人”的胯前,挥刀狠狠剁在长着利爪的人形腿上。 翼形兽吃疼发出一声嘶吼,杨湛的胳膊也给这一下震得发麻。动静挺大,可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棕色的粗糙皮肤上竟只有一道浅浅的印子,连血痕都没有划出来。“大巫”虽不能说削铁如泥,但从来也是一刀见血的锋利,这次的兽人果然与以往碰见的小喽喽不一样,传说中的铜皮铁骨这回算是见识到了。 再补一刀估计效果也不会有多大,杨湛果断放弃了无谓地体力消耗,调头向着左侧的两只兽人跑去。 “我去!这货是傻了吗?!”赟赟不淡定地直起身,额头上青筋暴露:“打不过也不能自己跑去餵鸟呀!” “你才傻!”“小粉丝”嘟起嘴,坚决地维护着心里的偶像:“哥哥很厉害的!不许你说他!” 赟赟翻了个白眼,脑残粉果然是这个世界上缺少理智的生物!当然他也不认为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儿具有可以被称为理智的东西。 吃了一刀的翼形兽比之前更加暴躁,酷似人脸的面孔上显出愤怒的表情,巨大的翅膀虽然飞不起来,但猛烈煽动产生的气流还是让杨湛有些吃不消。身形不稳尚在其次,刮起来的沙尘才是最要命的。
第18页 刚被摧毁的登记厅的遍布废料、尘土,狂风骤起视野里就是灰濛濛一片,眼睛被迷得几乎睁不开,要不是翼形兽的嘴巴太臭,杨湛险些就在“沙尘暴”里餵了鸟。 向右打滚堪堪躲过一击,背后又是一道风掠过,杨湛勉强睁开眼,向着翼形兽的身体直奔过去,追击的长喙停在身体前半米的地方再难行动,拖着翅膀的身体笨拙地往后退。 杨湛啧啧嘴,不得不感嘆,鸟头长在人脖子上实在是太影响攻击范围了! 连砍带削折腾半天无果,杨湛面前的翼形兽不再嘶叫着倒退,而那面扑扇翅膀的也停下动作与另一只慢慢靠过来。 三面包抄! “难道这些畜*生也会思考?”杨湛一惊,“大巫”在手心被攥出一层汗:“这下难办了!” 一直被冷落的那只忽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完全不顾同伴,冲着杨湛就独自冲过来,尖利的爪子在光滑的地上抓出几道深长的痕迹,但身体依旧是摇摇摆摆不甚平衡。 正所谓好机会都是对方猪队友给的! 杨湛眼睛微眯,嘴角上挑,笑得奸诈,将“大巫”咬在嘴里,助跑几步,猛然蹬地从侧面攀上翼形兽后背,单手拽住厚重的羽毛用力一跃便稳稳骑在兽人肩头,挥起“大巫”就招呼在它的脖颈上。“鸟人”身体一僵,痛得仰头长嘶,可偏偏脚步又收不住。 最后落入赟赟与阿诺眼里的就是准备围攻的翼形兽没头没脑地撞了过去,把等着接应的一个“队友”扑倒在地,没倒的那只也是狠狠倒退几步。 “阿喂!太行了!”赟赟啧啧嘴巴:“果然是低等生物,就这智商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是哥哥厉害!”阿诺小脸兴奋地发红,熘圆的黑眼睛瞪得大大:“我哥哥是最最最厉害的!” 总算没有白信他,赟赟暗暗擦了把冷汗,转念又有些气恼他太冒险,忍不住给阿诺泼冷水:“阿喂!就是小不点没见过世面!你知道什么叫做厉害吗?” “那你见过比哥哥更厉害的吗?”阿诺赌气地鼓起腮帮子。 小屁孩儿说的如此有理,他竟然一时无言以对,赟赟一扭脖子,索性装起了哑巴。 阿诺仰着头,说得得意洋洋:“没见过更厉害的,那就是哥哥最最最厉害!‘阿餵’,你不要不承认,我姐姐说死不认帐的叫傲娇!” “傲娇你姐姐!还有你叫谁‘阿餵’呢?”赟赟板起脸,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孩子永远不经吓,阿诺盯着一脸严肃的瘦高个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小声说:“谁让你总‘阿餵’来,‘阿餵’去的嘛!再说了你也没告诉我应该怎么叫你呀!” “叫赟赟哥哥”,赟赟瞥了眼小人儿,把注意力转移回杨湛与翼形兽的战场。 “晕——哥哥”,阿诺疑惑地皱着脸:“是因为你总是头晕吗?” “我去!不是‘晕倒’的‘晕’,是文武宝贝的‘赟’”,赟赟无奈地垂下头,末了再补上一句:“小屁孩儿就是没文化!” 由于惯性,翼形兽扑倒的瞬间将肩上的人甩了出去。地上滚了几米,拍拍身上的土,杨湛麻熘地爬起来,看着不远处叠在一起的笨鸟,有幸证实了当年教官的金玉良言,果真下盘不稳一生残! 短暂的平静后,散开浓重的血腥味,大股大股的红色从倒在地上的翼形兽身上往下淌,灰色的羽毛被染成了黑红色,两条腿还在微微抽搐。趴在同伴身上的那只猛地扬起身子,深褐色的长喙沾满了污血,尖锐的嘶叫刺得人耳膜生疼。 没倒的“鸟人”一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低下头,配合着长嘶低声呜呜叫唤。 死了?!杨湛也是一惊,但很快又回复过来。 这下子无疑会彻底惹怒了两只“鸟人”,要再对阵是绝没有胜算的。杨湛收了“大巫”,捡起掉落在不远处的短刀“恶鬼”,趁着它们“哀弔”同伴的时间匆忙对赟赟招招手,带着小孩子迅速向外跑,同时在他心里的怀疑有了答覆。 这些翼形兽的确与以往见过的那些嗜血、如同行尸走肉的低等货不一样,它们不仅仅拥有人类的身体,更重要的是会思考,会愤怒,会悲伤,懂得配合,珍稀同伴,一些人类才有特质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从11年到14年,短短4年,兽人的数量、种类都与最初有了巨大的改变,是兽人自己进化了?还是有人类在推波助澜? 外面的街道上除了残留的尸块再看不见贴着地面四处袭击的“怪鸟”,高空中徘徊的翼形兽发出长长短短的嘶鸣。 在生死一线间滚爬锻鍊出的警觉告诉了杨湛——更可怕的东西来了! 还没有穿过“中转站”外的街道,登记厅的墙壁倒塌震得地面一抖。 未知的怪物还没有到,已知的却追了上来。杨湛冷汗直淌,狗屎运算到了尽头,也不用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后面的那两只炸了毛的“鸟人”就足够他吃一盅的。 第14章 第十四章 天降横祸 在室外,翼形兽的速度、攻击力提升了无数倍,杨湛自己也不知道这时候除了跑,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招数。 “它们冲着我来的!”杨湛放缓了步子,逐渐落到消瘦的男人身后:“你带着阿诺向左跑,我向右!” 赟赟斜眼瞄了瞄岔开的路口,抱紧怀里的“小肉团”,喘着粗气:“好!但过了这儿,我们在什么地方会和?” 身后一阵沉默,常赟赟被勾起了不好的记忆,心里发紧,瞬间燃火:“我去!杨湛,你不会又要玩失踪吧?!” 话音才落,杨湛还没来得及顶回去,强劲的气流就从后面扑了过来。 “趴下!” 身体快过耳朵,等听清楚那两字的时候,赟赟和阿诺已经贴服在了地上,浓烈的腥臭味擦过后背,赟赟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杨湛,你摔死我了!” 阿诺眼睛里荡起小泪花,抽着嘴低哝:“赟赟哥哥,你压在我身上,明明是我更疼吧!” “罪魁祸首”还拉着赟赟的脚腕不放手,微抬起头,半是得意地回话:“多亏哥机智啊!你还不快谢谢我!” 嘴边的“无耻”还没有吐出去,长长的尖喙就扎在了眼前,赟赟一手护头,一手夹紧阿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得寸进尺!”杨湛单手撑地一跃而起,向前冲出两步,长刀稳稳剁在了翼形兽的肩窝。与登记厅里的笨拙不同,此时的翼形兽要凶狠灵活许多,被砍的那只不退反进,扑闪着翅膀全力把人甩出去。 落地的瞬间,杨湛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震移了位。庆幸武器还在手边,他揉揉膝盖,一刻也不敢犹豫地爬起来。赟赟依旧是挺尸样趴在原地,阿诺勉强露出半张小脸,抿着嘴,瞪大一双乌熘熘的眼睛很是担忧地看着自己。
第19页 正在天上兜圈子的另一只翼形兽潜了下来,张牙舞爪地袭向杨湛后背。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招?杨湛啧啧嘴,眼睛地熘一转有了主意,翼形兽正在急速靠近,愣在原地的男人忽然一个回转,擦身躲过利爪,单手一勾,双腿顺势倒挂在了“鸟人”的腰上。 看着同伴有难,赟赟身前的翼形兽果断放弃地上的猎物,扬起脖子一声长啸,抖抖翅膀迎了过去。 喉管里发出呜呜的声响,似乎是想把肚子上挂着的人刮下来,被纠缠住的翼形兽翅膀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地面滑翔。但几番折腾无果,怒火中烧的“鸟人”羽翼一振开始上升。 “这摔下去,哥不成肉饼了!”眼看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远,杨湛心里抓狂,腿上的肌肉被紧紧绷起,根本顾不上许多,抽刀便是没了章法的一通戳砍。忽然手下一顿,尖锐的叫声从头上传来。心还在砰砰乱跳,杨湛慌忙低头,这才发现手里的刀一半没进了大鸟身体里。 小腹,原来它们的弱点是小腹!来不及再多想,杨湛用尽全力把刀又往深处戳进几分,左右揦动,好一番和和。 翼形兽浑身剧烈地抽动,翅膀很快失了平衡,直挺挺的从十余米处坠下。前来帮战的“鸟人”匆匆拉住伙伴,巨大的翅膀拍得呼啦作响。好歹速度降下来了,杨湛刚要松一口气,刺目的火球就在眼前炸开,强光刺激得眼睛失了焦距,耳朵也被轰得嗡嗡直响,神智一瞬间被抽离了身体。 “雷子!干得漂亮!” 高达魁梧的男人从大巴车上跳下来,冲着车顶上趴着的人竖起拇指:“一炮二鸟!水平有长进!” “我去!什么状况!疯了吗?” 肩上还扛着发烫的炮筒,宋雷神经质的笑没有收回来,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书卷气十足的男人抱着孩子,怒气沖沖地往这面跑。 “眼瞎了啊!” “怎么了?”被骂得莫名其妙,陈寅之却只是摇摇头,小跑几步迎过去,轻轻拍了拍阿诺的脑袋,说话语气全不像他的体格一般唬人:“吓到孩子了?真是不好意思!” “那鸟身上有个人呢!你们就拿炮轰!”不管对方如何客气,赟赟此时一点也没有心情去计较,清秀的脸被怒气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鼓起,挥动的手不断发抖。 “人是在鸟嘴里还是在鸟肚子里”,宋雷抖抖肩膀,“呵呵”发笑,盘腿坐起,手撑着炮筒向外探出一半身子:“我说你还是带着你儿子快跑吧!一大波兽人就在路上哟!” 赟赟火气上冒,反驳的话没有出口。阿诺先一步哭出声,小小的身体哽咽得一抽一抽,嘴里哆哆嗦嗦地嚷嚷:“哥哥……不会被吃的……哥哥,答应过我……” “宋雷,你个神经病!没事就闭嘴!!”陈寅之皱起眉头,看着哭哭啼啼的小娃娃脑子当机,彻底没了主意。 还在吵闹间,大巴的车窗被摇下来,临窗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四十岁上下,利落的圆寸,高鼻长脸,说起话来带着浓浓的中原腔:“寅之,你带着冉沁和小梦去过去看看!毕竟是咱们失误了!” “这算哪门子的失误?!”坐在司机位上的男人侧过身,一张娃娃脸看不出具体年龄,冷清清的声音少了人情味:“富贵在天,生死由命!齐博士,你的老好人当的没完没了了?!我们又不是政府的慈善组织!冉沁要去也应该多留意些有价值的材料,新变种的翼形兽还是很有市场的!” 什么叫做有市场!那边还是生死未卜,这头就已经讨论到价钱上了!赟赟气得浑身打颤,狠狠推搡着大块头陈寅之,怒吼:“他们叫你去就快去啊!磨磨蹭蹭的等到那里,尸块都凉了!” “这句话说的对!”神经病人宋雷趴在车顶的围栏,挤眉弄眼,兀自笑得极欢:“我们就是收尸的!编号8799的变形体可是最近才发现的,随便找到个长喙啊!爪子啊,就能在黑市上卖好价钱!若是运气好碰上个喜欢收藏新品种兽人的大佬,那可足够逍遥一阵子。” 只可惜手头没有他习惯用的反曲弓,否则定要一箭将说话人的舌头射下来,看看究竟有多毒,若是一步能爬上车顶,估计常赟赟也早就扑上去与宋雷扭打成一团。 “走了走了!跟这神经病有什么可斗气的!” 冷清的口气不同于“娃娃脸”的无情,比起冷漠更像是不耐烦。 赟赟把视线从车顶转回来,这才注意到陈寅之身边多了两个人。说话的小伙子黑瘦高挑,脸颊上残留着淡淡的痘印,薄唇,尖下巴,乌亮的大眼睛里是与年龄不符的狠戾,左胯上挂着一把长刀,细细长长像是日本人的□□,后腰别着两把□□,紧身的皮衣,衬得整个人十分精神。 “我叫王遗梦”,穿着运动服的中年女子大概三十多岁,向赟赟伸出手,笑起来肉乎乎的脸蛋上多了两个小酒窝:“我是这只队伍里的医生。你可以叫我遗梦,或是梦医生,但请不要叫我梦*遗……” 像是看到了救星,赟赟不等人把话说完,一把拉住梦医生的手,声音都激动地打颤:“姐!咱先不自我介绍!先救人好吗?” 一路上,残肢、内脏随处可见,咬碎了的半个人头挂在道路两边的树杈上,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睛越看越瘆人。起先逃命时还没觉得有多恐怖,这时候在再走一遍,赟赟的后背已被冷汗湿个透。 翼形兽坠落的地方正巧在一家早餐摊子上,包子、蒸饺滚得到处都是。被炸掉脑袋的变种8799早就死透,黏了热粥的鸟毛坨在一起,散出来的臭味惹得人阵阵反胃。 “他应该在这下面”,常赟赟惨白着脸,用脚狠踢怪鸟身体:“大个子,你可不可以帮忙把这只鸟搬开,他应该就在下面!” 陈寅之早习惯了兽人的异味,脸色无异地打量了一下翼形兽的身体,皱起眉头:“小哥,你要找的人就算是没被吃掉,没被火炮打死,像这种大块头压下来是怎么也不会有生路的!看不看还不都一样!看了不过是徒增伤感!” “当然不一样!”赟赟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执拗的表情像从四五十年代贴画里抠出来的,压在心口上的关心与焦躁说不出口,绷着嘴角想了会儿才说:“是生是死我都要看一看!不然我怎么给那个小屁孩交代!说他哥哥死了,又给不出个原因,他不闹我一辈子!” 陈寅之向来心软,一想到淌着泪珠的小孩儿,无奈地嘆口气,沖挥舞着匕首取长喙的冉沁拍拍手:“小沁!过来搬下东西!” “不要!”毫不犹豫地拒绝,冉沁嫌弃地扬扬下巴:“臭不拉几的东西弄得满身都是,到时候又要洗衣服,麻烦死了!” 听了这话,陈寅之的眉毛拧在一起,正犯愁怎么劝说。一直戴着口罩,立在五米开外的小梦医生忽然张口:“冉沁,去帮帮忙!” 弯弯的眼睛,温温柔柔的口气,却满含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冉沁撇撇嘴,脸黑的能滴下墨又不敢丝毫懈怠,停下手里的伙儿,直起腰,把匕首收回小腿上的暗鞘,三两步跳到陈寅之身边。
第20页 “所以说不要惹医生”,陈寅之撞撞赟赟,声音低得如同蚊蝇:“小哥,天蝎座的梦姐是不可以轻易得罪的!” 翼形兽到底不如人一般会偷懒,不仅是皮肤坚硬如钢铁,就连斤数都衬得住这个体积——十足的分量!且不说赟赟那细胳膊细腿,陈寅之熊一样的体格抬起来也是有些费力。 “到底行不行!”冉沁肩膀顶住开始僵硬的尸体,双手揪住厚重的羽毛,眼角上挑:“我说小哥,嚷嚷着救人的是你!这时候像没吃饭一样,装熊啊!” 常赟赟毕竟是个医生,论力气自然比不过这些在兽人嘴下讨饭吃的亡命之徒,他咬得嘴唇发白,半身上满是粘糊糊的血液,令人作呕的味道激得他胃里翻江倒海,越是着急,手脚越是无力。怪不得冉沁埋怨,赟赟此时恨不得自己是金刚转世。 “我喊一二三,一起用力!”汗水顺着下巴流进领口,陈寅之扛住翼形兽的上边身子,手臂上隆起的线条清晰可见,弓起的后背上肌肉鼓鼓的像小山一样。好吧!赟赟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金刚的确是转世了,只可惜不是他。 “一——二——三——” 重达千余斤的翼形兽被推得晃了两晃,随即被暴增的力量揭翻在侧,震起了厚厚一层尘土。 搬开一只,还有一只。 陈寅之转动两圈肩周,一把扯住翼形兽背后的羽毛,示意两位继续。 “要帮忙吗?”站在不远处的医生绕到翼形兽身边,依旧是笑得甜丝丝。 又脏又累,何况对方是个女人,想来也帮不了多少忙。赟赟本能的想要拒绝,却听见冉沁低声嘀咕:“看够了热闹才来!这女人一肚子的不安好心!” 再动手,赟赟猛然觉得要比刚才轻松很多——这个王医生难道是传说中的超级赛亚人! 第二只“鸟人”几下便被丢到一边,只是被推开的瞬间,在场的每个人都仿若定在了原地。 第15章 第十五章 猎人部队 “命大呦”,陈寅之啧啧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把勾住冉沁的脖子,嬉笑道:“这混帐世道,死不了的早晚都是祸害。” 自己沾到的味道就已经够折磨他了,更不然说别人身上的,冉沁拍开陈寅之的手,很是嫌弃地退到一边。 预想中被压成肉饼的男人歪倒在树坑里,身体泡在满了半坑的鲜血中,唯一遮体的褐色收缩短裤被染成黑红色,活像是泡澡睡着了一样,说不出是诡异还是滑稽。 作为医生的机谨,小梦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俯下身,伸出手指放在杨湛鼻下:“有鼻息!人还活着!” 心里悬着的石头噗通落下,赟赟眼前发黑,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如同从悬崖边被人拉了回来,阵阵后怕惊得他浑身发凉,强撑到现在的噁心感翻了数倍又涌了上来,胃部开始剧烈抽出,昏天黑地的吐法,大有把隔年饭呕出来的趋势。 冉沁撇着嘴远远躲开赟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巾细緻地把手擦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指甲缝都不错过。 “人间祸害”,小梦医生摇摇头,单手拎住领子就把一米八几的男人从树坑里拖出来。 人还正处在昏迷中,内脏有没有受伤实在看不出来,王遗梦从急救箱里取出绷带,草草将他身上、腿上明显的伤口包扎:“寅之,你把他背回去吧!齐博看见了一准高兴。他啊!就喜欢这种死不了的怪物。” 头痛得像是要裂开,杨湛勉强睁开眼,投进瞳孔里的强光刺激得泪水直流。模模糊糊的人影,隆隆的混杂声吵得人更加心烦。 高个清瘦,两块颧骨突出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团起拳头砸下前面人的椅背:“小伙儿,你别睡了,你朋友醒了。” “他醒了?!”赟赟一惊,瞬间没了困意,小心站起身,让阿诺躺在座椅上,正睡得香的小孩子还嘟哝着嘴不知道说着什么梦话。 刚刚睁开眼的人除了觉得头顶上的灯格外刺眼,意识基本上是一片懵懂,“在哪里?”“眼前的年轻男人是谁?”都尚未想明白。 “杨湛!”考虑到周围大部分人已经休息,赟赟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你现在神智清楚吗?有没有伴随眩晕或是头疼?这里没有脑部检测设备,我只能用老办法来进行简单评估脑部受创情况。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凭藉第一反应快速回答……” “别紧张,脑袋有点晕,但基本能正常工作,智商目前还不是‘黄鼠狼’”,杨湛转了一圈眼睛,看着满脸写着不信任与疑惑的人,笑着补充:“黄鼠狼捉鸡嘛!智商还不‘捉鸡’就是好着呢,你放心好了。” “你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赟赟拉下脸,一副恨不得把人揭翻在地上,再踹上两脚的表情:“杨湛,从认识你到现在,你真是‘惊喜连连’,但下次的surprise,请考虑一下凡人的脆弱心脏,好吗?这次多亏了他……” “你是猎人?”杨湛草草扫了一圈,把眼光聚集在床边的高个子身上:“是你救了我?” 高个子的小麦色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特别有光泽,骨节分明的双手不断重复着交叉的动作,抬眼扫视睡得东倒西歪的各位,笑着耸耸肩。 “你到底是谁?” “猎人部队里的技术侦查员麦启铭!” 至于赟赟后来又说了哪些,杨湛就真的记不清楚了。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脑子什么的难免不受到影响。昏昏沉沉的办了几句嘴,浑身是伤的男人就又进入了梦乡。 依旧是过去乱七八糟的剪影,一页一页拼凑的记忆碎片像是幻灯片一样从脑子里碾过。 手里是军科院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杨湛愣愣地看着阿婆倒在车流不息的马路中央,鲜血没有来得及漫开,滴着小雨的天就变成了炙热的艷阳;30天集训,教官嘶哑着嗓子让他们拼命地向山坡上沖,往水里跳,不断开枪射击直到手臂完全没有知觉,体能服干了湿,湿了又干;累得要死要活,却没有等来的集训的休息号,杨湛抹了把脸的汗水,传进耳朵里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学员二队中抽调的32个人应该去支援泽林疫区,但路上却碰到了十几只异常强大的兽人,防御失利,他们一路往前跑,却不知道能逃到什么地方,死亡、鲜血、不断倒下的同伴,阳光沉进了黑暗中,接着是一片乍亮,杨湛揉揉眼睛看见了身穿防化服的救援部队。 说话人的声音不带有一点情绪,平淡的像是电子语音:“没有编号,没有档案,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湛猛地挣开眼,透过车窗的阳光正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一切就像一场噩梦,好像醒来了这些不开心的就都不存在了,惶惶忽忽间记忆好像又回到2011年以前,那时候他们一起上大学,没有兽人,刘岩会在课后拉着他去打篮球…… “哥哥醒啦!”
第21页 肿着眼睛的小鬼忽然大叫,肉嘟嘟的小脸瞬间就贴了上来,像是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阿诺特意掐了掐哥哥的“老脸”。 “说过多少次”,杨湛毫不客气地掐了回去,声音少了平日的贱气,软塌塌的疲惫至极:“要想确认是不是做梦,请掐自己好吗?!” 阿诺一僵,猛地扑进杨湛怀里,鼻子一抽就红了眼睛,两只胳膊死死环住狼狈男人的脖子:“哥哥,阿诺好怕你醒不来……” 老*子的五脏六腑差点给压出来啊!杨湛本能地想推开,可低头看了看身上孩子的小模样,无奈地长嘆口气,把人箍在胸口,揉揉毛茸茸的头发,轻笑着说:“不会的,阿诺,以后不会再有人离开你。” “醒了就吃饭,哪来那么多内心戏”,赟赟的声音很适宜地搅和了温情满满的一幕,面包和稀少的鱼罐头被“嘭”地重重放在躺椅旁的小桌上。 杨湛往外挪了挪身子,眼睛扫过食物就在也离不开,我去!金枪鱼啊!兽人“活跃区”难得一见的东西,有木有!这是被土豪捡回来的节奏啊!干咽口口水,脸上立马挂出七分讨好的笑容:“赟赟,你把盖子打开呗。你看我一只手,不方便。” “疮口未愈的病号不能吃海产品”,赟赟把罐头放在膝盖上,顺手把撕开的面包塞进杨湛手里,拉过阿诺,歪头一笑:“这是我和小鬼的下饭菜,没有你的份啊!杨大侠!” “我去!你耍我!”嘶哑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杨湛万分悲愤地捏着手里的面包,还好比较软,要不然就真的是再死一遍的心都有了。 “小伙儿,你逗他做什么?”叫做麦启铭的男人忽然从椅背后探出头,一脸坏笑地弹了阿诺一个脑瓜嘣,趁着小孩子哭出来前又缩回手,看了眼伤痕累累的人,对着赟赟笑道:“你昨晚守了他一夜,这时候又凶神恶煞的算什么?太口是心非就不可爱了!” “多事的人又能可爱到哪里去?”赟赟的脸有些发烫,赌气地夹了一大块鱼肉填进嘴里:“还有啊!不要小伙儿长,小伙儿短的,我有名字,叫常赟赟!” 麦启铭眼睛微眯,咧开嘴“哈哈”地大笑起来,等到笑够了才故意拖着声音说:“常晕晕!你家族遗传美尼尔啊!”(美尼尔,一种具有遗传性,以眩晕为主要症状的中耳性疾病) 赟赟眼睛一翻,毫不犹豫地抛了个白眼仁:“文武宝贝的赟,没文化吧你!” “他11年就博士毕业了”,王遗梦手里捧着夹了厚厚草莓酱的面包,站在狭窄的过道里笑得温和:“不过85年的这傢伙应该比你们大不了几岁。” “笑面阎罗”赟赟心里默默给小梦医生贴了个标籤,才冒出的火气瞬间全部收起来,扯了扯杨湛的衣角,抬头微笑着说:“这是小梦医生,猎人部队里的妙手回春的‘活神仙’,多亏了她,不然你现在一准在阎王殿等着报导。” “赟赟你太夸张,医生而已啦”,王遗梦小口嚼着面包,弯弯的眼睛像是一道银钩,笑着笑着就让人一个哆嗦。有点冷啊!这可不是邻居家和蔼可亲的阿姨哟! 杨湛用缠着纱布的手努力向前伸出,嘴角恨不得挂到耳根,年轻的脸上愣是挤出好几条褶子:“小梦医生好,实在太谢谢你了!我能活着都是您的功劳!还有……那个……呃……你看我能不能除了面包,也吃点其他的……” “都是病号了,哪有光吃面包的道理!虽然罐头不可以,但我有好多草莓酱可以赏给你哦!”月亮眼一秒变星星,小梦医生喜滋滋地完全忽略了躺着人的失望。 一时没注意,身边就忽然多了不少人,杨湛的嘴角来不及耷拉下去,就又扯起来。这些人的身份他分不清几分真假,赛维的存在更不能轻易说出来,杨湛只能半真半假地忽悠道:“我叫杨湛,与各位勉强算个同行,只是水平差得远,又弄不来高大上的武器,两把家传的旧刀备着防身,这次多亏各位出手相助了。” “阿湛太谦虚了”,留着圆寸的男人摇手一笑,浓浓的中原腔有点滑稽:“我叫齐显,你可以和他们一块儿叫我齐博。我们是一支僱佣兵部队,专门扑杀各种兽人,活的卖给世界各国的研究所,或是转手给恶趣味的有钱人当宠物,死的就取些材料到黑市上换金币,具体还有哪些买卖,阿湛既然是猎人应该也清楚。” 兽人交易,活体买卖!果然都不是好惹的角色,杨湛心里暗嘆一声倒霉,轻轻咳嗽两声挠挠着头皮笑道:“呃……大概吧……大概……” 杨湛窘迫的不知道怎么接下去,除了麦启铭和小梦医生,其他的几位未免也太高冷,齐博自己笑了几声,念叨:“都别僵着,来来介绍一下我们的成员。小梦和启铭你都见过了……这个最高最壮的是机械组的队长陈寅之,他主要负责定向爆破、远程轰炸与辅助狙击;黑色皮衣的叫冉沁是咱们队里近身搏击最强的,行动灵活,冷的热的兵器都是行家;坐在车尾的是宋雷,他算是寅之的徒弟,很聪明,什么样的武器都是一学就会,就是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齐博说着眼睛飘过宋雷兀自笑笑,手指方向一转,冲着开车的男人点点:“丁兆,丁副队长!” “怎么,有兴趣加入我们吗?”齐博摊开手,轻轻拍了拍杨湛的肩膀。 王遗梦弯起眼睛看着他,眸子里蒙着一层阴云,杨湛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狼窝,现在想摇头都没有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猎人部队的各位终于登场 第16章 第十六章 偷袭者 “给你的诗集!” 周围的人刚刚散开,赟赟很是嫌弃地拍掉他身上的面包渣,然后从背包里掏出来一本旧书扔到杨湛胸口,手滑过衣领忽然俯下身,低声道:“你答应的倒是利落,可想好了以后怎么办?” “不然能怎么办?”杨湛歪过脸看着偷吃鱼的熊孩子,挑挑眉毛:“就现在情况而言,他们要是把我们抛在半路就真成了等死的节奏。赟赟,我不觉得他们像是做慈善的人,齐博打从一开始施以援手就没有留个我们拒绝的权利。退一步讲,我总觉得这是一次机会,说不定我们能以他们做突破口,找到三年前事故的真相。” “嗯?”赟赟坐回原位,细长的手指戳了戳吃得一嘴油的阿诺:“你又是哪来的第六感?” 杨湛往后仰活动了活动脖子,警觉地扫了一圈,极力压低声音:“塔雅政*府对武器管理极其严苛,不要说重型的火箭炮,就是一部普通□□在黑市上也是重金难求。就单论他们的武器配置,这些人绝对不会是单纯的猎人组织,他们在上面或是军*方一定有背景支持。” “只能说是有机率,但具体几分你也没有把握”,赟赟甩甩手,捏了捏小孩子肉乎乎的脸颊,夹着隐隐的焦虑轻声说:“阿湛,你想利用这些老狐狸会不会太冒险了?”
第22页 杨湛闭上眼睛,无奈地嘆口气:“不然呢?有希望总要试一试……没有人应该白白死去,不能挽回生命,至少要把真相还给他们。” 常赟赟点点头,纤长的手指搅在一起。沉默许久,他把视线移到杨湛的裤子上,微蹙起眉头把沉重的话题转开:“就不能放弃收缩短裤?你背包里三条都是这种松垮的款式,堆成一团套在长裤下面怎么看都是窝窝囊囊的。” “赛维可以光着到处跑,我不能跟它一样,多少总要穿点”,杨湛扯扯被人囫囵套上的裤子,尽量把堆在腿面上的褶子抚平:“再说了,谁会没事儿盯着我的裤子看,除非他看上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赟赟别过头,脸上的神色变得不自然,耳根莫名地发红,语速也不自觉地加快:“我是说你可以换一款弹性好的短裤穿在长裤里面,这样形象会好一些,至少干净利索……” 嗯,好像无意间发现了什么……杨湛看着常赟赟脸上“莫名的红晕”老脸跟着发烫,撇撇嘴,囧囧地小声吐槽:“要是真看上了,哪还会在乎我的裤子是不是看起来窝囊……” 微妙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散开,车里的空气都随着升温,每一次的呼吸都让人越加燥热。常赟赟脸皮薄,这样的气氛里烧得他实在难受,清清嗓子,站起身:“阿诺,陪着你哥哥,我去和小梦医生讨论一下外伤的紧急处理方式改进……” 赟赟人很好,善良,冷静,有能力,有耐心,况且他们有一样的经历,对对方的行为与想法容易理解,不仅如此,面容清秀的男人一本正经地讲理论时更是认真地讨人喜欢。杨湛心里默默掂量了一下,觉得要是真发展下去似乎也不错。但很快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心里的坎实在过不去,常赟赟是他的朋友,也许人家只是从朋友的角度提的一点意见。对着坦诚相待的朋友开脑洞,杨湛觉得自己太禽兽了。 气氛是瞬息万变啊!阿诺喰了喰油乎乎的手指,一脸严肃地看着陷入沉默中的大人,啧啧嘴大声说:“姐姐说的果然没错,大龄青年谈对象果然是更容易不好意思!” 像发现了新大陆,正在车上闲晃的麦启铭,上下重新打量了一番“小鬼头”:“你不觉得自己关注的重点偏了吗?阿诺,你怎么会觉得你哥哥和赟赟间是在……嗯……正常思维不应该是好朋友,或是好兄弟什么的吗?” “笨蛋!”阿诺撅起小嘴,冲着麦启铭扮了个鬼脸:“明显不是,好不好?我现在比较担心,赟赟哥哥会嫌弃我哥哥只有一只手。” 什么品种的熊孩子啊!麦启铭满是惊讶地扭头看向杨湛。 “别看我!不是我教的!”杨湛一手挡住视线,急急解释:“阿诺的亲姐姐是腐娘,并且腐得极有想法,以后你会慢慢体会到她的强大。我是无辜的,他纯粹是家族影响……” 能听见后面有人嗤笑,常赟赟冷着脸坐在小梦医生旁边,头皮一阵阵抽搐,佯怒道:“阿诺,小孩子关心点小孩子的事情,黄豆大的心别给操碎了!” 杨湛揉了揉口无遮拦的小屁孩儿,无奈地把阿诺拦进怀里,百感交集地长嘆口气。 丁兆和陈寅之交换着驾驶,把噩梦一样的“中转站”远远地甩在身后。大巴沿着不怎么平坦的大道小道连续行驶了多日,终于进入目的地——焦祗城的郊区,齐博提议停下车休息一晚上,明天清晨再派人探路。 脚踏在真实的地面上,整个人都跟着鲜活起来。大家忙活着往外搬东西,温柔的春风拂过皮肤带着迟到的春意。 世界被层出不穷的兽人、致命的瘟疫搞得乌七八糟,难得的一点新鲜肉食变得弥足珍贵。每个人捧着自己的羊肉汤,小口抿着,喝得格外用心,虽说吃的依旧是罐头、面包、草莓酱,汤里细碎的羊肉沫眼睛都看不真切,但喝下去肚子里暖暖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遇到这伙儿“老狐狸”之前,杨湛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浑身上下摸不出几个钢镚,再带着个小鬼头,平时的目标游走在吃饱边缘,新鲜果蔬鱼肉想都不要想,一包压缩饼干,一块黑面包,一瓶纯净水,就是他能支付的最高消费水平。淡淡肉香勾起的记忆遥远又陌生,杨湛盯着仅剩的小半碗肉汤吞吞口水,多少有些捨不得喝。 “哥哥,你不喝吗?”阿诺瞪起晶晶亮的大眼睛,紧锁着他手里的小碗,舔舔嘴唇,软糯糯地说:“阿诺,没吃饱,肚子饿饿的……” “你馋就说馋,装什么乖”,杨湛听了这话直觉得可笑,裂开嘴角端详着阿诺却又觉得可怜,一年里小傢伙跟着自己确实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把手里的的碗换给阿诺,杨湛盘腿,撑着下巴,笑道:“你喝吧!哥哥,不喜欢有腥膻味儿。人小肚子不小,这么能吃,长大看你……” 说没说完,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银色,急速流动的空气微微迷眼,贴着额角的头发被削落一小绺,杨湛愣了一瞬,侧脸看着落在不远处草垛上的狭长忍刀,站起身将游离在突发状态外的阿诺抱在怀里,阴沉着脸怒道:“冉沁,你打算干什么?!” 前一刻的轻松自在散得无影无踪,众人冷下脸相互看着具是防备姿态。冉沁双手压在腰间的配枪上,前膝着地,绷着脸,目光落在杨湛身上。齐显皱起眉头,呵斥道:“谁也不准开枪!” 多年射箭使人对周围的变化更加敏感,不同于其他人的莫名紧张,就在刚才常赟赟也看见杨湛背后草垛附近有黑影闪过,当目标再次出现,他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碗抛了出去:“阿湛,在后面!” “小梦姐,接好了!”杨湛将阿诺扔给距他最近的王遗梦,脚腕用力,回身抽出挂在腰间的“恶鬼”。 “呯!”金属的小碗被弹飞,杨湛的短刀抵住一把长6英寸左右的匕首。偷袭者一米八上下,身材消瘦,类似斗篷的藏蓝色风衣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尖下巴,薄薄的嘴唇发白干裂,露出来的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菜色。 偷袭者不给杨湛观察自己的多余时间,猛地收手,矮身从他左侧绕过去,手指向衣服内一勾,四只三棱脱手镖飞向周遭,趁着短暂的慌乱,他小跑两步抓起地上装有食物的袋子。冉沁躲过暗器,一跃而起,直踢向偷袭者的下腹,杨湛从侧面接应,刀背向外袭击他的右肋。 偷袭者身体极其灵活,身子微倒躲开冉沁,接连一滚又从“恶鬼”下钻了过去,杨湛换成反手刀转而攻击他的后背。 王遗梦从容地把草莓酱密封好,拍拍裤子上的土,一手拎小鸡一样拎着满眼泪水的阿诺,一手拉开枪栓,对着正准备再施展逃跑绝技的人,轻挑嘴唇笑盈盈地说:“再跑就打爆你的头呦!我可不听任何人的指挥。” 偷袭者犹豫片刻,停下抵抗,手里却抓着装满食物的袋子不放,转过身,手指向上拉了拉帽子,沉默地歪头看着说话的女人。
第23页 “误会,绝对是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咱们有话好好说。” 杨湛的刀尖对着偷袭者的嵴骨一动不动,眼睛顺着声音瞟过去,半高的草垛中又跑出来个人,一米七出头,头顶上夹杂着几片杂草,戴着副黑框眼镜,说话带笑圆脸上挤出两个梨涡,透着一股子呆萌气息,勉强算是微胖界的小帅哥一枚。 作者有话要说: 缓冲章,下一章进入新剧情…… 第17章 第十七章 空城 “为什么?”王遗梦的□□没有移开,勾起的嘴角对着两位“不速之客”浅笑。 黑框眼镜摆摆手,拉住偷袭者的胳膊,轻轻晃晃把他手里的食物夺过来,小心地放在地上:“真是误会。我们认错人了,不打扰各位用餐,我们先走……” 王遗梦打断他说话,仰着下巴,扬起尾音,带了一点点与年龄不符的少女似的俏皮:“我问他呢?又没问你!” 一直沉默的男人抬手将帽子扯下来,油腻的头发贴着头皮,糟糕的脸色也掩不掉原本年轻俊朗的好相貌,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敌意,清亮的声音却和他身上的阴郁气质完全不同:“我饿了!” 眼前的偷袭者显然要比他一脸蠢萌的同伙有意思许多,被吊足了恶趣味,王遗梦笑得更欢:“饿了就可以抢别人的?像野兽一样的猎食,你们又和兽人有什么区别?” “我饿了!”偷袭者加重口气重复了一遍,对着王遗梦的语言挑衅根本不加理睬。 就怕他和人起冲突,黑框眼镜紧张地踢踢伙伴的脚,挤了挤眼睛示意他闭嘴,自己强撑着笑脸朝王遗梦解释:“我朋友他脑子不好,一饿就不受控制,我代他像各位道歉。” 兽人横行的世道下“猎人”可不是什么好职业,新入行的永远补不上死了的缺。他们说是猎人部队,实际上稳定的人数不过十一二个,倒不是齐显自己对人数有限制,而是在兽人“活跃区”行动,不管装备如何精良,少不了要死人的。为了避免成为“光杆司令”,齐显遇到武力值高,目的单纯的人总情不自禁地想要拉拢:“如果只是饿了,我们可以请你们吃饭,大可不必用这么不友好的方式。” 对方不像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一般凶神恶煞,戴眼镜的呆萌小哥反而有些不习惯,况且的确是他两冒犯再先,羞愧感从心底钻出来,窘迫地挠挠头,讪笑:“我叫李灿,这是我朋友江河。我们从东郊走过来,一路上就没有遇见过其他人。连续三天没吃东西了,实在是饿得慌,要不然小江也不会冒险来抢你们的食物。” 王遗梦收起枪,把脚边的草莓酱丢过去,抱着偷抹眼泪的阿诺坐下来,上下打量着眼镜,笑道:“袋子里有面包,沾着草莓酱吃吧!好吃的不能一个人独享哟,你看你把小江饿的。” “我哪敢虐*待他呀”,李灿被戳到了痛处,垂下脑袋,无力地说:“我不吃饭喝凉水都长肉,别说三天不吃,我就是饿死估计也瘦不成小江的样子。” 小江瞟了眼李灿,将装满了食物的袋子塞到他手里,自己抱了三个面包闷着头啃,神情专注,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想要和小江交流有点费劲儿,齐显把注意力集中在李灿身上:“你们为什么来焦祗?” “我和小江是发小,南方人,在当地读大学。2012年冬天,我们学校被兽人攻击,教学楼倒了,同学们死伤一地,大学城周围的地铁、公路全被摧毁……咳……”,李灿被面包噎住,接过麦启铭递来的水压了两口,捋捋脖子,接着说:“我和小江逃出来,慌慌张张地跑回家才发现城里一样被糟*踏地不成样子,家里人找不见踪迹,南方各地找了一年也没有头绪,我们估摸着家人可能是通过‘中转站’到后方了,这不才走到焦祗就遇到了你们。” 齐显把锅里仅剩的一点羊汤匀了两碗递给李灿和小江,但对于他的好意,江河并不领情,皱着眉头看了看悬浮的肉沫,将汤碗推开,李灿顺势接过来,抱歉地笑笑:“小江素食,他不吃肉的。” 齐显点点头:“我们从‘中转站’过来的,那里受到翼形兽进攻,估计近三个月都不会开放了。去不了后方,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李灿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侧头看看一脸沉静的小江,没了主意。 小江擦擦嘴角,将掉在身上的面包渣捡起来堆在手心一口吃掉,歪头看了看齐显,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加入我们,这次任务完成后,我可以带你们进入后方”,齐显提出了他的条件。 小江直起腰,打了个饱嗝,也提出了唯一的要求:“要管饱!” 一句口头上的承诺就算是加入猎人部队,李灿脸色变了几变,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憋了大半天,到底没有提出异议。 明天还有任务,晚饭后,大家早早便上车休息。黑夜才退,天刚蒙蒙亮杨湛就被人拍醒,齐显揉揉眼睛说:“阿湛,今天你和冉沁进焦祗探路。” 人家是队长,齐显怎么说只能怎么做,杨湛一身旧伤才好的七七八八就被安排了探路任务,就算是心里有些怨言,他也不能推脱。 齐显靠在大巴的车门,很是兴奋地指着前面灰濛濛地楼房:“阿湛你看,前面就是焦祗市!第一次任务由冉沁来带你,以后这种事就自己去!记住不要行进太深,大概探探里面的情况就行,快去快回!” 冉沁的胯子已经不安地突突作响,杨湛紧了紧身上的武器,也像模像样地蹬了两脚油门。黑色的摩托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身子晃了两下才算稳住,杨湛暗暗捏把汗。 进了城,杨湛减缓车速,不远不近地跟在冉沁身后。大风灌进楼里吹得呜呜作响,空荡荡的街道看不见一个人影。焦祗市距离“中转站”不过几里地,就算不繁华,按理说也应该是热热闹闹。这样死一般的寂静,实在是有点诡异,但最令人费解与不安的是——它干净!没有人,更没有尸体,除了厚厚的尘土街道上看不见丁点垃圾、血迹,建筑物基本保持它原来的样子,完完整整的一座城市看不出兽人破坏、屠杀过的痕迹。 行至一个类似于商业街的十字路口,冉沁停下了下来,单脚撑地,高高举起手里的银蛋。等不及杨湛问清楚,尖细而又微弱的声音就一圈一圈荡开,持续三秒停三秒,如此反覆了一分钟,冉沁扶正胯子调头离开。 “冉沁”,杨湛满头雾水,一边说话,一边努力地靠近前面的人:“刚才那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冉沁回头看看,声音压得低低像是怕惊醒了正在沉睡的怪兽:“一个便携生命搜索器而已!你不要多问,现在跟紧了,我们要赶快回去!这里生命信号极低,焦祗……是一座空城!” 回去的路心理上近了不少,杨湛觉得一脚油门还没有到底,就看见大巴外面转悠的赟赟和阿诺。
第24页 行在前面的冉沁猛地回身停稳,跳下摩托便急匆匆地冲上车:“齐博、丁博,焦祗是座空城!” 麦启铭取下耳麦挂在脖子上,回头看着齐显大声说:“空城?不可能!齐博,我前天刚接收到的来自焦祗的求救信号!” “你也说了是前天!”丁兆站在驾驶位上,撇撇嘴,三分挑衅:“时隔两天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定!兽人说来就来,发求救信号的人或逃走或死了都有可能!我们绕了一圈来焦祗除了费油就没有什么意义。” 麦启铭从观测屏前站起身,脸瞬间黑了不少,眼睛在丁兆和冉沁身上扫了个来回,冷声回覆:“怎么会没有意义!有人发求救信号值得去看看,肖雅可能就在这里!” “那是你女朋友!和我们什么关系”,宋雷很是时候的插进话,神经质的表情一点不减,笑起来只有一面嘴角高高翘起:“我们这么多人凭什么要跟着你全世界找她,再说了……她可能早死了!” 不用多说话,麦启铭挥着拳头就扑过去,只可惜人还没有打到就被过肩摔扔到了椅子上。齐博皱紧了眉头,狠狠推搡着一把宋雷:“都够了!冉沁,你把详细的情况说一遍,我们再决定进不进城。” 冉沁站在门边,从始至终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太大变化,好像刚才的冲突他都没有看见,少了一开始的急迫,语气回复成以往的平淡:“焦祗的整体生命信号很低,存在活人的机率应该不大,目前再详细地情报还没有得到。但有一件事很诡异,焦祗城干净的可怕!所有的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活的、死的,甚至兽人的破坏痕迹都没有。” “消失了?整座城的人一起消失了?”齐博的眉毛皱得更紧,沖丁兆抬抬下巴:“丁博,不如去看看!说不定会有重大发现!” 丁兆脸色一僵,沉默半晌才冷笑着说:“你是队长,你说了算!什么都没有就当是组团观光了!” 齐博被挤兑得脸色发青,一直徘徊在车外的杨湛试探地打着圆场:“不会什么都没有,至少焦祗城里的灰比其他地方重很多!近来没有刮沙尘,焦祗这地方在南北交界本身也算不得多干旱,可是你们说拿来那么多的灰尘?” 宋雷摆摆手,极度夸张地向后仰倒在椅子上,声音被憋得尖锐:“切!没人住可定灰尘多!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骨灰吗?寂静岭玩多了吧!” 杨湛被顶得哑口无言,很是窘迫地杵在原地。赟赟听着窝火,张嘴刚要还击,就被堵住嘴拉到小梦医生身后,温温柔柔的女声却是不容反抗的强势:“他们的事,你少参合!” 第18章 第十八章 求救信号 “嗯……还真有点像!”冉沁看了眼车下的人,目光沉下去几分,撵着指腹犹豫道:“街道上满是灰白色的粉末,使劲呼吸都会觉得呛。我觉得……” “觉得像就去看看”,小梦医生蹲下抱起阿诺,掐了掐肉乎乎的小脸,挤上车:“吵来吵去也不会有结果,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前两天有看到消息,科学院对新的病毒源种的悬赏提高了哟!照这个发展趋势,过不了多久就会超过兽人呢!你说是不是啊,小麦子!” 被摔在椅子上的麦启铭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宋雷一眼,坐回一堆仪器中间,小声地嘟哝:“梦姐,一把岁数就别卖萌了!还小麦子……” “不理他,现在自己玩吧!”把阿诺放到座位上,小梦勾起圆嘟嘟的下巴,左右看了半天,鼓起腮帮子卖力一笑:“小帅哥,一会儿千万不要从车里出去,不然会消失的哟!” 不到五分钟的车程,大巴就开进焦祗城里,气流扑起的白灰在车窗外飞扬,少了人气的建筑显得特别阴沉。从测控口飞进的白沉逐渐覆盖了ep管的底部,小梦将样品收回,用超纯水震荡离心后,诸滴加入lysis-buffer。 摘下手套,王遗梦晃动着手里变蓝的管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有蛋白,属于生命样本!” 短短一句话使车里的人完全陷进了沉默中。赟赟抱紧阿诺,心脏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虽说是军医出身,但要面对这铺天盖地的“骨灰”,他依旧是毫无心理准备,身上的汗毛精神抖擞,脸色一点一点白下去:“梦姐,是人的?” “不一定哦”,小梦弯起嘴角,小小的酒窝特别显眼:“要tripsin处理过夜后才知道,你不要太害怕。赟赟,要记住比灾难更可怕的是对未知的恐慌!” “没有太深入,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丁兆停下车,看着前面灰茫茫的街道皱起眉头:“齐博,目前的状况有太多危险因素,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求救信号,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继续还是退后,僵持中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齐显身上。中年男人搓搓手,紧抿着双唇一脸严肃。 “哔——”位于车尾的检测器忽然亮起了红灯,三长一短的信号声反覆嗡鸣,彻底打破了低到极致的气压。麦启铭像是受了刺激,一下子趴到显示屏前瞪大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齐博!就是这个求救信号,高频段t区,三天前就是这个信号!” 神经绷紧的人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微调旋钮,前段的沙沙声后,音响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男中音,嘶哑、急促,带着一点点的歇斯底里:“我叫沈子年……位于焦祗城西……汉城百货地下车库……我的孩子……很多人都得了病……我需要药品……急需药品……” 沉默一路的的陈寅之干笑两声,压过机器的嘶嘶噪音:“一定是瘟疫!谁知道会有多少人染病,我们的药品肯定不够!” “那就可以不去了?”麦启铭针锋相对,抓住椅背的指关节绷到发白。 再没有人说话,江河和李灿坐在角落像两个透明的存在,杨湛默默地把手搭在赟赟后背,掌心的汗透过薄衬衫,传递着彼此相似的不安。 “去看看!”齐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冲着丁兆挥挥手:“你要实在不愿意,可以带着你的人在车上等我们。” 怎么他俩还有小团体?赟赟忽然有点明白小梦医生叫他不要多事的意思了。 一路粉尘飞扬,等车开到汉城百货时车窗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的白灰。丁兆打开雨刷扫出一片干净的玻璃,敲敲车窗,冷笑着说:“齐博,你们是现在下去,还是我送到车库入口。” “就不能开进去吗?”常赟赟抱紧阿诺,看着外面高耸的建筑物心里发慌。 “汉城百货”蓝底白字的招牌上像是蒙了层纱,彩色的巨幅广告已经褪色,上面的各国美人露出八颗牙笑得职业,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在这荒城里显得特别突兀。黑洞洞的窗边还站着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模特,惨白的假人僵硬着肢体伪装出过往繁华的幻象。
第25页 “不!”丁兆回复的很果断,把着方向盘没有再往前的意思:“我看就这里吧,一旦有什么危险我们有准备!你说呢?齐博?” 中年男人吊着脸,语气有些迟疑:“寅之,还是你带着阿湛探路吧!遗梦和小江殿后。切记一旦有情况就迅速回来不要纠缠!” “我要去!”麦启铭跳起来,压住江河的肩膀,两步走到齐显面前:“齐博,肖雅可能在那里,我要亲自去找她!” 齐显看了眼状态与昨日大不同的江河,说:“也好!那小麦去吧!寅之,一路小心。” “嗯”,体型高大的陈寅之象徵性地点了下头,把手套和防毒面具递给了还有些愣怔的杨湛,拍拍他的肩膀:“一会儿放警惕点,不要让那些人接近你,保不齐一个伤口就让你整个人随风散了。在小梦医生没有得到确定性的结论前,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杨湛容不得推辞,把“猪鼻子”扣在脸上,紧了紧腰带便准备随陈寅之下车。屁股刚离开座位,风衣角就被人拉住,杨湛低头正对上阿诺皱成一团的小脸,泪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小嘴一扁随时都能哭得出来。 “阿喂!别搞的这么夸张好吗?”杨湛给熊孩子一个爆栗,嘻嘻笑笑与往常无太大分别:“你是我别在胸口的徽章吗?一刻离不开人,还长不长大了!” 小孩子执拗地扯着杨湛的衣角不肯松手,赟赟只能掰开阿诺的小爪子,单手压住杨湛右胯的佩刀,轻声说:“你小心点!” “啧啧,这是送情郎啊!两男人腻歪,恶不噁心!”宋雷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斜着眼睛,酸熘熘地撇撇嘴。 赟赟像是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变脸一阵红一阵白:“你想送还没人送你呢!” “噗嗤!”麦启铭没忍住笑出了声,拉着耳尖通红的人跳下车,透过‘猪鼻子’的声音听起来呜隆呜隆:“日子过得有一天没一天,保不齐哪天就挂了。要是有意思,一定要表达清楚,你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杨湛不知道如何解释,尴尬地摇摇头:“小麦哥,你就是想太多,我们是朋友而已……” 黑色的探测仪被麦启铭从后备箱中拉出来背在背上,手里的tac-50也拉开枪栓,压低的声音比起说给别人更像是说个自己听:“天底下人那么多,能遇到相互喜欢的人是一件幸事,若因为疏忽错过,他日后悔都不知道说给谁听。” “走了!走了!”身材壮硕的汉子走在最先面,沖杨湛招招手,他的身上赫然多了个大傢伙。 长约一米,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的炮筒被银色的架子固定在肩头,黑色的后座半悬空在身外——火炮机动发射器!又是以前只听说过的玩意,杨湛摸摸腰间的冷兵器默默担心,离开阿诺,万一交手时赛维冲出来,事后他该怎么解释。 发现杨湛似乎是有些顾虑顾虑,陈寅之放缓脚步,与他走成并排:“枪炮有枪炮的好处,冷兵器也有冷兵器不可替代的作用。比如说咱们这里以前的一个兄弟,他和冉沁差不多,最擅长近身格斗,刀剑棍棒没有耍不起来。别看我们的武器高级,真打起来可没一个是他的对手。阿湛,你多练练就好了!” “以前?”杨湛皱起眉头:“那他现在呢?” 陈寅之拉起车库的卷闸门,矮身钻了进去,丢出去的疑问再没人回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门后。 “ok!进来!”闷闷的男声让大家稍松了口气。 门后的场景如早料到的一样看不见星点光亮,手里的“狼眼电筒”成了唯一的光源。冷色的灯光下到处是落满灰尘的小车,这时候只要脑子一动就会想到这些灰是什么,整个人都不由地打颤。 前行十余分钟,陈寅之停了下来,低声道:“麦子,再确定一下信息源的方向。” 麦启铭摆弄着类似于手机的物件,红色的闪灯一晃一晃:“向东二十米!” “卡塔!”是拉动枪栓的声音,沉默一路的王遗梦忽然对着黑暗柔声说:“出来吧!” 陈寅之警觉地把炮筒对准小梦对着的方向,语气却不甚确定:“梦姐,你看见什么了?” “沈子年是吗?”王遗梦完全没有跟陈寅之说话的意思,手微微抬起,瞄准了一辆小车:“是你发的求救信号?” 车门被推开,走出来的男人大概三十五岁,下巴上全是胡茬,黑眼眶,眼仁发红,皱皱巴巴的衬衫衬得整个人特别狼狈,张嘴发出的声音已经嘶哑到盖住了本来的音色:“对!我就是沈子年!” “只有你一个人?”小梦医生收起枪,刚要向沈子年走就被陈寅之狠狠压在原地。 “不是的”,沈子年挠挠手背,表情不自然的皱了一下,像是极力忍着瘙痒:“还有一些重病的在更里面,不过现在还活着的人的确是不多了!” “具体!” “二三十个……” 小梦掐掐手指,把随身的医药箱放在临近的车身上:“我是医生,你过来我先看一下你的状况。” 沈子年回身看看身后,犹豫半晌捲起衣袖走了过来。手、臂,甚至头面部的肤色都不均匀,不少地方还长出了红色的大水泡,肿块周围的皮肤开裂起皮,看得人很是噁心。 “痒不痒?你们都这样?”小梦医生按按沈子年手臂上的疙瘩,把灯全打在发红的皮肤上:“焦祗出现这样的病情多久了?” “很痒,而且越挠烂得越快”,沈子年咬紧牙,拳头收紧又放松:“我一周前从外地回来焦祗就几乎是空城了,具体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病,我不知道。但听里面有人说,最早看见类似的病人实在半个月前,他们的病情与现在的不太一样。那些人一般死得很快,皮肤、血肉在几天的时间里就会全部烂掉,然后变干碎成粉末……” “如果是病毒引发的疾病不应该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衰退”,王遗梦取出一个小瓶,用棉球沾了里面的绿色药膏涂在开始溃烂的脓疱上。 “如果不是瘟疫,那是什么?”陈寅之小心地避开沈子年两步,目光却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移动。 小梦医生闻言,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声音上扬:“寅之,我说他们是化学试剂中毒,你会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个问题,大家似乎不爱和我交流一下啊…… 第19章 第十九章 所谓的瘟疫 陈寅之下意识地摇摇头,架在身上的炮筒没有移动:“我从前做任务,见过有人大面积的皮肤腐蚀,但这种症状还从来没有听闻。况且就算是有,化学毒剂在人与人间也不会传播这么迅速。” “不是一般的酸硷作用或是腐蚀气体”,小梦医生将用过的棉签装进自封袋里,声音带着女性特有的绵柔:“他的皮肤极度干燥,水分流失的速度超乎想像,身上的脓疱不同于真菌或是细菌干扰造成的溃烂,反而更贴近于灼伤产生的水泡化脓。虽然现在还不好说,但我总觉得这些症状有点像是气态脱水剂和焦灼类混合气体造成的。”
第26页 冰凉的药膏减缓了皮肤的瘙痒感,沈子年动动胳膊将袖子卷下来:“不管是什么造成的,你们快跟我进去看看其他人吧!” 陈寅之立在原地没有动,防毒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杨湛被麦启铭推了一把,有些犹豫地看向像梦医生:“随他进去吗?” “当然要进去”麦启铭说得没有一点犹豫,快速将摊在汽车前盖上的医药箱揽进怀里。 “那就去吧”,小梦医生的声音微微上扬,轻松地好像在谈论去不去逛商场:“反正都到这里了,再看看重病号也有助于下一步确诊。” 陈寅之点点头,隔了沈子年两米跟在后面。不得不承认,汉城百货的地下车库真是建得够大,一行人在各式各样的汽车间绕了足足近二十分钟才听见有断断续续的□□声。 走在前面沈子年忽然打了三下响指,杨湛警觉地把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哗啦”麦启铭也拉开了枪栓。一时间,整个车库里死一般地安静,周围像是匍匐着无数的猛兽,任何人的轻举妄动都会引来一场恶战。 “爸爸……”稚嫩的童声终于打破了僵局:“宝儿好痒!难受!” 沈子年转过身,顾不得正对着他的枪炮,一脸焦急地沖小梦医生说:“医生,你去看看我女儿吧!她病得很严重!” 当聚光手电打在小姑娘身上,杨湛只觉得自己都浑身麻痒。沈子年怀里的孩童身形将将一米,算起来也就是三岁上下,可全身的皮肤皱缩裂开看不出丝毫那个年纪特有的娇嫩。嘴唇因为严重脱皮已经在浮肿的脸上分不太清,露出的皮肤上都是肿起的红斑,仅在脖颈处密布着十几个脓疱。 小梦医生利落地将药膏薄薄地涂在小女孩没破的皮肤上,简单处理后摇头道:“这药只能暂时止痒,对于病情控制没有多大作用。” 沈子年死死拉住药箱,通红地眼睛里却趟不出一滴眼泪:“救救我女儿。他妈妈走了,我不能在眼睁睁地看着她走!” 卧在沈子年不远处的人勉强撑起身子,枯藁的双手上遍布着翘起的皮屑,眼珠子凹陷在眼眶里,一边往过来爬,一边重复地嘶吼:“救救我!我比她轻,先救我!先救我!” 像是受了启发,先前微弱的□□都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喊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车库里回荡。比起兽人的凶残,这种徘徊在活地狱的感觉才令人更加恐怖,被嚎叫得心里发憷,杨湛全身的毛孔都开始剧烈收缩,压在刀上的手心已经布上了一层汗水。陈寅之也不像先前那么淡定,不安地走来走去。 与其他人的反应不同,自打跨进难民的聚集区,麦启铭的精力就完全分散在这些病患的脸上。不管病得五官多么扭曲难认,他也要一个一个地扳过来看,嘴里还念念有词:“肖雅!没有你!这里肯定不会有你!” 不能在这个时候打击沈子年,小梦医生不着痕迹地将药箱拽了回来,缓缓说:“我要带样本回去分析,只有查清了我才好给你们配药。” 看着来的人要走,沈子年抱着他的女儿,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们过去!” “让他跟着?”陈寅之皱皱眉,看向小梦,声音有意压低:“不管会不会传染,丁博肯定不愿意接纳他们。姐,我们自己这么做决定恐怕不好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再说了他也不是队长!”小梦医生把药箱挂在胸前,冲着沈子年招招手,转身走在最前头。 杨湛回头看看沈子年和他在怀里痛苦地不断扭动的女儿,小跑几步追上了王遗梦:“梦姐,那个小女孩感染的那么严重,真的能救过来吗?” “不能”,王遗梦声音低低的,却不掺杂一点含糊:“身体接近六成的皮肤溃烂,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没得救!” 杨湛疑惑地盯着小梦:“那为什么还要他跟过去?” 王遗梦声音微微上扬:“有人离开就要有人补进来,阿湛,这一路上我们失去了太多的伙伴。” 失去伙伴吗?杨湛心里忽然猛地一缩。 看着从汉城车库里出来的人多了两个,丁博的脸能拉得拖在地上。 宋雷从座位上跳起来,一脚抵住车门,手里的枪指住沈子年:“他们能上车,你可不行!” 中年男人将孩子往怀里抱了抱,冷笑着退到一边,不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戾气。 小梦医生歉意地歪了歪头,带着其余三人快步上大巴。 “怎么样,有结果了?” 身子才挤进车里,小梦医生没还来得及摘下防毒面具,齐博便急声问:“初步能鑑定出是什么病毒吗?” “梦姐说病毒的可能性不大”,陈寅之把身上的大傢伙放到车尾,揉着酸疼地肩膀说:“从症状看更像是化学毒剂。” “化学毒剂?怎么会是化学毒剂?”齐显皱起眉头,习惯地搓搓手。 将药箱里的提取样本拿出来,王遗梦把他们分别放在贮备好的试管中:“不管怎么样,先做个红外看看结构,要是有结果再……” 这面的设计方案没有说完,齐显一脸恍然大悟,马上接话:“也许真是毒剂效应。前两天,我在csi上看了一篇报导,说的就是新型化学武器。什么高精度、高杀伤力等等,其中他就提到了一种高危杀伤性合成试剂。这种试剂能够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吸光人体内的水分,同时伴随着化学灼伤症状,整个人呈现一种类似风化的临场表现。” “粉化症!”脑子里灵光一闪,常赟赟几乎是脱口而出。 车里的目光都聚集到他一个人身上,赟赟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以前有个朋友是做临床的,他提到他们医院里接收过类似的病例。那些人就像是脱水蔬菜一样,皮肤干裂,血液粘稠,肌肉与脂肪组织硬化,死亡三天后,尸体全部粉碎成灰……他的导师给这种病起了个名字叫粉化症。” 小梦医生停下了手里的活,脸上保持着一贯的笑盈盈:“挺贴切的名字。我觉得你朋友的导师要是知道了焦祗今天的情况一定会被吓一跳。全城骨灰可不是轻易能见得到的。” “不管会不会传染都不能让他上车”,宋雷指指窗外的沈子年,咧着嘴叫道:“你们看看他抱着的小孩儿,烂成‘蜂窝煤’一样太噁心了!” 杨湛斜了眼宋雷,刚要开口,就听见李灿站起来,怒气沖沖地说:“你要是会说话就说,不会说就闭上臭嘴!这么说一个小孩子,你要不要太缺德。” “新来的挺狂啊!怎么要打架!”宋雷勾起半面唇角,捲起袖子从椅子上跳下来:“瞧你带着眼镜的蠢样子,半点用没有,放着出去就是当炮灰的料。” 江河一步上前拉住宋雷的衣领,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雷哥,要打我跟你打,势均力敌才有意思。” “啪!”齐显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了小桌上,一张脸黑得能滴下墨:“闹哄哄的就消停不下来吗?等小梦有了结果,我和丁博自然会决定怎么做!”
