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野孩子》 第1页 [bg同人] 《(hp同人)(hp)野孩子》 作者:白鸟悠悠下【完结+番外】 文章类型: 衍生-言情-近代现代-西方衍生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515341字 她是最自由之人,最任性之人,也是最清醒之人。她行走于天地间,不属于任何人。 高考备考期间为发泄压力在作业本上涂的文,发出来也算是个纪念。 文中应有大量来自读过的小说的句子,记不清了无法一一註明,它们和原着人物、世界都不属于我。 内容标籤: 原着向 搜索关键字:主角:梵妮·桑切斯 ┃ 配角:hp众 ┃ 其它:野孩子,hp 第1章 第一章 邓不利多正走在阴暗曲折的巷子里。 他的目的地是位于这一片迷宫般的巷子中央的一所孤儿院。这份工作本来用不着他来做,他是主动提出要自己来看看的。至于原因,他也说不清。 也许只是因为“孤儿院”这个词勾起了他许多年前的一段回忆,使他想起了那个他此生最有天分但也最可怕的学生。 再有两个右转弯,直走200米便到了……邓不利多查阅着脑中的地图。正准备拐弯时,转角那边传来扭打和痛苦的闷哼声让他不由停下脚步。 沉吟片刻,他轻声念了句什么,身影渐渐消散在充满尘土味和霉味的空气中。 转角那边是一群——准确地说是两伙——十来岁的孩子,他们大多穿的不太整洁,一身尘土,其中有几个脸上瘀肿或是痛苦地捂着肚子。 墙对面的一伙看上去年纪大些也高壮些,八个人呈半圆形包围着墙边的另一伙孩子。 另一伙就只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与那些和他们对峙的孩子相比他俩显得很瘦小,两人正对邓不利多的方向并肩站着摆出警戒的姿势。 男孩看上去紧张些,咬着牙,苍白着脸。他身上的衣服显然年头不少,只是精心地清洗和缝补过,搭配起来也算看得过眼,可以想见如果他没打刚才那场架看上去一定是干净而且书卷气的。 女孩则与他截然不同。她似乎是随手抓来衣服就穿,过长的男式衬衫被草草地剪成短袖直垂落到膝盖以下,露出一小节牛仔裤,过大的运动鞋被踢到一边,脏兮兮的光脚踩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上。她浅灰的发色本来也算好看,只是沾了土还乱七八糟地支楞着,与旁边男孩虽被弄乱了但看得出仔细打理痕迹的棕发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比起男孩,她显然镇定得多,近乎黑色的褐眼紧盯着墙对面的孩子,表情和姿态却很放松,下巴高傲地扬起,仿佛一头正懒洋洋地路过鹿群,随时准备发动袭击的猎豹。 “你这怪物!”僵持了一会,墙对面的一个大块头男孩率先开口,他是这群孩子中穿着最体面的一个,看样子是那八个孩子的头。 “废物!”女孩毫不示弱地反击,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倔强凶狠的劲儿,“以大欺小还要叫上一大群帮手的窝囊废!” “多管闲事的野种!”大块头男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杂种!” “没用的东西!”女孩眼里有一瞬间喷出怒火,但她很快收敛怒色,像个长辈似的恨铁不成钢般嘆了口气道:“人数多几倍还被打成这样,老欧洛兹科一定没丢过这样的脸吧。” 舌战又打了几个回合,女孩或讥嘲或怒骂不落半点下风,男孩有时也插口说一句,与女孩配合甚是默契。墙对面那几个孩子大概也感觉到再吵下去绝对捞不着好,便在大块头男孩一个手势下沖向墙边的两个孩子。 女孩完全没理会冲过来的几个孩子,拼着生生挨几下打直接冲到了大块头男孩跟前。大块头男孩本来打算等己方快要获胜时再上前收尾,一惊之下拿稳架势就是一记直拳,反应颇快,身手敏捷。 女孩侧头一躲,两人打在一起,噼噼啪啪地就过了几招,动作都是颇为利落。女孩到底力气小些,在一次对撞后重心不稳地后退几步,男孩瞧出好来,冲过去起了个漂亮的飞脚要把她踹出去。 不料女孩在那一瞬间忽地拿定了身形,看准了踢来的脚一把扳住脚腕加上全身重量往男孩后方一扑,比她高得多也强壮得多的大块头男孩直接被整个掀翻,两人都摔倒在地。 背一挨地,男孩便翻身想站起来,可身刚翻过来,女孩已经跳起来毫不犹豫地跪在他的后颈上,把他刚抬起两尺的头砸回地面。整个体重加上下沖的力道直接加在头上,大块头男孩抽搐两下,不动了。 邓不利多不由一怔,他本来以为墙边的两个孩子人少块头小一定会吃亏,正考虑怎么不着痕迹地帮一把,没想到这小女孩打起架来竟然这般凶狠。 不知怎的他似乎被发觉了,女孩回过头来,她此时的神色狠戾得如同野兽。 不过在她眼里邓布利多根本就是一团空气,所以什么也没发现的她又回头对付其他孩子去了。三个本打算回头攻击她的孩子愣在那里,他们之前已经吃过亏,现在看见头头也倒下了,显得惊恐又不知所措。于是她直接越过他们去帮在四个孩子的围攻下已经捉襟见肘的棕发男孩。
第2页 她冲过去后硬扛下两拳一脚直接一个肘击打在最矮的男孩脖子上,对方顿时软瘫在地。 放倒对方后,她直起身,眼神冷厉如刀地划过剩下的六个孩子,他们看了看瘫在地上的两个孩子又看看女孩,态度开始退却。 女孩直冲入他们之间,如同认准了一头羚羊便对其他视若无物的猎豹,不顾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殴击只照着一个人打,棕发男孩紧随其后尽可能帮她挡着拳脚。当又一个人流着鼻血捂着胃部瘫在地上时,其他孩子终于鸟兽散了。本来还有两个想架走大块头男孩,在女孩朝那个方向快步逼近了几步后便丢下大块头男孩逃之夭夭。 瞟一眼几个孩子远远逃遁的背影,女孩转身扒了那个被她打得暂时动不了的男孩的裤带,把那男孩向后弯过来不理会他的喊疼和求饶将他的手脚绑在一块:“好啦,亏得你骨头软,等着你的好朋友来救你吧。” 接着她吐口大气一屁股坐下:“真是好险啊……唉哟。” 她在扳倒大块头男孩时小臂上被颳了个大口子,流出的血这会儿已经被蹭得一片狼藉。但她看上去不怎么介意,只是扫了一眼撇撇嘴甩掉手上的血珠。 “你还好吗,史密斯?”女孩回头看了看靠在墙边喘气的棕发男孩又补上一句,“除了被吓傻了之外?” “我才没有……被吓傻。”棕发男孩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点尴尬,他扫了一眼女孩流血的小臂,“至少比你强吧,你今天可挨了不少打。” “哎,没办法,他们人那么多又挺厉害,不直接打倒一两个吓跑他们的话我们过会儿就会被打死的。”女孩龇着牙揉揉挨打的部位,感觉有几处正迅速淤血肿胀起来,“这叫付出最小的代价嘛。” 她爬起来边走向仍旧脸朝下趴着的大块头男孩边说:“白痴,居然用那种会让自己重心不稳的招数,本来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赢的——你说如果我们把这两个傢伙的腿打断,以后会不会就没什么人敢找我们麻烦了?这样下去我都要累死了。” 史密斯吓了一跳,使劲摇头:“别,梵妮,我们会有大麻烦的。” 听到“梵妮”这个名字,邓不利多便暂时打消了直接现身的念头,决定再观察一下。 “我想也是。”女孩把大块头男孩翻过来,“哟,他的鼻子好像断了。” 她的语气好像在说“这块土豆是不是发芽了”。 野蛮、粗暴,邓不利多脑中闪现出两个词,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梵妮叫史密斯过来坐下,让大块头男孩枕着史密斯的腿,然后对正大块头男孩的鼻樑叫史密斯扶着,自己把双手轻轻覆在大块头男孩脸上,又扫了一眼邓不利多所在的地方,合上双眼。 邓不利多惊讶地发现,闭上眼后梵妮的神情变得宁静而专注,仿佛正在祈祷的修女。 微微发青的银光从梵妮的指缝间透出,过了两三分钟,梵妮睁开眼捂住头,身体颤抖着开始大喘气。 喘了一会,梵妮放下手摁了摁大块头男孩的脸:“嗯,虽然不怎么结实,也算接上了。” “刚才你还说要打断他们的腿呢。”史密斯惊嘆中带着一点好笑,也摁了摁那张脸,“结果还费那么大劲给他接鼻子。要是真打断了他们的腿,估计你又得头痛好几天。” “断手断脚也没什么,我听班杰明说断了鼻子直接晾着的话人会被自己呛死的。我是讨厌他,可没想杀了他。”梵妮摇摇头,挺不耐烦搭档的无知,“他死了无所谓,可我不想为了他被警察抓了去。” “走吧,等他们带人来就走不了了。”史密斯笑笑。 “嗯,去河边。”梵妮站起来,有点摇摇晃晃。 两个孩子离开后,邓不利多的身形显现出来,他俯身查看了一下仍躺在地上的大块头男孩,然后拔出魔杖加固了一下不太结实的鼻樑,又清理干净了男孩脸上和鼻腔里的血。 处理完毕后邓布利多转身继续朝着原本的目的地走去,心里默念着此次他要找的人的资料:梵妮克莉斯多伊莎贝拉桑切斯,生于1980年6月18日,父查尔斯林桑切斯……现居住于……托兰斯镇埃文夫人孤儿院。 埃文夫人孤儿院所在的房子至少有50年历史了,邓布利多敲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个没精打采的老妇人把他领进一间不甚整洁的办公室。 过了一会,一个懒洋洋的胖女人走了进来,以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银色的头发和鬍子直垂到腰际、穿着天鹅绒西服的老头。 几秒钟后,确定邓布利多收入不菲这一事实的胖女人显得热情多了,她迎上来伸出手: “噢,您就是阿不思邓不利多先生吧,很荣幸见到你。” “您好,埃文夫人。”邓不利多礼貌地和埃文夫人握了握手。 她请邓不利多坐到办公桌一把旧扶手椅上,自己花了好一会打开衣柜顶一个被杂物遮盖的隐蔽角落里的酒柜上的锁殷勤地问:“我可以请你喝点儿什么吗?葡萄酒如何?” “谢谢。” 木塞起出,深紫的瓶子倾斜过来,几缕泥浆般的液体流进玻璃杯——细看之下那其实就是泥浆。埃文夫人顿时炸了,连骂了好几句难听的话才又拿过新的玻璃杯,谨慎地挑了瓶瓶子透明的威士忌。邓不利多挑着眉饶有兴趣地看着。
第3页 待两人的酒杯都斟满了、埃文夫人——先小心地闻了闻又尝了一小口——喝了半杯后,邓不利多开口了:“我信上已经对您解释过了,我来这里,是想和您商量让梵妮桑切斯到我们学校就读的事。” “哦,我能问问是什么样的学校吗?”埃文夫人脸上有点泛红,眯起眼问。 “校名是霍格沃茨。”邓不利多说。 “我在没有听说过,是外地的学校吗?” “是的。” “寄宿学校?” “是的。” “哦,是这样,我们孤儿院的经费并不十分宽裕……” “霍格沃茨有一笔基金,专门提供给条件困难的学生——” “就是说,让她住到你们的学校里,我们不用花一分钱?”埃文夫人打断了邓布利多的话,显然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是的。”邓不利多依旧平和有礼。 “她还会再回来吗?” “也许。” “也许?” “每年暑假,但可能性不高。” “没问题。”埃文夫人点点头,马上问道:“先生,冒昧问一下,您有没有子女?” 得到否定回答后,埃文夫人马上像个推销员一样开始推荐邓不利多领养孤儿院里的孩子,还热情地介绍了那些孩子是多么聪明文雅,似乎巴不得邓布利多把一大半孩子打包带走。 邓不利多婉言谢绝了,又问:“您能和我说说梵妮桑切斯的事吗?” “哦,她在这儿住了有7年了,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女人送来的,说是被父母遗弃的。”埃文夫人显得极其失望,态度也冷淡不少。 “她平时表现如何?”邓不利多问完,见埃文夫人显得有些犹豫,又加了一句:“我肯定她可以到我们学校来念书,无论您说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嗯……”埃文夫人这时已经半醉,盯着邓不利多看了一会后,她决定相信他,于是脱口而出:“她是个大麻烦。” “她常常惹祸吗?”邓不利多问。 “是啊。”埃文夫人又是半杯酒喝下去,“爬墙,打架,去下三滥的地方交下三滥的朋友,没一天安生手脚还不干净——看那瓶该死的东西就知道她多讨人厌。三年级时她捣毁了大半个教室,我们赔礼道歉好久……换了好几个小学,没谁忍得了她。” “捣毁了大半个教室?” “是啊……天知道她是怎么弄的,看起来就像有飓风在教室里刮过,一个男孩被桌子砸断了肋骨。此外,她还经常无礼地指责我……”埃文夫人忽然有点慌乱地剎住话头,顿了顿续道:“……总之是个讨厌鬼。她还有不少古怪的地方呢,除了本森外基本上没什么孩子接近她,要不就是和她打架。反正,她离开了大家都会高兴的。” 看起来她是最为此高兴的一个,邓不利多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哎,她不知道又野到哪里去了,假期她都要到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您……?” “我在这儿等着她回来好了,我想见见她,请您继续您的工作吧。”邓不利多说。 “哦,好吧。”埃文夫人显得不太热情。 “我可以在这里四处看看吗?”邓不利多问。 “请便。” 作者有话要说: 邓不利多和埃文夫人的对话是参照原着邓不利多进孤儿院见汤姆·里德尔写的,随便看看就好 第2章 第二章 于是邓布利多走出了办公室,意外地,他看见那个给他开门的老妇人在门口等着他,而且似乎等的时间不短了。 “请问您是?”他温和地问。 “我是这儿的助手,格尔达肖恩。”老妇人显得有些侷促,“我想和您谈谈梵妮的事。” 于是邓布利多和她走到门厅,刚下完最后一级台阶,格尔达便开了口,:“埃文夫人——(她讥讽地拖了个长音)——是怎么和你形容梵妮的?” “哦,她说,她离开了大家都会高兴的。”邓布利多答道。 “谎言!”邓布利多话音刚落,格尔达就叫喊起来,语气里的侷促消失了,“是她自己会为此高兴吧!她根本不喜欢孩子,只是自己一事无成,只得继承了夫人的孤儿院,还不知羞耻地把孤儿院改了名字……” “格尔达,能和我说说梵妮桑切斯吗?”邓布利多礼貌地等着格尔达的怒骂告一段落后问。 “当然,当然……”格尔达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嗯……梵妮是我见过的最善良勇敢的孩子。当然啦,她有点儿不修边幅,爱捣蛋,说起话来也不客气,可心眼儿很好。” 邓布利多听得很专注。 “她从河下游蜘蛛尾巷的史温那儿学了一身拳脚功夫,可从来不欺负弱者,还常阻止大孩子欺负年纪小的孩子。要不是她总是站出来和附近几个霸道的孩子对抗,孤儿院的孩子肯定不得安宁。
第4页 “埃文夫人一定对你说她粗暴无礼吧?哼,这孩子只对她认为值得尊敬的人表示尊重,对为孤儿院勤恳工作大半辈子的我还有那些尽责的助手和称职的学校老师她一向温和。她毫不留情地指责埃文夫人挪用孤儿院的经费,害得孤儿院的孩子们只能用些破烂的旧物品,所以埃文夫人讨厌她。 “其实梵妮说得对极了,真不知道她怎样发现的,这孩子向来敏锐。 “这副性子给她惹了一大堆麻烦,附近那些被她教训过的霸道孩子和埃文夫人时不时就找她的茬,所以孩子们都不敢和她交朋友——除了史密斯,那也是个勇敢的好孩子。不过,如果梵妮真的离开了,我敢保证,除了埃文夫人和那些小流氓没人会高兴的。” 格尔达嘆了口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许她去了您的学校会更快乐些,这儿的环境……哎,像她这样的孩子应该过更好的生活。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怎么了……” “她在我们这里会快乐的,我向您保证,格尔达。”邓布利多认真地说。 接下来的一小时里,邓布利多又随机询问了一下孤儿院里其他人。 他听到的说法褒贬不一,显然,无论是格尔达还是埃文夫人,对梵妮的评价都有所偏颇。 归结起来,一方面梵妮的确深得“熊孩子”一词的精髓:周六凌晨熘出去爬上教堂顶朝第二天早上来做礼拜的人扔瓦片,趴在正在上辅导课的教室的窗户外面学猫头鹰叫,有一次一个助手瞟见她反常地老老实实待在在厨房的一角烧开水,结果十分钟后埃文夫人最喜欢的一盆马蹄莲的花盆里冒出了白气儿,两天后埃文夫人外出归来发现那盆马蹄莲死掉了。 显然那瓶泥浆也是她的杰作,无论埃文夫人换上怎样的锁,把酒柜换到什么地方,过上一阵子总会有瓶子里倒出酱油或者泥浆来。有一次她想换换口味,就极为耐心地在一个透明的瓶子里塞满了蚯蚓和蚂蚁,敲个洞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而且她手脚极其利索,几乎从没被抓到过什么把柄。 最精彩的一次是在去年的一天。一队船队停泊在小镇旁的渡口装卸,中午船上人最少的时候一群孩子突然冲上去往每个人撒用衣服兜着的泥浆,且战且退直到船上的人全怒吼着冲下来驱赶。这时梵妮率领预备队冲上船开跑了其中最大的一艘,把它横在河中央堵住了整个水上交通,随即游回岸边和其他孩子遁入迷如蛛网的小巷。 另一方面,梵妮的确常为其他孩子出头。虽然许多时候她打架是为了和人争强好胜,但她也在埃文夫人根本不理会孩子们的情况下让无依无靠的孤儿院孩子少吃了很多亏——其中大部分亏是她自己吃了。 所有这些,都让他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兴趣。 晚饭快开始时,梵妮和史密斯才回到孤儿院。梵妮身上的衣服半干半湿,衣服上只留有些许弄脏过的痕迹,显然是在河里把衣服和伤口都清洗了一下;短发也干净了一些,只是仍乱七八糟。史密斯则已经完全像是个沉稳安静的普通学生。 “梵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我们都很担心呢。”埃文夫人热情地迎上去。 “……”埃文夫人摆出了自认为最和蔼的表情,梵妮瞪着她。 埃文夫人有点窘,但仍旧亲切和蔼地指着邓布利多说:“喏,这位是邓布利多先生,他来接你入学。” “入什么学?”梵妮直接转向邓布利多问道,“圣布鲁斯安全中心少年犯学校?” “不许这么说话!”埃文夫人呵斥道,又转向邓布利多:“很抱歉,这孩子向来有些——” 邓布利多抬手示意她安静,然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梵妮道:“不,是霍格沃茨。” “没听说过。你们只打算录取我吗?”梵妮毫不客气。 “我想是这样。”邓布利多并不介意。 “能加上他吗?”梵妮指指一边的史密斯。 “恐怕不能,这里只有你符合入学要求。” “哦,我拒绝去会怎样?” “入学是完全自愿的。” “那我不去。”梵妮干脆地说。 邓布利多制止了即将张嘴咆哮的埃文夫人,问道:“我能和这孩子单独谈谈吗?” “在此之前请让我为她包扎伤口吧。”没等埃文夫人回答,格尔达抢先开口,担心地看着梵妮小臂上的口子。 “闭嘴,格尔达!”埃文夫人厉声喝道,然后转向邓布利多,“当然可以,请便。” “不会太久的。”邓布利多安慰似的对格尔达说,然后转向梵妮,“就去……” “可是我还没同意呢。”梵妮扭头走回房间,砰一声把门摔上,咔嗒一声门锁了。穿得阔气又被埃文夫人这么客气对待的能是什么好人?这次多半又会被告状,既然状况已经那么糟糕也就不必假客气了。 可是没过一会门咔嗒一声开了,梵妮跳起身来惊讶地看着淡定的邓布利多:“你怎么进来的?” “你好,梵妮。”邓布利多愉快地说,“很抱歉,刚才的确没考虑到你的意见。愿意让我进去和你谈谈吗?就算是为了说说我是怎么进来的?”
第5页 “呃……哦,好啊,那就谈吧。”梵妮愣了一下,她很少听到谁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话,而且她的好奇心的确被勾起来了。 于是邓布利多进屋锁上门坐到了梵妮对面的一张床上。 “你怎么进来的?”梵妮开门见山。 “这就要从我们学校说起了,”邓布利多说着开了床头的灯,昏黄的灯光亮起的瞬间他发现梵娜深褐色的眼睛里有幽蓝的光晕流转,“霍格沃茨,全名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哦,是魔术戏法一类的东西吧。”梵妮显出有点感兴趣的样子,“开锁这一招我也学过。” “是魔法。”邓布利多摇摇头纠正道。 “魔法?”梵妮重复,想把她送进精神病院的事不稀奇,派个精神病来和她谈话可真是少见。 “是的。霍格沃茨是一所魔法学校,专门为有特殊才能的人开办。” “又是什么精神病院或者缺陷儿童收容所?还是研究院什么的?”梵妮戒备地盯着邓不利多,“说真的,要是你打算把我买回去切开看看,那你肯定会失望的。” “你有什么地方特别吗?” “没有,比起其他人我差远啦。”梵妮开始扳手指,“怀特可以一直游到河对岸不露头,金是我见过吐痰吐得最远的人,沙拉赛可以一口气打11个喷嚏,埃尔夫用瓦片砸人头每次都能打中鼻樑……” 邓不利多认真听着,直到梵妮把一只手每个指头都扳了三遍,再想不出新词。梵妮意识到这人耐心非比寻常,于是耸耸肩:“总之我肯定是比不过他们的,也就是眼睛有点不一样……哦,你该不会是和纳斯提博士一样的人吧。” 见邓不利多神色里带着询问,梵妮接茬瞎掰,“他喜欢收集这些,我见过他家里有泡在瓶子里的手、眼珠子和头。那头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就是眼睛瞪得好大,肯定是吓死的,纳斯提博士肯定是在她眼窝里放了胶水她眼珠子才没有掉出来。上次他还和我搭话,像饿了好多天一样盯着我的眼睛看。” “很美丽的颜色。”邓不利多看着梵妮的眼睛,在她转着眼睛想词时幽蓝的流光如山泉般灵动。 “是吗,他们总说我眼睛像妖怪,或者问我是不是戴了隐形眼镜。”梵妮露出像是正与她所说的那个怪人对话般恰到好处的畏惧和奉承,“不过我敢保证,眼睛颜色少见又好看的人肯定多得要命。我的眼睛颜色一点也不耀眼,你不会想要的。” “不能欣赏美丽的事物是最大的悲剧之一。”邓布利多摇摇头,又说:“不过,我说的‘特别’并非是指眼睛的颜色这类的事,而是类似于你今天接好那个男孩鼻子的才能。” 梵妮一惊,又变成有些刻意的不屑:“我打断过几个鼻子倒是真的,可不知道我接过什么鼻子。” “我知道,”邓布利多平静依旧,“因为我看见了。” 可是我是确认没有其他人才……梵妮惊疑不定地看看邓不利多,抿紧了唇撇开视线不说话。 “你不是还看了我两次吗?”邓不利多和蔼地微笑,“说实在的,我不得不佩服你的直觉,你当时看着的,正是我所在的地方。” “……我当时感觉有人在看我,可没看见周围有人。” “是的,如果我想的话,可以不让人看见。”邓布利多点点头。 “你能隐形?”梵妮在脑子里把自己所知道的魔术方法都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人待在她面前却让她看不见,“那不可能呀,那么近的距离,一定会有破绽的。” “因为那不是魔术,而是魔法。”邓布利多直视着那双褐蓝色的眼睛,“我是个巫师,你也是。” “……”梵妮已经有几分信了,“那么,证明给我看。” 邓布利多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于是扬起眉毛:“如果你打算入学,也许你该称呼我为‘先生’或‘教授’。” “我可没那么说。”梵妮翻翻眼睛,“如果你能证明你有那个资格,那么我不管是否入学都会称呼你为‘教授’或‘先生’,如果你是像我原先在学校常见到的那种傻瓜,那么就算我进了那个什么魔法学校,也只会当你是个说大话的糟老头儿。” 这孩子只对她认为值得尊敬的人表示尊重。邓布利多没有介意梵妮完全不礼貌的语言,轻轻拉过梵妮的胳膊,在看到胳膊上斑驳的各种伤疤时他顿了一下,从西服内袋里抽出魔杖在上面轻轻碰了碰。于是那个大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拉拉链一样合拢了,留下一道浅红色的痕迹,其他擦伤则完全消失了。 “这……真是神奇。”梵妮在手臂上捏了捏又敲了敲,“感觉和我自己治伤时差不多,但要快得多了。” “因为原理是相同的,不过能有意识地运用魔法力量的未入学的巫师很少见。”这点和那个人很像,只是不是用于伤害而是用来救助,“你为什么不治好自己的伤呢?”
第6页 “哦,因为我必须精神非常紧绷才能找到那种感觉,结束后会很累,头也痛,能不用就不用了。” 邓布利多的神色愈加温和起来,他掏出一封信递过去。 “新生入学须知?嗯……”梵妮读完后抬起头来,“这些东西都得买吧,我可没钱。” “霍格沃茨有一笔基金,专门提供给那些需要资助购买课本和校袍的人,只是你的有些魔法书恐怕只能买二手货了。”邓布利多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皮钱袋递过去。 梵妮的眼睛亮了起来,一个新的世界正展现在她眼前。手刚要碰到钱袋,却又缩了回去。 “我可能不能……”她犹豫了一下,艰难地开口。 “是因为你那位朋友史密斯吗?”邓布利多心思一转,想起女孩之前问他的话。 “啊,有一部分是吧。”梵妮撇撇嘴,“您大概也从亲爱的埃文夫人那儿听说了我的劣迹,史密斯身手不怎么样,要是这些倒霉事儿都落到他头上,那可够呛的。” “如果你的朋友能找到一个归处,你愿意入学吗?”邓布利多问。 “我……呃,当然,愿意。”梵妮点点头。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吧。”邓布利多愉快地起身,“晚饭可能已经结束了,不过格尔达一定会为你留一份的。” 关于自己的伤口,梵妮坚持说它本来就是这样,是格尔达在昏暗的灯光下花眼了。她没对任何人说起魔法的事,往后几天里,如果不是那封信还在她手中,她真会以为邓布利多的出现是一场梦。 一星期后,史密斯被一个举止优雅的中年女人领养了。梵妮仔细观察着,她感觉这个女人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见她举动自然,对史密斯的喜爱也是发自内心,便有些不舍地与兴奋的史密斯道了别。 看着那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巷尽头,梵妮心头惘然若失。 又过了三天邓布利多出现了,仍旧是那套天鹅绒西装和和蔼的笑容: “你好,梵妮。现在你准备入学了吗?” “哦,我想是的。”梵妮点点头,她穿着自己最整洁的一套衣服,“领走史密斯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算是吧。”邓布利多又把那只钱袋递过来,“那么,我们去买清单上的物品吧,回来时可以顺道去看看史密斯的新家。” 第3章 第三章 和邓不利多一起坐在前往伦敦的大巴车上,感觉十分的诡异。 事实上邓不利多的装束搭配很正常,对买票付钱之类也熟门熟路,但一个满面红光身着华贵西装的长发长须老头带着一个衣衫破旧面黄肌瘦似乎来自贫民窟的小女孩坐旅游大巴,这种稀有景观显然会导致较高的回头率。 前排的人不时地回头瞟一眼然后转回去窃窃私语,看着梵妮的眼神越来越同情,看着邓布利多的眼神越来越怀有戒备和敌意…… ……我不是被有钱亲戚虐待的小孩,也没有被拐卖……黑线地感受到前面某排第10次传来的目光,梵妮觉得再延长点路程就该有人报警举报身边这位岿然不动的老者了。 一路无话,好不容易熬到下车,梵妮跟着带路的邓不利多左拐右拐。 “我的衣服搭配有什么问题吗?”邓不利多忽然问。 “我想没有。”梵妮瞟了一眼邓不利多合体的黑西装,“我见过老欧洛兹科穿这种衣服,应该就是这样。” “我觉得很多人在看我们呢。”邓不利多扫了一眼四周,“对了,老欧洛兹科是谁?” “就是那个被我打断鼻子的蠢蛋的父亲,他挺有钱,年轻时好像是拳击运动员。”梵妮答道,想想又好奇地问:“很少有人穿西装出现在这种场合,巫师平时都这么穿吗?” “不,我们平时穿巫师袍——这边。”邓不利多领着梵妮走进一个小酒吧,“我这时是不是该穿休闲装什么的?但是麻瓜——也就是不会魔法的人——这类衣服种类太多,我永远也学不会怎么搭配。” 破釜酒吧里这时冷冷清清,一个似乎是店主的人正趴在吧檯上打盹。 “早上好,汤姆。” 店主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在看见邓不利多的同时骤然清醒,他几乎是毕恭毕敬地将两人——准确地说是将邓布利多——送过一面墙。 梵妮这才知道邓布利多原来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而且极受人尊敬。 惊奇之余,梵妮也着实捏了把汗——她上次见面还说人家是满口大话的糟老头来着。 接着,她又想起这位备受尊敬的长者对自己态度始终温和,而且再没要求自己用敬语称呼他。 “先生?”梵妮试探着开口。 “唔?”邓不利多神色一如往常,但梵妮总觉得看到一点笑意闪过。 “你们——我是说巫师们——平时出行不坐旅游巴士的吧?” “是啊,我们通常乘飞天扫帚,用飞路粉或幻影移形。”看出梵妮能理解的范围显然只到“飞天扫帚”以前,邓不利多又补了一句,“具体的让我们留到买完东西之后吧,今后你也会见识到的。”
第7页 对角巷,其实就是条普通的商业街——对巫师来说。 于是接下来几十分钟前还是个较纯粹麻瓜的梵妮的注意力完全被对角巷吸引住了,跟着邓不利多走向书店和长袍店,她一路上只觉得眼睛不够。 三小时后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坐在弗洛林冷饮店外的一把遮阳伞下,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大份坚果巧克力奶油冰淇淋。 “下午我们会去奥利凡德店给你买一根魔杖,之后我们就去史密斯的新家。”在简单地解释了飞路粉和幻影移形后,等梵妮惊嘆和提问完,邓不利多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打算去咿啦猫头鹰店买你的生日礼物,虽然你的生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不用了,先生。”梵妮听到最后一句时被冰淇淋噎了一下,她长这么大从没收到过生日礼物。 也许在4岁之前是收到过的,不过她已经记不得了。 “那可是个重要的日子。”邓不利多和蔼地说,“你不讨厌猫头鹰吧?或者你更喜欢猫或老鼠或癞□□?我个人觉得猫头鹰要实用些。” “呃,那就猫头鹰好了。”梵妮估计推辞也没用了,“太感谢了,先生。” 花费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两人最后选定了一只浅褐色的猫头鹰,不显眼,但梵妮很喜欢它羽毛和眼睛的光泽。和猫头鹰一起买的还有笼子和一个不发出声音但据说特定的猫头鹰在五里外都听得见的小哨子,以及一大堆坚果一类的照顾猫头鹰要用的玩意。 此外还有一根七英寸半长、由乌木和龙的神经制成的魔杖,梵妮拿起它时整个魔杖店里捲起了一阵风。 “先生,待会您能带我随从显形到史密斯那吗?”提着猫头鹰笼子,梵妮突发奇想道。 “随从显形”这个词她刚刚学会。 虽然已经见识过梵妮灵活的脸上不知真假的多变表情,邓不利多还是觉得面对那张写满期待的小脸和闪闪发光的褐蓝色大眼很难拒绝,只犹豫了一小会便同意了。 “可以,但你必须记好我所说的注意事项。” 梵妮可劲点头。 逢魔时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伴随着一声轻响凭空出现在空旷的河滩上,矮的那个刚显形便跌倒在地。 “不太舒服是吗?”邓不利多扶起喘着气还有点干呕的梵妮。 “谢谢,先生。”梵妮过了会才站直,心说真是自作自受,“我还是更喜欢用腿或者车。” 河边的的小镇就在埃文夫人孤儿院所在镇子上游,大约隔着七八英里。史密斯的新家在小镇上许多二层小楼中的一栋,门前的花圃里像周围的人家一样开满了薰衣草,墙边种着樱桃树,停着一辆汽车,典型的普通中产阶级的家。 邓不利多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梵妮曾见过的那位领走史密斯的伊莎贝拉康维尔女士,她礼貌地问了好。 “哦,这就是……”康维尔夫人俯下身端详着梵妮,“你好,梵妮。史密斯时常提起你呢。” 梵妮很诧异也很不习惯被一个陌生人以如此充满感情的目光打量,经过几天的思索她确定自己在来到孤儿院之后从来没见过面前这个女人。 “梵妮!”史密斯在二楼大叫一声,冲到楼梯拐台时直接抬腿翻过扶手往下跳。 然后他触地的瞬间在光洁的地面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康维尔夫人惊叫一声跑过去扶他。 史密斯倒是一点都不痛的样子冲到梵妮面前:“嘿,你过得怎么样?” “好得很。”梵妮一把拽过史密斯就是一个熊抱,完事暗暗瞟了一眼若无其事的邓不利多。她注意到史密斯摔到地上时几乎没声音,而邓不利多当时似乎动了一下。 不过重见好友的喜悦沖淡了其他,梵妮拉过热烈回应她的熊抱的史密斯,两个孩子开始兴高采烈地互诉近况,史密斯带着梵妮参观他的新家。 被忘在一边的两个大人相顾笑嘆。康维尔夫人将邓不利多引进了客厅。 “……8月15日起我就要开始每隔两天上一次钢琴课,后天康维尔夫人会带我去挑钢琴。”史密斯滔滔不绝地介绍完他的新家——包括热水器和卫生间,说完他三天来的生活和对未来的憧憬,期待地看着梵妮:“怎么样?” “呃?……哦,棒极了。”梵妮回过神来有点勉强地笑笑。 说完她又继续出神。住在温暖舒适的房子里,有人温柔地照顾,和其他出身完整家庭的孩子一块穿得体体面面地去上学,还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乐器……这是梵妮梦想过无数次的生活,她在上放学路上经过那些门前开着花的房屋时常止不住地幻想住在里面的场景。她很难不嫉妒史密斯。 如果能拥有这样的生活,她一定什么也不要了,管它什么魔法、霍格沃茨…… “你呢?你怎么样?那个叫霍格瓦的学校?”史密斯没注意到梵妮的失落,兴致勃勃地问。 “是霍格沃茨。”梵妮纠正道,她已经对麻瓜保密条约有了些了解,斟酌着可以告诉他多少。 “现在那个邓布利多有没有告诉你那个神秘兮兮的学校在哪里、教什么?你的行李里居然还有猫头鹰,难道是学习驯养鸟类?”
第8页 “呃……”梵妮支吾着。 话说“驯养鸟类”这个猜测未免太离谱了点…… “你们聊完了吗?我们有些事想和你们说。” 康维尔夫人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解了梵妮的围。她赶紧喊着“就来”跑出了史密斯的房间。 两个孩子在客厅里坐下后,梵妮又发现康维尔夫人在用那种充满感情的目光看着她。这次她不等康维尔夫人开口就问了出来:“康维尔夫人,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是的,我从前带过你一段时间,不过我想你已经不记得了。”康维尔夫人的微笑隐含了悲伤与愧疚。 梵妮惊奇地回忆着,正要再问,邓不利多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想你们将来会有充足的时间叙旧的,现在我们先来说说你的安置问题。梵妮,康维尔夫人邀请你这个暑假余下的时间和今后的每个假期都在这里度过,你怎么想?” 梵妮的表情变了两圈,最后停留在惊喜。 “我……当然!当然愿意!” 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顿时眉开眼笑。 具体事宜定下后,邓不利多便婉拒了康维尔夫人留下一起吃晚饭的邀请,留下一句“你可以告诉他们,我相信他们完全可以信任”告辞离开。 有了这句话,梵妮开始添油加醋地向两人讲述她所知的关于魔法的一切,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史密斯目瞪口呆的表情让她很是满足,她说到最后真的开始为能够学习魔法欣喜若狂起来,对史密斯的嫉妒也被沖淡了不少。 “……我们被压得很细很细,就好像要钻过小洞的乌贼一样缩进了空中出现的一个小洞里,又找到路从另一个小洞里爬出来。找路可真不容易,要不是我闻到河水和薰衣草的味道,我们可惨了,说不定会被闷死在里面呢。爬出来的时候好像拧紧的抹布被松开一样,眼睛、耳朵、肺、骨头都啪啪地往外弹,又把我们的皮撑回原样。” 史密斯两眼发直,机械地舀了一大勺蛋糕送进嘴里,他完全给镇住了,整顿饭食不知味地听。 “然后呢?被撑回原状的感觉怎么样?”他问。 “和被压扁时一样难过极了,当然啦,我是不会有什么事,可邓不利多教授年纪大了……”康维尔夫人轻笑一声,梵妮立即把话一转,“……我还有点担心,不过他很有经验,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事儿,然后我们就在河滩上啦,找到路到这儿来。” 康维尔夫人笑而不语,收起了两人的盘子和刀叉,梵妮为掩饰心虚端起橘子汁喝了一大口,开始应付史密斯连珠炮式的提问。她感觉康维尔夫人是对魔法界有一定了解的,不由暗暗担心自己吹的牛皮穿帮了多少,以及康维尔夫人会不会认为她是个小骗子。 晚饭后康维尔夫人将她领进了一间卧室,告诉她以后就睡在这里,和史密斯共用隔壁的书房。卧室里齐全的设备让梵妮觉得康维尔夫人似乎一开始就打算让她来住了。 开学前的时光过得很快。 康维尔夫人是个画家,她每天几乎有一半时间泡在画室里,早出晚归,所以常由孩子们负责买菜做家务。本来梵妮只是陪史密斯去或者在史密斯上钢琴课的时候代工,但一两次下来双方都发现梵妮在挑选和议价方面要敏捷得多,于是没多久梵妮就成了主力人员。 其余的时间里,梵妮多半是在小镇里游逛、翻看魔法教材、尝试用魔杖施法和与史密斯吹牛看电视。偶尔她也会想起孤儿院仍在埃文夫人和附近的小霸王压迫下的其他孩子,想起格尔达和孤儿院附近圣玛丽教堂的钟声。但愉快的新生活在她心中的分量大得多,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几天之内几乎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只是,由于康维尔夫人的忙碌,梵妮的疑问一直没有得到解答。 盼着,盼着,9月1日终于到了。天刚亮,几乎一夜没睡着的梵妮便起了床。 她身上的衣服是史密斯夫人给买的,史密斯夫人给她买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衣服,几套运动装是她最常穿的。而那堆淑女风的裙子和配饰她只尝试过半个上午,之后即使史密斯和康维尔夫人再三说好看她也不愿穿了。 她也学着打理头发,可总是缺乏耐心,梳几下不顺就乱拽一通,所以她的头发虽然整洁不少,但还是隐隐有点乱糟糟的味道,杂毛这里一簇那里一簇地翘起。 细緻柔软的面料轻抚着她的皮肤,让她回想起那些过大过小、粗糙脏硬的衣物在她皮肤上产生的摩擦。来的第一天晚上康维尔夫人本打算丢掉梵妮穿来的那一套衣服,梵妮本人无所谓,史密斯则建议她把它们留作纪念,于是那套衣服便被洗干净了放在柜子的一角。 光脚走进院子,梵妮深深地呼吸着沁凉而带着薰衣草味道的空气。她意识到自己只过了两个月便已经有些厌烦了这期盼了7年的美满生活,渴望着接受新的挑战。 “这么早啊,梵妮。”康维尔夫人走进院子,“进来吧,别着凉了。” “好的,康维尔夫人。” 康维尔夫人今天为送梵妮去车站而请了假,梵妮洗漱完出来时她正忙活着准备早餐。梵妮忽然想起这是自己开学前最后的机会,又是难得的二人独处,便问道:“康维尔夫人,您能说说您是怎么认识我的吗?”
第9页 康维尔夫人动作一顿又接着忙活,开始以一种相当平静的语气叙述。 “我从小就认识——你妈妈克莉斯多克莉斯汀(crystal christine),我总叫。她大学毕业之后做了律师,在行业里很快混出了名气。有了基础之后她便开始过工作一阵“失踪”一阵的生活,只要她想,没人找得到她。当然,她每次消失前都会偷偷告诉我自己的初步目标在哪儿,然后——谁知道呢?也许她会跑去撒哈拉沙漠探险半年后从冰岛搭飞机回来。 “后来她在衣索比亚遇到了做地质研究的你父亲查尔斯,生下了你。由于他们时常去危险的地方探险,就将你轮流寄养在亲戚朋友家里,打算等你长大后再带上你一起去。我是最经常照顾你的人之一。我成年后不久就嫁人了,并为自己轻率的决定付出了代价。当时我与我丈夫分居了,你是我在这段失败的婚姻中最大的慰藉。 说到这里,康维尔夫人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在你三岁那年,他们把你寄养在我这里后去了阿尔巴尼亚一处闹鬼的森林……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半年后我离开了我丈夫,我没有工作,又抚养你半年后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把四岁的你送进了孤儿院。 “之后过了好几年,我终于有了稳定的工作和自己的房子,便打算将你从孤儿院接走。就在这时,邓布利多先生出现了,他告诉了我你的近况和你要去霍格沃茨的事,我当即决定收养你的朋友史密斯——和他生活了一阵,我也确实发现他是个可爱的孩子。” “邓布利多教授怎么找到你的呢?”梵妮问。 “要想调查你父母的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他在调查之后大概认为我是可靠的。” “哦……”梵妮觉得她似乎有所隐瞒,但这种感觉没什么根据,也就不再问了。 出了会神,梵妮发现康维尔夫人已经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绿色眸子盈满了泪水。 “你能原谅我吗?”康维尔夫人问。 “呃,说不上什么原谅吧。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您替我父母抚养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应该感谢您才对。真有谁需要取得原谅,那应该是他们,这样不负责任地……”话没说完,梵妮被一把抱住。 “对不起,让你承受那些……我听史密斯说过,你过得很不容易……”康维尔夫人抽泣着。 要对付别人的辱骂和挑衅,梵妮是一把好手,但要对付一个哭泣的人梵妮可就没什么经验了。吭哧着拍了几下康维尔夫人的肩背,既没安慰过人也没被安慰过的梵妮弱弱地憋出一句: “煎蛋糊了……” 这话是真的,康维尔夫人过来时忘了关火,锅里的煎蛋已经冒烟了。康维尔夫人立即直起身,抹了两把脸照顾锅去了。 接下来康维尔夫人再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史密斯下楼后三人各自吃了早饭收拾停当后便启程前往伦敦国王十字火车站。史密斯有些情绪不高,梵妮和康维尔夫人各怀心事,路上车子里安静得出奇。 第4章 第四章 在国王十字火车站转了两圈,梵妮发现最严重的问题出现了——哪儿有什么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当初怎么没想到问问这个…… 正不知所措时,梵妮注意到前边有一家三口在周围的旅客中显得很显眼:他们的行李中也有猫头鹰笼子,而且三人都穿着巫师袍。她顿时如蒙大赦地跑上前去,也顾不得三人都是一副傲慢派头,开口问道: “打扰了,请问你们是要去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吗?” 她已经做出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彬彬有礼的态度了,但那三人完全不买帐。六道目光在梵妮的麻瓜装扮上晃了一圈,男人和男孩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女人则一改先前的优雅摆出一副仿佛看见了屎壳郎滚着粪球向他们跑来的厌恶表情。 “哦,这股噁心的气味好像更浓了,在被熏得呕吐之前快走吧,西茜,德拉科。”男人说道,于是男孩与女人冷笑两声径直沿着原本的前进方向走去。 如果是平时,梵妮绝不会对这样的侮辱善罢甘休,但此时她急于得到答案,便伸出手想抓住男人的衣服:“你们能不能告诉……” 还没碰到衣角,她就感觉被一股大力击中胸口,一下子仰面倒在地上。 大男人抖抖袍子:“真是不走运,我又得买件新袍子了。”男孩回过头对梵妮露出一个极其轻蔑的讥笑表情后又跟着父母继续往前走去。 在嘲讽、讥笑和周围旅客的窃窃私语中,梵妮只觉得血液一下子撞上脑门。她几年前也有过一次这种感觉,那次还更强烈些,她当时捣毁了半个教室,一个男孩断了肋骨。 史密斯和康维尔夫人原本和梵妮分头寻找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发现梵妮摔倒后跑过来想扶起她,但手还没碰到,梵妮就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梵妮急剎住脚步,喘着气努力压下那种不顾一切地想要打碎那男人鼻樑的冲动,她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陌生的月台上,月台旁停着一辆冒着滚滚浓烟仿佛来自好几个世纪以前的红色蒸汽机车。
第10页 回想起来,她只记得自己拼命地沖向那一家人的背影,那背影忽然消失了,接着周围的景色一晃,自己就出现在这里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霍格沃茨特快……打量了一下周围,她知道自己找到地方了。 那一家人站在月台远处似乎正依依惜别,梵妮看见他们仍觉得怒火上涌,但一来感觉已不那么强烈,二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转身背对他们开始找自己进来的地方。 在站台标牌附近的墙上一按,梵妮只觉得景色又是一晃,她又出现在了火车站,身后是第九和第十站台之间的护栏。 场面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墙壁里忽然冒出个人。梵妮诧异地看着那两个处在视线焦点旅客,其中一个似乎断了胳膊正躺在地上痛苦地□□着,另一个箱子摔破了此时正手忙脚乱地把散落在地的袜子内裤之类塞回去。 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似乎是唯二的没被那场混乱吸引的人,正着急地四处呼喊着梵妮的名字,梵妮赶紧叫住他们。康维尔夫人冲过来狠狠地搂了梵妮一下,随后跟来的史密斯则显得既放心又担心。 “你刚才又……?”他是梵妮上次失控的目击者之一。 “嗯,那几个人太混帐了。”梵妮答道。 “他们怎么惹着你啦?”史密斯指指那两个倒霉蛋,“只是被撞倒的话你不会那么生气。” “不是他们……等等,这是我干的?”梵妮讶异地回头看去。 “说实在的,我们没看见,但我想应该是你。”史密斯小心地说,“我们只知道我们跑过来时你从我们面前消失了,接着那两个人就飞了出去。” 梵妮又问了几个问题,才搞清楚刚刚放发生了什么:车站里的超自然事件,一女孩凭空消失,两成年男性突然腾空而起。难怪她出现后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 梵妮对那两个无辜的人很是内疚,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直接去给人家治伤,便把刚才的事大略一说,告诉史密斯和康维尔夫人自己打算先不去霍格沃茨了,送那两个人去医院再说。 康维尔夫人坚决地阻止了她:“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内疚和补偿,而是尽快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避免这种情况再发生。” “没错。”史密斯连连点头,“你不是找着路了吗,快去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和妈妈。”他从半个月前开始,就称呼康维尔夫人为“妈妈”了。 再三劝阻并保证一定会及时通知梵妮关于这两人情况之后,梵妮终于答应把猫头鹰留下先去学校。不会魔法的那两人进不去站台,于是梵妮独自拖着箱子提着米里安的笼子再次穿过那道护栏。 “注意安全,记得写信。”康维尔夫人说,进入另一个世界前,梵妮看见留在车站的两人都是一脸羡慕。 站在九又四分之三月台上,梵妮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和上次不同,看样子传送是随机的。 挂着“霍格沃茨特快”牌子的蒸汽机车还是老样子,但月台上基本已经没有小孩,看样子是快出发了,梵妮拖着行李快步上了车。 晃晃脑袋甩掉惜别之情,梵妮有些雀跃地开始找包厢。 车厢几乎都满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只有两人的包厢,里边坐着一个有着一头蓬乱棕色长发和大门牙的女孩和一个捏着一只癞□□的圆脸男孩。 “你们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梵妮拉开门问。 “当然,请便。”女孩答道。她帮着梵妮将箱子抬上行李架,圆脸男孩放下癞□□似乎也想来帮忙,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架上的另一个箱子弄得砸在自己头上。 “你好,我是赫敏格兰杰,这是纳威隆巴顿。”三人都坐定后棕发女孩说。 “我是梵妮桑切斯。”梵妮点点头,“你好,赫敏,纳威——你还好吗?” 纳威眼泪汪汪地捂着额头,那里肿起了一个紫涨的大包。 “唉哟!”赫敏查看着纳威的伤,“好像有点严重。我知道几个消肿的咒语,可是没练习过,不知道……” 虽然挺傻,好歹他也是为了帮我才受的伤……梵妮想着,扒开赫敏和纳威捂着额头的手:“得了,我来。” 银光透出,等她捂着自己的头退回座位时,满意地看见纳威捂着头,赫敏瞪着眼,都是一副又惊又佩的神情。 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能力,不会被当成怪物而是被赞美和敬佩,梵妮心情好得要飞起来了。 但很快,她的好心情就被赫敏没完没了的提问和“课程交流“给破坏了,十分钟后,头大如斗的梵妮确定赫敏是个自高自大又颐指气使的优等生——她最烦的类型之一——并对自己选择这间车厢的决定后悔不已。车到站时她觉得自己也许是全车最高兴的人,远离赫敏和霍格沃茨都令她兴奋和期待。 不过赫敏还是挺仗义的,她花了一个多小时帮纳威寻找被丢在一边后就消失了的癞□□,这点为她在梵妮心中赢回了一点形象分。 经过种种艰难险阻,一行人终于在身材巨大的猎场看守鲁伯海格的带领下进入了城堡等待分院。由于邓布利多始终不肯对各个学院进行评价,梵妮对四个学院的了解几乎完全来自上车前赫敏的念叨。不过这会儿赫敏倒是安静了,她飞快地背诵着自己知道的魔咒,看起来紧张得快昏倒了。
第11页 梵妮也有点儿紧张,但看起来她是一群小孩里最无所谓的一个——她对学院没什么意见,在运用魔法她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学的,来看个热闹而已。 “嗯,冷酷,狡猾,目中无人,漫不经心……真是伤脑筋。” ……一顶破帽子有什么脑筋可伤?梵妮被一连串贬义词噎着了,忍不住腹诽。 “天分不错,也有勇气——嘿,看不起我吗?”出念不逊,梵妮立即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软趴趴的帽子口“咬”了一下,“我可是看过了四个世纪、充满智慧的分院魔帽,我是在夸奖你。” 原来还有这么夸人的……几百年没洗的破帽子的智慧果然不是我能懂的。 念头一转完梵妮又被“咬”了一下,“没礼貌的小鬼。好了,回归正题,我该把你送到哪去呢?” 梵妮扫视了一圈,见邓不利多很专注地看着分院仪式,两人眼光交错了一下。她眼角又瞟见那个她在车站见到金发讨厌鬼——似乎是叫德拉科马尔福——正坐在斯莱特林桌边和旁边一个大块头男生交头接耳,一副不屑于看这边的样子。 “哎,你刚才有说到勇气吧,那就让我去格兰芬多好了。” “格兰芬多!”分院帽在梵妮头上考虑了两秒,喊道。 梵妮脚步轻快地走到一片掌声的格兰芬多桌边坐下,多亏赫敏路上一直紧张兮兮地念叨“格兰芬多最好;拉文克劳也不错”什么的,她才能知道邓不利多从格兰芬多毕业的事。 回头看看高台上的主宾席,邓不利多似有似无地瞟了她一眼,又专注地看下一个新生分院去了。他周围一排奇形怪状大概是教师的人物正交头接耳,梵妮的目光在上边晃了一圈,在一个脸色阴沉得像在场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的男人脸上停了一下。 那鹰钩鼻和油腻腻的头发好像有点眼熟……梵妮摇摇头,她从小到大的人际圈子除了小镇里那群人以外就是班杰明史温了,应该没可能包括一位霍格沃茨的教师在内。 而且对她来说许多人在她脑子里的形象只是发型、衣着风格或伤疤之类特徵加上一张模糊的脸而已,两个轮廓相似长得又没特色的人先后在她面前出现,她很可能就把他们当同一个对待了,这种看着人眼熟又想不起是谁的情况实在不算少见。 分院的结果和晚宴本身都令人满意,邓不利多“笨蛋”“残渣”“哭鼻子”和“拧”的演讲令她印象深刻,梵妮对这个既富有领导气质又似乎没什么正形的老头又添了几分好感。 舍友有漂亮姑娘帕瓦蒂佩蒂尔和拉文德布朗,沉默寡言的阿米莉亚雷彻和她之前在心里拼命祈祷要远离的赫敏格兰杰——这是唯一的遗憾,与赫敏同舍意味着梵妮必须格外小心,她确信只要一有什么不轨行为被发现,自己就会被大义凛然的赫敏烦死。 熄灯后,光源只有窗帘缝隙透出的一点点月光,但梵妮还是可以辨认出帷幔上金色和红色的图案。她常被史密斯调侃为猫眼小姐,这既是源于那特殊的颜色也是源于她超凡的夜视能力——小偷们的绝佳伴侣。 入睡前梵妮就这样看着帷幔顶,想着几小时前坐在晃晃荡荡的小船上,转过一个弯时对这座巨大古堡全貌的惊鸿一瞥。昏黑的夜空只有天际还泛着一点紫色,苍穹之下透出暖色光晕的窗子勾勒出城堡的轮廓。 遗世独立,辉煌而又庄严。 new journey begins. 对霍格沃茨的生活,梵妮还是适应得很快的。当然她也发现了自己来之前的想法有些自大——一点点而已。 课程不算难,梵妮草草地看书应付着,上课躲开赫敏挑着后排坐,所有科目的成绩都刚好维持在不会被找麻烦的程度。赫敏对此十分不以为然,即使梵妮清楚明白地告诉她自己就是这么一副懒性子也不管用,看她那苦口婆心的样儿梵妮私下里总觉得赫敏老揪着自己不放是因为再没人想理她。 这位行事高调的万事通开学没几天就成功地讨到了所有老师的喜欢和班里所有同学的嫌——谁会喜欢一个人不停地指责你拿魔杖手势不对或者作业上滴了点墨水呢? 不过除了赫敏和纳威通常也没人会主动找梵妮说话,开学一周后,梵妮成了年级里收穫指指点点仅次于“救世之星”哈利波特的人,而指点的内容多半不太令人愉悦。这也算是生存环境和个人性格共同作用的结果。 到了新学校必须先立威,否则接下来就会没完没了,这是梵妮作为孤儿院的一员总结出的经验。于是在开学后几天,当几个女生半真半假地调侃她永远不梳头发、指甲里总是有泥、几天才洗澡换衣服时,她直接以舌战群儒的气势骂哭了两个。若干男生试图打抱不平,梵妮以把桌子抡在地上作为回应,消音。 这种事传开的速度总是很快的,大家都知道格兰芬多的新生梵妮是个凶狠野蛮讨人厌的小女孩,没人敢惹的目的自然就达成了。 然而梵妮很快发现,霍格沃茨和她上过的那些学校不同,是个很文明的地方。她为自己过度的反应感到羞愧,很快就收敛了言行,也开始把自己弄整洁,弄得像其他女孩一样——至少表面上如此。
第12页 不过从有人喊一句“她竟然不知道赛义德杀过人!”就会开始一场群架的环境转变过来总是需要时间的,在了解到肢体冲突是巫师所不齿的方式后,梵妮的发泄转移到了口头上。她热衷打口水仗,一对一单挑或是一个单挑一群全无败绩——当然,恶作剧的本事她也没丢了。 平心而论,对于赫敏在她凶名昭着的情况下坚持对她的原本看法,并且丝毫没改变过对她的态度这点,梵妮还是挺佩服的。毕竟之前“立威”也不是一次两次,周围人这种态度早在预料之中,连最经常被她帮助的纳威平时也多少有点避着她。赫敏可说承担了些史密斯的角色,只是梵妮和这类性格的人实在不投缘,仍是躲着她走。 学期开始后没多久,梵妮就顺理成章地被所有教师认识了。基于“上午不抽一节课睡觉就太亏了”这种思维,从麦格的狠瞪训斥到弗立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的关切,都没能阻止梵妮在上课补觉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很快,除了一张利嘴和一副好拳脚以外,梵妮“睡神”和“勇者”的名头就传开了。 “睡神”源自梵妮在一个“睡”字上出神入化的境界。她数次在草药课上倚着相对老实的植物拎着剪刀睡着,在魔咒课的喧闹中睡着,在天文课上坐地睡着,诸如此类。 而“勇者”这个名头,梵妮觉得自己挺冤。这名头来源于“在斯内普课上睡觉两次以上”,但她认为严格意义上自己其实没睡过,就是配药剂的时候鸡啄米了几次而已。 她一直最大程度地避免在魔药课上打瞌睡的,一来魔药课在下午不在她困头,二来她并不想被斯内普扒皮,三来为了生命安全,她就算困了也会硬撑到下课找空教室。 说到生命安全,最大的威胁其实来自她的搭档——纳威。两人一个没人敢理一个没人想理总是被剩下来凑成对。对于这位认真看操作说明,一脸严肃地把坩埚烧穿烧漏搞成喷泉的魔药才能梵妮就是佩服俩字儿——她也不是没配过被斯内普称为垃圾的玩意,但从没达到过用安眠药剂熔穿桌子的高度。 话说回来,为什么梵妮白天会困成这样呢?这就要从一个常用逻辑说起了——白天不精神,晚上肯定是没好好睡觉。 课程和学校生活都很有趣,所以梵妮在头两周还算循规蹈矩。而新鲜劲儿过了又摸着了规律后,从第三周起,梵妮的生物钟便日益向猫头鹰靠拢了。 轻手轻脚不惊动别人做事对无数次熘出孤儿院甚至熘进那些大宅子里闯空门的梵妮自是轻车熟路,而幽灵、整人楼梯和费尔奇的存在又使得在这儿游荡比在大街小巷工厂学校游荡刺激得多。 她几乎不会在一点之前睡觉,总是在点名后熘出去,凌晨时又在同舍的人绵长的呼吸中爬进肖像洞,为此总挨胖夫人的骂。 第五次游逛时,她遇见了长得一模一样的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兄弟,他们正蹲在费尔奇的必经之路上布置粪蛋“地雷”,同样精于此道的梵妮提供了些精简的建议,双方在粪蛋爆炸的闷响和恶臭中一见如故。梵妮展示了自己开锁的技艺并对赞不绝口的韦斯莱兄弟倾囊相授,作为回报,韦斯莱兄弟推荐了数个十分有趣的地点和两条分别通往厨房和霍格莫德的密道,从此她游荡的范围又极大地扩大了。 后来她学着韦斯莱兄弟不时从霍格莫德买回糖果之类在公共休息室分发,糖果的诱惑加上本身言行的改变,梵妮的人缘渐渐好了起来,连宿舍里看她最不顺眼的帕瓦蒂佩蒂尔在吃了她的冰激凌球后也开始偶尔和她打个招呼。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在第二个学期初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的魁地奇赛中,梵妮独力放倒了块头有她近两倍大的克拉布和高尔救下纳威之后,她收穫的眼光开始由厌恶转向敬佩,正面论调逐渐盖过了负面论调。 不过她大多数时候仍是独来独往,本年级也就三个熟人。一个性子懦弱的小泪包,一个坚守规章颐指气使的优等生,这个组合已经足以使她感嘆命运的奇妙——她通常是不会和这两类人扯上什么干系的。 相对起来,最不令她意外的反倒是第三个。所谓“熟人”,当然不止是说关系比较好的,她最针对的从来都是这类人,何况两人还有宿怨,梵妮虽不是睚眦必报,可素来也是个记仇的货。 与德拉科马尔福成为“熟人”,源自第一次飞行课上的那次意外。 纳威莫名其妙地骑着扫帚直飞到30英尺高然后栽了下来,眼看他就要头着地,忽然泛青的银光一闪,他在六七英尺的空中顿了一下侧摔到地上。 “胳膊断了。好了,孩子——没事儿,你起来吧。”霍琦夫人扶着纳威离开了。 在纳威顿住的同时,梵妮天旋地转地跪倒在地,她感觉纳威好像砸在了她的头上。接下来发生的波特与马尔福空中对决、麦格教授的出现都没引起她的注意。她强撑着把自己的扫帚往扫帚棚一塞便在附近找了棵树昏昏沉沉地靠坐着。 “哟,瞧这是谁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欠揍的声音响起,梵妮抬头一看,见是马尔福带着俩个大块头男孩和一个长脸女孩,笑容得意洋洋。
第13页 她这时头昏脑涨,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脾气就更暴躁了,只想对准那张苍白的尖脸踹一脚,无奈身上实在没力气,抬头扫了一眼便厌烦地把头又放了回去,在两膝之间闷闷地说:“滚。” 马尔福立即不再笑了,恶毒地瞪着梵妮:“救了那个废物隆巴顿,你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这么拼命地想接住她,这就叫同类相吸吧。” “我看你也喜欢上那个胖乎乎的小泪包了,不但想接住他,而且想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吧!”一边的潘西帕金森尖声说,引得马尔福大笑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本来梵妮实在不想动弹,但火被勾起来了也没办法,她不管不顾地扶着树把自己拽了起来。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你们成为‘废物’,真是太过奖了。”梵妮冷冷地说,“除了钱什么也没有,除了拍马屁什么也不会,多几个人撑腰就长本事啦?” 对面的几人笑声戛然而止,梵妮的怒火主要是针对马尔福,不等他再开口便连珠炮似的说了下去: “那两个傻大个给你撑腰,你有底气了,觉得自己了不起。如果是要做哈巴狗讨谁欢心你也许还蛮有用的,我承认我和纳威在这方面都比你差远了。不过其他方面嘛……别说比真本事了,就算打口水仗你都得要那条母牛和你一唱一和才敢开口,说到废物,我觉得你的标准大概和有脑子的人不太一样。” 听梵妮左一个“傻大个”,右一个“母牛”,克拉布和高尔很有气势地威胁性地对撞了一下拳头,帕金森恶狠狠地瞪着梵妮,马尔福浑身发抖,苍白的脸上涌上红潮。 不过他们谁也没敢上前半步,因为梵妮此时的表情是不折不扣的愤怒,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她脸上,映得她褐色虹膜下的幽蓝仿佛燃烧起来。 “你这臭烘烘的泥巴种。”马尔福恶狠狠地从牙缝里说。 “你这懦夫!没用的大少爷。”梵妮此时已经要靠在树上才能立着了,这句话喊出来感觉中气不足,便又极轻蔑地扫了对面四人一圈加了一句:“物以类聚。” 马尔福眯起灰色的眼睛,接着又笑了,说:“通常我是不会把一个泥巴种当作我的对手的,不过今天我可以降低身份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知道自己和真正的巫师的差距。凌晨一点,奖品陈列室决斗,怎么样?” 梵妮不知道怎么决斗,但这不妨碍她接话茬。 “不。”她的干脆让对面四人一噎。 “不敢了?你不是很有本事吗?”马尔福调整状态最快,恢复了蔑视的表情。 “当然不是不敢,就算是邓不利多来我也不会怕。”她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什么对邓布利多的礼貌了,只想赶紧把这几个人打发走,“可是你不行,我如果去了等到的一定是费尔奇或者斯内普。” “你以为我会干这种——” “你会,别否认,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梵妮撇撇嘴,“别以为我会相信你能有胆来,我和你不同,我有脑子。哦,对了,要不你发个誓,就说如果你不来就是一辈子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泥巴种,那我就同意给你个机会。” 她不知道“泥巴种”的意思,但知道这是马尔福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索性来了个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下轮到马尔福血撞脑门,他一把抽出魔杖:“把你的拿出来。” 第5章 第五章 “干嘛?”梵妮一愣,“你要现在决斗?我可还打算吃晚饭呢。” “交换。”马尔福语音冰冷,脸色铁青,“我和你各自拿着对方的魔杖作为抵押,明天上课之前必须把魔杖要回来。午夜,五楼西面数第二间教室。” 帕金森和克拉布、高尔傻呵呵地看着动了真怒的马尔福。 “哦,这办法好。”梵妮对马尔福真的打算应战很是诧异,但也没精力多想,抽出她的魔杖接过马尔福的,“就这样吧,现在你能离开了吗?” 马尔福哼了一声,一行人走人了,梵妮不等他们走远便又瘫在树下。 似乎是过了一小会儿,梵妮感觉自己的头被轻敲了一下,铅块般的大脑恢复了正常重量。一睁眼她发现天已黑透,不过此时的重点显然并非时间,看清眼前人后她赶紧爬起来。 “邓布利多教授?” “我不得不提醒你,梵妮。你的决斗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开始了。”邓布利多平易近人地说。 “啊?……哦,对了。”梵妮反应了一会发生了什么,然后想起比起“您怎么知道决斗的事”更重要的一个必须搞明白的问题:“先生,决斗是什么?” “……” 于是最后的一段时间几乎全都被用来解释巫师决斗的礼仪和规则了。还剩十分钟时,梵妮拔腿跑向决斗地点,跑了几步想起什么又一个急剎车。 “教授,是这样,在车站的时候我……嗯,情绪失控,打伤了两个无辜的人。” “哦,我不能说你做得正确,但即使是最优秀的巫师也不总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第14页 “但是,有没有办法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呢?”梵妮有些迫切地问。 “最根本的办法是真正做到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魔法力量。直接的办法也有一些,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履行决斗的约定,梵妮。你快迟到了。” “那么,您明天或者别的什么时候能教我直接的办法吗,教授?” “我会的。” “谢谢,教授。”梵妮点点头跑了。 那个凶狠地打断别人鼻樑的小身影在邓布利多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无声地跟了上去。 五楼西侧第二间是魔咒课练习室之一,所有桌子都摞在墙边,讲台边的大箱子里有一大堆软垫。 梵妮在似乎空无一人的教室门口左顾右盼。她仍在考虑马尔福爽约的可能性,因为马尔福显然生活极为优渥,一根魔杖自是不在话下。她从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在逃脱保安的追捕时险些摔断腿,从此便学了乖,加上常被设套陷害,她对富家子弟始终怀有深深的不信任。 “怎么,不敢进来吗?”马尔福拖腔拖调的傲慢声音忽然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哎,你来了啊。”梵妮走进教室掏出马尔福的魔杖,“当然要先戒备一下了,要是你躲在一边先给我一下,那就不用比了——如果你有这本事的话。” “有没有,你马上就会知道。”马尔福小心地检查了一下魔杖,确定没问题才把梵妮的魔杖抛还。 “对了,你想杀死我吗?”刚摆好架势,梵妮忽然问道。 “……你怕了?”马尔福愣了一下,冷冷的说。 “不,我是说,我也没打算杀死你。”梵妮回想着邓布利多的话,“既然都没有杀人或者被杀的心理准备,那就不能被称为决斗了,要不改叫‘比试’或者‘较量’吧。” “叫什么都行!”马尔福不耐烦地一挥魔杖,“腿立僵停死!” 梵妮一跳躲过那道闪光,“不行礼了吗?” “不是决斗就不用行礼了——统统石化!” 又躲过几道闪光,梵妮暗暗叫苦。马尔福比她想像中强得多,显然是下过苦功的。她几乎没练习过用魔杖施咒,之前也料到自己会不如马尔福,所以想拖延一下时间,心里多少希望有人会来——被费尔奇关禁闭也好过被马尔福打昏扔在这儿。 好在梵妮有长期摸爬滚打练出的敏捷,黑暗中马尔福不如她反应快,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会躲吗?”又一道咒语被梵妮扑到讲台后边躲过,马尔福大喊,“你不是挺能的吗?是谁没用?” 我可不可以直接用正常方法把你打昏……梵妮从讲台后伸出手喊出自己唯一会的咒语: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马尔福侧身躲过滚下来的桌子,不屑地说:“就这点程度吗?羽加迪姆,勒维奥萨!”一张桌子飞了起来,梵妮赶紧又缩回讲台后边。 接着梵妮又连着打落了五张桌子,她行动的范围仍是被限定在讲台附近。马尔福魔杖挥得嗖嗖响,声调也越来越得意。这么大动静很快就会有人来的,但既然已经折腾了这么久,梵妮也不想白白被追着打。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又一张桌子滚落,马尔福向一边一躲。 很好,到地方了。不等马尔福再出言嘲讽,梵妮从讲台边的箱子里抄起一个垫子直接掷过去,同时又念出一道咒语。垫子一声闷响正中脸部,马尔福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重心不稳之下被脚边翻滚的一张桌子绊地一跤摔倒。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咒语击中手腕,马尔福的魔杖脱手飞出,限于梵妮的能力,并没有飞远,只是滚落在一旁。 成功了。梵妮忍不住露出点笑容,之前她被追着打那么久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借咒语的闪光看清环境和进行布局,敌强我弱时以巧取胜也是她素来所长。 但马尔福并没那么容易被解决,他在身体失去平衡时就飞快地拉掉垫子看清了四周,一落地就抓起一边的魔杖翻了个身指着梵妮的方向大喊:“四分五裂!” 梵妮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只得又缩回讲台后,咒语打在黑板上弹回去击中了教室中央的枝形吊灯与天花板交界处,吊灯顿时坠下,先是“砰”地一声巨响,接着“噼里啪啦”“咣当”之声不断传出。 直到那一阵嘈杂过去,梵妮才探出头:“嘿,你怎么样?” 马尔福在一片烟尘中咳嗽着闷哼一声表示无碍,他刚才抱头趴倒在地,这会儿站起身时发出好一阵玻璃渣掉地的窸窣声。 “自作自受吧。”梵妮从讲台后直起身,一边走向马尔福一边保持警惕以免被突然袭击,“还打吗?” 显然不能再打了,因为黑暗中清晰地传来费尔奇兴奋的叫声和脚步声。梵妮立即开始分析形势——这教室靠近走廊尽头,要上下楼只有走走廊中段的楼梯,现在费尔奇正从那里来…… 换言之,两人被关门打狗了。 “怎么办?”即使是在那么昏暗的条件下,马尔福脸上的惊慌仍是清晰可见。
第15页 还不是你选的好地方,这么窝囊的语气,你刚才不是挺牛x么。在心里鄙视完马尔福,梵妮走到墙边一把推开窗:“跳楼呗。” “你疯了?这是五楼!”见说话间梵妮一只脚已经跨出去了,马尔福压低声音喊道。 如果真是离地五层楼,梵妮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但三楼处伸出的一个平台大大减小了高度,梵妮行动了。她站到窗台上,然后一把将长袍从头顶扯了下来。 马尔福惊得差点掉下去,随即见梵妮穿着一身短袖短裤的麻瓜衣服飞快地把长袍捲成一个结实的球丢下去,接着蹲下身反手把住窗台双脚向前一荡又贴住墙,然后松手贴墙滑下,手脚灵活地找着着力点调整角度。离平台六七英尺时她身体一挺在空中轻轻巧巧地翻了个身,落在平台上时打了个滚缓冲消音。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全程只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爬墙下墙向来是梵妮的看家本领,敌众我寡时以此逃脱过无数次。 马尔福扒着窗台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梵妮在下边捡起长袍抖开穿上朝他挥挥手才反应过来。 让自己悬浮移动他还做不到,梵妮过于举重若轻的表情动作让他产生了“这大概也不难”的错觉,加上被开除的恐惧战胜了对高度的恐惧,在费尔奇推开门的瞬间他一横心学着梵妮的样子把住窗台双脚向前一荡。 事实证明,经验和着装都是很重要的。 马尔福的动作像模像样,但他蹲下身时挂在了粗糙外墙上的长袍在他双脚往前一荡时一下子掀到了头顶,费尔奇恰在此时把灯伸了出来,昏黄的灯光下梵妮清晰地看见了他瘦削的身体和挺干净的浅棕内裤。 某种反射让马尔福一把撸下掀起的长袍,于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掉下来了,脸朝下。 刚才长袍兜头费尔奇没看见他的脸,现在他脸朝下费尔奇还是没看见他的脸。银光一闪,马尔福平摔在地上,惨叫梗了一下终止。刚爬起来一半,梵妮一肘子捣在他腰上:“跑跑跑!” 他一声不吭爬起来就跑,跑了两步听见身后传来人体摔倒的声音,回头只见梵妮晕头转向地努力爬起来。想起她救下隆巴顿后虚弱的样子,马尔福天人交战一番回身抓起梵妮一根胳膊就跑。 梵妮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便全力地想把马尔福甩开,“干嘛——放——开我——你这——胆小鬼——看你——那——又哭又叫的——样子!” 让他救?开玩笑!马尔福一家在车站那副嘴脸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被他帮忙那可是奇耻大辱,她宁愿被费尔奇抓住。 可是马尔福挺坚决,脾气上来了他的力气自然比刚刚接了人的梵妮大得多,所以梵妮的挣扎只是拖慢了两人的速度而已。 跑到楼梯口时费尔奇离两人只差一个转角了,梵妮突然用全身的重量往下一坠,两人一块摔在一具巨大的铠甲旁边。 “你他x干什么!”贵族马尔福终于爆粗口了。 “你他x拖着我跑得脱吗?!”梵妮在铠甲左肩的一个饰扣拧了一下,铠甲的胸口无声地旋开,她把刚醒过味的马尔福推进去,掏出个粪蛋全力扔向向下的楼梯,然后自己也躲进去合上了铠甲。 刚刚玩命地甩和奔逃,两个人压抑着声音的喘息在逼仄的空间里回响。铠甲里的空间对于两个人——即使是11岁的瘦小孩子——来说太小了,他们不得不紧贴着挤在一起。 梵妮的头发里和身上都有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莫名地给人一种倔强荒凉的感觉。 ——一个野孩子。马尔福想。 马尔福身上当然也有汗和尘土,但更主要的是衣上皂角混合着某些植物的淡雅清香。 ——一个小少爷。梵妮想。 直到费尔奇蹒跚的脚步往楼下走远,梵妮才又打开了铠甲。马尔福赶紧挤过梵妮跳出去,讪讪地说不出话。相比之下梵妮虽然是四肢着地摔出去的,却要从容得多。她挪到墙边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倚着,慢悠悠地开口:“你选那破地方就不说了,连逃命你都不动脑的吗?” “……你为什么可以徒手施魔法?”马尔福转换了话题,要知道无杖魔咒可是难度最高的类型之一,他自己从小接受系统训练现在也还做不到徒手有意识地移动或悬浮哪怕一根针。 “练的呗,这么好的能力怎么能不充分利用。”在那种没人管的条件下治疗和增强力量的能力有多珍贵你这种人怎么会知道,“要不是决斗得用魔杖,我就直接把魔法集中在手上,一拳让你飞到教室那头都没问题。” “巫师决斗并不一定要使用魔杖,只要是使用魔法就可以。”马尔福下意识地纠正,想想又赶紧加了句:“不过不许接触。” “用就用吧。”梵妮也不揭穿,“反正对付你一个魔咒都够了。” 马尔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一点小聪明而已,根本不是巫师的做法。” “巫师也是要有脑子的。嗯……这个藏身处费尔奇多半知道,待会说不定他还会回来,还是赶紧各自回去吧。”梵妮坏笑两声,“虽然他没看见你的脸大概没问题,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换条内裤的好。”
第16页 黑暗中梵妮自是看不见马尔福的脸忽然变成紫红色,但他呛了一下随即又羞又恼地离去的声音可是清清楚楚。梵妮无声地大笑了好一会才扶着因为笑缺氧而更疼了的头离开。 回到公共休息室时她意外地发现里边居然还有人。 “我希望你们为自己感到得意。我们都差点被咬死——或者更糟,被学校开除。好了,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要去睡觉了。” 罗恩盯着赫敏的背影,吃惊地张大嘴巴。 “去睡吧,我们不反对。”他说,“这叫什么事儿?就好像我们把她硬拉上去似的。” 就在这时,肖像洞打开了。 梵妮并不知道马尔福昨天下午把另一堆人框到了奖品陈列室还差点害死他们,所以她惊异地看着眼前几个显然刚经历了大长跑、也惊异地看着她的男孩。 “你(们)干什么去了?”对视片刻,双方同时发问。 …… “原来四楼走廊里关着这么个东西。”梵妮暗叫侥幸,她近期本打算夜探四楼的。 “原来费尔奇是去追你们了才突然消失。”哈利说,“看样子马尔福可能不是有意骗我们,只是和你的决斗比预想的时间长。” “那你怎么解释费尔奇刚好出现在那呢?”罗恩问。 “而且他把两场决斗定在同时,如果不是打算毁约,那就是他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瞬间解决我。”梵妮说,罗恩在一边大点其头,“说到底,他还是这种人。” 话说得还是有点心虚,因为她略去了马尔福逃跑时坚持带上她那一段,所以梵妮又随便敷衍了两个男孩几句便回了宿舍。本来就有些气沖沖的赫敏见她那么晚回来张嘴就想训人,结果被疲劳烦躁的梵妮两句话堵了回去气得快哭了,上床时动作大得好像要把床砸塌。 梵妮懒得理她,也不洗漱直接倒头就睡。 第6章 第六章 第二天早餐时梵妮收到了两封信。第一封是米里安——也就是邓不利多送她的那只猫头鹰——送来的,康维尔夫人告诉她那个无辜的旅客已经没大碍了,康维尔夫人匿名支付了他前后期所有治疗费用;另一封是级长珀西韦斯莱送来的,邓不利多给一年级学生送信的情况不常见,梵妮好不容易敷衍了珀西的提问后展开纸卷,发现那是一份书单。 书单最下方斜而长的字迹写着:每晚睡前清空思想。另:你昨晚的表现很精彩。 于是从这天起,图书馆里便多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她盯着眼前的书念念有词,似是十分专注,可手不停地捋着乱糟糟的浅灰色短发,两□□替磨着地皮,身体晃来晃去,全身上下没一处不显得躁动不安,表情像是在被迫吃什么很苦的东西。 梵妮的所谓“读书”就真的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一整本,这是能让她不在看到两行之内就神游天外的唯一办法。读完就换下一本,既不思考也不记诵,在她自己的感觉里完全想不起刚读过的上一行讲了什么。 每两个月左右读完一张书单上的书,邓不利多马上又会给一张新的,显然很了解她的进度。但他却对梵妮囫囵吞枣式的读法没有一点意见,也从没考核过梵妮的掌握情况。梵妮对此松了口气,其实第一张书单上的书读到一半,她已经沦落到见了文字资料就想吐的地步了。 飞行课后来又上了几次,运动细胞很好的梵妮却显然在飞行上没有一点天分,直到第三节课才能勉强做到骑上扫帚,连动都不能动。马尔福瞧出好来,一个俯冲把她惊得掉下来。 梵妮在全场的闹笑声中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这是她准备给某人“回报”的预兆。如果埃文夫人被她这样看了一定会小心收敛些,可马尔福作为新手显然并不知道头顶悬了把刀,洋洋得意地模仿着梵妮掉下来的样子。 十来分钟后,马尔福趁梵妮“不备”故技重施。梵妮一脸惊恐,慌乱地姿势换为侧坐,眼看就要摔下来。但把马尔福放到两英尺远处时她表情骤然一变,抽出身下的扫帚迎面一杵,然后单手抓着扫帚落地,略一屈膝缓冲,帅气地甩开脸前的头发。 马尔福被那一杵正中面部,仰面摔下。格兰芬多的一群人笑声和掌声比刚才斯莱特林们响得多,有几个人甚至也从扫帚上掉下来,笑得猛捶着地面。 “哎哎,你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我揍吧,我不太喜欢魔杖呢。”面对恼羞成怒拔出魔杖直指她面门的马尔福,梵妮抱着手臂轻声说,表面老神在在,眼神却极为警惕。 好在霍琦夫人及时出现制止了将起的纷争,灰头土脸的马尔福收起魔杖又骑上扫帚,轻蔑地俯视着梵妮:“飞不上天的烂泥,你该回你骯脏的麻瓜巷子里去。” “飞上了天,可要小心你的老底啊。”梵妮面不改色,眼神在马尔福与扫帚接触的部分一熘。 马尔福显然没忘了自己那次长袍兜头的没有扫帚的飞翔,脸色一绿,扫帚一转直直冲回了斯莱特林中间。格兰芬多们纷纷冲到梵妮身边鼓掌叫好,梵妮和一群人一一击掌,笑得很是张扬。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梵妮不时地会出现一只胳膊不灵便或是走路稍稍有点跛的状况,不过掩饰一向是她的强项,只有赫敏偶尔会留意到。梵妮对此的解释是自己粗心大意,老是忘记跳过学校里那些整人的台阶。
第17页 后来飞行课结业考试,梵妮以在格兰芬多仅次于哈利的高分通过,而赫敏则是低空飞过,得到了学生生涯中唯一一个“及格”。 第二次冲突后,除了明里与哈利波特较上了劲,马尔福又多了一个暗里的对手。有时在图书馆遇见,两人便会像被黏在了椅子上一样读着一本本书,往往最后管理员平斯夫人把他们一块赶出去,然后两人各抱着一摞书走向自己的方向,绝不与对方同路而行,全程连眼神交流也没有。 平日里两人毫无交集,言语中也不屑提及对方,暗地里的较劲多类于此。 在为那些书单把整个图书馆的结构熟悉了一遍后,梵妮也开始找一些书单外的书来来看。她其实不讨厌书本身,情节类和志怪类的书她可以熬着不吃不睡甚至暂停晚上的活动来看,只是理论类的书独自一人时连一个个字读着都会让她睡着。 这类书只有在较劲时才会吸引她的注意力——也许是由于她可以想像把一条条咒语用在不远处那张脸上的情景的缘故。 她的假期都是在康维尔夫人那度过的,放假前她提前好几天就会把霍格沃茨里发生的故事全部“润色”一遍,然后用整个假期的时间享受史密斯的钦羡。 在由读书、夜游、打瞌睡组成的校园生活和由吹牛、在作业本上涂鸦组成的校外生活的交替中,梵妮的时间飞快地流转。 “你今晚又要出去吗,梵妮?” 正打算不引人注意地熘公共休息室的梵妮收回脚步,无奈地看着表情酷似麦格教授的赫敏。 “我认为你这样做是不明智的。”赫敏严肃地续道。 “是啊,我没你聪明,所以你这话还是留给聪明人吧。” “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还在活动,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相处一年半,赫敏对梵妮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早有了解,尽可能和缓地说。 “那可好了,我还想和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打个招呼呢。” “你要是再半夜熘出去,我就要告诉麦格教授了!”见梵妮完全不理会,赫敏急了。 “拜託,我又没有欠你的钱,被吃掉或者被石化了,和你有什么关系?”梵妮皱起眉,“格兰杰,有那个时间,你还不如梳梳你的头发呢,我邻居家的狮子狗毛都比你顺。” 赫敏顿时噎住了,眼里隐隐带着水光,气恼地把瞪着梵妮的眼睛转开。她知道称呼姓氏是梵妮已经有点生气的表现,再争执下去只有多受几倍的讽刺,什么用也没有。 “好啦,看你的书去吧,我刚看完。”梵妮语气缓和了些,翻翻书包,一本《你所不知道的世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赫敏旁边的椅子上。 这是本奇闻异事录,赫敏一直在图书馆里搜寻与当下正传得沸沸扬扬的密室的主角相关的书,对搜寻这类图书有着相当经验的梵妮给了她不少参考。 随后梵妮爬出了肖像洞,在走廊上小跑起来,刚才被赫敏耽搁了一下,已经有点迟了。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到达约定的空教室时,男孩拖腔拖调的傲慢声音准时响起来。 上个学期马尔福在魁地奇球场上当众骂赫敏是“泥巴种”,罗恩为此向马尔福施了一个反而击中了自己的恶咒。在斯莱特林们笑得打跌、肢体冲突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格兰芬多公认嘴最损又正好来看魁地奇训练的梵妮登场了,几乎是舌战群“儒”地挽回了格兰芬多的面子。 被梵妮激得炸毛的马尔福再次提出挑战,此后两人的较量逐渐有了固定的频率,每一两个月总会有一个人因为各种理由下战书、换魔杖,然后两人半夜找个地方较量一番——当然,是在完全保密的情况下的,双方显然都认为有这么个对手是件丢人的事儿。 一开始梵妮和马尔福约在五楼镜后边的宽敞暗道里,但圣诞前的一次较量中,三个霹雳爆炸咒弹来弹去,那年久失修的暗道被弄塌了。无奈,两人这次便约在了一间空教室。梵妮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在她看来冒着被费尔奇或巡视老师抓住的风险还更刺激有趣。 现在两人已经挺熟练,某种仪式般地交换魔杖,然后摆个架势,开打。 作为从小受着贵族教育的纯血统魔法家族成员,马尔福无论是系统理论还是魔咒运用都不知道强过梵妮多少倍,但梵妮怪招不断,总能在最后关头扳回一招。本来马尔福还想就梵妮用麻瓜的方法取巧挖苦她一番,结果梵妮说: “你最好还是当成巫师决斗平局吧。按照你的论点,‘和一个狡猾的巫师打平了’总比‘打赢了一个麻瓜’好听得多。” 于是马尔福默认了“平局”的结果。 这次的结果也与以往大同小异,在被堵过一次之后两人也学乖了,这次选的是一楼一间可能有十年以上没使用过的空教室,除了几盏灯和一大堆灰尘苔藓外连黑板也没有,方便逃跑也省得造成破坏。 又一次打平,两人都是一副鄙视脸对着对方,也没什么话好说。马尔福收了魔杖离开了,梵妮本来也打算回宿舍,但一想起赫敏和胖夫人就不怎么想回去了,像平常所做的那样在校园里熘达起来。 费尔奇的行进路线早就被她摸得精熟,皮皮鬼和她达成了某种秘密协定再也不会找她的麻烦,城堡的边边角角都被探索过,能变化的铠甲都玩过了,能发现的密道也都发现了,梵妮头一次有点无聊起来。
第18页 一路闲逛,梵妮想着下次是不是该去禁林里看看了。不过听说猎场看守海格很难对付,韦斯莱双胞胎无数次想熘进去都是进入不到50米就给赶了出来。 也许应该先从那条叫牙牙的大狗入手,貌似就是因为那狗有奇灵无比的鼻子,学生们的企图才没能成功过。下次从厨房偷点肉去贿赂它吧,或者搞点植物汁液什么的涂在身上让它闻不出来,班杰明说过他们以前就这么伪装的…… 晃着晃着思路就朝鸡鸣狗盗的方向岔过去了,再回神时已经在八楼,转转眼珠,梵妮决定回忆一下过去的生活。 十分钟后,梵妮爬上格兰芬多塔顶,找了个相对舒服又避风的角落蜷起来合眼睡了。天亮前有大概四小时,梵妮睡得很不安稳,冰凉的夜风和硬邦邦的地面总使她不由自主地怀念起宿舍和康维尔夫人家温暖柔软的床。 不到两年,就这么娇贵了吗?当年可是随地一坐就能进入梦乡的……梵妮直皱眉,一半是为了隐隐发僵酸疼的脖子和后背,一半是为了已经不再适应这种睡觉方式的自己。 红日初升,难得的大晴天,太阳从远方低缓的山峦探出头来,金红的光迅速蔓延,从地平线开始,让一切在与光相反的方向投下长长的影子。 邓不利多静静看着斜前方坐在护栏上的女孩,她双腿挂在护栏外晃荡着,悠闲自如得仿佛不是在离地上百英尺的地方而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金红,描绘出她侧脸精緻的轮廓。眸底深处熠熠地透出蓝光,与暖色调的光芒形成了奇妙的和谐。 邓不利多从没见过她露出这样满足的神态。 当太阳完全越出山峦时,她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搭出一个矩形,将这高塔上所见的、无比广阔的世界与那一轮朝阳留在自己掌间。 “早上好,梵妮。” 跳下护栏的梵妮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招呼,惊得险些翻了下去。 “……哦,早上好,先生。”明知邓不利多不会把自己怎样,看清来人的梵妮显得镇定自若,有恃无恐。 “喜欢霍格沃茨吗?”邓不利多一如既往地笑眯眯,目光在梵妮的麻瓜运动装上转了一圈。 梵妮赶紧把拎在手里的校袍套上,刚才为了爬护栏方便她随手把它脱了。 “是的,先生。这里很有趣。” “唔,我也这么认为。”邓不利多点点头,“想必你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吧,就我所知,你似乎将前半夜的睡眠时间都移到了白天。” “呃……差不多。”梵妮心虚地笑笑。 “那么有趣之外呢?”邓不利多话锋一转,“你喜欢这里的什么呢?” “东西好吃,城堡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图书馆有好看的书,塔楼上可以看到很美的日出日落……”梵妮努力地想着词,“还有……呃,宿舍住着舒服……” 可说的其实很多,不过其中适合说的比例并不大。虽然邓不利多向来开明,梵妮还是不认为在校长面前炫耀自己恶整管理员和同学,跑去霍格莫德偷带违禁物品一类的事迹是个好主意。 “除此之外呢?梵妮,你喜欢霍格沃茨本身吗?” “……喜欢啊,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梵妮被邓不利多问得多少有些困惑。 “你有没有喜欢的课程?有没有喜欢的教师?你交到了好朋友吗?甚至于,有没有真正讨厌的人呢?”邓不利多的蓝眼睛犀利起来。 梵妮看着他。 “对你来说这里没有什么不好,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就像孤儿院一样,对吗?”邓不利多说,“你从来没有融入过这里,就像在孤儿院里一样。你在那里按自己的方式生活——打架、恶作剧、打抱不平,然后一种更精彩的生活呈现在你眼前时,你就毫不犹豫地把原来的部分都丢弃掉,那些你曾经热爱过的,几乎为之拼上性命的,在那一瞬间,就彻底与你割裂开来。” 梵妮没吭声,她上次想起曾经那么护着她的格尔达和那些曾与她同甘共苦的孩子大概是一年前了。 “我向格尔达保证过你在这里会快乐的,梵妮。”邓不利多似乎嘆了口气。 “可我很快乐!”梵妮终于开口。 “我只是有些惊讶和失落,梵妮。”邓不利多摇摇头,“在这里学习和生活了一年多,你却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孤儿院是你过路的地方,如果有更好的去处,这里也是你过路的地方。你一直在拒绝投入,体验过,就离开了。这样生活下去,过个几十年,你当然会有许多精彩的经历,可你的生命里会留下什么呢?” “我不是要对你的生活方式提出批评,只是想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你提出些建议。当你走过的路足够长,你会发现回忆里最刻骨铭心的部分永远是关于你身边的人的。你周围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与你对抗而存在,尝试着融入这里,喜欢也好,憎恶也好,都需要你理解、融洽和经历。” 第7章 第七章 虽然听的时候貌似有点感触,但作为没心没肺的典型,邓不利多的话显然很难给梵妮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她我行我素到有些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还是有点改变的,不过和邓不利多无关。
第19页 这会儿斯莱特林继承人连续袭击麻瓜出身学生的事件把学校搅得人心惶惶,虽然一个学生和一个幽灵被石化的最后一次袭击已经是四个月前,麻瓜出身的学生中还是存在些人人自危的气氛。 梵妮也不怎么半夜熘达了,那次外出“单挑”归根到底还是被马尔福一句“我看你还是直接认输为好,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激的,后来想想还是有点后怕——不过她自己是肯定不会承认的。她向来以智勇双全标榜自己,无论是“被人一激就卖命的傻大胆”还是“畏首畏尾的胆小鬼”都绝不该和她扯上关系。 不过世道再乱,日子还是得过,为了忘却已经过去的恐慌更要给自己找乐子。 基于以上理由,整个学校里不论是纯血者、混血者还是暗暗担心着自己生命安全的麻瓜出身者,对魁地奇的热情都有拔高的趋势。 四月的一天,阳光明媚,微风吹拂,给人以爽朗的感觉。配合着天气,礼堂施了魔法的天花板下正吃早饭的人群也显得比平时更加情绪高昂。 格兰芬多们的兴致尤其高涨,再过半小时就是本学年的魁地奇决赛。这次对战赫奇帕奇的比赛将会是七年来最有可能成就格兰芬多魁地奇冠军的一次,因为格兰芬多有了综合实力最强的一支队伍,而赫奇帕奇实力在四个学院中并不算强。 和大部分学生一样,梵妮对今天的比赛期待万分,做好了在看台上欢呼尖叫的准备。 正吃着呢,哈利突然大喊一声,赫敏和罗恩惊恐地从他身边跳开,梵妮给撞个正着,差点把燻肉连带叉子一块送进喉咙里。 “那个声音!”哈利说着扭头向后看,“我刚才又听见了——你们听见了吗?” 梵妮越过赫敏的肩膀喘着气看过去,表情和罗恩一样茫然。 赫敏却猛拍前额,“哈利——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要去一趟图书馆!” 一听这话,梵妮往后一闪,跳起来就往楼上跑的赫敏胳膊肘在她鼻子前一寸一晃而过。 被遗落在餐桌边的三人面面相觑,作为与赫敏交情最深的三人,谁也没明白赫敏究竟明白了什么。 在大家纷纷拥向球场的时候,哈利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不过他作为对球队胜利最重要的一份子显然不能耽搁,很快就随人流一起出去了。几乎每个格兰芬多在经过他身边时都会拍拍肩来一句“加油”“好好干”一类,梵妮也笑着朝他竖了个拇指,然后上看台找好位置。 赫敏经常莫名其妙跳起来冲去图书馆,梵妮作为目击这一现象次数仅次于那俩男生的人并没有过多留意这事,直到听说她遭石化的消息。 格兰芬多的魁地奇奖盃再次落空,因为最后一场比赛直接被取消了。 发生双重袭击事件,赫敏和一个拉文克劳级长被石化在通往图书馆的走廊里。 当天下午,麦格教授在公共休息室里宣布了学校的新安全措施以及学校很可能被关闭的消息。 但对于梵妮来说,更大的打击发生在第二天早上。 邓不利多被校董免职,麦格在新人选产生前任代理校长。听哈利和罗恩说,在邓不利多离开这件事上,卢修斯马尔福居功甚伟。 城堡里仅存的一点安全感随邓不利多的离开而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慌的气氛,就连梵妮也感觉到了从心底深处上泛的不安。她这才意识到,邓不利多的存在之于霍格沃兹、于她都是一种坚定而令人安心的力量,无论发生什么,似乎只要那个长者还在教工席中央俯视着大家,一切就一定会好起来。 因为隐隐的急躁感的存在,越来越神气活现的马尔福在梵妮眼里就加倍地令人恼火,更何况他老爹还干了那么见令她火大到极点的事——姓马尔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恼火在夏季来临后的某天转化为了确实的举动。 “我早就知道父亲会赶走邓不利多的。”一堂魔药课上,马尔福洋洋得意地对两个跟班吹嘘,“我告诉你们吧,他认为邓不利多是学校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校长。现在我们大概会有一个像样的校长了,那是个不愿意让密室关闭的人。” 梵妮把手里的东西握得咯吱作响,仿佛和装犰狳胆汁的瓶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某只浅金色的孔雀对隐藏的危机反应相当迟钝,在某些方面从不懂得见好就收。 “泥巴种们居然还没有收拾东西滚蛋,这使我非常吃惊。我用五个加隆和你打赌,下一个必死无疑。真可惜不是格兰杰……” 罗恩一听这话直接跳了起来,亏得这会儿正赶上下课铃打响,斯内普才没有注意到这边哈利和纳威极力扯住罗恩(“让我揍他!我不用魔杖,我要赤手空拳把他打死……”)造成的混乱。而正为自己又赢了一回合而暗自得意的某人也没有注意到另一边梵妮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魔药课上完之后是草药课,梵妮对稀奇古怪的植物向来相当喜爱,所以这门课少有地成为了她拔尖的科目,理论知识她显然不行,但实践方面她受斯普劳特教授青睐的程度几可与赫敏媲美。 凭着斯普劳特教授的好印象、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变脸装可怜功力,在再三保证会马上去到黑魔法防御术教室之后,梵妮成功地以上洗手间为由在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时离开了课堂。