第27页 外面的风说起就起,伤口接触到扬起的灰尘,小姑娘“嘤嘤”地哭闹起来。沈子年把裹在外面的毯子紧了紧,啧啧嘴,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车窗,沙哑的声音透过对外的话筒传进来:“我可以不进去,但小孩子受不了外面。你们看能不能让她上车避一避。” 宋雷嫌恶地别着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齐显,阴阳怪气地说:“齐博,人家要进来呢!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丁博你说呢?”齐显喝了口茶,把问题原样丢给丁兆。 娃娃脸的男人向车窗外扫了一眼,往方向盘上一爬,笑道:“开车直接走算不算个解决方法?” “丁博这是急着去哪?”埋头准备药品的小梦医生忽然开口,带着几分不明深意的冷笑:“你不要太心急,丁兆,你什么时候也沉不住气了!” 丁兆往椅背上靠了靠,眼睑微微下垂,声音冷硬:“梦医生这话什么意思?” 王遗梦拎起药箱歪头一笑又恢复成以往和善模样,冲着杨湛招招手:“我能有什么意思?阿湛,我们下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我跟你们一起去!”常赟赟脾气耿硬,一刻也不想呆着看那些人的脸色,抱起阿诺也跟着下了车。 第20章 第二十章 人质 被吹起的“骨灰”夹了沙土迷得眼睛都睁不开,杨湛脱下风衣挡在小女孩的身前。沈子年揉了揉女儿的后背,低声说:“梦医生,这里沙尘太大孩子受不了,我们要不要先进百货里面暂躲。” “嗯”,小梦应了声,笑着捏捏小女孩的脸,拉紧衣领匆匆往汉城百货里面跑。 百货里面基本保持者原样,只是原本光亮的地板铺了一层白灰,到处都是呛人的粉尘,杨湛一把扯下窗帘就近铺在了进门的化妆品专柜上。 “要往里走”,沈子年蹭蹭手背,摇头说:“这病见光会特别痒,所以我们才都聚集到地下车库。” 随着沈子年拐进了整个百货最里面的饮品店,小梦把药箱摆在了外设的冷饮摊上:“除了不能见光,你们还有什么不适应?” “水!”沈子年将女儿放平在桌子上,很是怜惜地摸摸小脸:“只要有水沾在皮肤上,浑身都会特别疼,就像是硬生生地被人撕开。可就算是这样,我和孩子每天也坚持喝一些。喝了是疼,但不喝就是死……这个道理我能明白。” 小梦点点头,给小姑娘餵下药,掏出上衣兜里的小本子翻了几页:“见光痒、遇水疼的确是符合前些日子报导的化学毒剂……” “混蛋世道!”沈子年一听到“化学毒剂”四个字脸色陡然变化,抬脚就踢翻了身边的椅子,眉头扭成疙瘩,胳膊上的青筋鼓起来:“战争!战争!争来争去就争出满世界的兽人!到处流行的瘟疫!泛滥的化学试剂!你们说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他们也要成受害者?焦祗以前虽然是个小镇子,但生活环境好的很。就是受了那该死的‘中转站’影响,焦祗城里建起了很多化工厂,说的是为了生产战胜兽人的武器,结果呢?第一个消灭的是我们自己!焦祗就是座地狱!是他们一手建成的地狱!” “焦祗这里有很多化工厂?”杨湛心里一动,敏感地扑捉到要点:“沈哥,这些厂子东面是不是有自来水厂?” 泄过火,沈子年有些疲惫地揉揉太阳穴:“你怎么知道自来水厂在东面?” 赟赟恍然明白过来杨湛的意思,急声说:“难怪会有那么快的传播速度!气态毒剂不仅质量轻,而且极易溶于水,焦祗城这个季节主要刮东风,泄露出来的毒气会随风飘到自来水厂。由于新型毒剂难以被陈旧的设备检测出来,被污染的水在没有被处理的情况下被输送到整个城里,所谓的瘟疫就这么传开了。” “的确有这个可能”,王遗梦把新配的药递给沈子年:“子年,你详细说一遍你知道的情景。” “我是q9车队的赛车手,一周前比赛结束回到焦祗”,沈子年动动喉咙,轻轻地拨弄着女儿的头发,两只眼睛空洞洞的。 “那时候的焦祗几乎就没省多少活人,到处都是‘沙尘’。最开始我还以为是颳了特大沙尘暴,大家都躲起来了。等我在地下车库找到宝儿母女,才从别人嘴里知道所谓的沙尘都是些什么东西。起先地下车库里大约有五六十人,但大部分都病得动弹不得,稍微一动便连皮带肉的从身上往下掉,撕心裂肺的吼叫从凌晨能持续到午夜。我试着带她们离开,但当时她妈妈已经不能碰了,皮肉就像是放在身上的物件,翻个身都能脱一层皮,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发求救信号。后来我身上也开始出现脱皮的症状,宝儿基本就不能见阳光。有一次我带着宝儿在晚上开车出城求医,可能是外面空气太潮湿,我们离开不到一里全身的皮肤就像火烧一样,宝儿哭闹不休最后我们只能折回来!我们被困在这座死城里根本出不去!我以为是瘟疫,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他们一直鼓吹的化工厂在造孽!” 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惨死、女儿病危,沈子年说着说着就有点失控,王遗梦也不好再说什么,微抬起下巴向着杨湛眨了眨眼睛。 “如果是瀰漫性空气毒剂会很麻烦”,杨湛会意地拍拍中年人的肩膀:“我现在回去告诉他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沈子年别过脸,生硬地扯出一个冷笑:“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就现在而言,减轻疼痛,然后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就是最好的办法。” 小梦医生点点头,认同地看着沈子年:“你说得对,但这件事我们几个可做不了主。我们还是要先回去和齐博商量,总之他同意就什么都没问题。” “回去商量?”沈子年皱起眉头,单手有些焦躁地敲着塑料桌子:“他要是不同意,你们就一走了之?” 同样带着小朋友,沈子年的心情他可以理解。小姑娘的确是可怜,但人在说垂死的时候一旦抓住半点希望就不是轻易松手,逼急了还不定会怎么着。杨湛咧嘴一笑,拉着赟赟向后退了几步:“沈哥,齐博人不错,就算走也一定会留下药品,实在不行你可以自己带着宝儿出城求医,先别着急嘛!” 沈子年思考片刻,眼睛在赟赟和阿诺身上瞟了一眼:“不是我不愿相信你们,只是现在宝儿病重我输不起。不如这样,医生和带武器的小伙子先回去,那边的小哥与小孩子留下陪着我等你们的消息……” “不行!”用不着多想,杨湛马上拒绝。 阿婆、刘岩、同行的战友,这一路上失去了太多人,在乎他的,他在乎的都越来越少,所以他们不可以受到威胁。不管对方是如何可怜,如何应该同情,现在的杨湛就是放不开手,他不能容忍周围再有人离开。单手扣住赟赟的手腕,冷笑一声:“沈哥,你想多了吧!这事儿政府都不管,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留下人质是绝对做不到的!再说了……”
第28页 “杨湛!”常赟赟忽然发生打断了正在说话的人,侧过脸低声道:“我留下,你们回去和齐博商量……” 杨湛眼睛瞪大,惊得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神,皱着眉头呆了半晌,一股子的怒火从心底烧了上来:“你考虑过可能发生的情况没有?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赟赟,现在不是展现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 小孩子勾着赟赟的脖子,一张小脸往赟赟怀里拱了拱,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小女孩,软软的声音不断嘟哝:“我们要是走了,小妹妹会死的……她多可怜……哥哥,你能把她治好吧!” “你哥哥没那么大的本事!”一大一小都是这么个态度,杨湛感到浑身一阵脱力:“你俩没事儿同情一下我,我觉得咱们更容易活下去!” 常赟赟拉了拉衬衫,抱着阿诺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一勾嘴角半是调笑,半是安慰,轻轻拍拍杨湛挂在腰间的短刀:“阿湛,我相信你!” “我怕我担不起你的信任!”杨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整张脸被这俩货气得发青,闷闷地跟着王遗梦的身后往外走。 带回车上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丁兆一听便变了脸色,好像空气里布满了有毒气体,不自觉地挠了挠手背:“都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它可以通过水传播,也就可以通过空气扩散,我们不走是等着随风飘散吗?!” “哪有那么夸张!”王遗梦不悦地撇撇嘴,靠在椅背上扬起声音:“从沈子年的伤情看,泄露的毒气在一周前的量就极低了,我们没有引用焦祗的水,被威胁的机率近乎为零。再说现在我们也没有说要继续停留在焦祗,我只是提议让沈子年加入,我们完全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治疗。” 宋雷神神经经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笑得发贱:“王医生是在科学院呆久了养成的职业病?慢慢治真是笑死个人?那个沈子年是特别有钱,还是一等猎人?要救他,最不济也要像某些人一样拉出去能肉搏!” 丁兆要是铁了心的不愿救,齐显也只能放任不管,杨湛看了看小梦医生,带了七分讨好地笑着对齐博说:“不让他加入,但总要留点药给他们。齐博,赟赟和阿诺还等在那边呢!” 齐显沉着脸没有发话,丁兆揉揉太阳穴站起身,从身边的小抽匣里拿出一板白片丢过来,嘴角边钳着冷笑:“能给的就这些了,你拿药去换人吧!” 翻过来一看“止疼片”三个大字就戳进眼里。这是逗人吗?杨湛把药递给小梦医生,两头气吃得他肚子里的小火一簇一簇往外冒,口气自是谈不上温和:“丁博,你当沈子年傻啊!赟赟和阿诺还在那边,我拿着这个去,肯定会把他惹急的!好歹要有些像样的药品,比如说上次用的药膏。” “没了”,这次说活的人不是丁兆,而是小梦医生:“药膏本来就不多,是我刚研制出来的试用品,刚才又全用在了小姑娘身上。现在没有三五天肯定弄不出来。” 不能丢下他们,又说服不了丁兆一伙人,杨湛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了地雷上,寸步难移,是进是退都是粉身碎骨的结局,鼻尖上的汗珠子越聚越大,胸腔里裹了一团火却发不出去。 车里正陷入僵局,信号灯又适宜地闪了起来,麦启铭迅速接入信号,传来的声音里除了沈子年的声音,背景里还多了小孩子的哭闹:“医生,宝儿病情又加重了,她开始浑身流脓……现在我不要你们的药品救助,我需要全面治疗……你们要是不想其他的孩子受牵连……就请小梦医生带齐药品尽快回来……记住不要硬闯!” 沈子年的话刚说完,整座城里的灯都在一瞬间爆亮后炸开,车外的电线兹兹作响,电磁信号开始剧烈的起伏。 “天啊!”麦启铭从仪器间探出头,眼睛紧紧盯着汉城百货,像是盯着一头发飙的猛兽:“我们就是在高压电场的中心!沈子年简直把汉城百货改装成了一个巨型的发电机。”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突入 麦启铭匆匆把车里的电闸拉下来,回头沖丁兆指指油门:“快把油门熄掉!这里磁场太强,汽车电池受高电压影响会持续发热,一会儿爆掉咱们就真歇菜了!” 车上的气压低到极致,丁兆怪笑着看向齐显,话却是说给宋雷听的:“雷子,你才说沈子年没用,人家沈先生就证明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怎么样还是挺强的啊!齐博,有兴趣拉他加入吗?” 口舌之争向来不是齐显擅长的,中年男人沉默地板着脸,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像这种强度的电压不会持续多久”,麦启铭把手里的磁场探测仪递给齐显:“我觉得沈子年应该是改装了逆变器,让商场自带的发电机产生了短时间的大电流,从而带动了整个焦祗城的电力网传输高压电!普通电线与发电机能承受的电压有限,当热量超过一定限度就会崩溃!最多不会超过八个小时,这个‘怪物’自己就没动力了!而且商场发电机一般在顶层,毁掉……” “不对!不对!”杨湛摇摇头,脸色发白:“商场是个相对封闭的空间,过高的热量会使空气极度膨胀,别说远程击毁发电机,就是目前这样等不到它没电,汉城百货也会先爆炸!到时候不是电死就是炸死!” “沈子年有点意思”,齐显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躁起来,反覆摩挲着手里的探测器反常地笑笑:“阿诺和赟赟既然已经是同伴就不会放弃,阿湛,营救他们还是你最上心;小麦你擅长电工,随着阿湛一起进去;至于那个小女孩,皮肤溃烂面积绝对超过二分之一,没有超净空间隔离是肯定没得治,所以小梦你就老老实实地跟在最后面稳住沈子年,一旦出现什么状况就回来,切记不要停留!” 电压超过了两万伏特,薄薄的绝缘服最大的作用恐怕也只是心理安慰。麦启铭捏着探测器,小心地跨出车下的第一步:“跟着我的步子走,不然踩出安全区域就会被静电电击。以前我们的高电压实验室就发生过意外……” “你就不能讲点积极的?”杨湛蹭了蹭手上的汗,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盯着麦启铭的步子:“小麦哥,我觉得你可以讲讲成功解决高压电泄露事故的事儿,这么听着多鼓舞士气!” 麦启铭回过头,鼻子皱起,啧啧嘴:“呃,不如我随口编个你姑且信一下……”故事还没有开头“嘭”的爆炸声就让它提前结束。不远处断开的电线从脚手架上耸拉下来,带起的火花甩来甩去,在大白天都看得一清二楚,兹兹的电流声从头顶上穿过,每一处电线脆弱得都像是能随时断开。 “一定是那种毒气的作用”,麦启铭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两道眉毛搅在一处:“高电压本来就超出了它的承受范围,毒气的腐蚀又加快了电线老化,沈子年这么一搞不到两个小时这里就会爆炸!”
第29页 杨湛心里悬着的油锅被打了个底朝天,焦躁从脚底一路冲到脑门,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怨谁!三年前若没有常赟赟的仗义帮助,杨湛自己也不会有今日,对他的抱怨实在说不出口。赟赟是个好人,怪也只能怪沈子年是个疯子,鬼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情。 商场里的灯管爆开,露出来的电线头红到发亮,巨大的热量散出使整个空间里的温度一路高涨。 终于进了汉城百货,麦启铭一脚跨入便倒吸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上密布的电线,当场就被震住:“卧槽!这商场电路构建根本就不科学嘛!难怪沈子年能用一个逆变器产生那么大的电压!” 小女孩已经哭不出来,高温加速了黄色液体流出,薄薄的绿色药膏被糊的到处都是,阿诺捂住眼睛,屏住呼吸,小手紧紧拉着赟赟的裤子。 溃烂的皮肉在高温里发出一阵阵的恶臭,沈子年不安地转来转去,伸手想抱抱女儿,却又担心碰到她的疮口,能做的除了等待就只有轻轻地为她扇风降温。 狠狠一拳砸到桌子上,身为父亲的心疼与自责熬得他红了眼眶,嘴角不自觉的抽动,声音暗哑带着明显的颤音:“是我太冲动了,才让宝儿遭这样罪!我就应该随医生一起回你们那里!当初改造线路的时候我以为是瘟疫,完全没有想到电线老化这么一茬事儿!布置在周围的静电屏蔽系统接近失控,电打起的火花很快就会引发爆炸,他们要是不来怎么办?!” “为什么不把电压关掉?”常赟赟警惕地盯着男人手里的遥控器,伸手把阿诺藏在身后。 沈子年从女儿身上收回目光,看了看手里的小玩意,冷笑着扔到赟赟脚边:“这玩意早不起作用了!最初的远程控制线路被烧,高电压产生的强磁场又破坏了改装的感应装置,要想降低电压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毁掉发电机,另一个是解除逆变器的作用。” 话说了一半,沈子年停下来,指着通道深处,低声道:“虽然发电机在顶层,可我把逆变器安在了这层的变压室。你把那里的接口拔掉,两万伏的高压电就能恢复成二百二十伏……” “开什么玩笑!”赟赟瞪大眼睛,舔舔干裂的嘴皮:“两万伏特的安全距离至少是三米,你当我是橡胶生的,天生绝缘体?等不到拔掉接口,我怕是还没进去就先被电糊了!再说,我相信杨湛他们肯定能回来解决!我了解他,他不会放着我和阿诺不管!” 杨湛?就是那个一直跟在医生身后的小伙子?沈子年在脑子里迅速滤了一遍这个人。单手、双刀,警惕地压在队尾,应该是个猎人,但阅历显然不深,至少赶那个‘大个子’和‘神经病’差了有些距离。 沈子年擦了擦宝儿身上的脓水,注意力一点也没有分给他的“人质”:“你了解他,你了解其他人多少?他们执意不来,又能怎么办?” “他们不来。我们就过去!”赟赟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抱起瘫在桌子上的小女孩:“既然这里屏蔽不了多久高压电,我们不如出去!” 手还没有碰到,赟赟整个人便被摔在地上,沈子年身体挡在女儿,手里的枪抵住赟赟的额头,脸上的表情格外狰狞:“她现在不能碰!身上的皮肉一动就会被撕开!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要么他们来救我们,要么大家一起死!” “坏蛋!大坏蛋!”阿诺扶着地爬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小小的拳头团在身前。 沈子年皱起眉头,白眼仁里布满血丝,瞪眼看着炸了毛的小孩子,煞气渐趋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不过短短几天接触,阿诺于赟赟当然谈不上感情深厚,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他们责任感爆棚,万事只要他插上一手就会一根筋的咬下去。很不幸,沈子年要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轴人。 是小孩子就应该被保护,不能让他出事!常赟赟撑地蹦起来,把阿诺混乱地塞进怀里,龇着牙,声音扬起了八度:“沈子年,你不要不识好歹!我好歹在军*校读了几年书,真要动手不见得就逊于你。” “哼”,沈子年垂下手里的枪,脸上全是不屑,转过身看着女儿,冷声冷气:“不用动手,过不了多久,我们都会被炸死。” “爸……爸……”宝儿发出低低的□□,细弱的声音几乎被兹兹作响的电流声压了过去:“疼……爸爸……我是不是快死了……” 手指停在宝儿的发梢,一张小脸被烧得通红,沈子年用力摇摇头,轻飘飘的语气与前一刻的凶神恶煞判若两人:“有爸爸在你就不会有事!宝儿,爸爸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可……宝儿……要去找妈妈了……”小女孩努力睁开浮肿的眼睛,眼角边挂着浑浊的液体:“爸爸乖……爸爸……要听妈妈的话……” 顿了片刻,沈子年的身体开始剧烈抖动,嗓子里是被压得变形的呜呜声。到底是心软,赟赟一放下戒备,同情心就开始毫无原则的泛滥,擦了擦阿诺脸上的眼泪,小心地移到男人身后,拍拍他的后背:“沈哥……” 现编的话没有派上用场,天花板猛地抖了一下。处在最深处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正在中央大厅一步一步试探的三个人则被定在原地。 天空忽然暗下去大半,黑色的“乌云”覆盖住了整个商场的透明顶。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夜鸦 密密麻麻的夜鸦从凸出来的透明顶饰上压了过来,血红的眼睛像是嵌在黑色幕布上,诡异而突兀。就算是声音被商场的隔音玻璃挡住了,杨湛还是觉得它们刺耳的叫声在刮着耳膜。 “夜鸦”,一种乌鸦的异变体,爪牙尖利,进攻人类食生肉,群居生物。虽然官方的杂志上把它们列为兽人,但一般黑市上这些东西的价格根本就不能与其他兽人比,低得也就比垃圾值钱一点。 夜鸦的单独攻击力不强,但大多数猎人对它们却是避之不及。这种生物很难缠,一旦招惹上都是几十到上百只集体扑上来,一波一波地没完没了。不是把它们全都弄死,就是被一块一块分食。不过好在夜鸦的进化不算成功,智商完全就是一道硬伤。随便躲起来,它们就会像没看见一样绕两圈飞走。 “我还纳闷怎么这么快天就黑了呢!”王遗梦啧啧嘴,眼睛笑眯眯地完成弧线:“夜鸦很常见,但遮天蔽日的程度还是挺稀奇的!” 很稀奇吗?杨湛挺直身体,眼睛盯着窗外,嘴里默默地念叨:“我遇到阿诺的那天,城里也聚了很多的夜鸦!” “有这么多?”王遗梦往前挪了半步,歪过头看着说话人。 记忆被轻易勾起,铺天盖地的黑色开始往外涌,一年前的血腥味杨湛似乎还闻得见。被兽人袭击过的小镇子上到处都是破碎的尸体,死人堆的像山一样,数不清的夜鸦扑闪着翅膀在街道间、楼顶上盘旋。这群平时像是饿死鬼附身的畜*生,这会儿看见活人都没了食慾,挺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在肉堆里费力地叨叨啄啄。
第30页 汉城百货忽然抖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电线打出火花,哔哔啵啵的细微爆炸声从头顶上传来。麦启铭向后退了一大步,眼睛扫过来时的路,大声道:“快出去!要炸了!” “不行!”杨湛向横挡住麦启铭,单手捏住他的胳膊肘:“赟赟和阿诺还在里面!” 麦启铭使出浑身的劲儿也没有脱离开“铁钳子”的挟制,手里的探测器砸在杨湛脸上,恶狠狠地大骂道:“你他么疯了!再留下来都会被炸死!” “留在这里不是办法!”小梦医生点点头,伸出手猛地压住杨湛肩窝。酸麻的触感瞬间就像电流一样穿过全身,杨湛咬紧牙,铁青着脸,脚下却像是长了根一样寸步不移。 三个人交着力量互不相让,徘徊在窗外的夜鸦忽然像是被什么控制,疯了般往透明罩上撞。整个建筑又抖了一下,大吊灯的上的珠子被晃得“嗙嗙”直响。 “夜鸦不会有这么大的冲击力!”杨湛第一个松开手,麦启铭向前一个踉跄险些坐在地上。 电线发出怪异的声响,眼看着就要爆炸,赟赟再顾不上沈子年手里的枪,抱起阿诺就准备往外跑。 “会被电死的!”沈子年在身后悠悠地发出声音,眼睛却黏在女儿身上没有偏离。 赟赟警惕地向后退出狭小的屏蔽空间,冷笑着说:“电死也比炸的粉身碎骨强!” 天花板又一次发生剧烈的抖动,嵌在里面的电线一下子被甩飞,炸开的火花吓得赟赟一步又跳了回来。 “啧啧!不是要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沈子年少了最初的暴怒,嘴角上扬竟然笑了起来:“怎么不去找你男朋友,要回来和我们父女作伴” “什么男朋友?一大把岁数了你还挺八卦啊”,赟赟不乐意地撇撇嘴,微垂下眼睑看着阿诺:“不要听小屁孩胡说八道!” 沈子年轻嘆口气,俯下身贴了贴女儿的小脸:“是你太明显了!再说我又不歧视同情恋!你没必要那么急着否认……” 被人戳了心窝,常赟赟瞪大眼睛看着外面荡来荡去的电线,嘴硬道:“我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同性恋,只是对他还谈不上喜欢。” “哥哥才不会喜欢你呢!”阿诺一昂小脸,嘟着嘴嚷嚷:“古板!固执!我哥哥才不会喜欢你!” 赟赟扔给阿诺一个白眼,大有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 “宝儿以前也老和她妈妈顶嘴”,沈子年的脸色柔和下去不少:“我总不在家,她就打着电话告状……哭哭笑笑挺有意思的……” 震动又开始了,并且越来越明显,小小的饮品店像是被丢进了大海里的小盒子。赟赟一转身死死拔住桌子的两角,把阿诺压在自己与桌面间,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断落到身上,耳边充斥着碎裂的声音。 预想中的商场没有爆炸,在常赟赟脑子里炸开的是沈子年低低的声音:“电机被毁了!” 兹兹乱叫的电线没了声响,红色的灯头闪了两下也偃旗息鼓。电机应该是被夜鸦撞坏了!麦启铭一下子意识到这层,兴奋地几乎跳起来,拉住还有些愣怔的杨湛,吼道:“天不绝我!” 相比于麦启铭,小梦到没有多么多激动,看着一个小时前还张牙舞爪、威力十足的电线没了神一样软在地上,一贯笑盈盈的脸上变得异常严肃:“它们追来了!” 晃动终于停了下来,悬在头顶的危机也被解除,杨湛揉揉被吼得发疼的耳朵,疑惑地看向小梦医生:“谁们追来了?” 夜鸦还在锲而不捨地死磕,王遗梦仰起头,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凸起的透明顶上。麦启铭用手肘撞了撞杨湛,一把扯下了绝缘服的帽子,连热带惊,短短的头发像是刚刚洗过:“进攻中转站的翼形兽不过是先锋队伍,从离开‘中转站’开始,我就能不断接受到有兽人尾随的信号……” “那你们还敢停在焦祗!”杨湛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丁兆一直强烈要求离开,但又想不明白齐显为什么执意来这里:“焦祗有什么东西?……还是这个地方本身很重要?” 麦启铭眉毛挑起,两片厚唇抿在一起,双手摊开很是西方地耸耸肩:“sorry,i don’t know.” “焦祗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王遗梦终于开口,冷声抛下一句,带头便往沈子年所在的饮品店走。 抬脚走了不足两步,夜鸦“咚咚”撞击的声音更大。“咔嚓!”短暂的玻璃碎裂声后,灌进耳朵里的是尖锐的嘶鸣声。 夜鸦冲进来了!从头顶上散开的“黑雾”快速压了下来,挂在中央的吊灯被撞得左右摇摆,水晶的坠子“哗啦啦”直响,金属划过玻璃的叫声在中央大厅一圈一圈荡开,扑闪扑闪的振翅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跑!” 王遗梦大喊一声,调转方向往西面奔。不能把夜鸦引到赟赟和阿诺那里,杨湛脚下一顿,错开了原来的方向。 “干!”看着那两个人跑得飞快,体能上明显不占优势的麦启铭咬紧牙,翻身跑下了通向地下一层的停用电梯。 长翅膀的总是比地上跑的快一些。不管他们是飞机与火车,还是夜鸦与杨湛。不要说什么叫声,杨湛现在觉得它们拍翅膀的声音都近在耳边。 跑是肯定跑不过了,但好歹离开赟赟与阿诺的位置足够远。杨湛猛地一个回身,瞬间抽出的短刀“恶鬼”将面前的夜鸦削成了两半,单手一翻向把刀横了过来,向右平行划出,绽开的血液迸溅了满刀满手。 所以说蠢有的时候也可以是致命的武器,同伴的死似乎对这群缺少生命感的生物根本没有威慑作用,就像是活着就为了进攻然后分食,不管地上堆了多少尸体,它们简单、重复的进攻都会继续。 脚边上的夜鸦尸体至少已经有二、三十只,可扑向杨湛的夜鸦数量却只见多不见少。“这样下去拖也会被它们拖死”,杨湛逐渐缩小了攻势,斜眼瞄着身后的环境不断后退。 天花板又一次开始颤抖,进攻的夜鸦忽然停了下来,不再怪叫,安静地拍着翅膀像是在等待什么命令。倒在地上的柜檯开始慢慢地移,摔在地上的瓶瓶罐罐向着一个方向滚动,整个汉城百货像是玩具一样被谁从地上抬了起来。 夜鸦可以等下一步的命令,杨湛可没这个兴趣。趁着它们被按了暂停键的当口,迅速出刀,绝决了眼前的问题。地面还在打着颤,杨湛一眼就看见了一男一女的小牌子,好嘛!有卫生间! 就在杨湛担心卫生间有没有大门能挡住夜鸦时,下一个大问题就掉了下来! 没错!问题就是掉了下来的!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焦祗危机 几次强烈的冲击后,汉城百货脆弱得像是一片纸,巨大的水泥块不断从上层砸下来。 “是不是地震了?!”常赟赟搂住阿诺缩在墙角,紧抿的嘴角发白。
第31页 沈子年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慌手忙脚地揭起邻桌的桌布盖在了宝儿身上:“不知道!但这么多年焦祗从来没有地震过!”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阿诺眼尖地看到看到对面墙上的裂纹,一把撕住赟赟的耳朵,尖声叫道:“赟赟哥哥,你快看!那里、那里裂开了!” 蜘蛛纹逐渐扩大,裂开的墙壁轰然倒塌,腾起的灰色尘土后是黑色的庞然大物! “大象腿吔!”阿诺没有感到恐惧,相反激动地在赟赟怀里扭来扭曲:“长了黑毛毛的大象腿!哥哥好厉害的,都可以找到大象来打败大坏蛋!” 常赟赟只觉得脑子发木,一把捂住阿诺的嘴,低低的声音像是黏在嘴皮上:“不是大象,是兽人!” 沈子年将宝儿卷进桌布抱在怀里,简单的动作引得小姑娘胸腔剧烈起伏,张开嘴倒吸,像是一只濒死的鱼。 徘徊在外面良久的夜鸦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墙面碎开的瞬间便如潮水一样涌了进来。不同于乌鸦的爱好,夜鸦极其喜欢吃腐肉。 同时向着两个方向跑开,宝儿身上弥散的味道却吸引了大量的夜鸦,沈子年一手护住女儿,一手开枪扫射。夜鸦的爪子异常尖锐,勾在身上便是皮开肉绽,不消一会儿,沈子年的衬衣便被血浸透大半。空气里多了血腥味,红着眼睛的怪物变得越加兴奋。 常赟赟用力把阿诺压在胸口,扑打着身边为数不多的夜鸦,侧过身正好将父女两人的狼狈全收进眼里,转身想要跑开脚下却怎么也移不开步子。 进攻忽然减少了,沈子年心里疑虑,回头看见常赟赟在他身后挥舞着手里沾血的桌布,阿诺绷紧的小脸埋在消瘦男人的脖颈间,眼睛里是满满的恐惧。 “别看了!快跑!”常赟赟扯着嗓子,胳膊上满是血痕,英勇的让人觉得惨兮兮。 “到我这里来!” 看到沈子年跑开一段距离,常赟赟这才丢下手里的东西闷着头混乱地往前跑,等听到熟悉的声音,瞪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来的男人,激动地差点咬到舌头:“阿湛,我就知道你会来!” 一刀利落地削去鸟头,夜鸦掉在地上的身体还本能地拍着翅膀,杨湛斜眼瞟过赟赟伤痕累累的手臂,心里闷闷发疼,吊下嘴角责备:“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赟赟,你够敬业啊!” 夜鸦多得就像是焦祗城里的“骨灰”,任你如何砍杀也没有尽头。 杨湛手里短刀变成了名符其实的恶鬼,绞肉机一样将不断切割开“蠢鸟”的身体,迸出的鲜血溅红了身上的绝缘服,脚边上的死尸盖了厚厚一层。 伤口的血止不住,常赟赟嘴唇没了血色,身体的温度在一点一点流失,脑子也渐渐感到有些迷糊。一个晃神儿,尖锐的鸟喙正戳中脸颊,黑色的羽毛就扑在眼睛上,尖锐的疼痛让身体很很抖了两抖,常赟赟左手托住阿诺,右手一把抓住夜鸦的身体强硬地扯出来。过大的力量把夜鸦的腹部几乎捏变了形,尖利的嘶鸣像是刀刃一样刮过耳膜。 听到夜鸦的惨叫,杨湛回头看了眼脸上淌血的人,皱起眉头动了动嘴型:“找对方向往地下室跑!” 话闭,“恶鬼”的进攻速度提高了一个档次,夜鸦的围攻开始减慢,好容易来的机会为常赟赟争取到了短暂空隙,可四面都被严重破坏,陌生的布局让他脑子发胀,连脚下的位置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找通向地下室的楼梯,尽管是百般不愿也只能无奈地承认:“杨湛,我是路痴,根本没有方向感。” 路痴?杨湛倒抽口气。 凭着感觉三个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商场里七拐八拐,一路追着的夜鸦终于是不再增加,阿诺忽然指着杨湛的左面大喊:“哥哥,有小绿人!” 精神已经绷到极点的人心里“咔哒”一下,屋漏偏逢连夜雨,难不成又遇到什么新品种的兽人了?猛地转过身,扑过来的除了夜鸦也没有什么稀罕的物件儿。 “不是像变色龙一样会伪装的兽人吧!”杨湛的神经快搅成一个疙瘩,过度紧张使得拿刀的手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盯着阿诺指的方向,好像下一刻就会有巨型蜥蜴扑来! 被杨湛影响的过于神经敏感,常赟赟一拍脑袋,终于反应过来阿诺嘴里的“小绿人”是什么:“逃生通道!‘小绿人’是逃生通道!” 从11年兽人开始出现,各大商场纷纷修建了连着停车场的地下室。平时能够存放物资,一旦兽人进攻也可以提供保护,而“小绿人”正是通向地下室的逃生通道的标记。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常识,却被两个成人吓出一身冷汗。 用力踹开虚掩着的安全门,赟赟和阿诺几乎是被杨湛扔进去的。夜鸦撞得大门哐啷哐啷的直响,不断有碎了脑袋、折了脖子的掉下来,窗口上的玻璃被血分成一道一道。杨湛后背顶住大门,将“恶鬼”收回刀鞘,背着身摸索着寻找门锁。 夜鸦的蛮劲儿刚小下去,杨湛来不及缓口气,极大的冲击就差点把他揭翻在地上。大门被撞开了一道门缝,夜鸦尖小的脑袋争先恐后地伸了进来,张开小钻子一样的喙用力叨啄。 常赟赟把阿诺放在地上,抹了把脸上半干的血迹,喉咙里沉沉压出一声,脚上后蹬,使出全力撞向了大门。 “咯噔”“咔嚓”一起灌进杨湛耳朵里的是锁芯转动和骨头碎裂的声音,三只伸长脖子的夜鸦来不及留下一声惨叫,就直接耸拉着脑袋被永久夹在门缝间。 迅速关上安全门的另两重锁子,杨湛撑住膝盖,喘着粗气,低下头看着半瘫在地上的常赟赟,笑着说:“赟赟,没想到你除了射箭厉害,劲儿也挺大的,震得我手都一麻!” 赟赟毫不犹豫地丢过去个三白眼,别过头闷声说:“不然你以为我是弱柳扶风的林妹妹?” “你没人人家好看!”阿诺吐了吐舌头,极其没良心地扑到了杨湛的怀里,像是看不见外面发了疯一样的夜鸦,小小的包子脸乐成花:“就知道哥哥最最最厉害了!” “切!小马屁精!”赟赟摇摇头,眼珠一转也送给阿诺一个卫生球。 外面的夜鸦多得就像是一床黑色的棉絮,恨不得把一切都裹进去。电线上缠这的夜鸦尸体发出浓浓的焦糊味,地面被兽人震得打颤,炮弹打在那些大傢伙身上几乎是没有作用,宋雷无奈撤回。丁兆一脚油门到底,车开得就像是随时能腾空起来。陈寅之看着追在车后的大傢伙不由感嘆:“这么丑的‘大象’,我还真看了长见识!” 又是最新报导过的变种,编号6761是已灭绝生物长毛象基因突变的产物。肩高5米有余,类似大象的壮硕身体上覆盖了厚厚一层黑毛,象鼻像是裹了钢铁,昏暗的天空下闪着青色的冷光,一甩起来便是飕飕的声音,刮起来的风能吹干净了一路上的白灰,就连象牙不同于一般的白色,6761的棕色长牙像是被磨锋利的长剑。 大巴猛地转弯,象鼻正砸在刚刚要走的位置。宋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象鼻又甩过来,声音拔高,激动地摇着冉沁的肩膀,眉毛配合着神经质的特性一挑一挑:“我要把那傢伙的脑袋打开花!丁博,丁博,让我和冉沁再去试试!这次一定行!”