第20页 下课铃打响了,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学生们在麦格的组织下排队离开教室。马尔福正保持着有礼而不疏远的表情听身边的潘西帕金森叽叽喳喳,转弯时冷不防感到有什么东西掉进了衣领,从皮肤的触感来看那是一枚短短的粉笔头。 用后脑勺想也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干的,有洁癖的马尔福对某人第n次往他衣领里丢东西的行为大为光火——在这种公共场合他不可能做出把手伸到衣服里掏的低俗举动,但衣服里带着这种脏兮兮的东西的感觉让他实在汗毛直竖,而且要是走着走着这玩意从袍子下边掉出来又被人看见…… “马尔福家的公子脏得直掉渣”这种传闻,他是宁死也不会让它出现的。 喜怒不形于色是贵族教育的基本功,只要他想,还是可以实践得相当不错。他不动声色地往侧后方扫了一眼,不意外地看见一个角落里露出小半个浅灰色的毛脑袋,见他回头后脑袋下出现了一只竖着中指的手,然后头和手一缩消失了——又是这种低俗的举动! 那是个意思不言自明的暗号,马尔福发誓自己一点也不想理会。要在教师的严密监控下熘出队伍着实是件麻烦事,晚上要熘出来更麻烦,但是—— 人家垃圾都丢到你衣领里了还不应战,这样怯懦的人不配做贵族! 而且对方能有在斯莱特林继承人威胁下独自行动的勇气和在老师的监视下熘号的智力,不去赴约本身就是输了一阵的表现。成绩比不过那爱炫耀的万事通尚可自我安慰是教师偏心,这次却是无可辩驳。 输给一个麻瓜出身的小女孩,马尔福少爷宁可咽气也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他敷衍了帕金森悄悄退到克拉布、高尔和米里森中间,简单交代了两句后借着几人体型的掩护熘掉了。 梵妮在四楼的一处挂毯后边等着,她并不担心自己白冒风险,那个死要面子的傢伙肯定会出现。至于费尔奇突然出现这点她也不担心,早上她向皮皮鬼倾情奉献了工具以及一些小窍门,估计这会儿费尔奇正被冒着火花的狼牙飞碟困在办公室里。 果然,没过一会,挂毯上竖立的火龙的两翼分开,一个油光水滑的浅金色脑袋出现在她视线中。 “胆量不小嘛,看来格兰芬多们除了头脑简单还有些别的特徵。” 嘲讽没有收到更尖刻的反击,马尔福倒是愣了一下,他发现今天梵妮的神情好像有点不一样。 “如果你突然想假装自己是个淑女,那么我以一个贵族的责任心建议你把头发上的泥巴拿掉。” 梵妮歪歪头,“斯莱特林继承人是不是你?” “不是。”没见过女孩用这种认真的神情说话,马尔福下意识地就老实回答了。 “不过你巴不得自己是,对吧?” “当然,很可惜。”马尔福已经恢复状态,露出惯有的高傲轻蔑的笑,“如果是我的话,会干得比他更漂亮,泥巴种们早就一个不剩了。” “密室永远开着,麻瓜出身的人通通死掉,这就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对吗?” “当然,你是来为校医院里那些泥巴种鸣不平的?”马尔福顿了一下,“……你也是那些渣滓中的一份子。怎么,不好好躲起来,准备做下一个?” “也许。”梵妮再次歪歪头,“那么我今天要做的就不是下战书了。” 咚。在马尔福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之前,梵妮倏地伸出手扯住他的领子,接着手一缩腿一曲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记膝顶,马尔福顿时整个人蜷缩起来。 “啊!你疯……唔!” “麻瓜——就——该死?”拳头接连地落下来,“你算——什么——东西?我——今天——就——让你——尝尝——麻瓜的——教训!” 要玩肢体冲突那可撞到梵妮擅长的地方了,她痛快地连揍了十多拳,马尔福的反击全被她扼杀在萌芽状态。狠狠出了口恶气后,她再次揪住马尔福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杵到墙上。 “你有什么可骄傲的,嗯?”她直直看进那双带着惊骇和怒意的灰眼睛,“家里有钱?家里巫师多?你哪根脚趾头比赫敏更像真正的巫师?关于魔法你在哪里知道得比她多?你还以为自己比麻瓜优越?在被我用麻瓜的方式教训了一顿之后?” “拿着魔杖,你连赫敏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放下魔杖,你被我当沙包揍。你倒说说,你现在可以凭什么阻止我再揍你一顿,白嫩嫩的小羊羔?凭你油光水滑的头发吗?” 梵妮喘着粗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愤怒,事实上再难听的话她也都听过了。她放开马尔福,再开口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你说得对,说不定明天我就会出现在学校的太平间,所以你就把这当成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好了。如你所愿,我打算自己去找死,想办法把什么见鬼的继承人揪出来。” “……不自量力。”马尔福捂着侧腹也在喘粗气,他瞪着梵妮。 梵妮不再理他,转身扒开挂毯,边往外走边四下张望着。 “……我才不管泥巴种们的死活。”马尔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认为没有巫师血统的人没资格出现在这所学校里。”
第21页 梵妮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她转身向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走去。到达时上课铃刚打响,斯普劳特教授正在教室门口焦急地张望。 “你到哪儿去了,梵妮?”一见梵妮,她便松了口气略带责备地说,“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 “抱歉,教授。”梵妮带着歉意笑笑,她知道斯普劳特教授专门在这等了她十多分钟。 梵妮经常没事熘到温室看看那些她现在还没资格碰的植物,斯普劳特教授很喜欢这个不安分的小姑娘,对梵妮格外宽容,周围没别人时她便称呼梵妮的名字。 “好了,孩子,去上你的课吧。”斯普劳特教授离开前又向教室里的吉德罗洛哈特投去不满的一瞥。 洛哈特正对猎场看守海格被带走这件事大发感言,自信满满地宣称他了解密室事件的全部真相,并保证元凶已经被抓住,再也不会有悲剧发生。 梵妮压根没去听他大放厥词,她对海格不熟,但对洛哈特的秉性一望即知。如果不是因为洛哈特是邓不利多选定的教师,她从一开始就会把他当成一个有脸无脑的大吹法螺的呆瓜。 目前黑魔法防御术是她成绩最差的一门课了,因为她的作业全是零分。自从见到那些全是“吉德罗洛哈特最喜欢什么颜色”之类愚蠢问题的作业后她就完全确定了洛哈特是只会闪牙的饭桶——真是白费了康维尔夫人那么多钱去买那一大打贵的要死的着作,邓不利多也有所託非人的时候。 对于一直崇拜洛哈特的赫敏“他干了那么多了不起的事啊”的论据,梵妮嗤之以鼻——那是好学生想像力匮乏,她随随便便就能编出比那还精彩的故事,懒得出书罢了。 她关注的是哈利和罗恩那边,说要把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揪出来是一时口快,梵妮并不知道怎样做,必须先找个突破口。她早就注意到这段时间两个男孩一直神神秘秘的,在赫敏遭袭击后尤其如此。她看到罗恩想要反驳洛哈特的论点被哈利阻止,过了一会,哈利递过去一张纸条,罗恩看了赫敏的空座位一眼,一脸决心地点点头。 这两人看来是有线索的。 当晚,梵妮在公共休息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暗暗观察着那两个男孩。只见他们坐立不安,不时抬头张望一下,于是在人走得差不多时,梵妮一低头藏到了桌子底下。 到午夜以后,李乔丹打着哈欠走上通往男生宿舍的台阶。哈利和罗恩对望一眼,向肖像洞走去。 “你们打算去哪儿?”梵妮慢悠悠地开口,一边揉着佝了太久有点酸的腰。 哈利和罗恩惊得同时跳了跳,罗恩下意识地来了句“你怎么还在?” “这里是公共休息室,我怎么不能在?”梵妮以手支颐,“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关你的事!”罗恩眼神游移,似乎想从墙壁或者地上的垃圾袋找到说谎的灵感,“我们……我们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顺便把斯莱特林继承人找出来?” 两个男孩都是一僵,然后哈利有点醒过味来:“……你是故意藏起来盯着我们。” “聪明。”梵妮摆摆手,“猜到就好办了,我也要去。”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罗恩还加了句“赶紧回去睡你的觉”。 “你们不能拒绝,这是——保,密,费。”梵妮笑呵呵地说,“要不你们就去不成,除非你们觉得自己比克拉布加高尔还厉害。对了,在魔咒运用方面我也是被赫敏夸奖过的。” 两人表情一下子更难看了,其中尤以罗恩为甚。他去年在观众席上亲眼目睹面前的瘦小女孩手一拉腿一钩让克拉布倒栽葱摔到了两排座位以下,然后一脚把高尔踹成了捂着小腹的虾米。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去?”哈利问。 “因为我觉得找斯莱特林继承人很刺激,而你们有线索。”梵妮很痛快地说了实话。 “这可不是好玩的,真碰上了我们可不会救你。”罗恩语气阴森作恐吓状。 “谁救谁还不一定呢。”梵妮不屑地撇嘴,“我对城堡的了解可是不亚于你的双胞胎哥哥哦,罗恩。我会对你们有用的,现在查得这么严,没人指路你们两层楼下不到就会遇上费尔奇。” “用不着,我们……”罗恩刚要说“有隐形衣”,想起这是保密事项一下子卡住。 “要是你们打算改天再去,我不介意每天在这儿等着。论熬夜我可也是行家。”梵妮猜到他们下一步要说什么,补充道。 “要是你碍了我们的事,我们不会放过你的。”哈利一脸倒霉,显然打算放弃了。 “被抓住了难道我不倒霉?”梵妮耸耸肩,“你们打算去哪儿?” “禁林。” 看哈利和罗恩的表情他们显然是希望这个答案让梵妮大惊失色放弃跟随的想法,所以梵妮很配合地“大惊失色”了一下,“哇!” 然后她对满怀希望看着她的俩男孩说,“太好了,我正想去那看看呢!” 哈利和罗恩确实地感受到了心情一波三折的起伏。
第22页 “那走吧,记得别发出声音。”梵妮一马当先钻出了肖像洞,反而被甩在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无奈跟上。 第8章 第八章 “……我(me)?”罗恩下意识地轻声念道。 三人站在城堡东侧四楼和五楼之间的一道阶梯里,面对着一幅半人高的画像。这条阶梯最长时可从一楼直通七楼,但它是城堡里位置变化最快也最没规律一道。霍格沃茨的学生通常都不走这儿,因为天知道在往上爬的时候它会到哪里去——据说二十来年前在一名男生站在上边的时候阶梯忽然消失了,三小时后阶梯在城堡西侧重现,学生则头朝下卡在了桃金孃的女厕所马桶里。 画像上是个有点儿古怪的女孩,她脸长得很美,但左边留着赭色捲发,右边则是黑色直发,细看之下会发现她左眼是深褐色,而右眼则是纯黑。左下方画框上通常标註画中人姓名和生卒年的地方写着:me马克里奥斯 (810——862)空间类魔法体系奠基人。 “晚上好,玛丽米妮小姐。”梵妮微仰起脸对画中人露出乖巧的笑容。 声线柔和,表情单纯无辜,散发着幽微蓝色光泽的褐色大眼眨巴眨巴,旁边的两个男孩顿时有些傻眼。 画上的少女沖梵妮微微一笑,“今天你想要去哪里?” “带我去一楼卡尔曼教士的雕像旁边好吗?” 少女再次一笑,画像从中间无声地分开,变成了两幅,各画着一名五十岁左右妇人。那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左边人是赭发褐眼,右边人是黑发黑眼,都是严肃端庄而有着典雅的气质。 梵妮拉着两个再次傻眼的男孩走进了画像分开后露出的黑洞洞的洞口,画像再度合上,这片密闭空间立即陷入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这种环境会给人相当大的压力,哈利有点撑不住了,拿出魔杖念了句“萤光闪烁”,杖头的光亮起时,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看见罗恩和他一个反应,梵妮则神色如常,显然相当习惯。 “这是什么玩意儿?”罗恩嘀咕,“我觉得像被吞进了巨乌贼的肚子里。” 要不是梵妮刚才领着他们一路走着匪夷所思的路线下了三层楼已经让他对这个成竹在胸的女孩产生了信任感,他绝对不会进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别介意,玛丽米妮小姐。”梵妮没回答,极快地给了罗恩一个“闭嘴”的威胁眼神,双手合十露出歉意的笑容,用清脆娇美的声音向黑暗中的某处撒着娇。 这下两男孩真的开始怀疑进到这里的安全性了,噤若寒蝉,环视着周遭。 这时一缕微光透入,他们几乎跳起来,却见梵妮甩了个鄙视的表情当先走向微光的源头,原来那是个洞口。哈利和罗恩对视一眼,咽口唾沫跟上,然后他们发现自己站在熟悉的走廊上,身后的画框上被叫做“玛丽米妮小姐”的少女出现了一瞬,接着又变回了一个空画框。画框旁边旁边正是神态严肃的卡尔曼教士塑像,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阴沉。 直到三人在梵妮的带领下走到禁林边缘海格小屋边,男孩们才敢再度开口。哈利让梵妮靠后站,和罗恩一块叩响了海格小屋的门。 梵妮怪有趣地看着哈利敏捷地掏出乳脂软糖塞进大猎狗的嘴里把它的两排牙齿黏在一起,然后把大猎狗领出屋子和它介绍梵妮。那猎狗倒也挺聪明,哈利说完它便点点头摇摇尾巴。 “要进禁林一定得有牙牙带路才行。”哈利拍着大猎狗的头。 “我们要跟着蜘蛛找线索。”罗恩说,“你要是怕了现在还可以回去,反正你也不会被抓住。” 梵妮看着两个脸色苍白声音里底气全无的男孩,“……你们该不是太害怕了一定得带着狗壮胆吧。” ——一语中的。顿时就有人窘了。 “你们要是怕了可以回去,把找到蜘蛛的办法告诉我就行。”梵妮促狭地说。 赫敏遭到袭击的事早已让哈利和罗恩下定了不惜一切代价找出祸首的决心,而且就算是为了撑面子他们也不会同意这么个建议,于是在一只六英尺高的蜘蛛路过之后,三人一狗循着痕迹进入禁林一路找寻。 其实要说面子,三人中在一个“撑”字上造诣最深的莫过于梵妮。在来到禁林边缘看到那黯淡月光下黑魆魆影幢幢的深林时她就已经想打退堂鼓了,更不要说那两人还告诉她要跟着一只毛烘烘论大小可以把她一口吞的蜘蛛进去。 梵妮的勇气往往来自身边的人,比如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很多孩子目击过她以一敌多战胜强壮得多的对手,但她本人其实常常只是给人看着不得不打而已。她还曾经在史密斯崇拜的注视下爬上教堂的尖顶蹦跶了两圈,没人看出她冷汗涔涔两腿发软,只有梵妮自己知道那次她在上边的时候连视线模糊,心脏几乎停跳。不过那之后她的恐高症就好得差不多了,胆子又肥了一圈。 现在也是如此,作为三人中最镇定的一人,梵妮内心正对这一计划进行着最为深切的怀疑:跟着蜘蛛找就会得到真相?确定不是送上去给蜘蛛餵食吗?难道这么多教师都查不清的东西能让连场地都不能靠近的蜘蛛知道了?找会预知的马人还差不多。
第23页 “……那幅画像上的到底是什么人?” 哈利明显为舒缓心情而提出的一问吓得精神紧绷的梵妮险些绊了一跤。 清清嗓子,她用和平时一样不紧不慢满不在乎的调子回答:“玛丽和米妮是一对孪生姐妹,她们是头连在一块同时出生的。那张画像是她们十五岁时的样子,那一年她们为了拥有各自的生活而做了手术——按书上的说法是‘切割’——分开成了两人。但她们的思想从未分离过,所有那些研究都是两人共同完成的。她们只属于彼此,谁也没有结婚。后来一次魔法实验出了失误,进行实验的米妮受了重伤,几天之后死去了,她闭上眼的瞬间床边的玛丽毫无理由地同时倒下。她们的遗嘱是两人各自写下的,但人们查看时发现用词、行数、标点全无区别,甚至字迹都几乎一模一样。” 两男孩听得一愣一愣的。要说梵妮最爱干的事,听故事和冒险并列第一,讲故事第二,不用他们再细问,她直接把自己所知的部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me’是她们对彼此的称呼,对她们来说对方就是自己。她们死后如果为她们分开做肖像,她们就拒绝在画框中出现,人们只得将她们的画像合併,画成她们分开那年的样子。不过在需要分工的时候她们也会分开上一小会,就像刚才那样,这时的肖像就和其他肖像一样是画框里的人死去时的样子了。” “那……那个黑屋子是怎么回事?”罗恩问。 “她们是空间系魔法奠基人呀,在墙上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 “肖像还能改变城堡的结构?”哈利惊奇。 “天,你不会以为四个创始人建造的城堡本身就是这个样子吧?他们再伟大也就活了几十年,哪儿来这么多时间。”梵妮白他一眼,“所有肖像在出现在城堡墙壁上之后就是城堡本身的一部分,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对城堡进行改变,至于程度则是各凭本事。玛丽米妮是最早来到城堡的画像之一,这里大部分机关和密道都是由她们建造的,这也是我千方百计和她们混熟的原因。有她们的指引,可以省很多事。” “你怎么知道这些?”哈利问。 “你们没有《霍格沃兹,一段校史》吗?”又一个大白眼。 “梅林在上,”罗恩也翻翻眼睛,“我要去校医院看看赫敏是不是已经不幸亡故,魂附在梵妮桑切斯的身体上了。” “可别拿我和她比。”梵妮耸耸肩,“要探索城堡没有基本的知识可是不行的,我读书才不是为了‘学习’这么高尚的理由。乔治和弗雷德没这个耐心,所以我还知道好几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呢。” “对了,你刚才在那个黑屋子里是在和玛丽米妮道歉吗?”哈利又问,这时三人在禁林崎岖不平的地上跋涉已经转了好几个弯,都有些气喘吁吁,周围也愈发阴暗。 “是啊,还不是因为罗恩出言不逊。”梵妮凑到灌木缝隙去看,“那次手术是留下了后遗症的,再加上那两人有不同的经历,思想却相连,到后来她们的精神都出了些问题。我说她们都没结婚,事实上她们合作杀掉了每个可能被爱上的男人以保证对彼此绝对的所有权。得罪了她们的话……嘘!” 听到后来已经毛骨悚然的两人被那声“嘘”吓得一个机灵,接着他们也听到了由远至近传来的一阵阵咔哒咔哒声。噤若寒蝉的两个男孩不约而同地看向梵妮,只见她在他们周围选了几个地方张望一会,一摊手:“我们被蜘蛛包围了,至少十来只。接下来就只好交给你们啦,我可没有蜘蛛朋友。话说,你们知道怎么和它们交流吗?” 话说得轻松,即使光源只有哈利杖尖的微光也可以看出梵妮脸色苍白,而看那两个傢伙的表情——哈利一脸煞白膝盖打颤,罗恩倒是不抖,从第一只蜘蛛露“面”时起就保持着嘴巴和眼睛大张的凝固吶喊状——就知道他们根本没想过这个,带着做一步看一步的心态来的。 所以说他们是一时激愤跑来找蜘蛛然后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吗……怎么会有智商正常的人干出这种事!梵妮深吸一口气,在一片六英尺高长着八只眼的毛茸茸蜘蛛群用那对比人腿还长的大螯发出的咔哒咔哒声中用传的很远的音量大喊:“我们是海格的朋友,可以聊聊吗——?!” 回音足足有三四波,哈利终于回神接下了本来就是他打算干的活:“对,我们是海格的朋友!” 接下来梵妮基本上就是在围观哈利和一只勉强会说点人话的名叫“阿拉戈克”的巨大蜘蛛对话了,敢情这只害虫还是海格自己孵出来养大的,这就算了,他还特好心地给它找了个老婆让它们变成了一窝……她开始对传说中的猎场看守产生由衷的敬佩之情。 也许是时候该和这位体积巨大的人物搞好关系了,她不认为海格在他漫长的一声里只养过巨蜘蛛这一种怪兽。虽然比起怪兽她对奇异植物更有好感,但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斯普劳特教授节节败退已经把所有能给她看的植物都展示过了,所以见识一下动物也不错。 “……但我不能阻止他们享用美餐。别了,海格的朋友。”
第24页 ——好吧,是在有基本充分安全保障的前提下,至少得没有猪一样的队友。 大张着嘴的罗恩和猎狗牙牙组成凝固吶喊二……生物组,哈利倒是没有失去垂死挣扎的勇气,但他显然并不认为手里的魔杖能起什么作用,梵妮认为他挑队友的眼光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梵妮向侧后方退了一小步,她真希望哈利能再高点,让她有足够的掩护来搞小动作。 一道红光从两人之间升起,然后绽放成了满眼光华。不知道八只眼睛会不会让那些蜘蛛感觉光芒更耀眼,反正哈利是“哎呀”一声眼一闭蹲了下来,烟火几乎是贴着两人头皮炸开的,他闻到了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然后他被一股大力拽得一个趔趄几乎嘴啃泥。 “还不跑等着进蜘蛛肚子吗?”梵妮一手拉一个发足狂奔,狗她是没余力管了。 生死关头潜能爆发,加上本来也训练过,当光芒消失时,众蜘蛛发现三个孩子一条狗都从视线里消失了。 “找到他们!我能够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他们没有跑远!”咔哒咔哒的怒吼声从阿拉戈克的两只大螯之间传出。 “好东西,你们原先打算用这个逃过巡视的老师?”梵妮喘着气悄声问旁边的哈利,他们正挤站在一个不怎么隐蔽的角落里,刚才就有两只蜘蛛从不远处爬过,但视他们如无物,似乎是因为他们身上这层轻得像空气的斗篷。 哈利点点头,没什么心思说话。梵妮刚才把一支费力拔烟火扔起来,在她认为能阻挡蜘蛛视线的高度打爆了它,格兰芬多找球手的反应速度也不是盖的,哈利在起步的同时就一只手抱起了牙牙。光芒将消失时,他掏出一包什么东西拉过梵妮把三人一狗罩了进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罗恩活过来半截,牙关打着架问。 “你说呢?我完全相信他们可以闻得出我们的味道。”梵妮吐出一口浊气,不用她多解释,几人也可以看到蜘蛛们正向这里缩小包围圈,“有没有听到海格的好朋友对我们的消失有多高兴?” 没人对梵妮的嘲讽作出反应,梵妮再损也损不过就在眼前的死亡。 哈利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我来——” “统统石化。” 罗恩顿时全身僵直地倒在哈利身上,下意识地扶住好友,哈利愕然,“你做什——” “待着别动,自己看时机逃跑。”梵妮头也不回地钻出了隐形衣。 梵妮保持着猫腰的姿势尽可能无声地狂奔了十多米,然后一脚跺进一个泥水坑,“啪叽”一声清清楚楚地响起。一头扎进灌木丛,正值万物复甦的季节,带刺或不带刺的枝叶鞭子般抽打着全身,梵妮狠狠地在心里问候了一下巫师袍的设计者,在灌木丛里跑已经很不好受了,这宽袍大袖的见鬼服装还要给她增添难度。不时被扯一下,梵妮逃得连滚带爬,没几步她已经感觉有好几处皮肤直接接触到了冰凉的露水和那些枝叶火辣辣的亲吻。 “它们要追上来了,快!”“跑!这边!”有方没位地往身后摔粪蛋和烟火,梵妮还要即兴发挥几句仓皇逃窜中的常用台词,但愿那些蜘蛛会蠢到认为同伴们在旁边和她一块逃命。 口袋里能用的东西都摔完了,一根生长得恰到好处的藤蔓绊得她向前直飞出去然后连打几个滚脸朝下摔到坡底。着陆点相当松软,周围十多米一棵树也没有。抹了把满脸的泥,梵妮马上就知道了周围如此空旷的原因:这是片不大不小的林间沼泽,而她在惯性的强大作用下落到了接近中央的位置。 脚踝生疼,梵妮连着挣了几下都没站起来,听着越来越近的蜘蛛腿发出的窸窣声和密集的咔哒咔哒声,她只觉得进了不少淤泥的嘴里直发苦。 和一个巴不得麻瓜都死绝的贵族小混蛋赌气离开城堡里温暖柔软的大床跑到禁林,然后和两个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傻瓜找蜘蛛,紧接着一段与粪蛋和烟火气味为伴的逃命之旅,最后在腐臭的烂泥里成为蜘蛛的美餐。 好吧,在这片空地上至少还可以看见星星。 身边突然传来沉闷的摩擦声,梵妮想起以前自己在小路上做过的恶作剧,那些还在转动的车轮陷进坑里时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她总会在车主焦头烂额时带着史密斯冒出来想尽一切办法帮忙,最后满头大汗地把车弄出来了,车主还会送上零食、零钱和连串的夸奖。 这里显然是不会有什么汽车的,多半是另一种凶悍的林中生物,看样子她会成为谁的美餐还不一定呢。一回头,梵妮顿时被一大捧淤泥糊了个刚刚好。 胡乱扒拉扒拉脸,她看见了……一辆陷在淤泥里、轮子还在转动的汽车。样式老得让梵妮觉得它能发动真是奇蹟,而且表面坑坑洼洼似乎还出过严重车祸。 梵妮哑然了一秒,甚至还低头确定了一下身下不是满是车辙的乡间小路。 这里应该是一片……一般意义上的原始丛林没错,好吧,巫师界的造物的确比较奇特一些。 形似汽车的某种生物车灯直闪,车门哗啦一下开了,还不耐烦似的鸣笛数声,大概是催着梵妮进肚的意思。回头看看已经踏进沼泽的两只巨蜘蛛,权衡了一下自己比较能接受的命运,梵妮扒着门框爬上了副驾驶座。
第25页 第9章 第九章 车轮在淤泥里拼命转动着,终于在蜘蛛前腿距车窗不足三英寸时挨上了实地,随后汽车鸣出一声长笛,箭一般射进林影之中。 乘坐了一会之后梵妮确定这的确是辆汽车,现在她正在树林中横冲直撞地穿行。好在不需要她做什么,汽车沿着一条它显然很熟悉的路线,机灵地左拐右拐,寻找最宽的豁口。 梵妮死死把住能抓手的地方,脚也顶着前边吃上了力,还是数次被颠得倒在驾驶座上或者一头撞在窗户上,比她人还粗的树干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向后退去,顺带着捎上两块刮掉的后视镜。在树木中间比镇子里那些小巷还窄而且地面还崎岖不平的空隙中以比摩托车还快的速度飈汽车无异自杀,胆肥如梵妮也是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出。 大概十来分钟后,树木渐渐稀疏,地面也逐渐平坦,估计快要到禁林外缘了。头不再时不时撞上车顶凹下来的部位,因为一直紧握而发麻的手也终于可以松松,梵妮喘了口气试探着开口:“汽车先生?” 汽车没理她。 “我不知道您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呃,我是说……总之很感谢您救了我,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比如……帮您找两块新的后视镜安上?” 汽车短促地鸣笛两声,车头一晃,没怎么防备的梵妮再次亲上了窗玻璃。 “哎哟!……不喜欢?那么帮您打扫一下……体内的卫生?” 一番艰苦的协商工作,结果是梵妮打算尝试一下恢复车身掉漆的部分并把车顶重新弄平,在提到这两项的时候汽车猛地踩了自己的油门还鸣笛一声,梵妮在“很好”和“想死就试试”之间猜测了一会,决定理解为前者。 汽车在离他们进禁林处不远的地方停住,门一开座位一翻,干脆地把梵妮扔进了南瓜地。 “那么,我明天晚上到这附近来找你怎么样?”梵妮吐掉嘴里的土问。 汽车鸣笛一声,油门一加掉头沖回了禁林。 “……我就当成你同意啦。”梵妮嘀咕。 从牙牙还没有回到海格小屋这点来看男生们和狗还在禁林里,梵妮坐在篱笆边等着,心说要是他们留在原地反而给蜘蛛吃了那可就搞笑了。 这一夜过得太刺激,安静下来梵妮没一会就迷糊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吵醒了。睁眼时她只见牙牙呜呜叫着冲进了海格小屋,好像受了委屈找爸妈诉苦的小孩。 “嗨?喘气的如果不是幽灵就请现身吧?”梵妮打了个呵欠。 哈利凭空出现在小路上,他把背上双手贴裤缝双脚并紧的棍状罗恩放在地上,接着一屁股坐倒在地,。为了不再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发现连魔杖也不敢点亮,背着“一根”和自己差不多重比自己还高的同学在林间摸索了这么远,他显然够呛。 不过看梵妮那又是破口又是泥又是枝叶又是伤,比他和罗恩加起来还狼狈得多的样子,哈利觉得没什么可抱怨的。 “幽灵可不会喘气。”哈利精疲力竭地嘀咕,“你能不能把罗恩……?” “行行。”梵妮走过去,“解咒是什么来着——石化解除!” 罗恩脸上仍僵硬地保持着被石化时的惊恐表情,咒语解除后直挺挺地坐起来。过了两秒,他的表情松弛了一下,然后跳起来扑进南瓜地开始哗哗地呕吐。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海格。”直到没什么可吐了,罗恩虚弱地干呕着说,“看看发生了什么吧,跟着蜘蛛,哼……” “是啊,你们真应该好好地抱怨一阵。”梵妮皱着眉擦擦额头,“既没想过怎么进去,也没想过怎么出来,甚至连面对蜘蛛时会发生什么都没想过,就这么跑进禁林,然后差点被嗜吃人肉的巨蜘蛛当了点心。相比起来我被两个不知好歹的男生害得坏了一件衣服和半条命可真是不值一提了。” 罗恩脖子一梗就要反驳,但他张张嘴看了梵妮一眼又把嘴闭上了。梵妮额头上一道从左上一直划到右下的长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狰狞,流下的血垢结在眉毛上方,她此时的样子绝对配得起“死里逃生”四个字,就这么冲进城堡的话说有一群巨怪打进来都有人信。 “海格大概认为蜘蛛们不会伤害他的朋友。”哈利打着圆场。 “海格的问题就在这里!”罗恩找到了台阶和发泄点,猛捶着身边的南瓜,“他总以为怪物不像人们虚构的那么坏!看看他的下场吧,关在阿兹卡班的牢房里!”他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把我们打发到那里面去有什么意义?我倒想知道,我们究竟得到了什么?” “至少知道了你们的大朋友是无辜的。”梵妮拢了拢肩上的一道大口,还好她总习惯在长袍里穿套麻瓜衣裤,否则非走光不可。 她正专注地研究着那张像像水一样软、空气一样轻的织物,暗自感嘆这真是杀人越货的极佳伴侣。 罗恩响亮地哼了一声,显然他认为海格当初把阿拉戈克孵化出来就是个错误。 “还有五十年前密室被打开时盥洗室里死了一个女孩,以及蜘蛛们对那怪物怕得要命……等等。”蜘蛛极度恐惧的怪物,这个属性好像有点熟。
第26页 “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回城堡去吧,再耽搁天都要亮了。”哈利对梵妮摆弄他父亲的宝物不太乐意。 梵妮想想也对,就先把思绪放到了一边。她现在这副鬼样子要整理得能见人,且得花不少功夫呢。 城堡越来越近,挤在隐形衣里的三人都放轻了脚步。 “还要搭玛丽米妮的便车吗?”梵妮悄声问。 俩男孩被故事的后半段吓着了,显得相当犹豫。 “不过我估计她们不太乐意再带你们,要搭得做好心理准备。虽然不能真把学生怎么样,在费尔奇或者麦格卧室里把人扔出来还是能做到的。”梵妮补了一句。 俩男孩立马齐齐摇头。 “那你还带我们进去。”罗恩后怕地说。 “一次没事,老是这样她们会烦。她们不怎么喜欢小孩。” “你不也是……” “准确地说是不喜欢吵闹的男孩,她们有一点噪音就会暴躁。事实上嘛……她们一辈子没结婚比较寂寞,我呢,想讨人喜欢还是有点儿优势的。”梵妮毫不脸红。 “难怪你这么受欢迎。”罗恩嘀咕。 “你以为值得我去讨喜欢的人很多吗?要是我想要谁喜欢我,还没有做不到的呢。” 哈利和罗恩被如此理直气壮的大言不惭震得言语不能。 与哈利和罗恩在二楼分手,梵妮挑了道费尔奇和皮皮鬼在这个点通常都不会来的楼梯走上去。路过那套熟悉的铠甲时,她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两个孩子一个拽一个拖后边跟着费尔奇呼哧呼哧喘气声的情景。 对了,虽然这样就算是活过了今晚,明天可还难说。想想吧,一个格兰芬多,把斯内普的得意门生揍了一顿,要知道平时连做个有暴力倾向的动作在他那儿的处理都是从扣分二十禁闭一次起跳的。 “陈酿醋栗酒。” 收到正确的口令,糊涂波里斯雕像旁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梵妮闪进去,把门插好。 这是梵妮第二次来这里,她想无论是来多少次,她都得感慨一句做个级长真是不错。 一个点着蜡烛的豪华枝形吊灯给房间里投下温馨的柔光,每件东西都是用雪白的大理石做成的,包括中间那个陷入地面的浴池,它就像一个长方形的游泳池。浴池边上大约有一百个金色的龙头,每个龙头的把手上都镶着一块不同颜色的宝石。窗户上挂着雪白的亚麻窗帘,一大堆松软的毛巾挂在一个墙角。 “对不起,梵妮小姐!”角落里一个尖细的声音惶恐地说。 声音的主人有着长长的大耳朵、巨大的棕色眼睛和大番茄似的鼻子。 “别这样,雅塔,继续你的工作吧。”梵妮忙拦住慌慌张张要离开的小精灵,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是我打扰了你。再说,如果不是你的帮忙,我也没办法到这里来。最近工作顺利吗?” 家养小精灵有着为人类服务的天性,而对霍格沃茨的小精灵们来说,所有师生都是必须竭力使之满意的主人。它们平时绝不会让人在除了垃圾被扫净、炉火被点好之类的地方以外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其实最渴望来自人类的认可。收到梵妮礼貌的问候,雅塔热泪盈眶,结结巴巴地连连点头。 此外,他们都是单纯得要命的傢伙。梵妮熘进厨房吃“间餐”的时候打听到雅塔负责级长盥洗室的清扫,那之后三天她就让雅塔对她透露了进入盥洗室的口令。只是为了洗个澡半夜下到六楼有点麻烦,梵妮来了一次就懒得再来了,今天是特殊情况,用宿舍里的盥洗室肯定会把其他人弄醒的。 拨弄了七八个水龙头把池子放满,梵妮站到池边的一个跳板上飞身入水,痛快地以标准的……狗刨式扑腾了几个来回。 在孤儿院这种地方当然没处学蛙泳自由式去,梵妮的游泳是在小镇边的河里练的。从前每年夏天她都会脱个精光跳下河和镇子里其他孩子各组阵营打水仗,河里有好几处漩涡,河底也并不平坦,梵妮在淹死之前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不沉下去。姿势磕碜点儿,游起来倒是挺快的。 虽然梵妮并不介意,但待在人前显然与霍格沃兹小精灵的职业操守相悖,雅塔飞快地洗净补好了梵妮快变成破布片的长袍和运动装,然后啪地一声消失了。 到底也累得够呛了,游了一会儿梵妮接了点浴液草草把头发弄干净,趴在池边发呆。 要是我想要谁喜欢我,还没有做不到的呢。梵妮有点自嘲地笑笑。罗恩说得对,要是她真知道让别人喜欢自己的办法,就不会这么不受欢迎了。她并不是没努力过让自己人缘变好,只是她从没学会过如何与人相处,伤人的话总在她脑子反应过来前脱口而出,周围的女生谈论的那些关于男生的话题乃至巫师圈子里的各种八卦她从来也插不上嘴。 这句话的适用范围,大概也就在于那些她不需要与之“相处”而又“有用”的存在,比如能让她了解城堡大部分暗道机关的玛丽米妮,能让她进入级长盥洗室的雅塔,还有不时为她引开费尔奇并保证不会给她带来更多麻烦的皮皮鬼。让不了解的人产生好感是很容易的,只要表现出尊重和耐心,再投其所好。 而就在半小时前,她又作出了新的尝试。那辆汽车对禁林很熟悉,速度很快,如果有了它,梵妮的禁林探索会顺利和精彩许多,所以她向它抛出了橄榄枝。
第27页 这样想的话,也许她和其他人相处不好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用”而已,她从来不做无利可图的事。 梵妮桑切斯向来独来独往,但没人知道她其实相当恐惧像这样独自一人又无所事事的时光。因为在这样真正独处的时候,很多东西就变得避无可避。她记得雅塔看着她时那毫无保留的崇仰表情,愿意为她做任何事,而她所付出的不过是花了点时间和雅塔搭话顺便治疗了一下雅塔被烫伤的手——那天皮皮鬼突然冲进厨房打翻汤锅,原因是某个捣蛋鬼给他提了点小建议。 一个卑鄙的骗子,梵妮静静泡在散发着清淡香气的池子里,给自己下了定义。 第二天课不多,梵妮得空就趴桌打盹——小命都差点丢掉过,那些警告的目光当然只算毛毛雨。由麦格带队去上魔法史课时队伍在三楼由洛哈特带队的斯莱特林们相遇,睡眼朦胧的梵妮感应道一道傲慢的目光,在意识到这目光主人是谁以前,她已经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手背朝外抬了一下刘海。 按梵妮一贯的懒性子,她当然是懒得修剪和打理刘海的,把前后头发留得一样长扒拉到耳朵后边也就是了。无奈长期白昼窝在室内夜间活动的生活把她养白了不少,额头上那道一时半会消不掉的伤醒目得要命,她只好凑合着给自己弄了个惨不忍睹的一刀齐作为遮盖。 一切都发生在错肩而过的瞬间,仅有的几个留意到的人中,有一个看得极为分明。梵妮手背上有几道交错的伤痕,长长的口子在白皙的额头上触目惊心。 马尔福的表情凝固了,周围的人小声议论了几句“愚蠢的格兰芬多是不是又炸开了桌子”之类时,他第一次没有在一边添砖加瓦。他不知道那些伤痕怎么来的,但他很清楚它们为什么会出现。 难得地睡了麦格的课,结果直到三天后被哈利和罗恩搭话时,梵妮才得知一星期后考试的噩耗。 当然,这并非两人搭话的重点,他们主要是想表示感谢,顺便请求梵妮帮个小忙——或者相反。 “你是说,桃金孃是五十年前因密室开启而死亡的女孩?” “还不能确定,所以需要你去帮我们验证一下。”哈利说,“那是女生盥洗室,我们……不太方便。” “该不会是你们实在想不到熘过去的办法了,才过来找我的吧?”梵妮挑挑眉,满意地看到两男孩都是一滞,“嗯,这倒不难。说说你们之前还看到了什么异常吧。” 又是“交换条件”,哈利和罗恩很上道地老实交代了现有情报。蜘蛛们排队逃命,海格一个月内死光了的公鸡,哈利犹豫了一下告诉梵妮在赫敏受袭击那天早上她突然跑去图书馆是因为他再次听到了一个没有形体的奇怪声音。 对于海格被带走那天他们出现在小屋的原因,哈利只说是因为想到海格对于巨大怪物情有独钟而去问问。梵妮看出了哈利神情的闪烁以及他递给罗恩的眼神,但并没揭穿。 “蜘蛛怕那怪物是已经验证过的,公鸡都死了……难道公鸡会对那怪物不利?只有你能听到的声音……啊!”梵妮一下子跳起来,她四顾一圈,罔顾那些迷惑不解的表情又一屁股坐下,进食速度一下子变得可以留下残影。 半桌人看着梵妮两分钟内塞进去一块牛排两条鸡腿三份烤鱼加一盘土豆泥用一整杯南瓜汁沖服下去然后一跃而起一手抓包一手把一张餐巾在嘴上一抹丢到一边,目瞪口呆。 近距离观察的哈利眼镜滑到了鼻尖,罗恩半张着嘴差点没仰在那儿——梅林在上,他喝水也不会有这么快的。 这景象当然不是第一次出现,但冲击力……丝毫不减。 “我去趟图书馆!”梵妮的背影迅速消失,最后一个音节传来时变得虚无缥缈。 不愧是赫敏的朋友。木然转头对视的俩男孩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这么几个大字。 第10章 第十章 一本枕头厚的旧书书页哗哗地翻动着,第387页,接着是391……中间少了一张。梵妮返回去看了看目录,没错,正是介绍“蛇怪”的那一页不见了,撕痕很新,也看得出撕得很匆忙。 基本可以确定是赫敏撕的了,她也问梵妮借过这本书,那天哈利的话给了她提示,她在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后急切得甚至做出了撕书这种完全不像赫敏的举动,但是刚下到下一层的走廊就…… 梵妮啪地把书合上,考虑着下一步怎么办。虽然也看过但显然她不会认真去记它,过目不忘的那是赫敏。如果没有资料印证单要她回忆的话,她甚至连蛇怪是怕公鸡还是以公鸡为食都不能确定,唯一能肯定的是蛇怪肯定长得很像蛇。 当然,在这种事上也没什么技巧可想。梵妮把能找到的最可能介绍怪兽的书全翻了出来,分三次运进公共休息室,完事甩着手直诅咒那个六点以后不准出塔楼的安全规定。然后她和哈利和罗恩说了自己的推论以及要找什么,留下一句“大概就是这样”不等两人多问一个字就倍儿潇洒地回宿舍去了。 养精蓄锐,第二天梵妮照例是宿舍里最后一个起床的,下到公共休息室时一眼就见哈利和罗恩还在和比他们体积还大的书堆奋斗,看样子已经接近尾声。于是她大大方方走过去道了声早,无视两人因缺乏睡眠而苦兮兮像欠水浇的庄稼的脸色,打听了一下搜索情况。
第28页 两人昨晚奋斗到凌晨两点,今天一早又爬起来找,结果……不出意外的是没收穫。梵妮自己也感觉好像并没有在两本不同的书上重复看到蛇怪的介绍,就打发两个男生——一听这话脸色更苦了——看完以后去还书,自己则钻出肖像洞,走着曲曲折折的路线绕过人群,她的目标是赫敏和一个拉文克劳级长遭袭击的那条走廊。在那之后那条走廊被封锁了,费尔奇一天到晚像和谁有天大仇一样在附近晃来晃去。 不过费尔奇向来不是问题,梵妮没太费劲就找到了正往费尔奇办公室锁眼里塞口香糖的皮皮鬼——话说那口香糖哪来的?她记得巫师界貌似没有这么一种零食。 “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迷人的女士?”皮皮鬼摘下漏斗形的帽子行了个滑稽的礼。 “还记得上个月发生的双重袭击吗?”梵妮递过去几大瓶墨水和一个吹管,两个捣蛋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别让人靠近那条走廊,二十分钟,能办到吗?我教你把粉笔倒在麦格头上。”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梵妮看到头顶粉笔灰挽成小圆髻的头发都气的快要竖起来的麦格时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这个念头。她忘了自己告诉过皮皮鬼那个“小技巧”的运用时机了。 “我……我想去看看……赫敏。”梵妮吞吞吐吐,垂下的眼帘下似乎有水光打转,“我好久都没有看到她了……我想偷偷熘去看看她,告诉她曼德拉草快长成了,别担心。” 许多严肃的人都长着一颗滚烫的心,麦格恰好是其中典型,她立即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感谢克莉斯多和查尔斯桑切斯给予的好脑子,梵妮不仅逃过了惩罚,还得到了合法破例看赫敏的机会以及这一机会所代表的足足两节课的自由时间。 于是她顺道去了趟整个霍格沃兹最可怕的女生盥洗室,这里流淌着污水、充溢着恶臭,是连费尔奇都要避忌三分的地方——桃金孃的领地。 正赶上里边的幽灵姑娘发脾气,踏进及脚踝的污水时梵妮真真觉得自己勇敢得一塌糊涂,睡斯内普(的课)打巨蜘蛛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敏感任性的幽灵姑娘在梵妮善解人意的开导下平静下来,大眼镜后仍“水汪汪”的眼睛透过厚密的刘海期待地瞅着梵妮,等着听更多的好听话。梵妮可没那么多时间,她冒险把“你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委婉包装了一下直接提了出来。 结果向来以自己已经死去这个事实为雷点的桃金孃立马容光焕发。 “哎呦呦,太可怕了,”她津津有味地说,“事情就在这里发生的,我就死在这间厕所里,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奥利夫洪贝嘲笑我戴着眼镜像四眼狗,我就躲到这里来了……” ……难不成斯莱特林继承人闯女厕所不成恼羞成怒了? “……我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在说话,于是我就开门呵斥他走开,到自己的男生厕所去。然后——”桃金孃自以为很了不起地挺起胸膛, “我就死了。” “……呃,所以呢?怎么死的?”梵妮问。 “不知道。”桃金孃神秘地压低声音,梵妮呛了一下。 “我只记得看见……嗯,应该是水池附近,一对大得吓人的黄眼睛。我的整个身体好像都被抓了起来,然后我就飘走了……”她神情恍惚地看着梵妮,“后来我又回来了。你知道,我一心要找奥利夫洪贝算帐。哦,她非常后悔当初嘲笑我戴眼镜。” “水池附近?”梵妮走过去,忍着背嵴发凉的感觉把那个看上去很平常的水池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有一个铜龙头的侧面刻着一条小小的蛇,而且只有它有。 既然发现了这一点又没有尸横就地,那眼下似乎应该去找教师了。但梵妮记起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想想还是决定先去校医院,反正这么久没有袭击事件也不差这一会儿。 往校医院赶的路上梵妮意外地遇到了正上一年级的金妮韦斯莱,她不知为了什么正哭哭啼啼的,见到梵妮时流露出惊恐与见到希望并存的表情。可梵妮正有比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更重要的事,便拍拍她的肩一掠而过。 “我有急事,待会从你哥那抢点好东西给你玩!” 小镇边的河根本没什么安全保障可言,每年都会有一两个人被看似毫无威胁的水流夺取生命。有的是因为踩到河底凹陷处或者漩涡呛了水,有的是因为闭气出水时正好撞到船底而溺水,只要十几秒钟就会失去知觉,人命的脆弱在此时显得分外鲜明。 发现这种事时,遗体按惯例会被捞起来摆到岸边等人认领。有一次,一个流浪小孩无人来认,他被摆在河滩上整整三天后才被送去最近的停尸间。第二天傍晚时梵妮和小欧洛兹科打了赌要把小孩袖子上的一个纽扣扯下来,然后她第一次输了赌注。在看清那孩子僵硬直伸的苍白手脚后,她落荒而逃。 此后她再没有说过“我要杀了你”或是“去死”一类的话,那是梵妮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可怖。 果然,那张在走廊里没找着的书页就握在赫敏僵硬的手里。比想像中还要顺利,梵妮在拿到后并没有急着离开,她默默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赫敏,不知怎的便想起了这件事来。
第29页 赫敏四肢僵直,定格在惊讶表情的脸上呆滞的眼睛没有表情地瞪着天花板。 为了安全考虑,在那次双重袭击后学生们被禁止进入石化学生的病房,这是一个多月来梵妮第一次见到赫敏。与蛇怪对视就会立即死去,如果不是出于某些巧合赫敏没能直接看到那双眼睛的话,也许她就会变成走廊里的桃金孃,或者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遗体也早就由伤心欲绝的父母带回。 梵妮讨厌高高在上的优等生,自认从没有和赫敏交朋友的打算,但这并不代表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外表傲慢的赫敏其实相当热心和细心,是梵妮见过最聪明的人,这表示她不仅拥有好头脑,而且她懂得如何运用头脑去做理智的判断而不是听从所谓“大多数人的看法”——这也是梵妮最欣赏她的地方。 “……混帐。”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紧。 梵妮想,无论斯莱特林继承人是谁,这个混蛋的确已经把她惹火了。 耽搁的有点久,梵妮走出校医院时正纳闷怎么还不打下课铃,麦格的声音突然在整个校园里回响起来。 “所有同学立即回到各自学院的宿舍。所有老师回到教工休息室。请立即行动。” 难道……?梵妮立即往教工休息室飞奔而去,不需思考腿便找到了最为隐秘快捷的道路。她经过了三楼的一条走廊,那是第一次袭击的现场,墙上闪烁着“密室被打开了。与继承人为敌者,警惕”一行醒目的红字,在这当口这没什么值得梵妮注意的,但她一下做了个几乎让自己摔趴的急剎车。 那下边多了一行字。 “……她的尸骨将永远留在密室。”一张惊恐的小脸在梵妮脑中一晃而过,她想起自己迎面遇上金妮时正从密室入口所在地出来。 “你在……你在这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传来,气喘吁吁,没像平时一样拖长腔,转头前梵妮几乎没认出这句话出自谁之口。 “……马尔福?”梵妮像看到了天外来客——这傢伙居然没躲在斯莱特林中间夸赞他们精神领袖的又一壮举? “被吓傻了吗?”马尔福喘匀了气又恢复了那种傲得没边的表情,“我早就告诉过你……” 剩下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这倒不像上次那样是因为雨点般落下的拳头,事实上梵妮动也没动。她沉默地站在墙上火炬明暗不定的光中,定定看着马尔福,那双褐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有伺机暴起的野兽。 马尔福第一次体会到了“真正的力量往往隐伏于沉默”这句话的含义 “我来告诉你吧。我要把斯莱特林继承人揪出来,要是让我查出你和这,”梵妮指指墙上新出现的一行字,“有什么关系,我他妈就扒了你的皮。” “……那和我无关!” 正在很酷地转身的梵妮给这一声吶喊震得差点闪了腰。 “我说过我根本不知道斯莱特林继承人是谁。”马尔福说。 “呃……对,你是说过。”梵妮慢慢把身子转回来,抱着手臂看他,“不过你急什么?我又不能真把你怎么样,我是说,这对你而言不是再光荣不过的事?” “我……我警告你,别再多管闲事。”马尔福一指那行字,“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那可真是让我感动。但不论我管不管这事儿,马尔福。”梵妮再次转身,“只要它还在进行,很快就会轮到我的。我不像你那样可以安全地吹大气,记得吗?我是个‘泥,巴,种’。” 从没有哪一个下午过得像今天这样缓慢,格兰芬多塔楼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显得拥挤而又寂静。 事情很快被证实了,被带入密室的女孩正是金妮。韦斯莱家的几个孩子在公共休息室的不同角落里坐了一整个下午,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双胞胎再也坐不住了,回了宿舍。 梵妮对哈利和罗恩说了自己的发现,在他们沉默着接过那张旧书页后便也找了个地方坐着。她是最后一个见到金妮的人,对金妮的求救选择了置之不理,这个念头让她无法忍受。 如果说她在霍格沃兹有什么人类朋友的话,也就是乔治和弗雷德了。梵妮记得他们总把金妮叫做“韦斯莱家的小妹妹”,在金妮心情不好时常弄些变出满身脓包或者羽毛的拙劣把戏试图逗她开心。 双胞胎离开时,梵妮也坐不住了。 总得做点什么——能做什么呢? 教工休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学校马上就要关闭,午夜之前所有学生都会被送回家,金妮……也绝无生还的希望。 但有一个人一定可以解决这些事的,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梵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想,她跑回宿舍写了封有史以来最长的信,尽管她花了不少时间修改让自己显得言简意赅。然后她掏出一个小哨子,长长地吹了一下,感觉得到空气的振动,却没有任何声音。 米里安几乎是立刻就从窗子飞了进来,特制的无声哨子能发出让方圆五里内特定的猫头鹰都能听见的振动,当初邓不利多顺带买下它还是因为梵妮说了句“寄个信都得跑到养猫头鹰的地方不麻烦吗”,虽然他
第30页 多半知道麻瓜寄信还得跑至少几百米去找邮筒或者邮局。 “把这封信送到阿不思邓不利多那里,你找得到他吧?”梵妮把信放进米里安腿上的皮袋里。 米里安晃晃头,展翅抚了一下梵妮的头顶,飞走了。 梵妮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写这封信花的时间比她预想中久得多。 好了,现在该做什么?得找到自从因为出事把学生送回公共休息室后就神隐了的老师们说清楚密室的情况,当然,得拉上那俩愣头青做证人。 公共休息室里没找到哈利和罗恩,梵妮没怎么考虑就直接爬上了通往男生宿舍的台阶。本来想着赫敏之前去过那么多次都没事,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风浪,但很快就有不止一个半果或全果的男性被吓得发出了女性般的尖叫——好吧,赫敏并没有在沐浴更衣时段闯进过这个领域…… 在终于被一连串惊呼唤出了少得可怜的一点“我是女性”意识之后,梵妮终于从一间二年级宿舍得到了“哈利和罗恩压根没回过宿舍,而且自日落后就没露过面”的确切消息。 理论上他们也可能是在向教师们报告,但比起逻辑梵妮向来更相信直觉,她沿着七拐八绕的路线向自己去过的上一间厕所狂奔而去。 第11章 第十一章 看样子把情况告诉他们就是个错误。 梵妮目瞪口呆地站在水池位置的一个大洞前,桃金孃坐在她身后的一个马桶上叽叽咕咕。 虽然不知道怎么办到的,但这应该的确是密室入口没错,而且他们肯定已经下去有一会儿了。 当然,应该去叫教师,三个二年级生能拿蛇怪那种传说中的怪物有什么办法?用得着再给蛇怪送个餐后点心吗?这有啥用啊?而且……你不是已经有过一次差点被两个莽撞男生送掉小命的教训了吗? “哎呀!”罗恩的声音,伴随着碎石滚落声。 好吧,看样子他们还活着,而且生龙活虎地开打了。说真的,梵妮想,你有什么义务去干这事?现在并没有观众,还充什么英雄?再说你什么时候在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充过……好吧,一次而已。你还想再来一次不成?你拿什么对付蛇怪?你应该去让专业人士来处理这事。 但是那样可能就来不及了,他们那点本事还不够看的,反正外面已经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下边有什么了,邓不利多赶到之前我可以拖延一下时间……我是个格兰芬多。 这倒是个好理由,梵妮顺着那散发着尘土气和蛇腥气的通道滑下去的时候确定这肯定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蠢的决定——至少是之一。所以说人的理性往往是用来给感性找藉口的。 做了一通心理准备,梵妮拔了魔杖在手,随时准备闭上眼睛,一路滑下之后她撞上了一个人,而且似乎是个成人。一抬头,她被洛哈特笑出的一嘴晶亮白牙惊了一下。 这傢伙居然敢下到这种地方来?还能笑得这么自然? 就在梵妮几乎改变对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大话精”的观感时,她发现洛哈特的笑容非常……茫然。 罗恩满身尘土地冒了出来,见到梵妮吃惊不小。 原来这俩男生和梵妮想到一块去了,不过他们省略了给邓不利多写信的步骤直接去找老师。路上正遇见提着个箱子行色匆匆的洛哈特,在了解到这位教授正打算逃跑,以及他的事迹都是别人的,而他本人除了记忆魔法什么也不会之后,男孩们怒了。他们押着洛哈特来到密室入口,哈利用蛇佬腔打开密室,然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做了件相当格兰芬多的事——扯着洛哈特跳了下去。 下到底部,一张巨大蛇皮的惊吓让俩男生放松了警惕,罗恩的居然被洛哈特空手夺木棍了。更精彩的是,罗恩的魔杖这一年就没修好过,洛哈特不仅被记忆咒击个正着,而且还把这条最年久失修的通道炸塌了。交通堵塞,于是哈利独自去面对未知的未来,罗恩留在后边发奋挖墙。 魔杖用不了,徒手工作效率可想而知。 梵妮再也无法抑制开口的欲望了。 “我说,洛哈特那根魔杖是管用的吧?哪去了?……扔了?你吐了大半天鼻涕虫都不知道自己魔杖不能用吗?两个二年级男生要去对付蛇怪,其中一个还没魔杖!送给你一根你把它扔下了几层楼!……没想起来?……你说要不是你的魔杖坏了现在你和哈利已经没记忆了?为什么你们一定得带上这个累赘?不甘心放他跑了可以给他念一个昏迷咒或者全身束缚咒啊!不会?看在上帝还是梅林,管它什么东西的份上!你们有两个人!巫师的法子不会用,用麻瓜的不行吗?一个用魔杖抵住他一个把他绑起来不行吗?还有,你那魔杖魔咒不从杖尖射出来你就把它当废品啦?没人想过把它倒过来试试?……什么?怕又打中自己?……你丫试的时候杖尖不朝自己不行吗?!!!” 嘴里飞快,手里也飞快。亏得两年来收拾残局的经验,梵妮用几个悬浮咒定住上方的碎石,由下而上依次移开了挡路的石头,几分钟内路就通了——当然,大半功劳还是得归于罗恩大半钟头的努力,她也就是临门一脚。 口头发泄后心情舒缓了很多,梵妮一马当先走进了蛇行般歪七扭八的隧道。
第31页 后边跟着被打击得无以复加已经开始质疑自己智商的罗恩。 洛哈特呢?一道红光后两眼大睁,硬邦邦地倒在地上,梵妮没忘了他。 石墙后边是一张蛇皮。不用什么生物学知识也可以看得出,这蛇皮属于一条至少二十英尺长,人腰粗的巨蛇。 梵妮缩缩脖子,考虑了一下,揪了两片巴掌大的鳞片放进口袋里。 隧道转了一个又一个弯,梵妮的神经又开始不舒服地颤抖起来,对自己打头阵的行为后悔不已。死要面子的秉性复发,事到临头换罗恩上前那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的,梵妮只好边暗自咒骂罗恩躲在女生身后毫无男性自觉边打着哆嗦前进。 她遇到的都是群什么男生啊!史密斯也是纳威这俩傢伙也是,个个逼着她当出头鸟。 终于,在再次转过一个弯后,两人眼前出现了一间长长的、光线昏暗的房间。许多刻着盘绕纠缠的大蛇的石柱高耸着支撑起消融在高处的天花板,给神秘氤氲的整个房间投下一道道长长的诡谲的黑影。 罗恩嗖地把魔杖举了起来,他倒是记得杖尾朝前了,可杖尖还是对着自己。 房间的那一头,一个长而巨大的影子猛地沖向另一个对比之下显得无比矮小的影子—— “不,哈利!!” 拔腿之前先狂喊一声的是罗恩,梵妮不声不响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房间另一端刚分开的哈利和蛇怪之间,紧闭双眼用最快的速度朝蛇怪的方向连施束缚咒障碍咒铁甲咒。前两个咒语在蛇怪坚硬光滑的外皮上弹开了,铁甲咒还算有效,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透明屏障。 感觉到了铁甲咒的起效,梵妮又加了两个,冒险睁开眼。 蛇怪的眼睛变成了两个血洞,它的上颚似乎被穿透了,血像喷泉般冒个不停。它的确长得非常壮观,但它的挣扎正变得越来越微弱,显然去死不远。 原来哈利那么能打…… 头顶隐隐有金光闪烁,那边昏暗的光线中似乎有一个人影,但在铁甲咒的保护下暂时不用担心。梵妮两步跨过哈利,背靠墙开始检查哈利的情况,哈利正挣扎着,左手死死拽着什么东西。 梵妮倒吸一口冷气:一根足有一英尺长的牙扎穿了哈利的右臂,鲜血已经浸透了哈利的整只衣袖,看色泽那牙上还带剧毒。 “别动,我来。” 梵妮抿紧嘴唇努力保持镇静,她轻轻拉开哈利抓着毒牙的手,杖尖和左手掌心同时发出泛青的银光罩住了狰狞的伤口,毒牙一点点缓缓按进入的路径退出。 “不!哈……”“给我闭嘴!不许碰!”梵妮一声断喝吓得罗恩把下边的话全缩了回去,连带原打算伸出去摇撼哈利的手。 “噢,无杖魔咒?在这个年纪也算不错了,不过小丫头,你救不了你亲爱的救世之星小男友的,蛇怪的毒无药可解,你最多拖延一点时间……” 梵妮一直用余光留意着那边,头晕目眩之际抬起头,眼前一片花,只见一人缓缓走出,分不清是微光穿透了他的身体还是围绕着他,他在黑暗中犹如神祗。 毒牙已经完全退了出来,但梵妮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某种强大得多的力量抗拒着她,即使拼命加大力度,她对不断涌出的鲜血仍无可奈何。 哈利的眼瞳开始涣散,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眼前突然被一片金红笼罩,梵妮一开始还以为是使力太多出了幻觉,随即她看清了那是一只大鸟,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美丽庄严的姿态。它褐色的眼睿智而犀利,似乎看尽了世间轮回。 “我该怎么办?”梵妮下意识地问。 大鸟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东西扔进梵妮怀里,翅膀一展把地上的什么东西扫到梵妮脚边,伸长颈项顶开梵妮的手,将头贴在哈利伤口处。珍珠般晶莹的泪水从它眼中涌出。 “滚开,你这破鸟,滚开!”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清朗的男声,忽略内容倒是蛮好听的。 那个幽暗中的身影现身了,梵妮惊讶地发现他居然是个不超过16岁的英俊男孩,修长的指间一根魔杖悠闲地旋转。闲适的姿态与方才的怒吼颇不相称,一对上那深邃的黑瞳,梵妮便知自己正面对着比蛇怪更可怕的敌人。 梵妮捡起毒牙,她不确定要怎么做——用毒牙扎他?还是……? 当梵妮把目光投向日记本时,男孩感应到了威胁,魔杖一顿,梵妮所施的数重铁甲咒直接粉碎。与此同时,梵妮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毒牙狠狠刺进了本子的中心。 随着一声可怕的、持久的、穿透耳膜的尖叫,一股股墨水从日记本里汹涌地喷射出来,顺着,顺着梵妮的双手淌到地上。男孩扭曲着、挣扎着,双臂不停地挥舞着,嘴里发出声声惨叫。 梵妮死死把着手中的毒牙,瞳孔深处,蓝光没有一丝动摇。 时间仿佛静止了。 然后男孩消失了,那根魔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一声轻轻的□□从密室那头传来,一头火红的头发从幽暗中显露出来。 “金妮!!” 两个身影从还在发愣的梵妮旁边奔过去,梵妮愣愣地爬起来,看看不知怎地复活了的哈利和一脸惊喜交集的罗恩,又低头看看手中还滴着墨水的毒牙,她不确定自己刚刚是否杀了一个人。
第32页 等到又蹦又跳又哭又闹的欢聚结束,梵妮终于得了个机会问问事情始末:日记本,男孩,大鸟,金妮和哈利与罗恩费了半天劲从蛇怪下颚□□的银光闪闪的宝剑。金妮一直靠在自己哥哥身上啜泣,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什么。 说来话长,几人最后决定还是先找办法上去再说。 走到刚能看见洛哈特的位置,一小组人马出现在四人面前。打头的是长发鬍子及腰颇有仙人之风的邓不利多,身后跟着麦格和斯内普,神色紧张焦急的几人见闯进密室的几个孩子平安出现在面前都是大吃一惊。 梵妮突然有种冲动,她想扑到那老者怀里大哭一场。当然,她永远不会这么做,也绝不会承认自己有过这样的瞬间。 一切终于结束了。 事实上,梵妮在见到救援小队后干脆利落地一头栽倒,治疗后遗症让她结结实实睡了两天,醒来后又头疼数日,错过了密室事件解决后最热烈的几波欢庆会。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吞下据说是滋补大脑的浓缩糖浆似的药剂,梵妮这才知道自己当时为了抢救哈利使了多大力气。 本来她还可以以“至少不用考试了”自我安慰,在听来探病的赫敏沮丧地说起当天晚上麦格就宣布取消考试款待大家后,梵妮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 “你可是救了哈利的命。”赫敏安慰沮丧的梵妮。 “才怪。”梵妮嘆气,“明明福克斯几滴眼泪就能解决问题,我的治疗压根没起作用。白费力气,还错过了……哎!”错过了第二天早上格兰芬多连加四百分的一幕,没能见到同学们为她欢呼和斯莱特林们——尤其是马尔福目瞪口呆的嘴脸,真是太可惜了!还有欢庆会……虽然为金妮考虑不可能放开了讲,但好歹可以吊个胃口什么的啊,听众只有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都有点腻了。 哈利赫敏罗恩三人组带着金妮一块来的,在金妮表达完谢意后几个参与者又把历险故事的各自部分拼凑了一下,不过在什么“里德尔是伏地魔”之类最惊悚的部分,梵妮显然没给出足够精彩的回应,原因无他,她在几小时前就已经知道了。 第一轮解释工作是由邓不利多完成的,梵妮很疑惑他怎么能在自己醒来后第一时间出现。大概经过就是金妮和日记本里的汤姆里德尔聊天,结果被迷惑控制做下了打开密室袭击同学的壮举,之后里德尔把她拖进密室想彻底吞掉她的生命,获得某种形式上的重生。 福克斯是邓不利多的凤凰好朋友,哈利跳进密室之后表现出了对邓不利多绝对的忠诚于是搬到了救兵,用来杀掉蛇怪的剑曾属于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是只有真正的格兰芬多才能拿到的东西。凤凰的眼泪则是蛇怪毒液的唯一解药,包治百病。 绝对的忠诚……看样子救世之星比她格兰芬多得多啊,不过——“这世上绝对忠于你的人很多吧?福克斯不会很忙?” 梵妮抬起头,镜片后与深褐色虹膜后的两抹湛蓝交错了一下。很久以后,两人都还记得这个时刻。 “在霍格沃茨,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总是会得到帮助的。”邓不利多回答。 “好吧。”梵妮耸耸肩,“对了,那个里德尔是谁?是个天才吧?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的确是个天才,不过我恐怕不能同意后半句,梵妮。”邓不利多拔出魔杖,杖尖冒出一行火焰组成的字:汤姆马沃罗冈特,然后字母顺序换了一下。 “我是伏地魔伯爵……哇。”梵妮目瞪口呆,当然她也没忘了说句总结来破坏气氛,“难怪女食死徒这么多。”那段历史她当传奇故事看过不少,不过没有哪个地方提过伏地魔其实是个帅哥。 ……杀了伏地魔的一部分?她简直迫不及待想知道马尔福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了。 “鑑于可能对还在世的当年汤姆里德尔的教师和同学造成的不良影响,我希望你能将这件事保密,梵妮。” “……行,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年级的冒险圆满结束,接下来梵妮还会参与原着中其他活动,不过对原剧情改变不会太大。 第12章 第十二章 “斯科尔夫人牌万能神奇去污剂:轻轻松松,去除污渍!”一进家门,梵妮就迫不及待地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拽出一个大袋子,“还有布里博士的祛斑美白霜,你说过它很好用的对吧?还有风雅牌女巫袍的一个经典款,虽然平时你不会穿,但是真的会很好看的,我刚开学的时候路过那家店一眼就看中它了!” 康维尔夫人挨个看过梵妮送的礼物,露出欣喜而温柔的笑容。 “我可是省吃俭用了好久呢!“梵妮仰着脸一副小孩子考了满分等待表扬的表情。 “真是太好了,梵妮。谢谢。” 史密斯在一边发出不易觉察的轻声冷哼,梵妮笑呵呵地拽出另一个大包:“别急,你的也没少了。我把蜂蜜公爵的新产品都买了,还有你上次吃光了一磅的喷射橘子糖……还有这个!“ 史密斯看着眼前的一张白纸,不明所以。 “魔法算术纸!看!”梵妮信手涂抹了几个略有点复杂的算式,手一离纸,答案就显现在了算式末端,“这个本来是给学算术占卜的人用的,上次赫敏预习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感觉和麻瓜数学差不多。那些选了这门课的人有好些在用这个,我就买了一张,让赫敏帮我改装了一下。什么公式都有,手写就能算,比计算器方便多了!哎,没魔法的日子简直不知道怎么过啊。”
第33页 史密斯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阴了一下,他简单地道了句谢接过包裹。梵妮有点奇怪于史密斯冷淡的反应——说起来,在车站表现出了第一波惊喜之后史密斯就一直有点不冷不热的,路上她为自己惊心动魄的故事做铺垫时他也不像以前那样很配合地被吊着胃口问东问西,只是偶尔接一句“那是什么”。 “你不是喜欢数学么,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那种鬼东西……给你省点劲儿。”梵妮把恢复成一片空白的纸递过去。 “投机取巧。” “不喜欢就算了,难道我还求着你收下?”听见史密斯这么评价自己花大力气弄来的礼物,梵妮皱眉,“不要我就丢掉它,反正我也不会选算术占卜。像个男孩一样痛快点行吗?要?还是不要?” 有一瞬间史密斯好像想发火,但他默不作声地接过那张纸和梵妮递来的包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康维尔夫人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喊了史密斯几声无果后,她便先把梵妮的东西和她本人在房间里安置好,连劝带安慰让梵妮重新愉悦起来,然后去搞定另一个小鬼。 房间有几个月没人住过了,但还是非常干净,梵妮猜是不是有自己带回来的去污剂的功劳。 可以想像还是个豆丁的梵妮会有多么难缠,对于在梵妮压根不记得的岁月里累计应付过她两年以上的贝拉康维尔来说对付两个已经懂点事了的小鬼自然不成问题。于是晚饭时小屋里的气氛又恢复了和其他假期一样的和谐。 只是史密斯还是不如以往配合梵妮的“故事会”,这让梵妮在接下来的假期里多少有点不爽。 这个假期二层小楼难得的热闹,史密斯加入了学校乐队,他的音乐才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随和的性格也为他赢得了良好的人缘。学校乐队里的几个相对固定的组合每周末都要轮流到附近的教堂进行表演,每两三天这里都会有此起彼伏的各种音乐声和歌声传出。 歌声的主人多半是艾米巴特勒,史密斯的团队里的歌手。她有着柔软的金色捲发,鼻子嘴巴肤色哪儿都是典型的白种人,刘海下却安了双不搭调的黑眼睛,据说她只有这一个地方长得像她的吉普赛人母亲。当然,血统不纯并不影响她的虔诚,跟着教徒父亲长大的她一展歌喉连梵妮这样没心没肺的货也能感觉到心存信仰时那种宁静坚定的力量。 总之,艾米文静、内敛、心存信仰,是和梵妮完全相反的类型。两人除了性别相同外唯一共同点也许就是都有个不着调的妈,一个丢下三岁大的女儿跑到森林找幽灵一去不复返,一个月子没坐完就上了条船不知踪影。艾米四五年也见不着她一次,提到她时也不见表情有什么变化。 不过火辣辣的吉普赛血液在艾米身上还是有所体现的,比如她年方十四便勾搭上了一个率性奔放的——“前”——不良少年乔伊贝拉克瓦。又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班长帮扶落后学生把自己搭进去的故事。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乔伊半年内可谓改头换面,操行成绩有直追优等生史密斯的势头。梵妮对“为爱改变自己”的论调不怎么感冒,乔伊的“进步”让她隐隐有种“伙伴被同化”的惋惜感,但见乔伊那满脸生辉的样子,她也会出个主意搭个桥什么的。艾米的宗教信仰不可动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正节节败退。 此外还有十一岁的道格拉斯格林,全队年龄最小,弹得一手好吉他。性格内向又好脾气的他被送了个小狗(dous读音近dog)的外号,这还是从以前欺负他的几个傢伙那儿沿用的,自从和乔伊交上朋友后他再没有过此类麻烦了。梵妮时不时就拉他教自己弹两曲。 年纪倒数第二的史密斯则是队长,梵妮得知这点时还是挺诧异的,她是真没看出来这个跟了自己好几年一直被自己罩着的“小弟”还有领导才能。教堂里没钢琴,但表演用的歌曲大都是史密斯自创或改编的,梵妮嘴上不留情,心里挺佩服,有些歌真是蛮好听的。 渐渐混熟了,梵妮有时也会凑个热闹。 “……愿尊贵、荣耀、权力和能力,都归全能神。愿万事,万物,万国和万邦,敬拜神羔羊……” 一曲歌毕,掌声四起。史密斯显然人气颇高,“史密斯的妹妹”跟着沾光,梵妮的声音还是不错的,找调记词也快,几人赞不绝口,乔伊还说要让艾米失业一周,由梵妮上。 “那还是算了,比起教堂里边的舞台还是教堂屋顶更适合我。”梵妮笑笑,“要是你们想把礼拜变得更刺激或者干脆端掉我倒是可以帮忙——呃,抱歉,无意冒犯,艾米。”艾米一听面露不豫之色,梵妮自知说错话忙赔礼,“我不会那样做的,说说而已。” “不过你还挺有经验的,对吧?”乔伊脸上总挂着招牌笑容,但和洛哈特那个草包不同,乔伊的笑容给梵妮爽朗的感觉。 “这个嘛,年纪小不懂事。”现在也没大多少的某人一摊手。 “我一直觉得这儿太无聊了,别跑那么远去上什么霍格沃茨学校了,转来我们学校怎么样?我保证会让你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乔伊在艾米不满的目光下故作潇洒地捋着头发。
第34页 梵妮知道史密斯一直告诉自己的朋友们她不肯读就近的综合制中学,一定要跑到外地的霍格沃茨中学上学,因为觉得“离家太近没意思”。这个解释很有她的风格,所以她在鄙视了一下史密斯寒碜的谎话和对她智商的贬低——成绩差的没办法才去上综合制中学好吗?——之后顺水推舟了。让她意见比较大的是史密斯“哥哥”的身份,不就大她半年吗?这货以前还是她照看的呢。 对乔伊的建议梵妮当然是打个哈哈过去,好学生艾米则对有故态复萌苗头的前不良少年乔伊进行了一番品德教育。 练习已近尾声,话题逐渐进展到梵妮最喜欢的部分。在知道梵妮对自己在孤儿院的生活完全不避讳之后乔伊总乐于从她这儿找“灵感”和“过去的感觉”,尽管是人都知道有了艾米这道温柔的紧箍咒他肯定做不了什么。 “……埃文夫人大概又打算把我饿死算了,事实上通常她给的食物也只够让三分之二比较身强力壮的孩子吃个半饱,而且还都是些难吃到让人宁愿饿死的东西。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那十多个挨饿的小傢伙,我也得自救,对不对?” “太对了,所以你做了什么呢?”道格非常配合地问,他现在已经基本取代了史密斯本来的位置。 “老办法,圣玛丽的桦木路刚开了家曲奇店。”梵妮眨眨眼,“冷却台离后门还是挺近的,不过这次我们可是遇到了□□……” “你们?这次你还带了同伙儿?”乔伊挑眉。 “唔……当然啦。我没告诉你们吗?我的‘哥哥’当年可是我的得力助手……” “这儿和你那镇子可是离得不近啊,他跑到那儿干嘛?在你被……到这里之前你们就认识?” “诶?”梵妮给问愣了,转头看向史密斯,发现他脸色红白夹杂,表情尴尬之极。 “呃,他怎么告诉你们的?关于我怎么被收养的这件事?”连乔伊都没好意思说出的词,梵妮本人倒是满不在乎地直接用上了。 “不是……”连乔伊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但他顿了顿还是说下去,“不是康维尔夫人偶然间遇到了套出孤儿院的你,留下你吃了顿午饭,之后徵求了史密斯的意见决定收养你嘛?” “这……”太扯了!我那么像是一顿饭就能搞定的小破孩吗?好吧类似的事儿确实发生过,但如果主角是康维尔夫人的话大概进展不会这么顺利…… 不过……“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啦。”梵妮转转眼珠开始做自己最擅长的事,“不过难道你以为我会只从那鬼地方出来一次?早在七岁的时候我就比他妈还熟悉他了,那次我熘进你家院子里偷樱桃吃,对吧?” 梵妮递过去一个史密斯肯定看得明白的眼神,在那几年里他们就是这么配合着气炸埃文夫人和欧洛兹科一伙,或者一唱一和编瞎话。 史密斯犹豫了一下。“对……我们还打了一架。” “不对,是我把你揍了一顿。”梵妮拨拉了一下头发,“就你那小身板儿。嗨,总之之后就是个好男孩被坏女孩带坏的故事了,不过总共也就那么三两次找找刺激而已,这傢伙对我说教的时候比帮我的时候多十倍。后来我听烦了,就决定改道暂且做个好人。然后嘛,我就被康维尔夫人捡到了。” “哦……”乔伊点头拖长音,几人看着史密斯的目光都意味深长起来。 “看样子康维尔夫人的确是你妈妈了,你知道,法律上?(mother-inw英语中有婆婆的意思,调侃史密斯和梵妮……)” 这下史密斯是彻底的红脸了,面皮白净的他把这点体现得很明显。梵妮就算没听懂看这反应也弄明白了,她倒是大大方方的:“法律上嘛,康维尔夫人早就是我妈妈了。我可不像某些人,玫瑰花儿开正红,多么美的小树丛,嘿嘿。” 艾米和乔伊的脸一下变得赤红,乔伊倒还带着两分笑意三分得意。前两个月艾米生日当晚乔伊带着玫瑰埋伏在她回家路上,花前月下气氛刚刚好,两人在艾米的半推半就中终于让乔伊尝了点儿甜头。计划还是梵妮推荐的,她没理由错过这场好戏。 于是关于“客从何处来”的问题就这么被顺利地岔过了。 “话说你干嘛撒那种没必要没水平的谎啊?难道学校里规定了‘禁止孤儿院出身者入学’?还是这地方有什么传统?我看不像啊。”书房里梵妮漫不经心地咬着糖羽毛笔,“两句话就拆的穿,你真是不长进。亏得我反应快吧。” 在另一张书桌边忙碌的史密斯没回话,阴沉着脸划掉刚打的草稿。 “这些东西看起来真够可怕的,不就随便说了两句,你至于这么爱面子吗?”梵妮凑过去看看,“放着那么好的东西不用硬要笔算,真像你干的事。” “你管不着。”回话的语气沖得有些不像史密斯。 “是是,反正不关我事。”梵妮又坐回去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捕猎女巫论文,“你怎么一点都不怀念以前那些好玩的事?在麻瓜中学里过着那种无聊的生活,要是我啊……”
第35页 梵妮是真心这么想的,她无法想像自己中规中矩待在一所中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老实实坐教室的样子。她上过好几所小学,闯过好几所中学,统一的印象是只有混蛋和呆子会待在那种地方。教室里走廊上全贴着傻兮兮的学生画的画作或者手抄报,要不就是爱因斯坦牛顿诺贝尔的像,告诫大家循规蹈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什么的将来要做那样的人。 梵妮从没有那样规划自己人生的打算,听话的呆子她懒得理会,不听话的混蛋热爱扎堆找她的麻烦。 随口说说的感慨,却让史密斯一下子爆发了。 “早就把学校炸了?是啊,那你为什么不回你的霍格沃茨去?” “你知道霍格沃茨不安排暑假住宿。”梵妮不急不躁,“再说要是我暑假不回来,可没人给你们带礼物了。那可是没门路就买不到……” 梵妮住嘴了,因为史密斯把一小堆很眼熟的羊皮纸的碎片扔在了她面前,其中一片上还写着“送给傻瓜史密斯”。抬眼时她见史密斯眼中喷射着怒火,变得完全不像他——说真的,即使是当年被人连暴打带侮辱的时候梵妮也没见他这么愤怒过。 “你以为谁想要这些破玩意儿?吱哇乱叫的猫头鹰,飞来飞去的黏糊糊的糖,还有你自以为了不起的夸夸其谈!我真是受够了!少在那儿摆出一副施捨的嘴脸,你以为你是凭什么才能买这些鬼东西?!” “我可没施捨!谁会花那么大工夫去做什么施捨?你以为我是艾米还是什么好心的教堂义工,用自己的生活费买东西送人?”梵妮到底也不是这么容易给吓住的,她站起来一把抓住那些碎纸片让它们在手里变成了粉,“我说了不想要就别要,我有什么必要讨好你?你当你是谁?” “少拿你那些把戏来吓唬我!”粉末在眼前飘过,史密斯怔了一下,怒气更甚,“你的生活费!哪一个便士是你挣的?你以为妈妈有多少钱让你糟蹋?” 他把一本书摔到梵妮面前,梵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书页泛黄,封面背面史密斯本森的名字上方有一个名字被用两道黑槓划去,这表示了一个很明显的事实。 “永远也穿不上几次的袍子,乱七八糟的糖和一张破纸!你知道这堆鬼东西花掉了我和妈妈两个月的伙食费吗?我们省吃俭用给你在那个鬼地方撑面子!” “等等,你是说家里其实没什么钱?没人告诉过……” “妈妈不让说,她不想你有心理负担。”史密斯吸了口气,也许他对自己盛怒之下的口不择言有点懊恼,但攻击的愿望前所未有地占据了他的意识,“你不是一直很了不起吗?别人念头转完你就知道怎么应付,偏偏在这你就什么也感觉不到?我们生活在同一所房子里,二手课本一直摆在我桌子上,妈妈的衣服只有那么几件,你却根本没注意到? “我是真的没有,要不然……你知道我总是很粗……”梵妮不知该说什么,也没了发怒的底气。 “不,你不粗心。”史密斯冷漠地说,“只要你想,你什么都能发现。你只是不关心,我们过得怎样根本不关你的事,只要在假期还有人给你做好吃的,有地方睡觉,有人听你那些夸夸其谈就够了。只要有了这些,就算我和妈妈去做乞丐也不关你的事。” “我不是这样想的!我是真的关心你们!要不然……”史密斯的话很重,可梵妮也想不到什么“要不然”可以反驳。“要不然我也不会一到假期就回来”?“要不然我也不会给你们买礼物”?这些话太可笑了。 “那真是太感谢了,真是天大的恩赐,女巫小姐。” “我不是那……” “你就是那意思!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吧,‘真是无聊的活动’‘在麻瓜中学里过着那种无聊的生活’,你对我们这些——你们叫什么来着?——麻瓜根本不屑一顾!从前就是这样,仗着那些会发光的小计俩对我呼来喝去,进了那怪物学校之后你就连……” “你说我是怪物?”梵妮看着史密斯,她曾经以为就算全世界都这么说,眼前这个总是温和有礼的男孩也会毫不动摇地和她站在一边。 史密斯没吭声,他在那双褐蓝色杏眼的目光下垂下眼坐回书桌前。这是每次的争吵后休战的标志,梵妮作为占了上风的人不会不依不饶,而史密斯总是那个主动停火过后又去赔礼的人。 但这次不一样。 “我的确从来都没注意到,这是我的错;礼物不喜欢毁了也没事,反正送你了就是你的;说麻瓜生活无聊是我说错了话,我道歉。但是……“梵妮盯着背对她的史密斯的后脖子,“喜欢米里安是你说的,让她在屋子里随便飞是你和康维尔夫人都同意的,那时你并没有说她很吵。我讲那些故事的时候你也总是一直在问‘后来怎样’‘然后呢’,在你练琴或者像这个假期一样不爱听的时候我有硬拉着要你听吗?对你呼来喝去?是谁自己找上我的?去偷面包的时候你怎么没觉得我是怪物?!” “对!我永远都是碍手碍脚的那个!可至少我不会不知廉耻地向人炫耀自己来自孤儿院、整天偷东西打架!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他们只不过是没直说而已,你以为正常人会喜欢流氓和小偷?他们当你是个神经病!”
第36页 “他们怎么想我比你看得清!至少我不会为了交朋友撒谎!” “你向谁没撒过谎?只不过你只会为了自己撒而已!因为你只会想着自己!” “我好几次救过你的命!” “如果不是你像个疯子一样和他们硬顶,我怎么会需要人去救?你注意到没人愿意接近你吗?只有我愿意和你站在一边、我支持你!换来的就是一次次差点被打死、差点被退学、留级、被警察局警告、被别人孤立、还有你没完没了的发号施令!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远离你的机会,你却又出现在我家里,害得我又过着和在孤儿院一样的生活!如果可以不再被你拖累,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两人站在书房中间,因为梵妮已经开始蹿个子,她现在比史密斯还要高一点,和史密斯面对面喘着粗气互相瞪着。血液在梵妮的太阳穴里跳动,下一秒她就会把自己——曾经的——好友扔到房间另一头然后掐断他的脖子。 然后柔和的乐声响起,充溢了火气正浓的房间。声源在史密斯的口袋里,那只怀表是梵妮去年给他送的生日礼物,可以在任意钟点让任意你喜欢的音乐响起,梵妮硬要他换掉那只只会发出单调电子音的闹钟。 很容易就可以听出来现在响着的乐音是史密斯弹奏,梵妮录制。贝多芬的《致爱丽丝》是史密斯最喜欢的曲子,即便他早已经可以弹奏比这难得多的乐曲了,他还是会每天弹一两遍,梵妮对他对每个细节的处理像对自己的掌纹一样熟悉。 直到一曲将尽,才有人动弹。史密斯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梵妮听见他有意弄得桌球作响,收拾完东西后出门时有咣当一声把门甩上,大约是想表达自己仍气得不行的意思。 过了一会,梵妮也离开了这栋房子,当然,她并没摔门。 第13章 第十三章 梵妮的生日恰好在放暑假前几天,康维尔夫人通常都会在放假第二天给她庆祝,此前她本人基本没怎么想起过这个日子。史密斯在大节小节生日给她送的礼物基本都是她喜欢的爵士乐的光碟,而康维尔夫人则总喜欢送她照片和画像。 所有照片的主角都是一个女子,浅灰微鬈长发,淡蓝眸子,典型的北欧人相貌。总是晒成深蜜色的皮肤和这相貌有着奇异的协调,从和她几乎长得一样的梵妮的肤色以及她袖口捲起时露出皮肤形成的反差来看,她原本一定相当的白皙。 童年时期的一批多半附带上一个棕发女孩,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笑容隐约有了日后优雅大方形象的雏形;青年时期的有几张是在一个明显带亚裔血统的黑发男人身边,严肃的面孔,皮肤同样晒得黝黑,眉眼间有几许梵妮的影子——也许说梵妮眉眼间带着他的影子更合适。 史密斯次数不少地抱怨过为什么梵妮从不肯叫康维尔夫人妈妈,弄得好像他们不是一家人似的,梵妮每次都只是笑笑。 史密斯和康维尔夫人有着一模一样的棕色头发,有着处处流露着文雅气质的举止和随和的性格,他称呼她为妈妈再自然不过,可梵妮则不然。康维尔夫人很爱梵妮,梵妮也很爱康维尔夫人,但是像爱一个悉心照料自己的人一样爱,而不是爱自己的母亲。 伊莎贝拉康维尔不像梵妮桑切斯的妈妈。 照片上的女子神采飞扬,双眸朗若流星,长发在山间的风中飘起,她给予梵妮的感受是康维尔夫人永远无法给予的。 梵妮想像过得完满生活里没有妈妈,或者说没有一个悉心照料她的妈妈。她想像中的妈妈就像给予了艾米那双黑瞳的吉普赛女人,把孩子留给温柔可靠的同伴,然后乘船远行。漂泊在浪尖与山间,身上散发着荒原的气质,神秘又高傲。她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夜晚哗一下出现在女儿面前,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讲讲旅途中惊心动魄的经历,留下几句告诫,不几天又消失无踪。 好吧,她承认这是有点奇怪,但她的确没怎么渴望过正常的家庭生活,也许想像过,但那就像艾米偶尔遐想自己随母亲远走他乡一样,在对过惯了的生活感到疲惫的间歇换换脑子。 不过这没什么所谓,她早在更早之前就了解到自己与众不同了。多亏那双父母双方联合赐予的眼睛,她因此得到了“杂种”“怪胎”“妖精”以及诸多更加不令人愉快的称呼,但也幸运地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与众不同”的危险性。要知道她所处的麻瓜世界可不像赫敏那样欢乐祥和,在“同类”的基础上偷抢打杀坑蒙拐骗都没问题,但只要有一点超出“正常范围”——比如眼睛的颜色非主流了点——就会得到如入狼群的鹿般的待遇,于是在6岁时无意中打飞了一条看守果园的恶犬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将一切“非凡”的迹象掩盖起来。 梵妮一直认为,多亏了这双眼睛,她才能活到现在。 她小麻烦不断,大处运气却一向不错,不久后她便遇到了班杰明。位于埃文夫人所谓“下三滥的地方”的那所破房子,是她在离开了孤儿院和原本视为家的地方后她唯一能想到的归所。 班杰明史温。快步走在前往那所房子的路上,想着房子的主人,梵妮因为愤怒而紧绷的表情有点柔软下来。不管怎么说,她总还有地方可去,而且她也的确挺想那傢伙的。
第37页 班杰明在梵妮印象中是个鬍子拉碴,顶着一头发灰金发的中年人,年轻时一身健壮的肌肉已经松弛老化,面颊下垂,一身的酒气和颓废之气。但一旦思维转到某些地方时,只需一咬牙,他的下颌便会显出刀剁斧噼般刚硬的线条来,一双蓝眼睛闪出冷酷的刀光,没防备的人给他面对面这么一吓免不了一个激灵,胆小点儿的说不定会掉下椅子。 梵妮一直觉得这个表情酷毙了,但即使加上拍桌子动作来助威,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动作威慑力还不到班杰明的十分之一。后来她才明白,那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人才会有的气势。 班杰明前半生与军队结下不解之缘,35岁方当壮盛时因某些不愿提及的事愤而退伍,从此在愤世嫉俗和酒精环绕中打发日子,直沦落到住在为人所不齿的蜘蛛尾巷。搬进巷口的破房子十年后的某个早晨,他拖着醉醺醺的步子自酒馆归来,被倒在家门口的梵妮绊了一跤。不知什么因素使然,他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捡”回了家里,自退伍后第一次开始干除了打架喝酒咒骂和解决正常人基本生理需求以外的事。 梵妮醒过来后以极快地速度接受了自己“被捡”的事实,鑑于人生地不熟,她表现得乖巧无比。她生活中从不缺少性子孤僻的怪异的暴躁的人,可像这般油盐不进的倒是真少见,没花多久梵妮便确定了对方根本不会因自己小小的讨好动摇,于是干脆地卸下了费时费力的伪装。 此后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便厚着脸皮赖在一个一看就身心不太健康而且面露凶光时吓得死人的大叔家里白吃白喝,自己找些破布打了个地铺。对方虽然毫无反应,却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也会多留出一点。 班杰明白天有时会去打点零工养活自己,其他时间大都泡在酒馆里。闲得无聊的梵妮出门转悠,然后毫不意外地出了事——梵妮桑切斯在什么地方不出事儿? 排外性是所有封闭的小型聚落共同的特点,地位越低、生活越无聊的人越是如此,不论平时怎样你死我活,一旦有“异物”入侵,往往所有人便会团结得像一个妈生的兄弟姐妹。而蜘蛛尾巷在社会底层都属少人问津的下三滥之所,不难想像长着一双“妖眼”的外来人梵妮会受到怎样的热烈欢迎。 于是梵妮很快又确定了,班杰明除了不会被任何人欺骗之外,也绝不会因任何事吃惊。第一次目睹梵妮瞬间把围攻自己的孩子通通震倒顺带把那个正扯着她头发扒她衣服的男孩扔出十几米外,他直接跨过地上的几个人体拎走了头破血流的梵妮,迷糊中梵妮留意到事情发生前后他连步子频率都没变过。 再之后就是训练,三两个回合下来班杰明的某些倾向就暴露无遗,梵妮很多次都毫不怀疑要不是有魔法她肯定会给打死。有了些许进步后梵妮又开始觉得班杰明有活得越久越痛苦的倾向,要不怎么会有人越挨揍越高兴?某次被以魔法加重过的拳头打了个满脸花,她居然看见那个木头脸男人笑了——而且她总觉得他完全可以不被打个正着的。 凭着敏锐的感觉以及灵光一现或者说狗屎运一类的玩意儿,几乎在能够清晰地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某种力量并学会释放它的同时,梵妮开发出了更为实用的技能——治疗。战斗力太夸张会犯众怒,力气总有耗尽的时候,治疗才是真正的自保能力。班杰明对梵妮的理论不置可否。 一个多月过去,梵妮在一路找来的格尔达和史密斯软磨硬泡之下不情不愿地回去了,后来又断断续续在班杰明这儿蹭过加起来大概半年的饭,揍遍了蜘蛛尾巷的熊孩子们以及某些嗜好特别的成人,当然同时也挨遍了揍。 忆往昔峥嵘岁月和高强度运动都是分散注意力的好办法,从康维尔夫人那儿前往蜘蛛尾巷要往河下游走上十多英里,途中路过一个通往孤儿院的巷口时,梵妮已经有心情为自己没有在发脾气的时候把史密斯和房子炸飞自喜了,邓不利多的办法看来是有效的。 在剩下的几英里路程里,梵妮全部精力都用来维持自己两腿交替往前迈的频率。太阳已经落山,晚风中汗水冷冷腻腻地黏在她身上,本来就是勉强硬塞进去的牛仔裤现在更是绷得她几乎寸步难行,每前进一步她都能切实地感觉出自己的愚蠢来。 她现在穿着两年前和邓不利多离开孤儿院时所穿的衣裤,光脚套着那双即使现在仍过大的破烂运动鞋,一手拖箱子,一手拖笼子。箱子是一年级前和所有开学必需物品一块买的,里边放着的也是一年级的课本和二手袍子,笼子和里边的米里安更不用说,是梵妮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简单而言,除了体内两年来养出的膘,梵妮没有带任何一件同康维尔夫人的经济支持相关的东西。 当写着“蜘蛛尾巷”的牌子在夜色中隐约可见时,精疲力竭的梵妮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5年前,一个满心委屈的脏小孩儿,狼狈、凌乱、无处可归。 两年没见班杰明了,还真是挺想他的。 巷口的房子里亮着灯,梵妮把坠得自己胳膊生疼的笼子和箱子放在歪斜的篱笆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敲敲那扇漏风的门。 门开的时候,梵妮正想像着班杰明的样子:冷冰冰地扫一眼,半个磕巴不打地直接原路返回,很不欢迎的样子,但梵妮跟过去时他肯定在往第二个杯子里倒酒——托某个老男人的福,劣质烈酒已经让梵妮练出了相当的酒量。
第38页 嘴角上扬还没有形成弧度,就僵住了。 “你是谁?”一个一身骯脏、喷吐着酒气的年轻人把门开了条缝,瞪着眼前的空气好一会才意识到敲门的人在他低了头的位置。 他迷茫又亢奋的表情让梵妮有了不好的预感——那绝对是药物的作用,班杰明恶习不少,但这种东西是从不被允许出现在他屋子里的。 “你是谁?班杰明呢?” “死了!滚!”门被大力摔上。 梵妮懵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挡在门框上,门在她指节上撞出一声钝响。 “你说谎!他在哪儿?!” “见你的鬼!滚!”那人使劲把梵妮往外搡,但那已经被堕落的生活掏空的身体压根没力气,梵妮反手一甩他直接摔了出来。 污言秽语咆哮而出的同时,梵妮已经冲进了房里。 一目了然,班杰明不在。屋子的构造是她熟悉的,但多了几个同样茫然而狂躁的人。裸露的骯脏躯体和瀰漫的噁心气味让她确信班杰明已经不在——至少是不在这里了。 梵妮茫然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被那个已经爬起来的傢伙拖了出去,她没反应过来要反抗。 “我操这野……” 咣!梵妮坐在地上看着门被甩上,然后花了点时间反应过来。 在孤儿院时有格尔达和史密斯肯定会来找她,然后她有了一个家和一个城堡的秘密,而曾经无论在哪个地方,她都确信自己随时可以回到这个破屋里来。 她曾确信自己永远不会无处可归,现在这一假象被击得粉碎。她刚刚意识到,这个破屋是她心里的某处底线,现在它消失了。 邓不利多那天晚上说的话出现在她脑海里,他是对的,她从没融入过周围。她随时可以抽身离开,所以她没地方可去,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霍格沃兹?那至少是一个多月后了,而且她忽然觉得那里对自己其实没有多大意义——一个有趣的地方而已,世界上哪里没有这样的地方?赫敏?在梵妮无数次粗暴拒绝她的好意之后?孤儿院?压根不会欢迎她。韦斯莱兄弟?不过泛泛之交而已。也许斯普劳特教授会帮她的忙,邓不利多肯定会想到办法安顿她,而米里安一定是找得到这两人的,但找到之前呢?而且她并不想为了这种事找教师和校长。 她现在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 事实上她一直都是,无论身边有多少人。之前这让她觉得很自在也很酷,现在这让她觉得很冷。 梵妮呆立了一会,感觉脸上有点异样,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她惊讶地看着手掌上的水痕。 见鬼……我有这么没用吗?……好吧。 这让她觉得羞耻,但她很快决定顺应自己的冲动,于是一屁股坐到篱笆边把胳膊放在膝盖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上次哭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做得别别扭扭的很不习惯,但一如大部分时候那样,她调整几下便找到了让自己放松的姿势,嗓子也顺起来。 简单地说,没几秒她就开始声震四野地……嚎。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真是相当的痛快。在蜘蛛尾巷里哭号乃至惨叫都是家常便饭,梵妮完全不担心会引起注意,所以在兴头上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桑切斯”时她直接忽略了过去。 会有办法的,我可以……没错,走去伦敦。孤儿院离伦敦有几小时车程,走一个月还走不到吗?在此期间嘛,洗澡和吃东西都好解决,反正90%的人家的锁都是——班杰明怎么说来着——防君子不防小人,捅捅就开了,也许还可以找没人的人家睡觉,不过反正露宿街头也不错。 到了伦敦,找到国王十字火车站,等九月一号上车到霍格沃兹直接向邓不利多申请那个给困难学生的基金然后再买需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走去伦敦”这个点子真是太棒了。 想着梵妮又有点高兴起来,现在她真为刚才的嚎啕大哭羞愧了。世界那么大,没地方可回,还愁没地方可去?班杰明……不管在哪儿,他对哭泣这种浪费体力的事肯定是不屑的。 班杰明。梵妮擦着脸,不管要去哪儿,她总得先去看看他。 那个由得她没大没小直呼其名的酒鬼,那个给予她作为一个未经训练的女巫在麻瓜世界生存的最初资本的人。 好在这地方她已经跑得挺熟的了,最近的墓地……啊哦。 梵妮习惯性地抽噎着,然后差点呛住——一个瘦高的人站在她面前,油腻的黑发,蜡黄的皮肤,鹰钩鼻,冷酷的黑眼睛。 拿毒牙戳穿过伏地魔的某个部分,面对过数人高的八眼蜘蛛后,这些特徵并没有威慑力。但当它们组合起来变成一个名为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男人时,就不一样了。 重点是,不管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梵妮确信自己现在肯定肿得像桃一样的眼睛绝对瞒不过。 每个格兰芬多的死敌,马尔福的保护伞,扣她的分比他这辈子洗头次数都多,她在因为上课睡觉被罚整夜给蟾蜍开膛破肚时总遐想着手里是这只老蝙蝠的脸。比起在这种状况见面,她宁可是被这傢伙捅一刀。 “你在这里做什么?” 斯内普出言竟然不是含讥带讽,不知怎么还有点没话找话的味道,梵妮着实吃了一惊。当然,该着斯内普说的话他是肯定不会放过的,现在不说不代表等下不说,一个在暗巷中涕泪交流的格兰芬多,多好的题材啊——作为主角,她可不想听。
第39页 所以梵妮转身一手抓箱子一手抓笼子,“我猜这里不是霍格沃兹,所以多谢关心,斯内普先生——待会再放你出来,你想被拉瑟斯抓去吃了?” 后半句是对在笼子里扑腾的米里安说的,她晚上到了这个时间都要飞出去。拉瑟斯是附近一个一喝醉就拿枪或者石头乱打鸟的傢伙,关键是他还打得奇准。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梵妮干脆利落地无视了他迈开步子,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背影。直到她走出几步,斯内普才再度开口,恢复了他那懒洋洋地讥讽腔调:“史温的手信。”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第14章 第十四章 残损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巷尾的这所房子和巷头班杰明的房子几乎一模一样,迎面而来的酒和霉混合的气味已经淡了很多,但还是让梵妮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随着咔哒一声,闪烁不定的昏黄灯光笼罩了整间屋子,幻觉也随之消失,因为这里实在是整齐得多,看样子斯内普在这儿住了有几天了。 ……斯内普,对了。 “你是托比亚的儿子?” 托比亚。斯内普动作一顿,“把自己弄干净。” “手信是什么?”梵妮没动,看着他。 这下风水轮流转啦,斯内普径直走到灯下坐下,也不理会那破椅子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不知从哪里掏出本枕头大的书翻了开来。 梵妮又原地站了两秒,努力克制了一下一拳揍上那只鹰钩鼻的冲动,从箱子里拽出件两年前的长袍走进兼做浴室的厕所。她也确实受够一身黏汗和不合体的衣服了。 热水时断时续只有一点,梵妮将就着淋了会儿。估计是因为有女性住过——废话,没妈斯内普哪儿来的——的原因,洗手间里居然还有面破镜子,梵妮把上边天知道是什么的噁心玩意擦掉。 镜中的女孩顶着头乱糟糟的湿头发,长而直的眉下嵌着深色的眼,下颌略微前伸,一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神气,散漫又倔强。比起两年前白净了些,身体线条柔和了些,此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两年前的校袍已经露脚踝了,梵妮把它撕作短袖套上,又把袖子撕成布条往腰上一系,这就有了一条勉强还算正常的连衣裙。房子很小,从浴室湿哒哒走出去基本也就到了斯内普身边,对方头也不抬地扔了个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过来。 一只款式相当老的发条表,坦克链,表面满是划痕。 小女孩:班杰明,你把表给我吧。 大男人:不行。 小女孩:我去小欧洛兹科那弄个新的给你。 大男人:我不要偷的东西。 小女孩:那我和他打赌赢一个。 大男人:你自己留着戴吧。 小女孩:他的表是新的,而且是金的,上边还有…… 大男人(无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个? 小女孩(扳手指):可以带着下水,摔不坏,而且它会发光,到哪儿都可以看。 大男人(沉吟片刻):等我死了再说。 小女孩(撇嘴):那我宁可不要……不给就不给呗。 大男人:会给的,而且不会太久。 托比亚斯内普,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父亲,曾和班杰明是同行,同样是退役后沦落到蜘蛛尾巷,同样嗜酒如命且有暴力倾向。梵妮去酒馆找班杰明时十有八九会看到两人坐对桌喝酒,骂天骂地骂政府骂军队队骂些梵妮根本听不懂的东西,而且各骂各的互不搭理,若不是两人提到对方时以教名互称梵妮简直要怀疑他们是否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不过即使不知道他们的经历,他们相似的气场闭着眼睛也感觉得到。 由于托比亚也是个懒得理会长幼关系的人,加之只是找班杰明顺便见过几次,梵妮随了班杰明随口乱叫,以至于她竟想不起他的姓氏来。 一年前大概是在梵妮忙于探索城堡里某个暗道时,班杰明在巷口的破房子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后事是托比亚料理的,几周前同样的事发生在托比亚身上,只是他过了好几天才因散发的恶臭被人发现。 这块划痕斑斑的表上有着和班杰明一样的气息,当初一时的任性要求,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时刻感觉到班杰明的存在。但现在将表戴在腕上,梵妮只觉得班杰明的离去变得越发清晰,金属表面的凉意仿佛流进了心里。 他一直都记得。梵妮想,她从真正成为一名女巫之后就把班杰明忘得一干二净,十几英里而已,两年时间,她从没过来看看。 想当然地以为班杰明不在意,以为周围的人都像自己一样没心没肺,而事实是他始终记得很久以前一个小女孩任性的要求,一年前他走到生命的尽头时,还把这个小小请求委託给了自己的朋友。 班杰明强壮、高大,以致她从没想过这一天的到来。 梵妮意识到,有些东西,在她去了解之前已经永远逝去了。 他的战争已经结束。 这是托比亚给班杰明选的铭文,梵妮一行行整齐排列的墓碑之间站了许久,直到湿透的头发被夜风吹干。然后她拥抱了冰凉粗糙的墓碑,转身向托比亚的屋子走去。 屋里灯光昏黄,斯内普仍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桌上多了一壶茶,旁边多了把椅子。梵妮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走到桌边坐下。
第40页 要斯内普来服务?梵妮自认没有那么硬的命,于是给自己倒了杯茶。 和在托比亚身边度过童年,这肯定不是噩梦一词可以形容的。即使是她也没法忍受长时间和班杰明待在一块,所以才会只在待在孤儿院的间隙过来小住。而就之前几次打交道的经历来看,班杰明和托比亚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梵妮还能清楚地记起酒瓶在头上被打碎的声音,以及被满是碎玻璃碴的瓶嘴抵住脖子的感觉。 托比亚碑上的铭文是“他曾来过”,也许这是作为儿子的斯内普能给他的最好的一句话。 这个乖戾暴躁的男人死了,对斯内普有什么影响,从他线条如石刻般僵硬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和托比亚长得真的很像。 “……他们的为人都很差劲,这是真的,就算当着班杰明的面我也这么说。但是我喜欢班杰明,也喜欢托比亚,因为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 人在喝醉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话匣子大开,什么都往外倒,这是梵妮总往酒馆跑的主要原因。等那两人喝醉得差不多了又还没睡倒的时候,她就倒掉他们瓶里的酒——然后就是故事时间,绝对的有问必答。某次心急了点儿,托比亚的暴躁劲儿还没喝过去,倒酒被抓个正着的她险些就要去见自己爹妈了。 托比亚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过的人,是那种炸过碉堡挨过子弹的典型的身经百战的士兵。他所在的部队在他参加的最后一次战争中全军覆没,几个月后后裁军降临到他头上。 没死成不知是否是他的幸事,但对于他的妻儿而言,这一定是一大不幸。因为他可以成为战场上的幸存者,却不知该如何在和平的社会里生活下去。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指对创伤等严重应激因素的一种异常精神反应。又称延迟性心因性反应,是指由异乎寻常的威胁性或灾难心理创伤,导致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的精神障碍。主要发生于男性身上,尤其是经历战争的士兵,所以称此为“炮壳震惊”(射ll shock),也称其为“战争疲劳”(battle fatigue)。 最常见的表现便是反应过激和暴力倾向。 梵妮当然不知道这种高深专业名词,她有着自己的感觉。 “我觉得托比亚选给班杰明的那句话,其实是给死后的自己的。班杰明说:‘从呼风唤雨的军中出来,成了现在这样。’我倒觉得托比亚的状况如他自己所说——‘为什么是我活下来了?’那些死亡、杀戮、血腥、绝望,从没离开过他,它们纠缠了他一辈子,现在终于把他带走了。” 在一次次地回忆那些片段的同时,托比亚还经历着失业、破产、追债、嘲笑,这并不是他在命悬一线时魂牵梦萦的和平世界。 “他忘记要怎么活着了,又不甘心死去。” 后来发生的事,梵妮就怎么也问不出了。不过不难推测出,在最落魄的时候,他发现唯一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妻子是个女巫,而那个继承了自己相貌的男孩也具有相同的能力。他们随时可以让他变成他们想要的任何样子,只要他们去做。 “所有一切都在蔑视他,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失败者——事实上大概也的确是。” 对面的男人始终面无表情,梵妮当然也没指望有什么反应,显而易见对方也在脑子里倒带,多半是充斥着怒吼尖叫痛苦等等的不美好回忆。她不信託比亚有带给家人愉快回忆的能力,老婆孩子可不是像她这样听完故事就走看人标准奇葩的怪胎。 “嗯……我猜托比亚从没和人说过这些,估计你也不想知道。不过既然他已经死了,我还是想和一个记得他的人说说——你也知道你和他长得多相像。呃,如果我说你和他是一样的人——我是说除了有工作和不打人以外——你不会把我变成老鼠吧?” 有那么一瞬间,斯内普觉得那眼底的蓝照进了自己灵魂的深处——很熟悉的感觉。 这一晚,一个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院长达成默契,他们只是两个各失去了一段过去的人,一个诉说,一个倾听。 夜风在屋外呼啸。 实际上后几句话梵妮都是迷糊着嘟囔出来的,在与斯内普对视一秒后,她直接连人带杯子扑到了桌面上,打翻了一桌子的茶。 斯内普下意识地伸出手去,顿了顿,推推梵妮的肩,着手火烫。 狂奔十几英里,又顶着湿头发吹了半夜凉风,强悍如梵妮也是会感冒的。 等梵妮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或者说亮过了。日已西斜,她正躺在一张摇摇欲坠的床上,双人床,塌了半边,像是砸的。 明明最后的记忆是在桌边给斯内普讲托比亚来着,难道是斯内普……额,他肯定用的漂浮咒或者驱逐咒吧,肯定是用魔杖干的,当然。 更奇怪的是,她昨晚已经有要生病的预感了,被班杰明房门夹过的手指当时也是肿了起来,可现在却一切正常,只有一点隐隐作痛而已。话说半睡半醒时貌似是有人给她灌了点又辣又呛的东西来着。 “睡得好吗?” 梵妮几乎从塌了的那半边滚下去,不过从第一个音节响起她就在意识里确定了声源,同时安下了心——原来不是斯内普干的啊,世界总算还正常……
第41页 “还……好。”梵妮赶紧坐正,“呃,教授,您怎么……?” “事实上,是斯内普教授告诉我你在这儿的。”眼见梵妮表情马上就有崩塌的迹象,邓不利多不慌不忙补一句,“下学期有些特殊的安排,我想西弗勒斯帮我个忙——你知道,他是最好的魔药制作者之一。就在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他表示同意的信件,里边顺便提到他遇到了某个‘流落街头’的小女孩。” “那他现在……?” “去採购一些必要原料去了,我想我们只需要在离开时关好门。” “我们?” “差不多就在收到西弗勒斯信件的同时,我也收到了康维尔夫人的来信。在你睡着的时候,他们已经来看过你了,喏。”邓不利多示意了一下屋角明显饱满了很多的行李箱,“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我想贝拉会很难过的。他们俩都为你担心坏了,找你找了一夜。” 梵妮有点赧然,气急之下她还真没考虑到康维尔夫人的感受。由此又想到史密斯,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我的建议是让你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所以,你觉得破釜酒吧怎么样?” “什么……您是说我剩下的暑假住在那儿吗?” “对,你会发现对角巷的有趣程度并不输给霍格沃兹。” “书上说对角巷是最古老的巫师商业区之一。”梵妮点点头,“不过我正打算走到伦敦去呢,还可以省住宿费,不过您不劝我吗?像什么‘史密斯不是真心赶你走’‘他们都很爱你’之类的。” 出乎她预料的,邓不利多呵呵地笑起来。“走去伦敦?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不是现在,最近不怎么太平。至于劝说,你自己觉得这会对你起作用吗?而且你完全清楚这些。” “好吧,随便了。”梵妮耸耸肩,“‘不太平’是指西里斯布莱克的事吗?《预言家日报》和麻瓜新闻都在说他呢。我应该不会有这么背吧。” “小心为上。”邓不利多正色道,“好了,回到刚才的话题。我刚才说‘我们’,如果你愿意的话,在去对角巷之前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见一个人。” 梵妮抬抬眉毛,看出邓不利多正等着卖关子说“你会知道的”,便跳过步骤直接说:“好啊,不过我饿了。” 邓不利多笑得鬍子都在抖动。 一小时后,梵妮撑着头吸着可乐,无语地看着对面细嚼慢咽的白鬍子先生。行李在邓不利多魔杖一挥之下已经去了破釜酒吧,而邓不利多问想吃什么时,梵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三个音节则造成了她又一次和校长先生一起被围观的局面。 这次是穿着某种形似中世纪服装的华丽宽大长袍蓄着银白及腰鬍子老头和穿着款式类似老头长袍的怪异黑色连衣裙小女孩光顾汉堡店,爱出风头也不是这么个出法,灼灼的目光中梵妮觉得他们就是两个大傻帽——精神有问题那种。 邓不利多安如磐石,重复着压鬍子——咬一口——慢慢嚼——咽下的循环,平均每口要咀嚼五分钟以上,间或擦擦嘴角的酱汁,抿一口旁边的橘子汁之类,这让两分钟解决战斗的梵妮很是抓狂。 就算没人行注目礼,周围的食客都换了三拨了好吗?!好吧我是恶作剧了可您也不能这么玩我啊……汉堡不是这么吃的您不觉得把里边的味都嚼了出来很噁心吗……天都黑了啊…… 大致说了说班杰明的事,感想什么的梵妮作罢没谈。汉堡店的气氛着实不太适合抒情,尤其是在看到邓不利多拿起汉堡开始啃的时候。 这场景,拍下来拿去卖给《女巫周刊》什么的应该挺受欢迎吧…… 当晚霞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时,邓不利多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 “偶尔换换口味还是挺不错的,不过这对我老年人的牙齿负担还是太重了。而且我真的很难吃出这些麻瓜食物究竟是由什么做成的。”邓不利多漫步而行,对回头率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群报以友善的目光,“看样子,在麻瓜世界穿巫师袍不是个好主意,不是吗?” 他是端着架子的闲适,他身后晃荡的梵妮则是半点架子都没有的散漫,垂着头,塌着肩,插着口袋,鞋底磨着地皮。 “大概吧,不过您的话,要不引人注目只好穿隐形衣了。” 邓不利多对此完全没有异议。带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后,他在一条冷僻的小巷里回头对落后两步跟着的梵妮说:“那么,你不介意随从显形吧,省些时间?” “……好。”要省时间你之前的两个半小时都在做什么啊?! 第15章 第十五章 啪的一声爆响,梵妮多少适应了些,只是原地晃晃。然后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漆黑的旷野,除了眼前窗中透出的光外,极目远眺才能看见地平线上的一点灯光。至于面前这栋房子嘛…… 班杰明的家和它比至少都算小康了,就算没邓不利多带路梵妮也可以肯定住在里边的是个巫师——否则这玩意儿哪有不塌的道理?