第32页 “丁兆,去车库!”齐显拉紧身上安全带,看都不看宋雷一眼,伸手指指陈寅之:“6761的数量太多不好对付!寅之,你看着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 这车里总共也就那几个人,江河和李灿坐在车尾努力降低存在感,其他人指的谁显而易见。宋雷极是不懈地,歪歪嘴:“丁博是副队长,凭什么万事都要听你的!再说连着几次生意都这么失败,回到中心,大佬们一拍板谁能是队长还说不定……” “就算不是我,也轮不到你宋雷!”齐显蹙起眉头,不大的眼睛里如鹰一般的锐利,墨色的瞳孔满出了煞气:“不管回去怎么样,现在我仍是队长!你宋雷愿不愿意都要听我的,不然……就按照规矩来!” 丁兆打转方向盘,冲着拉了一半的卷闸门全力沖了进去。过于高大的兽人被生生拦在了车库外面,焦躁地跺脚震得整个车库嗡嗡直响。 “齐博说得规矩是那条规矩?”丁兆松开油门,从原位上站起来,手里多了一把袖珍□□:“金主们关心的是谁能帮他们赚钱,而不是所谓的规矩!齐博,定规矩是为了利益最大化,真不幸,最核心的部分你搞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什么想看的脑洞吗?近来小河有点枯竭……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死人 事情变得太快完全出乎了齐显的预料范围,目前车里的情况对他太不乐观。宋雷和冉沁是丁兆的人,陈寅之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多么明确。当初加入也不过因为老婆生病需要大笔的支出,看似服从命令,实际在他眼里谁当队长都没有太大区别,真要是逼到绝处,陈寅之随时都会倒打一钯。至于那两个新人,当然不能指望他们在危急时全力护自己周全。 “失策了”,齐显在心里暗嘆口气,现在的结局怎么能比从前。卢庄和柳城死后,丁兆就掌握了绝对的武力优势,这种时候还把能信任的人派出去就等同于自寻死路。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老好人’陈寅之站起身把宋雷压在座位,脸上强憋出一点笑意:“雷子说话不经大脑,齐博别往心里去。再说了什么规矩不规矩,规矩还不都是人定人改的。丁博,现在兽人都聚在外面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对付它们吧!” 既然已经扯开了脸皮就没有必要在装下去,丁兆勾起嘴角,冲着宋雷和冉沁打了个响指。 被压在椅子上的人猛然发力,环住陈寅之的腰把人狠狠砸到地上。枪声会引来夜鸦,冉沁一把抽出□□,细长的薄刃闪着寒光直接削向了齐显的脑袋。 身子一矮,刀锋将将从头顶上擦过,齐显抬起手肘袭向冉沁的下腹。狭小的空间伸展不开,冉沁向后退出一步,脚下用力蹬在椅背上跃起,重调方向,握着刀直噼了过来。齐显侧过身一脚踢向来人的小腿,不等他反应过来,两手已经抓住对方的肘关节。冉沁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使重心偏离,身体不受控制的扑向窗口。 “呼啦!”钢化玻璃碎了一地,冉沁从车里被扔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平时很难见到齐显亲自出手,算起来也只是听曾经的主力卢庄说过一些关于他的零星消息。知道齐博有军方的背景,却着实没料到看着斯斯文文的男人力量竟会比陈寅之还大几倍。 两人交手的时间太短,宋雷还没来得及援助,齐显已经撑住车框跳了出去。 看着那人要跑,冉沁麻熘地爬起来,可腿上刚一用力,又疼得跌坐回去。“应该是小腿骨裂了”,身材瘦小的男人咬紧牙,指着齐显逃走的方向朝宋雷撇撇嘴。 “寅之,你总要给个态度”,丁兆把玩着手里的小□□,歪过头笑得不怀好意:“弟妹的病是个烧钱的炉子,他齐显要搞得那一套明显不适合你!他们都说这个世道不好,兽人不好,可我却觉得好得很。没有到处横行的这些畜生,我们哪来的发财之道,她也不能陪你到现在……” 陈寅之皱起眉头,心下掂量着丁兆的话。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齐显是个合格的队长,将近四十岁的人却天真地有着二十岁的想法,过于泛滥的同情与好奇,一度让队里经费紧张,几次他都要靠接私活来支付医院的天价药费。当然,比起齐显,他更不喜欢眼前的人。丁兆,一个破产的军火商,除了那张脸是干净的,从身体到内在都骯脏地令人作呕。挂着博士的头衔,却是靠着伺候恶趣味的金主一路爬上来,所谓的副队长,最多的作用不过是监视齐显和其他人。至于那两个人,宋雷是个极度情绪化的神经质,而冉沁对他却是怀着别样的情绪。 陈寅之揉揉头,丁兆可以什么都是错的,但那句话他说对了!陈寅之的确需要一大笔收入,一笔齐显永远给不了的收入:“嗯……那走吧!” “你们呢?”丁兆朝江河扬起下巴,吊高了尾音:“有什么意见?” 江河狭长的眼睛挑起,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清亮的声音含着半分玩笑半分认真:“我人都没认全,能有什么意见?我啊听队长的,谁是队长,谁的话就是命令。” 丁兆摆摆手示意陈寅之与宋雷先去找齐显,自己饶有兴致地盯着与昨日的沉默木讷判若两人的江河,问:“你到底是谁?” 江河一愣浅嘆口气,环起手臂,侧头不悦地看着李灿:“昨天你没有向他们介绍我?小江是个木鱼一样的半死物,你也哑巴了吗?江河,江河,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为什么你每次跟别人都只说小江,不提起我?要是没有我,你和他都不知道死几次了!” 李灿被喷地坐不住,梗着脖子反驳:“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不过是刚刚认识,我怎么跟人解释江河不是江河,江河属于小江和小河。昨天我要是这么说了,他们非把我当神经病赶走不可!” “那我现在跟你重新介绍一遍”,江河狠狠瞪了眼李灿,转头看着丁兆说:“我叫小河,昨天的那傢伙叫小江,我们两个公用同一个身体,单号日子属于他,双号由我来控制。我和小江不一样,我明显要更懂得怎么与人相处,怎么生存,你觉得呢?” 丁兆笑了一声,将原话反问李灿:“你觉得呢?” 李灿咬着下嘴唇,低下头躲过小河的目光,沉默一会儿微微点了下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丁兆拍了拍小河的肩膀,满意地笑笑下车,顺着冉沁指的方向走远。 小河搬过箱子将破损的玻璃堵住,指指车门说朝李灿:“傻愣着干嘛呢不把车门关上,等着餵夜鸦吗?” “冉沁还在下面!”李灿扑拉着试图往车里飞的夜鸦,探出身子向外看了一眼:“他好像腿有问题,站不起来了。” 小河一把将李灿拉回来,关上门,冷笑道:“你管他干什么?不管谁是队长,冉沁都是死了好,咱们大可没必要做出力不讨好的活。” 李灿不安地趴在窗口,咽了口吐沫:“小河,你什么意思?他是丁兆的人,要是让他知道咱们见死不救……”
第33页 “他能怎么样?冉沁死了,近身攻击就剩下我和小江,他要依赖拉拢我们”,江河大咧咧地翘起腿坐在靠椅上,歪头看着李灿笑:“要是万一丁兆被齐显收拾了,咱们可以和丁兆那些人撇清关系,横竖都不会吃亏。李灿,我可不是一根筋儿的小江,怎么做不要你来指手画脚。” 齐显无力地靠在方柱上,左手箍住大腿,右手团拳压住胯部,刚才在车里大幅的动作引起旧伤复发,一阵一阵的钝疼磨得他头皮发麻。 有脚步声在逐渐靠近,齐显的神经立即绷成拉紧的弓弦,身体紧贴着柱子,眼睛斜瞄着空荡的走道,右手沿着裤缝向下摩挲,碰到铜扣指尖一挑,一把精緻的□□便夹在食指与中指间。 介于身体限制,齐显决定先下手为强。来人才露出半只脚,便一步闪出直踢对方裆部,耳朵里模糊听见了声音,脑子却跟不上身体的反应。前脚落空着地,后腿立马接了一个回旋踢。对方抬手一挡,脖子上被刀刃划出一道血痕。 “齐玉峰!” 三个字震得齐显身体一顿,没等看清来人,脸上就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王遗梦整整衣服,伸手摸了把脖子,看着手上的血迹不悦地皱起眉头:“有病啊!再寸一点就没命了!” “恩……”齐显闷哼一声,捂着半边脸轻喘:“小梦,再这么暴力真就嫁不出去了!” “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嫁的出去”,小梦看了眼齐显的腿,从上衣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数了三个白片递过去:“怎么他们先动手了?” 齐显点点头,把手里的药片囫囵吞下去:“本来想着引来兽人再趁乱做掉丁兆,没想到他竟然会抢先一步,连个理由都没有,就那么不含蓄地动手……小梦,现在我们怎么办?” 王遗梦挑挑唇角,笑得不如一贯亲切,弯弯的眼睛里含着狡黠:“等一等就回车上!你放心丁兆不会再想怎么样了!” “他……”听得迷糊,齐显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他……应该……不会……” “他死了!”王遗梦拉着齐显的胳膊,一下子就把男人架起来,语气里夹着嗤嗤的笑声:“本来要去杀他,没想到有人快了我一步。过来的时候,从暗处看见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陈寅之浑身是血,正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谁会要杀他?”齐显把手搭在小梦医生的肩上:“不是你,不是我还能是谁?不会是麦启铭,他不擅长近身格斗,别说陈寅之,就是冉沁他都打不过;杨湛虽与丁兆不和,但没有理由去杀他;至于江河,就更没有动机了;那个沈子年……若说为女儿报仇,可他统共也就见过丁兆一次……” “这么说来就谁都不是?”王遗梦摇摇头:“我不信什么兽人、第三方,一定是我们自己人干的!不要说陈寅之、江河、小麦、阿湛,就是宋雷、冉沁都有可能杀了他。齐博,我们其实根本不了解他们每个人!” 陈寅之一身血的出现在宋雷面前时,着实吓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神经病一跳。 “你怎么了?”宋雷捏着匕首,向后跳出一步,眉毛高高扬起来。 深吸口气,陈寅之压住手臂上的伤口,脸色惨白不带丁点血色:“丁博死了!” “他死了!”宋雷拔高嗓门,一把拉住陈寅之的衣领,脖子上的青筋儿也绷起来:“他怎么死的?齐显?王遗梦?还是他们一伙人?” 夺过宋雷手里的匕首剌开衬衫的底边,毛糙的布条扎住伤口,好歹先把血止住,高大的男人摆摆手,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不是他们,也不像是以往见过的兽人……那东西移动的速度太快,黑色的影子一闪丁兆的喉管就被完全切开!我和它交手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可身上就多了好几道抓痕!” “他真的死了?”宋雷松开手,脸上的表情忽地放松下来,关注的重点明显不在陈寅之所说的怪物身上:“回去找冉沁!告诉冉沁,他死了!” 怎么会是这个态度?按理说他应该生气、暴怒,甚至歇斯底里,可现下却是如释重负,前后的剧烈反差使陈寅之疑惑地皱起眉头:“雷子,死的人不是齐显,是丁兆!” “我听见是丁兆啦”,宋雷眼睛眯起,笑起来还是神神经经的样子,但语气里总多了些不一样的味道:“丁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死了也是活该。谁杀了他,都是为民除害!再说他一死,冉沁也就可以死心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反目 提到冉沁,陈寅之恍然明白过来,长嘆口气,有了些当师傅的语重心长:“雷子,人心哪有那么容易变。就算是丁兆死了,冉沁也未必会接受你!” “为什么不可以!”宋雷忽然跳起来,尚算得上俊秀的脸激动地扭曲:“同样是喜欢同性,凭什么杨湛和常赟赟就能每天在那里腻歪,我就只有看着冉沁的份!我不甘心!不甘心!陈寅之,你以为我真想帮着丁兆?我不过是不想冉沁跟着那个人有危险!除了向着丁兆说话,其余的我做什么他都看不上,都不喜欢!我就不明白,丁兆那么个万人压的货到底哪里吸引他了!” 宋雷对冉沁的意思其实并不明显,除非是长久呆在一起,否则还真难看出那么个神经质的态度。陈寅之啧啧嘴,拉着骂骂咧咧的人往回赶。 就算是没有枪声的吸引,卷闸门被撞坏几分钟后,夜鸦发现空隙便开始向里占领。兴庆当时刀被一起扔出来,冉沁坐在地上,狭长的薄刃在手里玩出百般花样,飞溅的碎肉与鲜血沾了有轻微洁癖的人一身一脸。 回来时就看见成群的鸟在围攻一个人,宋雷一愣,牙齿紧咬沖入包围圈,从夜鸦的尸体堆里一把拉出冉沁,常年神神经经的脸上难得带了紧张的情绪,语气也跟着急起来:“你腿怎么了?” “少废话!上车!” 陈寅之趁着宋雷救冉沁的功夫拉开车门,瞪着车上悠闲闲的两个人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坐到驾驶位,离合器踩到底挂上一档,打了两个响笛。 人是被小心抱上车的,可冉沁依旧疼得额头上全是汗。宋雷上车瞥了眼江河,掉下脸,目光凶狠异常,撮着牙花说:“早晚弄死你!” 言罢,回身动动手腕轻松干掉了追着他们飞进来的夜鸦,一脚把尸体踢到座位下边,弯腰去抱还坐在地上的人。 “齐显被做掉了?”冉沁拍开宋雷的手,自己手撑住地上往里面挪了挪,再仔细看了一遍人,才发现更重要的问题:“丁博去哪了?” “他……”陈寅之犹犹豫豫,正考虑着怎么说。忽然就听见宋雷好死不死地接了嘴:“他死了!他被兽人杀了!陈寅之也被那个怪物伤了手臂!” 宛如晴天霹雳,冉沁的一双眼睛瞪大到极致,冷清清的声音抖得完全变了形:“怎么会!丁博,怎么会……”
第34页 “怎么不会?”宋雷蹲在冉沁身边,干笑了一声,看着陈寅之还在渗血的胳膊低声说:“连卢庄那样的大牛人最后都被干掉了,丁兆被袭击……” 宋雷被毫无预料地打翻在地上,冉沁拖着一条腿翻身压上去,手里的匕首贴着那人的动脉,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宋雷,你高兴什么?!我告诉你,丁博不在了,你就永远比不上他!” “我不和他比”,宋雷不怒反笑,伸手勾着冉沁尖尖的下巴,裂出一口白牙:“在下面被人压,我肯定比不过他!我要做就做上面的!” 由于灯管爆碎,通向地下室的楼梯里黑漆漆一片。阿诺可能是有点害怕,小声叫了一句“哥哥”,前面的人立即停下脚,低低的回了一声“怎么了”。小孩子嘻嘻笑了起来,搂紧常赟赟的脖子嘟哝:“没事啊,我就叫叫你。” “咚咚”杨湛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常赟赟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本能地驱动着去亲近他,信任他。因为他在,他一直都在,在前面,在身边,在需要他的任何时候。 应该是快到底部了,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 “是谁?!”杨湛的声音不大,沉沉的口吻杀气腾腾。 对方没有回音,陌生的空间里极端安静,甚至喘气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明显。双方僵持了一分钟,有人轻嘆口气,传来的声音沙哑而又疲惫:“宝儿走了……那些该死的夜鸦夺走了她最后一口气。” “你别难过”,阿诺听出来对面是谁,脆生生的童声在这里显得很突兀:“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也被兽人吃了。最开始我也很难过,可现在我有了哥哥,我们一样在好好生活。妈妈说,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这样死去的人才能安心的去另一个世界。” 对面的沈子年没有吭声,干涸了的泪腺里挤不出一滴眼泪。怀里的宝儿就像是睡着了,软软地趴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好像拍拍就会在下一刻醒过来,揉着眼睛叫嚷“爸爸”。 常赟赟腾出只手,从裤兜里摸出那部超长待机的老古董,借着微弱的蓝光在黑暗里晃了晃,确定了眼前人,这才小声安慰:“沈哥,你不要太难过……” 昏暗的眼睛里有了神色,沈子年深吸口气,双手收紧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护在胸前,声音刻意地向上扬:“宝儿不痛苦了……她不再疼了……她去陪妈妈,我该高兴的……” “应该……”声音哽咽地说不下去,沈子年牙齿紧咬,费力地摇摇头,最后的两个字压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出第二遍。 不管之前他做了什么,这时候那股被强压住的悲伤依旧是拧得人心里发酸。杨湛上前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却被沈子年躲开,声音还带着颤抖,但情绪已经有了平复:“把手机关了,免得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吸引过来。这里我熟悉……” “杨湛!” “老古董”的屏幕没有自然黑下去,就听见麦启铭从右手边的角落里兴奋地叫了一声,“呼哧呼哧”地跑回来。 沈子年瞟了眼来人,警觉地退到杨湛身后,口气不满归不满却没有多少敌意:“安静点!唯恐吸引不来兽人吗?” 比较起失去女儿的父亲,倒是麦启铭的情绪变得更激动。手电在拼命逃跑的时候被甩丢了,跌跌撞撞的黑暗里摸索了大半晌,好容易见了光亮又是熟人的身影,一时激动便漏看一个。这时候听见声音,全身的肌肉立马绷起来,停住脚,拉开枪栓指向沈子年:“你又想干什么?!” “加入你们”,沈子年不见慌乱,侧过脸,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离车库入口不远,我们是先躲一躲,还是直接去找他们。” 杨湛把麦启铭端着枪的手臂往下压,很是不靠谱地兀自笑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它们能把商场像拆玩具一样拆了,毁掉地地下室也不过分分钟的事。” “他想加入就加入了?!他刚才差点电死我们!”麦启铭的嗓门拔高,施加在胳膊上的力量明显要大过自己,但握枪的双手怎么也不愿意妥协,满身的防备一点也没有松下来:“杨湛,你才来多久就私作决定!我告诉你,我第一个不同意!” 极力压抑的情绪忽然失控,沈子年抱着女儿冲到麦启铭面前,一双眼睛充血像是地府爬出来的“嗜血罗剎”:“我只是想救我的女儿,我有错吗?!宝儿被夜鸦夺进攻,我就不能替他体她报仇吗?!我受够了这该死的世道,该死的兽人!” 麦启铭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那个浑身溃烂的小孩子一直没有哭闹。失去至亲的经历他也有,相似的心情总能引出些共鸣,更况且当初坚持来焦祗的人是他,不情不愿地收起枪,麦启铭撇撇嘴:“先找着齐博再说,这事儿咱们谁也做不了主!” 坍塌声从车库方向传来,强烈的震动又开始了! 不管怎么说丁兆,至少在开车这件事上,陈寅之比不了!眼看着车库就要塌了,可开出去,他还真没有把握能躲过长毛象的围追堵截。 陈寅之把车向后退,做出一副要突围的样子,回头看向蹲在冉沁心身边的人:“雷子,你行吗?” “我开车平地都进沟!”宋雷看着窗外折腾的夜鸦一阵冷笑:“要是死这了,我们也勉强算是死同穴!冉沁,你说呢?” 断掉的腿被板子夹住,冉沁惨白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就是死同穴也不能和他俩,否则死了都不得安宁。陈寅之心里燥得慌,脑袋里飞速转着万一他死了,中心加护病房里的人还能安安静静地躺多久。 沈子年! 透过夜鸦的间隙就像是看见了天神降临,陈寅之一边狂按喇叭,一边打转方向盘开向来人:“雷子,是沈子年他们!那个沈子年是赛车手!” 又是该死的夜鸦!牙齿被咬得“咯吱咯吱”,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眼眶,沈子年死死把女儿压在胸口,一张脸已经完全扭曲。 害怕枪声引来更多夜鸦,杨湛护着其余的人得了缝隙便仓皇挤上大巴。没有齐显,也没有丁兆,最后登车的杨湛眼光在瘫坐着的冉沁与勾着嘴冷笑的宋雷间打了个来回,又看了看不太正常的江河和一脸蠢萌的李灿,最终决定还是对看似最正常的陈寅之开口:“寅之哥,出什么事了?” “我们受到兽人的攻击,丁博死了!齐博不知道去哪了!”陈寅之把一个复杂的故事简单拼了拼丢给杨湛,回身对沈子年招招手:“老兄,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开赛车的!这里快塌了,你来开车冲出去吧!” 若非是外面情况棘手,他们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主动权拱手相让,沈子年皱起眉头,趴在挡风玻璃上向着透出光亮的地方瞅:“外面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页 通知:以后每周四不更新,休息一天,望谅解。 通知:以后每周四不更新,休息一天,望谅解。 通知:以后每周四不更新,休息一天,望谅解。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交换 问也不要问沈子年是否愿意就把人压在驾驶座上,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陈寅之坚信没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车库又是一抖,十余米的横樑断成几节砸了下来。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坍塌,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沈子年把女儿包好,放在膝盖上,熟稔地握住方向盘一档平稳的起步后,加大油门发动机达到5000转,然后依次加档到最高。 “这车都能有十档,不错啊!”沈子年松开油门,猛切方向盘,车子开始滑行后,一脚油门到底,车尾甩出小幅度,漂亮地转出小弯冲出夜鸦的包围。 “丁博改装过的!”冉沁挪了挪身子,盯着沈子年的背影出神。 十五年前兽人还没有露出狰狞的面目,国家间维持着微妙的和平,泡沫一样的繁荣修饰出一片太平盛世,但在冉沁的记忆里那个世界已经是一团糟。 地下街在首都上饶北郊,比邻着严重污染的护城河,墨绿色的死水上永远飘着各种颜色的垃圾,沖天的臭味透过薄薄的木板漫进破烂小屋。腐烂的恶臭混在污浊的空气里已经分不出来,母亲的尸体僵直,灰色的枯手不甘地举起,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断奶数日,年幼的妹妹爬在床上,咬住亡母干瘪乳*头的饿得“哇哇”痛哭。 他不想像妈妈一样!对死亡的恐惧充斥着幼小的心灵,十岁的孩子夺门而出,第一次将手伸进了别人的口袋。 拳头像雨点一样打在身上,冉沁紧紧攥住手心里的钢镚,缩成一团的身体在大人间像垃圾似的被踢来踢去。原以为是不会有活路的,可是那个人却出现了,锃光发亮的皮鞋,干净整齐的裤脚,垂在身侧的修长干净手指都标示着他与这里一切的巨大反差。 宛如天神降临般的男人开口,冷清清的声音与吵吵嚷嚷的地下街人不同:“我用一个铜币换他一条命!” 丁兆是个好商人,开口的第一句话永远是交易。只是这次的交换太廉价!连这些死了一地的夜鸦都比他值钱。 视线变得模糊,下嘴唇上是血淋淋的牙印,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心思,为什么他偏偏不懂,或是懂了也只装作不知道,不稀罕。一个铜板而已,廉价的让人分不出一点心思。冉沁深吸口气,心里疼到眼睛发酸,却如何也做不到抹杀掉当年那个身影。 从清晨五点抵达焦祗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二个小时,外面的阳光柔和不少,但从车库出来的一瞬间,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依旧是被刺激得泪水直流。 才躲过从天而降的鼻子,揉眼的功夫高速飞驰的大巴便撞向粗壮的象腿。沈子年重踩剎车连续降档让车的重心前移,然后猛切方向盘将车尾甩出去,接着反打方向盘修正进弯角度,保持车速以滑行到可出弯的角度,配合方向盘,瞬间重踩油门,车子擦着象腿绕了过去,险险避开一劫。 身体几乎被甩得贴在车厢壁上,杨湛拉着常赟赟的手上血管暴起,心脏快的像是要从嘴里跳出来:“吓死了!这刚刚换了咱们谁都是死路一条。” 沈子年左一个漂移,右一个急剎车,摇晃得车里人晕头转向。宋雷把冉沁紧紧压住,断裂的腿骨随车一甩疼得人脸色惨白,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滴。 “你他么就不能把车开稳点!”两手压进椅背里,突兀的指关节绷到发白,宋雷垂眼看着冉沁,怒气沖沖地低吼。 方向盘猛地切过半圈,车子甩开追在后面的长毛象拐进了狭小的巷子。沈子年侧过脸,眼角扫过宋雷,悠悠张口:“又要躲开兽人,又要把车看稳,我可没有这本事。不然,你来试试?”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一直坐在副驾驶的陈寅之适时地插进话:“雷子,你脾气怎么老是这么躁!眼下怎么躲开它们冲出焦祗才是正事!” “车里的油不多了”,沈子年降下一档,相对平稳地向前滑行:“再这么被追下去,铁定出不了焦祗!” 地面又是一震,出口一下子就暗下来。粗长的象鼻砸在地上揭起一层白灰,左右扫动,拍在墙壁上震得整条巷子都在发抖。沈子年踩住剎车和离合器,麻利地挂入倒档。车子退行不到十米,后视镜里就腾起一阵白灰遮住了视线。 “后面也有一只!它把房子弄塌了!”常赟赟一手拉住窗栏,一手压住阿诺的脑袋,整个人几乎都贴在车窗上。 杨湛盯着外面扑腾的夜鸦,一把拉住常赟赟的衣领向后猛拽,手上的力量几乎将人拖在了地上:“离车窗远一点!” 脚下一个踉跄,赟赟皱紧眉头,歪了两歪勉强站住,身体还没有及时调整过来,下巴微微向上扬起,眼睛正对上车顶的一道缝隙。 “这是做什么的?”常赟赟指指头顶上的缝隙,转身看向陈寅之。加入进来有段时间了,却是头一次注意到这么小的细节。 陈寅之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向上移,很是不耐烦地解释道:“天窗呗!还能是什么?” “有了!”常赟赟心里一动,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我们可以让兽人互相进攻!” “你当它们听你的话”,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宋雷突兀地哈哈大笑,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浓重的神经质气息扑面而来:“这简直和告诉我们能用火炮进攻一样,自以为是的傢伙蠢死了!” “当然不一样!”常赟赟看着宋雷撇撇嘴,眼睛里跳跃着无限激动:“我虽然不能让夜鸦听我的,但我可以利用它们的喜好!它们喜欢腐肉的味道,而小梦医生的实验用品里有磷粉,我们可以用包裹宝儿的窗帘包上磷粉,利用橡皮弹打出去。没有火花,磷粉就不会提前燃起,大量的夜鸦随着气味扑向长毛象。裹在里面的磷粉随着夜鸦的撕扯会全部抖出来,然后开枪就能把它们全部点燃。就算是长毛象的外甲能挡住大火,我们也能藉助它来逼退对面的那只!” 陈寅之点点头,看着逐渐靠近的怪物无奈道:“这里太狭窄,开车硬闯的话风险太大,这个法子倒可以试一试!” “做掉后面的那只”,常赟赟异常冷静地说:“相比较前面的,后面那只距离我们更远,不容易引燃我们自己。而且我观察了来的路,两边夹楼绝对算不上宽敞,它那个体型挤在巷子里就几乎没有多少活动空间。袭击它,一来没法躲避容易击中,二来一旦它烧起来就只能往前走。就像是成语故事里的狐假虎威一样,我们可以藉助它来驱赶前面的那只。” 杨湛贊同地看向常赟赟,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自豪感。 把包裹着宝儿单子取下来意味着什么,别人不知道可沈子年自己却是一清二楚。低头看着膝盖上的女儿,团起来的小拳头抵在下巴上,眼睛紧紧闭住,分不清是脓还是泪,浅浅的痕迹在眼角边结痂。到走都是惊慌恐惧的样子,作为父亲的心又是狠狠抽了一下。
第36页 迫在眉睫的时刻由不得人多加犹豫,陈寅之拍拍沈子年的肩膀:“沈子年!你活着才能给宝儿报仇!” 车里一片死寂,常赟赟小心地抱过宝儿,沈子年一声未出,可握紧方向盘的手却抖得不成样子。想过剥开后的结果,但真正看见整整脱下一层皮的小女孩时,所有人都避开了眼睛,周身粉色的肉露出来着看得人心惊胆战,胃里是翻江倒海,心口却是酸得一塌糊涂。 一直在颤抖的车库忽然平静下来,王遗梦拖着齐显靠在塌了一半的柱子上。冷静沉稳的形象不再,齐显压着没有知觉的左胯,狼狈地咬着牙:“停下来了!” 王遗梦直起腰,看着因为强烈振荡而裂出的长长缝隙。外面的已经明显暗下去了,先前乌压压一片的夜鸦少了大半,零星的几只徘徊在狭缝口,探头探脑却丝毫没有冲进来的意思。 小梦医生环起胳膊,嘴角浅浅上弯,勾出来两个梨窝:“夜鸦的攻击意识好像没有那么强了!” “下午的时候不也出现过短暂的歇战”,齐显移了移腿,仰头看着飞来飞去的夜鸦:“怎么小梦你觉得有不妥的地方?” 透进来的稀疏光亮洒在平静的脸上,安宁得容易让人忘记这是什么鬼地方,他们正面对又是什么怪物。无关于年龄,小梦其实很好看,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永远带着宽容与悲悯,像是欧洲教堂顶上涂画着的圣母。齐显轻轻咳嗽一声。拉回自己的思绪:“小梦,你想到了什么?” “你就不觉得兽人进化的太快了吗?”平淡的声线是属于女性的柔,却不夹杂一丝一毫弱气:“从去年中旬到现在,兽人的进化速度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期。按照正常的生物进化速度,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出现几十种变异体,除非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不断开发新的基因融合。” 齐显轻嘆口气,拳头用力砸在地上:“不会是现在才有人在背后搞鬼!早在三年前的那次事故我们就应该发现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阴谋 远远的传来了两声炮响,夜鸦如同受惊一样“呼啦”都拍着翅膀飞向高空。地面又是一震,细长的裂缝成了车库顶上豁开的大口子,摇摇欲坠的水泥顶再经不起丁点冲击,王遗梦一步上前拉起齐显的胳膊就往深处转移。担心的坍塌没有出现,这种震动迅速弱了下去,就像是大批的长毛象正在自己离开。 王遗梦保持着动作一动不动,周围陷入死寂,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再听不到多余的响动。 “你刚才听见什么没有?”终于还是她打破僵局,轻飘飘的声音像是稍微大一点就能震碎空气里存在的某样东西。 “两声炮响?”齐显撑着腿立在原地,浓眉蹙起,疑惑地看向小梦:“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吸引了火力,这些怪物才撤离的?” 王遗梦侧过身,平静的脸上挂着鲜见的一丝惊慌:“炮响后的蜂鸣声你没有听见?” 蜂鸣?许是旧伤分散了精力,小梦所说的“蜂鸣”他是真的没有听见。可一旦刚才有过一声蜂鸣,那他们面对的情况就与原来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乌云压在两个人头上,齐显低声道:“你听见清楚了?” “可能是我耳鸣”,小梦下意识的否认,放松下的嘴角扬起小弧度:“以为要塌了,我可能是太紧张才出现耳鸣。齐博,没什么谱的事情你也不要想太多。” 如果是因为那声蜂鸣长毛象才撤离的,就说明军方参与到了毁灭焦祗的计划中。他们知道这里的情况却不救援,反而要完全毁灭,除非要掩盖不能见人的东西,否则政*府没有理由放着“中转站”不管而全力往这扑。 越是接近真相,就越是令人心寒,齐显配合着小梦笑笑:“他们应该分不出心思,毕竟‘中转站’的烂摊子还没有收拾干净。” 面对兽人撤退,相比于齐显与王遗梦的忧心忡忡,被堵在巷子中的各位此时就是两重天。 耀目的白光后,火苗子一下子窜得老高,瞬间就吞没了夜鸦与长毛象,周围的建筑也被烤的通红,半边天空都因为此换了颜色。贪吃的夜鸦成了火鸟,每根羽毛上散着灼热,做不到盘涅重生,只能一边嘶鸣,一边拖动着翅膀,拼尽最后一丝蛮劲儿上下扑腾。 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黑毛被点燃,本就异常狰狞的长毛象活脱脱是地狱里浴火而出的怪物。硕大的身体被局限住,兽人狂躁地甩动鼻子,长剑一样的象牙轻松就能穿透墙壁,高高的楼房像是一件件脆弱的玩具被撞散得七零八落。 一半街道已经沦成修罗场,堵在对面的兽人开始慢慢后移,沈子年随着它的节奏逐渐加重踩油门的力量。 “成了!”陈寅之激动地从副驾驶的座位上跳起来,回身给了常赟赟一个大拇指:“不错!小伙子有前途!” 外面是火光滔天,车里的温度也是居高不下,心悬一线的人们满头大汗,这时候显然没有完全消化“成了”两个字里包含的全部意思。 短暂的沉默后,杨湛一把搂住常赟赟的脖子,下巴抵住他的发顶狠劲蹭了蹭:“赟赟,给力啊!” 脑子仍在当机中,常赟赟的一张脸被勒得通红,挣脱两下无果,抬起手肘用力砸在杨湛胸口。 被突袭的人楞在原地,常赟赟脱开“铁钳”捂着脖子后退两步,拉起阿诺挡在自己身前,眼睛里还带着丁点泪光,深吸一口气声音急促道:“你差点勒死我。” “高兴嘛!”杨湛窘迫地笑笑,手掌在椅背上擦了两下,向着阿诺招招手:“来来!哥哥抱你!” “不要”,阿诺小声嘟哝,回头看着常赟赟撇撇嘴:“我又不是小猫、小狗,才不在你高兴地时候让你随便揉呢!” “不让他揉,让我揉怎么样?!”麦启铭忽然跳出来,掐住腰将阿诺举得高高,咧开的嘴巴能挂到耳根。 小孩子被偷袭吓住,等反应过神,一张小嘴撅得能挂住油瓶,泪珠子在眼圈里荡来荡去,小爪子紧紧抓住麦启铭的手指,哭丧着脸念叨:“我跟你熟吗?你凭什么揉我啊!哥哥,哥哥,快来救我!” 被阿诺这么一哭闹,车里气氛彻底缓下来。李灿拉着江河闷头傻乐,陈寅之直接指着哭鼻子的小屁孩儿哈哈大笑,就连宋雷挑挑眼角也没有反对。沈子年轻出口气,侧脸看向放在身旁“安静睡去”的女儿,连那股子悲痛似乎都没有之前强烈了。 出了巷口,情况有些好的出人意料,徘徊在外面许久的长毛象转眼间就对他们视而不见,三五成群的开始往城外走。夜鸦已经不如开始的时候多,怪叫着绕了两圈也像是没了兴趣。 一次的成功反击怎么会引发这么大的效果。兴奋劲儿一过,车里的人陷入沉思,麦启铭熟练地打开监控装置,仪器运行状况正常,但搜索信号似乎是受了什么强磁场干扰,电磁波浮动异常剧烈,一连串的尖峰几乎要突破上限。
第37页 反覆调试都没能将干扰场去除,麦启铭把滑鼠扔到一边,从纸箱子里掏出来一份文件袋:“有记录的出现这种状况已经是第三次!前两次的类似信号都出现在大批兽人出现之前,在它们袭击后才搜到这是第一次。我一直以为这种信号是军*队的危机预警,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有人,或是组织,甚至是国家,他们还在研发、操控兽人战斗!杨湛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反过来又似乎能解释为什么“中转站”的翼形兽那么贴近人类。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利用兽人战斗?”宋雷把地上的装备收进箱子里,拎起地上的死鸟从碎开的车窗里扔出去,轻松的口气听不出紧张的意味:“要是兽人都听话了,我们还怎么做买卖?这是赤*裸*裸的抢生意啊!” 这世界都要被一群丧心病狂的王(八)蛋毁了,他在考虑生意?搞不懂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得,杨湛皱起眉头,却又懒得和“神经质”宋雷再发生争执:“寅之哥,这一路上我们总要个领头的,回去找齐博和小梦医生吧!” 像是受到启发,一直维持着低气压的冉沁忽然开口,眼皮下垂看也不看一直守在身边宋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看到丁兆,否则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要是车库没毁,应该有足够的汽油”,沈子年对回去的提议表示贊成,转头看向沉默下去的陈寅之,挑起眉梢:“怎么你有异议?” 陈寅之舔舔发干的嘴唇无奈地耸耸肩,犹豫半晌才道:“其实刚才我们和齐博间发生了些小不愉快,丁兆想要……” 后半段话不用说完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车厢里的好容易放松下去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宋雷颠颠笑着直起身子,杨湛按住刀柄上跨一步挡在常赟赟和阿诺身前,背对着大家的麦启铭默默掏出操作台抽屉里的□□,只有江河依旧是无所谓样子看热闹。 所有人屏着一口气,空气都快要凝固下来。“咔哒!”没想到竟是沈子年第一个拉开了枪栓。 大巴车还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缓行,司机已经是双手离开方向盘,陈寅之对着枪口讪讪笑道:“沈子年,这么开车多不安全!就算是没撞到兽人,磕磕碰碰地把车弄坏了也不好办!” “不会的”,沈子年自信地笑笑,腾出只手轻搭在方向盘上:“q9车队里都是顶级赛车手!” 高大的男人撇撇嘴,斜眼扫过宋雷,摊开手向后挪挪。 除了冉沁另外两个人看不出一丝难过,无所谓的态度让杨湛心下起疑:“丁兆究竟是怎么死的?” “早告诉你了!”宋雷双手插兜,勾着嘴角逼近一步:“丁兆被兽人杀啦!他想杀齐显取而代之,结果让那人跑了,自己却被不知道哪来的兽人给杀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也不知道他说得能信几分,杨湛稍稍晃神,拳头就结结实实地挨在了脸上,前一刻还在笑着说话的人欺身上压,又是一击正砸在胸口。憋下涌上来的闷气,杨湛快速出手狠狠卡住了对方的脖子。寒光一闪,宋雷从衣袖里抖出一把袖刀,瞄准身下人的眼睛捅过去。 本能地紧闭住双眼,却没有预料中的痛苦,片刻静止,杨湛觉得有什么滴在了脸上。微微张开眼,只见贴着鼻樑的袖刀被双只手紧紧攥住,指缝间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脸颊。 “艹!你个疯子松手!”‘艰苦’地通过了长于别人数倍的反射弧,麦启铭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跳起来用枪口顶住宋雷的前额大喝:“你他么再不松手,我就开抢了!” “够了宋雷!”冉沁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虚音:“放开杨湛,我们回去找丁博!” 冷哼一声,宋雷松开手里的刀抖抖肩膀站起来,声音难得平淡不带一贯的神经质气息:“小沁,你要知道丁兆死了,齐显回来会为难你的。我……” “我说够了你没听懂?!”冉沁的情绪忽然失控,红着眼睛沖宋雷吼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没见到尸体,你就不允许说他死了!” 宋雷咬紧牙,愤恨地瞪眼看向窗外,却也是一言没发。 袖刀被扔到一边,杨湛从地上爬起来,拉过常赟赟的手展开。右手心里的口子横着切开了掌纹,白骨在不断外涌的血液间隐约可见。 阿诺被刚才一幕完全震住,这时候缓过神看着赟赟血肉模糊的手掌才嘤嘤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近来没什么人啊!有什么想法或是觉得雷到了,请不要大意地告诉小河我吧! 欢迎留言,喜欢请收藏我!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谁的清白 不知道是因为他又一次救了自己,还是因为被阿诺这小屁孩哭得,杨湛觉得胸腔被塞进了棉花,一把钝刀在骨缝间慢慢摩擦,从心口燃起的怒火烧得他恨不得冲上去将宋雷按在地上多捅几刀。 常赟赟按住杨湛发抖的手臂,轻声笑道:“简单包扎你还记得吧。” 听见他说话,杨湛这才慌里慌张地翻出小梦医生的药箱,凭着记忆扯开纱布扎住常赟赟手腕,说话也不似往常一般利落:“那个……先扎住这里,压住动脉减少出血,你把手抬起来,然后那个……等血止住就清洗伤口,直接包扎……那个我怕会感染……” “‘那个’‘那个’你怎么老说‘那个’”,由于失血过多,常赟赟的脸色惨白一片,不过看见他紧张的样子,心情还算是不错:“男人嘛!哪有那么娇气!再说了我是医生,你个学分析化学的半吊子就不要再指挥我了。” “我同意去车库”,陈寅之眼角盯着冉沁,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小沁的意思,宋雷肯定不会逆着来。既然这样我完全没必要拦着大家,同去!想找丁兆的找丁兆!要找齐博的找齐博!小麦,你现在发信号,就说丁兆死了,大家来找齐博和小梦医生了!看看他们能不能自己过来!” 一天没有进水,王遗梦觉得嗓子里都能燥得擦出来火,齐显的肚子也适宜地提出抗议。 “外面平静下来了”,小梦医生的眼睛在众多车间扫了个来回,沉声道:“总不能在这里等死,不然我们开车走。” 正等着齐显的回答,胸前的接收器就忽然亮起了红灯。王遗梦犹豫再三,还是小心地接起听筒,不是陈寅之,也不是宋雷,麦启铭的声音透过电波听起来带着微微走音:“齐博……王遗梦……齐博……王遗梦……我是麦启铭……丁博受兽人袭击已故……现在我们在车库东入口……车库东入口……能接到信号……请去车库东入口与我们会和……” “去吧”,齐显点点头,拖着腿挪到一辆小车旁,三两下撬开门锁,轻声道:“信不过陈寅之和宋雷,麦启铭还是能信得过的!”