第42页 几乎就在两人显形的同时,一个灰发男人便从屋里冲出来。 “邓不利多教授!……这位是?”他看见梵妮,迟疑了一下。 “晚上好,莱姆斯。这是我的一个小朋友,没关系的。”邓不利多万年不变的从容不迫,“梵妮,这是莱姆斯卢平,一位很有能力的巫师。” 小朋友?哇哦,与有荣焉啊。梵妮眨眨眼,“你好,卢平先生。” “你好,梵妮……请进,请进。” 屋子显然是为了邓不利多的到来专门打扫和整理过,但仍掩不住一股邋遢破败的感觉。三人在桌边坐下——在屋主的窘迫上脸之前邓不利多给梵妮复制了一张凳子——并每人有了一杯茶后,邓不利多首先开腔了。 “我在信中已经说过,莱姆斯。我想请你自九月起担任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教师一职。” “感谢您的信任,教授。但我恐怕……” “我完全信任你的能力,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 “不,我是说……您知道……”卢平瞟了梵妮一眼,“为了学生的安全……” 看得出,卢平很想要显然也很需要这份工作,但因为某些关系学生安全的原因一直推辞,尽管邓不利多一再保证他已经採取了相应措施。 两人谈话过程中梵妮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卢平,他肯定不超过35岁,从满头白发和一身的补丁来看他的生活落魄程度不下于班杰明。 ——落魄,但显然并不堕落。作为一个巫师,要在麻瓜世界过得好是很容易的,只要丢掉一点东西。那些支撑着一个人把自己当成人来看待的东西并没有从他身上散去,从他的眼睛就可以看出。 对话由于那个“关系学生安全”的部分进行得很不顺畅,卢平碍着梵妮在场吞吞吐吐,邓不利多则顺其自然并没有挑明的意思。 好吧,猜谜时间。能力被邓不利多看重却过得这么落魄,学生的安全,这并不是难题。 “卢平先生,你是吸血鬼或狼人吗?” “啊……我是狼人。”卢平的脸古怪地扭曲了一下,尽可能平淡地说。 梵妮点点头,自顾喝起茶来,倒把卢平弄得一愣。邓不利多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继续了谈话,这下顺畅多了。他说服人的能力可不是盖的,卢平的动摇程度不断加深。等卢平开始垂着眼握着杯子抿着双唇一言不发时,梵妮知道这事儿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只差最后一击。 “梵妮。” “……啥事呀?”梵妮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主要是没想到邓不利多在紧锣密鼓的说服工作之余还会给她来一枪。 “说说你的看法。” “我……”梵妮看看表情各异的那两人,吸了口气,“狼人,是对在一定时刻变为狼形的人的统称……” 她把自己所知的有关狼人的知识统统背诵一遍,然后直视困惑的卢平说:“我是想先表明我并不是对狼人一无所知还在瞎扯的傻瓜,然后才是我对由狼人出任霍格沃茨教师的看法。” “既然邓不利多先生请你出任教师,那么安全问题是肯定不需担心的,因为他绝不会拿学生们的安全来冒险。他也保证了会说服其他教师保密,所以你对我们而言只会是一个普通的、新来的教师,是否被接纳只与你的课上得怎样有关——鑑于我们已经有过两位‘出众’的人类教师,这点不会太困难的。哦,如果你干得太糟糕,我说不定会把你的身份公开来赶走你。” 说着她还斜了邓不利多一眼,意思是不担心安全问题就怕你又所託非人了。邓不利多面带微笑,卢平听得很专注。 “如果你是个好老师,即使你的身份被公开了,也会有人记得你并不是个见人就咬的疯子,他们会记得与一个狼人愉快相处的情形。如果你不是,说句不好听的,我不觉得你的日子还能更糟。虽然狼人的危险性不可否认,我还是认为对这一群体的一致偏见并不合理,我想那些会故意去咬人的狼人有很多也是被那些歧视造就的。让人们接纳理智无害的狼人,纠正长久的偏见,没有比学校更好的起点了。” “而作为学生,我正巴不得邓不利多教授多聘用些狼人巨人马人呢,那多有趣啊。霍格沃茨要做欧洲最优秀的巫师学校,只有学术上出众……呃,大概也是不够的吧。” 老毛病,说着说着口气就大起来了。梵妮缩缩脖子。 “总之,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你愿不愿意。隔几天就阻止几百个青少年把教室炸飞,连续几十任教师干不满一年而且非死即伤,我也觉得这不是份美差。” “说得好。”邓不利多拍了两下巴掌转向卢平,“安全方面的措施你也知道了,这孩子对狼人的了解可以说比大多数人要多得多,她的态度你也听到了。那么,你愿意成为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吗?” 卢平沉默良久,点点头。梵妮松了口气,她觉得旁边的邓不利多有相同的反应。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又寒暄了一会邓不利多便起身告辞。送二人出门时卢平一直喃喃地道着谢。
第43页 “既然决定上任,你可要小心了,莱姆斯。”邓不利多呵呵一笑,“这孩子抓着你最大的把柄呢,她的标准可是很高的——那可不只是威胁哦。” 梵妮顿时表情纠结,卢平却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笑容,“这可以时刻提醒我不要松懈。” 两人在对角巷口显形,夜已深沉,巷子里人影寥寥。商店大都关了门,还亮着灯的破釜酒吧这会儿倒是很显眼了。 “先生,您带我去是认为这对说服卢平有帮助吗?” “是的。同样的话从学生口中说出来会有不同的效果,我觉得有一个态度开明的学生在场会顺利得多。不过你猜到卢平身份的速度比我预计的还要快。” “因为我觉得你是会什么都往学校里放的人……呃,我的意思是不带偏见只看能力。” “非常感谢你的信任,梵妮。我很感动……”邓不利多的眼神让梵妮有点无措,好在他随即话锋一转,“晚安,梵妮。” “晚安,先生。” 微透出蓝晕的眼目送那个高大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眼睛的主人转身进了灯光昏黄的酒吧。 正如邓不利多所说,对角巷的生活十分有趣。梵妮是犹豫了一下才收下那个装着康维尔夫人给的生活费的袋子的,不过这点心理障碍很快就过去了,只是她花钱时谨慎了很多而已,这点让她在这条街上每每感到无比痛苦。 截至开学,她除了主街外还把附近的大小巷子全走熟了,在翻倒巷遭遇若干不轨之徒,梵妮不得不用上拳脚上的口才将其劝走。 在酒吧住了一周后意外地碰上了哈利,得知他是把自己姑妈当气球吹了才不得不住到这里来,而且居然没受罚,梵妮很是惊嘆了一番。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梵妮坐上了霍格沃茨特快。要是没遇上斯内普和邓不利多,她上火车时肯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但对于自己错过的“走到伦敦”之旅,梵妮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和韦斯莱双胞胎和李乔丹坐同一个车厢,几人愉快地畅谈了大半天,可以想见费尔奇又将面临灾难性的一年。当然,这已经是惯例。 意外发生在临到站时,火车咣当停下,然后所有灯熄灭,黑暗笼罩了整节车厢。 即使是没有灯的旷野,在夜晚也不会有这样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如水般要将人溺毙。 透过黑暗,梵妮看到自己身处悬崖边缘,空气中没有一丝云雾,开阔的原野和星星点点的城市从她身下很远的地方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一切都带着暗沉的色调。崖上人群正向她逼近,无路可退。 “去死,怪物!” “杂种!” “贱货!滚!” 声音很嘈杂,她听到了史密斯,欧洛兹科,埃文夫人,还有很多很多熟悉的、属于小镇上的孩子的声音,属于霍格沃茨学生和教师的声音。 一只手抓住了她,冰冷、苍白、僵硬,属于那个在河滩上躺了两天的孩子。 “啊啊啊!” “梵妮?梵——梵妮?” 乔治或者弗雷德的声音传来,打着颤。梵妮后脑勺撞在窗框上,疼痛使她清醒了点,意识到自己那东西离开后自己才恢复了一点挣扎和发出声音的力气。而她刚才发出的声音只是带着颤音的低呼而已。 呃,真是太丢人了。 寒意未去,灯还没亮起,那玩意估计是在临近的车厢。梵妮刚反应过来,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被打开了的隔间门边。乔治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后背和正努力起身的梵妮的鼻子撞在一起。 挽回面子的勇气支撑着梵妮开了口:“谁?” 停顿一会,一个声音传过来,盛气凌人的效果远没有平时强,拖腔拖调倒是一样。 “听起来,刚才像是你在尖叫,桑切斯。” 梵妮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两个词,一个f开头,一个s开头。 “我撞到头了,真是吓了一大跳。” “撞到头了。”意味深长的重复,“也许你该换一身带吸盘的长袍,免得自己昏倒的时候从座位上滑下来?” ……#¥%#%¥。怒火瞬间就把寒意烧得差不多了。脑子一转,梵妮嗖地找到了回击的据点。 “多谢关心,马尔福少爷。顺便问一句,现在摄魂怪不会恰好在你们包厢吧?从它旁边挤过来专程提醒我换衣服,勇气可嘉啊。” 梵妮意思是说他是被吓得逃过来的。马尔福卡了一下,恰在这时灯亮了,她不怎么意外地看见某人脸色泛红——这货生气时脸色都和害羞一个样。 等等,他好像真的——在害羞,或者说恼羞比较合适。 等惊魂已定,碍眼的人离开,由弗雷德起头,包厢开始了“嘲笑胆小鬼马尔福”风潮,梵妮嗯嗯啊啊地搭着话。到站时话题已经被引向了“摄魂怪是什么”和“阿兹卡班真可怕”,梵妮普及自己那点知识之余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一下三位新五年级学长。 然后梵妮得知有人比她还丢人:哈利在摄魂怪进门后直接昏倒了。但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嘲笑,而是——哈利一定经历过很可怕的事。
第44页 会自己行动的马车带着学生们向城堡驶去。 估计是那些在学校周围晃来晃去的摄魂怪的原因,城堡里从学年开始就瀰漫着淡淡的紧张感,这种气氛在万圣夜西里斯布莱克划坏了格兰芬多塔胖夫人的肖像后达到了一个小高峰。 自然,赫敏又开始就安全问题和每每夜游的梵妮交涉。 “行了,赫敏,我能照顾好自己。”梵妮嘆口气,“别忘了谁是被变成雕塑的人。相信我,循规蹈矩对人身安全一点儿帮助也没有。” “你真是……”赫敏摇摇头,“算了,随便你吧。我觉得我最好还是在你开始叫我‘格兰杰’之前把这段对话结束掉。这两个月你都没这么做过,真让我担心你是不是出问题了。” 梵妮挠头苦笑,赫敏想的口齿伶俐程度绝不输她,只是欠缺在了赫敏是个好人,总不愿说伤人的话。这会儿小试牛刀,一下把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假期发生了点事……你就当我悔过自新了吧。” “well…”赫敏很注意地盯了梵妮一眼,“我可以把这理解为道歉?” 不愧是全年级最聪明的学生啊……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话很俗,但确是真理。站在班杰明墓前时,梵妮灵光一现,想起自己辜负和错过的东西,有人把这称为顿悟。她从没如此庆幸赫敏当时只是被石化了,有些事还有时间做。 现在她可以说,她终于在霍格沃茨交到了一个朋友。 虽然有朋友的感觉很不错,“唯一的朋友是赫敏”这件事还是让梵妮深受其扰。在那次谈话后,赫敏又开始不分昼夜地在课余时间拉着她唠叨不休,让她觉得自己被一只学术型的巨乌贼死死缠住。 早上洗洗干净出宿舍时…… “今天卢平该教我们认识欣克庞克了,我刚读了《荒野访客》和《神奇生物指南》里的介绍……” 午饭时…… “我觉得刚才宾斯教授有一点说得不对,克里米亚地区捕猎女巫活动开始的标志应该是……” 做作业时…… “麻瓜研究学论文写完了?我看看——(一把拿过)——法拉第1831年发现电磁感应是个标志,但我觉得麻瓜对电力的应用起始于……” 晚饭时…… “你应该列个提纲,每天把所学知识总结一下,这样到了考试的时候……” 临睡前…… “你今天出去时应该看看月相,顺便画下来,辛尼斯塔教授说……” 还剩5年毕业这个事实让她感受到了另一种深切的悲伤,如果要写寄语,梵妮写给赫敏的话一定是“你就是我的地狱”。 不过这也使她明白了为什么哈利和罗恩各种“活动”如此频繁还能保持中上水准的成绩——这就是所谓鞭策的力量。他俩时常对梵妮投以同情和深有同感的目光,看得梵妮牙痒痒的。 自从赫敏有了新“宠”,这两个傢伙倒是轻松了,她显然认为因为和勉强能跟上自己思路的梵妮交谈要愉快得多。毕竟梵妮是年级里唯一阅读量和阅读面可以和她相比的人,某些方面甚至看得比她还多。就算看得再怎么潦草,读过和没读过总是不一样的。也怪梵妮总忍不住时不时插个嘴补充一下,助长了赫敏的探讨热情。 是时候学会闭嘴了。 拎着散发出肉香的袋子行走在充满各种奇怪影子的走廊里,梵妮默默地第n次自我告诫。 提着食物,她这次的目的地自然不是那间空教室。 本来斯莱特林继承人的事情之后,她已经打算不再理会那个斯莱特林的混球,但开学第二天撞上某人挑衅的眼光时,她下意识就左手往旁边一指。这就是应战了,放学后在那里的挂毯后把魔杖一换,晚上不去也得去。 不巧,当天下午第一节神奇生物保护课上马尔福给一头名叫巴克比克的奇兽划伤了胳膊。上一任神奇生物保护教师的课以简单安全易通过着称,引不起梵妮兴趣,所以填表时就没选这门课,不过託了潘西帕金森的福,刚下第一节课,整个霍格沃茨都知道“新教师海格第一节课就导致一名学生重伤”了。 早知道是海格教课…… 梵妮考虑了一下,放学后还是去了那处挂毯。 “来得那么晚会让人以为你怯阵的。”先到的某张嘴依旧吐不出象牙。 “我迟到了吗?建议你再去看看庞弗雷夫人。对每次都如此的事大惊小怪,你的脑子一定塞了东西。” “你最好希望自己脑子里塞的不是稻草,免得晚上被我烧掉。” “在你被一只小鸟送进校医院之后?我比较担心自己脑子里的稻草不够多,让你输得太难看——我可不想被斯内普拧断脖子。顺便问一句,你当时是不是尖叫着满地打滚来着?” 马尔福气结,这在他的骂架史中极为罕见,这女孩身上似乎有着某种让他脑子变迟钝的魔法。 “打不打?我还打算去给那只小鸟餵点好吃的呢,奖赏它为民除害。它再练练准头就更好了。”
第45页 “你可别被那只‘小鸟’给吓哭了!那……东西差点弄断我胳膊!” 撩起的袖子下马尔福右臂上厚厚的绷带显得很刺眼,看口型马尔福本来大概是想说“那畜生”的,不过如果不是在情急之下这些词对他来说很难出口。明明说不出口却还想以此让自己显得“狠”一点儿,梵妮对他这脾性总是一肚子好笑。 “烧伤的,刀割的,摔的,跳墙的时候铁丝扎穿的,”梵妮给他展览自己手上腿上的疤,又比划了一下下颌的一道痕迹,“钉鞋踩的。你要跟我比伤吗?打架的时候没人给我放过假。” “……我可没那么说。” 梵妮偏着头看他,马尔福左手把魔杖递过来,他是真的打算应战。 “算了。”梵妮垂下魔杖。 马尔福眯起眼,激他出手自己又作罢? “我不欺负伤员,那些人干的事儿我不干。” “你想认输?” “我可没说,不过要当我认输也由得你,反正我不打了。”梵妮把魔杖收回口袋,“你打算对没拿魔杖的人念咒吗?” 马尔福哼了一声也收起了魔杖,离开时梵妮感觉他意义不明的眼神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所以说,这学年的第一次较量实际上只是口头的,并没正式进行。 之后马尔福没再提出挑战,梵妮也一样,因为马尔福胳膊上的绷带始终没拆。鹰头马身有翼兽爪子上并没有魔咒,在巫师世界里,纯粹的物理性伤害伤压根不需要缠这么久绷带,就是肢体被切掉两个月截口也癒合了,那些绷带的用意显而易见。 “他就是想显得自己伤重,好让巴克比剋死!”赫敏义愤填膺。 “它的确伤了人,要是它被处死了,那也该是把它带到课堂上的人的错。” “你怎么敢——海格告诉了我们怎么对待它!清清楚楚!马尔福自己犯傻不听他的吩咐!” “带有尖牙和利爪、具有攻击性的危险生物,属于三年级生第一堂课合理的内容吗?” “巴克比克不危险!哈利还骑着它在天上飞!你说哈利怎么没被抓伤?” “……” 这场争吵发生在事发当天晚饭时,而梵妮此次半夜出游的目的正是去验证巴克比克的危险性,实践出真知嘛。之前海格出于内疚和本身对此类动物的珍爱几乎每天都要在禁林边陪巴克比克到天亮,这几天巴克比克受审的事定下来了,赫敏为了让他打赢官司给他找了一大堆例证和数据,海格才把那段时间花在了屋子里。 狗的问题比较难办,好在自从上次禁林探险后牙牙见梵妮已经不咬了,她下午趁着海格出去照顾弗洛伯毛虫的机会熘进屋里给牙牙餵了一块喷香的炸肉排,上边撒了点在艾草汁液里浸泡过的水仙根粉末,简易的强效安眠剂。这一个多月时常从梵妮这吃到美食的牙牙没半点戒心地大口吞掉,这回正睡得死沉。 梵妮在11月的寒风里打着哆嗦接近了禁林边那个怪模怪样的影子,她觉得自己冻成这样和禁林里那些摄魂怪也脱不了干系。巴克比克猛地回头,凶猛锐利的大眼睛吓得梵妮险些跌一跟头。 这叫不危险? 强撑着没转身逃跑,梵妮走近两步看着那双眼睛鞠了一躬,后退一步,继续盯着那双眼睛。巴克比克没动弹,对峙中梵妮感觉自己的膝盖隐隐开始哆嗦,她杵在原地几乎是在等着面前的怪兽暴起伤人。 直到风吹得梵妮快流泪了,巴克比克才终于把头垂了下来,给梵妮鞠了一躬。 第一步完成,不难嘛。 “嗨,海格今天有事,介意我在这待会吗?” 眼见巴克比克前爪马上要抬起来,梵妮嗖地再退一步把手里的袋子举到巴克比克鼻子——如果它有的话——前:“一点小礼物。” 食物的贿赂对兽类总是最有用的,梵妮从5岁起就这么对付看果园的狗。 巴克比克脖子一甩,直接在梵妮手上的袋子拦腰撕开,鸡腿噼噼啪啪地落在地上。梵妮吞口口水,她真是没看出来这玩意哪里不危险了。 大概是由于被拴着,怪兽心情不太好。于是梵妮很识相地在它吃完抬起头时就三十六着了。 “我过两天再来!” 然而梵妮拔步的方向并非城堡,顶风熘出来,当然不止是为了给怪兽送一袋鸡腿。停步处一道小径曲曲折折地通向幽暗的禁林深处,这正是去年她死里逃生的禁林出口。脚步刚停,两个车灯如眼睛般亮起。 “晚上好……森尼。” 不能怪梵妮叫得别扭,实在是汽车老兄选的名字太为难人了。 事情还得从去年的禁林惊魂之旅说起,梵妮朝一辆汽车抛出了橄榄枝后,有着共通秉性的一人一车情感迅速升温,在叫了好一阵“汽车先生”后,梵妮提出给它起个名。 承接一贯的挑剔风格,男名女名问了个遍,最后被相中的却是个最普通的名字“詹森(johnson)”。梵妮嫌它拗口说我就叫你john吧,本来这名字也没别的简称了,可汽车不同意,坚持如果梵妮要简称就用称呼它名字的后半部分。 甭管这俩怎么沟通的,总之别扭的祸根就这么埋下了。你说,管一辆爷爷级的老汽车叫son(英文儿子之意),换谁不别扭啊?折中一下,梵妮叫他sony。
第46页 被叫儿子的那位倒是自然得很,待梵妮进入肚中,灯光闪了两闪,喇叭一声长鸣,新一次禁林之旅就此展开。 “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好玩的地方?记得避开那些该死的斗篷怪物……也别再闯进马人的营地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二天早上起,梵妮变得有点奇怪。恩,比平时更奇怪了一点。 “狗?海格只养了牙牙啊……我是说就我所知。”赫敏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咬扁了洁白的牙,“巴克比克的事还没完呢,他要是再搞什么危险动作,我就……” 叉子噹啷一下扎在盘子上,赫敏的表情让梵妮觉得巴克比克还安全些。赫敏一开学就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她选了多少课,和学习无关的话题三个回合之内十有八九引发狂躁症状。最近和罗恩的争吵更是火上浇油,要梵妮说这俩好朋友也真够默契的,一个养猫一个养耗子,搞得赫敏的黄猫克鲁克山一见罗恩就龇牙,罗恩见它就恨不得一把掐死。 午饭时两位姑娘各捧着一本书边吃边看。哈利罗恩加韦斯莱双胞胎交换了一个瞠目结舌的表情,乔治大着胆子凑近梵妮:“魔法生物分类图鑑?我记得你没选神奇生物保护呀?” 看完犬类索引的最后一张图片,梵妮啪地合上书,一股劲风把她和乔治的刘海都吹了起来。 “有问题?”利落的转头。 “……没有。” 直到第三天的晚餐时分,震慑效果减退,再次凑过来瞄一眼的罗恩又忍不住了。 “你这几天干嘛老看动物类的书?而且你该不会只看犬类的部分吧?” 连赫敏都转头看了过来,想想这几天自己连赫敏那本会咬人的课本都翻过了也没什么收穫,梵妮抬起了头:“哎,你们都上保护神奇生物课吧?听海格提到过一种巨大的黑狗吗?” 三人加上旁边的纳威表情都是一变,尤以哈利为甚。赫敏表情变化的方向与其他人截然相反,不太掩饰的鄙夷:“听说过,不过不是海格,是特里劳尼。” “那是死亡的徵兆!你见到它了?”纳威惊恐地说。 梵妮恍然,她说怎么那狗这么眼熟,在丽痕书店一本死亡预言书封皮上见过么。 “你在哪里见到它的?在霍格沃茨吗?是不是一条熊一样大的黑狗?” “……是。”对哈利的三连问,梵妮想了想只回答了最后一个。 ——难道要告诉他“我在禁林里开着汽车差点把死亡凶兆撞死了”?信息量有点大啊。 哈利的表情瞬间惊恐起来,赫敏带着更加深了一层的鄙夷解释:“有人最近患上了死亡恐惧症……还有人患有多年的死亡预言爱好症。” 占卜教师特里劳妮预言救世之星不得好死的事人人皆知,梵妮点点头不再做声。赫敏出言不逊一下子被拉文德和帕瓦蒂两个特里劳尼拥护者发起声讨,唇枪舌剑中“黑狗”的话题很快被遗忘了。 小镇的牧师在漫长的辩论后彻底放弃了她在宗教方面的前途,梵妮从不反对“上帝”“命运”一类的存在,她只是坚信神明只与世界的平衡而非个人的坎坷相联繫,就像她相信那条狗与死神无关一样。 这天是星期五,巧得很,第二天本学年的第一场魁地奇赛上,哈利因摄魂怪而从上百英尺的高空坠落,看台上梵妮恰巧捕捉到了被摄魂怪擭住心神前哈利目光的落点。 禁林边一闪而逝的,一条熊一样大的黑狗的身影。 就算是去年有人要把学院里的麻瓜血统清理干净的时候,梵妮也没觉得有这么多事要自己烦心。 首先是“非正常业务”,嗯,也就是学业。 凭直觉混过去,梵妮两年都这么过来的。她对魔力的感觉比同龄人敏锐得多,大部分魔咒运用她都可以靠“闭眼乱挥魔杖”混个及格,这种做法下只要重复施咒弱点立显,但应付课堂测试那一下子没问题。再说某一类魔咒……她着实实践得不少。对奇花异草的喜爱和斯普劳特教授的青睐直接反映在了她的草药成绩上,顺便造福了她的魔药成绩,总能运气很好地摸到正确的植物弥补在生物类材料运用上的失误使梵妮避免了魔药学留级的厄运。 但从这学期起,作业量骤增还在其次,梵妮发现课程中需要理解原理才能完成的部分越来越多,而她原本的基础打得极不牢固。更要命的是算数占卜,当初她因为感觉名字念得顺口选修这门课,现在后悔不迭。这是一门完全没有偷懒余地的课程,一切建立在复杂繁琐的计算上,最适合赫敏这样严谨又狂热于学习的人——而赫敏的确也对它着了迷。 随之而来的就是精力不足。有余力打着瞌睡应付的课越来越少,学习耗时大增,本来就占了她大半体力脑力支出的夜游不减反加,梵妮有点撑不住了。她的黑眼圈几乎和卢平一般深,而且用了四个月才勉强完成邓不利多新书单上的内容。 还有斯普劳特教授那儿的额外任务,这学期起梵妮开始相对固定地到温室帮工,每星期加起来有两三个小时待在从一年级到毕业班温室里在大堆不太看得出是植物的魔法生物中间转悠着打下手——说白了就是见见世面。在有此等待遇的学生中,梵妮是唯一一个格兰芬多,其他的有一个拉文克劳女孩和几个赫奇帕奇学生,看来斯普劳特教授比较倾向于把机会留给本学院的人。
第47页 这事儿梵妮当然是乐意之极,要是没有偶尔的跑腿工作她会更高兴。各科教师和校医院所需的草药基本上都由温室供给,其中用量最大的要属魔药课。扛着重死人有的还会扭动散发着奇怪气味的包袱一路跑到地下室,还得看那老蝙蝠脸色,真不是什么美差。特别是开学后斯内普见到梵妮时目光都是从她头顶越过去的,让她恨不得把疙瘩藤的荚果糊他一脸。 再有就是那条据说预示着死亡的狗,梵妮用两瓶变色墨水改制的变色漆做酬劳请森尼带着她在禁林四处跑了十几个整夜,再没见过它,倒是有一次遇着了克鲁克山。每晚梵妮出发的时候那猫都不在窝里,既然它没出什么问题梵妮也懒得去招赫敏的唠叨。她有种奇怪的直觉——那条狗关系重大。 之后则是梵妮从格兰芬多输掉了第一场魁地奇赛后就一直在忙活的事,她想要是她在其他课程上可以那么耐心做重复练习现在肯定不会这么吃力。 “呼神护卫!” 一团银色的雾气从杖尖涌出,浓到凝聚成形后消散。 守护神咒算是中高级的魔咒,本来并非三年级学生水准,但梵妮坚持了两年的睡前清空思想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帮了大忙。这是大脑封闭术的基础练习,大脑封闭术的本质就是增强对自身情绪等各方面的控制力和专注力,而这恰好是守护神咒起效所依仗的——压制恐惧和绝望,集中精力回想快乐的事。 “隼?真是适合你。”马尔福抱臂旁观,压下惊嘆,“我听说隼的巢穴都是荒山上长满虱子的烂草堆,叫花子都不愿住。” 最后一件,梵妮真不知道自己何以还抽出如此宝贵的时间来和这混球磨叽——他爱包着绷带装伤员还是要拆了绷带找人打架关她什么事? 说起来这傢伙眼力倒是不错,她还是去翻了图鑑才知道有一种叫隼的鸟长这样。看来他作为保护神奇生物课的学生功课是做到位了,连这种不怎么有魔法生物分类的动物都能一眼认出。 “隼永远不会允许自己停留在安乐窝里,而我也很高兴当摄魂怪出现时不用像某人一样抱头鼠窜。” “而是迎上去和它们比谁更头脑简单?他们会非常喜欢你,格兰芬多小姐。” “守护神不止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像你这样逃得快的人不会需要守护神,因为要让你把谁挡在身后只有当你背对摄魂怪的时候,斯莱特林先生。” 又被刺到了,回嘴时马尔福嗓音都有些不稳。 “令人庆幸,值得我保护的人里并没有会自己跑去找他们的蠢货。” “你口中值得你保护的都是不需要保护的人,当他们需要的时候,就是保护他们变得不值的时候。” 梵妮近段时间一直克制着不出口伤人,结果今晚一下子就破功了。她一向乐于看到马尔福气结的样子,但男孩陡然难看下来的表情和离开时飞快的脚步表明他真的被刺痛了,这让梵妮心里那点终于出了口恶气的快意慢慢消退。 难道对那种傢伙也该积口德吗?梵妮撇撇嘴。 日子过得太忙碌以至于梵妮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只是马尔福当时的表情偶尔还会在她脑子里打个转。 圣诞假期梵妮并没有回家,12月28号早上她把生日礼物给史密斯寄了过去。倒不是说她还在生气——其实也没什么可生气的,史密斯那点心思她早清楚,先前她一直觉得既然史密斯过着她羡慕的生活,自然她也得有点叫史密斯嫉妒的东西才公平。有些事她想先想清楚,总不能离家出走一趟没半点长进就回去了。 哈利无家可归,赫敏和罗恩很义气地在圣诞假期留校陪他。晚上临睡前梵妮发现赫敏又在查看月相表,对照的日历上圣诞这天被圈了起来,梵妮猜那些被圈起来的日子肯定在表格上都显示是“满月”。 这不是个好兆头,不过当然一点也不令人意外。要是赫敏没把一个教师每个月失踪一次、博格特变成满月同什么联繫在一起的话,真是愧对了自己“万事通”的名号。虽然不认为赫敏会把这事儿到处和别人宣扬——尤其是圣诞后她就一直在同罗恩连带哈利冷战——梵妮还是决定和她谈谈。 这可不容易,自从巴克比克的案子审理定下来后赫敏比任何时候都要像个转个不停的陀螺,和她搭个话得像进雷区般小心翼翼。所以梵妮绕过三四张桌子到达赫敏身边后开门见山地要谈谈“卢平的身份问题”,赫敏脑子陷在算数占卜图表里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立即拉着梵妮去了一间空教室。 “你的意思是你要公开卢平的身份?”赫敏的眉毛扬得高高的。 “你不认为学生有权知道是什么在上自己的课吗?”梵妮反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的大部分人对狼人的偏见!你希望看到卢平丢掉工作而我们丢掉最好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 “总比被自己的老师咬伤强吧。” “他不会咬任何人!也许你忘了,卢平从没在月圆时出现过!”赫敏脸上写着难以置信,“先是贊同处死巴克比克,现在又要出卖卢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 “什么?”
第48页 “这么像个斯莱特林。” “我……”梵妮意识到玩过了,“我可没贊同过处死巴克比克!我只是说它确实伤了人而已。我也没想出卖卢平,只是……觉得这事挺麻烦的罢了。” “你什么时候猜到卢平身份的?”赫敏狐疑地眯起眼。 “没比你早多少。” “然后你知道我发现了,就想试探我会不会告密。” “我……” “在你眼里我就是会出卖别人那种人吗?!” 掷地有声,声色俱厉,梵妮心虚地转开目光:“我知道你不是,我只是……额,确认一下。” “哦,确认一下。”赫敏冷笑,“什么人才会认为自己有资格去‘确认’别人呢?” 赫敏怒沖沖离去,梵妮暗自懊恼,也不敢去和气头上的赫敏说什么,她花了好几天整理了好几卷羊皮纸可能帮到巴克比克的案例和法律援引巴巴地送过去,又再三赔礼道歉作保证,才终于得到了赫敏的谅解。 好在是假期,要是还得应付上课和作业的时候,梵妮这几天绝对兵荒马乱。 圣诞假期很快过去,随后一月份不知不觉变成了二月份,虽然从气温上感觉不到这点。 这些天哈利总是显得很烦恼,他的心思相当好猜,尤其是当他最好的朋友和你住一个宿舍的时候。梵妮知道他心烦的主要也就是扫帚和摄魂怪两件事。哈利的旧扫帚在上一场比赛里坏掉之后,有位不知名人士给哈利送了把世界最好的扫帚火□□做圣诞礼物,但由于哈利正被西里斯?布莱克追捕,觉得这事儿太可疑的赫敏就报告了麦格,因此哈利现在是个没扫帚的找球手。而这也是赫敏和罗恩冷战的原因之一。 在这点上梵妮帮不上什么忙,她可没胆去麦格的办公室偷东西,也没富到可以买把扫帚送哈利——哈利大概也就惦记火□□了,要不他完全可以用父母的遗产自己再买一把的。 所以她打算从另一个方向宽慰哈利,她同所有人一样盼望格兰芬多拿到魁地奇奖盃,动力也有一部分来源于此。 但她发现哈利在这方面已经有所预备,两个回合下来梵妮就知道了卢平在教他守护神咒的事。救世之星这么好对付,去找卢平的路上梵妮边走边为这个世界担心。 卢平正在备课,还好他性格淡定,在听到梵妮的要求时只是让羽毛笔滑落到了桌面上。 “呼神护卫!” 银色的雾凝聚成隼的形状,这次很稳定,在两人头顶盘旋了一小圈。 “从格兰芬多的第一场比赛之后我就开始练习了,我只是希望能进行一次实际操作。” “只用了三个月就达到这样的水准?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梵妮。”卢平收起惊讶的表情,把笔插回墨水瓶里,“但很抱歉,我想我不能同意带一个学生去面对摄魂怪,无论她的天资再怎么优秀。这实在太危险了,摄魂怪的可怕程度超出你的想像。” “但你让哈利面对了摄魂怪。” “你怎么……那只是一个博格特,效果比真实的摄魂怪要弱。而且是在有足够保护措施的情况下。” “摄魂怪对我的影响比对哈利要弱,而且我的守护神比他的要强。如果你带我到禁林去的话,你可以保护我,像保护哈利一样。” “那不一样,只要我上前,博格特就会变成……” “满月。” “对,但真正的摄魂怪可不会如此。而我也并不擅长对付摄魂怪。” “你在火车上让摄魂怪退却了。” …… 这场拉锯战最终以卢平表示可以“考虑一下”作结,梵妮没指望有更好的结果,因而并不失望。卢平同意当然最好办,即使不同意让他知道她能召唤守护神并且有这么个愿望肯定会有所帮助。实在不行了就让森尼拉她过去,虽然并没有确切资料表示摄魂怪影响不到汽车,但想来感觉不对时让森尼赶紧跑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走着神出门,梵妮几乎在办公室门口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还没稳住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狼毒汁液混着各种玩意纠结成的难以名状的气味,梵妮后知后觉地想起满月快到了,提前好几天卢平就得喝这药。 该不会不小心撞上了斯内普吧……?梵妮心里一个咯噔,一抬头撞上了一双灰眼睛,顿时松口气。 谁都看得出斯内普讨厌卢平,估计是不想自己送药和卢平照面,就让正好在场的某只马屁精跑腿了。可能还有希望他得到提示的意思在,毕竟马尔福是斯莱特林的尖子生,脑子也就比赫敏差一点儿。 马尔福向来看不起一副穷酸相的卢平,看样子挺不乐意被斯内普抓了壮丁,一脸倒霉相。梵妮的心情倒是不错,心思一转想清因果后便说了句“借过”径直离去了。卢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对这个时不时就嘲笑他穿得像小精灵的学生同样平和有礼。 日子很快推移到了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比赛那天,对格兰芬多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比赛前一天哈利拿回的火□□——要不这固执的傢伙可能就得骑着彗星260上场了——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所有队员超常发挥,胜利也就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了。
第49页 在欢庆的格兰芬多人群中,梵妮觉得自己可能是唯一不怎么高兴的人。 晚饭后,她来到了五楼一处来过无数次的挂毯后。这事儿她已经憋了半天了,直到晚饭时才找着机会给马尔福打个手势。 “我这次不是要提出和你较量的,我是想告诉你,以后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隼的介绍:隼形目多为单独活动,飞翔能力极强,也是视力最好的动物之一。隼形目的鸟在鸟类中处于食物链的顶端,且具有重要的生态意义,很多隼形目的鸟类被人们认为具有勇猛刚毅等优良品格,所以有不少国家的国鸟是隼形目的鸟类。 其实一开始只是希望梵妮的守护神会飞……然后感觉燕子麻雀什么的有点秀气所以就选了隼 第17章 第十七章 马尔福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冷静下来。 “是为了魁地奇赛上的事?” “你为了让格兰芬多输,扮成摄魂怪想干扰哈利,整个霍格沃茨都看见了。” “我也没打算否认。” “那就好,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会把一个阴险的小人视为对手。即使没人知道,我也不想在自己面前丢人。” “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 “我想也是,那么就不打扰你寻找可以和你沆瀣一气的伙伴了。不过你也不用找,周围到处都是。” “我可没兴趣找个蠢头蠢脑的格兰芬多。” 梵妮本来已经打算掀挂毯走出去了,闻声用一种“你脑子是不进水了”的表情看他。 “我问你,格兰芬多的目的难道不是取胜?这和斯莱特林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我没你聪明——谁能有斯莱特林的小王子聪明呢?不过猜猜看吧,大概在于斯莱特林比赛时不需要防备穿着黑斗篷冲出来的格兰芬多?” “说到底这只是方式不同而已,你们用什么方式是你们的事。如果你们能把我吓得掉下扫帚取胜,斯莱特林也没什么不服气的。” “说的真对,你明知格兰芬多永远也不会这么做,还在这儿胡吹大气。”梵妮的怒火腾一下着了起来,“把怯懦、逃跑、卑鄙说成智慧的象徵,这就是斯莱特林,对不对?满脑子的偏见和几个世纪前的陈旧观念,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宽容无私的嘴脸!看看你和你父亲的样子,就知道你们几百年都不会有一点改变!你们所谓的胜利,就是白送,格兰芬多也不会要!” 马尔福很少有气成这样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吼回去。 “坚持着那些陈旧愚蠢的所谓‘正义’,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谓的地方,这就是格兰芬多所谓的正道!我还以为你和那些白痴有什么不同!谁不想要名誉、财富、胜利?爱用什么办法是自己的事,偏偏就有些人要打着正义的旗号对别人指手画脚。我告诉你,很快斯莱特林会庆祝自己连续八年取得魁地奇冠军,你们说什么也不会改变这一点!看看前两年我们取胜时你们那个队长伍德的表情就知道,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让胜利变成他的!把自己的无能归结于其他人,幻想所有人变得和自己一样蠢,格兰芬多都爱这样的人,对吗?!” “好,你聪明,你无人能及!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幻想胜利的荣光去吧,晚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失陪了——永远!” 没等马尔福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梵妮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挂毯间的缝隙中。 梵妮桑切斯还能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要做?今晚原不在她预计的夜游计划之内——她怎么可能错过比赛后的胜利欢庆呢?直到凌晨一点,她都把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本来格兰芬多就是个爱热闹爱捣乱的群体,加之高涨情绪的推波助澜,梵妮携手韦斯莱双胞胎和李乔丹几乎把公共休息室翻了个底朝天。 如果不是麦格来赶人,只怕格兰芬多塔会灯火通明到天亮——梵妮的意思是真遗憾。 仅有的一点美中不足就是赫敏早早抱着书回了宿舍,罗恩声称她的猫吃了他的耗子,两人断交了。这件事对赫敏的打击显而易见,她压力已经够大了,梵妮真不知道她如何能忙得过来——总共十三门课程和作业,还得加上巴克比克的案子。 派对让人身心愉悦,然而躺到床上时,恼火的感觉又回来了,当然更让梵妮恼火的是她脑子里全是那个斯莱特林的混蛋。她应该在不想有他煞风景的情况下把他踢到脑海之外才对。 翻来覆去几下,梵妮干脆地起床。窗外的天空黑沉沉地不见星月,最适合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至少就她目前所知,城堡已经没什么地方可去了。梵妮在场地上闲逛着,考虑要不要去看看巴克比克。可喜可贺的是她的第二阶段目标已经达成,她骑着巴克比克在飞过两次了——顺说一句,那真是相当不惬意的经历——但还是不能肯定如果自己空手去会不会出问题。 巴克比克的确是危险的生物,极具攻击力而且脾气暴躁。但梵妮同时也发现它能轻易地从语言和动作中了解人的真正意思,它有着动物的敏锐直觉和不下于许多人类的智慧。 “你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对吧?”第二次飞行结束,梵妮在地面上站定后问。
第50页 巴克比克歪着脑袋拿橘黄色的眼睛瞪她,让梵妮觉得自己好像正盯着一只点着了引线的火药桶。 “你的绳子我给你解开了,你也知道有一群老傻瓜要砍你的脑袋,你干嘛不飞走呢?” 巴克比克鼻孔出气,眼睛看起来更加危险了。 “因为海格对吗?你知道海格和赫敏他们正在尽全力救你。如果你逃跑了,就会给海格带来大麻烦。” 巴克比克不耐烦地转过身去,银灰的爪子在地上扒了扒,把一头系在脖子上的绳子踢到一边。梵妮耸耸肩,拿起绳子按原样打结系回一棵粗大的松树上。 不知怎的,巴克比克给她的感觉有点像班杰明。尽管对巴克比克的判决结果从不抱乐观态度,那之后她还是接下了赫敏一半的工作量,整理了有关危险生物审理的许多资料。 就在梵妮准备转向走向巴克比克所在地时,一阵寒意袭来,对于一个今年长期在禁林转悠的人来说,想不熟悉这阵寒意都难。 要是平时,梵妮肯定躲着走。但今天,一阵突如其来的鲁莽和冲动控制了她,她反而大踏步向禁林深处寒意更深的地走去。 森尼是指望不上了,他们通常都是在每次见面后约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平时梵妮也不知道怎么找它。 还能有什么难的?梵妮暗暗给自己鼓着劲,不就是找到摄魂怪念句咒语然后跑吗? 这时的她并没有发觉,自己只是想做一件“斯莱特林绝对不会做的事”,来证明什么。 终于,在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半个多小时后,梵妮在一丛灌木后看到了黑色斗篷的一角。绕开枝叶的遮挡上前几步,隐隐能看到一个高大背影的轮廓,残损的袖子前伸着,被一棵树挡住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梵妮也懒得关心这个,直渗入内脏和骨髓的寒意已经让她快要没办法呼吸了,再不动手她一定会转身逃走。 就试一次,不管什么结果直接跑!梵妮两步上前举起魔杖:“呼……” 剩下的咒语卡在了嗓子里——梵妮知道那摄魂怪在做什么了。 两只腐烂的胳膊紧抓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具骨瘦如柴、毫无生气的躯体。梵妮对正了那双棕黄的眼睛,眼睛鼓胀着,瞳孔摇曳紧缩着。 犹如梦魇一般,梵妮木在原地看着两个影子略微分开,微微发光的半透明物体从那具躯体流入摄魂怪也许是嘴的大洞中。 梵妮麻木地看着那具躯体被放到地上,眼睛依旧圆睁,但显然有什么已经从中消失了,它们变得空洞而呆滞。躯体还在动弹,但已经只是本能的抽搐。过了也许是一分钟或者一小时,抽搐忽然剧烈得让那具躯体几乎从荒草中弹起,然后停止了。 完完全全停止了,梵妮一直盯着的那双眼睛还半睁着,也静止了,像两扇关闭的窗。 后来梵妮说起过这件事,很多人都持怀疑态度:根本没光源的林子里,隔着二十多步的距离,你怎么能看这么仔细? 可梵妮就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还记得那对紧缩的瞳孔逐渐扩散开来,最后定格。 摄魂怪转过头来,兜帽已经戴上,刚刚吞噬的一个灵魂隐没在阴影中。 梵妮感觉到自己的计划有多么愚蠢了:深夜,一个三年级女生没有任何保护地走进满是摄魂怪的禁林。 她知道这是自己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 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梵妮拔腿就跑,不辨方向、连滚带爬地穿过密密层层的树林,心里只想着远离那绝望的源头。但寒意不减反增,渐渐地,她感觉迈步、摆臂这样简单的动作成了无法完成的任务,脚步慢下来,然后她一头撞上了什么。 松垮的斗篷,里面什么也没有,散发着绝望的腐臭…… “啊啊啊啊啊啊————!!!!!” 抓住虫尾巴那个叛徒的行动又失败了,这已经是第二次,城堡会马上进入更严的戒备状态,所以也可能是这一年的最后一次。一只猫,再怎么聪明,能帮到他的地方也是有限的。 人类的思维和情感最为复杂,然后是各种灵长类,这方面犬类的排名不算靠前。但即便是在黑狗状态下,西里斯布莱克也被懊恨和焦躁压得快要暴跳。蒙受不白之冤,逃犯身份,十几年的冤狱,好友们死亡、背叛或憎恨着他,加上他早就看够了的摄魂怪,曾给他的校园生活留下最刺激精彩回忆的禁林现在使他时刻回忆起那些痛苦,支撑他在那十二年里保持清醒的信念已经消磨殆尽。 摄魂怪的巡视路线他早已瞭然于胸,作为一条狗,布莱克信步闲逛着,思考着下一步计划或是放弃。 尖叫声传来,黑狗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跑向了声源的方向。 也许是由于动物对摄魂怪的存在不敏感,直到看清了眼前的情景,西里斯脑袋里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智慧才开始发挥作用:他未必救得下那个被摄魂怪追赶的女孩,而且即便没把自己搭进去,也绝对是暴露行踪的行为。城堡里有知道他是个阿尼玛格斯的人,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给魔法部提供更多线索。 然后他想起自己曾见过她,那真是想不印象深刻都难的经历。进入禁林前他不是没犹豫过,把自己的结局从最好的抓住虫尾巴洗清冤情到最坏的被摄魂怪吻都想过了,但事实证明生活永远可以超乎人的想像——在最原始的魔法丛林内出车祸,另类如他也是打死也想不到的。为了恢复被撞断的腿和等待时机,他休息了两个多月。
第51页 眼看着那女孩摔倒在地无力爬起,表情惊恐,但始终不肯绝望。召唤守护神的尝试没有停止,不成形的守护神很快消散,圆睁的眼看着扇面包围过来的一群摄魂怪,不肯闭上。与其说她在念咒,不如说是她在吶喊着自己的生命。 很奇怪地,布莱克觉得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女孩身上感受到了活着的一切可能性,这让他几近崩解的信念恢复了一些。他忽然决定不能让这个女孩就这样走向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黑狗咆哮着奔出。 也许真像纳威所说,那狗是死亡来临的徵兆。梵妮听着耳边隐约传来的狗叫,有点想苦笑,莫非这就是一直找死所应得的下场?好吧,她能想到的最好结局就是灵魂被吸走以后能向刚才看到的那人一样很快死去,这会儿想起那双眼睛来居然有种亲切感,好歹不是孤零零一人躺在荒郊野外被不知名生物吃掉。 接着一股从脖子上传来的巨力直接把她拽得翻倒,梵妮给拖着迅速远离那片绝望之地,但如影随形的腐臭味提醒她那些东西随时可能追上来或者出现在前路上。 就这么着,梵妮还是没打算被安安稳稳拖走。 刚才那种绝望的境况反而给了她一种破罐破摔的勇气——都差点被吻了,还能怎么着? 无奈被领子勒得说不出话,梵妮只得腾出左手使劲敲打自己够得到的部分,“停……停……咳……” 狗停住了,回头看着梵妮,牙齿并没松开,明亮的黑色瞳仁里可以看出“你要干嘛”的意思。梵妮多少还是挺惊讶,眼前的黑狗虽然瘦得皮包骨,但还是相当巨大,近看很有冲击力。臭烘烘的皮毛下透出灼热的体温,让梵妮感到一点安心。 “那什么,狗先生,我想试试我的守护神咒……就是一种可以赶跑摄魂怪的咒语。呃……你听得懂吗?” 有人见过狗眨眼吗?反正梵妮见着了。 “事实上这就是我跑到这来的原因,我知道我刚才表现得……并不是那么可信,但我还是想试试。反正它们都要追上来了不是?要是不成功麻烦您拖着我跑掉。” 狗又眨眨眼,梵妮挠头。 “好吧,您要不同意就拖着我继续跑,还请您千万别把我扔在这儿……我现在真跑不动。” 狗松开了梵妮的领子站到旁边,大概是随便你的意思。 “谢谢,嗯……”梵妮其实已经有点后悔提出这么个要求了。 好吧,清空你的思维,梵妮桑切斯。相信你的直觉,你已经救过自己很多次了,放轻松……好好想想,面对摄魂怪时,你需要的那件事…… 狗呜呜两声,梵妮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仿佛呼吸着冰碴的寒冷,绝望的腐臭,摄魂怪追上来了。 但她没有分出精力去害怕,恐惧帮不上任何忙,她把它清理出去了。 一个场景电光石火般划过她空旷的脑海:昏暗的房间,那个长者拉过她的手臂,皮肤的裂口慢慢癒合。 班杰明是教会她运用自己力量的人,他告诉她做个怪物没什么可怕的。 而邓不利多则是告诉她她不是个怪物的人,这点比她想像的还要重要。 同时他还是第一个以长者的身份走进她的世界的人,他向她展开的不止是魔法的世界,也用行动告诉她宽容的含义和力量。 “呼神护卫——呼神护卫!” 杖尖银色的雾气终于由飘忽凝聚成了实体,银隼带着温暖和希望的光在梵妮面前盘旋,从树干和枝叶的间隙钻出的摄魂怪纷纷退了回去。 本来梵妮就是勉强站着,见摄魂怪离开便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坐在林间的腐殖质层上,银隼本来掉转头朝她飞来,见此场景恨铁不成钢般一停,消散了。当下也没别的听众,梵妮转向那条通人性的黑狗。 “看见了吗,我成……嗷!” 黑狗很不给面子地一口咬住梵妮的领子继续把人拖着跑,梵妮边挣扎着努力喘气边担心长袍会不会被从头顶扯下来。她感觉后背的衣料已经快磨没了,看样子少不了又要麻烦雅塔。 头顶的林子渐渐稀疏,梵妮被横拖倒拽早就七荤八素分不清南北了,黑狗停下时她只能判断出自己身处场地边缘附近。现在场地上自是空无一人,离城堡也还很远,但黑狗很准确地恰好在场地外围松牙将梵妮放了下来。 场地边缘,通人性的黑狗。梵妮皱起眉头,叫住正要跑掉的黑狗:“等等,你……” “昏昏倒地!” 黑狗躲过那道红光嗖地跑没影了,梵妮恼火地回头,闭着眼她也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傢伙。 “障碍重重!呼神护卫!”声音的主人跨前几步挡在梵妮身前挥舞着魔杖,他的熟练程度显然不如梵妮,连念了三次咒才弄出个勉强成形的守护神,而且它很快就消失了。 梵妮也不爬起来,收起魔杖坐直了捋捋头发整整一身的乱七八糟,这么一通混战也没丢了武器,她也很佩服自己。 马尔福见禁林里没什么新的东西冒出来便垂下了魔杖,把杖尖点亮。如果不是穿着巫师袍,气喘吁吁的他从背后看起来很像梵妮从前在街头巷尾见到的刚打完篮球或踢完足球的男孩。梵妮不知怎的想起去年进密室前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场景来,马尔福不端架子的样子挺稀奇的。
第52页 当然啦,只要他转过来,立马就成为了古老马尔福家族不招人待见的继承人。 居高临下看着梵妮的灰眼睛不同于以往习惯性的疏离,看起来很炙热,梵妮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异样感。还没等她调整状态呢,某张欠揍的嘴就张开了,开口破坏气氛,说的就是马尔福。 “原来你真有这么蠢,桑切斯。差点被一条狗叼进禁林的感觉如何?” “比用魔杖戳中你的脸感觉还好。”梵妮没好气,“要是没有你突然冒出来就更好了。” “看来不知感恩也是格兰芬多的一大美德。我可是刚救了你的命,桑切斯。” “你可没有,我……”梵妮卡了一下,怎样把“被一条狗救了一命而我刚刚正想和它说话”这件事用比较不显得愚蠢的方式表达出来呢? “算了,不关你事。你在这干嘛?” “不关你事。”这么拙劣的转移话题方法马尔福不会看不出,但梵妮的问题着实切中了一个要害。 “现在可是……凌晨三点哎,”梵妮看了看表,“我去干嘛不用说,你……我知道了!” “怎么?”马尔福努力不显得心虚。 梵妮的下一个举动让他的表情转为愕然:她举起魔杖正对了他的面门。 “证明你的身份。” “你做什……?” “马尔福可没有半夜跑到禁林的胆量,证明你不是用复方汤剂混进来的西里斯布莱克!” 不夸张地说,马尔福的脸瞬间就绿了。显然想发作,但气势上就被表情严峻的梵妮压了一头,看梵妮那不证明就要念咒的架势,马尔福忍忍气:“……上一堂魔药课你把老鼠肠子当成树蛇皮扔进锅里,熏吐了半个教室的人。斯内普教授把你留下来擦地板。” 这是丢人事,梵妮的表情微小地起伏了一下,然后变得更为认真严肃。 “不行,你也可能提前几天就混进来。我想想……有了,马尔福第一次跳窗之后发生了什么?” 马尔福的脸更绿了,这可是他一直竭力忘掉的人生一大耻辱。直到梵妮的不怀好意完全上了脸,他才反应过来,说话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的:“那你又凭什么证明你是真的桑切斯?我问你……” “要我把颜色说出来吗?”梵妮眨眨眼,“那个场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马尔福的表情再次一僵,干张嘴发不出声。然后他看着梵妮愣住,柔和的银光中女孩的发犹如流泻的月华,脸上似笑非笑,眼中流转的蓝让那双瞳孔显得神秘莫测,对视得久了仿佛会被吸进去。 “行啦,话说你显摆你那守护神干嘛?以为那是条摄魂狗吗?”死里逃生,梵妮此刻的心情即使是马尔福也无法破坏,“想不到你的守护神居然是孔雀——好吧,这只是个感嘆词,其实挺适合你的。我就知道差不多是这样的东西。” 终于可以从窘境中摆脱出来了,马尔福扬起眉毛:“怎么说?” “又华丽又灿烂,见人就乱开屏,有其他孔雀在的时候还会越开越来劲,不是和你那爱炫耀的脾气配得很么。”梵妮无视了马尔福再度变得不善起来的脸色,“养在安乐窝里,被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拖累着永远飞不起来。开起屏来从前边看好看,后边还不知黏着什么……” “那不是拖累。”眼看梵妮再说下去就要冒出某些不良词语,马尔福赶紧打岔。 “叫你飞不起来的,不是拖累是什么?只是你摆脱不开,想找个好听点的词来形容而已。” “我从没想过要‘摆脱’任何东西。我是马尔福家的继承人,是斯莱特林的成员,这从我出生起就註定了。延续家族的荣光,维护斯莱特林的荣誉,这就是我要做的。”不知不觉,男孩的语气发生了变化,像是在说出某种融于血液的誓言,“我不需要盲目地飞上天或者做其他的什么,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然后,不择手段?”梵妮轻声问。 “没错。手段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的结果是否达到预期的目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违反规则的后果,那只是风险的一部分,输了,就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样获得的胜利让你们心安理得吗?比如,斯莱特林队实力完全可以和格兰芬多匹敌,用规则外的方法不会让你们觉得胜得有缺憾吗?” “违反规则并避免处罚的能力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只要胜了,就没什么可遗憾的。只专注于一个目标,走最快的路径去达到它,这就是斯莱特林的行事方式。总有重要的和更重要的事,把有限的生命和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东西上,反而错失了最想要的,这才是真正的不值。” 梵妮看着那双灰色的眼睛,他也许还不成熟,但那份坚定却是毋庸置疑。他比她更清楚自己的正义是什么,清楚自己要走怎样的道路。 马尔福压抑着些许紧张的心情,等着梵妮的反驳或嘲讽,然而这女孩总能让他意外。数秒的对视后,梵妮朝天翻翻眼睛,站起身来拍拍巴掌。
第53页 “有道理。反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过既然马尔福少爷身份这么金贵,那就更不该陪我在这吹冷风啦,要知道这林子里……”那个可怖的场景突然闯进脑海,梵妮僵住,本已远离的寒冷去而复返,她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 “……有一个人被摄魂怪吻了。”不理会马尔福带着些许焦急的询问,梵妮喃喃,“就在刚才,在禁林里,我看见了……摄魂怪把他的灵魂……” “那是应该是个牺牲品。”马尔福冷静如故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梵妮迟滞地转向他,“阿兹卡班有一部分被终身□□的犯人被同摄魂怪一起带来,用于满足摄魂怪的欲望,以防止它们进入城堡。” ——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地说起这种事? “摄魂怪通常会获准在一部分重犯快断气的时候吸走他们的灵魂,这种情况下灵魂被吸走后肉体也会随之死亡。那些人多半是谋杀犯,杀害过大量麻瓜或进行绝对禁忌的黑魔法试验者,所以……” “所以他们有怎样的命运都无所谓?我不管他们是不是罪有应得,他们的灵魂被吸走,这件事对你来说就和下午茶一样平常吗?把屠杀麻瓜当笑话讲,为袭击麻瓜的人叫好,巴克比克只是在你手上划了道小口你就千方百计要弄死它……说到底,你和布莱克又有什么区别?!” 马尔福嗒然看着爆发的女孩。 “你见过死人吗?你从来没有进入过麻瓜的世界对不对?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你见到过人的灵魂被吸走的样子吗?我刚才亲眼看到了!我看着他死去!你又懂得什么?你也从来没想过要再去看看那头马上要被你害死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是不是?!” 梵妮转身跑开,哒哒的脚步声远去,留下表情不明的男孩立在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漏了上一章,虽然没什么重要的情节还是说明一下…… 第18章 第十八章 回到城堡时,梵妮听见格兰芬多塔楼上闹哄哄的,心说麦格都叫停了还敢开派对,这帮人倒真不怕死。不过这对她很有利,匆匆把自己清理干净后梵妮避开几个正搜寻着什么的教师顺利地混进了走廊上的人群里。就在她疑惑着从教师到学生脸上写满的惊魂未定的来由时,赫敏一眼望见了她,直接挤开好几个人朝她奔来。 “你到哪儿去了?我都要告诉麦格教授了!”即使竭力放轻音量,赫敏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尖尖的。 “说来话长,总之还活着。我错过了什么?” “西里斯布莱克又闯进来了!他袭击了罗恩……”梵妮循着赫敏的目光望去,看到几头显眼的韦斯莱红头发聚在一块,周围高高矮矮地围了一圈人。 “罗恩?官方说法不是布莱克在追哈利吗?” “不知道,可能是他弄错了……罗恩差点就……” 近段时间赫敏一直显得暴躁又脆弱,眼看赫敏就要哭了,梵妮闹了个手忙脚乱,只好给她拍打肩膀。 “没事没事,罗恩好着呢……” 下意识地计算了一下,格兰芬多所有人都起来了,地毯式搜查进行了一大半,看样子这事儿发生少说也有一个多小时了。她大概花了半小时搞定自己,这么算起来……这也太巧了吧。 “赫敏,本世纪有多少阿尼玛格斯?” 赫敏一愣,但涉及学习时她反应相当快,“7个。有麦格教授变成猫,安德鲁麦克布莱德变成熊……” 名单里没有布莱克,这不奇怪,通缉令上也没有表示布莱克有这一技能。是她想多了吗?随手就能杀害整条街的麻瓜的人,会冲进摄魂怪群里救她? 彻夜的搜索无果,第二天整个城堡的戒备都严格了数倍。周日早上格兰芬多全体成员都睡眼惺忪脚步发飘,精疲力竭的梵妮在其中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梵妮感觉自己被一个早已消失的灵魂附了身,那双呆滞而绝望的眼睛似乎时刻尾随着她。即使她对大脑封闭已经颇有根基,还是花了近两个星期才摆脱那种恐怖感,而且在紧张备考、精神露出空隙的间隙,它们仍会偶尔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瀰漫在城堡里的紧张气氛——不论是魁地奇决赛还是布莱克带来的——对梵妮的精神状态一点帮助也没有。复活节假期很快过去,决赛一天天临近,两学院的敌对气氛达到了顶峰,先后发生了数起学生因课间斗殴口鼻耳里冒着韭菜或鼻涕虫被送进校医院的事件。 斯莱特林队长马库斯弗林特在图书馆里给格兰芬多追球手艾丽娅斯平内特来了一记多毛咒,斯内普显然不会主持公道,受此鼓舞斯莱特林队员蒙太再接再厉地用恶咒把安吉丽娜詹森也送进了校医院。这就有点过分了,以毒攻毒,三天后弗林特被人在扫帚间里发现,显然挨了一顿好打;又过了一天,由于皮皮鬼课间乱扔烟花爆竹,混乱中走廊里发生了一起小小的踩踏事故,身上脚印最多者非蒙太莫属。 这下斯内普雷霆大怒,誓要彻查此事,然而格兰芬多嫌疑最高的几人——当然是韦斯莱兄弟,乔丹和梵妮——在事发时均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调查还未进一步展开时,麦格出现,以彻查艾丽娅和安吉丽娜遇袭事件相胁,双方各退一步,两位院长鸣金收兵。
第54页 离开斯内普的办公室时梵妮脑子里还全是麦格和斯内普语带机锋目光撞得噼啪作响的情景,那真是……太带感了!这活儿真没白干! 麦格象徵性地警告了四人“小心一点”,便放他们走了。 斯内普当然没冤枉了谁,事实上四人配合默契,出力气的出力气,出脑子的出脑子,都干了不少活儿。 “你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回到公共休息室,罗恩代表一大堆好奇无比的耳朵凑过来。 四人组相互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乔治清清嗓子:“说什么呢,小弟弟。我们可什么坏事也没干,谁都知道我们是遵纪守法的模范学生,对吧?” “哦,得了吧。”罗恩笑道,“难道你还怀疑我们会告密不成?说吧,除了你们没别人了。” 四人再次对视一眼。 “哎呀,我还有几本书没看呢。”梵妮向宿舍走去。 “我想我们得研究一下战术,是吧,奥利弗?”双胞胎拉过队长伍德。 “我得好好想想决赛的解说词。”乔丹拿出羊皮纸和笔装模作样。 主动告密不太可能,可你和你的朋友们嘴巴都大得很啊。梵妮早就和其他三人达成了共识,决赛前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否则其他两人还好说,格兰芬多可找不着像双胞胎这样的击球手了。 连续两名队员遇袭,斯莱特林球队收敛了些转入半防守状态。两队重点保护的都是得分王牌找球手,结果哈利和马尔福下课时总被本院的人密密围住,以至于经常赶不上下一节课。 梵妮在哈利的火□□上施了个感应咒,一旦有人靠近就会发出警报。弄得梵妮上起课来一惊一乍,没逮到试图搞破坏的斯莱特林,倒是把想偷偷给火□□拍张照的科林克里维抓个正着。 说起来,这个咒语还是为了夜间的较量学会的。两人已经琢磨出了一整套防止被夜班老师抓到的措施。梵妮和马尔福已经很久没有较量过了,安保措施的加强是主要因素之一,更重要的是,两人现在遇到对方时目光都像穿过空气,没人再发出或者理会什么额外信息。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决赛的日子到了。斯莱特林的作风把自己搞得很不受欢迎,就支持者的数量而言,格兰芬多可谓完胜,整个观众席有四分之三的人佩着金红相间的格兰芬多标志。 当然,比赛结果还很难说,因为格兰芬多必须赢200分以上才能拿到魁地奇奖盃。 哨声响起,运动员腾空,全场沸腾了起来。 情绪是会传染的,身处狂呼吶喊的观众中间,在座位上跳上跳下的梵妮已经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她为每一个进球欢呼,为每一个惊险的急转或翻滚倒吸冷气,为斯莱特林的犯规怒骂。 她想不起什么行事方式,作风正义,只记得这是格兰芬多的比赛,格兰芬多的荣誉。 哈利的胳膊击开马尔福的,手指合拢…… 终止的哨声响起,格兰芬多领先210分获胜,赢得魁地奇金杯。队员们瞬间被人海淹没,哈利举着魁地奇金杯被人群抬回了城堡。金红的海洋,欢庆的笑容,构成了梵妮记忆中难忘的一幕。 那边的银色和绿色落在地上聚集到一起,带着寥落的味道。 取得胜利后,格兰芬多内气氛非常之好,虽然这也挡不住临近的考试和大量的作业。在连双胞胎都在刻苦学习的气氛中,梵妮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不出预料,巴克比克的官司打输了,上诉定在六月六号考试结束那天。显然谁也没对此抱什么希望——哈利把海格的字条给梵妮也看了,带着行刑手的上诉只能是个过场。 马尔福似乎为自己促成此事高兴得不得了,在有哈利在场的情况下尤其如此,要不是在炫耀时他总是后脑勺对着梵妮,也许他的鼻樑就会挨上一拳。 虽然保安纪律并没有撤销,梵妮还是在玛丽米妮和几条密道的帮助下熘去看了巴克比克,比赛结束后她只这么做了一次,因为海格在那之后就把栓巴克比克的地点改在了小木屋前的南瓜地里。巴克比克显得非常平静,低下头让梵妮拍它的喙,梵妮有种被安慰了的感觉。 如果海格不再改变栓巴克比克的地方,也许这就是梵妮最后一次见到它了。 无能为力的事增加的唯一好处就是专注,最后几天里梵妮用上了这辈子都没用在学习上过的劲头复习。 然后考试周到来了。 把茶壶变成乌龟啦配置混乱调料啦照顾天竺葵啦画星图啦自然都不在话下——就是说混个及格没问题。至于魔法史,反正宾斯见到写满的试卷就给优秀。 黑魔法防御术考试就比较有挑战性,阳光下的障碍赛,梵妮和赫敏一样在遇到博格特之前都挺顺利的。她俩之前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博格特,刚笑话完赫敏的博格特变成说她考试不及格的麦格教授,梵妮的报应就来了。她的博格特变成了那个被吸去了灵魂躺在草地上瞪着她的人,梵妮考虑了两秒怎么让这个场景显得有趣,然后撒丫子跑出了那个黑箱子,死都不肯再回去了。 最后一门是算数占卜,总之是重在参与。梵妮考完六号上午的考试后便在城堡里信步闲逛,考虑着怎么熘去看看巴克比克。 也许可以和哈利他们一块去,不知道那件隐形斗篷挤不挤得下……
第55页 “我到这里来执行令人不愉快的使命,哈利。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要求在处死一头发了疯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时有一名证人在场。正好我为了布莱克的事需要拜访霍格沃茨,他们就请我参加了。” “这就是说已经听取过上诉了” “不,不,上诉定在今天下午。” “那您有可能做不成死刑执行的见证人!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也许没事!” 楼梯尽头哈利三人组正和一个穿着细条纹斗篷的矮个男人说着话,内容让梵妮脚步一停。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就在梵妮琢摸着自己要干什么时,两名男巫从城堡大门里走了出来。一名已经很老了,好像正在一点点儿枯萎下去;另外一名身材高大匀称,有稀疏的唇髭。 梵妮猜想他们是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的代表,因为那很老的男巫眯着眼看海格的小屋,还用软弱的声音说:“哎哟,哎哟,我太老了。不能做这样的事了..两点钟。是不是,福吉” 也许是受了那副故作怜悯和沾沾自喜的态度刺激,梵妮一时冲动走上前去。 “先生。”此时的梵妮看上去乖巧懂事,认真而充满好奇心。 三名学生加三个成年男巫同时一愣,就在梵妮迅速构思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时,赫敏上前小半步,从牙缝里对梵妮说:“他是魔法部长。” 某人顿时后背一麻,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部长先生,抱歉我刚才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可以就处决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的事问些问题吗?” “孩子,我这次来到霍格沃兹有其他的事要办,你为什么不去……”部长大人显然没什么对付“单纯的小女孩”的经验,在梵妮楚楚可怜注视下语气软下来,“好吧,我希望不是太耗费时间的问题。” 先问了几个可以简短回答的问题作铺垫,恰当地表示感谢和钦佩,如梵妮所料,这位一看就虚荣心颇强的部长大人立即上了钩,一副有问必答的热心肠样子。眼角瞟见旁边的两位巫师显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梵妮进入正题:“在处决之前会有一些仪式对吗?” “如果按正常的程序,见证人、行刑者都必须进行宣誓,有特定的人进行祈祷。然后由执行者为危险生物持有者宣读死刑通告。但鑑于我们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操心,而且这个案子证据确凿,没什么争议……” 梵妮身后赫敏使劲扯着两个男孩,戳着他们的肋骨,以免他们站出来说公道话。 “……也没必要延长可怜的海格难过的时刻,我们会简化程序,只需宣读通告和在场的人签字就可以开始行刑。相信一切会结束得很快……“ 梵妮嫣然道谢离开时,赫敏已经拉着两个男孩去了饭厅。 梵妮在赫敏身边坐下,赫敏和罗恩正为刚才的事争执,三人都显得很沮丧。梵妮没有理会周遭的情况,愣愣地捣着自己的食物,做着心理斗争。 最后一科考试很快结束,吃晚饭时三人告诉了梵妮巴克比克的日落时行刑的消息。 “我们打算去陪海格,你知道,在……之前。”赫敏对梵妮说,“你也一起来吧,在拯救巴克比克的过程中你出的力不比我们少,海格和巴克比克会愿意看见你的。” “我……”梵妮犹豫了一下,“我还有事。” “试都考完了,你还有什么事?”罗恩显得很惊讶,“你该不会是怕被老师抓住吧?我们可是有……” “你打算做什么,梵妮?”赫敏皱起眉看着梵妮。 梵妮摇摇头,埋头猛吃。接下来无论三人说什么梵妮都不加理睬,三人只好作罢。离开时三人走的都不是前往格兰芬多塔楼的方向,梵妮也是。 太阳已经很接近西方的地平线,梵妮伏在树丛中看着不远处的海格小屋后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海格和三人争论着,而后哈利掏出隐形衣,三人都消失了。 在这儿梵妮看不到屋子正面和屋里的情形,她听见前门打开的声音,行刑队和见证人到了。 冷汗顺着梵妮的面颊流下来。别这么干,这太蠢了,你会被送进阿兹卡班…… 但是关门声响起时,梵妮一跃而出,沖向南瓜地里的巴克比克。 她瞪视着那双凶猛的橘黄色眼睛,向巴克比克鞠躬,待巴克比克弯下膝头时立即去解绳子。必要的礼节省不得,要是上来就凑那么近估计脑袋都得被留在巴克比克爪下。 就这样危险性也小不到哪儿去,手上忙活,梵妮嘴里还得不停地解释。糟糕的是福吉宣读死刑通告的声音还在继续,语速飞快,提示着梵妮时间有多紧迫。 “比克,我正在帮助你……别出声,拜託……” “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决定,鹰头马身有翼兽巴克比克,以下称为已被定罪者,应于六月六日日落时分处决……” “放心,这不会给海格带来任何麻烦,他们刚才已经看见你了……” “……执行砍头,由委员会指定之行刑手沃尔顿麦克尼尔……”
第56页 也不知巴克比克听懂没,它开始走动,不情不愿,还恼怒地拍打着翅膀。梵妮用全身力气加体重拽着绳子,感觉自己像在与一座动物园拔河。 “快走,快走……”梵妮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不,我……我要和它在一起……我不愿意它孤孤单单的……”海格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 脚步踢踏,马上就要行刑,到禁林边缘那点距离似乎遥不可及。正焦躁间,又一双手伸过来拽住了绳子。梵妮只来得及看一眼手的主人,事有轻重缓急,她轻声喊着号子以便两人能同时使力。 “请等一下,麦克尼尔,你也要签名。”邓不利多的声音传来,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挡在了窗口前,屋里的脚步声停了。 这边巴克比克在两人的力道下终于跑起来,梵妮指点着方向使它尽快被树丛遮挡,怪兽很不喜欢藤蔓的纠缠,挣扎着几乎叫两人同时摔出去。赫敏苍白的脸从一棵树后冒出来,在六只手的作用下巴克比克总算给塞进了一个完全看不见海格小屋的角落。 梵妮飞快地把儿臂粗的绳子捆到一棵粗壮的松树上,看着哈利赫敏紧张倾听外边的动静,行刑手的咒骂、邓不利多的调侃和海格的欢呼响过之后一切归于寂静,梵妮使劲拽拽那两人:“跟我来!” 当过孩子头儿的人言语间自有魄力,那两人虽惦记着其他事,还是只怔了一下就跟着梵妮走了。三两下绕到看不见巴克比克的位置,梵妮忽地回身,魔杖在空中划出黑色的弧:“统统石化!” 哈利带着惊愕的表情直挺挺倒下时,梵妮已经把魔杖指向赫敏,后者手刚刚伸进长袍里。 感谢马尔福,论实战经验三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证明你们是哈利和赫敏,然后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可以在顶着隐形衣离开后从另一个方向出现。我看着你们的脚印走远的,你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再绕到那棵树后边躲着。” “梵妮……我不……” “我发誓我会的,”梵妮的杖尖轻轻晃动一下,“所以冷静点儿好好解释。” “好吧,那么……”赫敏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从衣领里掏出一只连着长长的精细金鍊子的计时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别告诉我那是一只时间转换器。” 第19章 第十九章 即使梵妮干听故事不插嘴,弄清楚整件事还是用了近一小时。天已经全黑,梵妮思索了一会,垂下魔杖:“骑着巴克比克去救人的计划也太冒险了,我知道几条密道,要不还是从城堡里……” “但是如果我们在城堡里救人被发现了麻烦会更大。而且巴克比克怎么办?我们不能让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在没人监管的情况下活动。” “也对……那按事情的发展顺序,现在应该是卢平和布莱克在尖叫棚屋向你们解释经过,斯内普被打昏在一边,对吗?——这么说感觉真奇怪。” “不管怎么说,梵妮,你能先把哈利……” “哎哟,我忘了!”梵妮赶紧念了解咒。 哈利啪嗒一下跳起来,一个趔趄,郁闷恼火加焦急地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和腰。 “我们得去帮助西里斯!如果我们能在虫尾巴跑掉之前把他打晕……” “哈利,我们不能让人看见!”赫敏几乎是在咆哮,“我们有多少时间来向看见我们的人解释这一切?你根本不知道刚才突然跑出去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危险!要不是我们遇到的是梵妮……” 这算夸奖么?梵妮看着赫敏把哈利逼得连连后退。 “我们只是来帮助西里斯的,你忘了吗?我们不该做任何其他事情!” “好吧!”哈利快靠上树了,“但是……我们总得到那儿去,要不我们怎么知道应该什么时候去救西里斯呢?我不会试图干预的,我保证。” 梵妮对哈利的保证心存怀疑,但现在并不是争论这个的最佳时机:“哈利说的有道理。不过按照事情的发展顺序打人柳旁边的位置可不怎么样,无论是狼人还是摄魂怪都可能冲着我们来。” “禁林里也并不安全,到处是摄魂怪。我们现在应该先找个地方安置巴克比克,等大约一小时后再去救西里斯。”赫敏说。 “出了禁林走不了几步我们就会被发现,别忘了海格就是靠着牙牙的鼻子才能把学生挡在禁林外边。而且巴克比克太显眼了,除了林子还有哪儿藏得住?”梵妮说。 “嘘!”哈利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海格沉重的脚步声和不成调的歌声传来,接着是不远处的拍打翅膀和喙的声音。三人这才想起被他们忘在脑后好一阵的怪兽,赶忙往声源跑去。 “这边!”梵妮拉了哈利一把。 林子里的遮蔽物太多,如果不熟悉情况的话即便像这样只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也可能错过。三人在梵妮的领头下到达巴克比克身边,怪兽正疯狂挣扎着要回到海格身边去,两人合抱粗的大树给拖得晃晃悠悠,松针直落。
第57页 “别,巴克比克!”六只手一块把巴克比克往回拖。 直到海格的声音逐渐远去消失,三人才敢放开手里的绳子,巴克比克停止挣扎,哀伤地垂下脑袋。 “那是霍格莫德的方向,我猜现在海格的屋子是空的。”梵妮说。 于是巴克比克被带回了海格小屋,它倒是没什么烦恼,收拢翅膀在壁炉前躺下就要小睡一会儿,三人可就犯了愁:这里根本看不到打人柳下发生的事,时候到了谁也不知道。 “我出去看着吧,我比较熟悉禁林。等时候到了我就回来叫你们。”梵妮说。 “不,我去。”哈利说。 “恕我直言,你说不定会迷路的。”梵妮摇摇头,“刚才离着这么近的距离你都找不到巴克比克。” 但哈利什么也听不进去,梵妮都想把他打昏了算了。说服并非她的强项,她感觉哈利的坚持有着除了照顾女孩的英雄气概之外的原因。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尽管她对和哈利一块行动有严重心理障碍:“好吧,那我和你一块去,赫敏留在这和巴克比克一块等着……” “不,”哈利固执地说,“你得留在这儿照顾赫敏,那些摄魂怪说不定会过来。你也会守护咒的对吧?我一个人去,那里没什么难走的路线,我不需要带路。” 谁在说带路?我是要阻止你跳到你自己面前去见义勇为。梵妮无奈,见赫敏也同意了,她只得点头。但愿哈利真明白自己所作所为的严重性。 赫敏对哈利好一通嘱託才放他离开,门在哈利身后关上。小屋陷入寂静,只有牙牙不时发出的呜呜声。梵妮坐到桌边,赫敏坐到她的对面,脸上写着紧张焦虑。相顾无言好半天,梵妮起身烧水泡茶以缓和赫敏的情绪。 “梵妮。”茶刚倒好,赫敏发话了。 “嗯?” “你为什么要救巴克比克?为什么要帮我们救西里斯?” “呃……总之他们都不该死。而且这很——抱歉这么说——好玩。”这个理由应该行了吧。 巴克比克是她的朋友,西里斯在变成黑狗时救过她的命,这解释起来可费劲得很。 “好吧,那么……”赫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什么时候决定要在巴克比克行刑前将它带走的?问福吉行刑程序前一分钟?” 你还真了解我……“当时只是问问而已,真要说决定救它……大概是跳出去之前一秒钟?” “至少你当时已经有这个念头了吧。” “算是。”梵妮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貌似平静的赫敏。 “我午饭时一直在问你想做什么。” “嗯,是啊……但如果你打算去私放一只即将被处刑的鹰头马身有翼兽……” “我至少会和哈利和罗恩一起。” “我和他们不太熟还真不好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赫敏?”梵妮有点不耐烦了。 “我想说的是你从来没信任过别人。”赫敏声音还算平静,可她差点没把杯子在桌上顿碎了,“你以为只有你想救巴克比克?我们一块为巴克比克的案子努力了大半年,你去年还和他们一起解开了密室的谜,可是你还是什么都不和我们说。” “拜託,小声点儿!还有这和信任无关……” “不,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你什么都想着要自己解决,什么时候都记得要和别人保密。你知道当我们认定了巴克比克会被处刑的时候有多难过吗?你看不出我们有多想救它?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没资格做最了不起的梵妮桑切斯的朋友?” “那你呢,赫敏?今天之前有谁知道你一直拿时间转换器赶课?”梵妮反问。 “那是因为我向麦格教授保证过!但是你隐瞒什么事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到现在我几乎还对你的事一无所知,因为你从来没说起过!” 和一个道德观念如此强的人说自己以前的爱好是小偷小摸还不给念死啊,说不定赫敏有时间时还会押着她到被偷过的人那挨个儿赔礼道歉什么的呢。 梵妮正要组织更有力的反击时忽然停下,争吵没妨碍她竖起耳朵倾听屋外的动静,她刚才好像听见了哈利的喊声。暗叫不妙,梵妮从座位上跳起:“哈利那边好像出事了,待着别动,我去看看!” 黑湖的方向正闪烁着银光,一眼就看得出那属于守护神。当她冲到湖边时,哈利正向他的杜鹿守护神伸出手去,气喘吁吁的梵妮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他的守护神可真大个。 几乎就在哈利守护神消失的同时,梵妮身后响起了蹄声,两人同时回头望去,只见赫敏牵着巴克比克冲来。大概是刚才的火还没消下去,赫敏把手里的绳子一扔沖向哈利。 “你做了什么啦?”她大怒着说,“你说你只是到外面看看!” 哈利赶紧把赫敏拉到树丛后边解释,梵妮抢上去把绳子拉住,她只关注着湖那边的动静。知道哈利赶走摄魂怪救了湖那边的一批人就够了,细节可以以后再商讨。 那边的两人争论不休,只听得赫敏不断发出惊呼。