第38页 车库东入口早被长毛象踩得的塌了大半,为了以防万一,王遗梦将车停在相对隐蔽的阴影里,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看见杨湛从车中出来,才按响喇叭示意。 再见熟人总有些尴尬,陈寅之看着一瘸一拐的齐显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想上前扶,又看见王遗梦一脸警惕,讪讪收手。一票人重回车上,闷了半天也没人说句话,最后还是冉沁忍不下去。 “陈寅之,我要找丁博!”瘦弱的男人沉着脸,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你说他死了!我就要看见尸体!” 陈寅之颇是为难地啧啧嘴,想要劝他又看见宋雷的黑脸:“齐博,你看……” “好啊!”齐显答应得爽利,不怒反笑道:“这是事关重大,光听你说,不看看怎么可以?丁找死了,回了中心就要和金主们有个交代,他能应付的来的事情,咱们可都不行!” 不加遮拦的讽刺,除了冉沁瞪起眼睛,就再无人开脱半句。 “左拐,然后就在!”陈寅之指指前方,说了一半的话生生生生卡在嗓子眼上。 除了一滩血迹,地上哪还有人的影子! 丁兆呢?尸体去哪里了! 陈寅之趴着车窗上看了半晌,一时间百口莫辩,回头看着满是戒备的人,登时变了脸色,压住胳膊道:“我们就是在这里受到的攻击!那个傢伙速度非常快,黑色的影子一闪就把我的胳膊划得皮开肉绽!当时丁兆站在我前面,喉咙里喷出来的血足足溅了一米远。我落荒而逃,他不可能……不可能还活着……也许……也许是那个兽人回来把丁兆拖走了!” 丁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众人的神经皆紧张起来,唯有冉沁倒像是松了口气,一双眸子恢复了些以往的沉静,挑开嘴角漫开一抹笑意,心里的想法也更加坚定——没见到尸体就是还活着! “除了你,谁也见到那种兽人”,麦启铭背靠着仪器,双手握紧□□架在两腿中间,眼睛死死盯住陈寅之,好像对方随时都会变身成怪物一般:“你要我们信你,就要拿出证据!” “证据?”宽厚的肩膀抖抖,陈寅之哑然失笑:“你要我拿出什么证据?一眨眼的功夫,丁兆就被割喉,我不跑,难不成还要拍照留念吗?麦启铭,我发现你除了电子工程好一点,脑子着实不怎么样!” 如果袭击他们的兽人真像陈寅之所说,那他又怎么可能逃出来?加上小梦之前所见,齐显心里有了两个猜测:第一,陈寅之说谎了,所谓的兽人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先杀丁兆,再在留下能快速分解尸体的细菌,小梦撞见的正是他仓惶逃走的样子;第二,有人僱佣兽人杀丁兆! 不杀别人,却唯独要他的命。齐显脑子里将几位和丁兆有染的金主过了一遍,找不到明显的利益冲突,也没有什么要命的矛盾,除非……除非是他知道了些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这个焦祗城真是越来越古怪了!军方要毁了它,有人又在此买走了丁兆的小命。 眼看着那两个人要吵起来,齐显却沉着脸不发话,杨湛把常赟赟压在椅子上,眉头蹙起,一脸地烦躁:“齐博,我们是直接撤离,还是再在这周围找找?” “找!必须找!”齐显曲起食指敲敲玻璃,口气强硬容不得别人争辩:“不管怎么讲丁兆也算是我们的同伴,就这么丢下不符合一贯的规矩。再说了,我觉得焦祗城里一定有令人吃惊的发现。” 沈子年负责加油,检修车辆,其余的人不管愿不愿意都被赶下来,在周围散开寻找留下的蛛丝马迹,车上只留下齐博、冉沁两个行动不便的大人带着阿诺,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相对两无语。 找丁兆?宋雷可没有这个兴趣,熘熘达达地转了两圈,便靠着车尾巴摇头晃脑地哼起小调。陈寅之跺跺脚,回头看了眼身后紧盯着自己的麦启铭,索性环抱双臂立在离血泊两步远地方冷笑,大有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江河带着“跟屁虫”李灿在车下活动筋骨,所谓的找人,不过是绕着车兜圈子。 血液迸溅得到处都是,黑黑红红早渗进了水泥板间,斑点密集却大多呈椭圆,明显没有被拖开的痕迹。 “小梦医生”,杨湛指指地上的痕迹,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医生,有意把声音压到极低:“要移走一具上百斤的尸体怎么可能完全不留下痕迹,我觉得要么那东西的移动速度快过沾染传递的时间,要么就是根本不存在陈寅之所说的兽人!” 王遗梦点头浅笑,并不说明自己的态度,揉揉肩膀向一边数步子的人扬扬下巴:“赟赟,你发现什么了?” “不对!距离不对!”常赟赟搅着眉头,停在最远的血迹处,伸出缠满绷带的手认真比划:“按照人体的正常血压,割开颈部大动脉产生的瞬间冲量应该能使血滴溅得更远……” 陈寅之抖抖肩,眼睛微眯,脸上充起红色,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说谎喽!” “我没这个意思!”常赟赟勉强勾起嘴角,朝陈寅之蹩脚地笑笑,回身指着斜上方,大声说:“我觉得是那里灌进来的风加大了阻力,使血滴的距离比理论上近!” 地下室里怎么会有风灌进来?杨湛心里一动,小跑到常赟赟的位置仰起头,裂开的顶板间露出一截金属管道,顺着裂缝延伸到半塌的拐角,末端是半人高的黑洞,目光再移上五米,贴壁的地方也有着下陷的痕迹。 它从这里进攻,再从这里把人带走!杨湛只觉得自己浑身一僵,拉住常赟赟迅速退回到车旁边:“那里墙上有多个通风口!” “有通风口还不很正常!”沈子年从车下钻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挑起眉毛:“在焦祗这样的通风口随处可见!最初建造的时候就说了,它们是为了能更好的交换地下气体,减少在人员较多的情况下引起窒息。” 好像是能够解释的通,但又总有些地方让人费解。这里让人感到不安,杨湛摇摇头,架住常赟赟胳膊把人拉到车上,自己靠在车门向齐显问道:“齐博,你在其他地方的地下停车场也见过这么多、这么大的通风口吗?” 看着常赟赟上了车,江河也跟上来,默默站在杨湛身边。通风口还不是常见,但这么夸张的的确是不多,齐显啧啧嘴,大嗓门惊得满心盯住陈寅之的人一个机灵:“小麦,你来查查焦祗所有的地下管道线路!” 颇是不甘地将视线在陈寅之身上多停留片刻,麦启铭举着枪,小心翼翼地退回车上。原想着黑了焦祗政*府的内部网站是易如反掌,但当真的进入,一道一道的连锁密码让自称“神级黑客”的同志也捏了把冷汗。 “小小的城镇布局图怎么搞得像是军事机密一样?”红色的进度条半天才跑了一半,麦启铭烦躁地敲着滑鼠,借了空当还不忘调用镜头监视一下车外的两位。 终于缓冲到99%,麦启铭拉开椅子把屏幕向前移移,习惯地刚要开口嘚瑟,便被刷出来的图完全震住。
第39页 能闪着五星级机密图标的管道分布图只怕也就一张! 横七竖八的管道完全贯穿了整个城镇,红红绿绿的标记密密麻麻地摞在一起。焦祗的管道就像是一张蜘蛛网网住了所有的人。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地下管道 麦启铭转过椅子,偏头看着迷宫一样的管道分布图,来了兴趣:“齐博,你等我梳理一遍。” 从地图上粗略看,焦祗的管道分成了三期工程,红色的主干道贯穿了城市的交通要塞,黄色和绿色的管线相互交错,蜘蛛网样地一层一层覆盖住所有的建筑物,延伸向城郊的末端工程应该都还在建设中。 “有点意思”,招招手让杨湛上车,江河却跟着上来,齐显皱皱眉头,并没有多话,指着屏幕中的一道红线,笑道:“阿湛,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吗?” 看见一堆线就开始脑子乱,杨湛吭哧半天,很是不靠谱地挠头笑笑:“我不太擅长这个……” “管线走向很怪!”声音从后面飘过来,常赟赟受伤的手搭在杨湛肩膀,微侧着脑袋,看向齐显:“如果是生活用管道,它们应该在城东的自来水厂和居民区盘集得最多,就算是用来通风,也不至于建成这么夸张,况且在这张地图上,红色的多条主干道明显是通向城西的化工厂!” “赟赟挺有眼力的嘛!”齐显点点头,故意扬起语气,带了几分深意地看向旁边略囧的某人:“阿湛,眼光可以啊!” 自从上次阿诺无心的一句话,他们似乎就认定了自己和常赟赟关系匪浅,时不时就拿此来开玩笑。赟赟表现的还算是淡定,杨湛却怎么都觉得难为情。 从三年前开始,接连的事故将他和常赟赟绑在了一起,但要以朋友的身份再向前跨一步,杨湛却一点儿也没有信心。他自认为不是个胆小的人,但面对常赟赟总少了一份勇气,担心自己的鲁莽会破坏了原本的和谐。要是因此连朋友也做不成,当初又何必贪心呢?杨湛觉得略糟心,避开一步,拉住常赟赟胳膊,把人推到身前,嬉笑着说:“虽然是个路痴,但看地图还是挺厉害的。赟赟,你可以在齐博身边多讨一份兼职。” 注意到他的避让,常赟赟心里小小的失落,佯装做毫不在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弯弯折折。麦启铭飞速移动着滑鼠箭头,细短的线路被大量抛掉,露出来的干线也逐渐清楚。 猛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大量的兽人进攻汉城百货,齐显头皮发麻,抓起操控台上的对讲机大声嘶吼:“快!上车离开这里!” 先后几秒的巨大反差惊得常赟赟一跳,杨湛看着麦启铭也顿了足足十几秒,等反应过来不由一身冷汗,因为长毛象的进攻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要摧毁的是汉城百货!他们的脚下是焦祗干线管道的交叉点! “子年,快开车!”齐显擦了擦脑门,看着还有些发蒙的几个人,顾不及多加解释:“总之快离开这里!出去了我再解释!” 沈子年斜眼瞟过屏幕上的地图,皱起眉头,却也没有多问,挂上一档,油门到底往车库外飈。 车子在飞速后退,冉沁盯着车窗外拔高声音,双手撑住扶手想要站起来:“丁博呢?为什么不找他了!” “呵”,似是听到了极好笑的,宋雷神经兮兮地歪歪嘴,手上施力加在肩膀把人死死钉在座位上,倾身上前,贴在冉沁的耳边吹了口气,嘻嘻地笑着说:“他死啦!你怎么就不信呢!” 冉沁的牙齿被咬得咯吱咯吱,发血的眼睛里满满的戾气,全力挥起拳头砸得宋雷脑袋一偏。后槽牙都像被移了个位置,口腔是充斥着血腥味,被打的人不怒反笑,裂开嘴唇一口白牙上染着血红。一手卡住冉沁的脖子,一手压着他的后脑,粗暴的接吻像是相互摩擦的两片生肉。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撕咬的两个人完全挑不起半分情*欲。 被狠狠踹开,宋雷捂住小腹坐在地上低笑,斜眼瞟过常赟赟,夸张地撇撇嘴:“没想到吧,我们是一类人!” “恐同即深柜,没什么好惊讶的。”常赟赟神色不改,低声回复。 他怎么能这么淡定?李灿觉得整个人都要死机了,此时心里万马奔腾,小步子挪远,定定地看着低垂着头的冉沁,脑子一转瞬间脑补了几万字他爱他,而他爱他的狗血情节。 刚才的一幕的确是有些刺激,江河扫过冉沁,撤了撤傻不愣登的人:“汉城百货建在焦祗的管道交叉点上,兽人进攻的目标就是摧毁它。任务没有完成,兽人却忽然撤出。既然动了大手笔,我觉得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们都应该不会就这么放弃,新一波的进攻很快就要来了!” “还是兽人?”听了小河的解释,李灿眨眨眼睛,吃惊地合不住嘴,他不知道要是再来一波兽人,他们还能不能有命活下去。 陈寅之把宋雷从地上拉起来,疑惑地看向齐显,语气倒是稳重:“齐博,你们刚才到底发现了什么?” “小麦发现了焦祗的地下管道分布图”,齐显靠坐在椅子上,伸直腿让自己相对好过一点:“江河说对了一部分,有人的确要摧毁这里,但兽人进攻最主要的目的却不是摧毁而是伪装。夜鸦和长毛象是第一波,接下来会有更直接的方法来达到目的。” 齐显停了下来,嘴边挂上一丝冷笑:“向西的管道直通向化工厂,这条主干线分出来的旁支几乎遍布了整个焦祗城。如果我是这次命令的执行者,要毁掉这里只需要一个打火机!” 车里的都是聪明人,齐显把话说到这里,大家都反应过来。兽人进攻的时间里,有组织从管道里通进燃气,等它们撤离后,再点燃整个管道,到时候焦祗就被整体端上了西天。 “王八蛋!”沈子年愤愤地大骂一声,手里的方向盘一拐,大巴离开了车库。从汉城百货开出焦祗至少要三十分钟,但爆炸发生只要几秒钟的功夫。现在是在火药引子上抢时间,万分焦躁又极度无奈,比起危险的兽人进攻此时更加折磨人。 冷汗湿了后背,车厢里再无人吭声,唯一分不清楚状况的阿诺便便小嘴,扯了扯杨湛的头发:“哥哥,我又渴又饿!今天都没有吃饭呢!” 神经绷了整天,没有吃饭却也不曾感觉到饿。杨湛拍了拍阿诺的后背从自己位置下的小包里掏出水杯和一小包饼干,撕开简易包装递到小孩子手边,回身对赟赟轻声说道:“要不要你也吃点?” “等出去了!”常赟赟摇摇头,白净的脸故作冷静地低沉着,不安地搓动的双手出卖了人心。 下一刻可能就要没命,所有人都是这个情绪,宽心的话说不出口,杨湛自己看了看手里的饼干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楼房越来越低,建筑间的距离也逐渐变大,终于是要出焦祗,大伙还没有来得及长出口气就觉得地面打了个颤。 沈子年扶了下后视镜,虽没有看到火光,但心里也有了七八分的估量。爆炸了!一旦一个地方开始,随后迸出的火花,很快就会将这里全部炸开。十档已经到了满格,但他依旧是觉得车开得太慢,一面焦心,一面无比怀念赛车场上的风驰电掣。
第40页 颤抖越来越剧烈,地下的火舌随时都能喷出来。燃起的房屋逐渐靠近,车后就像是一只从地狱伸出来的手,要把他们全部拖进修罗场。 道路左侧的井盖被沖开,几十斤的铁块飞起了十几米,喷出来的火苗子将近一层楼高,烧得地面都发红,好像能融化掉一切。 为了躲开溅出的星火,沈子年快速切过方向盘,强大的惯性几乎让左侧的两个车轮离地。 “比中心威力小!”相比于其他人齐显要乐观很多,端着半杯子凉茶一口接着一口:“你们看至少没有爆炸嘛!我相信子年的技术,咱们肯定能出去!” 接连躲过三次冲击,大巴终于离开了焦祗。身后是冒着熊熊烈火的人间地狱,有了对比,不管前方怎么样都能激起人的极大热情。 “渴死啦!”常赟赟从座位上蹦起来,一把抢过小屁孩手里的水瓶,咕咚咕咚喝下去了大半,脸上的水迹没有擦干,又捏了两块饼干塞进嘴里。鼓囊囊的腮帮子艰难地蠕动,大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缝。 有人带了头,肚子就开始一起提抗议。九死一生后还能活着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这时候怎么能再虐待自己的肠胃。“哗啦哗啦”车里一瞬间全是撕开包装袋的声音。 王遗梦把蔬菜饼干扔给江河,手里拿着一个压缩包装的滷蛋,问:“小江,你能吃鸡蛋吗?” “我不是小江,是小河”,江河摇手拒绝的鸡蛋,宣誓似地大声说:“江河是指小江和小河两个人,单数日子是他,双数日子是我,我们轮流出现。” 如此完整的人格分裂也是不常见的。常赟赟不由停下手,愣怔地看着江河,不!确切地讲是小河。 大巴车上先是一瞬间安静,接着爆发了热烈的讨论,尤其是麦启铭,手里捧着的面包顾不得多咬一口,围着江河问东问西稀奇的不得了。王遗梦眨眨眼睛,朝着李灿动动嘴唇:“我早知道。” “沈子年,我们有肉罐头哟!”王遗梦不和他们瞎参合,笑着走到驾驶位上,只是把手轻轻搭在他肩膀的瞬间就愣住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赛维出击 沈子年在发抖,浑身的肌肉都似乎在战慄。小梦医生一下子想起来了他曾经说过——只要是出了焦祗他的皮肤就会像是火烧一样的疼。 “寅之,你来代替沈子年开下车!”王遗梦把手里的罐头放到一边,声音带了急促:“沈子年的情况不太好!” 常赟赟帮着王遗梦将人放平在椅子上,沈子年的皮肤发红发烫,肿起的红色疙瘩比之前大了好几倍,嘴唇开裂发白,眼珠子不断上翻,浑身肌肉出现强直,手里却始终攥着包裹女儿的白布。 “皮肤发红应该是这里空气湿润度比焦祗高造成的”,小梦医生先是翻看了眼皮,然后压住沈子年的胸口,脸上出现了鲜少见到焦躁:“其他症状属于典型的毒剂依赖戒断性症状,如果我们放任不敢,他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现在车里没有相关的药剂,当务之急是找一家像样的医院。” 距离焦祗最近的城市锦郊也要两小时后才能到达,沈子年拱起后背,脖子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动,整个人就像是癫痫大发作一样,全身痉挛,白色的沫子从嘴角往下滴。 王遗梦捏住沈子年的两腮,两侧下陷的肉隔住牙齿防止他咬到舌头。常赟赟手上有伤使不上劲儿,急得一头是汗,忙活半天才把压舌板从他的上下牙咬缝中塞进来,勉强撬开嘴,裹成卷棒的绑带代替了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口腔内壁。 一把擦掉鼻尖上的汗珠,常赟赟帮助小梦医生板正沈子年的头:“沈哥症状挺严重的,我以为他都能把压舌板咬断呢!” “肌肉痉挛他也控制不住”,王遗梦坐到一边,翻着急救箱里的药品直摇头:“现在这种情况下使用镇定剂很容易窒息,但持续性的肌肉强直恐怕以后会引发后遗症。” 车里伤员已上升到三个,刚刚脱力险境的激动基本上烟消云散。 疾驰的大巴转过下个弯道猛地剎住,水杯咕噜噜滚到地上洒了李灿一身水,他拉开半合的窗帘,只向外瞟了一眼便“啊!”一声大叫坐回到椅子上,嘴唇哆嗦:“狼人!我的个妈呀,是狼人!” “狼人?”杨湛听到这话心里暗嘆不妙,一把拉开李灿,凑到窗口向外看。高大的长毛象倒在小路中间,人头大的心脏伴着白花花的肠子被挂在树杈上,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淌得到处都是,连路边的植被染上了浓重的血光。长毛象小山一样的身体旁边围着两只狼首长毛的兽人,那炮弹都打不穿的硬皮在“狼人”的利爪下脆弱的像是一触即破的新鲜草莓,红红白白的肉被整块撕下来往嘴里填。 看着横尸的长毛象像是自己的皮肉也被一把撕开,麦启铭不由摸了摸脖子,说话声音都上了嘘声:“齐博,现在我们怎么办?” 两个“狼人”不足三米,仅就形体来看不算巨大,但它们爪子锋利异常,双腿肌肉狰狞隆起,跳跃、移动能力决不能小瞧。向后退回焦祗是肯定行不通,向前长毛象几乎堵满了整条小路,要擦着边缘通过,非得要一个车技过硬的人选,齐显自己腿上有伤,沈子年处于昏迷状态,除了陈寅之他找不出第二个人选。可是若要陈寅之当司机,就只能依赖宋雷火力进攻,齐显皱着眉头拿不下注意,沉默半天说:“事情过了就过了,我不会追究。宋雷,大家的命都在你手里。” “要真是这样,大家就一起等死吧!”宋雷挑起眉毛看着齐显,咧嘴一笑瞭然道:“出发前金主们的款子没到帐,送补给的王*八*蛋们只给了三分之一的预定货,这些你齐显又不是不知道。□□早在‘中转站’就没有了,最后两发火箭弹在焦祗刚用掉,剩下一些威力不大的散弹打打小怪兽还行,对付它们估计也没有什么作用,我看大家还是洗洗准备餵狼人。”说着伸手指指阿诺,半眯着眼睛,“嗤嗤”怪笑:“小傢伙柔嫩,能当个开胃菜。” 阿诺吓得小脸惨白,抓住杨湛的衣服,低声嘟哝:“哥哥会救我的对不对?赛维会出现打败狼人的对不对?” 杨湛正思考着怎么回答,就见李灿从前一刻的震惊中缓过神儿,直起腰犹犹豫豫地环视了一圈脸色沉重的众人,舔舔嘴唇小声建议:“也许是我们想多了,说不定狼人吃饱就走了呢?”说完还自鸣得意地眨眨眼睛,半天见没人理他又要开口,刚抬头正接到小河飞来的眼刀,不得已乖乖闭上嘴。 李灿总是在危机时刻冒着“天真”的傻泡刷存在感,小河按按太阳穴感到一阵心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小江那傢伙为什么要执意在身边带着个“天线宝宝”,没事儿哄自己开心吗? 没有强有力的远程武器进攻,也没有高超的驾车技术足以逃离,与狼人的对决几乎成了鸡蛋碰石头,一旦长毛象被瓜分完,下一个对象势必会使他们,车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齐显的脸黑得能滴下墨水。
第41页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他不确定一旦这么做会不会惹来更多的麻烦。杨湛侧头看着常赟赟,轻动嘴唇道:“赛维可以拖住狼人。” “我们开车逃走,你怎么办?”常赟赟果断摇头否定,隔了片刻又说:“至少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可以突围。阿湛,我不喜欢你冒险,更不喜欢看着你离开。” “不喜欢”反过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希望他安全,希望他在自己身边。常赟赟的话拱得杨湛心里痒痒的,大敌当前他竟然生出些许兴庆。活着,并被自己在乎的人关心着,生命的存在简直妙不可言。 没有人拿出一个主意,狼人在享用晚餐的同时却注意到距离它们十几米远的大巴车。 陈寅之和“狼人”绿色的眸子对视一瞬,然后缓缓踩下油门开始倒车,他不知道后面多远会有焦祗烧出来的火焰,但肉眼可见的危机却是越来越近。 不能等到它们出手再还击,被动就只有挨打的份。杨湛深吸口气,把阿诺从怀里放到椅子上,理了理小孩子乱糟糟的头发,说:“齐博我下车,可以试一试拦住它们。” “两片破刀有什么用?你真以为‘中转站’的奇蹟能复制?”宋雷“哈哈”大笑出声,在安静的空间异常突兀。 杨湛把外套、长裤脱下来,赤脚踩在地面上,周身只穿一条收缩短裤,恢复成第一次与他们见面的装扮。齐显瞪大眼睛看着杨湛一系列诡异的行为,沉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所有的人答应两个条件”,杨湛松松背在身上的佩刀,神色镇静全不像他的行为一般令人摸不着头脑:“一会儿不管你们看见什么都不要问,以后也不要与别人提起。” “你当你是什么?”宋雷冷哼一声。 王遗梦单手压住沈子年抽搐的肩膀,歪头勾起嘴角,轻笑说:“若是你可以阻挡狼人,我愿意监督他们执行你的条件。是生是死,秘密将只在我们之间保留。” 常赟赟坚定地摇摇头,死不放弃地盯着逐渐逼近的兽人,翻涌的思绪组织不出来一个像样的理由,完全是下意识地否决:“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否决无效”,杨湛笑嘻嘻地扁扁嘴,向王遗梦传递了一个眼神儿,拉开车门兀自下车。 有新的猎物出现,传奇故事里狼人造型的兽人张开大嘴,兴奋地发出“噗嗤”“噗嗤”的粗重喘息,淡黄色的口水不断从嘴里流出来沾了满下巴,深棕色长毛一绺一绺地黏在脖子上。 粗糙的地面摩擦得脚心发烫,杨湛在狼人面前五米处停下来,单手握刀,微微弯曲膝盖,闭上眼睛呼唤沉睡在心底的怪物:“赛维。” 水面上燃烧的烈火属于白昼,海底拥有的只是冰冷刺骨与没有尽头的黑暗。时间于死水般的平静中沉淀,虚无被无限扩大,赛维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麻木,它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危险信号的呼唤,等待一个可以摆脱束缚的时机。 水面起了波纹,血腥味在水里漫开,赛维睁开它红色的眼睛,尖利的牙齿剐蹭着唇角,它感受到了。它的主人,不!确切的讲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一脚踏入水下,他在呼唤它,像每一次危险来临时一样懦弱地寻求它的出现。 渺小而无力的人类!赛维狂笑着、嘶吼着沖开束缚它的壁膜。燃烧吧,血液!接下来的世界属于赛维! 红色的怪物冲击着视觉神经,小河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杨湛是半兽人?!” 赛维吸引了注意力,两只狼人捨弃吃得零零碎碎的猎物向他围过去,长毛象的死尸边将将多出一条窄道。 陈寅之短暂的震惊过后,很快调整状态,脚下踩油门逐渐加力,连升两档,调转方向盘。 大巴没向前开动几步,常赟赟猛地推开陈寅之,身体压在方向盘上,咬牙怒视着其余的人,低沉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被挤出来的:“不能留下他一个人和兽人战斗!” “不能留下他一个人和兽人战斗!”常赟赟又重复一遍,眼白起了红血丝,包扎手掌的纱布因为肌肉的剧烈收缩被鲜血浸透,狠戾的眼光恨不得在每个人身上都扎出几个窟窿,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极了被逼到绝处的野兽。 错过时机就意味着可能被两只狼人团灭,宋雷提起地上的武器,从腰间抽出弹夹换上,眉眼压低,冷声说:“你他么让开!” 常赟赟直面着枪*口,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双手狠压住方向盘,怒道:“你们不能留下他一个人!” 常赟赟的态度也不是三言两语能改变,陈寅之作为一个退役的特种兵在某种程度上和宋雷极其相似,他不像齐博和王遗梦一样处理事情考虑到方方面面,向来是有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单手扣住常赟赟手腕,抬起手肘全力打在他的后心,接着一脚踹在腿弯,陈寅之用力一揭却没能把人撂倒。常赟赟半跪在地上,双手却紧紧抓住方向盘没有松开,眉毛痛苦地蹙起,牙齿咬得下嘴唇青白。 地面一震,李灿才从地上捡起来的水杯又滚落在地上,“咔嚓”碎了一地玻璃碴。 肩头被狼人抓开了一道深口,赛维吃疼地直跺脚,如同丢布娃娃泄愤的小孩子,他大声嘶吼着抓住一只狼人的脖子摔在地上,强大的冲击在“脆弱”的公路上砸出了个坑,狼人缩紧身体刚要试图爬起来,“恶鬼”便像是实验课上定标本的图钉一般穿过胸腔把它死死钉在地上。另一只狼人从背后扑过来,赛维回身一拳打在它的脑袋上,兽人的绿色眼珠被打得几乎凸出眼眶,悽厉的惨叫没有发出来,尖锐的刀刃就切开了它的喉咙。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上帝的坏笑 两只狼人死相可怖地扔在地上,赛维的愤怒与暴躁却没有一点舒缓,他用力砸击地面、树木,对周围的一切都拥有无限的破坏欲。 地面的震感越来越强烈,红色怪物嘶吼着“赛维”在逐渐靠近,王遗梦深锁眉头,从地上扶起常赟赟问:“他还能认得出我们吗?” 陈寅之的一肘子打得他几乎内脏移位,常赟赟摇摇头,疼得倒抽冷气:“不能,杨湛控制不了赛维。” “赛维?”王遗梦难得不见笑脸,疑惑问:“杨湛这个状态叫赛维?赛维不受杨湛本体的控制?” 常赟赟颇是无奈地点点头,但他很快想到了“中转站”杨湛与他说的话,踉跄两步站起来,一把拉过阿诺,说:“我记得杨湛说过只要阿诺靠近他,赛维就会把自己隐藏起来。” 阿诺满不在乎地看着一脸凝重的大人们,鼓起包子脸嘻嘻笑了起来:“不怕!不怕!哥哥从来不会伤害我,赛维也是。” 顾不得他们的震惊与茫然,常赟赟拉着阿诺下了车。阿诺一见到赛维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往他怀里扑,小孩子当然不会发觉什么异样,但近距离观察的常赟赟却证实了杨湛口中赛维的恐惧。阿诺靠近赛维的时候,半兽人向后退了半步,瞬间眼睛里的惶恐显露无疑。
第42页 常赟赟陪着杨湛坐在地上缓了十几分钟才上车,他背上的伤口并不如观战时那么严重,浅浅的一道痕迹已经结痂。车上的人尊重了他们对杨湛的承诺,大家心有灵犀的彼此看看,满肚子的疑问却谁也没有开口多问。 大巴绕过尸*块和破坏的公路,坚持到锦郊时天色完全黑下来,连续抽搐了两个小时的人却丝毫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破碎的墙壁,倒塌的房屋,明显是兽人进攻过后的场景。车灯扫过道路两边,进城十余分钟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陈寅之皱紧眉头,想到离开不久的焦祗心里有些心有余悸:“这里怎么也荒成这样?要不要先试探一下再决定是否深入……” “兽人到处肆虐,哪里能有多好?”王遗梦捏起沈子年的眼皮,深褐色的瞳孔收缩成针样,眼珠随着手电的光线微微转动,进入二度昏迷,病情已经不能继续拖着。沉静如水的脸上多了不安,小梦医生指着导航上的红点道:“直接开往地图上标着的医院,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靠近医院的地方多了人影,接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见三五个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身体匍匐在路边,零星的几个人相互掺扶慢慢走动,枯瘦的样子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散。 陈寅之“嘀嘀”打了两声喇叭,熘边靠近一个看起来状况要好些的人,摇下车窗大声问:“哥们,发生什么事了?” “拉肚子”,面色青黄,眼窝深陷的人压住小腹,嘴里带着怪异的臭味,声音发虚:“拉肚子治不好,最后全都脱水死了!” “医院还在正常工作吗?我们有人受伤了”,陈寅之身体向后侧开,有意拉远与那人的距离。 像是无力说话,瘦成一把肋排的男人艰难地点点头,抬手指指街尾,深吸口气:“瘟疫一爆发,没病的都往外跑,走不了的才留下,眼看着病情控住不住,医生也害怕,到现在就只有范医生没走,要去就快点去,指不定人家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这个世界也许早该完蛋了!毒剂滥用、瘟疫肆虐、兽人横行,根本不给人留条活路,小河想到以前看的一句诗“把一切留给丑恶去开垦,看他能造出个什么天地”,再看看身边整天傻不拉几也不知道“天真”个什么劲儿的李灿,忽然觉得活着真是没意思。 车子转过了街角,坐在路边□□的病人数量急剧增多,写着锦郊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石壁下躺着、坐着的都是人。 “来个陨石碰撞把地球毁掉就全部结束了!人活着就是罪恶,都死了就什么也不剩下!”黑暗的车厢里看不清麦启铭的表情,但愤愤的语气听得出说话人的强烈不满。行走在世界末日的边缘,大家看过的、听闻的都不在少数,可面对面再见到依旧压不住心里的愤恨不平。 “话也不能这么说”,常赟赟舔舔嘴唇,故作轻松地笑笑:“世道再混蛋,总有些东西值得我们坚持,活着就是好事情。” “好在哪了?”宋雷斜倚在椅子上,龇出一口大白牙,敲敲玻璃,声音夸张地上扬:“死就一瞬间,活着是每天都在折磨!” 沉默一路的冉沁嗤嗤笑出声,冷冰冰的声音学着宋雷上挑:“那你怎么不去死呢?”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王遗梦作为队里唯一的女性,却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不靠声嘶力竭,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反而更深入人心:“活着才会有希望,有了希望就会因为与现实的反差而痛苦,痛苦将最终让我们战胜所有的困难。我们这么努力地生存,不是为了下一刻去死,而是为了有一天能更好的活着。就像赟赟说的世道再混蛋,也总有些东西值得我们坚持。” 坚持下去的理由,杨湛拍拍阿诺的后背,低头看着小孩子的大眼睛,清透、不带一点杂念。战友们白白死去,背后黑手一筹莫展,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杀的孩子尚可以如此坚强,他想不出能有什么理由摆出一副看透生死的噁心样子,清清嗓子看向麦启铭:“每个人都在失去,谁也没有理由放弃,只有我们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怎么都这么爱说教”,麦启铭扬起下巴,把手里的滑鼠拨来拨去,愤懑的态度下去了不少:“我就说了两句,你们说了一大堆……” 住院部的大楼只亮了顶层灯,大巴刚刚停稳,杨湛便快步走到小梦医生身边,背起一抽一抽的沈子年打开车门:“我和小梦医生带他上去,齐博,你们在车里等一下。” 要想在新的环境站住脚就一定要两三个得力盟友,杨湛是人还是半兽人,小河才不在乎,他需要的只是彼此维持生存的力量,势力爆表的杨湛和医生常赟赟无疑是最佳人选。从杨湛背上接过沈子年,黑暗里看不真切江河的表情:“还是我来吧!你身上有伤,我来背他上去。” 有了焦祗的教训,齐显明显不愿意支开自己能控制的战斗主力,贊同道:“杨湛今天太疲劳了,留下来休息。宋雷,你跟着一起去!” 不管宋雷这个人如何讨厌,战斗力上的强势绝对无可置疑。再说冉沁在车上,他也不能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车上减少了威胁,车下却多一层保障,齐显的如意算盘打得的确是不错。道理虽然能明白,但想到要和这个人合作……小河回头看了眼一脸怪笑的男人,不自觉地锁起眉头。 大厅里没有开灯,地上躺满了骨瘦如柴的病人,看见有人进来也不理睬,斜眼瞟过继续□□打滚,一股股恶臭透过活性炭口罩钻进鼻腔。小河屏住呼吸,背着沈子年一步一步往前挪。电梯的按钮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黑乎乎一片遮住了原本的橙色标记。 小梦医生在无菌手套外又套了层ep手套,狠压几下向上的开关,老牛一样的电梯从地下室爬上来,足足用了半分钟才听见到达的“叮咚”声。 大门打开,扑面就是浓重的消毒水味。进了电梯才发现顶层的按钮上连黑色的污物都被磨得光滑,王遗梦愣了一下才按住,四个人焦急地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一个一个慢慢变化。 终于到了顶层,电梯的大门却没有打开,红灯兀自亮了两下便开始往下走。“艹!什么状况!”宋雷骂了一句,眼疾手快地按下中间楼层的所有按钮。终于在十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小河第一个跨出了电梯间,回身看着与底层完全不一样的空荡荡的楼道,后背生出一层冷汗。地下挤成那样,上面却没有人影,这个医院未免也太诡异。 “走楼梯上去”,王遗梦把手压住沈子年的胳膊上,打开狼眼手电扫了扫贴在墙边的“小绿人”。 从十楼到十五楼也算不上有多高,但沈子年一直在抽搐,小河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人背到目的地。如预料中一样,挂着大锁的铁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宋雷在黑暗里低低发笑,两步从队尾冲到最前,接着便是枪响。狭窄的空间中,爆破声不断被回荡,震得人耳朵短暂失聪,脑子发蒙。
第43页 不适地揉了揉耳朵,宋雷把毁去芯的锁头扔在地上,长长的链条被卷在手腕,大门打开,昏黄的光线铺了一地。 “疯子”,小河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摇摇头,想不明白他开枪之前说一声让人有个准备,能怎么样啊! 顶灯隔很远才亮一盏,脚步声在静悄悄的楼道里回荡。王遗梦把声音放轻,柔声喊道:“范医生!范医生!我们有人病了,需要神经抑制剂和呼吸机。” 没人任何声音回应,小梦医生定住脚,朝宋雷打了个手势、动动嘴型示意他去找神经抑制剂,不管什么原因让医生不敢露面,反正他们需要的只是药品和呼吸机。 顶层原来应该是加护病房,随便推开门就能看见配齐了全套装置的空置床位。江河把沈子年压平在床上,小梦医生熟练地通上电源、打开氧气罩,有呼吸机的协助大大减少了窒息的可能性,两个小时前就准备好的镇定剂终于派上了用处,淡黄色液体通过鼓起的血管让痛苦不堪的人逐渐平静下来。 “就等宋雷了!”王遗梦松了口气,拉过椅子坐到病床旁边。 江河直起腰,砸了砸发酸的肩膀,刚要开口,就听见“咔哒”一声——有人从外面把房门反锁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动荡 手压在腰间的刀柄上,江河小步移到门前,身体贴住墙壁,侧着脸眼睛盯住大门。听到响动,王遗梦也警觉地站起来,挑出急救箱里的手术刀,把昏迷中的人挡在身后。 喘息压到最低,极端安静的房间里呼吸机拉长的“嘀嘀”声都被放大了数倍。双方僵持了不到五分钟,病房被毫无预兆地踹开。 江河挥刀的手腕被挡了一下,退后看清来人。宋雷把肩上扛着的人像扔麻包一样摔在地上,拍拍手,笑得神经兮兮:“范医生,你们医院都是这么对待病人的?” 身材瘦小的男人被摔得七荤八素,撑着地半天才坐起来,抬头看着来着不善的人,蹙起眉头:“是你们无礼在先,明明看到锁门了还要硬闯!” “要不是有人病了,你当我爱来?”宋雷斜着眼睛扫过沈子年,回身一脚把门关上,背倚门框,地痞似的抖着腿:“药品拿来,人好了就走!” 求医还能这么嚣张,范医生的脸色更差,冷笑一声后嘴唇紧抿,彻底不打算与他们合作。 宋雷真是好伙伴!王遗梦心生不悦,脸上却挂起笑容,柔声说:“我叫王遗梦也是个医生,我朋友出现了毒剂戒断症状,需要精神类抑制剂来缓解症状。范医生,我们需要你帮忙!” 女性在社会上多扮演弱者的角色,让人难以将危险与她们联繫在一起,范医生抬起眼普看了看说话人,犹豫片刻后开口:“特定的精神抑制剂在地下室的库房里,现在不能去取,要等明天白天,你们要用我那里有些治疗癫痫的□□可以应急。” “地下室里有什么吗?为什么不能现在去”,小河把范医生从地上拉起来,一肚子的疑惑等着他来回答:“范医生,锦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瘟疫呗!还能是什么?”范医生很是不乐意地将话题一笔带过,出了病房带着江河进了对面的办公室,靠近窗户的地方小山一样多的药盒子被胡乱堆在一处,对面一排一排架子上的小白瓶却码得整整齐齐。 没有标籤也没有生产编号明显的“三无”产品,满心疑惑地人拿到眼前晃了晃说:“这是你自己配的抗瘟疫的药?” 一把夺过小河手里的小瓶放回原地,范医生把写着“□□”的盒子塞进他手里,挺白的面皮阴沉到发青:“你们是来救人的,还是政*府派来的调查员!” 被顶得无话可说,小河强装出的友善几乎要土崩瓦解,忽然走廊里传来尖锐的叫声。 范医生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瞬间脸色大变像中了邪一样冲出去,“九点半!”小河的目光在錶盘上刻意停下来几秒。 “重黎!” 从走廊跑过来的女人体型略显丰腴,一边呼喊跑过来的范医生,一边惊恐地回头,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江河兴致缺缺地撇撇嘴,把药片扔给走到病房门前的小梦。 “去帮忙!”王遗梦推了小河一把,语气不容辩驳。 在远处没有发现,近了才看见女人的腹部高高隆起,至少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走廊末端的黑影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左摇右晃地样子不太像正常人,小河收起手里兵器,帮着范重黎半架起人往病房那边退。 再跨进病房,范重黎一边念叨着“堵住!快堵住!”,一边拖起屋子里的小柜子往门口推。没有开门的电梯,挂着锁头的大门,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把能帮得动的东西全部堵在门口,宋雷一把拎起范重黎的领子,磨着牙齿,目露凶光:“你是什么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范医生瞪起眼睛,使出浑身力气才掰开钳制自己的手,踉跄后退几步,拉住孕妇的胳膊把人拦在身后:“我叫范重黎是这里的内科医生,锦郊流行瘟疫你们一路过来应该也看到了。从我接手的首例病人到现在将近一个月,患者病情相似,均是严重腹泻并伴有持续性低烧……” 走廊里出现了双脚拖地走路的“沙沙”声,范重黎止住说了一半的话,脸色大变,沖其他人摇摇头。 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异常杂乱,就像是一群没头苍蝇毫无目的地在走廊乱逛,若是只这样也似乎没有什么威胁。可惜这种状况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拖拖拉拉的声音就开始向病房门外聚集。“咚!”徘徊在外面的东西开始撞门,顶住大门的桌子一震,接着是指甲刮门的声音。 “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刚刚放松下来几个小时的神经又绷起来,小河深吸口气,一下子想到了许久前玩过的一款游戏,心里暗自苦笑,死里逃生又遇到丧尸,他们的运气要不要太好啊! “吱咯吱咯”的声音愈来愈大,一声声都像挠在心上,宋雷咬住牙吗,垂下眼敛,一脚踢开挡路的椅子,掏出枪对准大门就要扣动扳机。 “你要干什么?”王遗梦一把捏住宋雷的肩胛骨,狠戾之色与惯常笑盈盈的样子判若两人。 从肩头传下来的酸麻感如电击般能麻痹半身,宋雷的手抖了一下,眼角扬起,声音拔高:“让他们安静点!我们兽人都不怕,还要怕这些丧尸!出门一枪一个,一会儿就消停了!” “他们不是丧尸”,范重黎绕过宋雷摊开手挡住大门。矮小的男人穿着不甚合身的白大褂,厚厚的眼镜片推上去就又从鼻樑上滑下来挂在鼻尖,皱起眉毛的样子像个滑稽的小老头,说话语气却是异常愤怒:“他们只是生病了而已!和那些电影里的丧尸不一样!白天都是正常的,只有晚上九点半以后才会失去理智攻击别人!要不是你们把大门弄坏了,他们又怎么能上来……” 下半句话被自动消了音,范重黎睁大眼睛,半张着嘴,接连倒吸气。
第44页 和这群怪物打交道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是胆小鬼,能把他吓傻住的东西定然不简单。江河他们猛地转过身,也是一愣,王遗梦一把捂住孕妇的眼睛,把她推到床下。 病房的窗户上像壁虎一样贴着个人,身体消瘦如包了层皮的人体骨架,一双眼睛凸出来,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人。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门前窗口都被堵个严实,宋雷冷哼一声:“范医生,你的病人来找你了!” “又恶化了!又恶化了!”范重黎嘴里默默念叨,蹲在地上撕扯头发,肩膀不住的发抖:“明明好起来了,怎么又恶化了!” 被逼到绝境还再隐瞒真相,小河的火气冒出来扯住衣领把人压在墙上,磨着牙:“都要死了,你到底在遮遮掩掩什么?!” “他们只是病了”,范重黎又重复一遍,定眼看着窗户上的“骷髅”低声说:“最开始的症状类似疟疾,一周后出现半夜惊厥,接着重症患者会在十二点后甦醒袭击人,被袭击的对象很快也会染上这种病。从最初的十二点到现在九点半,他们的行为越来越无法控制!” 窗户上趴着傢伙不断用头撞击玻璃,五官畸形地挤在一起。丑到了极致,王遗梦很是嫌弃地撇撇嘴:“拉肚子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在脑子里。我觉得应该是脑子里入侵了寄生物,白天它们潜伏不容易被察觉,到了晚上就开始活跃觅食。范医生,你要承认你的病人不过是一群活动的傀儡。” 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范重黎推搡着小河,撕心裂肺地大吼:“他们只是病了!你们都一样怎么都不肯相信他们只是病了,只要控制住寄生物的生长,他们就可以正常地生活、学习!我是个医生,我不会放弃自己的病人!我会治好他们的,再多一点时间就能够找到更好的方法去控制。” “你就控制成这样子?”宋雷与窗外的“骷髅”对视几秒,嬉笑地指指外面,嘲弄:“范医生好本事!将来这些病人肯定会一边咬着你,一边对你感恩戴德,人民好医生——范重黎!啧啧!” 床下的孕妇拖着笨拙的身子爬出来,看了眼窗外不由一愣,脸色发白却没有哭喊,走到宋雷跟前甩手就是一记耳光:“我丈夫是个好医生,不允许你这么骂他!” “呵”宋雷歪歪脑袋,挑起嘴唇,掐住孕妇的脖子,举起枪托就往头上砸。 暴力,为了活着是一回事,单纯的恃强凌弱是另一回事。小河大骂句“人渣!”,松开范重黎,扑上前伸手去挡,手一空没有抓住他的手腕,枪托正砸在额角。 眼睛发花,头上有液体缓缓淌了下来,小河把孕妇推给范医生,捂住脑袋蹲在地上:“你大爷的。” “啪!”又是响亮的一记耳光,手掌发麻,王遗梦团起拳头,脸上集聚怒气:“宋雷,你妈小时候没教你的我教你!” 窗户上的“骷髅”停了下来,眨眨眼睛满是兴趣地看着里面人内讧,一张嘴张大,发黄的牙齿上下打架。瞧了一会儿像是发觉没什么意思,“骷髅”身体向后倒,全力撞向玻璃。 玻璃上裂开了蜘蛛纹,闹哄哄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并肩 玻璃碎了一地,灌进来的冷风激得人一个机灵。小河一步跨到孕妇身前,拎起被宋雷踢倒的铁椅子,照着摇头晃脑的“骷髅”狠狠砸过去。椅子准确无误地撞在它的脑袋上,“骷髅”的身体向后翻仰,两个爪子没有抓牢直接掉了下去,嘴里发出类似猩猩发怒后的尖叫。 大门撞开了一条缝,游荡在外面的东西伸长手臂往里面够,小柜子被扒拉倒,从楼道里漏进来的灯光越来越多。 王遗梦看了眼门外,把夹在指尖的手术刀快准很地飞出去,半滴血没有溅出来,一半刀柄却没进了趴门缝的脑袋上。 接着“嘭嘭”几声枪响,迸开的脑浆子潵得门框、地上到处都是,挠门的攻势一下子减下去不少,宋雷脸不红气不喘,吹吹枪口,从口兜里又摸出一梭子弹。 病房里静了两秒。 受了极大刺激的范重黎终于从呆愣的状态里回过神,发了疯一样扯住宋雷的胳膊,不大的眼睛恨不得瞪出眼眶,大声吼道:“杀人狂!你们这些该死的杀人狂!” “去他妈的臭疯子!”宋雷嘬着牙花,用力把人甩出去,一转方向将枪口对准范医生:“都这样了还能算是人?!你他么逗老子呢!” 范重黎梗着脖子,嘴张得大大,喉咙里呜呜地响,眼泪像是绝了堤的洪水顺着腮帮子往下淌。 立在一边的孕妇走过去,半蹲下抱住丈夫的头,侧过身看向王遗梦:“我的丈夫五岁就失去了双亲,只能与奶奶相依为命,但老人家身体又不好,他的生活与学业靠基本当地资助。从小到大这里很多人帮过他,重黎对锦郊的感情很深,他想做个好医生来报答大家,但刚刚转正半年就遇到瘟疫。这件事上他缺乏理智,我代他道歉,但是也请你们体谅一下他的心情。” “医生是人不是神,有些病治不了就不能强求,他太为难自己了”,王遗梦把蹲着的人拉起来,拍了拍宋雷的肩膀:“把门守好,小河,你看住窗户。沈子年至少要七八个小时后才能缓过来,无论如何要支持到天明。” 血块已经凝住了,但脑子还是有点发蒙,更何况晚上十二点他要和小江“交班”,小河觉得头更疼:“小梦姐,我可能被砸出轻微脑震荡了。” “现在不能吃药,吃了你会犯困”,王遗梦抻了个懒腰,扶着孕妇坐到病床上,情绪严重失控的范重黎依旧蹲在地上,哽咽地打着哭嗝。 看样子是不能拐弯说话,小河厚起脸皮:“小梦姐,咱俩轮着守吧!” “我是女的”,王遗梦挺起腰杆,眼睛弯弯。 “可是我头晕啊”,小河果断无视了身后鄙视的眼光,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 王遗梦两颊的小梨涡深陷,说得理直气壮:“可是人家柔弱啊!你个大男人总不能让柔弱女子去保护吧!” 弱女子个大头鬼,你要是弱女子,李灿就是林黛玉!小河默默翻了个白眼:“十二点后我要和小江互换,到时候有半个多小时会失去神智……” 王遗梦轻嘆口气:“没事儿,十二点后我替你半个小时。” “就不能轮换吗?”小河死不放弃:“你当我精神病,残疾人照顾一下。” 王遗梦笑:“你看宋雷就从来没有讨要过残疾人特权。” “你俩叽歪干我什么事?”宋雷鼻子里哼哼两声,一脚把从门缝里挤进来的脑袋踢出去。 王遗梦“咦”了一声,嬉笑道:“难道脑残不属于残疾吗?” “艹!”简短有力,宋雷飞快地表达了一下他的态度。小河无奈地摇摇头,认清了两个事实,第一:小梦医生是连神经质宋雷都要忌惮三分的狠角色;第二:轮换什么的只能想想了。
第45页 一刀削去半个脑瓜,江河用腰间的长柄匕首把挂在窗台上的尸体推下去,脑袋木木的对时间的感觉严重下降,甩甩手腕,问道:“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背后是温温柔柔的女声。 不是王遗梦的声音,江河快速回头看了眼靠墙搂着丈夫的女人,轻声问:“你还没有睡?”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孕妇拍拍怀里男人的后背,看着缩在床尾小憩的人,低声说:“不能和你们比,我的心哪有那么大。” 一个大男人像个鸵鸟一样缩在妻子的怀里,小河怎么看怎么刺眼,不觉皱起眉头:“你比你丈夫坚强多了。你以前做什么工作的?” 孕妇撑着腰站起来,安慰似地把手搭在丈夫的发顶:“不是坚强,只是没有他在乎。我不是锦郊当地人,三年前出了意外,是重黎救了我!那时候我生了一身的烂疮,淌着脓水,活脱脱一块发臭的腐肉,别人都说没得治,只有他执拗地不愿放弃。为了更好地照顾我,重黎把病房搬到家里,事事亲力亲为……” 半夜里好容易有了点提神的话题,小河活动了一下身体打起精神:“所以你感激他?” “他很好,重黎他善良、有责任心”,孕妇转向小河,摇摇头:“人是会变的,一开始也许只是感激,但渐渐的积累多了就会成为喜欢,短暂的喜欢后感情会演变为家人间的信任、依赖。人是健忘的动物,时间和经历终将把过去磨平,开心或是不开的都留不下来,曾经我们非常爱恋的人最终也只会成为模糊的记忆,陪在身边的才最值得珍惜。” “切”,宋雷冷哼一声,拿着一根卸下来的钢管顺门缝把探进来的胳膊手一个一个往外扒拉:“那也要看人的,有些人认准了一个人,就把别人的努力统统看不见。就像冉沁,他心里只有丁兆,我做多少事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文。从前是不喜欢,现在更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珍惜?说笑话呢吧!只希望有一天我死的时候,他能为我伤心,不多,一滴眼泪就够了……” 陪在身边的才最珍贵。小河甩甩头,试图把满脑子的李灿都清理出去,但回忆像一个长满刺的钢球,每一次的运行都扎的他难受。也许是快到时间了,小江那个笨蛋的思想已经影响到他,小河退后一步拍拍王遗梦,说:“小梦姐,咱俩换换,我现在头晕,需要和小江要交流一下。” 王遗梦睁开眼睛,轻嘆口气坐起来:“你休息吧,过了一点我会叫你起床的。” “小江是个老实人”,小河侧身躺在床边:“只要管饱,他什么都听你们的。” 青白的天空将将亮起来,刮着门板的声音就消下去,小江一屁股坐到地上,身上瞬间失了力。宋雷从门缝看了眼趴在一走廊里一动不动的身体,亦是长舒口气,四扬八叉地躺开。 眼皮子再也抬不起来,小江就地摊平,翻了个身,不到半分钟就进入梦想,没有过去种种片影,昏昏沉沉地像是连做梦都缺少力气。 被类似“丧尸”的傢伙们追了一晚上,天刚亮起来,他们就齐齐倒地,陈寅之停下车,皱着眉头看了外面大半天:“齐博,他们不动了!” “可能某种寄生物在起作用,到了晚上才发生变异”,齐显想了半晌给出结论,推推睡得晕晕乎乎的人:“小麦,发信号!小梦、江河他们肯定还在医院里!” “啊——”声音拖长,麦启铭向后弯了足有六十度,夸张地伸了个懒腰:“丧尸系列之医院惊魂!” 他倒睡得好!李灿一晚上几乎就没怎么合眼,江河晚上会有一段时间失去战斗力,单是想想就让人安心不下去,揉了揉黑眼圈,不满地撇撇嘴:“你要是如此嚮往,下次这种机会就让齐博给你去!” “至于嘛!”麦启铭回头扮了个鬼脸,然后不慌不忙地打开通讯装置。 一路飈回医院,李灿和麦启铭率先下了车。看着空荡荡的一层大厅,联想到昨日的人满为患,后背生出一层冷汗。 “他们在顶层”,麦启铭抚了抚耳机,双手撑住膝盖,万分嫌弃地看着电梯按钮。 明明戴了手套也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麦启铭鄙视地上下扫了一遍,然后毫不犹豫地拉住李灿的手按在了按钮上。 “别一副受气的样子”,麦启铭弹了弹手套:“他们都没事,你哭丧着脸容易让小河误会。” 没事?!消息一到心理放松下不少,连打嘴仗都有了精神,李灿深吸口气,纠正道:“今天不是小河,是小江。” 麦启铭毫不客气地回击:“谁管他是小江,还是小河,反正都是同一个人。” 李灿面不改色地淡定地接上:“绝对不是!明显小江要可爱多了。” 电梯门正常打开,虽给自己打过预防针,但挤得满满腾腾的楼道还是让李灿吃了一惊。小心地跨过成堆的身体,两个方向感不咋地的人折腾半天才找到王遗梦描述的病房。 推开房门,还在李灿斗嘴的人一下子呆住,双眼看着与王遗梦说话的孕妇发直,下巴抖了两下才有了声音。 “肖雅!”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故人来 “肖雅!”麦启铭声音放大,隔着半开的房门,愣在原地没挪动步子。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肖雅本能地转过身,太过熟悉的身影冲击着神经,电光火石间让她的中心处理器也工作异常了。 被挡在门外的人先踮起脚尖向里瞧瞧,然后侧脸看看身边的“痴汉”。肖雅?麦启铭的女朋友?可是听陈寅之说,肖雅不是离开他有三年了吗?怎么突然会在这里出现,而且现在那女的明显怀着身孕,考虑过生出哪咤的可能性后,李灿果断想到了一句话:“老情人见面总有新问题。” 静默地当了半天立式檯灯,李灿一矮身子从麦启铭旁边钻过去,刚要说话就被王遗梦摆手制止,向窗边递了个眼色。 宋雷身裹床罩打着鼾早睡成了死狗,想也知道江河的状况应只会比他更糟。心里住了个小猫挠得人着实难受,李灿蹑手蹑脚地绕过病床,急着想要仔细看看他。待到连男人的睫毛都能一根一根看清楚,常赟赟终是没忍住嘆了口气,指尖划过额头凝着血块的伤口,不安地抬头正对上小梦的眼睛。 “没事的,迷迷糊糊地餵过药了”,王遗梦把声音尽量放轻:“轻微脑震荡而已,死不了。” 折了腰,食指停在眉心,想要恶作剧地狠狠去点,却使不上力气。棕色的毯子从脖子盖到脚,下巴尖藏在堆起的衣领里,手指微微弯曲挡在鼻尖。向来感情丰富的人一天里第二次轻嘆,高鼻薄唇,眉梢微挑,骨节分明的手指细细长长,眉目干净是副标准的书生样。一路逃亡江河留给他更多的是背影和血*腥,但李灿心中依旧觉得他手里拿着的不该是暗器、匕首。如果能坐在阶梯教室,黑板上的复杂公式、课本上的油墨文字,哪怕是午后的懒散阳光都那样令人怀念。想像美好地就像是一个泡沫,经不起一点推敲。
第46页 太阳升得更高,阳光都不再清冷多了些暖色,打在满是倦容的脸上显得活着特别真实。眼看着阳光越来越刺眼,窗帘却早被刀化成了破烂,垂搭着挡不了多少,李灿脱下外套盖在小江头上,摇摇头站起身:“小江,要是时间能倒流就好了。” 系统重启成功,麦启铭眼角挂着眼泪,几乎是飞扑向肖雅。脚下一绊,踢得宋雷哼哼两声却也没醒来。 略显狼狈地抱住肖雅,麦启铭激动地嘴唇直哆嗦:“肖雅!真的是你!太好了!我找了你三年,整整三年,从来没有停止过。老天开眼,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过。” “白痴,都看不出来她怀孕了呀!还以后的日子呢?想得挺美”,小梦医生在心里默默吐槽,深刻贊同了一下陈寅之的某些观点——小麦他除了电子工程好一点,脑子着实不怎么样。 短短的三分钟里,肖雅的神色变了好几回,有意避开他的怀抱,向小梦的方向挪动:“我怀孕了。” 麦启铭把目光乡下移了移,不见窘迫反倒是越加激动:“我的?我要做爸爸了?” “呃”,李灿扶住额头,心里瞬间万马奔腾,麦启铭是傻了,还是傻了。 如此神奇的结论亦是惊到了“淡定姐”王遗梦,强忍住没笑,一把拉开麦启铭:“哪咤他爸是陈塘关李靖,就是有特殊基因也和你老麦家的人没一毛钱关系。小麦子,醒醒神儿,别发傻了。” “那是我孩子!”缩了一晚上墙根的男人跳起来,红着双眼睛跳到三个人之间,把酝酿了一晚上的狮吼功全发了出来:“你们谁敢抢我老婆、孩子,我就和谁拼命!有本事一枪打死我,否则谁也别想再把他们带走。我只有他们了,你们不能……不能这样……” “重黎”,肖雅唤了范医生一声,挽住他的胳膊,语气坚定:“你没有放弃我,我也不会放弃你。我们一家子在一起,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强电流再次摧毁中心处理器,麦启铭足足缓冲了半分钟才消化了肖雅的话,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矮小的男人,爆发式地大吼:“就你个矬子也特么敢抢我老婆!” “眼瞎啊!肖雅是我老婆!”范重黎不甘示弱地咬回去。 以前总听麦启铭提到肖雅,但具体的故事却一次也没说全,两个男人的夺妻之争似乎是分外精彩啊!王遗梦起了看戏的坏心,理所当然地不愿去拉,肖雅挺着肚子左右为难急得直跺脚,“居委会主任”李灿同志脑子都来不及回味一下就准备拉架。 “你还找帮手?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范重黎看了眼李灿伸手,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一拳,原本还没有打起来,可这一闹算是解释不清了。 三个人扭在一处连踢带打,可怜宋雷无辜挨了好几下,想睡都睡不下去,揉揉屁股做起来,冲着天花板果断开枪:“都找死是不是?!” “嗯”,滚在那边睡的人也吓了一跳,挣开眼看看似乎没有兽人,也没有“范医生的病人们”,用李灿的衣服包住头,躺回地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看够了大戏,王遗梦把宋雷从地上扶起来:“现在他们没有攻击性,你要是嫌吵就去别的屋睡一会儿。” 脾气暴躁的人就连起床气都要比旁人大那么几分,宋雷刚要发脾气,看看了眼前的女人又把火气按下去,搓搓脸,一连踢飞几个原挡在门口的物件,“桄榔”关上门走了出去。 王遗梦拉着李灿坐到病床的边上,看了看发青的眼眶,挑起他的眼皮,手指向上指指:“你俩打算谁先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王医生又何必掺上一脚”,肖雅冷下脸,完全不似麦启铭看她那般热烈:“我现在是范重黎的妻子,以后也会是。你们把这里搞得够乱了,现在天也亮了,等那人一醒你们就快走吧!” 哎呦!天壤之别的态度肯定有故事,有意思啊!王遗梦的恶趣味被引出来了十之七八,故作深沉地长嘆口气:“小麦子如同我的亲弟,他的事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知道?再说了,你们把事情说不清,小麦不愿走,我们也一定会留下来的。肖雅,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的吗?” “当时是我不该怨你,一切都是我不对”,麦启铭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万分委屈地扁着嘴:“但现在我真的知错了!这三年,我每天都在想要是不说那些话,你会不会就不会走,我们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肖雅,现在我不怪你,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会和以前一样,你跟我一起离开,我、小梦姐、阿湛、齐博他们都会保护你。” “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就算是见到窗户上的“骷髅”肖雅的情绪也没见激动成这样,泪花在眼眶里打滚,甩开范重黎的手,怒道:“麦启铭当初是你叫我滚蛋的,我滚得干净利落,你又为什么要回来说这些噁心人的话?!你亲口说过我除了会连累你就什么也不会。你聪明,十八岁重点大学毕业保送研究生,你是电子工程天才,打心眼里瞧不起我这种复读两年才考上普本的笨蛋。麦启铭,我和你在一起整整八年,你有一天正眼看过我吗?什么女朋友?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你读书时候的伴读、厨娘,外加收拾房间的老妈子。我是比你大,但我要找的是真正肯喜欢我、宠我的男朋友而不是一个令人骄傲的儿子。” 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哭成他那样,眼泪就像是决堤的长水,肩膀一抽一抽,崩坏地一点形象都没有。麦启铭抽噎成一团,范重黎倒是平静下来,从裤兜里掏出纸巾递给他:“这些话我也是头次听小雅说,过去你的确做得不好,但现在你知错了,也就没必要自责,再找个好姑娘别那么对人家。” “我不要别人!”麦启铭没接过纸巾,用袖口擦擦眼泪,深吸口气:“我错了,肖雅,我错了,你原谅我。” “好!我原谅你”,肖雅点点头,与范重黎十指相扣。 麦启铭选择刻意忽略刺眼的部分,避开“矮子”,抬头直视着肖雅:“我们重新开始吧!” 不要说当时人,就是王遗梦和李灿两个看大戏的都觉得麦启铭幼稚到可笑,那俩已经在秀恩爱了,你还在天真的说着这话,就像是一场百米比赛麦启铭站在起点,可是人家已经离终点只有一步了。 眼眶里的泪水流出来就再也没有,肖雅木然地摇摇头:“从前是你嫌弃我,现在我不要你了。重黎他……” “你说这话就是还没有原谅我的意思”,麦启铭闻言愣了半晌,然后从地上站起来,指指门外面的“病人”,语气恢复了平静:“范重黎他保护不了你和你的孩子。他带着你在这里生活本身就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这和我当年有什么不同?肖雅,你自己问问他能不能护住你和孩子的安全。路上小梦姐已经把昨天的情况告诉我了,范重黎根本就没有把你们母子放在第一位!他是个自私鬼!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爸爸!”
第47页 “你说对了,我不原谅你!我不是圣母,我想不出个理由原谅你”,肖雅收紧手,冷笑着说:“三年前我从泽林疫区逃出来的时候,浑身溃烂无药可医,是重黎路过时救了我。今日我便用这条命来陪他,至死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范重黎被妻子紧紧拉住,从来自谓问心无愧的人有点心虚,要对锦郊报恩的人是他,肖雅与孩子的确不应该陪着在这里,可话未出口就被人生生打断。 “泽林疫区!”门外有人惊呼道:“三年前你在泽林疫区!”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离开 人还在没有进到病房,听见“泽林疫区”四个字就忍不住惊呼,怨不得杨湛大惊小坏,毕竟他的人生在泽林疫区转了个大弯,从此一路直下向着未知的方向狂奔。那次没有抵达的终点,以后也没有机会接近,因为事后泽林被军方严格控制起来成了新的后方实验基地。 再听到泽林的消息,杨湛觉得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三年前,泽林疫区里面发生了什么?” 话题的方向一下子转了一百八十度,肖雅看着“鸡窝”发型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后才缓慢地说:“离开麦启铭后我一个人到了泽林,本想着安安生生过日子,却不料大瘟疫来了……泽林到处都是游荡的病人,医院里挤得根本移不开脚,药品奇缺,两三个人要共用一管药膏……医生顾不过来,死人越来越多,起先政*府还会给个装骨灰的小盒子,到后来就是在城郊挖个大坑,尸体满了就倒上汽油一把火烧掉,那里每天都是火光沖天,地上的沙土都被烧得焦黑!我还年轻总不能在那里等死,所以跑了出来,后来症状恶化在路边遇到了重黎……” “跑?说得轻巧,当时泽林不是有驻军严格防卫吗?”杨湛若有所思,可能是觉察到自己的发型太过后现代,用手压了压翘起的“倔强”头发。 “军队?”肖雅反问,情绪一变,怒气又起:“前前后后试了十几次,我最后是混在尸体中间,趁夜色逃出来的。他们把泽林守得严严实实就是让我们自生自灭,政府一次又一次地通知大家要冷静救援很快就会到,可结果呢?所谓的救援队伍永远在路上!” 杨湛这次没有急着开口,他有些迷茫中途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疫区政*府收到有救援的消息,在军队他们也接到救援泽林的任务,但为什么唯有守军不知道?他们所有人的档案是谁註销的? “的确有救援队伍的”,杨湛缓过神儿,就重避轻地回答:“只是他们在去的路上受到了兽人的攻击,全军覆没罢了。” 齐显曾经与她说,他觉得杨湛和常赟赟眼熟,之前应该是见过的。现在又与泽林疫区扯到一起,王遗梦心里有了答案,当初他翻着档案对比来对比去亲自挑选的救援队人员,三年后再见到怎么可能不眼熟。 那是一道不能碰的伤口,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常赟赟不想总让人一遍一遍地提醒他究竟有多疼,清清嗓子,指着躺在病床上的沈子年再一次转变话题:“沈哥,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一面是“新欢旧爱齐上阵好不热闹”,一面是“悬案旧事血恨帐引人遐想”,左右都是好戏,偏偏常赟赟要往最无聊的方向引。有她在,沈子年能怎么样?现在没醒过来,难不成要用冷水泼醒啊!扰了看戏的心情,王遗梦万般无奈地嘆了口气:“等着吧!最晚到中午就应能醒。李灿你把小江叫起来,让他到别的屋里睡一会儿,好好休息!范医生,我和你去地下室取神经抑制剂。” 被叫到的人看看肖雅,再看看新进屋的两个人,摇摇头:“白天他们基本都处于昏迷状态,直到下午接近傍晚时才会醒过来,王医生你留下陪陪肖雅,我和这个小哥去取药。” “嗯?”完全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提议,常赟赟被人拖了出去,才侧身看着矮了自己半头的范医生,调笑道:“范医生不会是怕我们和麦启铭一起把你的肖雅拐走吧!” 小心地避开匍匐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的人堆,范重黎快步走到前面没有回答。 沉默了一路,直到了地下室,范重黎才哑着声音说:“你们带肖雅走吧!肖雅和孩子不能陪着我在这里待下去了!” 什么意思?在走廊里里时,分明听他叫嚣着除非杀了他,否则谁也不要想带走他妻儿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常赟赟搓搓手,恍然明白一个真理——人真的是善变的动物,此特性无关男女。 看常赟赟没有回答,范重黎放慢脚步,苦笑道:“那个王医生明显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主儿,所以才想拜託你。让她随你们走,不是说我输给了麦启铭,只是我不能看着肖雅母子受到伤害。行医要有医德,做人要有良心,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我就应该竭尽全力去救治……” 不知道该说他固执,还是愚昧,常赟赟走快两步,把手搭在范重黎的肩膀上:“范医生,你已经尽力了!我也是医生,医者仁心、精业济群是不变的行内宗旨,但同时要承认自己的能力限度。我们能做到的只是尽力而为,医生不是大罗神仙,包治百病、枯木重生根本不现实。现在这种情况凭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改变,范医生,你尽力了!” 范重黎声音轻飘飘的,透着一股子无力:“我最不喜欢听到的话就是‘你尽力了’。如果我承认‘我尽力了’便是对死亡的一种妥协,对患者的不负责任……” 常赟赟感觉范重黎有点执拗得过分,他太执着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把自己逼进了绝境:“现在你就是对你妻儿不负责任。” “所以让你们带她离开”,范重黎沖兜里摸出一把钥匙,跺跺脚震亮头顶上的小灯:“我希望她好好活着……这里不适合生存……” “原来骨子里一样是个自私鬼”,常赟赟嗤笑一声:“我觉得肖雅她不会离开的,就算是离开,现在的世道这么乱你又怎么能确定一个孕妇会活下来。范重黎,不要拿你嘴里的医德当幌子了,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想凭着一己之力战胜瘟疫,想着名扬海内,还是相向你曾经的同事证明自己比他们强?” 范重黎周围的气场冷了下来,身体微颤,忽然发疯了一样踢踹仓库的铁门,表情狰狞,怒不可遏地化身咆哮帝:“你闭嘴!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是个好医生。这次的瘟疫是老天爷给我的一次机会,他要我证明给所有的人看,范重黎是个合格的好医生!你知不知道我做实习医生整整做了五年,是全院里实习期最长的医生……我能够转正是因为内科医生猝死,临时没人才拉我来顶替的。没有人拿我当真正的医生来看待。他们看我当个笑话!论手术技能、理论常识我哪一点比别人差,为什么他们都能够得到别人认可,我就不可以?我不走,我要向那些看不起我的人证明,作为医生我比他们都合格,我战胜了他们惊恐的瘟疫,我和我的病人坚持到了最后!我不妥协,我是个好医生!”
第48页 原来郁郁不得志真的是会把人逼疯的,常赟赟冷眼看着失控的男人发泄,等到他踢打不动了,上前捡起他砸在地上的仓库钥匙:“范医生,你是个好医生,只是方法用错了。这次的瘟疫来势汹汹,靠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战胜。我要是你就带着患者的血液样本去寻找同行一起攻克。是谁最终解决的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病人会好起来,你不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恶化成为夜间行动的“活死人”。范医生,换种方法去争取,一样是没有放弃他们,没有向瘟疫妥协,做为医生你比你的同事要合格多了。” 长久地静默,范重黎的胸口从剧烈起伏到渐渐平静下来,接过常赟赟手里的钥匙,慢慢打开大门。凭着门口的一点光,范重黎从仓库里搬出了一个大冰盒,蹲在地上翻腾半天取出还冒着冷气的一板小瓶子。 “你等下我”,范重黎犹豫良久才开口,声音低低的像是每个字都下了极大决心:“我去取台充电的便携小冰箱,常温下血液样本容易变性。” 其实人的心结往往就那么一小块解开了就万事大吉,常赟赟有些小得意地在心里感嘆:“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 带着药品回去,常赟赟向王遗梦说了范重黎的打算。不要说小梦医生,就是肖雅也是万分惊奇,固执到要死的人怎么去取趟药回来想法就大转变了? 麦启铭依旧是不死心地往肖雅身边靠,范重黎毫不客气地插进两人之间:“在这里死磕不过是看着病人受苦,我能力有限,做不到的事情总有人能够做到,只要我对我的病人不放弃,对瘟疫不妥协,我就依然是个好医生。” “谁也没说你不是”,王遗梦眼神失望地看向得意洋洋的某人,嘴角边却挂着一抹笑:“范医生要是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帮你联繫几个后方做病毒的实验室,人家当年在科学院工作的时候也攒下了些人脉哟。” 肖雅从没见过丈夫像今日这般兴奋,雄心满满的样子与平时的压抑成了鲜明对比,不由也高兴起来:“你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 常赟赟帮着小梦与范医生为昏迷不醒的病人们採血,肖雅则将样本一排排放进小冰箱,别人忙的不亦乐乎,唯有麦启铭拉长着脸靠在门上,冷笑着说:“范医生就不想知道我与肖雅以前的事儿?八年呢,不短!” 肖雅手一抖,险些把样品掉在地上,范重黎回握住她的手,勾勾嘴角扯出他多日来的第一个微笑:“麦启铭,要是真感兴趣我早就问了。我不在乎她的过去,人是活在未来的。这个小哥帮我想明白了一些道理,今天我很受教。” 不要在乎过去,人是活在未来的。常赟赟心里暗记住这句话,他要找个机会告诉杨湛,曾经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现在他们在一起这很重要。 感情有时候就像是一粒种子,遇到了合适的温床就会发疯一样的生长,时间在拉长,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催化剂,常赟赟觉得胸口闷得慌,一股酝酿许久的冲动正要喷涌而出。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金主们 一直等到下午四五点,范重黎将预留下的药品一遍一遍地安排给先醒过来的病患,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这才很是不安心地随着众人上了大巴。 “活死人”也好,夺妻大战也罢,沈子年算是一路安安稳稳睡过来的。这时候终于缓过精神,怀里抱着宝儿的骨灰盒,埋怨着齐显自作主张,一张脸拉得能拖在地上。在其他人要回去的兴奋中,如此陪衬着,倒也显得麦启铭不算很孤单。 拥有政府部门颁发的特殊通行证,大巴轻松地通过了一系列的限制站点,就这么畅通无阻地开往了大后方。 越往后方就越是繁华,五天后到达的城镇已经完全看不出千里外的荒凉落魄。灯红酒绿一应不少,十字路口的巨幅电子屏幕上正播放着最新的影视宣传片,小吃街热闹如常,吵吵嚷嚷的城市就像兽人、瘟疫都是远在天边的谣传。 “你们在这里下车”,王遗梦指指路边的站台,微笑着说:“乘坐971路到生物研究所下车,到了那里就说找刘元文教授,我大致和他说了情况。当然,你们也可以打车过去,不过要小心被宰哟!现在后方控制区里车辆限行,除了政*府与军*队用车,私家车都需要特许权,所以的士可是很贵的。” 小心地拔掉充电电源,范重黎像捧着圣物一样捧着他的小冰箱与肖雅下了车。似是想说什么,嘴皮子动动却没有说出来话,犹豫片刻,站在车门外深深鞠了一躬。 麦启铭鼻子里哼了一声,拉长的脸上更添几分不悦,可怜的滑鼠被拨弄过来拨弄过去,磕得“咔咔”直响。 看了他一路哭丧着脸的倒霉样子,齐显不禁调笑道:“我说咱们的滑鼠怎么换得这么勤,原来是被小麦当成了出气筒,下次滑鼠再坏就从你的薪金里面扣。” “我都绿成这样了,你们可不可以有点同情心?”麦启铭皱起眉头,嘟哝着嘴,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劲儿。 沈子年摇摇头,轻嘆口气:“我们有同情心可不行?这事儿你得问问范医生,看他能不能同情同情,把老婆还给你。” “他要把肖雅还给我,那他不就绿了吗?”麦启铭板板手指头,果断否定了沈子年的提议,认真的叙述了一遍不可能性:“第一,他俩领证了,这个我没办法,别说八年就是八十年我也没有办法改;第二,他俩的孩子都要出生了,我觉得下一代的事情我还是身体力行比较好,再说了就算是给别人养孩子,基因也还是要考虑的,总不能带出门一个又矮、发际线又高,还强得像头骡子的傢伙说是我孩子吧!” “不要这么嫌弃范医生好不好”,常赟赟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那孩子说不准像妈妈呢?我觉得肖雅也还不错呢!” 麦启铭把头扬起来,极度不懈地皱皱鼻子:“一个老鼠害一锅汤,肖雅再好也抵不上他爸基因差!俗话说,妈矬矬一个,爸矬矬一窝!” 好嘛!这下子连人家一家子都给否定了! 端着阿诺的小脸蛋看了半天,杨湛略满意地点点头,目前来看还是不错的,起码带出街不会丢人。 眼睛转了一圈,阿诺看着哥哥,忽然歪头躲开他的大手,嬉笑一下扯开喉咙,摇着脑袋唱起来:“空虚的男人最容易受伤……哎呦呦……心好累……男人就是累……” 静了两秒,跑得没调的歌终于被消化,车里所有人爆开一阵大笑。常赟赟更是抹着眼泪趴在杨湛肩膀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上樑不正下樑歪,阿诺多好一孩子都被你这品味带歪了!” 一遍会哼,两边会唱,三遍脑子里自动播放。打进了后方就随处可听见的神曲是能轻易躲过的吗?要怎么解释这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呢?好像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样子,杨湛黑着张脸,在肉呼呼的脸蛋上狠狠弹了一下:“小坑货!早晚被被你坑死!”
第49页 过了上座城市,改良过的大巴在平坦的高速路上充分发挥了它的速度优势。第二天不到午饭时间,一直被提到的中心基地已经在眼前。 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中心大楼虽沾不上落魄,但也与想像中的金光灿灿,从内而外散发着高大上气息的形象有些出入。五层高的大裤衩造型建筑在周围的高层间显得矮矮胖胖,门前塑像、花坛、喷泉也是中规中矩的设计,丝毫看不出与一般办公楼的区别。 大巴经过简单的检查便从偏门开进地下停车场,冷冰冰的金属架交错在一起撑起顶层,里面倒是比从外面看强些,却也未见得有多奢华。下了车,齐显与王遗梦带着一众人进了拐角的电梯间。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老爷们”,齐显拍拍身上的尘土,对着亮到反光的电梯门整理整理发型:“这次出去变故大,一会儿都别开口,由我先介绍新人,再说丁兆死了的事情。内部闹矛盾最好不要让大佬们知道,一旦他们觉得咱们拿着钱搞自己的小九九,将来就不好开口要支援了。所以……一会有人问起来,冉沁你就说是与编号6761战斗时摔伤的。” 被陈寅之背在背上,冉沁黑着脸不应声。宋雷隔了他两步远,脚下有节奏地拍打着青石地板,冷笑道:“齐博,你放心吧!他又不傻,还等着留命出去报仇雪恨呢!” 从进电梯到出电梯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眼前却完全变了个世界。繁复的吊灯仿佛悬在空中,外面的阳光被水晶折射出七色光彩相互契合地映在奶白的素花墙纸上,地面不知用了什么材料,暗灰色半透明质地,中间的花纹像流云般缓慢变化。 阿诺瞪大眼睛,惊喜地张着嘴合不上:“哇!能飞起来的灯就像童话里的一样,好漂亮!” “吊顶用了能根据实际的天气情况自动改变颜色、花纹的特殊材料”,王遗梦按按阿诺的小鼻子,无奈地撇嘴笑笑:“唐昇智那个傢伙就喜欢弄这些没什么用的花骚东西。” “哎呀呀!刚过来就听见你在说人家的坏话!” 有意捏细、拉长的声音激得杨湛浑身一毛,走道里的男人实在是想不被人注意都难。一身白西装衬得身姿挺拔,五官精緻得足以模糊性别,尤其是一双弯起的眼睛像极了偷腥归来的小狐狸。 “他叫唐昇智是咱们的五位金主之一”,陈寅之靠近杨湛低声介绍:“别看是个娘娘腔,底子里精明得不得了,当年抢了丁兆的所有生意,一夜间成了晋东最大的军火商。兽人横行后又改做医药投资,大赚一笔,现在兼任中心技术服务组的主任。” “唐主任”,齐显变脸比翻书还快,一脸的笑容堆起来迎上去,很是自然地把手搭在唐昇智的肩膀上:“怎么高佬不在?” 唐昇智向后退了一步果断躲开齐显的脏爪子,嫌弃地撇撇嘴,递过来几个小牌子:“今晚商会会长钱姨请晚宴,大家都去准备了就留我一个在这里等你们。还有时间,带着你的人快去收拾收拾,一个个难闻死了。” 数数手里的小牌子一个不少,齐显乐呵呵地揣进口袋:“唐主任,高佬把我的汇报转给你了?” “嗯嗯”,唐昇智应付地点点头,抬眼看看被人背着的冉沁坏笑道:“新人进旧人离还不是很正常?我倒是没什么,关键要看金木生的反应,那是他的老相好又不是我的。冉沁,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刚要挣动就被狠狠压住,陈寅之在他的断开的小腿处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钻心的疼法让一肚子的话全消失在舌尖。 齐显兀自笑笑,全当看不见人家的嫌弃一把拉住唐昇智的胳膊便往里面的房间走,回身朝小梦招招手:“安排安排,我找唐主任还有些话说。” 居委会的通性除了热心,就是无所不在的八卦热情。李灿看着两个人消失在门后,兴致勃勃地问道:“齐博和这个唐主任什么关系啊?” “具体就难说了”,王遗梦笑得李灿小同志浑身一冷,故弄玄虚地把声音压得极低:“不过呆久了你就会发现,不管咱们什么时候归队,唐主任都要在这里等着齐博。” 有种掉进基佬窝的感觉,杨湛心里暗暗盘算一遍,麦启铭老婆跟人跑了,沈子年的妻女化学毒剂中毒去世,陈寅之的夫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一级加护病房。末世来了,是要从根本上解决下一代吗? 下到四楼装修变得简单很多,整体色彩也从炫目的光影交合转变成黑白蓝的冷色调。白色的吊顶,青色的墙围,带了丁点亮粉的黑色大理石地面把好容易聚起来的人气散得一干二净。王遗梦把钥匙扔给常赟赟,指指把头上的房间:“你和阿湛先住一间房,等负责人来了再安排,晚宴的礼服一会儿会有人送过去。” 常赟赟把人推进房间,拎着小屁孩就进了浴室,隔了一层玻璃问:“刚才你出什么神儿呢?是不是想到哪里不妥?” “这地方风水不好”,杨湛把身上那件脏得惨不忍睹的风衣丢到门口的篮子里,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就没有发现这地方专克异性恋?不过好在咱俩没关系,一时半会儿肯定死不了。” 包藏在心里的敏*感*点被狠狠地戳了一下,常赟赟涨红脸,甩甩手上的水,佯怒道:“什么跟什么呀!”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鸿门宴 一脚踏进会场,在感嘆完腐败后脑子里就只下“有钱真好”,作为一个看见金枪鱼罐头都要眼放绿光的男人,面对玲琅满目的美食就不能指望他有过多矜持的想法。 常赟赟拍开伸向水果蛋糕的小爪子,秀眉微蹙低声念叨:“宴会还没有开始呢!别好的不学,光学你哥哥他不着调。” 一脚踩到小尾巴,杨湛干咽口口水,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护:“怎么说话呢?赟赟,你不要含血喷人。阿诺,我教育地好着呢!” “是是”,赟赟夸张地点点头,眼睛在衣冠楚楚的众人间扫了个来回:“眼珠子都恨不得贴在餐盘上,你真是以身作则的好榜样。” “要能天天吃到这些,现在我也看不上”,杨湛松松脖子上的领结,对于行走于菜山食海却毫不动心的商界大佬们忽地生出几分不满,勾起阿诺的下巴,冲着小孩子无奈一笑:“他们不吃垃圾油、救济粮、压缩饼干,当然不会明白新鲜事物对我们难民有多珍贵。这个世道太不公平!” 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正对着厅堂的金色楼梯上走下来一位老妇人,花白的头发被高高盘起,黑色的拖地长裙镶嵌着银边,传统的盘花纽扣紧紧扣到下巴,嘴角微微下吊,眼睛里是遮不住的逼人气势。 会场一片安静,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压抑起来,杨湛偏过身子,贴着常赟赟轻声说:“一看就知道老太太是个强硬派!” “她就是钱姨吧”,常赟赟的目光在老太太身上移不开,嘆气似的说:“一个女人能镇得住这么一票老狐狸绝对不简单!”
第50页 还有最后几节台阶,钱姨停下来拿起侍从托盘里的话筒,脸上生硬地撤出笑容,声音略略扬起:“商会上半年的投资项目比预期高了两倍,这说明大家都很活跃、很积极。各位,我们都是商人,收益是永恒的喜讯,今天让我们为过往的努力与今日的成果举杯同庆!”言罢,接过金黄色的香槟一饮而尽。 宴会正式开始,流水般舒缓的钢琴曲在耳边淌过,杨湛的心里却像沸水平静不下来,攥着阿诺的小手,一阵冷笑:“喜讯?他们在庆祝世界末日来了吗?一群吃饱了撑的混*帐!” 害怕他的言论惹事,常赟赟拉拉杨湛的衣袖,把堆得像小山的餐盘顶在他胸口,余光扫过周围人,不满道:“吃你的!好吃的这么多还堵不住你个饿死鬼的嘴!” 吃惯脱水干货的人别说高档的食材,就是对于水果沙拉、蔬菜沙拉、裹了芥末酱的生鱼片都没有抵抗力,杨湛一面唾弃,一面又根本停不住嘴。三个人在长长的餐桌间穿梭,恨不得将所有的食物都吃一个遍。 胳膊肘被拉住,杨湛很是不爽地回过头,待看清来人赶忙从桌上抽出纸巾擦了擦,嬉笑道:“小梦姐!” 头发被松松挽在脑后,王遗梦一身白绿相间的小礼服衬得人年轻不少,弯弯的笑眼让人很是舒心:“这位是金燕小姐,咱们的主要贊助人之一。杨湛、常赟赟、阿诺,我们新入伙的同伴。” “好可爱的小孩子!” 唤作金燕的女人就像是从地下挖出来金矿,从头到脚都是闪瞎人眼的土豪金。脸上的浓妆实在叫不上来明堂,死白死白的底妆看着不特别像给人画的,裙子夸张地一层层炸起,半米外无人能近,头发固定得“炮楼”一样高,巨大的金色蝴蝶结挂在一边,让人担心它时刻都能把整个发型拉散。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实在是比夜鸦的叫声好听不到哪里去。 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阿诺明显是被吓了一跳,抓着常赟赟的裤腿直往后面躲。 不习惯被人拒绝,金燕被修得异常纤细的眉头蹙起,伸出涂着金灿灿指甲的手就要去拉。虽不愿得罪金主,却又见不得身边的人被强迫,杨湛一把捏住金燕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人的手按回去,脸上堆着笑意:“穷地方来的孩子扭扭捏捏上不得台面,金小姐不要介意。” 不知是因为捏疼了,还是对这些粗人的嫌弃,金燕甩甩手掏出帕子缠在手腕,眉毛高高扬起,发音带了浓浓鼻音,和先前的尖细有了区别:“算了!我才不会和乡下小孩一般见识,再说两个男人带出来的孩子想也知道不会多有教养。像我们家里的小孩子,这么大都要在威尔金斯贵族学校接受教育,那里说话、走路、吃饭,甚至连睡觉姿势都有专人负责教授,总之你们是想都不敢想的,还有啊……” 宴会大厅的灯忽然灭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慌乱的脚步、妇女的惊叫混杂着玻璃破碎、桌椅翻倒的声音。杨湛勾起腰,来不及多想将常赟赟和阿诺压在身子下面,金燕尖利的叫声摩擦着耳膜。 一分钟后,灯又亮起,王遗梦抱着惊魂未定的金燕不断安慰。阿诺乖乖滴趴在地上,眼眶里挂着两滴金豆豆,轻轻拉住杨湛的领口:“哥哥,刚才我只是有点怕。阿诺不是没有教养的坏孩子。” 手指擦掉阿诺的金豆豆,杨湛轻轻拍着他的小脑袋,瞥了眼挥着小手绢哭诉的女人,嘆气道:“那团黄灿灿的热翔就是贵族学院教出来的傻帽,你让着她。” “噗嗤”常赟赟笑出声,眼睛眯成一条线,白牙咬着下唇,唇角忍不住地向上翘起。身体贴得太近,他一脸狡黠的小表情尽落眼里,勾的杨湛浑身发热。 片刻平静后,会场里爆发了更大规模的骚动,男人、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断传来物品翻倒的声音。 金燕才离开王遗梦的怀抱,偏头看了一眼又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 吵得要死啊!杨湛掏掏耳朵站起身,大厅偏西角的银色地毯被鲜血染成红色,身穿黑色晚礼服的秃头胖子一动不动地怕在原地,脖子里噗噗地冒着血,小腿一蹬一蹬地抽搐。明显是没有死透,但周围无一人施以援手,只在一步远的地方站着个女人,搅着墨绿色的真丝长裙打着哭嗝。杨湛冷眼瞧着热闹,心里默默对他们竖起中指,兽人来了也没见谁叫成这样,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对!就是土老帽! 常赟赟也不知怎么想的,脱了外褂就往出事的地方沖,杨湛从后面一把揽住腰将他定在原地,与王遗梦交换了个眼色:“别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 似是想到了刚才的确有些冲动,常赟赟也不挣扎,只是不甚甘心地回头与杨湛对视:“他还没有死……” 过于亲昵的姿势吸引了周围侧目,杨湛松开手,清清嗓子:“这里关系复杂,小梦姐都没有出手,你来蹭饭吃的瞎积极什么劲儿。” “那胖子是贺南风贺老闆的死对头”,陈寅之不知什么蹭到了杨湛身边,伸出手指点点前方三四米处另一个头发浓密的胖子,轻声解释:“幸好你刚才手快,要不然赟赟小哥就给咱们惹大麻烦了。有了资金贊助咱们是猎人部队,没有就是一盆死鱼。杨湛,齐博、小梦就没有一个人跟你们讲讲咱们的幕后关系?” “没有”,三个人整齐划一的摇摇头。 陈寅之撇撇嘴,勾住杨湛的肩膀往人少的地方挪了挪:“猎人部队最初建立的目的是收集兽人种类、活动范围与防区外灾情的军队流动情报站,可惜军队上层迟迟不给拨资金,挺好的计划就闲置了。后来,商界大佬高静堂与军方协议将这个流动情报站转变为他们出钱,军队出武器的半军半民合作项目。2012年后,兽人的进攻越来越频繁,军队早就是焦头烂额,政*府入不敷出,所以猎人部队就全权交给他们负责。这年头,有奶就是娘!” 陈寅之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手指在钱姨身边的一头银发的老头身上画了小小一个圈:“那个就是高老爷子,咱们最大的贊助人。除了他还有四个,顶漂亮的娘娘腔唐昇智,特别爱演的金燕,丁兆相好金木生,还有就是暴发户贺南风。齐显是高佬提上来的,又和唐主任关系匪浅,所以才能在队长的位置上坐得稳稳;王遗梦是金燕推荐来的,她俩是贵族学校的同学;丁兆、宋雷和冉沁不用说,你也知道靠得是金木生。” “那你呢?”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要问问才放心,常赟赟轻侧过头。 “贺南风是暴发户”,陈寅之摊开手,无奈摇摇头:“我爱人的病就是个烧钱的炉子,我一个退伍的特种兵哪来那么多的钱。贺南风虽然毛病最多、最难伺候,但耐不住他最大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我比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需要钱,你能懂吗?” 俗话说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更不要说大笔金钱的投入。常赟赟忽地生出几多同情,觉得眼前的高大男人早就被生活压弯得直不起腰。
第51页 杨湛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他完全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寅之哥,那我们、江河、李灿和沈子年呢?算哪一伙的?” “齐博在自己拉人,他想要独立单干,让金主成为合伙人,而不是握着命脉的主子”,陈寅之的眼睛停在高静堂身后,看着齐显和唐昇智无限腻歪的两个人,咧嘴一笑:“他想自己玩,可人家不一定愿意。”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金木生 急救人员很快赶到现场,出气多进气少的胖子被抬上担架,不知道能不能称为他太太的女人哭哭啼啼地跟出去。会场一时冷清下来,众人或是端着酒,或是安抚身边的女伴,彼此看看同时选择了沉默。 “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遗憾了,为此我向大家表示歉意”,钱姨站在金色台阶上,双唇成一字,只在嘴角带了浅浅的弧度,点头向举杯的零星客人简单致意后,语气一顿声音刻意扬起:“不过,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小小的意外就坏了兴致,毕竟一年就此一次。各位,我们是商人,意外永远存在于前进的行程中,它不该成为阻碍,乐观才是应该保持的态度。让我们忘掉所有不愉快,今夜属于成就与荣耀。” 前一刻的变故就像从没有发生过,音乐再起,被按了“暂停”键的人又恢复成原样,金燕把眼角的泪水擦掉,推开王遗梦,卖力地拍着巴掌,夸张的笑容几乎要把整张脸撑破,尖细的嗓子不断感嘆:“说得多感人啊!小梦,钱姨说得太激动人心了!” “你高兴就好”,王遗梦无奈地耸耸肩,微笑着为她腾出表演场地,向着杨湛和常赟赟走过来。 常赟赟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正在清理血迹的侍者,见了小梦医生便迎上去直接问:“小梦姐,我不明白,刚才那人明显是被蓄意谋杀,警察没有採证就这样直接清理现场,难道没有问题吗?” “你认为警察能调查或是给现场的哪位定罪?”王遗梦保持着她一贯的笑容,语气平淡地表达一个事实:“赟赟,上饶内三区的社会和你曾经熟知的并不一样,我无法给你解释具体,但我相信依你的聪慧应该很快就能知道,有些人死了便是该死。这里没有道理约束,没有法律制裁,有的只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所以,有时候我宁愿呆在外面也不愿回来,至少兽人对暴力是坦诚的,从不遮遮掩掩。” 杨湛斜眼看着金燕手舞足蹈地与女伴说话,好像几分钟之前“哇哇”乱叫的人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挑起眉毛笑道:“你指那位金小姐?” “她演的那么假,比起大多数人要可爱多了”,王遗梦伸手把杨湛的脸扳过来,直视着一双深色眸子,踮起脚尖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身后的那位才真的……招人噁心……” 杨湛一惊,猛地回身撞到了一杯香槟,淡黄色的酒水撒了执杯人满袖口。 身后的男人三十五岁上下,身材高大,鼻樑高挺,眼睛微凹,眉毛向下压,嘴角轻抿含着三分浅笑。相貌不过中上,周身却透着难抑的贵气,并非高高在上的刻意疏离,而是由内而外散发的优雅,逼得旁人自惭形秽。 就算王遗梦的评价实在不怎么高,杨湛还是忍不住要承认眼前的男人充满魅力。正考虑着怎么开口后,就被陈寅之扯扯袖子。他举起酒杯,向男人致敬,然后笑着说:“杨湛,不要愣着。这位就是金木生,金先生,塔雅王族的血亲,咱们的主要贊助商。” 杨湛从侍者的托盘中拿过一杯红酒,学着陈寅之的样子举举杯子,歉意地笑笑:“金先生,希望我的鲁莽没有冲撞到您。” 金木生略微侧过头,向上少许改变嘴角的弧度,看了杨湛好半天,说:“其实我更希望有机会能够向你也展示一下我小丑似的粗鲁,然后我们可以进行一次深入的交流。” 起初还担心他咄咄逼人,哪知人家台阶给的太大,杨湛反而有些吃不消,只得侷促地笑笑:“我以为您这样身份的人不屑于与我交流。” “正相反”,金木生把视线移到王遗梦身上又转回来,笑道:“杨先生,我很期待能和你共进晚餐,毕竟你让我惊喜连连。” “如果目的单纯一点,和金先生共进晚餐将会是一件极其迷人的事情”,王遗梦脸上的笑容变淡,残留的笑意嘲讽意味十足:“丁兆横死没多久,金先生何必心急呢?至少装装样子,免得落得薄情寡义的名声,寒了太多人心。” “小梦不愧是钱姨的外甥女,这张嘴从来就不饶人”,金木生轻碰了下杨湛的酒杯,一口将剩余不多的香槟饮尽:“不要说丁兆死了,就是他活着又能怎么样?小梦,细细算起来我还是你的表哥呢,你不每次开口都刺我。” 王遗梦把杨湛往身后拉一拉,颇有些老母鸡护食儿的架势:“我又不讨姨妈喜欢,哪敢针对这个针对那个的乱说话。我只是觉得,金先生身边不缺各种类型的漂亮宝贝,干嘛没事儿要把手伸出去,心太贪容易身体不好。你说呢?” “你说错了,家里养的和外面的总有区别,我对蜜糖从来不觉得腻歪”,金木生的目光在杨湛身上慢慢移动,最终停在他的小腹,双手交叉笑道:“小梦,你该多交往几个对象,这样你能知道健身教练和猎人的肌肉在手感上有多么大的区别,就像一个是只会窝里蹦跶的兔子,另一个是草原上矫健的雄鹿。显然,我对后者更有兴趣。” 杨湛觉得自己像被人扒*光了围观,隔着衣服的身体被穿透力十足的目光灼伤,强忍住挥拳头的冲动,冷声说:“我想金先生误会了,我是个只有一条胳膊的残疾人,对您的喜好恐怕难以满足。” “有障碍,却也说不定别有趣味”,金木生压住喉咙里的笑意,说着令人脸烧的话,低沉的声音却保持着该死的优雅风度:“所以才说想和杨先生深入交流,你们擅长防御壁外的勘察,我对于如何直接了当地把握‘壁内’关键点还是颇有心得的。只要我们精诚合作,如果没有意外那会是一次相当不错的经历。杨先生,你有兴趣吗?” 杨湛被暗示性的话涨得满脸通红,拳头紧握,指关节被捏得青白,浑身发烫好像随时赛维都要从体内冲出来教训眼前的无*耻混蛋。 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常赟赟对小梦口中上饶内三区的“特殊制度”才有初步了解,便受够了他们的嘴脸。建立于特权之上的奢华,你能享受的只有接受,不能回击,不能自卫,甚至对于他们的戏嚯不能拒绝,常赟赟紧皱眉头,怒道:“金先生,就算您瞧不上我们的粗鄙,也请您至少在表面上装出一点儿可怜的尊重。毕竟它是你们向平民倡导的品德,我认为做到这一点是贵族最起码的教养。” “你是在训斥我?”金木生抬起下巴,眼角下垂,平淡的语气杂着不容反抗的气势和隐隐的恶意。 就算是心里怎么不痛快,杨湛始终是一个理智的人。他不会冲动地因为个人的情绪去得罪一位握着命脉的金主,更何况这位金先生还是王族血亲:“我的朋友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金先生,您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实在有失身份。”
第52页 金木生点点头,嘴唇一挑对着小梦笑出声音:“你们的小花猫真是可爱,不管是这一只,还是那一只,明明都稍一撩拨就炸毛,却偏要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维护彼此。”金生木说罢扁扁嘴,接着拉长声音:“我——很——感——动——” “你高兴就好”,王遗梦为他让出条道,伸出手指指满头白发的高静堂,一脸的不耐烦:“高佬,还等着你呢!” 眼看着金木生走远,王遗梦低声安慰杨湛:“你不要太在意,他就是那样说说不会怎么样。” 杨湛无奈地苦笑:“也就是说我被他戏弄了?” “单纯的语言游戏而已,你习惯一下”,王遗梦摆摆手,眼睛盯着高静堂周围的人。 王遗梦全然不在意的行为激怒了杨湛,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沉声说:“我不习惯,他以为所有的人都和丁兆一样愿意为了利益的爬上他的床吗?金木生的确招人噁心,他把人当成什么?木偶?玩具?刚才我就像个傻瓜一样任其摆弄,小梦姐,下次这样的宴会我请求不再参加。不管我如何低微,都不意味着就活该被人折*辱、愚弄,这种感觉糟透了,我不喜欢,也不愿习惯。” 王遗梦终于注意到杨湛情绪的剧烈变化,嘆了口气,解释:“阿湛,你不要太激动。我说他招人噁心可不是说他为人轻浮,事实上,金木生并不是个滥*交的人,更准确的说他对自己的每一个床伴都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姨妈曾经说过,金木生就像是雪地中安静燃烧的柴火,引人注目的不仅是绚丽的色彩,还有刺鼻的气味和融化一起的野心。他不会浪费口舌,也不会单纯的为了戏弄你而说那些话,所以……今天他接近你应该是另有目的。” 常赟赟闻言一愣:“小梦姐……” 王遗梦恢复成惯常的笑脸:“他在提醒你,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杨湛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人像被人推进了冰窟窿,漫上来的冰水刺激得呼吸不畅。 王遗梦歪头笑笑:“当然是赛维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金木生真不是个单纯的淫*棍,他是个有意思的人,小河还是挺喜欢他的。 至于杨湛和常赟赟的表现,也没什么好批评的,毕竟他们受过高等教育,同时接受过军*队的管理,自我控制能力相当好,能够根据具体的对象选择合适的措辞。有些话不是刻意贬低的自我,只是在那种情况下给自己一个更加宽松的余地。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光瘾 宴会还没有结束,攒了一肚子气愤无处发泄的杨湛早早抱着昏昏欲睡的阿诺回到了中心。走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走动的声音,周围安静得仿佛整栋楼里只有他和睡得口水横流的小屁孩儿两个人存在。 没人打扰好得很,方便他把晚宴的折*辱吞下去一点一点消化。杨湛小心翼翼地把阿诺放到床上,枕着胳膊也仰躺下来。玻璃纤维的深蓝色吊顶上散布着细碎的小星星图案,暗淡的白光映衬着类似云层的薄薄纹理,明知道是电子仿真的虚幻假象,依旧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上一次看见如此灿烂的夜空是在三年前的泽林山区,可以毫不犹豫地说那是杨湛生命里最糟糕的一天,失血过多死去的刘岩,被狼人咬掉脑袋的吕熙,还有被人形兽开膛破肚的陈悫,每一张面孔都是打在心里的一个烙印,饱浸着鲜血,呼吸都带着腥甜的气味。 怎么可能忘得了?他闭上眼睛,轻声哼唱那天晚上常赟赟唱过的歌:“mayitbeaneveningstar,shinesdownuponyou. may itbewhendarknessfalls.yourheartwillbetrue.youwalkalonelyroad,oh!howfaryouarefromhome.morniutli,believeandyouwillfindyourway.” 不知道轻唱的歌词重复到第几遍,杨湛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短暂的停顿后接着把没有唱完的歌曲唱完,然后安静地看着黑暗里模糊的人影。 常赟赟没有开灯,抹黑脱下大衣,靠在卧室的大门给出自己的评价:“唱的一点也不好。” “我跑调了?”杨湛问。 “这首歌应该是充满光明的”,常赟赟看着睡得像一只小乌龟的阿诺,放低声音:“你唱的太悲伤了。阿湛,这不像你。” 黑暗里杨湛轻声笑了:“我并不是个阳光向上的人。赟赟,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真相,我能怎样?报仇吗?有实力吗?换个想法,如果当初真的只是运气不好呢?兽人横行,瘟疫肆虐,毒剂滥用,贵族更是想尽手段压迫得人无路可逃,这个世界有时候让我觉得一点希望也没有,我恨透了它。” “阿湛,我也不喜欢这里”,常赟赟坐到了床脚,带着淡淡的酒气,盯着拉了一半的窗帘,说:“可是不喜欢能怎么样?外面有无数像郑家树、丁兆一样的人把这里嚮往成天堂……” 杨湛嗤笑:“如果天堂就是这个鬼样子,还不如叫我下地狱。” 常赟赟贊同地点了下头,接着说:“可是放弃了就意味着妥协,意味着我们要向那群吃饱了撑的bitch跪地求饶!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阿湛,世界一定会发生改变的。1953年我们完全控制住了第一次丧尸潮,十三年后的起义军动摇塔雅王族的统治根基,把君主集权的国家扭转为君主立宪制。现在我们也一样可以战胜兽人,十年后,或是二十年后,终有人能够推翻整个塔雅王族。我相信,平等属于所有人民,自由属于所有人民,尊重属于所有人民。” 杨湛没有急切地发表意见,他直视着天花板上缓慢变动的流云,等到常赟赟都觉得不可能有下文了,才开口:“赟赟,刚才你犯了两个错误。第一,bitch这个词太简单粗暴了,以后少用免得影响你形象;第二,你怎么能在他们的地盘说那些话。” 酒精总是神奇的存在,它能把文质彬彬的人变得粗鲁,也能让小心谨慎的人敞开心胸。常赟赟不觉得自己犯了错误,反而把声音又增大了几分贝:“他们把平民当bitch,自己就是son ofbitch。话已经说出口,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抓起来?刑讯?还是其他的花样?阿湛,我相信希望,相信末日会终结,相信塔雅总有一天没有凌驾于万民之上的王权。我想看见那天的到来,和你,和阿诺,带着对已逝者的怀缅与尊重。” 许是受了常赟赟的情绪感染,杨湛撑住床垫坐起来,抱住他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贴着耳根轻声说:“好……我也相信……” 常赟赟酒气正盛,红着脸抱住杨湛的腰,低声说:“若是我看不到,你等到那一天一定要烧纸告诉我!” “不会的!”杨湛深吸口气果断否定,恢复到往常一样,嘻笑着说:“你忘了,我是亡命之徒。我都没死,你肯定也活着。” 常赟赟喝多了就是个话唠,絮絮叨叨说起来拉都拉不住,直到后半夜才靠着杨湛睡着。屋里只有一张加宽的单人床,小屁孩占一半,常赟赟占一半,杨湛盘算了下再挤一个大男人的可能性后,搬了三个椅子简单凑了张床。
第53页 被金木生噁心到的心情平静下来后,杨湛看着安静睡去常赟赟和阿诺,忽然觉得其实未来也不见得有他想得那么糟糕,至少有他们还不至于绝望,活着尚且没有变成一种累赘。 大清早,杨湛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给闹醒,扒拉了两把睡得横七竖八的头发,打开大门。门外李灿笑起来傻乎乎的:“杨哥,小梦姐说让收拾收拾,半个小时后,大家一起去看望寅之哥的老婆。” “哦”,杨湛草草应下来,刚要转身却被李灿拉住。他略显侷促地挠挠头,低声嘟哝:“杨哥,赟赟哥还没醒呢吧?哎,我也觉得时间太早,好容易有个单独空间这么早就破坏……晚上……嗯……挺累的……不过好在车上能再休息一会儿……” 从睡梦中复甦的脑子尚且没有完全运作起来,杨湛疑惑地看着李灿问:“他晚上有什么累的啊?我才是被折腾地没睡好的那个,好吗?” 李灿一脸写满了震惊,定眼看着杨湛张张嘴,讪笑道:“杨哥,赟赟哥……还折腾人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湛压压太阳穴,蹙起眉头说:“屋里就一张单人床,他一半,阿诺一半,我睡了一晚上三拼的椅子你觉得不算折腾?” “谁安排的房间,太不体贴了!”李灿完全没抓住重点,一拍腿说:“怎能能让小朋友围观呢?难怪阿诺总说些不符合年纪的话。” 杨湛当机半天的脑子终于上线,甩给李灿一个大大的白眼后,冷笑说:“我们干什么就不能让小朋友围观了?阿诺打小被催熟又关我什么事?再说了,谁告诉你我和赟赟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了?李灿,你脑子每天都装的是什么?” 李灿被杨湛突然翻脸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小河……小河……他说你们是……那个……朋友……难道不是吗?” 常赟赟晃晃悠悠地从卧室出来,前头没听见,就听见李灿问了句他们是不是朋友,翻出牙刷,肯定地回答:“当然!李灿,你有事儿?” 这话接的真妙,杨湛极其无奈地嘆了口气:“赟赟,你少说两句,不添乱行不行?还有,李灿,你要是没能力跟上小河的智商,就真爱生命,离他远点。” “他……”李灿正犹豫着怎么解释,突至的大门险些贴在鼻子上,暗搓搓地摸摸鼻尖,心里却狠狠嘲笑了一把小河的“料事如神”——杨哥和赟赟哥虽然是一对,但他把攻受猜反了。 107医院位于上饶内二区,是塔雅后方区域内最先进的八所医院之一。他们八点多就出了中心,一路到达医院已经是11点。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检查登记,接近中午十二点王遗梦终于拿到了允许进出特护区的“门禁卡”。“特护区”与下层普通的住院区完全不同,银灰色的金属把病房分割成一个接着一个的冰冷胶囊,若不是一排排的六角形门上写着编号与病例,很难会有人把它们和病患联繫起来。 如果治疗停留在让病人进入半静止的沉睡状态,只可能有两种情况发生:第一,疾病在目前的科技条件下不可治癒,需要延缓病变等待未来创造奇蹟;第二,病人不能受任何刺激,沉睡是唯一避免伤害的方法。常赟赟看着走在前面的陈寅之,几步追上小梦,低声问:“寅之哥的妻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你听说过光毒*品吗?”王遗梦极力地降低声音,像是一个深呼吸都能影响到铁盒子里的病人:“寅之的妻子是深度光*毒品重度,她受不了任何光线变化的刺激。” 常赟赟蹙起眉头,问:“光毒*品?我从没有听过这种东西……” 王遗梦瞭然地点点头:“你没有听说过很正常,恐怕全塔雅也就只有内三区的先生、小姐和九区的人渣们才会对它不感到陌生。光毒品是指由某些金属碰撞发出来的特意光芒,和一半的毒品不同,严格意义上讲它并不能算是毒*品,只是它的迷幻作用能对神经产生相似的依赖作用,才会被大家统称为光毒*品。” 常赟赟运用自己的知识很快消化了小梦的意思:“也就是说,所谓的光毒*品是通过视觉上的光影错觉来诱导人产生幻觉,从而进一步让人大脑依赖这些光影变化带来的刺激?可是,我不明白如果只是单纯的光影刺激怎么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一般来看最多只能算是‘网瘾少年’吧。” “光瘾可和网瘾完全不一样”,王遗梦笑笑,解释道:“光瘾是一种慢性的□□,它在造成人体视觉错乱的同时,对脑神经有一定的虚假指令作用,让人的下丘脑控制中枢变得迟缓、敏感。人体是一个需要相互协调的综合组织,各个器官能够维持生命活动需要多种调节共同作用,其中内分泌调节占具重要地位。但保证腺体正常工作,很大程度依赖脑中心的调控,当中心系统被外界干扰,酶、激素等功能蛋白会失调,表徵症状通常为虚弱、头痛、易疲劳。这时候光瘾患者会主动寻求光毒*品,加错的光影幻觉会再次唤醒他们体内紊乱的生命系统。” 常赟赟接着说:“所以长期下去,随着光瘾依赖性增强,他们越来越难以融入到正常的生活中,细微的光影变换都会大大地刺激敏感的神经中枢,阳光成了致命因素。可问题是他们最初是怎么接触到光毒*品的?” “酒吧、舞场,各种娱乐场所都要回头客”,王遗梦冷笑道:“那种地方,在灯光里做手脚其实也很正常吧!” 李灿支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垂下头,无奈问道:“你们能不能说人话?” “就是你的脑袋被你的幻觉毁了!”杨湛满意地瞧着他的丧气模样,笑道:“所以说,李灿,以后你要多干活,少瞎想。” 第40章 第四十章 刺激 “安静点!”小梦回头甩了一记眼刀,右手食指压住嘴唇:“一会儿进了柔光病房,你们最好都安静地像只猫咪。十五分钟的探望极限,我们只需要用两分钟,和寅之的妻子见一面表示友好和关心,其他的时间要留给二人世界。” “她会甦醒过来?”杨湛疑惑地问。 小梦坦然回答:“当然。在我们进入病房前,机器会将请求探视的病人从‘蜂巢’取出,提前送进柔光病房复甦。柔光病房是一个全封闭的三级清洁空间,在其中的所有光线都会根据屋内人的体温,呼吸,声音来自发进行调节,从而适应重度光毒*瘾患者的生理需求,为他们脆弱的免疫系统提供保障。就算如此,为了避免机体过负荷崩溃,家人探视的时间一般控制在十五分钟以内。特别要注意,不能忽然发出大的声响,否则光线突变对患者可能是致命的。” 在他们走到长廊尽头的房间时,王遗梦结束了解释,接过门口护工手里的隔离服叮嘱大家换上。气压操控的大门打开后,一股劲风迎面吹来,又穿过将近十米的蓝色洁净走道,终于看见写着柔光病房的奶黄色大门。
第54页 “我紧张的心脏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李灿深吸口气,不安地搓着手。 小河看着没出息的人,丢了个卫生球过去:“那就赶紧咽下去,免得吐出来了噁心人。” 李灿扁扁嘴,哀嘆道:“就不能有一分钟不打击我。” “没办法”,杨湛耸耸肩摊开手,又补了一刀:“这里的人就你最容易打击到。” 李灿一扭头,拉拉王遗梦的袖子,瞪着圆熘熘的狗狗眼,说:“梦姐,你看见了,他们就喜欢欺负人。” 不得不承认李灿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极了朝主人讨食失败的泰迪犬,让人忍不住想在他头上多揉几下:“你们就不能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吗?” “有些人看一眼脸就知道做不成了。”背后忽然有人发声,杨湛回头正看见打着单拐的冉沁一脸嫌弃地瞥过宋雷。 “一个废话多的瘸子迟早要被割了舌头”,宋雷挑起半边嘴角,冷哼一声,扶着冉沁胳膊的手却没有松开。 陈寅之停在病房门前不急着推门,犹豫半晌道:“梦姐,不然你们别进去了。我老婆她……可能……不方便一次见这么多人……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以后,好点了,各位再来。” 王遗梦瞭然笑笑:“齐博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来不了,特意让我代他和大家来探望。不过既然你太太身体情况不允许,那当然不能勉强。我们在门口等你,要是她想见见我们,关心一下你的目前生活状况,我们就进去,要是不想就算了。” 对于王遗梦的善解人意,陈寅之略带感激地点点头,按下门边的橘色按钮,开门自己进了病房。 杨湛戳戳李灿:“人家嫌弃你吵。” “是我一个人说话吗?”李灿觉得一肚子委屈没处说,环看周围一圈就没有一个向着他的好人,顿时无比想念昨天在宴会上吃掉了七八盘水果沙拉和十几块小蛋糕的小江。他从来不嘲笑我,李灿暗想,他拉着我在宴会上寻找食物,把新鲜的水果塞进我的口袋,当然那时候他身上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再装进去一个葡萄;他在命案发生时坚定地挡在我的前面,浑身肌肉紧绷好像随时都要与人搏杀。 王遗梦转身环起手靠在门上,轻笑地看着李灿垂拉下去的隐形“狗耳朵”:“倒不是嫌弃你们吵,是寅之他根本就不信任我们。他的太太是他的弱点,就像阿诺对于杨湛,李灿对于江河,他不会放心我们接近,同时齐博也不放心他和他太太在一起会不会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又不是妇孺!” “他不是我的弱点!” 李灿和江河同时开口,怒视对方。 “事实上阿诺的用处比你大多了”,杨湛毫不犹豫地捅了李灿今天的第三刀:“小屁孩儿可以控制我都控制不了的傢伙,你的用处呢?代替他来卖萌吗?” 起的太早还趴在杨湛肩头睡得晕晕沉沉的小傢伙听见名字,揉揉眼睛,嘟哝:“怎么了,哥哥?” 杨湛一脸坏笑地看着李灿,轻声对阿诺说:“没事,你睡吧。” 永远一张学术正经脸的常赟赟没忍住笑出声音,接着说:“卖个萌顶顿饭,难怪江河瘦成那个样子”。连他都说出这样伤害别人心灵的话,对哦!赟赟哥,还折腾人呢!李灿瞬间觉得这世上再无心地纯良的正义之士! 看着李灿没了精神,小河继续插刀:“梦姐,我的弱点多了,但这废柴可真不算。” “废柴你还带着?”王遗梦反问。 小河看了眼恨不得把头埋在地板下的人,无奈地嘆了口气:“你以为我想?只是每次才把他甩掉,隔天小江就会把李灿找回来。你知道,我和小江是属于同一个人的两重人格,所以对于他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一定要算,也只能是小江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灿憋红了脸想要反驳,但又觉得各位说的极有道理,仔细想想一路逃难的经历,他都觉得自己废柴,无奈感嘆:“百无一用是书生。” “stop!”麦启铭听他们开了半天嘴炮都没插进去话,好容易找到机会又怎么能错过:“李灿,我们中间有博士,有硕士,这句话你说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啊!” 再补一刀!李灿觉得自己离千疮百孔只有一步之遥。 逗李灿正上瘾,病房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王遗梦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在地上。陈寅之扶住她,脸上带着浅浅的不悦:“进来吧!我老婆说各位来了,就还是见个面,不然跟齐博回去也不好说。” 柔光病房里无暴露的耀眼光源,整个房间充斥着柔和的粉橘色光线,四周墙壁上的素色暗花像水波纹一般忽近忽远慢慢荡开,左侧对门的墙壁有金属的舱口,前面的白色病床上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条纹的病号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异常宽大,露出树枝样干枯的四肢,皮肤薄薄一层像是半透明的,血管在皮下清晰可见,温和的光线笼着中透出一点点血色。 女人抬起头看着来访者,眼睛下凹,嘴唇青白,五官因为肌肉萎缩而放大,面部像是一层皮包在头骨上,她的样子让小河想到了不久前,在锦阳医院加护病房的窗户上被他用椅子砸下去的“骷髅”。 如果裂开嘴唇就能表达笑意,女人姑且算是微笑地与他们打招呼,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李灿和小河身上时,神色微变。 李灿直视着女人的脸,不走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似是怕吓到她,极力压低声音说:“我们是不是见过?在南苏?” 女人的眼神呆滞,愣愣的没有回应。 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李灿看看周围狐疑的人,又问:“在南苏,南苏难民救助中心。我记得你给过我们压缩饼干,还有一个苹果……” 李灿的回忆没有说完,女人开始浑身打颤,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尖叫。陈寅之把妻子揽进怀里,按下急救按钮。涌进来的医护人员把他们统统推出去,最后的目光停留在被强制注射镇定剂的人身上。 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进入电梯间一片死寂,陈寅之红着眼睛浑身肌肉微微发颤。 李灿极度不安地用手摩擦着衣服,眼睛湿漉漉求助地看向周围。杨湛抱着被女人尖叫吓到的阿诺,常赟赟安慰地捏着他的小肉脸,其他人也摆出一副“别来问我,我不知道”的神情。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到三楼时,李灿鼓起勇气,小步移动 陈寅之身边,说:“寅之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嫂子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我是真的见过她,就在南苏。” 小河轻踢了李灿一脚示意他闭嘴,可二愣子把脚往外挪挪,接着说:“真的,我不骗人。我这个人没什么特长,但是记人特别准,但凡见几面的人就是过上两三年我都记得清楚。寅之哥,13年春天,我肯定在南苏难民救助中心见过嫂子。她人很好,当时还给了我和江河吃的……”
第55页 “叮咚”电梯门打开,李灿的话没有说完,陈寅之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李灿抱住头翻倒在地上,眼镜飞出去三米远。 陈寅之扑过去拉住李灿的衣领,拳头捏得“咯吱”响,恶狠狠道:“她给你吃的,你他妈就是这么作为回报的。” “打狗也要看主人”,小河掐住陈寅之的手腕,眼睛微眯,目露凶光,冷声回答:“更何况李灿也没说什么刺激地的话,见过而已,是她太激动了。” 陈寅之眼睛通红,脖子上的血管暴起:“你什么意思?怪我老婆了?” 杨湛把阿诺放下来,捡起地上的眼镜递给小河,手撑住陈寅之的肩膀说:“医院里别冲动,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去再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广发交流中心 沈子年眼睁睁地看着妻女痛苦死去,他是打死也不愿意去看别人家夫妻团圆的,半仰地靠在驾驶位上看着手机里女儿曾经最爱的动画片《喜咩咩与灰大郎》(注释1),想起她笑得灿烂的小脸,瞬间涌了满心苦水。原以为会很久,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一行人就回到了车上,表情各异的看着也挺精彩,陈寅之怒气沖沖,李灿手里攥着卫生纸胡乱地去擦脸上的血。 “哟,这是怎么了?”沈子年轻笑一声。 气压低到吓人,李灿仰着头往陈寅之身边凑,低声说:“寅之哥,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我错了。” “还往他身边凑!一会儿再挨揍我不管了啊”,小河拉住李灿将人一把按到座位上,警惕地看着陈寅之,说:“我记性不好,在苏南是不是见过你老婆我不清楚,但人打了,气出了,今天的事就这样算了。” 陈寅之反问:“算了?怎么算?说得轻松,她没事是一回事,有事是另一回事。” “那你想怎么样?”小河甩开李灿拉他风衣的手,表情不善,口气狠戾。 陈寅之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眼看着销烟又起,王遗梦清了清嗓子,尾音上吊:“没完了是吧?寅之,李灿并非恶意,你太太的反应也实在出乎我们意料,对此我表示抱歉;李灿,你也是,怎么那么多话,本事没见到,惹事排第一;还有小河,你也不要火上浇油了。具体怎么处理,等今天下午医院告知病患情况后再说。” 小梦话音才落,宋雷便冷冷出声:“祸害!把冉沁留在车下餵夜鸦的就是这俩祸害,这回又是他们,真想不懂齐博脑子怎么长的。” “宋雷,闭嘴!”王遗梦压住太阳穴怒道:“过两天要出新任务,你们就不能稍微消停一下。” 宋雷长腿一伸,脚尖踢着前排的座椅,居然神经质般地笑了起来:“王医生不要那么大的火气,出任务而已不需要搞什么劳子的团结一致吧!再说了,出次任务死个人,不死人搞得就像是在屋里睡大觉一样!趁还有口气咱们不如下注压压,下次谁有去无回。” “我再说一遍丁兆没有死!”冉沁厉声怒吼。 得,现在的掐架形势是谁和谁都不太合。杨湛侧过头看着一心一意逗阿诺的常赟赟,不由心生感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果然还是和赟赟在一起舒心啊!” 注意到杨湛在看他,常赟赟耳朵微红,轻动嘴唇:“别说话,静观其变。” “我又不傻!”杨湛回了一句,坐直身子,闭眼假寐。 紧张的气氛从医院一直持续到下午在中心开会。齐显听过了小梦的报告,但看见这些不给面的傢伙,依旧是忍不住嘆了口气:“上午诸位老爷们向我传达了一下他们的思想,总结两点。第一,我们太能花钱了;第二,我们基本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所以他们很不满,经费报销只肯签一半。消耗的弹药补不齐,出了“安全区”就等于去送死。针对此,我对任务作出调整,下一步我们先去第九区的广发交流中心,上次收集的翼形兽编号8799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这笔钱先补进去,以后……” “也就是说我们上次等于白忙了?”陈寅之一下子站起来,高声问:“没有收入,你让我那什么去支付医院的钱?上个月的住院费已经拖了这个月,这个月再交不出他们会停止给我老婆用药的!” 齐显压了口茶,朝陈寅之摆摆手:“寅之,你不要那么激动。小梦已经去和医院协商过了,他们同意将住院费用后延。这次任务后,马上给你支付酬金。” “你每次都这么说!”陈寅之双手撑住桌子,气呼呼地说:“住院费后延?你认为这是解决办法?齐博,我问你,要是这次任务我死了呢?我老婆还能在病房里躺多久?” 齐显没有接话,他心里明白如果陈寅之死了,他最多只能把这次的分红留给医院,暂不说够不够支付上个月和这个月的费用,就算是有结余,医院一旦知道病患唯一有支付能力的亲人离世就绝对不会再为她多赊一分钱。 陈寅之看着沉默的队长,红着眼睛摇头道:“你不该拿我的命和你玩,那些钱压断了我的骨头,我玩不起。” “这样吧”,王遗梦敲敲桌子提出一个折中方案:“编号8799还是老规矩按人头分红利,但沈子年、江河、李灿没有参与‘中转站’的捕猎当然没有份儿,杨湛的钱要减去当时救助你的医药费,常赟赟和阿诺只能算一份,丁兆死亡,所以他的钱充队费……” “他没有死!”冉沁不满地打断王遗梦说话,大声反驳:“没见到他的尸体怎么能说他死了?” 王遗梦白了冉沁一眼,不与他计较,继续说:“到手的钱怎么处理全凭自愿,当然,我的那份儿贡献出来给大家贮备药品。” 齐显阴沉着脸,皱着眉头看看陈寅之又看看冉沁,无奈地说:“好吧,就听小梦的,我的也留给队里。这次的交易由寅之负责,我不插手,是多是少全凭你来决定。”说完起身离开会议室,怒气沖沖地出门几步又折了回来,指指沈子年,说:“沈子年接任丁兆的位置,以后他是咱们的副队长。” “嗯?”沈子年被突然掉下来的“帽子”压得一时没有换过来劲儿,看着齐显一闪没了踪影,疑惑道:“怎么是我?我才加入多久?王医生和陈寅之,都比我资历老,这个位置他们恐怕更合适吧!” 王遗梦温和笑笑,绕过圆桌把手搭在沈子年的后背暗暗施力:“不会的,老沈,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老沈”这个称呼听起来的确要比直呼姓名亲切许多,沈子年揣摩着王遗梦的意思,不再追问,勉强算是把这件事默认下来。 “这位置当然是他最好”,宋雷及时点了沈子年一把火,挑高眉梢,夸张地笑道:“老婆孩子都死光了,无牵无挂正好卖命,都不用考虑家属补偿。” 沈子年被戳到痛处,眉头瞬间蹙起又展开,冷笑:“宋雷,你以为你就有人牵挂?同是光杆司令就不用五十步笑百步了。”
第56页 冉沁至始至终都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宋雷涨红了脸,磨着牙齿,喉咙里挤出一阵怪笑。 杨湛在做“野生猎人”期间也听人提起过后方“安全区”的广发交流中心,它是整个十区内最大的黑市,兽人活体、残肢,毒*品,抑制剂,枪枝弹药都可自由交易,在广发没有什么是金钱买不到的。 换句话说如果他们的武器都是从广发交流中心买来的,那利用猎人部队接近军*方寻找三年前事故真相的计划就成了天方夜谭。杨湛从会议室出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到房间直接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好半天不说一句话。 常赟赟坐在床尾,等他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问:“你想到了什么?” “我们被卡在中间,现在进退两难”,杨湛面色忧虑:“我们跟他们进入后方,没有经过正规註册。这就意味着我们没有取得‘安全区’内的合法身份,一旦脱离猎人部队,直接面临的是被驱逐到九区和十区这样的边缘环境。到那时候,要想查找真相会变得比以前更加艰难。可如果一直跟着他们,我们迟早会送命的。” “老狐狸”果然算的精明,救来的人一个都不能浪费,常赟赟心里唾弃,口头上却安慰道:“只要它还能和军*方挂钩,就总会有机会。阿湛,你不要太担心。” 杨湛木然地点点头,决定换了个话题调节一下低沉的气氛:“九区治安差得很,去了哪儿你和阿诺要小心点。我听说那里不仅有兽人买卖,还有一些做人口生意的……嗯……你明白我的意思。眼下的世道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各种变*态,总有些贵族老爷和小姐们想要体会一下他们祖先享受的奴*隶*主待遇。” “阿湛我连兽人都不怕,你觉得我会怕他们?”常赟赟转过身,索性脱掉鞋子,盘腿坐到床上:“除了不会变身,我们接受的是同样的训练,近身格斗、拆装枪枝都是常规项目,更何况我还有射箭的特长。” 杨湛的小腿帖着常赟赟的大腿,亲密的触碰让体温开始升高,在变成大红脸前,他不得已从仰卧变为面对面坐着:“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他们的手法太下三滥。我担心你的好心被利用。” “这个问题是江河担心李灿的”,常赟赟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起像初生的新月:“发生事故后,我能够毫发无伤地再次站在你面前,你就应该清楚地意识到我的生存能力绝对不比你差。” 杨湛脸上不见一点儿平日玩笑的样子,严肃的表情像是教训学员的教官:“我担心你,这和你的能力没什么特别大的关系。” 常赟赟心脏开始狂跳,脸皮被他盯到发烧,垂下眼睑,咬咬嘴唇,低声说:“阿湛,我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亲爱的们,请原谅《喜咩咩与灰大郎》这么雷人的名字吧!我也不想它出现啊!!!(*3,妈妈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此处小河只想证明,这里是和地球平行存在的星球,塔雅不等于中国,但是中国存在的东西,它也存在,为了不让各位混淆,所有相关影视作品、书籍、名人等均採用相似的名字代替。 小河有直觉《喜咩咩与灰大郎》将是我的起名史上一个重要的、不可抹去的、里程碑式的黑历史。 还有我错了,这周太懒了。一周写了三千字,我要悔过,再拖下去估计就没有存稿了,日更也就到此为止。下周目标2万,完不成我分分钟切腹自尽。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贸易 前往广发交流中心是在一周后,冉沁腿伤未愈本应留在中心继续治疗,但耐不住他极力要求,齐显也只能答应路上由宋雷照顾。 上饶九区隶属于原晋东北部,五月,天气已经暖和起来,江河终于脱了他挚爱的藏蓝色风衣,换了一件宽大的格子衬衫套在身上,整个人像是一个移动的衣服架子。近来一部《喜咩咩与灰大郎》让阿诺和沈子年关系好的不得了,“小小孩儿”和“老小孩儿”在共同喜好的基础上建立了坚定不移的“革命情谊”,同时杨湛和常赟赟也免受了一天十个小时以上的精神轰炸。 “小梦姐说明天中午能到广发”,杨湛接了杯水,倚着扶手对李灿打趣:“江河近几天干什么呢?每天都见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回去准备出书当作家吗?” 李灿扶住额头,讪笑道:“小江和小河他俩在有些问题上没法达成一致意见,正在打笔仗呢!” “嗯?什么问题?”杨湛问道。 李灿无奈解释说:“开始小河列了一份名单,对大家的武力值进行评估,最高给五颗星,最低给一颗星,结果他给自己是四星,给小江打了三星半,并在旁边注释智硬属于人体缺陷。小江第二天看见后给自己加了一颗星,把原话画了个圈用箭头指给小河,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这样,现在每天他俩能写好几页就等着隔天给对方看。” “你呢?”杨湛问。 李灿垂下头,低声说:“小河说废柴不上榜。” 杨湛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问:“哎,那小河给我打了几颗星?” “嗯?”李灿正犹豫着怎么回答,就听见坐在他身边的小江开口:“他说你本体残疾,勉强能算四星。” 江河把画得已经看不清字的册子递给杨湛看,细长的手指戳戳页脚,红色的字体依稀可辨:“赛维——*****,红色的奥克斯简直丑毙了!”(奥克斯,一款游戏中对半兽人的称呼) “小江我支持你!”杨湛嘴角抽抽,坚定地表达立场,伸长脖子看了一遍小江的反驳文稿,然后想了一会儿说:“来来!李灿你也一起,我就不信咱们三个人还说不过小河一个。” 要这样这样写,那样那样说,常赟赟趴在靠背上,看着热切讨论的三个人,忍不住笑道:“幼稚鬼!” 隔天早上的小河脸色不好,早□□得不像样的册子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丢给李灿,拉着脸一个上午都不与人说话。 吃过午饭,陈寅之拍拍杨湛的肩膀说:“到了广发,你先跟我去看看情况。太显眼的武器就不要带了,他们不允许持刀*枪者进入。” “拿着!”王遗梦把银色的可携式“手电筒”扔给杨湛,浅笑说:“高压电棒,他们的安检系统查不出来。千万记得要慎重使用,因为一旦引起混乱我们很有可能被列上黑名单,以后再想交易就困难了。” 到达广发交流中心是在一个小时之后,除了靴筒里的短匕首,杨湛周身的武器就只有一个不到巴掌大的高压电棒。 九区属于偏荒地区,高耸的大楼在周围一片荒芜中显得异常突兀,路边横七竖八停满了车辆,颇有些像上饶内三环搞商业活动的中心广场。陈寅之在前面领路,杨湛拿着编号8799的样品紧紧跟在后面。 一脚进入大门,身材异常高大、穿着黑色制服的壮汉便将杨湛拦住:“把武器交出来!”