第58页 “哎,如果你们的话题告一段落了的话,”待树丛后闹得差不多了,梵妮不紧不慢地招呼他们,“刚才斯内普把你们都放上担架抬走了。” “对,时间差不多了。”赫敏闻言马上查看计时器,紧张地说,“在邓不利多锁上校医院病房门以前,我们还有45分钟。我们一定要在任何人发现我们失踪以前救出西里斯并且回到病房。” “我现在得回城堡里去。”梵妮说,“一旦确定他们把布莱克锁进了弗立维教授的办公室,我就通知你们行动。” “可是……你怎么通知我们呢?”赫敏咽下担忧,问道。 “我看看……”梵妮透过枝叶间隙看了看屹立的城堡,“看到五楼尽头那扇窗了吗?我会请卡多根爵士帮忙观察情况,他总是在八楼的画像里跑来跑去,不会引起怀疑。一旦确定,我就会把魔杖从那里伸出来点亮两次,然后你们就可以行动了。” 赫敏点点头,脸色苍白:“知道了,要小心啊,梵妮……” 梵妮摆摆手,转身向城堡奔去。 哈利和赫敏留在原地等待着,紧盯着梵妮即将发出指示的那扇窗所在的角落,那里现在漆黑一片。他们身边的灌木丛在微风中低语,巴克比克感到厌烦,开始在草丛里找虫子。 西里斯到了那里吗?哈利不安地想,应该没有,否则梵妮会发信号的。要是她被抓住了呢?不会,她那么聪明,一定能逃脱……那她还会去发信号吗?她当然会,她可是冒着进阿兹卡班的危险去救了巴克比克啊……可要是卡多根爵士不可靠呢?你见过他顶替胖夫人时的样子,要是他…… “看!”赫敏低声说,“那是谁?有人又从城堡里出来了!” 哈利透过黑暗看着。那人匆匆穿过场地,走向一个入口。他腰带上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 “麦克尼尔!”哈利说,“那个行刑手!他去找那些摄魂怪了!” 他和赫敏同时望向五楼的尽头,那里仍旧一片漆黑,没有半点要亮光的意思。 要行动吗?赫敏拉了拉他的袍子,“再等等,那里一定有什么情况,梵妮不会食言的。” 焦灼中又过了几分钟,还是没动静。 “不能再等了,”哈利说,“麦克尼尔随时会带着摄魂怪回来!我们只有这几分钟能……” “看!”赫敏把他的头往那个方向扳。 哈利回头时正好见到五楼尽头微弱的银光闪烁了一下,然后那里重归一片黑暗。 “行动!是这样的,赫敏……” 赫敏把双手放在巴克比克背上,哈利帮她把一条腿放了上去。然后他把一只脚踏在灌木丛比较低的枝条上,爬上去,坐在她前面。他把巴克比克的绳子拉回来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再系在自己领子另一边,就像缰绳一样。 “好了吗?”他低声问赫敏,“你最好抓住我。” 他用脚跟夹了夹巴克比克的两胁,巴克比克向夜空中高飞。赫敏紧紧抱着他腰,在他身后害怕地嘀咕着。他催促着巴克比克快飞,使劲拉着缰绳控制方向,同时努力去数身边飞快掠过的窗子…… “吁!”他说,尽量往后拉。 当巴克比克终于忽上忽下地悬在空中时,透过窗子看到的情景着实让他们有些瞠目:一堆绳子散落在一边,一把凳子倒在地上,梵妮正骑坐在西里斯身上猛扇他耳光。 布莱克茫然地睁开眼,看着梵妮愣了一下,“……是你?你怎么……” 哈利缓过神来敲敲窗,梵妮把布莱克的头扭向那边,“喏,你的专车到了。” 布莱克挣了一下没爬起来,梵妮忽然意识到他的阻力来自自己,赶紧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布莱克赶到窗前,想打开窗子,但窗子是锁着的。 赫敏抽出魔杖,梵妮摆手制止了她,然后掏出一截粗铁丝插进了锁眼,窗子突然打开了。 “怎么……怎么……”布莱克虚弱地说,瞪着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 “你们慢慢解释,我去望风,有人来了就拖延一下——你们最好还是快着点儿。”梵妮左手烟火右手粪蛋地跑到门前看着外边。 好在哈利他们很干脆,三下两下布莱克就坐到了巴克比克背上,临走了还喊一声:“我们走了,你快跑!” 用他说?梵妮把手里的东西扔回口袋发足狂奔,刚转过两个弯就听身后传来斯内普的咆哮,然后是脚步声:“一定有人在城堡里帮助他!他们刚刚离开,彻查整座城堡!……那边有脚步声!” 这下麻烦大啦……梵妮知道用跑的肯定躲不过去,比起后边那一帮来她那点魔法本领根本不够看,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对城堡的熟悉程度。玛丽米妮有一幅画像在附近,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对不起,玛丽米妮。很抱歉打扰你。”梵妮向空画框恳求着,“我闯了祸,能让我躲一下吗,拜託?” 玛丽米妮生前就在魔法领域享有盛誉,又在霍格沃茨的墙上待了千年,什么阴谋狡猾都见过了,梵妮心知坦诚才是最有效的方式。
第59页 少女出现在画框中,她眨眨异色的眼,但画像并没有分开,看样子大半夜跑来打扰她们不是好主意。脚步声越来越近,梵妮嘆了口气准备继续跑路,却见少女眼睛朝右一熘,又冲着她挤挤眼,带着些许顽皮。 右边是画着傻巴拿巴试图教巨怪跳芭蕾舞的巨幅挂毯,玛丽米妮就是因为觉得这玩意儿太愚蠢才很少出现在八楼的画像里。这挂毯后边并没有隐蔽的空间,她这是……? 然后梵妮看见挂毯对面的空墙上出现了一扇非常光滑的门。 “许愿吧。”少女一闪而逝,空灵的声音仿佛从未响起。 梵妮不管三七二十一开门就沖了进去,她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苍白的虚空,一块乌沉沉的圆形石碑静静悬浮在空中,刻着这片空间的来历。 马克里奥斯姐妹最得意的作品,于1046至1241年花费近200年建造,取名为——none,即无。 既是虚无,也是万物。在魔法的基本法则之下,这片空间可以满足任何有思想的生物的任何愿望,无所谓人类、狼人或小精灵,无所谓善恶,不存在固定的形象或用途,一切取决于许愿者。 没有太多时间惊嘆,梵妮知道那些人会马上排查所有教师和学生,她集中精神想着:我需要回到宿舍里……我需要回到宿舍里……我需要回到宿舍里…… 虚空中出现了一扇门,梵妮推开它走了过去,然后她忽悠一下倒了下来,接着眼前一片黑。有一阵子她还以为自己昏过去了,但随后她发现自己正身处宿舍……的床底下。掀开一点床单确定这里没人,梵妮爬了出来。 楼下隐隐传来欢呼,似乎考试结束后的例行欢庆还未结束。梵妮悄悄走下楼去,乔治和弗雷德似乎在用费力拔烟火做着什么实验,声势惊人,看样子今晚一直关照着梵妮的幸运女神还没离开。梵妮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休息室中央时贴墙熘到角落里随意堆放的桌椅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扫掉桌面的垃圾,把胳膊和脑袋放上去。本来只打算在盘查到来时装作一直在睡的样子,但过了一小会儿梵妮就真的睡着了,休息室里的喧闹根本敌不过她。 没睡多久麦格教授就从肖像洞钻了进来,盘查时还差点漏掉了被桌椅垃圾挡得严严实实的梵妮,又问过胖夫人确定11点之后没有人进出,便敦促学生都回宿舍睡觉。梵妮打着呵欠从她身边路过,心想以后一定要多去陪陪玛丽米妮,多和卡多根爵士说些无聊的笑话,还要多去那个叫“无”的屋子几趟。 作者有话要说: 三年级事件到此结束,创意不足剧情没改动太多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天梵妮起的很早,她打算去校医院找哈利和赫敏探探情况。真是奇怪,本来这没她什么事,但在昨晚的一同搅和之后她却感觉西里斯的命运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哦,当然了。要是他给抓住了,那么我、哈利、赫敏可就都麻烦不小,说不定还得连累给了赫敏计时器的麦格教授。梵妮想了会得出结论,摇摇头感嘆自己的迟钝,埋头接着吃自己的吐司。 然而出意外似乎是梵妮各种计划的常态,还没等她喝完牛奶,因为某些原因而一脸菜色的斯内普便做了个很不常见的举动——走下教职工用餐席,“慰问”本院桌旁正在吃早餐的学生们。 接着就是如翻滚的麦浪般蔓延开的譁然声,几分钟内吃早餐的全体学生都知道了“卢平是狼人”的爆炸性消息,而且显然这个消息会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传遍整个霍格沃茨,并在半天内被所有家长知晓 梵妮再没动一口她的早餐,她坐在原位等了足足半小时,在斯内普终于和那堆斯莱特林磨叽完离开之后后脚跟了上去。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突然跑出来拦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她眼里燃烧着愤怒的蓝焰,看上去很……脆弱,所有将情感写在脸上的人在他眼里大概都是这样。 只是个瘦小、暴躁、情感激烈又不懂策略的普通十三岁女孩而已,破旧小屋里的那个瞬间他感受到的仿佛只是个错觉。 梵妮刚要开口,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手的主人挂着黑眼圈,似乎又憔悴削瘦了些,但温和地微笑着,让梵妮几乎涌出的怒火慢慢消了下去。 “那么,再见了,西弗勒斯。”卢平直起身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愉快平和,“感谢你在这一年里为我做的一切。” 斯内普嘴角抽动一下,也许本来是想露出他惯有的讥讽微笑,但最终还是没露出半点表情,转身走了。 “那么,再见了,卢平教授。”梵妮学着卢平的语调,然后垮下脸来,“要是你多教几年,说不定还有机会的……斯内普这个……” “早晚都会公开的。昨晚我几乎咬了哈利、赫敏和罗恩,这样的事决不能再发生了。”卢平轻声说。 “算了,乐观点想,至少你比前两个强。”梵妮耸耸肩,“一个死了,一个没了记忆。” “那倒是。”卢平笑了,“好了,就此道别吧。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 “如果事不关己的话,我会的。”梵妮说,“再见,卢平教授。”
第60页 卢平转身走向他的办公室,梵妮还是觉得有点堵,原地站了一会,想起今天是本学年最后一次可以去霍格莫德的周末,她决定去一趟。平时的开放日她通常是不去的,热爱夜晚超过白天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她喜欢在傍晚放学后街上行人渐少而店铺又大都还未关闭时去,一直逛到街道上只剩下酒吧的灯光。 梵妮这一学年花钱总三思而行,口袋里烟火之类的存货还是大半年之前买的,上学期刚开始时康维尔夫人给的那笔钱到现在都还没花完。后来康维尔夫人又寄来了一些生活费,梵妮也统统放进箱子底没动过,她感觉自己好像终于从一个随心所欲的幻境里回到了现实世界,意识到生活的艰难和自己与他人的联繫。 当然,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不过有些活动总少不了,就像日子紧巴如韦斯莱一家也会为每个孩子庆祝生日一样,梵妮这次去霍格莫德还是买了一大堆礼物。不得不说,女人爱血拼购物是有道理的,抱着几乎完全遮挡了视线的大包在众人侧目中走回城堡时,梵妮感觉自己心情舒畅多了。 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梵妮遇到了一个意外的访客,邓不利多照例一挥魔杖把梵妮手里的东西全送回了宿舍,然后示意她跟上自己。 梵妮记起自己从不走“正常路线”,对那些小道的选择基本也都是临时决定,没必要时从不事先规划。看样子邓不利多比她还要了解她的行程。 仍是一前一后,两人来到了校长办公室。椭圆的大房间,墙上挂满历任校长的画像,墙边的桌上摆放着精细的银器,其中一个正将带着幽雅香味的白烟散播到整个房间。梵妮惊奇地打量着这一切。 然后他们坐到了校长办公桌的两侧,每人面前摆着一杯巧克力奶昔。 “感觉如何?”邓不利多问。 “买了那么多东西之后变好了。” “喜欢我的巧克力奶昔吗?” “挺香浓的。不过这个该不是您做的吧?” “噢,当然不是。不过我从世界各地找来了不少甜品的配方,小精灵们美妙的厨艺一直是我继续当校长的一大动力。” “冒昧问一句,您每天要吃多少甜品?” “超乎你的想像,孩子。” “天啊,巫师界没有一种叫糖尿病的疾病吗?” 满室安宁,梵妮就这么撑着脑袋坐在桌边,和这个老者随口扯些有的没的。对面的人眼神温和却又时刻带着看透人灵魂般的犀利,但梵妮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平静过。 “梵妮,我可以看看你的守护神吗?”邓不利多忽然问。 “可以啊……还真是没您不知道的是吗?”梵妮没忍住回了一句。 “我和莱姆斯谈过,关于你那个有趣的提议。” 邓不利多脸上平和的微笑没有半点改变, 看样子梵妮去找卢平的目的也算实现了。邓不利多饶有兴致地看着梵妮抽出魔杖闭上眼,表情变得像初见时给那个男孩疗伤时一样宁静。咒语从梵妮口中吐出,银鹰在校长办公室椭圆的天顶下盘旋一周,翅翼舒展,从容不迫。 “守护神是对巫师当下心态的反映。”银隼消散后,邓不利多说。 “嗯,这个我知道。”梵妮点点头,“我喜欢它。” 长时间的静默,邓不利多说:“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尤其是在昨晚之后。我真的为你感到自豪,梵妮。” 离开霍格沃茨的火车上,哈利三人特地拉着梵妮坐了同一个车厢。哈利显得闷闷不乐,因为他是车厢里唯一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而且他本来差一点就有了一个家。见此情形梵妮忍不住想像了如果她必须一个人回孤儿院该是怎样的心情,得出的结论是她还是挺幸运的。 快到站时终于盼来了布莱克的来信,显然他藏得不错,带着只怪兽当逃犯还有余裕给罗恩买只猫头鹰,给哈利签了张允许他去霍格莫德的字条。哈利终于不必钻地道去霍格莫德了,他为此高兴极了。 赫敏对梵妮还是有点恼火,梵妮一提拯救巴克比克的事就鼻子里出气。梵妮对此很是茫然,赫敏愤怒的点她找着了,可解决措施她并无头绪。以前总是史密斯先让步,而她本身也是神经相当粗,只要对方一低头连对不起都不需要的人。但赫敏对梵妮的道歉回应是几乎把眉毛扬到头发里加一句“你做错什么啦?我可没看出来”,简单地说,梵妮的经验对“怎样与朋友和好”没什么参考价值。 想来赫敏也是积怨已久,梵妮总爱先斩后奏,更早些时候光是对她的行事方式做一点建议就会引爆她的坏脾气,从不让步的赫敏对梵妮的妥协比对那俩男孩加几个舍友加起来还要多。 反思一下,小史这些年可真不容易。 收到西里斯的来信之后,哈利心情开朗了很多,几人凑一块玩噼啪爆炸牌和巫师棋什么的,几个小时飞快地过去了。很快,大家都站在了国王十字火车站里巫师专属的站台上,有序地穿过墙回到麻瓜世界。 刚从墙里出来,还没看清路呢,梵妮就被按进了一个怀抱里。 “天啊,梵妮,我还以为我失去你了。我还以为……”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扫一眼就忙各自的去了,赫敏哈利等一干人诧异莫名地看着康维尔夫人奔放地释放情感,旁边的韦斯莱夫人则见状立即效仿,从金妮到珀西五个红头发孩子挨个儿差点窒息。
第61页 梵妮心里有些内疚,但对向来文雅有礼的康维尔夫人表现如此激烈也很是惊异。 更重要的是,这么多人看着丢脸死了……她尽可能温和快速地从康维尔夫人怀里出来,想了想拉过一边的史密斯就是一个熊抱。 周围顿时又响起几声口哨,史密斯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话。 由于赫敏和双胞胎、罗恩的缘故,赫敏的父母格兰杰夫妇和韦斯莱一家是早就认识康维尔夫人的。这会儿韦斯莱先生走上前来问候倒是化解了气氛的尴尬,因为他几乎是立刻就开始和康维尔夫人探讨电视机的工作原理。 诸如“啊,它也是有个插头的对吗?我收集各种插头……”“显像管?你是说发出不同颜色的小灯?”之类的感嘆已经完全不会让几个孩子惊讶了,几个姓韦斯莱的孩子无奈地看着自家老爹,金妮缩在妈妈身后偷瞄哈利,赫敏也加入了讨论,哈利被他不耐烦的姨父姨妈领走了。 梵妮本来也在给韦斯莱先生授课,无意中瞟见有人脖子错环了,就退出了圈子。 “那姑娘叫阿米莉亚雷彻。” 史密斯全身一抖,刚白回来的脸又红起来,转头看看梵妮,忍不住又回过头去。以他和梵妮的熟悉程度,史密斯省去了所有欲盖弥彰的否认,可以他脸皮的厚度又是肯定不好意思直接问情况的。 梵妮把他的身子也扭过去免得他扭着自己脖子,很是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肩:“那是我舍友,我们都叫她艾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你哥们爱上了同一个女孩呢。我看她是挺难追的类型,对谁的客客气气的,不爱说话,和她一块住了三年也没见她和谁要好。我和她也不熟,不过既然你有兴趣,我开学以后帮你了解一下。” 史密斯看着阿米莉亚消失其中的人群陷入了沉思,“……她是个女巫。” “我也是啊。”梵妮指指那边还没散开的讨论组,“这有什么,看看我们,你还觉得巫师神秘又危险吗?而且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个女巫,总比结了婚以后被吓个半死好吧。” “说什么结婚……我和她根本就不认识。” “现在你认识她了,过一阵她也会认识你,巫师界一毕业就结婚是很正常的事。还四年呢,我敢打赌,要是你能牵上她的手,那就这辈子都不会松开了。”梵妮坏笑着捅捅他,“男人啊……瞧你刚才那表情,啧啧。” 史密斯闹了个大红脸,他知道这下自己头上“好色”的帽子是摘不掉了。要解释自己不是因为那姑娘性感才喜欢她的?那也不全是实情。 后来想想,史密斯始终觉得“感觉”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阿米莉亚长得丰满、高挑,皮肤细白,金发碧眼。听梵妮说和她是舍友时他还有点吃惊,之前他还以为那姑娘有将近20岁,至少也已经快毕业。她的相貌并不出众,五官单独拎出来都平平无奇,组合起来却让人觉得一股清纯柔和的气息扑面而来。匆匆一瞥,他看见她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贵族式的骄傲,眼里没有丝毫羞涩,只有一种智慧的探寻。 她整个人都吸引着他,无论是她神色里英国式的严肃还是她绝对配得上“性感”一词的身材。那一瞥的时间短暂得只有一瞬,却又长得足以让他把她身上的每个细节刻进心里。 回到家后生活一切照旧,不过梵妮在这个假期另有打算。去年的“离家出走”算是开了个头,她开始觉得两个多月全窝在家里挺不对劲的。 “我这个假期想出门看看。等八月份我把作业做完就出发。” 对于梵妮在晚饭桌上提出的意见,另两人第一反应都是反对。康维尔夫人提出由她带着两个孩子去度假,被拒;史密斯提出陪同前去,再次被拒。两人没花什么时间就明白了反对无效,但要康维尔夫人在受到去年的惊吓后放行也非易事,事情就陷入了僵持阶段。 梵妮照常起居,只偶尔在一些小事上表现出她并没放弃这个念头,而且一直在为旅行做准备。 变化还是有的,梵妮现在很少再向史密斯夸耀巫师生活的精彩了,倒是史密斯自己会经常问起梵妮的新见闻。每当这时,梵妮就会按自己的回忆陈述,不再添加情节。即使如此,她这两年的经历对一个麻瓜来说也够离奇的了。 留心观察,梵妮便发现她为了炫耀而编造的那些惊险情节带来的并不只是对史密斯的伤害。康维尔夫人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提心弔胆,梵妮感觉没什么的离家经历会引发她这么大的反应与那些信口开河的故事脱不了干系。 好在由于“铺垫”做得太久,去年离家前梵妮的故事远远没讲完。后边那些巨蜘蛛啊,密室啊,本子里的幽魂啊之类的东西梵妮都是找康维尔夫人上班的时间给史密斯说的。想像一下康维尔夫人在听说她半夜跑进禁林几乎被巨蜘蛛吃掉时的表情,梵妮勒令史密斯也闭紧嘴巴,免得她连霍格沃茨都回不去了。 史密斯的乐队还在工作,名声渐响,时不时还会有专门的演出。梵妮从乐队其他成员那得知在她出走后第二天,史密斯就一五一十坦白了他也是被康维尔夫人从孤儿院领养的事情,她的形象也完成了从“只能上综合制中学的坏女孩”到“小小年纪出国留学的天才少女”的颠覆式转变,而且在哪个国家、学什么一类的细节一应俱全不需她再费脑筋说谎。史密斯的道歉她痛快地接受了,但对于这种风格奇怪的补救和伙伴进步不小的撒谎能力梵妮不免有些无语。
第62页 由于本人的强烈要求,梵妮没提起史密斯那点小秘密,免得他被乔伊嘲笑。作为一个在孤儿院这种不要脸才能活得下去的地方长大的人,史密斯的面皮当真薄得可以,而且轻信又不会说谎,是梵妮最奈何不得的类型。也许是习惯做甩手掌柜由史密斯来进行细节修饰和善后工作的缘故,虽然总是梵妮“罩着”史密斯,她潜意识里对史密斯“哥哥”的身份很习惯。 对梵妮而言,史密斯一直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朋友和兄长,也是仰赖着她的人。在想起自己是史密斯的梵妮时,她就会不自觉地变得自信、强悍,同时也会完全地放松下来,因为余下的烂摊子总有人给她收拾,而且她在他面前以怎样凌乱不雅或者说粗野的形象出现也不会招致丝毫的反感和鄙视。 她与他的关系始终有着说不出的融洽,在那样的争吵过后,以及在双方的身体都在发生变化、意识到彼此是并无血缘关系还住在一起的男孩和女孩之后,这样的关系发生了某些改变,但并没有受到破坏。看到史密斯有了喜欢的女孩,梵妮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她希望与史密斯能一直像从前一样。 7月份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月底。梵妮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估了康维尔夫人的决心,要是从前她会不管不顾地拎包上路,但现在康维尔夫人不放行她是不会出发的。 好吧,之前的几个假期不都这么过来了吗?在这里住两个月也没什么不好,你就是呆不住。7月份的最后一天,梵妮如此自我安慰着,打算打消旅行的念头。 恰在此时,康维尔夫人敲响了她的房门。看看表情梵妮就知道自己的愿望达成了,但康维尔夫人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于是两人一块去到了康维尔夫人的房间。 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细长的盒子,梵妮目光一下子停留在那上面,它看起来很眼熟。康维尔夫人轻轻拿起它,打开盖子。 梵妮知道眼熟的原因了,三年前她在奥利凡德店里见到了无数这样的盒子堆积的样子。 “栎木和凤凰羽毛制成,十一又四分之一英寸长。这是我十三岁时央求我父母买的,但它从来没有发挥过应有的作用。它在我的手中没有一点反应,就像一根普通的小木棍。从那时起我就该知道,我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女巫。”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邓肯和菲尔德两家人像大多数巫师一样定居在麻瓜聚落附近,两家的女儿克莉斯多菲尔德和伊莎贝拉邓肯从小形影不离,一起探险,一起做傻事,分享着彼此的秘密。同时,像所有巫师家庭的孩子一样,她们憧憬着霍格沃茨,每天都在谈论它。 时光拉长了两个女孩的身影,6岁、7岁、8岁……两家人做好充分准备想要防范的,魔力初次觉醒引发的混乱并没有发生。姐妹俩始终没有显现出任何魔法天赋,这无疑给她们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蒙上了阴影。她们一直努力找出些反常现象安慰彼此和家人,相信那样的不幸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十一岁的那年暑假,她们从六月起,每天一块坐在院子里,期盼着猫头鹰飞来,直盼到9月来临。 抱着一丝出错的希望,她们又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了国王十字火车站,结果是谁也没能进入巫师们梦想的开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菲尔德和邓肯夫妇分别给霍格沃茨和魔法部写了信,回信就像死刑判决书——克莉斯多菲尔德和伊莎贝拉邓肯不具备进入霍格沃茨的特殊才能。 哑炮,是对出生在巫师家庭却没有魔法才能的人的贬义性称呼,出现概率比麻瓜出身的巫师还低得多。讽刺的是,这一小概率事件恰恰同时发生在了一个小镇的仅有的相邻两个巫师家庭里。 对哑炮本人来说,在麻瓜世界做个普通人比硬挤进巫师社会做个二等公民要惬意得多。但要作为家中的异类,远离从小憧憬的那个世界,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个事实的。这也就成为了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命运的岔口。 贝拉从未放弃进入巫师社会的努力,她央求父母买来课本和魔杖日复一日地在家自学,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魔杖念出咒语,极尽温柔和细緻地保养着它。从11岁到18岁,她将所有课本背得滚瓜烂熟,能够配置所有不需要用到咒语的药剂,可是魔杖在她手中从未迸出过哪怕一粒火星。连父母都开始劝说她进入麻瓜学校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可一贯性格温和的贝拉此时却听不进任何人的胡说。 最后贝拉绝望了,她在与她同龄的那一届巫师毕业那天跑到破釜酒吧喝了个烂醉,从宿醉中醒来时已经在约翰康维尔的卧室里。那之后不久,两人便生活在一起,没有婚礼,没有祝福,没有承诺。即便婚后没多久,约翰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在酒吧拈花惹草,每天喝得不省人事,清醒时便对她非打即骂,贝拉还是固执地在他身边生活了好几年。 说起往事,即便在经受了这么多之后,康维尔夫人似乎也只是不再抱希望,“在巫师社会争取一个位置”的愿望从未消失。梵妮很难理解康维尔夫人的执着,对她来说,世界太大,时间永远不够,总是有其他想要的和更想要的东西等着她去追寻。 她可以执着于某事,但从不强求。就像小孩子看到想要的玩具,会撒娇打滚向父母央求,会为此努力完成“洗一星期的碗”或“把草坪修剪整齐”的任务,而当遭到断然拒绝、明知不可能时,最多哭闹一场,然后又会找到新的玩具。
第63页 克莉斯多显然也是这么想,她走了截然相反的道路,痛哭一场后,她主动让父母联繫了附近的麻瓜中学。凭藉聪明的头脑,她顺利地度过了中学阶段,而后她又凭着特有的专注劲儿和灵活的思维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的法学院毕业,很快成为小有名气的律师。之后就是时而身着正装在法庭上唇枪舌剑,时而风尘满身在世界各地流浪漂泊的生活。 她的生活太过完美,自身美丽多金,遇见了契合的旅伴,有了一个女儿,朋友遍天下。集结了从惊险刺激到优裕富足等等特点,以至于大部分人都只顾着艷羡而忽略了克莉斯多其实总是孤身一人的事实。她15岁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家,半工半读地完成学位,又独自一人在社会上打拼。同性相吸,她和自己的丈夫都不肯对自己的生活做出让步,两人尽管是相互理解的伴侣,却聚少离多。 “我告诉她,你不可能和一个人组成了家庭却又完全不放弃自己本来的生活方式说,‘我的生活不需要查克(查尔斯的暱称),我想要他,所以和他在一起。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他会看见我一直是被他爱上时的那个女人,不会因为少了他而活在地狱里’。” “说真的,她傲慢、尖牙利齿又固执己见,对自己的态度从不遮掩,真是让人抓狂。可一旦遇到了困境,你就会发现有她在身边是多幸运的事。她从来没有指责过我的选择,一直倾听我向她发泄那些不如意。我现在还能想起她说‘我真的不贊成你这么做。但既然你都决定了那就祝你好运’时的样子。她真强悍,好像能扛起一座山,软弱时总能从她那里借到坚强。” “你出世时是我在医院照顾她,两天后查尔斯才从非洲赶回来一点也没怪他,还兴高采烈地听他说从土着群落中脱身的故事。查尔斯提出由我来做你的教母,拒绝了。她说……她说,‘梵妮克莉斯多伊莎贝拉桑切斯就是贝拉的女儿,不是什么教女。要是她敢不承认,我就掐死了她重新生’。当时我真的很……很低落,好多次从家里跑出来,都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一定看得出来,但她肯定不知道,她说的话给了我多大的勇气……” “她总是把你交给我抚养,说着又麻烦你了之类的话。实际上这件事给了我太多安慰。你上次说他们不负责任时我就想告诉你了,但我真的太怯懦了,不像她那样勇敢……我真的不值得她……不值得任何人这样信任……” 康维尔夫人攥紧了膝头的布料,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没人知道她有多不容易……我本该知道的,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头到尾都看着她……可是我装作不知道。我嫉,我嫉妒她能活得那么精彩,能按自己的愿望生活……我……我花光了她留给你的钱……她专门开闢了一个银行帐户,里面的钱足够支付你到十八岁的抚养费。她存进去的每一笔钱都被我拿去……拿去赌博、喝酒,在天知道什么地方花得精光……” “我不知知不知道这件事,她一直把你寄养在我这里,也从来没有更改过密码……直到……直到她真的离开了,我才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有多……多……” “混帐?”梵妮提了句词,康维尔夫人抖了抖。 “没错,我真是个混帐。我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把她的女儿送到了孤儿院……那段日子里,除了你,我唯一的寄託就是画画。只有在把颜料抹到画布上的过程中,我才能忘掉那些东西。在……在把你送到那个地方之后,我开始靠卖画为生。其实我本可以在那之前两三年就把你领回来的,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很的你……如果不是邓不利多,我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 “你不知道……不知道你有多么像她……她15岁那年,因为她哥哥山姆说的一些话……在那个年代,哑炮的地位是非常低的,可从来不会在有客人的时候躲起来,也不会试图隐瞒自己的身份……山姆的父母因此受到了很多嘲笑,那天山姆吵了起来,吵得很厉害,菲尔德先生和夫人没有说话……后就离开了家。下定决心的时候真的可以做得很绝,她彻底和其他人断了关系,没要过他们一分钱,也再也没回去看过他们。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她的父母和哥哥一直找不到她……” “所以,知道你离开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我以为自己失去你了……我不是真的想阻止你出去,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曾经又有谁能阻呢?……可我真的怕你不回来……” 康维尔夫人已经泣不成声,她伸出手,但没有碰到梵妮,而是放在了床沿上。梵妮静静看了她一会,伸出手,把康维尔夫人拥进怀里,像安慰孩子似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没关系,没事的,我在。你不会失去我的,我保证。” 那晚的事后来两人谁也没再提起,梵妮毫无异议地接受了康维尔夫人提供的“活动资金”,由得康维尔夫人为自己打点行装。虽说万事俱备,她的计划还是推迟了几天,因为康维尔夫人提出带她去见的哥哥,也就是梵妮的舅舅——山姆菲尔德。
第64页 山姆从霍格沃茨毕业后不久,就赶上了伏地魔在英国的势力达到一个高峰。菲尔德家不愿蹚这趟浑水,举家迁往伏地魔暂未涉足的北非地中海沿岸居住,期间一直关注着欧洲巫师界情势变化。“救世之星”哈利波特击败伏地魔后数年,食死徒大都伏法,政局也稳定下来。菲尔德家正待迁回,却听到了克莉斯多身亡的消息。老菲尔德夫人大病一场,夫妇两个最后在埃及定居,山姆携妻子回到了英国。 现在山姆在魔法部人事处工作,地位颇高,一家三口居住在一个叫圣玛丽的麻瓜小镇附近。菲尔德家也算得古老纯血统家族,多少有些家底,听说是由于菲尔德夫人不愿住在远离人烟的古老山庄,一家人才搬到现在的住址。 梵妮在挂着“菲尔德”小牌的院子前张望了好一会儿,看得出菲尔德家日子过得不错,三层小楼装修得古色古香,院子里各种魔法植物栽种得错落有致,兼顾效益与美,让梵妮有种回到了霍格沃茨温室的错觉。各种植物种植的区域维持着不同的稳定温度,外围还费了大力气施咒让麻瓜看不出异常。 应门的是桑德拉菲尔德夫人,黑色大波浪长发和明亮的黑眼睛,完美的橄榄色皮肤,相貌和性格都有着典型的地中海特徵。她身材娇小,身高不足五英尺,体重从屋里的照片上来看不超过90磅——之所以从照片上看,是因为她正挺着大肚子。桑迪动作又快又强烈,这很让人替菲尔德家的第二个孩子担心。 菲尔德家的第一个孩子是露西菲尔德,很巧,就是那个和梵妮一样经常到斯普劳特夫人那帮工的拉文克劳女孩。她极具魅力,可说是父母基因优秀结合的典范。中等个头,蜜色皮肤,身材苗条匀称,走起路来轻盈又优雅,好像名模走台。圆润的鹅蛋脸上黑白分明的眸子沉静如水,饱满的红唇又仿佛欲诉衷肠。 露西比梵妮高两年级,从小热爱草药学,院子里的植物有三分之一是她亲手移栽。托露西的福,之前菲尔德夫妇就了解了不少有关梵妮的事。 “喜欢我们的花园吗?”低沉的男声传来。 循声抬头,嚯,刀削般的面部轮廓,长而直的鼻子,严肃刻板的表情,真是一副典型的英国男人长相。眼熟的灰发蓝眼表明刚露面的男人的确是梵妮素未谋面的舅舅,不过梵妮总有种见到了斯内普的即视感。 双方在客厅坐下,闲谈话题多半不脱克莉斯多桑切斯——菲尔德先生称呼她为“莉斯”。梵妮捧着茶杯不咸不淡地敷衍着,她能感觉到菲尔德先生一直打量着她,审视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感,不知道他对自己曾不认可的妹妹持何种态度。 对菲尔德这个姓氏她很难产生什么亲切感,即便那是她的血亲。巫师找人的方法数不胜数,就算是她也可以想出十几种——她下意识地沿用了康维尔夫人的称呼——再厉害也就比普通人多点魔法常识,三个巫师还找不着一个有血缘之亲的哑炮?这鬼话康维尔夫人信,梵妮可不信。 大概是看出了梵妮的无聊和冷淡,菲尔德夫人向梵妮发问:“听露西说你去年和哈利波特一起抓住了斯莱特林继承人对吗?” “呃……”这问题还真不好说。“准确地说,是哈利阻止了斯莱特林继承人。你知道,救世之星嘛。我……战斗结束了才赶到的。” “敢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发生了怎样的战斗?他与斯莱特林继承人决斗了吗?” “嗯,算是吧。他很厉害。”把继承人操纵的蛇怪一剑刺死,也算决斗吧。 “他当时才12岁,我不认为他有足以打倒斯莱特林继承人的实力。”菲尔德先生插进话来,“这件事应该有些别的……” “他可是一岁就战胜了神秘人呢,亲爱的。”菲尔德夫人说。 “我不这么认为,桑迪。”菲尔德先生话是对夫人说的,眼睛却只盯着梵妮,“神秘人被击败的时候我还在国外,前年的事,还有梵妮他们一年级时的事,无论是哪一件,我们都不了解实情。我们只看到了所有人都归功于哈利波特,此外就是邓不利多以一面之词给格兰芬多加上大量分数。众所周知,邓不利多是从……” “恕我直言,菲尔德先生。”梵妮放下茶杯,“鑑于我和哈利同龄,您刚才提到的第一件事我是完全不知情的。而第二和第三件,邓不利多已经做出了解释,他显然比我要权威得多。如果您连他都不信,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如果您相信,那么也不需要我做什么额外的描述。具体情况确实不便透露,我只能说,归功于哈利是完全合理的。” “就是说,邓不利多要求你们对此保密。我个人认为这很能说明问题。”菲尔德先生身体微微前倾,“当然,我不会强迫你违背邓不利多的意愿。格兰芬多对邓不利多向来是出了名的忠诚。” “很感激您的宽容,在这个问题上我只能让您失望了。保密与我属于哪个学院无关,我认为这不是应该人尽皆知的情况。” “你是说这是出于你自己的决定?” “没错。但我不会否认邓不利多对此做过要求。” “从我的经验来看,被要求隐瞒的事实通常都涉及某些利益冲突。”
第65页 “您的意思是邓不利多能从麻瓜出身者被袭击中得到除了被从校长位置上赶走之外的利益?” “我是指斯莱特林继承人是如何被抓住的这件事本身。就我所知,我们至今还不知道造成这一切袭击的是谁、如何做到,也没听说有任何人为此负责。” 不知不觉间屋子里的火药味越来越重,两人你来我往节奏也越来越快,没一会就过了十几个回合。菲尔德、康维尔夫人和露西想劝都插不进嘴。玩嘴皮子梵妮从六七岁就已烂熟,防得可称滴水不漏。不过梵妮能感觉到菲尔德先生并不是个好奇心旺盛之人,估计这一通刨根问底也和他那妹妹有关,如果他们是一块长大的,想必这类对话发生次数不少。 这也是“与莉斯相似度测试”的一部分。想到这儿,梵妮就对自己向来热衷的唇枪舌剑厌烦起来。 好在有菲尔德夫人,她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阻断那两人的视线:“嘿,悠着点儿,金牌辩手们。又是袭击麻瓜,又是神秘人,我可不希望我的小宝贝听着这些出生。” “你说得对,桑迪。”菲尔德先生握握妻子的手,轻轻让她坐回沙发上,“我只是很高兴莉斯有一个这么像她的女儿。” 想必当年把她赶出家门时你是不怎么乐意这个哑炮妹妹的存在的。梵妮耸耸肩,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嘿,梵妮。”菲尔德夫人朝梵妮眨眨眼,“你觉得我们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 梵妮一愣,在巫师界知道未出生孩子性别不奇怪,问题是怎么这活儿落到她头上了? “山姆想叫他阿道夫——拜託,谁会想要自己的儿子和希特勒同名啊?” 原来希特勒名字是阿道夫啊。梵妮的麻瓜历史基本都还给老师了,她不动声色地眨眨眼,菲尔德先生脸上划过几分尴尬。 “我一直想有个像你一样的孩子,活泼,聪明,又勇敢。不像他们俩这么……安静。”菲尔德夫人含笑望着她,“就起个f开头的名字怎么样?” 不怎么样。刚才吵架的两位此时倒达成了一致意见,梵妮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管男孩女孩生成这性格那绝对是造物者打瞌睡了。不过盛情难却,加之菲尔德先生进退两难的表情让某人颇觉有趣,梵妮认真地思考起来。 “f……”本性难移,梵妮想到的第一个词并不适合做名字,不知菲尔德先生看出来没,总之他的脸黑了一圈。“francis,怎么样?” “弗朗西斯?自由之人的意思,很好啊。”菲尔德夫人说着转向自己的丈夫,“没什么比自由更重要了。对吗,亲爱的?” 菲尔德先生显然为没听到更糟糕的词彙松了口气,就算他不喜欢一个外国名字他也没表现出来,点点头。 “听到了吗,弗兰克?”菲尔德夫人温柔地抚摸隆起的小腹。 眼看一家三口开始温情脉脉,梵妮和康维尔夫人知趣地告别了,露西送两人到院门口。比起母亲的哥哥,菲尔德夫人和露西给梵妮的感觉还更像家人一些,看样子那两兄妹不对盘还是有道理的。 不管怎么说,“认亲”的事告一段落,梵妮的旅行开始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信件之一: 史密斯:我现在正在我们来的地方,托兰斯镇。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傻?争取了这么久,却把两天时间花在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以前我别提多讨厌那巷子里的地面了,污水横流,更不要说下雨的时候。那些水一下子就会从我鞋底的洞流进来,走起路来咯吱咯吱的难受得要命,所以当时我总是光着脚走。现在走在这儿却有种回到了家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在这生活过七年吧。那些小巷还是我们在这儿那会儿的样子,不过我总觉得好像更拥挤了,气味也变得更难闻了些。 记得那次“劫船”吗?直到现在那些船员还没忘了这事儿,大家都说‘托尼,你最好在船上留个人看着。那儿的女孩子都厉害得很啊!’这也算是我们留给这个镇子的小小纪念吧。我从码头经过的时候并没有被认出来,看样子当时办事挺利索的。那次的事还是我们和小欧洛兹科一块干的呢——你记得他吧?——风头都给我抢了,根本没人提到往船上扔泥巴的男孩。这是因为我是女孩,还是因为当时是我把船开跑的呢? 说到小欧洛兹科,我昨天傍晚还遇到他了,就在我们以前打过架的一处死胡同——记得吗?那次我们还是爬上了旁边的矮墙才脱身的。他正带着一帮子弟兄揍人呢,这傢伙还是老样子,五大三粗的人带着一帮跟班对付一个瘦皮猴子。那瘦皮猴身手挺敏捷,不过一动弹满脸的环就叮叮噹噹响,我敢打赌班杰明说的那些被地雷炸了的人脸上都不会有这么多金属。看那人多欺负人少、大个欺负小个的样子,我当然得去问个究竟啦。当时我还以为一回到这里我就要干一架呢,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瘦皮猴揍了孤儿院里我的一个小同行,因为他偷了东西不给保护费。 小欧洛兹科什么时候成了孤儿院的保护神啦?我当时就问小欧洛兹科他是不是在这三年里出过什么严重的车祸,丫抱着手臂挺牛气地说你自己去问他。正说着话呢,那瘦皮猴就打倒了两个人,看样子他选的弟兄还是一样脓包。估计是打急了眼,那瘦皮猴掏了把刀出来乱挥,说真的,他挥条棍子我还害怕些,常打架的人都知道愣头青才动刀子捅人呢。果然,小欧洛兹科上前一步时那傢伙手还歪了一下生怕真把他割伤了,结果被一把抓住手腕,我上去一脚就把他踹躺了。好久没打架了,这一脚踹的还挺过瘾的。
第66页 完事儿小欧洛兹科还邀请我去做客,我说算啦,就怕你爸和你兄弟把我吃了——我猜他家那条把我们追得跳了河的大狗你也没忘了吧?他居然没生气,还跟我傻笑,问我要电话号码,看样子脑子撞得不轻啊。 今早我又去了趟孤儿院,埃文夫人不在,谢天谢地狱。我本来想先去看格尔达的,一个姑娘尖叫一声冲过来,那香水味差点熏得我折一跟头。抹胸,短得要走光的裙子,几乎剃光的头发,四五个大耳环,肩膀还文了几只蝴蝶,猜猜这是谁?(接下页) 好啦,我看你也猜不出来,其实我当面遇上了都没认出来。记得哭哭啼啼的丽贝卡凯尔吗?天啊,她现在可真正是个辣妹,虽然嫩了点儿。我是说,看在上帝或者梅林的份儿上,谁会相信她才十五岁呢?她以前还留着长头发穿着破连衣裙跟在我屁股后边呢!看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拉着我叽叽哌哌说个不停,我简直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我原来那房间现在被贝卡接了班儿,以前我偷酒换的被褥还在,不过那批孩子走了大半,有被领养了的,有另谋生路的,小文森特和强尼得伤寒死了,玛丽几个月前失踪了。我们进屋时几个小鬼正打扑克,贝卡顺手就赶开了他们拉我坐到最舒服的位置上,这帮小鬼屁都没放一个。 “这就是梵妮,大姐头。”哎哟,这介绍真真是言简意赅,那帮小鬼看我的时候眼睛发亮,好像我是鹰头马身有翼兽什么的。贝卡告诉我,我离开以后豆芽菜们的日子又不好过了,她意识到必须有人顶上。然后她去买了把刀,先是唰唰把自己的头发割了,接着刺伤了好几个混混。下手不利索,被打得够呛,可叫人知道了敢欺负孤儿的就要被个疯婆子追杀,附近的人都知道“you do not mess with cale(千万别惹凯尔)”。现在贝卡已经不需要随身带刀了,你也知道,当你是个有一大帮小弟的辣妹时,还会有什么需要你亲自去摆平的事儿呢?走马灯似的在好几个男孩中间打转,以前怎么没看出贝卡有这本事。 贝卡真是挺了不起的,我还有班杰明教,她只好靠自己。她见过几次我下手,自己琢磨怎么偷、偷谁,又教其他孩子,还找了别的财路,现在她手下的偷儿乞儿都成帮了。每天她收的“提成”不少,看她穿的就知道,不管全是好布料,不比孤儿院发的那些破烂货。她还张罗着要给我买几身名牌,说都是和我学的,这可真把我吓坏了。拿刀子扎人,穿名牌,喷香水,我干过哪样?训练其他孩子偷东西做乞丐,收提成,哪个主意我想得出来?我是说,有人想学我也教,但那都是好玩的,可没想教人拿这个当饭吃。房间里那帮子对贝卡崇拜得和什么似的,有什么命令还生怕轮不着自己。你说,我从前有威信吗? 格尔达本来在洗衣服,听说我回来了就赶紧跑了过来。贝卡居然对格尔达——那鬼地方唯一的好人——恶声恶气的,一点都没有对我的那种客气。这是怎么啦?老格尔达每天给我们洗衣服、钉扣子、整理房间、打扫卫生、做饭,照顾生病的孩子;我又做什么了?打架、恶作剧、惹大堆的麻烦。贝卡要学我,却讨厌格尔达,真是怪事!格尔达对贝卡的态度当然不是很高兴,但好像挺习惯的,只说想和我说会儿话,我就和她去了洗衣房。 听说埃文夫人这是去给孩子们买被褥去了,你记得那老女人给我们买过半片布吗?又一个出了车祸的!格尔达说我离开以后没多久埃文夫人就戒酒了,开始管事儿。现在孤儿院的孩子们日子好过多了,可格尔达一点都不显得高兴。倒不是为了贝卡不尊重她,她说现在贝卡只允许听话的孩子睡那个房间,不听话的就在外边挨打,西恩和伊森都在外边睡了半年,好在冬天之前他们就都被领养了。因为名声太坏,那之后再也没人领养孤儿院的孩子了。我说反正他们都能自己养活自己,贝卡的法子效率高多了,我可想不到。格尔达当时很奇怪地看着我,然后说“你不是想不到,你不会这样想”,唉,我想也是。不管怎么说,日子好过总是好事。 离开了孤儿院,我在路上又遇到了弗洛里斯小姐,就是那个教语文的老处/女。迂腐又古板,满嘴正经,简直是我的天敌。她见我挺高兴,我们聊了一会,你猜怎么着?我发现她聪明、优雅又敏锐,简直不输给霍格沃茨的教授。天啊,看样子我真的得检查一下自己是否被某些记忆咒击中过了。 小欧洛兹科和埃文夫人变成了守护神和负责人,贝卡变得聪明又大胆,孩子们有了依靠。总之,我离开以后一切都在变好。知道么,小史?我觉得这也许意味着我才是最坏的那个。 我还顺道去了理查兹的酒吧和混帐曲奇店,都还是老样子。海莲娜还在酒吧工作,不过你知道,她的活都在晚上,白天遇不着。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老博克斯的店怎么能开那么久,难道真的有人会买他的曲奇?我是说,谁会呢?自杀都不带这么折腾自己的,现在我想起那味儿还想咬掉自己舌头。 还是有很多人认得我,聊起天来尽说我们的恶作剧了,听起来我比自己记忆中还聪明。安娜婶婶还硬要我捎一筐自己种的胡萝蔔给你,看来还总是你更讨她喜欢。虽然如此,回程时我走在小巷里还是像个外来人一样不安,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很多东西都变了,我真的成了一个旅游者。(接下页)
第67页 我还会另写一封给康维尔夫人,这封藏好了别给她看到,她最不喜欢我偷东西打架的事了,更不要说粗话什么的——难道只有我觉得那些“粗话”表达意思更准确更过瘾吗?而且要是给她知道我一出门就踹倒一个人非马上把我抓回去不可。 好吧,我知道你藏不住事儿,也不勉强你了,至少看完信把这张纸扔了。敢不照做你这辈子就别想认识另一个艾米了。(接下页) 明天我就接着往河的上游走,也许会去看看班杰明,然后也许会搭一艘能让我上的船,不管那是去哪儿的。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你的梵妮桑切斯 信件之二: 康维尔夫人:我现在在斯特拉福德镇,这是个很普通的镇子,因为莎士比亚生于此而闻名。斯特拉福德离伦敦只有50分钟左右的车程,不过走起来也够呛。我打算明天去试试能不能蹭到便车,老是走路我都有点腻了。我猜你会问我为什么不买票坐大巴,也知道我的回答会是“这样比较有趣”。 要不了一小时就能绕着镇子走一圈,还是散步的速度,除了莎士比亚故居这里再没什么景点了。要我说那所房子也没什么好看的,也就是里边的东西旧一点,有个导游介绍“莎士比亚睡过的摇篮”什么的而已。要记住莎士比亚,直接去读他的作品就行了,何必和房子过不去呢?他又不是建筑设计师。在房子和后院转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出来,出口设在一个纪念品商店里。我买了本可以揣在口袋的《麦克白》,感觉这本会比较好看。很多人买饰品和精装书,可是那些装饰并不好看,书显然也不是买来读的,无论哪样都没用,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呢? 旧房子没什么好看,但出口处旁边有个冰淇淋车,五便士一个,那是我吃过最贊的牛奶冰淇淋。听说这个镇子还是约翰哈佛母亲的故乡,因为莎士比亚名气太大,这件事都被人们忽略了。要我说,哪个名人家在哪儿一点也不重要,就像那个谁说的,何必去认识下蛋的母鸡呢?非要寻根究底,打扰他们清净,说不定还害得他们回不了故乡。莎士比亚生前最后几年回到自己的的故乡度过,我猜有很多名人羡慕他。 小镇的人死去后都葬在教堂附近,形状各样的墓碑排列自成规律。有在草坪上排成行的,也有些三三两两设在树下,倒好像是在公园歇息似的。夕阳西下时,光线橙红暗淡,墓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疏密不均地都指向教堂的方向,在树木的掩映中很有一种魔力,好像可以看见安睡者的灵魂。这是我在斯特拉福德见到的最有看头的景象。 在我投宿的这个社区里有一个很特别的路灯,看起来就像把一个很高的天平的托盘换成了试管,管子里闪着银蓝的光,像在做化学实验。社区居民大都年纪不小,很有风度,整个地方给我的感觉都不错。 我投宿的家庭里住着梅西和大卫欧唐纳,他们都是五十多岁,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假期他们经常作为友好家庭接待从中国来参加夏令营的学生,我就住在他们为中国学生准备的卧室里。大卫和梅西都是很和蔼的人,不过梅西的厨艺实在太可怕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吞下那一大盘义大利面吗?要知道我可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把有现成面条有肉有胡椒的东西做得这么难吃。甜点是酸奶,谢天谢地是超市买的。吃着它的时候我一直在怀念你做的奶冻。 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信件之三: 史密斯:我来到伦敦已经一星期了,你绝对没法想像我在到这里的路上有多兴奋。当然,别误会,我兴奋是因为开车的人是我,没错,是,我!我5分钟内就拦到了一辆车,但就算像我这么不讲究的人,打开车门吸进第一口气时也差点吐了。陈年的菸酒味,汗味,狐臭和脚气臭,汽油味,腐烂的味道加上司机约翰——一个不时发出呼噜呼噜声满脸油光的死胖子——喷吐着浓郁的洋葱加大蒜味道的呼吸以及更多不知名气味混合成的味道真令人百感交集。整个前座丢满了菸头和一些天知道属于什么东西的渣滓,而且副驾驶上肯定有人呕吐过不止一次,我花了点功夫来下决心进去。 上公路不到十分钟,车子就开始扭来扭去,然后——注意,当时时速超过70英里——约翰回头看我:“你有驾驶执照吗?”我很想反问他你看像吗,但鑑于当时的状况我决定直接回答没有。约翰把车停到应急车道上,还在护栏上颳了至少两英尺,指着那些零部件说:“这是油门,这是剎车,方向盘控制方向。很简单,懂了吗?”然后他摇摇晃晃下了车,拉开后门直接倒了进去,门都没关就开始打鼾。我当时想的话要是让我那个山姆大叔听见,肯定要说有辱门庭之类的。 我还能怎么办呢?我把约翰的脚塞进去——这差点累断了我的腰,把车门关上,然后开始研究驾驶座。还好康维尔夫人开车的时候我看过,只花了我20分钟就把车发动了起来。那破玩意儿在我手里好像打算翻几个空心筋斗,但最后我还是驯服了它让它跑成了直线。知道我当时有多想念森尼吗?虽然说句实话,就算我来当司机那玩意儿跑得也比森尼稳当多了,但至少森尼会认路。 还好,车里有地图,它和,嗯,一些男人爱看的东西放在一块。