第57页 杨湛遵循了王遗梦给他的忠告,立在原地不出声。陈寅之赶忙从兜里取出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袋子塞到保安手中,轻笑道:“我小弟初来乍到不懂事,行个方便。好东西,高纯度。” 保安狐疑地盯着杨湛,但发现他左边空荡荡的袖子后轻出了口气,一个残废而已,不再犹豫地收下东西,摆摆手示意陈寅之带人离开。 等在电梯门前的人不少,却极少有说笑的,无论男女大部分人都绷着脸浑身警惕。陈寅之拉住杨湛,低声说:“不要东张西望,收起好奇心,我们直接上十二楼。” 狭小的空间一下子挤满人,劣质的化妆品和高档香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引人噁心,杨湛背靠金属墙壁,极力向旁边移动,试图躲开在他身上磨蹭的大腿。 一不小心踩到了旁边人的脚,秃顶的男人侧头沖杨湛大吼:“不要碰我!” 蹭着他的大腿没有因为躲避而远离,反而黏糊得更近,一双涂着粉红色指甲油的手贴上了他的腰间,并慢慢地往小腹下方滑动。想甩开她的手,但又不想因此惹来是非,杨湛紧张地不知道怎么解释:“先生,对不起。” 秃头男人看了眼绷成弓弦的杨湛和他身边眯眼烂笑的女人,唾弃道:“发*骚的婊*子而已至于嘛!你(他)妈不会还是个童子*□□!” 我这叫洁身自好!生活习惯良好!杨湛心里在咆哮,面上却讪笑地摇摇头:“不习惯而已。” “不习惯女的,习惯男的啊?”女人一下子松开手,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高高地扬起声音:“艹,浪费老娘半天感情!瞧着长得不错,妈*的居然是个死基*佬!” 秃头男人冷笑道:“下面玩意儿够大就行,不然你还想人家看上你个烂货?” “我怕他见了胸大的硬*不起来”,女人咧嘴笑笑,双手叉腰靠在墙上说:“我就是个烂*货也看不上你个丑秃子。” 从没觉得电梯到楼层的“叮咚”声如此悦耳过,杨湛窘迫地两步冲出电梯,拿着样品的手心出了一层汗。 “他们就这样毫无廉耻”,陈寅之习以为常地笑笑:“九区是人渣的聚集地,见到什么都没必要大惊小怪的,习惯一下。” 习惯,什么都要习惯,兽人的残杀要习惯,瘟疫死亡要习惯,贵族的强权要习惯,连下九*流的玩意儿也要习惯,杨湛身上的燥热退去,后背一阵阵发冷,他恍然记起了常赟赟说过的话。没错,这个世界需要改变。 陈寅之推了杨湛一把,皱着眉头,说:“别胡思乱想,跟着我!广发十二层主要是兽人交易,咱们要把东西卖个好价格就需要有个给力的中间人,大买家不会轻易露面,像这些散客一般也给不了什么高价钱。” “当然”,陈寅之说着推开了一个迎上来的男人:“那些自称为中间人的傢伙多半都是骗子。”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骗子?我手上正有一头肥羊”,被推开的男人又跟了上来,打量着杨湛手里的盒子,笑着说:“不过我要验过货才能决定是不是把你们推荐给他,毕竟我也有些日子没有大单子了。” 陈寅之转过身,冷笑道:“你能有肥羊?我在广发有些年头了,可从没见过你。” 男人的左边嘴角到脸颊被刀子划开过,凹凸不平的伤疤很是骇人,说话的时候像马戏团的小丑裂开半边嘴笑:“没见过我很正常,见过我的大多都死了!初来广发做买卖没点本事也开不了张啊!让我先验货,然后你们见见我的主顾,满意了大家做生意,不满意全当交个朋友。” 陈寅之哼了一声,转生就走。 男人这次却不急着追上来,他“呵呵”笑着说:“没有人会比我出的价格更高了!做猎人的哪个不需要钱,不需要钱的谁去卖命来迎合肥羊的恶趣味?” 陈寅之停住脚,问:“哪来的肥羊?” “我悄悄告诉你”,中间人诡异地笑笑,走过来趴在陈寅之耳朵边说话。 “他?怎么会?我记得他不喜欢兽人的纪念品”,陈寅之皱皱眉头:“你确定是他?” “你可以去见见他”,中间人啧啧嘴:“人嘛!喜好总是会变的,他现在就喜欢兽人,并且愿意倾家荡产地去收购。” 陈寅之觉得其中有诈,但又禁不住金钱的诱惑。正如中间人说的,他可以肯定,整个交流中心再找不出第二个能给出这样价钱的人。 “去看看”,陈寅之侧头对杨湛说:“不敢怎么样先去看看,你把高压电棒准备好,万一情况有变,我们迅速撤离。” 杨湛从前也做过兽人的小交易,但这种需要中间人的买卖还从未接触过。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中间人都和眼前的傢伙一样怪异,可至少目前这个人让杨湛觉得极其不安。 杨湛警觉地退到中间人和陈寅之身后,问:“我们怎么称呼你?” “李乔,也可以叫我‘小丑’”,中间人越过陈寅之走在最前面,说话的声音里夹杂着古怪的笑声:“你们呢?大高个?一把手?” 杨湛收到陈寅之警示的眼神,没有答话,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李乔摇着头扭着腰,高举起手扯着嗓门说话,滑稽的行为像是舞台上的小丑是为了吸引注意力特意做的搞怪动作:“我会记住你们的,这是我的第一桩大买卖!”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小丑 听见他说“第一桩大买卖”,陈寅之疑惑地皱起眉头,脚步放慢:“你之前没有过接过大单子?” “小丑”李乔脚尖点地转过半个圈,在通往vip包厢的走廊中极力地张开胳膊,笑容诡异:“当然接过,只是没有这么这么大!现在,我想先验验货。” 陈寅之打了个响指示意杨湛打开盒子,扫视了一圈周围低声说:“这只是样品,我们有更完整的编号8799的爪子和长喙。” “嗯嗯”,“小丑”背着手应和地走到杨湛面前,不看盒子里的东西,反而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歪头笑着说:“你不信任我?” “我不是兽人,你要验的货在盒子里”,杨湛向后退了一小步,与“小丑”拉开距离:“你满意吗?” “太满意了!盒子里的东西就足够那个价!”“小丑”只看了一眼样品便“啪!”一声合上,拍掌大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杨湛的胸口,神秘兮兮地问:“我看得出来,反正他是爱死钱了,那你爱吗?” 杨湛冷眼看着他发疯,等他笑够了擦擦眼角直起身子,才接话:“钱是好东西,我为什么不爱?” “钱是好东西!”“小丑”加重语气重复了一边杨湛的话,一蹦一跳跑到前面,手扶住一个房间的大门,朝他们招手,抿抿嘴,轻声说:“来啊!快点,我有好东西给你们。”
第58页 杨湛靠近陈寅之,轻声说:“寅之哥,那个李乔根本不正常。” “你觉得我是瞎子”,陈寅之瞪了杨湛一眼,咬着牙:“有钱便罢,要是没钱敢骗我,就把他送到楼上去。你知道的,活体取器官也能卖个好价钱!” 交易的对象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银灰色的西装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自称是给喜爱兽人标本的夫人准备生日礼物,理由充分的让人找不出什么破绽。唯一令人疑惑的是,能给出600万高价的人,却似乎对兽人残肢收藏完全是个外行。陈寅之在介绍编号8799时,杨湛观察到他一脸迷茫地跑了好几次神儿。 “我们还有完整的长喙和爪子,先生,你有兴趣看看吗?”陈寅之抓住一只肥羊不打算轻易放手,看了眼立在门口玩手指的“小丑”,压低声音:“没有中间人抽成,我们的价格可以低一点。” 买家像是被这句话吓到了,紧张地看着“小丑”,摇摇头,将盒子压在掌心下:“就这样吧!钱在沙发上你们自己拿。” 陈寅之抖抖肩膀,遗憾地嘆了口气,伸出手握住他的“肥羊”:“好吧,您没有兴趣就算了。至少这次我们的交易很愉快,希望以后还能有合作,谢谢你的慷慨,愿塔雅王族永盛不衰。” 陈寅之说完走到进门的沙发边,打开两个黑色的编织袋简单检查后,提起一个扔给杨湛,自己拎起另一个,向“小丑”点头示意,准备离开。 “慢着,慢着”,“小丑”挡在门口,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包裹大门的皮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陈寅之把装满钞票的袋子背在身后,勾起后背像一只沖向猎物的豹子,沉声说:“你又怎么了?” “小丑”摊开手,咂咂嘴,轻笑一声:“我想起来夫人好像不喜欢有人和自己拥有同样的东西,陈局长,你记得吗?她总是念叨着撞衫啦!撞脸啦!撞来撞去啦!你不能给她买一个可能和别人撞的生日礼物。所以,我建议你把他们的其他货也一起买了,然后让他们把那些东西烧掉,这样编号8799就是独一无二的。” “你不能这样!”陈局长听见“小丑”的话激动地站起来,双手微微打颤。 “我不能,当然不能”,“小丑”扬高声音:“但是你太太能啊,还有你的宝贝女儿。为了她们,你要买下来,一定要买下来,不管花多少钱!” 陈局长定定看着“小丑”浑身发抖,僵持五分钟后败下阵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狠狠砸在地上,声音呜咽:“你的……都是你的……” 情况显然并不像现象中简单,钞票到手,陈寅之不想参上一脚,推推杨湛说:“够了,这些钱足够买下我们手头上的货。” “小丑”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靠墙的柜子,涌出来的钞票多的几乎能把人吞下去。他的嘴极力裂大,笑容变得狰狞异常:“他说了,这些全是你们的。你们不要,一会儿只能便宜扫卫生的。钱啊,多好的东西!哈哈哈哈……” “疯子!”陈寅之低声骂了一句,也开始有些害怕,一脚踹开大门带着应得的报酬离开房间。“小丑”扭曲的笑声充斥着长长的走道,杨湛快步跟上,心里却生出几分快感。他对“小丑”并不讨厌,或许还添加了几分对疯狂的嚮往与冲破束缚的崇敬。 陈寅之的交易已经不能算是普通的成功,这样的结果几乎刷新了过往的记录,连齐显都是喜出望外。宋雷把钞票塞满了背包,余下的一沓在手心砸得“啪啪”作响。 是该感嘆兽人居然这么值钱好,还是噁心一下某些人的喜好,常赟赟无奈地摇摇头。他没有带多余的包,绿色的钞票只能用装食品的塑胶袋分装成几包放在座位下面。 杨湛看着车上人分钱的,数钱的,忙得不亦乐乎,心里沉甸甸的话说不出来。常赟赟发现他的异样后,停下数钱的动作,问:“你怎么了?交易有意外?” “这些钱你不要动,它会给我们带来灾难的”,杨湛脸色凝重,低声说:“陈寅之为了钱和魔鬼做了交易,那个‘小丑’根本就不正常。” 常赟赟被杨湛的话说得摸不着头脑:“嗯?阿湛,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杨湛长嘆口气,右手半握拳放在膝盖上:“我们这次交易的中间人其实不是真正的中间人,买家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买家……” “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说的我更晕了”,常赟赟哀嘆一声:“不过既然你说了,我就不会动这些钱。” 杨湛揉揉头发,顿了一会儿说:“赟赟,我怎么跟你说呢?简单讲就是我们碰到了一个自称‘小丑’的疯子,他胁迫另一个人给出了大把的金钱去买一件他或者说他俩都根本不需要的东西。整个交易很诡异,我觉得‘小丑’在利用我们,他很危险。” 常赟赟笑笑把剩下的钱捲起来塞进早上装面包的纸袋中,随手放进书包:“你是说有人在指使‘小丑’给我们制造麻烦。” “只怕是有人会利用‘小丑’这次惹的麻烦”,杨湛低声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小丑’本身是独立的,但他做的这件事很可能会被某些人利用来引发一系列的事故。” 常赟赟神色也跟着沉下来:“如果按照你说的‘小丑’没有被人指使,那我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目的又能是什么呢?” 杨湛说:“可能是私人恩怨,也可能仅仅为了好玩。赟赟,有些人想的并不像我们理解的一样那么有逻辑,他们不能收买、恐吓、讲道理或是谈判,他们想看的只是这个世界燃烧起来。” “燃烧?打破原有的秩序吗?”常赟赟嘴角带了一抹笑意:“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让他燃烧吧!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美好的可以让他来毁坏了,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差到哪里去。” 杨湛没料到常赟赟的反应,轻声问:“赟赟,你憎恶这个世界?” “不!”常赟赟否认道:“我对未来始终是充满希望的,只是我热爱的世界不该是眼前的样子。阿湛,我憎恶的是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泡沫一样虚伪的东西。塔雅王族定下的秩序早就是破败不堪,或许它们缺少的正是烧毁一切的火焰。” 杨湛静默地看了他半天,弯起嘴角笑道:“我相信你相信的未来,末日过后,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谢谢”,常赟赟垂下眼眸,握住杨湛的手。 这双手和在电梯间挑*逗他的手不一样,指甲剪的整齐,骨节分明,指端带着薄茧。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杨湛却觉得比那女人的贴身,摸*腰更惹人上火,他鼓起勇气,嘴唇蜻蜓点水般地轻轻碰触一下常赟赟的额头:“不用谢,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永远陪着你,做朋友,做兄弟,做邻居,或者做……”
第59页 “做男朋友呢?”常赟赟咬住下嘴唇,白面皮烤成了红色的虾子。 “好”,杨湛郑重地点点头,反握住常赟赟的手,力量之大像是这一个动作就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咳咳!”沈子年斜眼瞟过浑身冒粉红色泡泡的两个人,清清嗓子:“注意点影响,小孩子和孤家寡人都看着呢啊!” 阿诺从手机后面露出一双小眼睛,可只看了一眼,回身便按住沈子年的嘴,嘟哝道:“沈叔不要说出来!姐姐说过,大龄青年谈对象最容易不好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塔雅币约等于1美元。 话说感情写到这里还真是水到渠成,互相爱慕的两个人有时进一步发展只是一句话的事。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lost 常赟赟触电一样松开紧握的手,杨湛站起身一把拎起捧着手机傻乐的熊孩子,佯怒道:“阿诺,你专业坑我一百年是不是?小孩子,不要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安心看你的喜咩咩、美咩咩,还有永远吃不上羊却饿不死的神奇蠢狼。” “灰大郎才不蠢呢!”阿诺争辩道:“沈叔,沈叔,你说灰大郎蠢吗?” 沈子年慢悠悠把车从挤成一团的车辆间倒出来,侧头看着杨湛笑道:“灰大郎是疼老婆的好男人,我推荐你可以向他学习一下。” 常赟赟捂住脸:“我不会像红大狼一样暴力、虚荣、贪心、做事不计后果。” 杨湛一本正经地向下弯弯嘴角,贊同道:“你当然不是!” “你俩不要代入感那么强”,沈子年笑得更欢:“齐博,下一步咱们去哪?” “lost!lost!”宋雷把大把的钞票塞进口袋,避开眼睛不去看那对狗男男,拍着扶手高声喊:“有钱了怎么也要去lost逍遥一把!咱们出了‘安全区’是生是死都没谱,趁现在不挥霍挥霍,等囫囵个儿餵了兽人就可惜了!” 麦启铭素来和宋雷不合拍,难得有一件事想到一块,也应和地起闹:“去!去!上次出任务郁闷死我了,老婆都没了还不允许我去找找乐子?齐博,一个晚上而已耽误不了多少事!” 收益远超过了他的预算,消耗的弹药不仅能够补齐,还能添些新东西,齐博难得有好心情:“大家的意思呢?” “我没意见”,闷了一天的小河冷眼看着满车的钞票,说:“反正我没钱。你们有谁请我,我就去。” 齐显拍拍写满了计划的本子,笑着说:“宋雷去给老沈指路。今晚我请大家去lost,明天早上睡个好觉,下午採办家当,晚上出发。” “好嘞!”宋雷也就这件事答应的痛快,从车尾三两步窜到副驾驶的位置,调低靠椅,顺势将脚搭在了驾驶位的操作台上。 沈子年的笑容僵住,冷声说:“脚放下来,不然你开车。” “切”,宋雷撇撇嘴,看着沈子年态度坚决才勉为其难地放下“尊蹄”。 lost是塔雅最大的连锁娱乐会场,正如名字暗示的一样,它使人迷失于美色的诱惑,迷失于酒精的沉沦,迷失于赌博的刺激。 天色暗下来时,他们进入了一片霓虹中,李灿瞠目结舌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愣愣地说:“lost是个烧钱的地方,我以为九区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去那种地方消遣。” “九区穷,但广发可是个聚宝盆”,小河再一次鄙视了李灿的大脑:“其他区的商人可以来此谈生意,像我们一样有今天没明天的猎人出行前总想着最后疯狂一次,毒*品贩子也能趁机捞一笔。你当lost的boss和你智商一个水平线,来九区开店送福利吗?” 小河这张嘴啊就像是啐了毒的刀子,王遗梦翘起嘴角,极不厚道地笑出声音。 距离闪着蓝光的“lost”还有些距离,前面已经堵得寸步难移,沈子年把车停在路边,说:“我们车大挤在轿车中间一会儿不好退出来,几步路的距离就这里下车吧!齐博,lost我就不去了,毕竟宝儿和她妈妈才去世没多久,我没有那个心情。” 与小丑的交易闹得他心神不宁,杨湛闻言马上接话道:“我带着小孩子不方便,我也不去了。” “齐博,你们去hi,我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常赟赟随声附和。 李灿默默举起手,小声说:“那我也能不去吗?” 这回等不到齐显说话,王遗梦第一个摇头不同意:“老沈也就罢了,阿湛是一定要去的。不管怎么说这笔交易算是你和寅之两个人的功劳,寅之要留在车上看着大家的票子,你再不去,不是扫大家兴致吗?赟赟,大家难得有机会热闹一下,你不来总会觉得少一份子。还有李灿,你不要哪都来凑一脚,好吗?” “小丑危机”不过是他的猜测,说出来势必会得罪手握重武器的陈寅之,但要拒绝王遗梦和齐显,一旦出现意外他便百口莫辩。杨湛被卡在中间拿不定主意,正左右为难之时,沈子年说:“要是你信得过我,让我来照顾阿诺。” 杨湛与常赟赟交换了个眼神,无奈应下:“那就一起。不过我先说好,我不太能喝酒,为了避免酒后失控让赛维冲出来,你们千万不要灌我。” “赟赟也一起?”王遗梦问。 常赟赟回头瞥了眼没心没肺正和沈子年闹得欢的阿诺,说:“嗯,那就一起吧。” 只有一层如大多数商场一样分为超市和美食街,其余楼层向上向下都带着浓重的lost特色。地下三层充斥着筹码和骰子相互碰撞的声音,二楼、三楼为酒吧,楼上四层提供ktv和某些特殊服务,五楼以上是需要提前预约的vip包间。 齐显在进门的西餐厅点了牛排和pizza,可急着狂欢的人只简单垫了垫肚子就奔上了三楼。炫目的灯光闪得人眼睛发花,震耳欲聋的音乐传进耳朵只剩下强有力的咚咚声,糟乱的人群,扭动的肢体,浓妆盖住了原来的面容,癫狂如同是末日的赞歌。 常赟赟从小到大都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读书好,品行端,自控力极佳,不要说去酒吧,就是去ktv的次数单手都数的过来。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歇斯底里似的发泄的不习惯,反正打进了这里就浑身不舒服,几杯啤酒下肚噁心感更甚。 眼前总有七彩的光环一圈一圈推远又被拉近,常赟赟觉得头上像是带了一个厚重的头套,重金属的乐器声都被挡在耳朵外面传不进来。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乌隆隆的,灌进胃里的酒精混着极少的pizza如同用水泵加足压力,轻轻一碰便能冲上喉咙从嘴里喷出来。 昏暗中杨湛看不清常赟赟的脸色,只是看他半天不动弹,直觉着有些不对:“赟赟,你怎么了?” “头晕,噁心”,常赟赟说话间半捂着嘴,恐害怕说着说着吐别人一身:“耳朵就像是带了耳塞,眼前也总有光圈晃来晃去。” 王遗梦放下名为“昨日烟火”的鸡尾酒,半蹲在常赟赟面前翻起他的眼皮,然后拍拍杨湛说:“赟赟是光敏体质,他们在灯光里掺杂的射线引起他的视觉神经反应过激,从而导致脑皮层放电异常引发胃部肌肉痉挛。简单说,就像是过敏反应。”
第60页 “这里有光毒*品?”杨湛扶住常赟赟,不觉皱起眉头。 “一点点刺激调节情绪而已”,王遗梦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正常情况不会有影响的。你见过一次就上瘾的毒*品吗?大脑没有你想的脆弱,它需要持续不断地被作用才会对特定刺激产生依赖。不要紧张,扶赟赟出去到外面走走,远离刺激源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后症状就能消退。” 其实只要够坚持就能避免,当时一定是脑子坏了才会答应过来。杨湛心里揣着事儿本就不安,这时候更是烦躁,匆匆和旁人打了招呼,架起常赟赟便往外走。 外面的空气比里面好太多,小风吹着人精神为之一爽。胃里的东西被颠得几乎堵到嗓子眼,常赟赟强忍一路,出了lost才拐进巷子就扶着墙就吐了出来。 “啧啧啧,不能喝就少喝点!”戏嚯的声音被刻意挑高。 杨湛顺着声音看过去,靠墙角的人穿着夸张的橘红色斑马纹西装外套,脸涂成死白,鲜红的大嘴几乎连接了两个耳根。 “李乔?”杨湛不确定地轻呼一声。 “不!不!不!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李乔大幅地摇着脑袋,嘻笑着说:“我现在后悔告诉你这个名字了,我喜欢你们叫我‘小丑’。对!对!就是‘小丑’,一切为了好玩的‘小丑’。我就是‘小丑’,‘小丑’就是我!” 杨湛紧蹙眉头,戒备地问:“你跟踪我们?” 李乔,不,应该说是“小丑”把头甩得更卖力,抖着双手说:“不不!只是猜你们拿到钱之后,一定会来这里。我做事用脑子,不那么费力。” “你来找我?”杨湛问。 “小丑”埋着头不看杨湛,盯着自己的鞋尖,笑:“只想看看你们的样子。” 杨湛说:“和你想的一样,满意了?” “意料内的事情有什么好满意的”,“小丑”呵呵笑了起来,“打破原有认知的才令人恐惧,令人惊喜,令人满意。” 杨湛:“你想做什么?” “小丑”笑着说:“想证明一些事,一些你们认为疯狂的事情。就像是光毒*品依赖症患者,我想要生存就需要从你们的惊恐中汲取力量。” 杨湛冷笑:“我们从兽人的爪牙下讨生活,你觉得我们还能怕什么?” “既定的规矩是铁轨,每个人都是铁轨上的列车,当某一天有人把铁轨炸个稀烂,你们就会脱轨,然后恐惧随之而来。你们知道恐惧过后是什么?”“小丑”勾着背抬起头,用上眼白看着杨湛,不等他回答,自己接着说:“是无边的愤怒,我要看着这个世界烧起来。” 常赟赟脑子还不甚分明,撑着墙嘟哝:“如果你能使世界烧起来,我贊助你两桶汽油。” “第九区马上就要疯了!”“小丑”狞笑着大吼一声,仰头将后脑勺砸向墙壁,磕得头“咚咚”响:“我看见了火焰!你们比我想想的要更好玩!哈哈哈!” “疯子!”杨湛低声骂了一句不再理会他,拉着常赟赟的手,插过另一条小道向他们的大巴车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近两章有点平淡了,主要增进一下感情,从下一章开始加料。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警察 狭窄的小道没有走到尽头,杨湛和迎面跑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常赟赟脚下发软,晃悠两下坐倒在地上。 杨湛借着不远处的微光看清来人,道:“沈哥?” 沈子年怀里抱着阿诺,腾出只手捂住杨湛的嘴,神色慌张:“别出声!” “嘘”,阿诺把食指压在嘴唇上,亮晶晶的小眼睛不安地向后看看,用虚声说:“有坏蛋。” 杨湛把状态外游离的常赟赟扶起来,极力地压低声音:“出什么事儿了?” “具体不清楚”,沈子年后背紧贴在墙上,深吸口气调整呼吸:“我带着阿诺去路边的商店买话梅糖,忽然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过来,他们把咱们的车包围了。我正想去lost找你们……” “哒!哒!”沈子年的话被连着两声枪响打断,常赟赟的头抵住杨湛的肩膀,手里拉着他的袖子,歪头傻笑:“阿湛,第九区是要被‘小丑’点燃了吗?” 杨湛轻嘆口气,手压住常赟赟单侧的太阳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别闹腾好不好,你清醒一下吧。‘小丑’要点燃第九区,你高兴什么劲儿,他把咱们当柴火用了。” “嗯?”常赟赟疑惑地眨眨眼睛,一脸懵懂。 沈子年瞟了眼靠近大巴的小道尽头,沉声道:“他怎么了?杨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杨湛没有回答沈子年的问题,反问他:“车上的人呢?” 沈子年:“陈寅之和冉沁在车上,听刚才的枪声怕是和武装警*察有摩擦。” 杨湛微低下头想了片刻,把常赟赟推给了沈子年,说:“沈哥,我相信你。阿诺和赟赟拜託了,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你疯了!”沈子年紧皱眉头,一手抱着阿诺,一手扶住常赟赟,“他们说不好正在找你,现在过去不等于自投罗网。” “他们肯定是在找我”,杨湛拍了拍蹭了满身的墙灰,带上连帽衫的帽子,手揣兜,佝偻着身子,低声说:“沈哥,咱们没有塔雅王族给的后方安全证,现在成了通缉犯,又没有武器和金钱,不去看看情况怎么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杨湛说完,留着墙根小心往出事地方走过去。 “阿湛,干嘛去了”,常赟赟半倚在沈子年身上,大拇指按着太阳穴,嘟哝:“我脑袋现在就像进水了一样,稍微一晃大脑就在里面荡来荡去的,晕死了。” 沈子年学着杨湛不回答问题,反而一连抛出多个:“我刚才听你说小丑、燃烧什么的,你们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是不是下午的交易出问题了?我就说,一个兽人的残肢怎么可能卖到600万!” 常赟赟半仰起头,拼命地把微凉的空气吸进肺里来压住强烈的噁心感:“陈寅之把咱们卖给了魔鬼,‘小丑’要让整个第九区疯狂起来……” 说得乱七八糟也就算了,说话声音还越来越小,最后的几句话烂在了他的嘴里,根本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不点阿诺,沈子年活动活动被压得酸疼的肩膀,扶着常赟赟让他靠着墙蹲下来:“得,我也觉得你脑子进水了,等水干一干我再问你。” 难怪会把沈子年吓得落荒而逃,杨湛看着七八辆警车把他们的大巴车团团包围,仅持*枪特*警就有十几个,穿着制服的普通警察和协警还在不断往这里赶。 陈寅之被三个带黑色面具的特*警反扭着胳膊从车上推下来,后面的警*察手里提着齐博没来及丢掉的黑色编织袋。陈寅之别过头似乎努力地想与对方解释,但刚说几句话,枪托就砸在他的头上,身体向前一个踉跄,脚跟没来得及站稳就被压上黑色的警车,救护车下来几个救援人员也跟着上了车。
第61页 冉沁被先一步押走了?杨湛还正在纳闷怎么没见到脾气火爆的傢伙,抬眼看见收拾残局的警察从车上像丢垃圾一样扔出来一具尸体。 仅从身形上看的确像极了冉沁,但周围的光线微弱,杨湛也有点拿不准,况且唇亡齿寒,他从心理上排斥这样的认知,为了确定那人的身份,不由向前走了几步。 “你要是被抓了我可不去救你”,冷冷的声音从耳边飘过,杨湛一回头看见小河带着一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鸭舌帽,刻意压低的帽檐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杨湛闻言退了回来,指指沈子年逗留的小道,低声说:“这边走,我有话问你。” 沈子年看见江河先是一惊,然后说:“齐博和小梦医生他们也被这些警察抓了?” “‘黑狗’明显是冲着小梦医生和齐博去的,他俩是‘鲜肉’,我们不过附带着的‘火腿肠’”,小河越说越生气:“李灿那个蠢货,我叫他跟着我,结果他竟然跑回去叫小梦医生也跟上。不仅他没跑掉,险些连我也跟着被抓个正着。” “这意思是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人都被抓了?”沈子年问。 杨湛摇摇头:“冉沁死了!刚才听到的两声枪声应该是他被枪杀。我估计是冉沁与特*警破车门而入的时候发生冲突,再加上他腿不方便,所以……” 沈子年脸色变冷,两道皱起来的眉头几乎拧成疙瘩:“宋雷那个神经质要是知道了,还不歹疯掉!” “谁管他”,小河冷哼一声:“你们打算救人吗?” 杨湛回答的没有一点犹豫:“当然,他们在我们垂死的时候施以援手,现在反过来,我们去救他们难道不应该吗?” 小河反问:“有去无回,你也去?” 杨湛看着常赟赟靠在墙上打瞌睡,说:“我们找好时机,怎么可能有去无回?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制定一个可靠,执行力强的计划,而不是在这里讨论是不是要救人。” “阿湛说得对”,沈子年肯定了杨湛的说法:“人是一定要救的,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明天和小江商量。” 小河挑起嘴角笑道:“你能和小江和那木鱼商量什么?吃饭吗?” 杨湛说:“至少他愿意救李灿。” “愿意有什么用,他是个不杀生不吃肉的‘半和尚’”,小河环抱起胳膊,停顿一会儿笑着说:“像杀*人越*狱这种事情,你还是要和我商量。” 再加上脑子尚且不太灵光的常赟赟,目前的四人同盟算是勉强达成。沈子年说:“杨湛,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们必须对眼下的情况足够了解。”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大体应该没有错”,杨湛想了想,努力把“小丑”的行为正常化地表述出来:“我们生意的中间人用高价诱惑陈寅之与他交易,然后他利用我们去制造一场混乱。那些钱来的有问题,或者是和我们做生意的买家出了意外,我们才会被特*警追捕。” “买家来头很大?”沈子年禁不住问。 杨湛:“应该是,我听陈寅之管他叫陈局长,估么着是内四区的人。就现在这阵势,我怀疑他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你这么一说倒是把我刚才听的传闻连起来了”,小河嗤笑一声,在自己上半身画了个圈:“在路边的时候我听见有警察说广发的vip包间有人被杀了,身上捅了一百多刀,拎起来都成半透明的了,领带上用订书机钉了一张‘joker’的纸牌。” 小丑!果然是他!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杨湛心里开始发慌:“他不正常,根本就是个疯子。他说要第九区燃烧起来,我们被他利用了。” “你说的中间人就是这个‘joker’”,沈子年看向杨湛,愠怒道:“你都知道他不正常什么还要和他做交易,这不是惹祸上身嘛!” 杨湛:“和他做交易的是陈寅之,他给出的价钱远远超过我们的预算。沈哥,陈寅之他缺钱都要缺疯了,你觉得我劝得了他?” 沈子年阴沉下脸,半晌说:“已经把恶犬引来了也怨不得的别人,现在找地方避避,明天观察一下看看情况。” “哈哈哈”,扭曲的怪笑从lost大厦传来,杨湛惊讶地顺声音望过去,发现悬在大厦外面的电子屏幕已经由扭动腰肢的诱惑女郎变成了“小丑”的个人秀。他的橘黄色西装在蓝色的霓虹灯光下显得偏紫,巨大的嘴唇几乎要贴在了摄像头上:“各位,晚上好啊!啧啧……我给你们看段视屏,很有意思的,比女人在那里左右扭来扭曲要刺激的多。第九区嘛,不就是喜欢刺激的吗?你们以为杀兽人很刺激?那就错了,杀*人才好玩,尤其是……那些……你们平时见都见不到的大人物……塔雅的贵族怎么样?四区的治安局局长怎么样?还不是像一条狗一样跪地求饶。他有枪,有钱,有权,我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把刀,一桶汽油,可是他怕我。什么怕我?我很可怕吗?我明明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他要怕我……这个世界真他妈有意思。既然如此,下一个目标是九区的区长大人,你们想不想见,你们开心吗?” 小丑的独白后,紧接着是杀猪一样的惨叫,劣质的画质看不清人脸,只有染成红褐色的银灰色西装,流淌的鲜血和滴血的刀子。 “他就是‘小丑’?”江河问。 杨湛木然地点点头说:“他是个疯子。” 沈子年没好气地说:“看出来了,我又不是陈寅之那个被钱糊住眼睛的瞎子!” “搞辆车,明天咱们去政*府大厅外面候着”,杨湛说:“事情都因‘小丑’而起,要解决麻烦依旧要从‘小丑’入手。沈哥,我有种预感,他一定能给我们带来营救的好时机。” “满大街都是车,搞辆车还不容易”,沈子年抱紧阿诺,第一个反方向走出小巷子。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疯狂 “小丑”扬言要杀区长,第九区似乎在一夜间被扔到了油锅中。主干道上的警车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过,凡能动用的警*察力量全部涌上街头挨家挨户地搜查,杨湛等人躲在一辆废旧的货车车厢里战战兢兢地挨到天亮。 一夜未眠,沈子年压住鼻樑两端,闷声问:“还去政*府大厅吗?” “去”,杨湛点了下头,爬起来,拍拍睡得正香的常赟赟:“起床,今天的事儿多得很。” 常赟赟翻了个身用胳膊把头蒙住,根本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杨湛看着没反应的人,放弃地摇摇头,把睡眼惺忪地阿诺拉过来,说:“你负责把赟赟闹起来。沈哥,小江,咱们讨论一下具体的计划。” 第四区的治安局局长被捅成筛子横死第九区,发生这样的事情狠狠地戳痛了九区各位高层的神经,加上昨夜“小丑”在lost的疯狂言论,九区的区长再不敢迈出团团保护的办公室一步。
第62页 “没还有抓到人?”区长大人愤怒地拍着办公桌,肥厚的手掌因为用力过猛而变成绛红色,像极了刚出锅的卤猪蹄。 九区的治安局局长从昨天事发到现在早已经被喷成了狗,低垂着头,半天不吭一声,只在区长自己气得喘不上气时,才支支吾吾地解释,目前只知道“小丑”自称李乔,详细信息还找不到,不过他相信再给几天时间他应该能有进展。 区长双手撑住桌子,怒极反笑:“再给你几天时间?你问问‘小丑’肯不肯多给我几天时间!” “叩叩!” 听见敲门声,治安局局长抬头向大门看看,谨慎地说:“区长,我的人可能有进展了。” “那就赶快让他滚进来”,区长扯大嗓门,愤怒道:“今天下午五点,要是再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我看你就不用当这个局长了。咱们也学着别的区任人唯贤,谁能把‘小丑’抓住,谁就是我的治安局局长!” 局长擦擦脑门上的口水,朝着身后的人挥挥手示意开门。 “听说你们在找我?还抓了几个倒霉催的替死鬼”,门外的“小丑”穿着翠绿色西装,暗紫色的背带裤,手里把玩着两个彩球:“昨天的衣服好像不太上镜,你们觉得今天的这身怎么样?” 七八支枪口同时指向“小丑”,区长愣怔了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儿,盯着“小丑”说:“你居然敢自己跑到这里来!” “不要慌,我现在不想杀你”,“小丑”将手搭在指着他的枪口上,咧嘴笑笑:“我改变主意了,我想我们能谈笔交易。” “交易?”区长皱着眉头看向“小丑”像是看着一头从“活跃区”跑进来的怪物,指指脑袋说:“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你居然要和我谈交易,你觉得现在你有什么筹码和我谈交易?” “小丑”歪歪嘴角,布满疤痕的侧脸皱在一起,轻笑着说:“不要太激动,不然我们会把交易谈爆的。”话说完,“小丑”拉开他的西装外套,捆满全身的炸药把区长吓得一屁股坐回皮椅上。 他是怎么通过安检进入政府大厅的?又是怎么大摇大摆地避开巡逻的武装特*警走到安全屋?要么是“小丑”有异能,要么是他的手下有人做了“小丑”的内应,治安局局长脑子“嗡”地炸开,用手扶住桌子才勉强撑住没有摔倒。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冷静’地谈谈合作”,“小丑”推开挡在他面前的特*警,两个彩球在他手里摩擦地“咔咔”作响:“我一无所有,所以我无可畏惧,‘嘭’地一声上天了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好惊慌的。倒是你们,什么都有,却什么都怕。我不怕死,你们呢?” 小江身影快如闪电,从政*府大厅冲出来,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对沈子年急声说:“快走!” “怎么了?”杨湛从后排探出头:“‘恶狗’发现你了?” “要爆炸”,小江秉承言简意赅的原则,如非不得已,一般说话不超过三个字。 能让小江神色慌张此事必定是十拿九稳,沈子年一脚油门到底,杨湛因为惯性被摔回座位,脑袋和低矮的车顶撞到一起:“哎呦我去!早知道就弄辆大一点的车,这‘饭盒’真是憋屈死了!” “早上是你说要弄辆不起眼的车”,沈子年一面开足了马力飙车,一面吐槽道:“第九区经济落后,稍微好一点的车都是来这里做买卖的人开的。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就只有这种淘汰百年八十年的‘饭盒’的士。” “饭盒”的硬体能力有限,就算是顶级赛车手沈子年把它开得四轮腾空飞起来,也没有办法达到一百五十迈。加上阿诺个小不点,五个人挤在一块儿左晃右晃,车轮没有开出政*府大厅门前的街道,“轰隆”一声本街最高的标志性建筑物从中间断成两截。 “爆炸了?!”杨湛回头看着烟尘噗噗的政*府大厅,乍舌道:“小江,你怎么知道要爆炸的?” 小江沉着脸不回答,直到他们的“饭盒”绕过五条街进入难民聚集的“救助营”才闷闷地说:“楼里有炸药,我看见‘小丑’了。” 游离一晚上,常赟赟的智商终于上线:“‘小丑’进入政府大厅怎么会没有人拦着?” 沈子年说:“小江不也混进去了?” 常赟赟摇头道:“‘小丑’又不是小江,他是个极度自负的傢伙,不会因为威胁而改变自己的行为,这种人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 “我也很奇怪”,小江难得多话:“‘小丑’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他进入政*府大厅很顺利,甚至在安检仪器报警后,警*察也没有去抓他,反而去检修仪器,他们就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常赟赟说:“但是你看见了?” 小江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杨湛按着撞得生疼的后脑勺,想了想说:“买通一个人很容易,但要买通所有的人就是天方夜谭。你们说‘小丑’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比如说选择性的对人隐身。” 常赟赟看着杨湛,轻嘆口气:“隐身属于魔法故事,如果说他真有什么超能力,我觉得更可能是视觉神经或是脑电波上的改造。他极有可能能释放出一般人无法感知的电磁波,从而干扰大脑的正常识别机制,特异性地对某些信号进行屏蔽,从而使别人对他视而不见,同时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小江能够看见他。” “为什么?”小江冷着脸问。 常赟赟解释:“我没有见过你的大脑ct和脑电波图,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唯一见过的人格完整分裂的个体。一个大脑控制两个不同的人,仅从这个方面说,你的脑电波应该和正常人有区别,也就是说‘小丑’的信号没法完全干扰到你的认知系统,所以你能看见他。” “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沈子年停下车,揉揉太阳穴说:“咱们现在不是讨论‘小丑’超能力的时候,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杨湛活动了活动脖子,说:“我只怕‘小丑’不能得手,现在他闹得这么轰动,我们完全没必要着急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等待时机。” “你在等第九区乱起来?”常赟赟问。 杨湛看着常赟赟微微弯起嘴角笑笑:“只有第九区彻底乱了,我们才能有机会救出小梦医生他们。不然,你以为我真打算赤手空拳地去救人?我不打算玩个人英雄主义,‘小丑’有句话很有意思,他说做事用脑子,不那么费力。” 上午政*府大厅被炸,下午这个消息就已经是路人皆知。区长、治安局局长等高层全部炸死,第九区陷入了无政*府状态。
第63页 广发交流中心为了避免出现□□,不得已关闭整个大楼,正在进行中的交易被迫无限期延期。lost一天内发生的打架斗殴现象比以往一年内都多,负责安保的人员起初是去拉架的结果往往被拉入混斗,到了下午几乎没有人员再站出来维护秩序。 准备到其他区躲避横祸的难民和做生意不成折返的商人把通往第八区的主干道没堵得死死,交通警*察没有上级的指令,在人流量超过原定额度后依照规矩对枢纽进行了封锁,一时间,携带现金的商人成了路上劫持的目标。 第一天,还只是少数人在作乱;第二天,就有不少贫民加入了打砸抢的行列;第三天,整个第九区就像是陷入了一片泥泞中。长久饱受飢饿、寒冷、疾病困扰的难民跟疯了一样涌进超市、商场、饭店,如同蚂蝗一般,所到之处食物、衣物、药品被横扫一空。 只有寥寥无几的警*察在维持已在崩溃边缘的秩序,所有的人无论是抢劫的,还是被抢的都已经红了眼睛,被逼迫着拿起屠刀守卫自己的财产,或是为了生存下去而朝着别人伸出武器。 杨湛把从超市顺的一大包面包扔到车上,说:“吃饱了,咱们晚上动手!”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救援 小江一个人吃了大半袋面包,常赟赟拿着一块却几乎没有咬过,杨湛碰碰他的手,说:“怎么了?这两天都看你精神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常赟赟神情困惑,说话犹犹豫豫:“阿湛,我渴望一个没有强权的世界,但不是第九区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没有塔雅王族就意味着陷入疯狂的互相掠夺,那么末日过后还会是末日,光明的未来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 “‘小丑’是个疯子,他制造的无政*府状态只能令人们像他一样疯狂。想改变这一切我们需要的不仅是一把燃烧的火焰,还要一位‘光明骑士’”,杨湛笑笑在常赟赟的额头轻吻,贴着耳根说:“我相信你相信的未来,所以你更要对未来充满信心。” 常赟赟拉开一点儿距离,主动地环住杨湛的脖子,生涩地亲吻他的嘴唇,没有深入的交流,只是慢慢地摩擦,直到两个人都要燃起来了,才低笑着说:“不管将来谁会成为大家的‘光明骑士’,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光明骑士’。” “我要开车,你俩注意一点儿啊!闪瞎我个老年人了”,沈子年坐在前排的驾驶位上,揉揉眼睛长嘆口气:“我和我老婆结婚七年也没有像你俩一样腻歪,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阿诺,来来让沈叔抱抱,你也是我心中的‘小骑士’。” 阿诺笑嘻嘻扑进沈子年的怀里,稚嫩的小脸上一副“我懂,我啥都懂”的表情。还是小江淡定,从头到尾眼睛里就只有干巴巴的面包片。 大龄青年谈对象,过了最初的羞涩期就开始没脸没皮起来,杨湛顶着张大红脸,伸手去夺小江怀里的面包,却只拿到一个空袋子,忿忿地说:“一点都没留,我还没吃饱呢!小江,你一个人吃了将近四个人的分量啊!” 小江平时不爱说话,但真要插刀,功力却一点儿也不逊于小河:“多亲亲就饱了。” 毕竟同属于一个个体,小河嘴巴那么毒,你不能愚蠢地认为小江有多良善,他多半只是单纯地不爱说话而已。杨湛讪讪地坐回位置上,看着常赟赟说:“他就是嫉妒!吃得多不长肉,尽浪费粮食。” 常赟赟笑得欢腾,囫囵把手里的面包片塞到杨湛嘴里,说:“愿今晚一切顺利!” 第九区最具有特色的是三个地方——广发交流中心、lost和九区看守所。相比于其他区看守所的低调,九区看守所要张扬太多,高楼、聚光灯、十里外就能看见的大红字,让人觉得它恨不得建在整个九区最繁华的地段,对此曾经的区长大人是这么解释的:“要让所有罪犯和有犯罪倾向的人都知道触犯法律的代价!” “比起难民营的狗窝这里明显好太多”,沈子年将“小饭盒”停在看守所外的灌木丛后面,感嘆道:“我要是第九区的难民肯定有功夫就犯点事儿进来改善一下生活。” 杨湛夸张地点点头:“嗯,我们一起进去还能凑桌打麻将。” “正经儿点”,常赟赟瞪了杨湛一眼,看着外面已经完全黑下起,说:“根据前两天咱们踩点的情报,收缴的物品多放在地下室,嫌疑*犯在三楼以上。进去后,我和沈哥去地下室去找咱们的大巴和武器,阿湛和小江上楼救人,一旦找到大巴,我会去楼上支援你们。” 杨湛:“怎么汇合?” 常赟赟从口袋里取出四只电子表分给大家:“手錶我改装过,按下侧边的按钮能够识别彼此的方位。” “我不知道你还精通电子”,杨湛笑着伸出胳膊。 常赟赟帮杨湛带好手錶,并按下按钮说:“跟麦启铭学的,他大嘴巴最喜欢跟人科普电子工程方面的知识。” 沈子年:“算偷师吗?” “当然不,那是我领悟能力强”,常赟赟略显得意地笑笑:“手錶里面安了个简单的追踪器,没什么复杂的,就怕里面有强的电磁波会干扰追踪信号,一旦信号失控,大家不要在里面逗留,出来到这里集合。” 杨湛颳了下阿诺的小鼻子,说:“地下室相对安全些,所以阿诺跟着沈哥和赟赟。一切就绪,准备行动!” 虽说九区动荡分散了绝大部分警*力,但整个看守所里面安静的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夜间写字楼也实在是太过异常。上到三楼就没有遇到一个警*察或是特*警,杨湛心里的不安被逐渐放大,频繁地看手腕上的追踪器,红色原点的移动似乎也没有阻滞。 杨湛轻声对小江说:“觉不觉得太顺利了。” 空荡荡的楼道把轻微的声音放大,小江放慢脚步,点头回应:“尽快处理。” 三楼的拘留室像是一个个存放商品的橱窗,透明的墙壁将囚*犯的一举一动都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不管当初的设计是不是为了满足哪位贵族的恶趣味,但现在至少能帮助杨湛用更少的时间去救人。 李灿和麦启铭关在同一个笼子里,黑框眼镜的小哥看见来人激动地完全贴在透明墙上,大张着嘴说了半天却一句也传不到小江的耳朵里。麦启铭对着李灿嫌弃地丢了个白眼,敲敲墙壁提示着杨湛找到隐藏在墙里的密码锁。杨湛点头示意继续,麦启铭快速在墙壁上画了一串字符,输入后绿色的提示灯闪了两下,透明墙壁从中间分开。 李灿几乎是扑进了小江的怀里,侧过头看着身后的人说:“小麦哥,你怎么知道密码的?不愧是电子天才!” “我看见了他们输密码”,小麦数不清这是与李灿共处一间牢*房里他翻得第几百个白眼,但照目前的频率发展下去,相信很快他的上眼白就要翻上去下不来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没脑子,李灿,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蹟!”
第64页 李灿松开小江的衣服,垂下头没了声音。 小江沉着脸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笨拙地摇了摇李灿的肩膀:“你挺好的。” 前一刻还像霜打的茄子,一句话又让李灿满血复活,裂开嘴角笑着说:“嗯,我知道!” “知道个大头鬼,两个蠢货!”小麦低声骂了一句,对杨湛说:“直走向右拐是陈寅之和宋雷,小梦姐和齐博在楼上审讯室的特别牢*房。我们是先救他们再上楼,还是直接上楼救人?” 杨湛停住脚,想了想说:“我上楼去找小梦医生和齐博,小江带人去救陈寅之和宋雷,得手后按照原定计划去地下室和沈子年汇合。” “你们知道沈子年的具体方位?”麦启铭问。 杨湛扬扬胳膊说:“赟赟改装的追踪器。” “他学得挺快”,麦启铭冷哼了一声,说:“让智商低的去救陈寅之和宋雷,我随你上楼。审讯室有双重密码需要破译,输错多次可能会引发机关,你一个人根本进不去。” 李灿看看小江,又看看麦启铭无奈说:“那边牢房的密码我俩也打不开啊!” “a87554”,麦启铭说:“三层是普通笼子,密码不会多复杂,我估计是按牢房编号设计的,所以那边的密码应该和这个差不多,你把尾数多试几位。” 看着杨湛和麦启铭朝反方向离开,李灿无奈地拉着小江往前走,说:“小江,一会儿见了宋雷你小心点。他疯了……” 若说之前还不太明白李灿所说的“他疯了”,打开笼子大门瞬间,小江就彻底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现在有点后悔当初应该听李灿的先救陈寅之,而不是他俩分别去试两个笼子的密码。 宋雷活像只疯狗,眼睛通红,一口白牙被咬得“咯吱”作响,浑身肌肉打颤,嘶吼着朝小江身上扑:“你们为什么不去救冉沁?是你害死他的!我早该杀了你!” 小江阴沉着脸一脚踢在宋雷的肋骨上,声音微扬:“他死了?我不知道,小河没有跟我说。” 宋雷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咧嘴怪笑:“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和李灿就是祸害!小沁、丁兆都是你害死的!” 小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对着宋雷索性不再开口解释。陷入自我思维模式的人认定了他是理短,冲上去厮打在一起。宋雷步步杀招,小江却避开他的要害,逐渐落在下风。 陈寅之在笼子里焦急地踱步,李灿回头正看见小江被摔翻在地上嘴角挂血,输密码的手抖得更厉害。 绿灯终于闪了两闪,陈寅之一步从笼子里跳出来,绕到宋雷身后,狠狠一肘砸在他的后颈上。 宋雷抱头翻倒在一边,陈寅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拉起来,急声道:“我先带他下去,你们能联繫上接应的人吗?” 小江擦了擦嘴角的血,坐在地上将手錶脱下来递给陈寅之,说:“追踪器。李灿,你也下去。” 李灿心有余悸地摇摇头,扶住小江说:“我和你等杨湛下来。” 陈寅之架住宋雷,说:“也好,雷子对你俩有偏见,我怕他攻击李灿。” 李灿舔舔嘴唇,无奈道:“寅之哥,你和他解释一下我们不是他想的那样。冉沁的死,很抱歉。” 陈寅之点点头,拉扯着挣扎的宋雷往楼梯方向走。 下到一层,宋雷拼出全力挣开了束缚,手肘用力将陈寅之推得一个踉跄,同时他腰间的东西跟着掉在地上。 宋雷看着陈寅之捡起枪,惊讶过后,浑身脱离地扶墙大笑:“我们之间果然有内鬼,原来你和他们才是一伙的?我明白了,丁兆是你杀的,小沁也是你杀的。明明两次都只有你在场,可我宁可认为是江河和李灿在中间搞鬼。陈寅之,我那么信任你,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对我们出手!” “我不想杀你们”,陈寅之神色悲哀,嘴角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雷子,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把我所有的技能都交给你,可惜现在我们没有机会了……我只是想让你嫂子的病好起来,医院的保守治疗太昂贵,效果太微弱。她需要更好的救治,我就需要给予更大的筹码。” 子弹穿过胸口,血液瞬间涌进了肺腔,宋雷平静地看着陈寅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喃着那个他从未叫出口的称呼:“师傅……活着……不过一齣悲剧……” 陈寅之靠在墙上,深吸口气,拇指擦过眼角,低头看着手里的追踪器,转身向地下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河又话唠了,和诸位聊聊宋雷其人。 宋雷在文中是个不讨好的角色,他暴力、执拗、自私自利、外带神经质,但同时他也是个悲剧色彩很浓的人,喜欢的人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他,信任的人最后杀了他,一生所求无一得到,正如他最后所说的他活着是一齣悲剧,到死了也不过大快人心,没有思念,没有缅怀,只有他自己的不甘心。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秘密 三楼的电梯门打开,常赟赟正碰到准备上楼的江河和李灿,急声问:“其他的人呢?” 李灿回答:“杨湛和小麦哥去楼上救小梦医生和齐博了,小江把‘手錶’给了寅之哥,他和宋雷先下去找沈哥,我们正打算上去帮忙。” 常赟赟把杨湛的刀夹在腋下,麻利地把自己的追踪器解下来丢给小江:“下面只有沈哥和阿诺,我不放心宋雷。小江,你和李灿先下去,我到楼上接应阿湛他们。”说罢,想了想又指着一边的楼梯说:“我急着上来才坐电梯,你们还是走楼梯安全一点。” 小江沉默地带好“手錶”,朝常赟赟点了下头,拉着李灿闪进电梯旁边的楼梯间。向下走了一层,二楼瀰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小江眉头微微蹙起,背过身手掌抵住李灿的胸口说:“不要动!” “有人受伤了?”李灿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 “我先下去”,小江身体紧贴着墙壁,右侧腿弓起,指尖一勾从小腿抽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掌中:“没我的口令,你不要动。” 墙上迸溅了一排血滴子,宋雷眼睛睁着,横躺在楼梯的拐角,没有凝固的鲜血顺着一节一节楼梯往下流。“坏了!”小江心里大惊,面上却并无多少表情变化,紧抿嘴唇,快步朝地下室跑去。 楼梯间回荡着“哐哐”飞奔下楼的声音,李灿越听心里越着急,低声唤了句“小江”却无人打理,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五分钟后,依旧没有听到小江的任何声音,李灿咬咬牙,屏住呼吸往楼下走。 转过拐角一眼看见宋雷倒在地上,李灿短促地惊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脚下打滑险些摔倒在血泊里。 “雷哥?”李灿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看他没有反应,把手伸到了他的鼻子下面。
第65页 他死了,真死了。李灿心情无比复杂地立在原地没有动弹,深吸口气,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他差点吐出来,左手食指与中指併拢压住宋雷的前额,右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无比紧张地说:“雷哥,咱们有误会,但是我希望主可以净化你的灵魂,带你去极乐世界。安息吧。”说完,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逃跑一样往着地下室狂奔。 没有追踪器,李灿只能硬着头皮一排一排地寻找他们的大巴,好在目标明显,找到它也不算太费劲儿。 车上的东西像是被土匪洗劫过扔的到处都是,沈子年被反扭胳膊捆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他自己的衣服,奋力地蹬着腿“呜呜”叫嚷。 情形急转直下,李灿心脏惶惶乱跳,慌手忙脚地把他嘴里的衣服扯出来。沈子年向后仰倒,倒吸口气,大声骂道:“陈寅之那个王(八)蛋他把阿诺抢走了!” “啊?”李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短路了一阵儿后惊叫着跳起来:“他抢走阿诺?宋雷,也就是说他杀了宋雷?那小江呢?小江他先下来的。” “小江骑摩托追出去了”,沈子年痛苦地咧咧嘴,向着旁边翻身道:“你帮我先把绳子弄开,我的胳膊好像被陈寅之打断了。” 审讯室的机关设置并没有预想中的复杂,常赟赟赶到楼上时,麦启铭正轻松地把第二重密码破解。 “so easy”,麦启铭扁扁嘴,手指轻敲光感键盘重新设定密码,嘻笑着说:“新密码为——you guess,属性设定不可更改,以后他们有人问‘密码是多少?’另一个就回答‘你猜啊’,你说一来一去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杨湛一脸严肃地说:“我以为你会改成‘我是猪’、‘小丑乃人间凶器’或者‘塔雅王族是蠢货’之类的。” 明明是异常紧迫的时刻,常赟赟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上次小江联合杨湛在本子上留言和小河吵架的桥段,心里一时间万马奔腾,忍不住扶额感嘆:“队友都是幼稚鬼!” 所谓的审讯室几乎占据了整个第四层,两间特别监控的牢房分别设定在两端。常赟赟左右看看,说:“他们似乎是有意将我们分开。” “其实好理解”,杨湛把常赟赟从下面带上来的“恶鬼”和“大巫”在身上绑好,拍拍自己的“老搭档”说:“谁也不是大傻瓜,把人都关在一起可不一次全救走了?这样正常,反过来倒让人不安了。” 他说的如此有理,常赟赟一肚子疑惑却无言以对:“你说怎么办?” 杨湛:“小麦哥跟你一边,我自己去另一边。” “能不能分开行动又不是你说了算”,麦启铭挑起眉毛:“你俩谁会破译密码?” 常赟赟拍拍杨湛的肩膀,对麦启铭说:“我可以试试,要是不行你们再到我这边来。” “你也是半瓶子水就不要逞强”,杨湛把麦启铭拉到常赟赟身边,笑道:“反正都是去试试,真要有机关,我还有赛维撑着。就这么决定了,你俩向左,我一个人向右。千万不要跟过来,万一赛维受刺激跑出来我不一定能控制得了他。” 不等到他俩反驳,杨湛说完兀自向审讯室尽头的房间跑去。 “走吧”,麦启铭拉住常赟赟向另一头走。 房间里是王遗梦,看见麦启铭和常赟赟非但没有一点兴奋,反而显得更加不安,不断用手指指着对面的方向摇头。 透明罩子的隔音效果出奇得好,王遗梦说了半天却听不见一点回应。常赟赟从兜里翻出一支笔在掌心写下一排字贴在透明墙上:“对面怎么了?” 王遗梦试图去回应他,但手指刚接触到墙面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不要让小梦医生接触墙壁”,麦启铭擦擦额头上的汗,烦躁地压着鼻樑骨说:“这个牢房如同是一个电控中心,墙壁的密码是非固定,随着自身的电压变化而变化。人体属于非绝缘体,接触的瞬间会与地面形成新的通路,改变原来的电压值。现在小梦医生最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然该死的密码会一直变来变去,我就是到明年也解不开。” 常赟赟飞快地在掌心写下另一排字,王遗梦看到后丧气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齐显隔着透明屏障和杨湛费力地指手画脚,任凭他如何大喊大叫,但外面的人只是茫然地看着,根本不能理解他的意思。看着杨湛找到密码盘开始尝试输入,齐显暴躁地一脚踹翻了牢房里的铁椅子。 来回试了多组密码,就在杨湛准备放弃的时候,屏障下方居然出现了一个成人拳头大的小窗口,齐显见状急忙扑过去,俯下身子对着外面急声喊道:“快走!马上离开这里!” “不行”,杨湛坚定地摇头拒绝:“齐博,你救过我,这次换我救你。” 齐显双手撑在狭小的窗口,几乎于哀求的口气:“阿湛,你听我的快走!” 杨湛并没有停止尝试密码,斜下看了一眼齐显说:“理由,是去是留总要个令人信服的理由。现在我先说我的,齐博,没有你和小梦姐我们没办法回到第三区的实验中心,‘小丑’的罪名更无从洗脱,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不能够成为通缉犯的身份。” “就算是通缉犯也比成为试验品强!”齐显愤怒地锤击着屏蔽墙,低声怒吼:“能有什么事比活着更重要!杨湛,‘小丑’的事是个幌子,审讯室是一个设给你的陷进。” “你说赛维?”杨湛蹙起眉头,蹲下身看着齐显。 齐显摆摆手,冷声说:“我说的是抗体!” “你怎么知道抗体的事?”杨湛一惊。 齐显靠着墙坐下,沉下口气:“你是目前我们唯一知道的和抗体成功结合的样本,阿湛,他们设局是来抓你的!” “我问你怎么会知道抗体的事?!”杨湛团起拳头砸向屏蔽墙。 齐显歪过头,没有回答。 杨湛紧贴着墙面,恨不得从小窗口挤到牢房里面:“如果你知道抗体,那你肯定也知道三年前的泽林事故。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会遇到兽人进攻?又是谁将我们的番号消除的?” 齐显从地上站起来,把他踢到的椅子扶正,朝着杨湛笑笑:“想知道就赶快出去自己找答案,留在这里我也不会告诉你。” “齐显,我在问你!”杨湛发疯一样对着屏蔽墙撞击,残存的理智正被心里长久以来存在的恶魔吞噬。 七位字符串,一个输错电流就会自动进行修复性调整,也就意味着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七,肯定是七”,麦启铭搓着手指低声嘟哝:“超过七了一点点也可能是八,不!不!肯定是七!要万一是八呢?可八的机会不太大,还是七,我觉得应该就是七。” 常赟赟被他念得头疼,焦急地看着对面状态异常的杨湛,说:“七!就是七!你不要再犹豫了。”
第66页 “那就是七,就是七”,麦启铭虚握拳头抵住自己的额头,咬着牙按下了最后一位数字。 屏蔽墙打开的瞬间,麦启铭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蹲在地上,“呵呵”傻笑:“还真是七,以后我的幸运数字就是七了。” 王遗梦瞥了眼自顾自傻乐的麦启铭,向着对面的牢房跑过去,可刚到一半就被无形的力量弹飞在地上。身体被强电流麻痹一时用不上劲儿,她手扶地半撑着坐起来,大吼道:“阿湛,快走!” 杨湛冷下来不再又踢又打,抬头看着齐显的眼睛变成焦黄色。与他们曾经见过的赛维状态不一样,此时的杨湛处于一种本体和赛维的中间状态,身材没有过多的变化,皮肤近乎于红褐色,指甲和凸在嘴外的獠牙却比以往更加尖长锋利,声音嘶哑,更难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完全失控:“我再问你一遍原因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万分纠结,总觉得写的杨湛中二气质爆棚了…… 小梦医生叫小河去吃药了,么么哒!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暴走赛维 常赟赟跑过去把王遗梦扶起来,回头看着麦启铭说:“怎么回事儿?” “完了,完了”,麦启铭叨念两句,笑容僵在脸上,眼睛发直,大脑死机重启后扑过来抓住王遗梦和常赟赟,说:“我明白了,咱们上当了。四楼的审讯室是一个大磁场,分在两端的牢房是磁场的两极,一旦单侧受到破坏,磁场就会自动触发保护机制形成电磁障碍壁,也就是小梦姐刚才碰触到的,强行突围肯定会被电死。” 常赟赟:“你的意思是这里成了更坚固的牢房?” 王遗梦冷下脸,看着杨湛说:“我和齐显不过是诱饵,回收杨湛才是他们的根本目的。” “回收?他们?”常赟赟收紧扶着王遗梦的手,问:“杨湛怎么了?他们是谁?” 王遗梦推开常赟赟,捶捶麻木的腿站起来:“我一句话也跟你说不清,现在当务之急是带杨湛离开这里。小麦,想办法解决眼前看不见的鬼东西。” 常赟赟问:“把牢房大门再关上不行吗?” 麦启铭撇撇嘴:“你就觉得他们那么蠢?密码锁是牢房透明墙的终止器,也是下一个机关的启动器,像这样的东西在设计时都是单向运行的。” “要破坏电磁场最直接的办法是建立另一个电磁场干扰”,王遗梦的冷静态度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麦启铭的紧张情绪,他揉揉太阳穴,终于找回一点儿作为电工天才的应有能力:“不过赟赟倒是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想法,关小梦姐的牢房是整个磁场的一个电磁极,它里面必然存在强电场,如果我能利用它制造另一个电磁场干预现有磁场,屏蔽障碍就会被破坏消失。” 王遗梦少了平时的笑容,紧绷着脸,神色严肃:“多做事少说话,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磨叽。依我对他们的了解,如果十五分钟不能离开这里就等着被送上试验台。” 王遗梦的话才说完,审讯室的分隔墙和大门轰然倒坍,正对着他们的是紧贴外墙的三个银灰色货柜。卷闸门缓缓升起,从头到脚被钢铁包裹的庞然大物从里面直立地走出来。地面被震得打颤,它们的出现成功转移了杨湛,或是说暴走赛维的注意力。 出于野兽的本能,暴走赛维示威性地对逐渐靠近的怪物嘶声怒吼,而对方却没有像常见的兽人一样挑衅地吼回去。它们停下来,彼此相互看看,握紧拳头从手背弹出一排尖刀,身体向前微倾摆出人类格斗的姿势。 “我的个妈呀!”麦启铭倒吸口冷气,正在连接电线的手停了下来:“它们是武装过的人类还是进化的兽人?小梦姐,万一屏蔽障碍消失,它们发动攻击,我们怎么办?” 王遗梦飞过去一个眼刀,冷声说:“做你的,不要分心!” 常赟赟不安地咬住下嘴唇:“阿诺在地下室,我们没办法控制赛维。更何况,赛维的状态不对,它应该更高大健壮,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肌肉般的杨湛,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能够以一敌三。” 王遗梦并不理会常赟赟的问题,兀自喃喃说道:“bmk的初代产品进化了。” bmk的初代产品又是什么东西!越来越弄不清楚状况,常赟赟脾气被逼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你说我们要怎么办?” 王遗梦没有回答,麦启铭却忽然扯大嗓门:“我数一二三,屏蔽障碍会消失。一、二、三!” “跑!”王遗梦大喊一声,调头扯住常赟赟向楼梯间跑。 分隔墙倒后,麦启铭的位置最靠近楼梯间,起跑、加速,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地像是百米赛跑的运动员。他第一个冲下楼梯,回头发现小梦医生、常赟赟,甚至箱子里出来的怪物都没有跟过来。 “人呢?算了,哪个都比我能打!老子管不了,也不管了!”麦启铭顿了一下,没有再犹豫,全力往楼下奔。 三个怪物像是看不见其他人,团团将暴走状态的赛维围在中间。常赟赟立在楼梯口不再往下走,喊道:“杨湛!赛维!快走!” 在身材上他完全不占优势,箱子里出来的怪物近似于赛维正常状态的体格,机械活动的“咯吱”声听得人头皮发麻。赛维似乎感受不到危险,也听不见其他所有的声音,反覆嘶吼着同一个词语:“真相!真相!” 见鬼了!常赟赟才向着杨湛迈了一步就被小梦医生抓住,她阴沉着脸,说:“你先下去,我有办法。” 常赟赟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朝着小梦医生吼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王遗梦不与他废话一把将常赟赟推下楼,对杨湛喊道:“要知道真相跟我来!” “真相”两个字深深刺激到了他的神经,杨湛转头看向“陌生”的女人,喉咙不清地嘶吼着推搡堵路的怪物。 身体变化不大,力量上却保留了一部分赛维特有的强度,钢铁怪物被只到他胸口的半兽人推得后退连连。肢体上的抗衡逐渐失利,赛维背后的钢铁怪物亮起手背上的钢刀从上而下贯穿了对手的肩胛骨,赛维吃疼地大吼一声,尖利的爪子向上戳穿了铁甲,指端没进了面前那只的下颚。 后背进攻的怪物并没有因为同伴暴死而有丝毫停顿,钢刀从肩胛骨向下几乎划开了赛维的后背,鲜血很快湿了他的外套,皮肉外翻暴露出白色的肋骨和隐隐的内脏。 不能让赛维再战斗下去了。王遗梦挡住常赟赟,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金属指环扔出去,接触地面的5秒后,青色的烟雾混着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漫开。王遗梦屏住呼吸,喊:“杨湛,我告诉你真相。” 就算是赛维受了重伤,它的速度比正常人也慢不了多少。王遗梦和常赟赟在跑断气之前总算下到地下室,才出楼梯间就看见李灿站在大巴车门口朝他们招手。 “阿诺!”常赟赟一边跑一边喊:“让阿诺出来!”
第67页 “出事了!出事了!”李灿看见来人急得直跺脚,心里越急,嘴越是哆嗦着说不利索:“小梦姐,出事了!阿诺……阿诺……阿诺他不在这!” 麦启铭从车里探出头,补充道:“陈寅之把阿诺绑走了!” 常赟赟浑身一冷呆在原地。 赛维眼看着就要追上来,王遗梦拉开李灿先一步到车上,吩咐麦启铭道:“控制住赛维,车上应该有我私藏的一部分广谱抑制剂。” 要一个脑力劳动者去制服一个半兽人,小梦姐也太高看人了。麦启铭啧啧嘴没有反驳,硬着头皮下车。 背对着飞速扑过来的赛维,常赟赟保持着听到消息时的样子没有动。麦启铭看着心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惊呼:“后面!你找死啊!” “混蛋!”就在赛维距离他不到一米的时候,常赟赟猛地转过身,飞起一脚踹到他的侧腰。赛维被毫无预兆的进攻踢得连连后退两步,常赟赟借势双腿下压施力,左脚踩在赛维的大腿,右腿膝关节弹起袭击赛维的下巴,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 赛维毕竟身上有伤,又处在暴走的不完全状态,突如其来的压力将他按倒在地上。常赟赟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怒吼道:“赛维,你个低等动物你把杨湛还给我!我要他回来!你不配占据他的身体!不配控制他的大脑!你把他的身体弄得伤痕累累!你把我们带进了一个泥潭!” 赛维不断挣动使才凝固的血又顺着衣服渗出来,麦启铭帮着压住赛维,常赟赟看着指缝间的鲜红,眼角开始湿润,声音带了颤抖:“杨湛,你个混蛋!骗子!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过去比现在还重要吗?你说要我相信未来,你说你相信我相信的未来,可是你真的相信过吗?!你他*妈就活在过去!你他*妈的活在一场事故里出不来!如果痛苦会一直延续,我*他妈为什么当初要救你?!不如让你个混帐东西死了痛快!” 麦启铭从未想到文绉绉的常赟赟医生国骂骂的如此顺口,更不知道他情绪激动起来比赛维吓人。 王遗梦还在车上广谱类抑制剂,赛维的挣动却逐渐停下里,他愣愣地看着骑在他身上的傢伙。男人的眼泪不断落在他的眼睛,嘴边,咸咸的带着一丝丝苦涩,他听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什么,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很浓,沉甸甸的压在胸口。 刺疼在胸腔漫开,沉睡在身体里的人正在觉醒,赛维伸出手搭在了常赟赟的后劲,没有捏断脖子的冲动,只是轻轻摩擦着他的皮肤,沙哑的喉咙里说着那个人要表达的话:“不哭……” 王遗梦从车上跳下来,针头插进赛维的颈静脉。透明的液体消失,赛维也失去神智,红褐色的皮肤趋于正常,杨湛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常赟赟跳了起来,瞪着王遗梦怒道:“艹!他刚才认出我了!” 又爆粗口!麦启铭嫌弃地朝常赟赟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麦哥,正在一条逗比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第50章 第五十章 逃离 王遗梦“粗暴”地把昏迷状态的杨湛从地上拎起来,冷着脸往大巴走:“都不要别废话!赟赟,上车准备止血的药品。小麦,检查后面的仪器没能不能使用。老沈,挂满十档,我们必须在三分钟内离开这里。” “沈哥胳膊断了”,李灿讪讪地摸摸鼻尖,坐到驾驶位:“嗯……我来开车……” 杨湛被放到躺椅上,王遗梦简单查看了他后背的伤势,抬头极不确定地看向李灿:“你会开车?” “当然”,李灿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说:“我考过两次驾照。” 是考过两次,而不是我有驾照。王遗梦看着杨湛还在渗血的伤口,手上利落地将外翻的碎肉减掉,心里闷闷地想,要不是急救走不开,她狠不得一脚踢开李灿自己去开车。 沈子年无力地垂着两条胳膊,疼得直咧嘴,仍不忘嘲笑道:“想不懂两次没考过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没办法了,你现在勉强充当我的手,我说怎么开你就怎么开。” 反正都是一票牛人,李灿早被嘲弄习惯,终于有发挥余热的地方,他挺起后背,点头如捣蒜。 由于电磁场的影响,常赟赟改装的跟踪器已经成了废品,好在小江带着“手錶”提前一步离开,麦启铭拉开转椅,熟练地打开仪器,调整搜索信号,红色的原点在屏幕上逐渐清晰:“小江追着陈寅之走九环公路向第八区移动。” 从楼梯间扑出来大量的灰尘,“咚咚”地像是里面藏了一整支拆迁队。李灿听着沈子年的话,向前滑行十几米后挂了满档,一脚油门到底,大巴全速彪了出去。 “哇哦!这么快”,李灿握着方向盘的手激动地发抖,惊呼道:“当年驾校的教练说我这辈子估计也不能开车上路,没想到现在我还能把车开这么快!” 沈子年白了他一眼,急声道:“你看路!看路!向左!向左!哎呦,我说的是向左!你是左右不分,还是听不懂人话!” 常赟赟正在给杨湛进行皮下缝合,猛地车身一晃,身体不受控制地仰倒,缝针还捏在手里,缝线“啪”断成两截。昏迷状态的人不觉皱起眉头,常赟赟咬着牙半天再下不了手:“小梦姐,你来处理他的伤口,我去帮沈哥把胳膊固定一下,断裂的骨头不及时处理只怕以后会活动有影响。” 大巴从车库入口“飞”出去,小梦医生松下口气,神色也不似在里面时严肃,脸上挂着浅笑说:“杨湛可能受赛维的影响,他的癒合能力很强。你不要太担心。我估计要是没意外明天早晨他就会醒过来。” 常赟赟收拾着散在地上的急救箱,声音无限疲惫:“小梦姐,你说陈寅之为什么要绑走阿诺。” “不清楚”,王遗梦用酒精棉球给缝合后的伤口消毒,轻笑:“这要等杨湛醒了以后问他才知道,不过凭我对陈寅之的认识阿诺一定是一笔大买卖的筹码。” 常赟赟:“他想用阿诺换什么?他老婆的命?” 王遗梦反问:“不然呢?我记得你说过赛维会惧怕阿诺,在焦祗的时候杨湛也曾提起他第一次见到阿诺的时候有许多夜鸦,所以我怀疑阿诺可能不仅仅是个可爱的小——朋——友——” 想到王遗梦之前的种种言论,常赟赟起了戒心:“你什么意思?王医生,我觉得你对我们隐藏了太多秘密,这样怎么让我来信任你。” “有些东西不是隐瞒,是我们也不愿意想起,比如说三年前的泽林事故”,王遗梦把手里的镊子放下,嘴角向上弯出一个最常见的弧度,就连嘴角的笑纹都不差分毫,标准的像是一个戴在脸上面具:“齐显,原名齐玉峰,三年前从军科院出发去泽林疫区的救援任务是他下达的,名单上的救援人员也都是他一个一个挑的,所以在中转站见到你们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收留并给予救治。”
第68页 “因为内疚?”常赟赟冷笑。 “只能说是一部分”,王遗梦摇摇头,接过常赟赟手里的药箱走到沈子年身边:“其实那次事故他也是受害者,当初齐显提出救援泽林,真的只是去协助控制瘟疫,至于疫苗他并不知情。救援队离开上饶三天后,齐显的电脑被病毒入侵,大量的机密文件被窃取,军队上层以间谍罪将他逮捕。几天后,泽林传来救援队遭到兽人进攻全军覆没的消息,接着直接或间接参与救援队任务的人相继被各种罪名丢进大牢。齐显能出来,全靠高佬的在各方势力中间的周旋。” 常赟赟:“这就是说问题出在抗体上?” “骨头没断,只是脱臼了”,王遗梦捏住沈子年的胳膊慢慢转了两圈,使劲一推将骨头推进关节:“赟赟,你是聪明人,总能一下子抓住问题的关键。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有九成以上把握是抗体出了问题。原本的任务里并没有护送抗体,但到了基层执行的时候却忽然多出来一条,是谁加进去的,我们根本不知道。从目前的情况看,所谓的抗体可能根本不是抗体,它最大的可能是兽人的高分裂细胞液。换句话说,赛维是杨湛注射的细胞利用他的身体来复制产生的,他们共用一个母体,就像是自然界里的共生生物。” 常赟赟低头凝视着杨湛,愤怒地说:“才不是共生生物!赛维是肿瘤,是病毒,他在分裂,在吞噬杨湛,总有一天他会占据全部。” 车里没有冰块,王遗梦只能扭开掉在地上的半瓶水沾湿沈子年的衣服裹在他的胳膊上:“赛维的存在是个意外,所以他们才会拼命地想回收他。” “回收?他们是谁?”问题又回到了在四楼审讯室时常赟赟问的那一个。 王遗梦:“你应该先问问我是谁?” “齐显不是你的长官?”常赟赟问。 王遗梦的笑容终于有了改变,她歪头笑道:“我看我像军人吗?你觉得我会听谁的命令?没有出事之前,我是齐博和plus公司合作项目的负责人,我们共同研究如何提高细胞的分化和自我复制再生,希望利用此来实现对某些濒临灭绝的物种进行人工繁衍。不过显然有人利用了我们的实验成果进行了兽人的高分化细胞研究,并取得了比我们更好的效果。” “他在和plus公司合作,而他的成果被用于兽人研究”,常赟赟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一下自己凌乱而又复杂的内心:“然后这些成果用在他的学员身上,最后你说你们一无所知。王医生,你觉得可信吗?” 王遗梦摊开手,嘆了口气:“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赟赟,齐博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他以为他在和plus公司合作,事实上plus公司从不与人合作,他们只会利用。现在你明白了,plus 公司要回收的是他们的样本,杨湛是你的爱人,是我们的朋友,但对他们而言他只是个成功的试验品。plus公司不仅仅是一个公司,它可以说是整个塔雅最重要的一根支脉,控制着军队,控制着药品,控制着这个国家最主要的生化力量。在此之前我是科研人员,第一次接手的项目却是要面对这样的结局。我不喜欢,所以我选择离开。” 齐显、王遗梦、杨湛,还有他,都不过是plus公司在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个试验品。常赟赟坐在了杨湛的脚边,静静地听着沈子年“向左”“向右”的指挥,停了许久才说:“小梦姐,你值得被信任吗?” 王遗梦坐到常赟赟对面,轻声说:“如若你愿意,我尽力而为。明天等杨湛醒了,你来告诉他真相。他可能不信任我,但他应该愿意相信你。我们欠你们一个真相,耽误了这么久不好意思。” “明天不要把齐博的那一段讲给他听”,常赟赟抱住胳膊,说:“小梦姐,杨湛对过去执念太深我怕我也劝不了他,明天我们只说plus公司的部分……阿湛,从来不再我面前说他的自责,但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对过去放不下。有时候,我觉得很累,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说多了他会烦,不说又怕他陷在过去出不来。我跟他说我相信的未来是一片光明,他说他信,我也以为他相信,可是今天你看,他根本就没有向前看过。过去是片沼泽,我们要帮他,不能看着他越陷越深。” 麦启铭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作响,插嘴道:“看着挺阳光的一小伙子,没想到心里揣了这么多事儿啊!” 常赟赟握住杨湛的手,深色的眸子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光亮,低低的声音异常坚定:“我会让我的‘光明骑士’回来的!” “我去!小江的信号消失了!”麦启铭大吼一声,回头慌张地看向王遗梦。 李灿闻言心里一抽,问道:“沈哥几点了?” 沈子年侧头看看电子表,回答:“十二点整,怎么了?” 沈子年说完就愣住,怎么了?能怎么样?十二点,小江和小河要交换身体,可是这时候小江不是正在路上追陈寅之吗? 番外光明骑士 常赟赟第一次见到杨湛,或者说是第一次对杨湛有印象,是在研一的一次疾病免疫预防课上。 他记得那天一身军装的女讲师说:“艾*滋*病由hiv病毒引起,hiv是一种能攻击人体免疫系统的病毒。它把人体免疫系统中最重要的t淋巴细胞作为主要攻击目标,大量破坏该细胞,使人体丧失免疫功能。血液与精**液是其主要的传播媒介,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同性恋助长了艾*滋*病的传播。” 部队不喜欢异类,他们排斥着一切与传统不相符的东西。常赟赟是个gay,但那样的大环境下註定这只能成为他个人的秘密。女老师的话很扎耳,但他却挺直着嵴樑,板着脸无比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下她的“金科玉律”。 “老师,我有不同的观点。” 常赟赟闻声放下笔,倒数第三排站了起来一个高个子的男生,他说:“老师,我不认为同性恋本身会影响艾*滋*病的传播,如果一定要说也是同性之间不安全的性*行为在一定程度上使艾*滋*病的发生与传播机率增加。更明确地说,我相信是因为男性之间的行为容易引起肛肠出血,再加上防御措施不完善才会导致艾*滋*病在男同之间传播。其实,这样的行为在异性恋间也有极大的发生机率,只是一般在发现后,他们更愿意解释为献血或是卖血。如果您坚持要认为同性恋助长了艾*滋*病的传播,那也只能说是男性的荷*尔*蒙助长了艾*滋*病的发生与传播,按照您的理论,女同简直就是perfect的存在,她们相当安全的,因为她们想要依靠精*液来传播也没这个功能。” 教室里有不少人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声音,讲台上女老师看着有些失控的课堂,脸色阴沉地说:“这位同学,你就不觉得你的观点过于偏激了吗?” “是您的观点过于片面”,说话的男生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我认为同性恋本身并没有错。如果你不喜欢,请至少学会包容,而不是从个人的观点出发给任何一个群体带上一个不光彩的帽子。”
第69页 “大逆不道”的话简直是当众狠狠扇了她的耳光,女老师僵着脸,声音冷硬:“名字告诉我,我想我们可以下来好好交流一下。” 身边的人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坐下来,说话的人却不以为意地笑着说:“杨湛,二队十班。” 常赟赟回头看着杨湛,直到课堂又恢复安静。后面女老师还讲了什么他完全听不进去,当下课铃响起时,常赟赟拿起笔在已经记下的笔记上划了两道,并在旁边注释——脑残提出的垃圾理论。 在那天杨湛还不认识常赟赟,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为此写了三千字检讨的理论在另一个人尘封的心中照进了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进入新一卷,故事展开会有许多新人物出现。 预告:新设定的人物中有个小河的最爱,你们快来猜猜是谁吧! 喜欢这篇文章的亲,请不要大意地收藏,或是留言告诉小河吧!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原代 十二点,人格切换准时的不容许有一点点例外。小河隐约记得小江最后一句和他说的话是——我在路上,等完全接管了身体他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摩托车翻倒在路边,脑袋晕沉沉的像是灌进了两斤水银,平衡感不知道被甩到了什么地方,两条腿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走不了几步又跌倒。总不能躺在马路上等着被车压,小河凭着仅剩的脑细胞滚了两圈,摸着马路牙子坐到湿漉漉的路边杂草上,左右看看迷茫地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刺目的灯光照得眼泪直流,直到胳膊被人架起来,小河才象徵性地抵抗了几下。 “没事了,没事了。小河,你吓死我了。” 声音听着耳熟,小河皱着眉头眯起眼睛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对方是谁,本能地问:“你谁啊?” 李灿听到这话瞬间傻在原地,嘴唇发白,撇撇嘴险些哭出来,拖着长长的声音说:“梦姐,怎么办?江河失忆了,他不认识我了。他怎么能不认识我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一起逃难。尽管小河总是嫌弃我,但我知道他从来没有真的想过丢下我,小梦姐,他现在怎么能不认识我呢?我们……” “没事儿的,脑震荡引起的短暂记忆错乱”,王遗梦打断李灿零逻辑的絮絮叨叨,顺带白了一眼,把江河拖上车,留下他自己呆在原地神伤。 李灿难得争辩,红了眼睛就像是一只被人欺负的小兔子:“可是他刚才明明认不出我了啊!” 王遗梦从车里探出身子,无奈道:“只是短暂的记忆错乱,等他清醒了就会认出你的。灿灿宝贝,你是不是脑残电视剧看多了,你以为人那么容易失忆吗?又不是劣质电脑,磕给一下就自动格式化。” “真没事儿?”李灿疑惑地挠挠头。 “要是有事,我给你写十万字的狗血小说作为补偿”,王遗梦朝他招招手:“快点上车,趁天黑我们走小路绕过区界检查站直接进入第八区。” “你就是写二十万字的小说又有什么用啊!”李灿在心里默默吐槽。 常赟赟把江河平放在他的位置上,帮着摆正脑袋的位置,并在头后多垫了个软垫以防他二次受伤:“有小路可以绕过检查站?陈寅之也知道?” 小梦医生听到那个名字脸色立马沉下去不少:“当然,小路是丁兆发现的,毕竟有时候我们的有些东西不能通过检查站。” 李灿哭丧着脸,全然没有从自我纠结的悲痛情绪中缓过神儿,上了车便守在脑震荡患者身边,唯恐小河一睁眼又不认识他。换了小梦坐到驾驶位,麦启铭放下耳麦问:“姐,现在我没了陈寅之的信息,该怎么走?” “去第六区”,王遗梦在九环公路下一个转弯口处一拐开进了荒径,调暗了车灯凭着微光全速前进:“小麦,你现在搜索一个低频频道,夜间循环播放鬼故事,讲到一双绣花鞋的时候……” “梦姐,大晚上不听鬼故事行吗?”李灿打断王遗梦的话,弱弱发声:“我有点怕鬼……我姥姥说晚上十二点到两点阴气最重,听鬼故事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开车要专心,尤其是夜间在荒僻的地方,王遗梦忍住了回头丢给李灿嫌弃眼神儿的冲动,说:“不是真听鬼故事,再说了一双绣花鞋这种老掉牙的鬼故事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小麦,不要理李灿,寻找电台,在主持人讲到一双绣花鞋后下切五个频率,直接发简信给对方,先问候台长健康状况,然后问电台是否正常运行,有无出新节目的打算,最后说有倾慕她的读者正携带稿件去电台,具体採用情况请告知,落款人是来自春天的聪明机灵的小燕子。” “来自春天的聪明机灵的小燕子”是什么鬼?麦启铭“哈哈”笑出声音,一边调频一边打趣:“梦姐,你的这个id太好玩了,还聪明机灵的小燕子,为什么不说是聪明机灵的蓝精灵或是小梦子什么的呢?” 王遗梦的声音上扬分明带着笑意,却听得人浑身发冷:“你在笑话我吗,绿精灵?” 又提他绿了的这件事,麦启铭咽下气,偷偷撇撇嘴,不再搭腔。 “为什么第六区?”常赟赟打破尴尬,问。 王遗梦:“因为plus公司的研发总部在的第六区,陈寅之要做买卖,再好的买家只能是他们。” 又是plus公司,常赟赟皱起眉毛:“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王遗梦:“总归不怀好意。我有一种预感,阿诺对他们意义非凡,我们的小朋友极有可能和十五年前的一个实验方案有关。如果说他就是原代,那么一切就说的通,现在唯一的问题只有年龄。” “年龄?”沈子年声音低沉。 王遗梦点了下头:“如果原代成功,那么他现在应该是十四五岁,而不是四五岁,差了十年,很难说他们是同一个……” 王遗梦犹豫着停下来,常赟赟反问:“一个人?一个半兽人?一个兽人?” 王遗梦:“确切的讲是一个完全体的兽人。十五年前,plus公司的一个元老级科学家提出了用人类胚胎来繁育半兽人的想法,由于它严重违背了人道主义,遭到其他人的极力反对,这项计划最终流产了。但一年后听说,他的两个学生在幕后金主的支持下执行的这个实验方案,在几百个胚胎中成功繁育了原代。原代是完全体兽人,他拥有与人类别无二致的样貌,拥有人类的智慧与才能,却同时保留着兽人的特性,在激发的情况下能变身为兽人参与战斗。” “听着和阿湛的情况很像”,常赟赟眉头锁得更深。 王遗梦摇头道:“可是他们不一样,杨湛终究是人类,赛维只是利用了他的细胞与营养自我复制产生的,就像你说的他是肿瘤,是病毒,总有一天会被除去。可原代是兽人,他不会被这个世界接受,终究会成为武器,成为某些人手里的工具。同时原代作为最高等级的兽人,依凭着野兽的本性,他可以召唤其他兽人为自己战斗,也可以使低等级的兽人退散。我假设一下,如果阿诺是原代,那就能解释了为什么阿诺受到危机总会有铺天盖地的夜鸦出现,为什么赛维会因为阿诺的出现而消失。”
第70页 这个假设太成功了,甚至让常赟赟挑不出来一点毛病,他想了想,兜兜转转一圈问题后回到了最初的一个:“问题是他们相差了十年,怎么解释十四五岁的原代会是四五岁表现的阿诺。难道因为兽人的关系,发育迟缓?” “野兽通常发育都会比人快”,王遗梦否定了常赟赟的猜测:“我觉得要想弄明白这个问题还要杨湛醒来,在他第一次遇到阿诺的时候说不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它直接影响了阿诺呈现出来的具体形态。” “你们怎么能毫无证据地推测一个小孩子!”沈子年闷闷出声,瞪了一眼王遗梦后,回头看着常赟赟说:“阿诺这小孩子是有点早熟,但你们怎么能就凭空说他是兽人,还说那些该死的鸟是他召唤来的,如果是这样我女儿宝儿的死是不是也要算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大人没本事,没等能耐,干嘛要把他们往坏处想!小孩子而已,要为这个鬼世道负责的是我们,不是一扎高,嬉笑着看动画片的小不点。你是他的哥哥,谁都可是说他,你怎么也能恶意的揣度他?” 常赟赟没想到沈子年的情绪会这么激动,急声道:“我没有恶意,沈哥,我们只在讨论为什么陈寅之要掳走阿诺。” “你说他是兽人!你承认他是兽人,还能说没有恶意!”陈寅之晃动着被固定的两条胳膊,大声说:“陈寅之疯了!他杀了宋雷!他脑子不清楚,什么都有可能干!就像那个‘小丑’李乔,他们都是疯子,做什么,怎么做,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 常赟赟不再争辩,他想起来了沈子年因为女儿的死恨透了兽人,而阿诺作为年龄相仿的小孩子在一定程度上又给了他极大的宽慰,所以他完全能理解沈子年对小梦医生提出想法的极端排斥,但有一点沈子年因为他的愤怒弄错了。陈寅之不是“小丑”,他没有疯,甚至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要目的明确,他不惜一切代价为了留住爱人的生命,只是他不知道plus从不与人合作,他们只会利用。 阿诺是不是原代本身还不清楚,但常赟赟能够肯定阿诺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他和原代一定有着某种联繫。阿诺在末世好端端的活着,他能让赛维恐惧,他被陈寅之作为筹码夺走。他遇到杨湛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幸运,当活着成为一种奢侈,存在于世界上的一切偶然都有着其必然的联繫。 常赟赟想到了杨湛随身带着的那本诗集里的诗句: “等天亮起来,答案总会出现。 有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但等待从来不是无望的煎熬,它是希望的历练。 希望总在黑暗后才愿意露出一线光芒, 在此之前我们需要的是坚信不疑地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阿诺是很重要的存在,才不仅仅是熊孩子呢!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虫患 杨湛在清晨五点半的时候醒了过来,常赟赟以为他张开眼的第一句话会问他三年前的事故真相。没想到杨湛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等到常赟赟心底开始发毛,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时候,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赟赟,你就觉得我那么中二?”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常赟赟把手搭在杨湛的额头,笑笑:“怎么了?脑子也摔坏了,大清早说什么胡话。” “昨晚我神智清醒,只是身体动不了而已”,杨湛想翻身起来,牵动到后背的伤口龇牙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审讯室的时候会那么愤怒,理智就像是说好了集体离家出走一样。其实我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冲动易怒,总的来讲我个人认为自己还是挺好讲道理的。尽管目前我对齐显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持保留态度,但我愿意相信团灭不是他的本意,小梦医生也是值得信赖的。至于阿诺,我并不是非常清楚,救他的是赛维,不是我。” 晚上三点进入了第八区,现在已经能看到不少田地和低矮的土坯房子。不同于九区的偏荒,八区是整个后方最主要的三大粮食产地之一。王遗梦减缓车速,问:“你是说赛维救了一个令他恐惧的小孩子?” 杨湛苦笑:“阿诺不仅能够控制赛维,他还能使赛维消失后的幻觉减轻,甚至消失。当时我尚且自身难保,却决定带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儿东奔西走,而不是在救他后直接送到救助中心,你认为是为什么?圣人活不到现在,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断培养的,现在阿诺是我的亲人,弟弟,但在那个时候他不是。” “我想我知道杨湛暴走的原因了”,王遗梦长嘆口气:“陈寅之的行为威胁到了阿诺,他在感受到危机的情况下呼唤了周围的兽人。bmk初代是人工催化的,当然不受影响,而赛维却受到了召唤。” 杨湛道:“所以赛维跨过半个镇子去救他,所以赛维不受控制地暴走。因为阿诺比赛维更高等,他在控制他,他是原代?” 不同于平常,这次“科普帝”常赟赟没有急着接话,他无法忽视杨湛在提到齐显时瞬间戒备的眼神。杨湛在极力掩饰昨天的暴走,他不愿面对自己的负面情绪,刻意地选择忽视它的存在,而不是去解决问题的核心。 常赟赟心里明白,赛维暴走,阿诺的召唤是诱因,他本身的愤怒占了更大的比重,他放不下过去,他从未从战友阵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差了十年!十年!”沈子年冷笑道:“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王遗梦打了个圆场:“对啊!我们没法解释十年的年龄差。” “就没有关心一下什么是bmk初代吗?”李灿弱弱地提出建议。 王遗梦说:“plus公司在两年前‘超级士兵’计划推出的一种人体激素,它能使人在短时间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速度,成为能够与兽人战斗的‘超级士兵’。beast or man is ok,bmk。” 杨湛:“像美队?” 王遗梦:“不一样,他们注射的可不是超级血清,是激素,短时间增强,18个月后接踵而来的是没完没了的副作用。目前已知的初代士兵里有灰败症、早衰症、股骨头坏死、肌肉萎缩、肺纤维化等等。” 李灿又一次弱弱出声:“beast or man is ok,我觉得这句话语法有问题。” “哎呦我去,你怎么关注点那么奇怪呢!”杨湛看了眼满脸苦大仇的李灿,笑道:“不管语法怎么样,关键是这句广告的意思,不管野兽还是人类揍他们都没问题,读书不多的大兵没人会关注语法问题,他们要的就是简单明了,而不是莎士比亚似的一套又一套的词句。懂了吗?” 每天一睁眼都能看见李灿刷智商搏存在感,江河转了转眼珠发现自己浑身,尤其是脑袋就像是被打碎重塑的,闭上眼睛决定让自己多清净一会儿。 “小河你是不是醒了?你的睫毛在动”,倍受打击的李灿,轻轻推推江河,低声嘟哝,语气越说越难过:“你是不是不认识我们了?不用怕,我们没有坏人。小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要是忘了我可以一件一件讲给你听,小河……”
第71页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货变成了这样子。小河额角青筋直跳:“李灿,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小说?脑子正常一点好不好,你让我清净一下,头晕死了。” 咦,这话听着是没事儿的意思啊!李灿马上止住哀怨腔,换了一副惊慌脸:“梦医生小河说他头晕。” 常赟赟笑着回答:“他脑震荡,晕是正常的。不要过多打扰,乖乖让他躺上一两周就好了。” 李灿认真地点点头,像是课堂上最听话的学生,侧身问:“要耳塞吗?我们说话会不会吵到你?要眼罩吗?不然我拉上窗户帘?” 小河虚弱的说:“你放过我,不要跟我说话,让我安静的做个美男子。” 不管是谁,只要能补刀的,麦启铭一概不会放过:“美男子要看脸的,你也就是个安静的骷髅。” “我不是小江那木头,不要来挤兑我,我对自己的长相有信心”,小河拖着嘘声坚定地反驳。 “错觉”,麦启铭撇撇嘴摇头说:“脑震荡引起的错觉。” 李灿板起脸,严肃说:“小麦哥,你平时说我也就算了。小河现在脑震荡,你不要刺激他行行不行,让他好好休息。” “李灿说的对”,王遗梦腾出只手揉揉太阳穴,把车停下来:“你们现在都闭嘴,让大家都安安静静地装一回儿内敛、沉稳的美人!李灿,你来开车,顺着大路走,到了集市叫我,我要补充一下睡眠。” 沈子年笑笑:“我也需要安安静静地看李灿开车吗?” 王遗梦倒在自己的躺椅上,拉过毯子盖到胸口:“老沈你已经註定成为不了美人了,所以放弃吧!” 王遗梦舒服地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惊道:“我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咱们的车明明被收缴了,为什么东西却都在车上!” 杨湛补充:“对啊!我看见‘黑狗’把东西扔出来了!沈哥,赟赟,你们把物资又搬回来的?” 常赟赟摇头否定,笑笑:“找到的时候就都在车上了,看样子是有人助人为乐不留名。” 谁呢?不会是陈寅之,可在九区他们还认识谁?“小丑”?杨湛想到那个疯子后,浑身一冷,他没有被炸死在政府大厅!他还活着,在诱导警察抓捕他们后又反过来帮助他们,这回他想干什么? 最近的集市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抵达,零零散散开着几家店铺,路上基本没有行人,一踩剎车扑起来的黄土几乎铺满了前挡风。李灿拍拍睡得正香的王遗梦,恐害怕对方有起床气,用平生最温和的声音说:“小梦姐,到了。” 被李灿的声音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遗梦搓搓胳膊说:“谁身上有现金?” 车里一阵沉默,王遗梦丧气地摇摇头,揭起座椅下的铁板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袋:“就这么点钱,大家省着花。在广发分钱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拆成几份到处藏一点呢?” 杨湛看着王遗梦痛心疾首的样子,内心万马奔腾:这种事情我们那里有经验,再说小梦医生怎么什么都有私藏的,她的本体其实是仓鼠吧! “给你拿着”,王遗梦从一沓子100元中抽出一张递给李灿,耐心地吩咐:“下去买点吃的,人多不要走丢了。” 人多?根本没有人好不好?李灿尴尬地朝外面看看,说:“梦姐,不知道是不是我和沈哥走错路了,这里好像没什么人。” “方圆几十里就一个集市,不可能做错路”,王遗梦从躺椅上爬起来,揭开窗帘,说了一半的话卡住,大太阳烤得土地焦黄,从前经常光顾的老店家残留不多,满大街看不见几个人影。 “怎么会这样?”王遗梦喃喃自语:“捞刀是转走山路进入第七区前的唯一休息点,要避开区界检查站的人都会在此整修。平时人来人往,热闹的很,几个月的时间怎么会荒凉成这样。常赟赟,你跟我下车去看看情况。李灿到驾驶位做好,谨防有变。” 铺子大多都是关着的,卷闸门上落满了灰尘,少说店家也该有一两个月没有开过张,便是开张的铺子,店主也多是老头、老太懒洋洋地趴在柜檯上打瞌睡,没有一点做生意的样子。常赟赟和王遗梦顺着大街走了一圈,最后进了距大巴最近的商店。 摇着扇子打瞌睡的老头看见来人吓了一跳,屁股一空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侷促地笑道:“平时没什么人来,老头子一下子没缓过劲儿。你们要点啥?” 王遗梦微笑地说:“怎么会没人?我记得捞刀集市的生意一向都不错。” “你说的是六个月以前,现在不行了”,老头摆摆手,坐回凳子上:“这地方田里闹虫子,厉害得很。早就没人来了!” 王遗梦:“村里有虫患,粮食收成不好没关系。反正你们也不靠几亩地过日子,到底是什么虫子如此大的能耐?” 老头警觉地看着王遗梦,确定她不是收粮的,也不像是警察来套话,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进山的人?” “嗯”,王遗梦弯起眼睛,提了一提矿泉水放到柜檯上:“怎么虫子不再田里,在山里?” 老头用蒲扇拍着脑袋,两行浊泪说着就淌下来:“可不是在山里。六个月前,有从山里跑出来的人说山里有吃人的虫子,后来不少进山人都有去无回,渐渐地咱们这地方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丫头,你知道的,捞刀镇穷,田里收成和八区其他地方没得比,我们一家老小就靠铺子活着。你们不敢来了,我们就活不下去。我们常年和你们做生意,哪家没几把枪,镇子里的年轻人脑子一热就说要进山打虫子,结果去了一批没一批,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些糟老头子、老太婆看着铺子等他们回来。我看啊,都白等,回不来了,都回不来了。” 王遗梦提了水,又买了压缩饼干和面包,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老人家不知道怎么安慰,悄悄把钱放到柜檯上朝常赟赟使了个颜色,两个人熘出了商店。 回到大巴上,王遗梦沉着脸想了半天,走检查站无异于自投罗昂,进山是危机重重,而车里的战斗力却所剩无几。她看着大家,问:“举手吧,大家决定。进山的举手!” “我咋办?”沈子年晃晃肩膀问。 王遗梦:“伸脚总可以吧!” 啧啧,难得的全票通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梦医生的仓鼠属性是不是萌萌哒!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李灿 进山的路十分不好走,陡峭不说,最要命的是山体土质松软。本就只容得下四个轱辘的山路,大巴压过去还往下掉石块,李灿往外看了几眼,软着腿坐到小河身边,攥紧脖子上的十字架,嘴里嘟嘟囔囔着“耶稣啊”“主啊”“神啊”“大罗菩萨”…… 不要说大白天,就是晚上抹黑他们也横穿过“死亡公路”,麦启铭淡定地处理着接受的信号群,瞥了眼李灿,笑:“虔诚点,天上的神仙都被你叫一圈了!你到底信佛?信道?信天主?好歹要给个准话。不然交叉业务,小心天上的大忙人谁都不受理。”
第72页 “心诚则灵”,李灿瞪大眼睛一字一顿地纠正,两腿不受控制地打颤:“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被“李小兔”凶了,麦启铭有些憋气,啧啧嘴才要讽刺回次,目光正对上平躺着的小河,他嘴角勾起,眼睑微微下垂,目光狠戾透出些威胁的意味。碍于某人的毒舌和一贯有仇必报的做派,麦启铭忍忍咽下气,对着车顶翻了个白眼:“切!狗男男!” 大巴被凸起的石头一颠,车身向外拐,半个轱辘瞬间悬空在外面。杨湛心里发紧,想到阿诺,不知道小傢伙会不会类似的险境吓到,忧心道:“陈寅之会走这条路?” 王遗梦并不擅长开车,刚才的突发事故把她也吓了一跳,缓缓神儿说:“我估计不会。如果阿诺是原代,plus公司不会让他冒险,估计进了八区前面的路就已经有人为他铺好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赶到六区,到了那里我才有办法让你们进入内部去救阿诺。” 常赟赟:“你不是已经离开plus公司了吗?” “钱姨是plus公司最大的股东,也是我姨母”,大巴开进了下一个弯道,就路面情况而言实在是比之前好太多,紧绷的神经松下来,王遗梦终于舒了口气:“作为大老闆的唯一法定继承人,我在总部有人不是很正常?这和我本人是否离职并没有太大关系。” 王遗梦是齐显的搭档,同时和plus公司高层关系匪浅,而所有的问题又都是从plus公司开始的。她似乎了解每一个人的过去,但反过来大家对她的认知却停留在自我介绍的程度。就像是一面单面透光的镜子,屋外的人在观察他们,而他们却一无所知。常赟赟心里越加不安,他不知道王遗梦是不是真的值得信任,只是眼下除了信任她,没有别的办法。 “小梦,你注意到没有,前面好像闪过了一个人影?”沈子年扬扬下巴,目光停留在树影交叠的密林深处。 王遗梦减缓车速:“深山老林的哪会有人影,老沈,你确定不是你眼花了?” 沈子年一撇嘴,扬高声音:“怎么可能是眼花?我在赛车队里号称‘鹰眼’!我相信我的眼睛,林子里肯定有人,从身量上看是个小孩儿。” “小孩儿?”杨湛激动地从躺椅上坐起来,急声问:“是不是阿诺?” 沈子年:“当然不是,是的话我就直接说看见阿诺了。人影看起来没那么小,但也实在不高,要不是发育不良,正常来讲应该是十三四岁。” 如果阿诺是原代,现在他就是十四岁。 虽说陈寅之带着阿诺走这条路的机率微乎极微,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假设阿诺在遇到杨湛前受到了某种刺激而不得已将自己退守为幼兽的状态,那在外界守护消失的情况下,不能排除他自发地恢复成现状。常赟赟看向王遗梦,短暂的目光交流确定了对方也和他抱有同样的想法。 他们能想到的,杨湛当然也不例外。他撑着扶手想要下地,却被常赟赟单手拦住:“阿湛,你身上有伤,我下车去看看。” “也好”,王遗梦缓慢踩下剎车,等车子停稳,从副驾驶的座椅下面摸出来一把便携的小口径□□,回身扔给常赟赟:“拿着,下去小心点。有任何情况不要冲动,我们的伤员已经够多了。” 李灿揉着手指,跟着常赟赟站起来:“那个……不然……我也下去看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常赟赟得到王遗梦肯定的眼神后,点头应下:“那就一起来,起码有个照应。” 小河伸手拉住李灿的衣角,轻笑一声:“就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人影?我都快要忘了刚才是谁说的要抓紧时间去第六区。” 在讨论原代的时候,江河不是在路上追陈寅之,就是脑震荡在昏睡,他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但显然知情的人却不愿意再把这件事讲一遍。一面因为“阿诺是原代”只是一个假设,另一面他们不确定在江河知道阿诺是原代完全体兽人后还愿不愿意全力救他,毕竟对人类而言,兽人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李灿握住小河的手,低声说:“可是……说不好那就是一条命啊!集市里的人不是说山上有吃人的虫子吗?说不好那个小孩就是幸存者,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小河嗤笑一声:“说得像是你快死的时候,有人救过你一样。” 李灿执拗地摇摇脑袋,站得笔直,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又死不认错的小孩子:“那不一样,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小河,世道已经都糟了,在它完全沦为黑暗前,能点亮一点就是一点。以前逃难的时候,小江跟我说,人总是会死的,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是磨难,充满希望才能算真正活着。” “小江就是该沉默的时候废话多”,小河沉下脸,松开李灿的衣服,侧过头不看他,指指丢在椅子上的装备:“你好歹拿把匕首,不然打算下车当菩萨餵虫子吗?常赟赟也真是够倒霉,要跟个猪队友合作。” 挑匕首又被小河嫌弃一回,李灿被说得涨红了脸,跟着常赟赟下车一路追着前面的人,说:“其实我也没那么笨,真的!要笨成小河说的那样,铁定活不到现在。我念大学的时候,大学生定向越野赛拿过优胜奖,男子三千米长跑全校第78名,后来逃生的时候也不怎么拖后腿。赟赟哥,你相信我……” 轻松一跃跨过路边的灌木,进入林子前,常赟赟忽然转过身,问:“你怕死吗?” 李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好意思,掩饰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谁不怕死?只是有时候觉得死没有那么可怕,活着未必如想像的一样好。昨天再坏总会过去,明天怎么样不到明天谁也不知道,有一天就好好过一天,喜欢的就说出来,不喜欢的就试着去接受,对别人能帮帮一把,能救救一命,到死的时候,对人无愧,对己无愧。赟赟哥,我觉得活着嘛说白了就那么一回事儿。” 向死而生,偏又充满生机。常赟赟没有说话,拍拍李灿的肩膀兀自向前走,他想自己也许可以找个机会和杨湛好好谈谈,关于活着,关于死亡,关于感情,关于他相信的未来。 腐败的树叶像一层厚厚的毯子铺在林子里,消弭了脚步声,常赟赟深吸口气朝李灿招招手:“你闻到什么怪味了吗?” “挺臭的”,李灿捂住鼻子,说起话来闷声闷气。 看得开和胆子小还是有区别的,常赟赟决定暂时不告诉他,那股臭味是明显酸败后的尸臭。 头顶的树枝被穿过林子的风吹得“哗啦”作响,常赟赟停下脚步仔细分辨风声,然后一把拉住李灿向后连退十几步。 李灿慌张地问:“怎么了?” “声音不对”,常赟赟目光瞟过刚才远离的那几棵树,用虚声说:“你知道的,声音是由物体振动产生的声波,通过空气作为介质传播被人类听觉器官感知得到的外界信号。刚才在风吹过树林的时候,我发现那几棵树周围的风声要闷长,这就说明它们的树枝震动频率偏慢。”
第73页 赟赟人好,脑子好,但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太爱直接说人话。好在学理工出身,这几句还是能听得明白,“声音闷长”、“频率偏慢”就意味着它比周围的树枝要沉重,李灿干咽口口水:“你的意思是树上有东西?” 树林里多是云杉,三十米以上的高度,几乎遮蔽的视线。大风吹开了相互掩盖的枝叶,繁复重叠的蛛丝揽住了邻近的几棵云杉,一米多长的白色茧子挂满了大半张网子。 李灿的惊呼没有出口,常赟赟回身紧捂住他的嘴,贴着耳廓:“别动,我想我们遇到吃人的虫子了。” “蜘……蛛……”李灿的声音已经抖得不像样子,侧头盯着常赟赟,眼睛里含着泪水:“哥,我打小最怕蜘蛛!” 李灿不知道,他留给常赟赟的新形象在看见蜘蛛网,重点是还没有看到蜘蛛就抖如筛糠的表现下碎成了渣渣。 常赟赟想到了小河在下车前说的话:“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蜘蛛 周围有沙沙的声音,常赟赟把李灿按到树上不让他乱动,抬着头慢慢地移动脚步,在绿色的缝隙中扑捉到毛茸茸的黑色长腿和小幅度不断挣扎的白色茧子。 “匕首给我”,常赟赟低声说。 李灿背靠大树活像只被逼到绝处的食草动物,手握着匕首强憋出一点儿凶狠,听见声音反应了30秒才意识到常赟赟是在跟他说话,抖着声音问:“真的是蜘蛛?” 常赟赟“嗯”了一声,噼手夺走武器,拉住李灿的衣领将他远远推开,同时退出几步,短距离地助跑后,双腿吃劲儿跃起,全力踹在树干上。底部受到了冲击,枝叶跟着左右摆动,大蜘蛛紧紧攀附着他的网子一动未动,白色的茧子却“噗通”从上面的空隙掉下来一半。 李灿惊恐地捂着头跳起来,梗着喉咙死活说不出一句话。锋利的匕首割开白色的茧子,常赟赟徒手撕开蛛丝将包裹在里面的人暴露出来。十三四岁的金发少年被倒吊着,惨白的小脸憋得略略发青,身体下意识地在挣扎,嘴里嘟哝着他西方国家的某种语言。 虽说长大后的阿诺没有见过,但就凭着这货的一头金毛也能确定不会是那个熊孩子!常赟赟才长舒口气,手下一顿,未完全解救出来的少年又被快速上拉。常赟赟咬住匕首,一手抓住少年的衣襟,侧身向上翻,双腿夹住未被割开的白茧,向后弯腰下压,另一只手摸索着蜘蛛丝与白茧的连接处。由于多了一个人重量,上拉的速度明显减慢,在拖离地面三米时,常赟赟终于抓住了连接处两指粗的蛛丝,取下匕首利落地割断。 下意识地去保护茧子里的少年,常赟赟下落的瞬间施力变换了上下位置使自己后背着地,砸在怀里的傢伙几乎将他的肺从嘴里挤出来,胸口憋闷却连一声疼都喊不出声。李灿惊呼着扑过去,推开白茧将常赟赟从地上拉起来:“赟赟哥,你没事吧!刚才看见你也被拉上去,真是吓死我了!” 常赟赟拍拍胸口,强压着喉咙闷咳了几声,指着白茧说:“里面的小孩儿被蜘蛛毒素麻痹了神经,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把他弄出来。让我喘口气……” “哦!哦、哦”,李灿忙不迭地点着头,从地上捡起常赟赟掉下来的匕首放到他手边,自己蹲到白茧旁边凭着一股蛮力去撕扯层层包裹的蛛丝。 “真是笨蛋!就不会用工具啊!”常赟赟深吸口气舒缓了胸腔的压迫感,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拿着匕首站起来。善意的嘲笑没有出口,悬在李灿头顶的黑色长毛腿惊得他浑身发冷。 李灿没有搞清楚情况,只觉得后背一疼,肩头忽然压了座大山,两膝打软当即跪在地上。他一晃荡,常赟赟险些从他肩上摔下去,右脚踩住李灿的肩窝,低声怒道:“别动!蜘蛛就在你头顶上!” 不得不承认江河的这把匕首还是相当给力的,刃长6.5英寸,矛形刀尖,刀柄长,重心在刀颈,两侧重量平衡,和蜘蛛的嘴钳抵在一起也并不吃亏。力量和体能两方面是常赟赟的短板,他胳膊上的青筋儿暴起,一时蛮劲儿过了,持续的力量较量逐渐有些吃不消,更不要提脚下李灿不知是怕的还是没劲儿了浑身发抖的怂包样子。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想右边倒!”常赟赟在完全失去主动权前提出权宜之计。 李灿抖得厉害,听不见他的声音,常赟赟怒火中烧:“是男人不?你他妈的到底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李灿被常赟赟吓得结结巴巴,心里的小人更加惊慌地叫嚷着:“天哪!我听见了什么?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赟赟医生是在暴粗口吗?!” “一、二、三!”常赟赟向边上翻倒,李灿抓着白茧里的少年向右滚了两个圈。大蜘蛛从树上落到地面,两只嘴钳夸张地开开合合,八条黑乎乎的毛腿把落叶抓得“咔嚓”乱响。 它是肢体不协调吗?为什么八条腿的动作没有一对在同个频率上,强迫症对这种乱七八毫无规律的声音跟本忍不了啊!常赟赟皱起眉头,将匕首横向挡在胸口,静静地与愤怒的蜘蛛君对峙。哎,好像织网和扑食的是母蜘蛛,那就不是蜘蛛君而是蜘蛛娘子了,常赟赟的思维一面不受控制地向奇怪的方向奔去,另一面又忍不住愤懑地想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纠结这样一个问题啊! “开枪啊!赟赟哥,开枪啊!”李灿对着一人一蜘蛛都快要哭出来了,手下却不停地去撕扯着柔韧的白茧,拼尽全力把少年往外拖。 这货是真蠢!他以为这林子里就只有一只蜘蛛?枪响搞不好会震动一整窝的食人大蜘蛛,到时候才是想跑也跑不了。常赟赟好容易把私奔的思维抓回来,瞥了一眼李灿不搭理他,左手抵住嘴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大蜘蛛没有常赟赟的好耐性,率先发动了攻击。它将前半个身体挺起,一对前肢离地,后肢下压向上高高跃起。传说中的泰山压顶?常赟赟挑起一侧嘴角轻笑,好像大多数兽人进攻第一招都是如此。 要是它们会使用交流网站,就该知道“泰山压顶”烂透了,除了摔自己一个屁墩儿杀伤力要多低有多低。常赟赟迎着大蜘蛛跑过去,矮身钻到它的腹下,右腿跪地向前滑行,双手向上举起匕首,刀尖划过它的胸部甲壳磨出一串火花。 胸甲太过坚硬,背甲更不必说,要的手就只能从它最脆弱的头部下刀。匕首扎在地上剎住向前的冲力,常赟赟立马回身站起立,等不到蜘蛛转过笨重的身体,他又全速沖向了大蜘蛛的后背。 匕首插进蜘蛛肥大的腹尾,蜘蛛吃疼地上下甩动,常赟赟借力翻到它的背上。八条腿是毛茸茸的,背甲却是光滑的可以熘冰,常赟赟跑得一步三滑,大蜘蛛感到有人踩到了它的背上后,几乎直立起身体。 匕首扎不穿背甲,任凭费尽全力也止不住下滑的趋势,眼看着常赟赟就要被它甩下去。李灿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蹭地跑到大蜘蛛面前,捡起地上的树枝就往它的嘴钳上戳。
第74页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的“蜘颜”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大蜘蛛决定暂时放过后背上的傢伙,俯下身子,滴答着毒液往眼前不知死活的傢伙脑袋扑上去。 嘴钳在距离李灿不到十厘米的地上停住,喷溅的脑浆呲了他一头。常赟赟从大蜘蛛身上跳下来,扯住袖口擦了擦黏糊糊的刀刃,笑着说:“江河的这把匕首真是个宝贝,好用极了!又顺手,又锋利,等到了第六区我也去弄把和这个一样的。哎,李灿你知道这匕首是什么牌子的吗?目前市场上还有没有卖的?” 李灿抹了把拔着粘条的头发,一张脸苦得能榨出一桶苦瓜汁:“你就不能等我走远点再□□啊!” “抱歉!”常赟赟看着李灿的狼狈样子咧咧嘴,想笑又不忍心再刺激他:“没事的,回去擦擦就好了。再说了,我给你作证,这是勇斗食人大蜘蛛后的英雄痕迹。现在,我们先想办法把那个小孩儿弄到车上。” 李灿哭丧着脸不甘不愿地跟在常赟赟后面,可在接近半撕裂的白茧时,常赟赟却停下脚步。他的浅笑僵在脸上,急切地朝李灿摆手:“走那边!不要过来!” “怎么了?”李灿呆着原地不敢动弹,定定看着常赟赟问:“赟赟哥,你要帮忙吗?” 常赟赟脸色发白,比面对大蜘蛛还要糟糕几分,回头欲言又止地看着李灿,说:“没事儿,你快走!绕我这里,背着那小孩子回到车上!” 肯定是出事儿了!李灿急得不知道怎么做,试探着刚往前走就听见常赟赟低声怒吼:“滚!” “我从这里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李灿眼睛开始泛红,声音急促:“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这就叫傻人有傻福,常赟赟暗嘆口气:“你运气好呗!我命背,踩到了不好的东西上。现在你千万别过来,搞不好两个人都没得救,带着小孩子回大巴,让小梦医生他们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李灿知道自己战五渣,也不敢再磨蹭,绕了个圈跑到白茧跟前,背着小孩子就往林子外跑。 常赟赟慢慢地蹲下,小心地往外挪挪,轻晃卡在树杈之间的脚抱着一丝侥幸试图抽出来。盖在洞口的树枝远没有常赟赟希望的一样结实,他才用力整个洞口的掩体就塌下去,好在临近边缘,匕首扎进土里让他没有跟着掉下去。 卵袋横七竖八地填满了整个洞底,薄薄的卵盖轻覆在密密麻麻的半透明卵,常赟赟反应过来为什么母蜘蛛要往这里扑。要是掉下去就是餵小蜘蛛了,常赟赟身体贴紧洞壁,努力去抓住一切能稳住自己的东西,可耐不住这里土质松软,莫要说抓住别的,连扎进土里的匕首都在不断下掉。最后一块稍硬的土块被翘掉,匕首从边缘划空掉了下去,常赟赟原以为自己也要下去陪小蜘蛛,手腕却被人生硬地拉住。 他的“光明骑士”说:“常赟赟,等你出来看我不揍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我自己写的很燃啊!赟赟的战斗力也还是不错的,体能和力量的缺陷权当是给脑力做补充了! 其实灿灿也挺可爱的,各位不要太嫌弃他……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虫窝 常赟赟在没有遇到杨湛之前,自个儿躺在床上曾经想过,要是有一天他能够光明正大地去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可能是什么样子。高大英俊有内涵?风趣幽默够浪漫?总之,应该是一个符合处女座审美标准的完美男士。那个人穿衣讲究、生活细緻,那个人温润体贴、会照顾人,那个人不管怎样都和杨湛不修边幅、粗枝大叶的糙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常赟赟反手捂住杨湛的手腕,膝盖抵住洞壁向上用力,仰起头逆光看着他微蹙着眉头,紧张地抿紧嘴唇。 杨湛性格固执、做事自我、遇到问题喜欢钻牛角尖,他不完美,註定成为不了上帝派下来拯救处女座幻想的“男神”。常赟赟可以写下杨湛一本子的坏毛病,但他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不爱他、拒绝他的理由,因为杨湛在他最迷茫地时候出现,在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不拒绝,不远离,坚定地站在身边他的身边,给予慰藉,给予力量。 杨湛从来没让他失望过,就算是他沉浸在黑暗无可自拔,却依旧笑着跟他说会相信他喜欢的光明未来。常赟赟弯起嘴角,脚尖乱蹬半天终于踩住洞壁凸起的一块石头,接着杨湛拉的力量全力翻出蜘蛛窝。 杨湛一点也不客气地打了常赟赟的后脑勺,怒气沖沖地说:“你笑什么?要是觉得好玩,我再推你下去一次!” 常赟赟拍拍身上的土,拉着杨湛的手没有松开:“你怎么来了?伤口没有癒合就要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 训话的双方换了个个,杨湛眉头拧成疙瘩:“就李灿那不靠谱的傢伙,我怎么可能放心?” 常赟赟笑着说:“至少你可以信任我!” 杨湛挑挑眉毛,瞥了眼死在一旁的大蜘蛛,语气刻意扬起:“信任你去餵蜘蛛?” 从死亡线上退回来,又是难得的二人空间,常赟赟心情大好,眯着眼睛反问:“你生气了?” 看着他狡黠地勾起嘴角,就像刚才的惊险不过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杨湛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发不出来,长嘆口气,狠狠吻住他的额头,低声埋怨:“我在担心你,你却满不在乎。多危险,你看看多危险。为什么让李灿离开,要是他在好歹可以拉你一把。” “要是他在,你一个人肯定救不了我们两个”,常赟赟环住杨湛的腰,全心靠在他的怀里:“阿湛,遇到你我可能把这一生的运气都用光了。” 杨湛单手压住常赟赟的后劲,下巴磨了磨他的额角:“这句话烂大街了,小伙儿。大龄青年谈对象也不能这么out,现在流行说……” 常赟赟:“说什么?” 杨湛:“我爱你……” “咦——真肉麻!”“你先肉麻的!” 常赟赟把杨湛推开,两个人都强忍着笑,故意吊下嘴角,装出一脸嫌弃地看着对方搓搓胳膊。指尖有点黏,还带着淡淡的腥甜,常赟赟脸色微变扯过杨湛背对向自己,果然米色风衣渗出了些许鲜红。 一定是救他的时候肌肉剧烈收缩造成伤口撕裂,常赟赟蹙起眉头说:“蜘蛛是肉食性动物,它们对血液极其敏感,一旦有猎物出血会吸引附近的蜘蛛来扑食……” “跑!”杨湛不等常赟赟唠叨完,听见逐渐从四周聚拢过来的沙沙声一把拉住人就往林子外跑,嘴里忍不住抱怨:“赟赟,我觉得下次你可以绕过那些没人在意的废话直接表述重点。” 杨湛的手不像大多数男性般宽厚,偏薄,线条极硬,掌心只有一层薄茧,接近虎口的地方厚得异常,握紧手的时候总爱出汗,湿漉漉的有点打滑。后面不知道追了多少只食人蜘蛛,常赟赟被拉着手在林子里横冲直闯,跑着跑着却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记得三年前在泽林的岩洞里你也这么拉着我跑的……上次是人形兽……这次是大蜘蛛……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我谈个对象……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喜欢追在后面跑……”
第75页 接近林子的出口,杨湛向后匆匆瞥了眼。好傢伙!大大小小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头,仅常赟赟干掉的那种超级大块头就不下十只,这要是慢上一步铁定没得救。光明就在眼前,阴影却快速从头顶上压下来,杨湛忽然发力抓住常赟赟的肩膀将人扔出去,自己揭起衣服挡住脸滚进林子前满是倒刺的灌木丛。 刺目的白光一闪,接近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一股一股的热浪烧得人浑身发烫,杨湛被常赟赟从灌木中扯出来,耳朵仍在嗡嗡作响,一边向着大巴跑,一边撕扯着嗓门说:“像不像穷书生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私奔,她家亲戚带着一票打手在后面穷追猛打。” 常赟赟:“胡扯八道!” 杨湛被□□震得脑子发木,听了下降不少:“你说啥?” 常赟赟一愣,怒吼着回覆:“那是你家亲戚!你才是蜘蛛精!你全家都是蜘蛛精!” 杨湛笑了:“我要是蜘蛛精,我媳妇儿肯定也是蜘蛛精,那我全家必然都是蜘蛛精。赟赟,你又说废话。” 常赟赟觉得自己被他带进坑里了。 远离了燃烧起来的树林,杨湛抬头看着大巴车顶上肩扛可携式火箭筒的小梦医生迎风站立,撇撇嘴靠近常赟赟低声说:“小梦医生真是太man了。全车我最敬她是条铁血真汉子!” 常赟赟笑着接话:“你可以找机会向她表述一下你的仰慕之情。不然,我愿意代劳。” 杨湛摇摇头:“我怕下次受伤小梦医生趁机把我的嘴缝起来。” 常赟赟见有机会扳回一局,笑道:“不怕,我也是医生。就是缝起来我也能给你拆开。” 杨湛哭丧着脸上车,拖着生无可恋的语气:“是真爱吗?我觉得自己受到伤害了。” “哈哈哈……”常赟赟靠在车门笑得喘不上来气,眼角挂着两滴眼泪。 王遗梦拉开另一侧车门,放下火箭筒,揉揉肩膀坐到驾驶位,惊讶地看着常赟赟说:“林子有什么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我不告诉你”,常赟赟忍住笑,却忍不住上翘的嘴角,眨眨眼睛,目光一路追着杨湛,说:“他的伤口裂开了,我去把他修理一顿。” 王遗梦看着常赟赟表情严肃:“赟赟,我没有再和你开玩笑。我觉得你和杨湛现在不太正常,林子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特殊的气味、植物?蜘蛛的某些分泌物让你觉得兴奋或是有幻觉?” “除了大蜘蛛就只有茧子和难闻的臭味”,李灿顶着满头已经发干成一条一条的头发嘟哝:“我就觉得噁心了,一点没有感到兴奋。” 杨湛插话:“他差点去餵小蜘蛛。” 林子里的火越烧越大,赶着它把回撤的道路吞没前,王遗梦在狭窄的山路上小心地调转车头,问:“难不成是小蜘蛛有什么特殊分泌物能影响人的思维?”王遗梦抚了抚车镜,语气更加凝重:“赟赟,你都快笑裂了,冷静一下。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心慌或是胸闷,头疼,表情不受控制……” “豆大的事情能乐半天,明显的恋爱综合症,你们都没有经验吗?”沈子年实在忍不了这个愚蠢的问题,环看一圈却发现周围是三十多岁没有谈过恋爱的全能医生,绿到发青的低情商电工弃夫,毒舌、暴躁估计也没人想和他谈恋爱的精分患者,傻不愣登的眼镜小哥和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陌生少年。好吧,还都是没经验的人,沈子年被自己打了脸,看着车窗外,闷声说:“我肯定他俩没什么事儿,纯傻乐我有经验,真的!不用怀疑,也不用羡慕。” 麦启铭磨得牙花疼:“根本没人羡慕好吗?” 王遗梦冷静地开车,半天回了一句:“反常的行为不一定都是制幻剂,也有可能只是荷尔蒙。老沈,我推荐你下次这么表达,至少能少拉很多仇恨。” 短暂的兴奋一过,最重要的问题又摆在桌面上。常赟赟重新处理了杨湛裂开的伤口,给处于昏迷状态的少年做了简单的身体检查,问:“小梦姐,现在进入第七区的道路因为大火被堵住,但局部性的火灾应该不会持续很久。我们是等待,还是另想办法?” “那条路走不成了”,麦启铭从车尾的一堆仪器间露出脸:“接到新的情报,一年前有生物公司在捞刀镇和第七区接洽的山区研发抗水稻、小麦等粮食作物的杀虫药,后来由于核心技术人员意外死亡,多个项目流产,六个月前他们抛弃了建在山里的实验中心全员撤离。括号,至少,目前能查到的资料是这么说的,可我并不这么认为。括号完毕。落款是来自秋天的活泼可爱的小草莓。” 麦启铭念到最后没忍住笑出来:“小梦姐,这和你那来‘自春天的聪明机灵的小燕子’的id是一个风格啊!” “来自秋天的活泼可爱的小草莓”和“自春天的聪明机灵的小燕子”如果没有意外,沈子年觉得自己右半边脸有点迷之疼痛。 “嗯哼”,王遗梦清清嗓子:“一个id而已,你们不需要这么夸张。小青麦,友情提示下次你可以不把信息念到最后。你只需要言简意赅的让大家知道向前我们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蜘蛛,而是一个大虫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章没什么剧情进展啊!下章开始走剧情。 单纯口水了,不过倒是增进了主角的感情,展示了一下某些姦情。你们要不要猜猜“来自秋天的活泼可爱的小草莓”是谁。 重要!由于中期考核和需要准备我们专业三年一次的全国年会汇报,所以断更一周。敬请谅解,谢谢。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少年 大巴回到捞刀集市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去,荒凉的街道连零星的几家店铺也早早关门。好在提前买了面包、饼干和矿泉水还不至于饿肚子,王遗梦把食物分给大家,说:“从第八区到第七区有三个检查站,距离捞刀最近的检查站主要通行粮食作物,要从那里走需要相关的食品检疫证明;另一个在反向200公里,是通过八区到七区的主干道,所以检查格外严格,巡查几乎清一色是特警。” 李灿蹲在少年身边,拍拍他的脸,惊呼:“小梦姐,他醒了!” “所以我偏向于走第三条路”,小梦把吃了一半的面包放下,走到被解救的少年跟前,微笑着说:“我就指望着他能带咱们通过特权通道了。” 李灿:“啊?” 少年的眼睛睁开条缝,迷迷糊糊地转动眼珠,试图从这群陌生人的脸上能读到什么有用信息。王遗梦将水倒在瓶盖里,抬起少年的头润了润他的嘴唇,说:“啊什么啊!这小傢伙穿着真丝衬衫,小牛皮靴,配上一头黄毛,我敢打赌他不是哪位外交官的小少爷,就是西方某特使的宝贝。有他在,我们怎么可能通过不了一个小小的检查站。” 李灿声音抖了抖,极不确定地问:“小梦姐……你要绑架?”
第76页 “我需要绑架吗?”王遗梦的眼睛弯成玄月,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盯得李灿不由打了个寒颤:“人张着嘴除了吃饭,还能用来交流。” 少年睁开眼睛,轻声说:“@#%……&*()” 王遗梦听到声音有些愣怔,低头看着少年灰绿色的眸子说:“嗯?你说什么?can you speak english” 少年迷茫地看着周围,戒备地摇摇头:“@#%……&*()” “哈哈”沈子年禁不住大笑,翘着二郎腿朝王遗梦飞了个白眼,撇撇嘴:“小梦,赶紧跟这孩子用鸟语交流一下。” 从来只有她毒舌别人,反过来被取笑的滋味着实不咋地。王遗梦皱皱眉头,自动忽略沈子年的话,问:“他说的是俄语?德语?西班牙语?还是其他什么语言,你们有人能和他交流吗?” 麦启铭摊开手:“要是可以连接开放的无线信号,我能藉助在线翻译平台和小金毛沟通一下,但是现在我们需要隐秘行踪,一旦进入公共网络非加密信号极有可能被追踪,所以啧啧……再说了英语应该很通用,是个人都会说几句吧!” 沈子年瞟了眼麦启铭:“我就不会说英语,我还不是人了?” “点头yes,摇头no,熟人见面说hello”,杨湛脚下打着节拍,笑着说:“沈哥,如果对会英语的定义下降一点,的确是很通用的。” 沈子年:“糊弄小孩的东西,你逗我?” “成人一点的也有啊!比如说……”常赟赟半跪着扶住少年的后背,笑了笑,有意拉长声音,伸出中指在他脸前:“fuck you!” 少年脸色一变,瞪大眼睛惊呼:“你怎么能骂人呢!” “不然你不肯好好说话啊!”常赟赟松开手,坐回到椅子上:“昏迷的时候是三种语言混着说,怎么清醒了反倒听不懂我们说话了?小朋友,交流需要双方的诚意,这点家里的大人没有教过你吗?我叫常赟赟,文物宝贝的赟。” 少年赌气地扁扁嘴,警惕地看着把他团团围住的大人们:“你救了我?” 常赟赟点点头:“我顺手救的。” 少年严肃地板起脸,与肉嘟嘟的可爱下巴形成反差,半晌夹带着浓重的口音问:“你们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我想到第七区去。” 王遗梦弯起嘴角,笑着摇头说:“小朋友,我们不是政府的福利机构,不负责救助疏散儿童。救你,就像赟赟说的不过顺手而已。我们是猎人,猎人只讲买卖,不讲道德。你要得到我们的帮助,就要付出相应的筹码让我们觉得值得。我的话,你能听明白吗?” 少年准头看向常赟赟,眼底起了一层水雾,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决堤涌出来:“我的家人都被大蜘蛛吃了,你能不能帮帮我。please……” 常赟赟笑笑摊开手:“她是老大,她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小朋友,我们可以留你到明天早晨,以后自己小心。比起那些餵蜘蛛的,你很幸运了。” “胡说什么!”王遗梦一秒钟变脸,瞪着常赟赟说:“怎么可能让他离开。我们救他的药品不要钱吗?□□都是大风颳来的?赟赟,他总要为自己买单是不是,除非你愿意替他垫钱。” 常赟赟皱皱眉头,单手压住少年的肩膀说:“这趟狩猎一分钱没赚到,差点连路费都赔光,我哪有钱。小梦姐,你为难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意思。” 王遗梦冷脸怒道:“你知道我们赔惨了,就不要爱心泛滥。小麦,搜索一下第八区的红*灯区,我看着这小金毛长得挺可爱的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你知道的有些款子就喜欢这种水嫩的稀有品种。我们做买卖总要回本,你们说是吧!” 沈子年吊下嘴角,正准备破口大骂“无耻”,看见王遗梦背在身后的手指晃了晃,强忍住脾气臭着脸转头看向车外。 麦启铭:“小梦姐,往东南50公里有个交易所,目前的中间人情报反馈说有人口生意,主要流通向红*灯区和活体器官黑市。” “问问价钱和具体情况”,王遗梦的手指慢慢划过少年的脸,指尖一寸一寸下移戳戳他的胸口,脸上笑得诡异:“一般来说,器官可能更值钱,心脏5万,肝脏2万,肾一个5000,□□一对1万,但你岁数太小发育不成熟,人家不一定愿意收。我的意思是,卖到红*灯区吧,那里热闹不说,关键是日日夜夜都有人疼。金头发,绿眼睛,长大一点肯定能招揽生意,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都不会少出钱。” 李灿霍地站起身,红了眼睛,怒气沖沖地说:“小梦姐,你怎么能这样!他不过是个小孩子……” “闭嘴!”王遗梦冷笑:“李灿,你个拖后腿的废物,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趁她说话的机会,少年猛地推开王遗梦,挣扎着爬起来想往外跑,却被一把拎住后衣领重重扔到地上。杨湛抱住不断挣动的少年的腰,嘆气似地轻声说:“真的没有家人吗?小朋友,诅咒自己家里人可是坏习惯。万一真是没人要你,你可就惨了。” 少年僵了一下,“哇”地哭出声音,泪珠从眼眶里涌出来,上气不接下去地打着哭嗝,白净的小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 杨湛拍拍少年的后背给他顺了好一会儿气,帮忙擦着眼泪,无奈地说:“现在决定说实话了?” 少年点点头,生硬的口音拖着哭腔:“我叫魏孟龄……再过……再过两个月十三岁……我爸爸是苏埃的外交官……妈妈是塔雅人……”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常赟赟握住少年的手,轻声说:“你要是早实话实话,小梦医生至于吓你吗?一会儿装听不懂我们说话,一会儿又撒谎自己家人被蜘蛛吃了,你才多大,花样可不少。” 王遗梦寻思着可能是把小朋友吓得够呛,自觉地远离他坐到驾驶位默默地吃剩下的面包,朝沈子年撇撇嘴角,说:“熊孩子,收拾一顿就老实了。” 杨湛把魏孟龄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先坐到椅子上,然后接过撕开包装袋的饼干塞到手里:“不哭了,先吃点东西,我们不卖你,送你回家好不好?” “真不卖我了?”魏孟龄歪着头,大大的混绿色眸子像是闪烁着光彩的水晶石。 常赟赟揉揉小朋友的发顶,说:“当然,你要相信我们,我们只想尽快通过检查站。” “咦?”李灿的红眼圈没有消下去,一脸茫然:“假的?你们只是在吓唬他?你们怎么能不告诉我?弄得我……” 王遗梦长嘆口气:“灿灿,我觉得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发现,不用我特地通知一下。” “我以为是真的!”李灿扬高声音。 躺在躺椅上不能动弹的江河扶住额头,尤其无力地说:“李灿,你不用再强调一遍,我们都知道你没有脑子。”
第77页 魏孟龄喝了一瓶水,吃下整包的饼干,满意地擦擦嘴角,低声说:“可是我不想去找我爸妈……” “为什么?”杨湛问。 魏孟龄扬起头,真诚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我和他们有点矛盾,我要离家出走闯世界!不如我和你们一起走吧!” 常赟赟勾起嘴角:“什么矛盾?” 魏孟龄摇摇头:“也没什么大矛盾,反正你别问了。我觉得离家不到五天就灰熘熘的回去,太丢脸了。” 杨湛挑挑眉:“小麦哥,我觉得我们还是联繫一下50公里外的黑市吧!你问问苏埃外交官的儿子什么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近来事多有点忙不过来,所以只能停更,具体回归日期未定。 不过用评论、收藏等等把作者提前炸出来也说不定,就这样吧。拜拜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终结之卷 沈子年受到焦祗空气中毒剂影响离开后表现戒断症状,杨湛等向附近城市的医院求救又受到“活死人”的进攻,队里的电子专家在这里的医院遇到嫁为人妇的前女友。一队人离开医院,回到后方安全区里的研发中心,常赟赟意外发现猎人部队的背后金主各怀目的,对于丁兆的死,表示毫不关心。 五位金主中的猜忌(白发苍苍的老人、平易近人高静堂,高佬;油嘴滑舌的漂亮男人唐生智;冷心冷面的丁兆相好邱木生;妆容夸张、笑起来非常滑稽的女人金燕;腆着大肚子的中年胖子大叔贺南风) 背景:高静堂是齐玉峰的老师,他的最主要贊助人;唐生智是做投机生意与军火生意发家的奸商,最瞧不上曾经的同行丁兆;邱木生是丁兆的老情人,但对待丁兆的死却表示很冷淡;金燕贵族背景,经营娱乐业,是个每时每刻都在演戏的女人,行为就像她的打扮一样夸张,哭哭笑笑没完没了,总是称赞王遗梦演技好;贺南风是个正宗的暴发户,财大气粗喜欢摆阔,没什么脑子。两股势力:唐昇智、金燕vs金木生、贺南风,高静堂暗中支持唐昇智。 杨湛等人受邀参加宴会,宴会主办人钱姨(钱颖)是ps公司的三大股东之一,而金木生是ps公司的股东之一。宴会发生命案。 刚刚加入的沈子年成为新的副队长。沈子年与陈寅之关系快速恶化。杨湛让常赟赟少管闲事,却引发两人间的矛盾。 再次出发,在中部最大的黑市广发交流中心上遇到被拖欠薪水的登记员赵淼。通过赵淼,他们了解到全球最大的生物公司——ps,正在疯狂收买各种变异体。齐显表示,近一年,兽人的突变远远超过了预期,他怀疑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研发与散布新的变异体兽人。杨湛忽然意识到三年前那么接近人体形态的兽人应该是很少的,他们一队人却遇到了整整几十只得高等兽人,再加上后来被註销的花名册,除非是有人设计,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巧合。 常赟赟帮助杨湛联繫到以前的同学,通过刚刚调入资料库的黄彦辰查到,当年提出救援计划的研究员叫齐玉峰。后来齐玉峰,因为泄露国家机密被通缉。但令人惊讶的是,整个资料室没有一张齐玉峰的照片(44、45)。 在赵淼的帮助下,齐显终于有机会接近ps公司的一个分管部分,可是刚刚得到一点皮毛,齐显就被抓了(46,47,48)。金主截断了队伍的资金鍊,王遗梦告诉大家齐显的真实身份(49、50),当杨湛知道齐显就是齐玉峰后,要阻止大家去救人。常赟赟与杨湛反覆争辩,同时帮他重新正面面对,理性思考了一遍那件事的前后因果,最后终于说服杨湛一起援助(51、52、53、54、55)。 突入封闭牢房内部后,杨湛与齐显对峙,齐显告诉杨湛他是被陷害的,当年的救援是他提出的,但是当时真的只是去协助控制瘟疫,至于后来的兽人袭击他完全不知道,而且在发生这件事不久,他的电脑就被病毒控制,大量机密信息泄露(56、57、58)。他怀疑军队内部有ps公司的人。并提示不要相信陈寅之(59、60)。 夜半之卷(正卷二,四十章,未完成) 营救失败,杨湛等返回发现常赟赟受伤,陈寅之夺走阿诺。小梦发现阿诺留下的血迹与正常人类的不太一样,经过基因测定分析,发现阿诺并非人类,而是极其接近人类的兽人。通过杨湛的回忆,他们发现阿诺每次出现危机都会有大批的夜鸦出现,一直以来他们认为的进攻者其实是阿诺在精神极度紧张的情况下,非自身意愿召唤来的。根据阿诺自己所说的一些情况分析得知,阿诺的爸爸妈妈其实是ps公司负责研发他的科学家,但由于长期的培养,夫妇两人对小孩子产生了感情,不忍心他作为武器一样被人利用,最终决定带他离开实验室,与女儿一起躲在小镇子里生活。但作为初期唯一的成功试验品,阿诺还是成为争夺的目标。 齐玉峰的一位背后金主正是他当年的老师,通过高层齐玉峰以齐显的名字重新进入军队研发内部,资料处的黄彦辰因为朋友的死去,决定协助调查三年前的事情,并最后找出幕后黑手,使齐显重获重任。同时沈子年继任队长,带着大家潜入公司内部。 营救中由于常赟赟命悬一线,杨湛也陷入险境,阿诺能力被激发。 在救出阿诺后,齐显以军方的名义接管“猎人部队”,阿诺协助研发。由于国家控制力加大,ps公司的项目紧缩,兽人与人类间又形成了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世界趋于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