第68页 我猜我来开车进城不是个好主意,先不说技术问题,要是有人要查我驾照,我怎么能说服他们相信我是约翰林肯并且有至少200磅重呢?所以在估计离伦敦还有几英里的时候我停了车——劳驾它在护栏上狠撞了一下,给约翰留了张感谢字条,然后走下了公路。本来我可以拦车说自己是个老爸喝醉了酒的小女孩,但约翰的车让我再也不想进任何汽车了,至少一周内不想。 然后?走啊走就到了伦敦,这点距离现在对我来说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唉,我真希望自己能像个女巫那样啪一声在伦敦出现,或至少骑着扫帚吧。 路上我吃掉了梅西给我准备的三明治,里边夹的是蜂蜜加白糖,嚼起来咯嘣响。好在我不讨厌甜食,也许我该夸奖梅西的创意。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去看了伦敦塔桥,大本钟,白金汉宫,坐了下伦敦眼什么的,总之就是把着名的地方看了个遍。这里的鸽子真是不少,而且都笨头笨脑的,一抓一个准。要是拉瑟斯来了这儿,肯定会乐疯,我是说比之前更疯——记得那个乱打鸟的酒鬼吗?白金汉宫门口的守卫都挎着枪,我猜他们枪法都很好,因为有他们那体格的人是肯定追不上任何歹徒的。你说我要不要试试放倒一个?我真的很好奇真枪是什么样儿——开个玩笑。 看完了给我烂在肚里,这个绝对不能给家长看,否则后果你知道的。我会再写一封,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新学年又开始了,熟人们纷纷对梵妮一假期过去反而黑了几层瘦了一圈表示惊诧,梵妮只简单地说自己旅游去了。作为一个女巫说“走了半个假期的路”怎么想都有点儿丢人。好在赫敏很快就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停止了对梵妮旅游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的追问。 但晚饭后,梵妮那点小庆幸烟消云散了。 “奴隶劳动!”赫敏指向干净的被褥。 “奴隶劳动!”赫敏指向床上的小暖炉。 “奴隶劳动!”赫敏指向壁炉里正旺的火焰。 “你是哪不对了,赫敏?”梵妮无奈地伸手在梵妮眼前晃晃,“我们甚至还没开学呢,你就要和这里的一切过不去?” “不是这里的一切!你没意识到吗?我们共同压迫着超过一百个奴隶!而且我们从不知道!” “如果你是说小精灵们,我不止是‘意识到了’,而且还和他们关系不错。如果你是指‘奴隶劳动’,那么抱歉。你见过他们工作时的样子吗?快乐而充满光荣感,更像主人。如果他们真不愿意是没人能强迫他们的,在运用魔法方面小精灵足可以做我们的老师。”梵妮说着把箱子放倒在地打开。 赫敏不屈不挠地在她头顶唠叨着:“他们只是受到了错误的教育!他们……” “停。”梵妮把刚翻出来的馅饼塞进赫敏的嘴里,“能不能歇一歇然后我们像正常人一样讨论一下暑假的魁地奇杯和即将到来的三强争霸赛?” “我不……唔……”赫敏硬把满嘴的东西吞下去,“这是……?” “康维尔夫人给我带的。放心,她有假期和津贴,工资不太稳定但很合理。”梵妮好笑地看着赫敏略一思考而后狼吞虎咽,“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为了小精灵们的存在气得不吃晚饭,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很难过的。我说,把自己饿死对小精灵们一点帮助也没有,我可就剩这一个馅饼了,还是你打算以后都靠爸妈邮寄食物过活?” “说得……对……”赫敏鼓着腮帮努力端着高傲的架子,“我该……採取……更实际的……行动。” “比如号召大家进行一场规模宏大的节食减肥运动?” “不。”赫敏咽下最后一点馅饼一甩头发,“我要去图书馆。” “好主意。”梵妮在赫敏看不到的角度翻翻眼睛,“那么……你觉得三强争霸赛会是怎么个情况?我总觉得忽然再次举办挺奇怪的,既然过去因死亡人数过多而停办。” “那毕竟是一个多世纪之前了,现在巫师界各类制度和体系已经完善了很多。而且在神秘人肆虐之后,英国与欧洲大陆巫师社会相对隔绝的状态始终没有根除,这次活动也算是一个恢复友谊的契机。”赫敏很学究地把头发往耳后一抹,脸上显出思考时特有的专注认真,“邓不利多应该会降低比赛的危险系数,同时尽可能地为各参赛学校的学生和教师制造沟通交流的机会。” “嗯……听说这次争霸赛定下来之前,在各个学校间协调沟通的工作主要也是邓不利多在做。也许最近发生了什么使邓不利多觉得团结各界的必要性增强了。安全措施肯定会加强好几倍,如果这次再出现勇士死亡的状况,三强争霸赛恐怕就永远都不会再举办了。而且在非必要状况下邓不利多不会拿学生的安全冒险。” 关于邓不利多在各个学校间协调工作的事是梵妮推断出来的,菲尔德先生消息相当灵通,闲谈中提到即将有重大活动举办邓不利多在各国忙碌起了重要作用云云。她当时走着神倒也听了几耳朵,与新听到的消息一联繫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第69页 说着,梵妮发现同舍的三人都转过头来听着这边。然后她想起了一件有关史密斯幸福的大事。 “说起来,各校的勇士候选人到时将会住在霍格沃茨。能成为勇士候选应该都是相当优秀的吧。” “是啊,说不定我会遇到一个英俊的法国男孩。”帕瓦蒂立马露出嚮往的表情,“听说法国人都很浪漫啊,而且每个成年男人都是接吻高手。” 帕瓦蒂和帕德玛佩蒂尔姐妹是年级里最漂亮的姑娘,人气很高。帕瓦蒂性子直率,思想观念也相当开放,从二年级起每年踹掉两三个正式男友,约会男伴更是换个不停。要和她说话数个回合之内必然进入男女话题,尺度还随年龄增长而扩大,梵妮私下里总怀疑这姑娘脑子里装的全是迷情剂。 “像你这样的姑娘,在哪国男孩中间都是抢手货。到时见识到了,可别忘了和我们分享。” 梵妮话音一落,拉文德和帕瓦蒂笑成一团。赫敏瞟了梵妮一眼,表情甚是不屑。以两人的熟悉程度,她自然看得出这厮又想套消息了。 “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男友呢?我是说可能会谈婚论嫁那种。” 见气氛差不多了,梵妮便将话引入正题。 “英俊、性感、浪漫的,声音低沉有磁性也加分。”帕瓦蒂不假思索。 “如果要嫁的话,他最好还得是个可靠的人。我可不想家里成天都是狐臊味。”拉文德补了一句。 “那是魅力不够,而且不多情的男人有什么意思!”帕瓦蒂不屑。 在话题往“多情是否是好男人应有品质”方向转变前,梵妮赶紧转向主人公:“那你呢,艾米?你喜欢怎样的男孩?” “我?”阿米莉亚愣了一下,她甚少参与其他人的话题,“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并没有交过男朋友。” “总得有个倾向吧,你觉得自己会比较喜欢和什么样的男孩待在一块?” “应该是……比较安静,诚实,能给我可靠的感觉的。能和我有一些默契,不需要说太多话,在一起就会很自在。”阿米莉亚说。 安静可靠这两点小史勉强够得上,诚实绝对没问题,要他骗人还做不到呢。梵妮暗喜,默契这种完全主观的东西就只能看造化了。 “那你呢?乔治和弗雷德你比较喜欢哪一个?我觉得他俩都一样,你们仨可以……” “拜託,他们和我只是朋友而已。要区分他们的话就听听他们说话,出主意的是弗雷德,定计划的是乔治。”梵妮赶紧让帕瓦蒂打住,“要交男朋友的话,只要感觉对就行啦。只要不是那种傲慢、爱炫耀、满嘴血统论的有钱公子哥儿就ok。” “你不喜欢有钱的男人啊?”拉文德奇怪地问。 “有没有钱倒无所谓,只不过有钱人大都有些坏毛病。一天到晚鼻孔里看人,好像买得起的东西多就高人一等似的。我在进霍格沃茨之前就受够这类人了。”梵妮说着就有点来火气。 “哇,那你肯定很讨厌马尔福。”帕瓦蒂感嘆。 梵妮一怔。 “他可不就是你说的那种人么?要我说他长得不错,傲慢这点有时也挺可爱的,又有钱。要不是他是个斯莱特林,我还会考虑一下呢。” “他离我远点我会更喜欢他的。”梵妮干脆地说,赫敏挑眉看她一眼。 哟,差点忘正事了。“你们比较喜欢富有的男孩吗?麻瓜男孩呢?” “只要来电,这些都不是问题。”帕瓦蒂摆摆手。 “有没有钱无所谓,我爸妈都是巫师,要是我交了一个麻瓜男友,他们肯定会不高兴。”拉文德说。 “艾米?”梵妮把已经准备拉帷帐的阿米莉亚叫住。 阿米莉亚显然对梵妮今晚积极拉她进话题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想答道:“我毕业以后有可能继续过普通麻瓜的生活,我父母都是麻瓜,他们也不十分支持我找个男巫。是否富有不重要,不过家境相似应该比较有共同话题。” 这可是标准答案啊。梵妮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一个人对阿米莉亚其实是麻瓜出身表示惊讶,看样子她对身边的人缺乏常识性了解这点还是没得到根本扭转。 话说五个人里就有两个广泛意义和一个严格意义上的麻瓜出身者,格兰芬多的这一概率真不低。 见赫敏一脸讨人厌的瞭然,梵妮觉得不能在把赫敏晾在一边了。 “那你呢,赫敏?哈利和罗恩,你要哪个?” 拉文德和帕瓦蒂眼睛一亮,赫敏表情一僵,不屑地转头,消失在帷帐后边。 哎呀,好像有戏。梵妮挑眉,会是哪个呢?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梵妮和阿米莉亚的关系迅速拉近,或准确地说是被梵妮人为地拉近了。看上去沉默孤僻的阿米莉亚其实是相当好相处的类型,待人处处容让,也不擅于拒绝,同上课下课吃饭几天后,两人就进展到了分享生活经历的阶段。 梵妮孤儿院的出身引发了阿米莉亚的极大同情,她叙述时重点刻画了史密斯“好哥哥”的形象,又尽可能避免阿米莉亚对她和史密斯产生误会。看得出阿米莉亚很快对这个素未谋面——或者说谋面时未曾留意到——的男孩产生了兴趣,估计万圣节后就可以让两人开始通信,她记得圣诞舞会是三强争霸赛的传统项目,看样子见面安排只好推迟,要是这样还没感觉那真是梅林也帮不上忙了。
第70页 推动史密斯的桃花运进展顺利,梵妮校园生活的其他方面可就不怎么地了。由于“不断临近的普通巫师等级考试”而暴涨的作业量与梵妮丰富多彩的课外生活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她悲催地发现自己很可能要过上长期眼挂黑圈的生活了。 说到学业,必不可少要提的就是一年一换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几十年下来这个职位已堪称臭名昭着,敢干的人若不是走投无路,就是傻子或勇者。为了不废掉这一必备课程,邓不利多不得不动用人情关系拉来了自己已经退休的老伙伴。 在见到史上最优秀的傲罗时,梵妮很是在心里质疑了一下治疗师们的审美水平。难道巫师界就没什么整容手术之类的?腿没了安个爪子就算了,假肢嘛,好用就行;义眼比真眼大几倍还转来转去也算了,人家好歹得配“疯眼汉穆迪”这么个响噹噹的名号。可这鼻子和牙算怎么回事?虽说高鼻樑扁鼻樑都是鼻樑,可鼻樑都没了脸上贴俩洞总不是事儿啊。麻瓜世界好歹还有隆鼻和植牙呢? 不过最有力的黑巫师打击者当真不是盖的,第一堂课就用传说中的不可饶恕咒给全班来了个下马威。穆迪一举一动都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着和爆发力,同时也显露出经历了过多的生死场面而引发的神经过敏,带来的熟悉感让梵妮很觉亲切。听说他把马尔福变成一只小白鼬“□□”一番时梵妮简直想给他献花。 除了作业过于艰深以外,穆迪很对梵妮的胃口。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更多需要埋首图书馆好半天才能解决的难题了。 好在——梵妮猜自己是为此感到高兴的——同马尔福的夜间较量似乎永久性地终止了,这真是给她腾出了不少时间。要知道要较量可不是隔两星期比一次就完的,要用到的魔咒得花大量的时间进行练习。到去年两人已经不止是比拼战斗常用的魔咒了,展示一些技术含量比较高的咒语也成为比试内容,例如上次梵妮拿来压阵的守护神咒,这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自是成倍增加。 在那次争吵过后梵妮也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事实上闲暇时月夜下的那一幕常常出现在她脑海里,由不得她不想。扪心自问,让她对马尔福如此反感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对所谓“斯莱特林的方式”梵妮并不反感,在孤儿院这种地方生活7年,作为长期小偷小摸填饱肚子并以此为乐的人,梵妮自认并没有什么“正义感”留存,对“结果重于过程”的思维方式也没什么意见。 至于脾气,梵妮自幼和狭隘吝啬如埃文夫人,傲慢粗暴如老小欧洛兹科,乖戾凶狠如班杰明打交道,见识过三教九流各界人物,交往圈子甚至不避忌妓/女和瘾君子,早就练就了百仇不挂心的功夫和重人不重身份的识人标准。马尔福再怎么说也有着良好的教养,行事远没有下作至底层的水准,连被人穿着钉鞋踩伤下颌都没怎么记恨,按常理梵妮实在没必要对那么些小冲突耿耿于怀。 在以自己所认识的所有人做标尺进行比较后,梵妮很不情愿地承认马尔福其实是个相当优秀的男孩。长相不坏,从小受系统魔法教育的他学业上也就赫敏可以挑剔一下,举止谈吐——在和其他人交往时——优雅得体,与哈利不相上下的魁地奇明星,加之显赫的家世,一般的女孩还真配不上。 不过要梵妮客观评价,她最欣赏的还是马尔福对自己所做之事精益求精的态度。他选修了神奇生物保护,即便再怎么厌恶海格,仍然得到了接近满分的期末成绩——好几门课长期在及格线低空飞过的梵妮酸熘熘将此归结为受巴克比克事件影响海格无心准备,出了有史以来最简单的考题。 自二年级马尔福加入魁地奇队后,梵妮经常在闲逛时看到他独自在球场上练习到很晚。 梵妮眼里马尔福唯一顺眼的时候就是魔药课上,收起所有的傲慢,蒸汽氤氲中那张削瘦的脸上神情专注得近乎执拗。 想着想着梵妮的心情就会古怪起来,只要不对她加干涉,他人的褒贬她向来是一耳进一耳出,最多提取点有效信息。可她会由于马尔福的那些评价而烦躁不安,即便自己都觉得幼稚也很难克制发火的冲动。 旅行时身体一刻不停,思想则是空闲自由的,梵妮花了很多时间整理思绪,然后确定自己唯独希望马尔福眼中的梵妮优雅、大方、美丽,她想要做他心目中完美的女孩。 而梵妮自知这绝非好兆头。 一个散漫懒惰一个严谨勤奋,一个志在流浪一个註定要继承家业,双亲均非巫师出身社会底层的格兰芬多和血统纯正观念根深蒂固延续数世纪贵族史的斯莱特林,还有比这更糟糕的选项吗? 所以,当然,她该为了能和马尔福保持距离而高兴。 “梵妮,梵妮!” 课上走神是悲剧发生的主要开端之一,没等反应过来阿米莉亚焦急地捅她的原因,梵妮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一道瘦长的阴影笼罩了。 “桑切斯小姐。”表情严肃面容像老鹰的麦格教授威严地俯视着梵妮,“我知道你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但我相信,在你成功地使它变成珍珠猪之前,这只珍珠鸡就会胀气而死。” 梵妮这才发现走神时自己一直在用杖尖戳面前的珍珠鸡,以至于它成了一个长着羽毛和脖子的气球。
第71页 “你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有没有做布置的练习?” 没有,我在禁林里和一个友善的马人聊天来着,不说是怕你扒了我的皮。梵妮赶紧又戳了戳面前的气球,谢天谢地它没有爆炸,而是随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的“咻——”一声瘪了下去。 麦格似乎对梵妮利索的放气挺满意的,没做更多的批评转身走了。倒是又跑去要了一只更大的珍珠鸡的赫敏不满地对梵妮嘀咕着:“你到底在想什么?” “珍珠鸡烤着比猪好吃,这么搞太浪费了。”梵妮闷闷地说。 于是赫敏的珍珠鸡也胀气了。 三强争霸赛当属这一年的正题,万圣节前夕,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师生一个从湖里浮起来一个从天上飞下来,他们的到来给霍格沃茨带来了不小的变化。 城堡被进行了一次大扫除,这简直像是一场战争。负责拿刷子打扫画像的费尔奇莫名其妙被女厕所的马桶喷了出来,梵妮猜得到这是谁的手笔。她还从一具铠甲里解救出一只叫多比的小精灵,这倒霉的小傢伙刚来还不熟悉环境,又恪守着不能被人察觉到存在的规矩,在里边闷了足足一上午。 两校师生抵达后大家发现菜色也大大丰富了,想来小精灵们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稀奇古怪的各国菜餚源源不断地出现,连梵妮也不免惊奇。当然她和双胞胎惊奇的程度远不如其他同学,能自由进出厨房的好处就在于不仅随时有东西吃,而且可以任意点餐。小精灵们将满足师生的一切要求视为责任和荣誉,梵妮有一阵子很喜欢胡乱点些“蒙古熏鱼”“古巴斯特拉”“荷兰布莱顿”之类的东西,下次她来时小精灵们就会满怀歉意地端上费了大力气做出的“最接近您的要求”的菜。现在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干过了,一是捉弄那些过于单纯的生物缺少愉悦感,二是那些她杜撰的菜餚多半味道和名字一般奇怪。 不过也许是因为给小精灵们留下了“喜欢新奇口味”的印象,梵妮下到厨房时时常能吃到意式奶冻、法式杂鱼汤等不常上桌的菜餚,这让她的眼界开阔不少。 两校的人马也足够吸引眼球。 德姆斯特朗的预备勇士队伍里包括魁地奇明星威克多尔克鲁姆,这让全校学生为之疯狂,罗恩也在崇拜者行列内,据说他床头还摆着克鲁姆的小模型。赫敏对此毫不掩饰地表达了鄙视之情,梵妮和阿米莉亚则是几乎完全不受风潮干扰,三人这下搭上了队,在群群女生中显得很另类。 布斯巴顿光校长和马就够显眼的了,梵妮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女人。不过总的来说马克西姆夫人很美,像个放大版的贵妇人。梵妮和赫敏一致认为她和海格一样很可能是混血巨人,讨论进行到梵妮提出“不知道人类和巨人要怎么……”终止。那些马似乎是为马克西姆夫人的车专门准备的,梵妮本想试骑一下,发现自己踮起脚也够不着马鞍,还差点栽进装满纯麦芽威士忌的马槽里。 此外,布斯巴顿最出众的就数芙蓉德拉库尔。梵妮虽然不修边幅,但看人外表眼光很挑剔,芙蓉一出现,梵妮就暗暗在心里给她打了个满分。罗恩则直接给迷倒了,眼睛直瞪连话都说不出来,梵妮上次见他这幅样子还是面对一大群巨蜘蛛的时候。 赫敏在旁边咬牙切齿恨不得拿叉子戳过去,梵妮在一边旁观也看出了点门道。 也许这一年本来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年份那样过去,火焰杯喷出三校勇士的名字,然后大家在学习之余探讨着项目内容,为本校勇士加油,帕瓦蒂与她的浪漫男友约会,克鲁姆追星俱乐部女生追着要签名。无论哪个学校获胜都是皆大欢喜,加强各国魔法学校学习与交流的宗旨得以实现。 本来应该是这样。 万圣节当晚,第四张写着名字的字条从蓝白的火焰中喷出,眼见邓不利多流露出近乎惊愕的表情,梵妮突然产生出一种山雨欲来的直觉。 “哈利波特!” 全场譁然,英国巫师界、梵妮、哈利和许多人命运的转折正式拉开序幕。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预知未来是一项极少见的天赋,而霍格沃茨范围内唯一据说有此天赋的人则是公认的戴着眼镜的老骗子。因此,即便命运的转折点即将到来,总体而言大家生活的节奏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而那排除在“总体”范围外的极小部分人,当然,总是包括伟大的救世之星,大难不死的男孩,魁地奇明星哈利波特的。 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个不爱出风头并且人尽皆知的人成为了本届三强争霸赛霍格沃茨第二位兼年龄最小勇士而已。比起干掉伏地魔拯救巫师界,舆论满是“哈利波特是个爱出风头的骗子”,触目皆是“波特臭大粪”的徽章,某着名记者在销量最大的报纸上绘声绘色地描绘他苦情小英雄的形象以及即将面对很可能把他送去和父母团聚的危险项目又算得了什么呢? 作为那“总体”的一小部分,赫敏终于完成了跑图书馆的初期准备工作,开始了揣着堆不比“波特臭大粪”徽章好看多少的标志物到处游说的艰苦历程,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她形影不离的两位异性好友。同属“总体”部分又比较有眼力见儿的梵妮难得地良心发现了一下,劝说赫敏别再拿她正在做的事给哈利更多的压力。
第72页 正应了那句话,上天爱捉弄多嘴的。 这是赫敏的计划开始一星期后,有两个傢伙由于在图书馆大声说话而被平斯夫人用鸡毛掸子赶出,现在图书馆附近某条冷僻的走廊热闹得不亚于塞了一千只得了狂犬病的鸭子。 “告诉过你了!如果你的‘呕吐’的行动是违反小精灵们意愿进行的,那我可不凑这个热闹。”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受过教育,还被灌输了错误的思想!没有谁应该进行那样的奴隶劳动,是人类强行给他们灌输了服从的命令!——而且那是s.p.e.w,不是什么呕吐!” “不管什么应不应该,我只知道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为此感到愉悦和自豪。你要帮助劝人们善待小精灵,可以;你要帮想要自由的小精灵争取自由,我也支持。但我不会帮着你逼着小精灵们造反!难道你不是在试图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他们?本质上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分别?” “区别就在于我是在帮他们争取权利和自由!说小精灵争取工资和假期时你用了‘造反’这个词,说明你心里是认可现有体系的,你才是那些人的同盟!” “那只是一种说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你可以和认可你的正义的人一起作出改变,但你不能强行要别人服从自己的正义,只有暴君才会这么做。现在你打着自由的旗号硬要他们接受自己的观点,然后你就会带领他们排斥有异议者,你迟早会变成自己曾经反对的那类人!” “我只想让所有人认识到应该平等看待小精灵们!我从来没有想过要……” “人的想法是会随着事情进展改变的!如果你习惯于进行思想上的压制,那么那些转变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你想帮助小精灵,就应该尊重和理解他们的思想。你是人类,他们不是!” “那也不意味着他们有义务受人类的剥削!明知他们的思想是错误的,怎么可能……” “那是在你的‘正义’的观点上!每个人,不管那是人、马人、狼人、小精灵还是妖精,都有选择最让自己快乐的生活方式的权利,对与错,又有什么重要?——哎呀!” 咣当,哗啦啦。满怀的书掉了一地,一屁股摔在地上的瞬间,梵妮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贴着墙拐弯果然是个失误。 班杰明说过,受过训练的人在转弯时都会自然而然地往远离墙的方向迈一步,以减小被拐角另一边的敌人迎面突袭的可能性。 梵妮的拳脚功夫都是班杰明教的,行事方式上也总不脱他的模子,但除了故事外她从没有那么认真地听过班杰明的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她原本听听就过去的教导开始时常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影响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像班杰明活在了她的脑子里。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英语中带着浓重的法国腔,声音清朗热情,估计是某个布斯巴顿男生。梵妮边回答着没事边在心里自嘲,这可不就是经典的初遇桥段么?怎么帕瓦蒂没遇着倒让她碰上了。 人没事,剩下的就是书了。收拾散落一地的书可不是个小工程,邓不利多给的书单里已经开始包括一些古老的大部头,梵妮习惯于把书一次全借回来慢慢看,堆起来足有近三英尺高。不要说从几英尺的地方摔下来,那些发黄的古董风吹吹估计就碎得差不多了。三人蹲在那个拐角,玩拼图似的把书页归类再粘回合适的位置。 “给。” 最后一本书被递过来,那是双很好看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梵妮这才得空看一眼和她们忙活了大半天的手的主人:白净的面庞,专注的蓝眼睛,灿烂的金发,长得还挺顺眼的。 “再一次说对不起,是我走路太不小心了。” “没事,小心也是种不错的品质。”梵妮抱着书站直,揶揄地瞧着面前的大男孩,她和赫敏争吵时并没着意克制音量,反应时间肯定是够的,这等搭讪未免太没技术含量。 大男孩一愣,笑容有点赧然:“抱歉。我是马克多纳德,希望你可以叫我马克。这位聪慧美丽的小姐,请问你的芳名?” 梵妮乐了:“梵妮桑切斯,叫我梵妮就好。你们法国人都这么和女生说话?” “给予出色的女士应得的赞许,这是原则性问题。” “咳,咳。”赫敏忍不住提示了一下正对视的两人自己的存在,“打扰一下。马克,如果你愿意帮梵妮把书搬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肖像洞口的话,你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在午饭前去大厅喝杯咖啡。” 两人连忙站远些,脸上均是一热。 “may i”马克伸出手。 “sure.” 梵妮把书往马克手上一放,对方顿时上半身一沉,劳驾梵妮赶紧伸手帮了一把才没把书堆再次弄倒。见马克一脸的尴尬,两个女孩交换一个眼神努力忍住没笑。马克瞟了一眼两女孩肩上挎着的大包——里边显然都塞着十几本厚书,看那震惊的表情,英国女巫给他的冲击不小。 绕过大半个城堡又爬上八楼,到达肖像洞口时马克的呼吸里已经带上了喘声。赫敏说出口令,为了避免让马克更难堪,梵妮没接书而是念了个漂浮咒让书堆飞了进去,而后朝马克摆摆手钻进洞里。在梵妮的身影消失之后,赫敏拍拍刚把气息调匀的马克:“想要梵妮做女朋友,你最好命硬一点。”
第73页 马克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难以形容。 特立独行的梵妮多少也算个焦点人物,她和马克约会的消息引起了不少关注。碍于梵妮的威名议论大都在背后进行,飘到梵妮耳边的少部分她也没怎么在意。 关系近了也麻烦,帕瓦蒂几乎是揪着梵妮的衣领逼问她怎么钓到如此美男。听完解释她为梵妮的“艷遇”嫉妒不已,梵妮建议她干脆直接在下餐饭时滑一跤跌进布斯巴顿的人堆里。 为生命安全着想双胞胎没敢在梵妮面前造次,不过据说马克曾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一只金丝雀,还有人扬言要是他敢做个拈花惹草的法国小白脸就再也别想变回去了。此事传出去后麦格为他们破坏国际巫师友好关系大发雷霆,梵妮半真半假地威胁那两人要把他们的飞天扫帚埋进地基里,但心知他们是护着自己,还是挺感激的。 哈利一开始有点惊讶,但很快接受了并适度地表达了恭喜之意,阿米莉亚也是如此。说到阿米莉亚,她和梵妮之间似乎有些看不见的隔阂存在,始终疏疏落落的。梵妮也无意花更多精力去改变这一点,反正让那两人通信的目的已经达到,进展似乎不错。 罗恩则不分场合地问些“进展到什么地步了”“接吻了没”一类的问题,并对答案给出明显过度的反应。而且无论什么回答,罗恩听到后不到一小时全年级就都知道了,梵妮好多次恨不得把他拍晕了塞进玛丽米妮的小黑屋。 相比之下,赫敏的密切关注就让人愉快得多。听到两人正式开始约会的消息后她莫名其妙感嘆了一句“还好,我还以为你……”,接着就开始给梵妮支各种招数以展现“女性魅力”。 虽然小烦恼不断,有个男朋友还是让梵妮的校园生活美好了不少。 梵妮在非必要情况下是那种别人不问她就懒得说,有人问了也不藏着掖着的类型,痛痛快快地就把自己作为曾经的野孩子和现在的巫师能分享的经历都分享了一遍。 马克是个好听众,虽然给出的回应不会像以前的史密斯那么热情,但很让人舒服。梵妮没怎么问马克的过去,她只大概知道马克也属于“特权阶层”行列,他的勇士候选人身份也与这有关。 相应的,他也有与阶级身份相符的见识与修养。 “……一个幽静的湖泊,岸边是茂密的白桦林,深秋的白桦林色彩斑斓,秋风轻轻掠过,白桦林飒飒作响……我们的小船静静地划动,桨声轻柔,水波荡漾,林中的夜莺在婉转歌唱……此时,你的心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欢乐,只有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惆怅……你的眼眶里贮满了泪水,但它不会滚落下来,泪水会渐渐被眼球所吸收,会自己干涸……在如此氛围下,你的心中只有感动,只有柔情,还有一种……深深的眷恋。小船渐渐远去,桨声在消逝,涟漪在水面上消失,带走了感动,带走了柔情……还剩下什么呢?只剩下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惆怅在心中久久徘徊……” 背景音乐是《船歌》,马克的解说听得梵妮直愣,她还真没想到这个花花公子模样的傢伙对音乐能有如此深刻的体会。 “哦,好吧,真浪漫。”梵妮什么时候都不忘了破坏气氛,一曲终了,她耸耸肩,“可惜柴可夫斯基不是我的菜。” 马克给她的感觉有些像乔伊,谈吐风趣,见闻不少,性子豁达。而且马克是梵妮遇到的第一个真心佩服和重视麻瓜的非麻瓜出身巫师——比如他近乎偏执地坚信麻瓜艺术家比巫师艺术家伟大得多,按他的说法,巫师艺术家净在表演上下功夫了,花里胡哨的和马戏团似的,那些麻瓜艺术家才是真正扎根艺术与人民的典范。 除此之外,马克比梵妮所认识的任何人都更能理解她独立的个性,两人相处起来很轻松。 在人生观上,两人也有着相当的默契。 “梵妮,我发现现在我知道了很多你的事,可你却几乎没问过我的过去呢。”一个午后,两人懒洋洋地靠在湖边的山毛榉树下,马克说。 “老实说,我觉得那不关我的事。”梵妮漫不经心地玩着一根草棍。 “你好像什么都不关心?比如命运、前途和爱情,你究竟关心什么?” “要说我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体会,那就是生活中的过程永远比结果重要。” “我记得你也说过你认可结果重于过程的做法。” “要达到目的,这是最有效的途径,我对此当然没什么反对意见。”梵妮仔细想了好一会,把那根草棍一丢,“‘结果’给我提供方向,我会选择自己喜欢的过程朝那个方向前进,但是呢,那个结果达成或没达成,对我来说也只是过程的一部分。就比如当我想吃曲奇的时候,‘结果重于过程’的意思是我可能会选择去偷而不是打工挣钱买。而‘过程比结果重要’的意思是,我不仅享受自己吃到的曲奇,而且享受偷到它的乐趣。” “并且不管你有没有吃到曲奇,你都会享受偷它的乐趣。”马克笑道。 “没错。还得补充一点,就是如果我下次想体验打零工挣钱买曲奇的乐趣,我就会这么做。而且说不定我还会慷慨地付双份钱。”
第74页 “可我是个看中结果的人。”马克说。 “没准你并不了解自己。”梵妮不以为然,“现在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喜欢就是过程。要是你重结果,你就该打算着娶我。我俩毕业就结婚生孩子,过个几年就有了一串小崽子,我手里抱着个吃奶的,身边还有好几个,一个金发一个灰发,个子由高到低,像阶梯一样……” 马克大笑,“那可真是个可怕的图景。我得承认,现在让我结婚生孩子,我恐怕不会觉得有意思。” “那么你承认过程比结果重要了?” “我想是的。我在法国有过许多……好吧,女伴。因为我假期很喜欢到麻瓜世界去转转,而且觉得认识各式各样的人很有意思,包括不同类型的异性。我从来没想过在什么地方定居或者娶什么样的女孩,我猜这就是你所说的‘体验过程’。” “当然,也算其中一种。不过我得承认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为了避免你觉得我缺乏魅力,我会说自己保持单身的原因是我遇到的大部分男孩的智商都蠢得像被大风吹过。” “真刻薄,我要代表你遇到过的全体男性提出抗议。”马克伸指点点梵妮的额头,“我在想,要怎样的男人才能消受你?” “能经天纬地,又能富甲一方。”梵妮开玩笑道。 “如果我说我两样都具备呢?”马克捧起梵妮的脸。 “你具备了成为我的某一段过程的入门资格,长度待定。”梵妮回以毫不躲闪的目光。 斑驳的树影下,两人的嘴唇相接。都不是什么拘谨的人,梵妮猜自己体验到了帕瓦蒂所说的“来电”。 既然已经有了帅气男士的陪伴,梵妮自然不需再为舞伴的事烦恼。让她好笑又有点感动的是,马克为这个理所应当的结果还进行了一次相当正式的邀请。 “喏。” 半跪的马克疑惑地看着梵妮递到他手里的那个草叶编成的小环,不明所以。 “给你个戒指,路过的人就都会相信你是在求婚啦。”梵妮笑道。 “如果真的是,你会答应吗?”马克笑嘻嘻地把那个环套在梵妮手指上,“梵妮桑切斯小姐,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我生命和灵魂终身的伴侣?” 梵妮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一边祈祷自己脸皮足够厚一边笑着回应:“动作快了点儿吧,多纳德先生。” “你想要我慢慢来?” “没过程怎么有趣味呢?”梵妮把手放在马克手上。 “遵命,我的天使。”马克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顺便说一句,我不会跳舞,不管哪一种。”梵妮眨眨眼,“后悔了吗?” “没过程怎么有趣味呢?”马克站起身来,“来吧。” 在马克的指点下,梵妮迈起了生涩的舞步。午后灿烂的阳光中,湖边空旷无人的草地上,两个身影旋转着。 跳舞真是项累人的活,即便梵妮有过连续一个月不停走路的经验,在一下午的特训后也快趴了。和马克道完了别,她立马就近找了个铠甲,无视它叮叮噹噹的抗议声拔了它的头盔扔在地上,然后坐在上边,脱鞋揉脚。 她就搞不明白,马克明明体力比她强不了多少,同样是跳了一下午,还被踩了那么多次,人家怎么就神清气爽优雅如常呢? “你该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他是否会改变主意。不过也许不会,说不定他就是那种喜欢举止粗俗的女孩的怪胎。” 熟悉到听见就条件反射般想揍人的声音传来,梵妮停下了毫无女性自觉的举动,把手里显然不能随心意扔到对方脸上的东西放回鞋子里。 “我认为,能忍受你这么久的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有资格赢得比那个疤头更多的崇拜者。” 深呼吸,梵妮觉得这傢伙一定是梅林派来磨练自己的。 “那你就给他发个勋章吧,最近你不是给哈利设计了一大批吗?虽然在哈利胜利完成第一个项目后人气下降了,我觉得它们的设计还是有许多可圈点之处的,不枉绞尽了你的脑汁。说到粗俗,把‘臭大粪’这种词语顶在胸前到处炫耀的人可不是我。” 啪。马尔福顿觉自己脑袋里某根维繫理智的神经响了一声,说出的话又变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希望在你知道你男友是什么货色之后还能笑得出来。” “能做我男朋友已经足以说明了。要是他没有至少能成为勇士的潜力,我们根本不会相遇。” “这方面当然没有疑义。想不想看看他的前女友们?我估计你得再借几只手才数得出来。说实在的,他的品味下降不少啊。” “不多情的男人有什么意思!”梵妮学着帕瓦蒂的调子,接着语气一变,“我知道勇士候选人们都是未来的社会精英,搞好关系很重要。但你这么关注人家私生活,莫非……哎,那也没什么,个人取向应该被尊重。不过马尔福家这么‘好’的血统断了太可惜了。” 也不知是受了哪句话的刺激,马尔福的脸颜面神经痛般颤抖不止。
第75页 “说是这么说,我尊重的可只有取向哦。想要我的东西就得自己来抢,我可不会把马克让给你的。” “我的取向没有问题!!”马尔福忍无可忍地低声咆哮道,又阴着脸说,“希望你到时可别后悔。” 看着马尔福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一种酸楚感不知怎的从梵妮心底泛上来。咬咬下唇,梵妮朝那个背影大喊:“他是亿万富翁也好,是花花公子也好,至少他和我一样都有选择的权利。我们中没有人必须在毕业之后马上和一个纯血统者结婚,从十七岁起就为了延续血脉和家业倾注毕生精力。连脑子都不用,我就知道你的舞伴是潘西帕金森。你们是不是连婚纱都备好了?我告诉你,我永远都无法确定将和我共度下一段时光的人会是谁,我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所以我永远都有很多很多机会。我可能会嫁给马克,也可能明天就同他分道扬镳,这只是两种不同的过程而已。后悔这种事,是那些生活已经被註定的人才会做的。” 脚步声停滞了,背影定格在那里,永远笔直的嵴背,高高抬起的下巴,梵妮几乎可以看到那双从不旁视的高傲灰眸。 然后脚步声又起,男孩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中。 梵妮忽然反应过来,这还是那次争吵后他们的第一次单独对话,实话说结束得不怎么样。不过回想一下,其实这也很正常,他们的交集就没有哪次不是以互相攻击结束的。即便是从前同埃文夫人和老小欧洛兹科她也没这样过,面对那个男孩时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用竖起的尖刺将一切挡得远远的。 她讨厌这样,梵妮很清楚这点。不管有没有人相信,她厌恶伤害别人的感觉。使他人哑口无言是她所长,但她有时宁愿自己是个哑巴。她最羡慕赫敏的地方不在于赫敏的好头脑,而恰恰是赫敏在争吵时总是输给她。赫敏从不伤人,可她怎么也做不到。 当面对马尔福时,她总会不由自主地被最厌恶的自己所占据。她猜自己是想让马尔福离远点,但仔细想想,连密室都进过,她真没必要怕一个同龄男孩。 “也许我该找找庞弗雷夫人了。”梵妮揉着额头对自己嘀咕。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在一片盼望与期待中,圣诞节来临了。 不得不说,生活处处有惊喜这句话用在这儿真是恰如其分。 纳威约到了三年级最漂亮的女生金妮,而且几乎没遇到任何麻烦。金妮在前几个星期拒绝了所有邀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最后却答应了4年级最窝囊的学生。赫敏一提这事就直嘆气,使劲儿翻哈利的白眼。估计是觉得纳威实在缺乏竞争力,双胞胎居然也轻轻放过没去找“非礼”妹妹者的碴儿。 与金妮情况相似的是佩蒂尔姐妹俩,她们追求者如云,精挑细选后却发现大多数好男人都已名草有主,结果在舞会前一周被哈利和罗恩哥俩分摊了。帕瓦蒂对被最耀眼的勇士邀请这一结果相当满意,不过帕德玛显然就不那么高兴了。罗恩与她那些追求者相比着实排不上号。 弗雷德约到了格兰芬多队的“黑玫瑰”安吉丽娜,被乔治和李联手狠狠整治了一番。 不过这么些惊喜加起来也不如赫敏的,也许“越得不到就越想要”是人类的天性,当梵妮听说克鲁姆在崇拜者的包围中一眼相中了对他不屑一顾的赫敏时,她难得地哑然了一把。顺应赫敏的要求她对此保密,于是舞会当天所有人都被赫敏的扮相和舞伴惊了个人仰马翻。 圣诞那天梵妮和以双胞胎为代表的一帮人打雪仗直到天黑,然后大家各回各处梳妆打扮。赫敏五点就上楼“准备”去了,梵妮到宿舍时赫敏正坐在床上倒腾自己的头发,她此时的造型和玛丽米妮有点神似,半边头发直顺光滑,半边和往常一样乱得像草丛,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发卡。 “呃……你打算把三小时都花在自己的头发上?” “来得正好,梵妮!来帮我……哎哟,我想这东西是弄进我眼睛里了……” 梵妮递过手帕,把瓶子拿过来对光看了看。碧昂斯牌速顺滑发剂,从丢在旁边的包装袋来看这玩意是刚刚才拆的封,可里边已经少了四分之一。 “你涂得太多了,赫敏。等之后洗头时你的头发会变成一团……” “我才不管那些!我得让自己出现得……嗯,像样些。以为我是被挑剩下的,哼……” 被世界上最着名的找球手邀请,击败了成百的女孩,赫敏却很少为此显得高兴,此类不满的嘀咕在有舞伴前后的一段时间内达到了高峰。耳朵起茧的同时,梵妮也意识到,赫敏得到了无疑会令绝大多数女孩羡慕的位置,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我想要的……梵妮甩甩头决定不去想这些。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而且她对和马克共舞也的确很期待。 帮赫敏把头发理整齐以后没剩多少时间了,梵妮把礼服往身上一套,把能看见的地方都洗洗干净,从那个瓶子里倒点东西往自己头上抹抹就要下楼。 换装完毕的两个女孩在洗手间外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赫敏已经完成了蜕变,高雅的发髻和飘逸的蓝色礼袍让她看起来有了出尘的味道。看样子那句老话该改改了,没有不好看的女人,只有不会打扮和懒得打扮的女人,平时的赫敏无疑是后者。
第76页 “我的天,真是惊人。” 哎,这是我的词吧,我只是换了件衣服而已。梵妮看着瞪大眼睛的赫敏,把嘴边的话改了改,“……这下我只好担心克鲁姆配不上你了。那我们这就下去?” “说什么呢!”赫敏把梵妮按到最近的床上,“刚想表扬你一下,你以为自己是那帮男生?这可是舞会,你不会打算换件衣服就露面吧?” “那不是托你头发的福?再弄点什么我们就要迟到了。勇士可是要开舞的,你不会打算让你的威基自己转着上场吧。”梵妮闭着眼由得赫敏在自己脸上擦抹,既然能把自己弄成这形象,赫敏的技术应该是信得过的。 “闭上你的嘴吧,要不我就用口红给你堵上。少把责任往我这推,你有准备什么工具哪怕是一根刷子毛来表示自己打算化妆吗?”赫敏毫不客气。 “行行行我的错,你能快点吗格兰杰女士?” “急什么,耽误不了你打个呵欠的功夫。”赫敏放下化妆刷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手笔,“嗯,还好你皮肤不错,要是黑的和刚开学那会儿一样就麻烦了……唉,你怎么选这么套礼服啊?” “很难看?”梵妮只觉眼皮直痒痒。 “不要揉眼睛!……好看是好看,只是你这副样子哪像要和人跳舞?坐在主席上镇场子还差不多。” “康维尔夫人说像黑手党。”梵妮撇嘴,“反正就这么着吧,马克说我穿什么他都喜欢的。” 赫敏理所当然地对梵妮的论调錶达了鄙夷之情,之后两人一同提着裙子下了楼。 怎么会选这么件礼服?梵妮本想顺着康维尔夫人的意思尽快完事,但正试衣服时某个混球忽然进来了。一想自己套着粉红加丝边的蠢样显然是个绝好的嘲笑话题,梵妮当即坚定不移地拽过现在身上穿这件闪进了更衣室。 她还记得自己换完装出来时马尔福的表情呢……啊,就和现在差不多。 距离礼堂大门打开只剩下10分钟,门厅里已经满是兴奋的人群。与平时相比,霍格沃茨看上去要热闹许多,学生和教师都用五颜六色的礼服代替了惯穿的黑袍,校园也可称张灯结彩,这一切无疑更烘托出了节日到来的气氛。 在一片喧闹声中,门厅的一个角落显得有些冷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斯莱特林们总是沉默地和同类待在一起。保持距离是互相的,他们清楚自己的行事风格在人群中不受欢迎,而在毕业前还有权利选择交往圈子时,他们通常都不屑于同那些聒噪而举止粗俗的人打交道。 贵族是麻瓜用词,可以说巫师界是不存在什么贵族的。但如果一个家族保持“很有钱”的状态许多代,那么自会有一套规矩形成,何况即便极力否认和忘却,数百年前巫师和麻瓜还光明正大共存时,这些历史久远的家族多少都受过麻瓜君主的册封并与一些显赫家族联姻。 并没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华丽的装潢,宴会,舞会,是他们中大多数人生活中习以为常的部分,舞伴多是从小熟悉的人,受到的教育也使他们不会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斯莱特林们只是平静地挽着舞伴,等待宴会和舞会的开始。 德拉科马尔福也是如此,挽着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的手臂,他能感觉到潘西帕金森不满的视线有实质般扫向这边。其实不只是帕金森,周围偶尔扫过来的视线都带着嘲讽或鄙夷。 阿斯托利亚,不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一定不是个迟钝的人。事实上就马尔福了解到的情况看,阿斯托利亚相当聪明和敏锐,学习成绩也是数一数二。所以她一定能感觉到那些恶意,并且知道这都是因她而起。显然她很习惯,礼貌性的交谈中,他看见她目不斜视,挺直了身体,毫不畏惧地迎接所有的目光。 其实梵妮说得没错,在知道有舞会时他就基本上确定了自己的舞伴是潘西,而且他未来的妻子也很可能是她。帕金森家族和马尔福家走得很近,双方早有在这一代联姻的打算,潘西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完美地继承了正统的观念,头脑也不错,很得他父母的中意。他本人对这个安排也没有异议,他和潘西在很多方面都契合,两人的结合无疑对双个家族都很大的好处。 但那天晚上,他突然就做出了这么一个明知不会有人——包括被邀请者本人——为此高兴的决定。到了四年级很多事都差不多有了定论,这也不是说他没有除了潘西以外的其他选择。“正经”的纯血统女孩多得是,可他偏偏走向了阿斯托利亚,在公共休息室当众进行邀请,料定了对方不能拒绝。果然,阿斯托利亚在惊讶过后显得有些恼怒和犹豫,但最后还是向他伸出了手。她到底是格林格拉斯家的人,有些束缚无论她跑得多远都无法挣脱。 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女儿以叛逆着称,由于常当众反驳血统论,据说长辈曾有在纠正她的观念前禁止她在包括霍格沃茨在内的公共场合露面的打算。成为斯莱特林的成员,这对她来说可说是最糟的结果,因为血统叛逆者的身份使她在这里处处受到排斥,而斯莱特林的身份又使她不受其他学院的欢迎。足够优秀的人在斯莱特林中自会得到尊重,但这并不表示那些冷眼会消失。
第77页 现在她是他的舞伴,回答他时不失礼节但语气始终冰冷僵硬,总不愿拿正眼看他。 独来独往,倔得讨人厌,选择这么个舞伴,他是想证明什么呢?是想要反驳那个女孩所说的他“人生已经被註定”的结论吗? 怎么可能。一个没教养的格兰芬多而已,不过是和他较量过几次,有那么点小聪明而已,他可是马尔福这个姓氏的纯血统继承人,不会为了这么个人改变分毫。 可有些事是骗不过自己的,比如天真、信仰、心安、睡着,比如在意。 正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梵妮让他移不开视线。她身着款式带有东方风格的黑色礼袍,袖口、袍角和腰带上绣着繁复的银色纹样。不同于一般的巫师服装,这身礼袍完美地贴合了她身体的线条,曲线匀称,却又稜角分明,使她的一举一动闲散中都带着特殊的张力。泛着金属般光泽的发和冷色调的眼影将那张脸上固有的特质衬得格外分明:傲慢、淡漠,仿佛没有什么值得她放在心上。单气场上,她便已和那个邋遢又暴躁的女孩完全两样。 但那是同一个人,梵妮桑切斯,马尔福很清楚这点。他看着同样被惊艷了的马克迎上前去,在众多可说是怀疑的目光中牵起她的手,心里忽然一刺。马克身着深蓝色礼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外貌和举止上连马尔福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可是——他怎么配得上她? 没人配得上她。这想法真是疯了,可马尔福确定自己不想看到任何人牵起她的手。 八点到了,礼堂的大门徐徐敞开。 宴会的形式算得上新颖,小圆桌加上菜单点菜。梵妮拿起那张小菜单,还没等看看呢,脑子里就响起了赫敏的一句“奴隶劳动”,顿觉胃口离自己远去。恶作剧之心又起,梵妮实在捺不住好奇,把菜单往桌上一扣,随口说了句:“奶汁洋葱烤龙虾!” 菜单好像愣了一下,然后和其他人的一样消失了,马克的羊排出现后好几分钟梵妮面前才出现了一只盘子,切成小块的龙虾被精緻地装盘,散发着浓郁的奶香,旁边摆放着相应的配菜。摆在一边的虾头上还刻着一行极小的字。 用餐愉快,梵妮小姐! “菜单上有这道菜吗?”马克奇怪地问。 “我的有。”梵妮有些闷闷地开吃。 在大家都把面前的盘子清空之后,邓不利多站起来对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人群宣布舞会开始。在所有餐具消失的瞬间,梵妮清清楚楚地说:“谢谢,这很美味!” 包括马克在内,周围有好几个人投来诧异甚至是看白痴般的眼光,梵妮全不在意。她只希望那些辛勤忙碌的小精灵们能听到她的谢意和歉意。 古怪姐妹在掌声中登场,勇士开舞,而后所有人一对对进入舞池。 舞会应该说是令人满意的,音乐和气氛都能最大限度调动人们的情绪,同时也为那些跳够了舞想和舞伴单独聊一会儿的人提供了足够的话题。例如邓不利多和马克西姆夫人的身材对比,穆迪的假腿几乎扫倒了辛尼斯塔教授,海格身上足以熏倒一打成年大象的香水味等等。 “哎哟,我想我得歇会儿了。”又一首曲子结束,梵妮气喘吁吁地说,“她们怎么能连着吹奏那么多首欢快的曲子都没喘不上气呢?” “事实上,我刚才还很担心我们会不知疲倦地跳到舞会结束呢。”马克俯□□轻轻在梵妮耳边说,“这么美好的一天,要是没有一段独属于我们两人的时光,岂不是太可惜了?” “很好……”耳边的气息让梵妮脸上有点发烫,她悄悄挪远了些,露出微笑,“不过城堡附近的花园肯定人满为患了,再说那地方也太没创意。不如到黑湖的另一侧去吧,那里有好几个独一无二的地方。介意多走些路吗?” “没问题。有你在,无论哪儿都是天堂。”马克的嘴唇轻触梵妮的面颊。 “你爬到教堂的顶上,给那个大钟做了手脚?” “对啊,那地方差不多有40英尺高呢,我一边干活儿一边担心怎么下去。”梵妮笑嘻嘻地诉说着自己的得意事迹,“大约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大钟响起来了,那声音可真大,‘嘡——嘡——’的。整个小镇都被惊醒啦,有些信徒居然跑到教堂旁下跪,以为是上帝的神迹。” “你这么做,不怕上帝生气了惩罚你?”马克伸指刮刮梵妮的鼻子。 “哈,要是上帝会因为一个10岁小孩的恶作剧生气,那他凭什么被人视为信仰呢?要是他是那么个老骗子,我动动教堂的钟都算便宜他了。”梵妮仰头看着马克。 马克的神情和往常不太一样。 “你的眼睛很特别,知道吗?” “当然,曾经有人每天提醒我一千遍。现在还是时不时有人告诉我这点。”梵妮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那可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你自己呢?你有没有对着镜子仔细看过?你有着一双我见过最美丽的眼睛,别告诉我你自己却没发现这点。” “我当然早就发现了,我颇引以为豪呢。知道吗?你是第二个当面夸我的眼睛的人。” “第一个是谁?是那个你一直在偷看的男孩吗?”
第78页 “是一个年级大得让你不会有吃醋余地的老头子!我可没一直偷看谁!” “哦,别骗我了。和我约会的女孩的目光我从来不会错过,一个英俊的贵族小子,对吧?”马克渐渐靠近,“我喜欢多情的女孩,但约会的时候女孩想着别人可是会伤害我的自尊的。现在……专注些,就让我来给你带来些美妙的回忆如何?” 梵妮下意识地闭上眼,炙热的吻落在眼皮上,然后逐渐下滑到嘴唇。提到马尔福真是个大错,她推拒着,即便知道马克是她的男朋友,出现在脑海里的那张脸还是让她抗拒着马克的接近。 然后她发现不对劲了,马克身上的温度高得不正常,他的手……梵妮猛地睁开眼,马克的脸由于过近而一片模糊,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和脖子上。马克的双臂像铁钳般箍着她,她试图出声阻止,却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感觉力量在一点点流走,梵妮惊慌之下用上了自己最熟悉的使力方式。 “啊!”马克平摔到几英尺远的湖岸上,喘着气惊诧地看着梵妮。 “我……对不起!”梵妮同样惊诧地喘着气,“呃……你有点吓到我了。” “什么?……好吧,嗯,对不起。”马克表情有点僵硬,犹豫地坐回梵妮身边,“你把我约到这里,我还以为……” “你以为?哦我的……你们法国人都是这样思考的?”梵妮又好气又好笑,“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个我独处时喜欢的秘密地点,以及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而已。我们这样……你不觉得太早了吗?至少对我来说,我知道你已经成年了。” “成不成年根本没关系,只要有感觉……” “好吧,那的确没关系,只是太早了。”梵妮嘆了口气,“我挺喜欢你的,马克。我有那么一点感觉,但这还不足以让我完全……你明白吗?而且说到底我可能还是个英国女孩,没法做到像你从前遇到的那些女孩那样。” “那和国家也没关系,我以为你明白的。及时行乐,不是吗?只要感觉对了,那些都无关紧要。” “说是这么说。”梵妮摇摇头,“算啦,这是我的不对。现在我们回舞会上去好吗?说不定能赶上最后一支舞呢。” “好吧。”马克点点头,似乎恢复了往常的风度,“唉,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女孩……” “像我这样的女孩?”梵妮猛地抬头,“那是什么意思?我像个轻浮、放荡的姑娘,所以你找我玩玩?” “不,我是说,我以为……” “去你的以为!从头到尾都在听你说什么‘我以为’‘我以为’,你觉得你以为我是怎样我就该变成怎样吗?对我是个怎样的人,你有没有用你的脑子而不是□□想过?” “嘿,梵妮,听着!”马克抓住梵妮的肩膀,“别把这变成人身攻击好吗?我从来没有想要你变成什么样的意思。那天我听见你说的那句‘对与错,有什么重要’我就知道,你和其他英国女孩不……” “难道有哪个不管是哪国的女孩是相同的吗?你听了我的一句话,就坚信我是你认为的那样,这就是你一直在对我说‘我以为’的原因!是谁刚才说这和国家无关的?这难道和对错就有关了?我不拒绝才是对的?我之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自大!” “我不是那……” “你就是!回你的法国去吧!那里多得是见一面就可以去旅馆的火辣女孩……” “不要扯上我的国家!” “那就不要把什么‘不一样的英国女孩’挂在嘴边!”梵妮一转身,跑了。 12点的钟声正好敲响,梵妮从兴尽而归的人群中穿过。她左躲右闪地在人流中推挤,马克和马尔福的脸交替着在她脑海中闪过,她觉得自己不该把马克一个人丢在湖边,又觉得对马尔福的歉疚感毫无道理。一片纷乱中,她还想着班杰明的手錶慢了两分钟,以及听过的童话里灰姑娘12点从王子身边跑开变回原状的情节。 梵妮转过一个又一个拐角,视线越来越昏暗,直到所有的喧嚣都被甩在身后。她停下来,撑着一副铠甲喘着气环顾四周。左右两边是走廊,她正站在楼梯口,很巧,这里正是第一次的较量后马尔福拉着她跑到的地方,她当时拖翻了马尔福又把两个人都塞进了身旁的这副铠甲里。附近的教室都很少使用,因而这里尘土遍布,灯光暗淡且相隔很远。 梵妮站远了一点,拧了一下那个饰扣,铠甲无声地打开。 空间真小啊。梵妮比划了一下,她现在一个人要进去都有点挤,当时可真是慌不择路。 “你在这儿干什么?”拖长的语调,傲慢的声音。 梵妮心里忽悠一下,飞快地理了理因飞奔而乱成一团的头发和礼服。 “……你怎么了?”声音柔和了一些,带着犹豫。 梵妮最后擦了擦脸上的汗,转过身,“没什么……某个为人不好的女孩遭报应了,不幸遇上了某个比你更混的混球儿。”
第79页 “那个多纳德?”声调阴沉下来。 “也不算是……咳,只是和男朋友(不知是有意无意,这个词被咬得很重)吵了架而已。要是你想和那个漂亮的贵族妞儿约会,我可以让地方,就当积德。” 大概是某根神经搭错了线,马尔福笑了。“你也知道要积德?就凭这张嘴,等你积了德世界就毁灭了。” “至少我只用给自己积德,你嘛……瞧瞧那些古老‘贵族’的发家史,啧啧。” 马尔福的礼袍同样有些凌乱,梵妮猜得到他也是一路跑来的。这身装扮很适合他,礼袍的款式很简单,但各处处理看得出是行家手笔,穿在他身上立显贵族气度。 梵妮立刻想起他和那个贵族女孩共舞的样子,看起来马克是对的,在她没意识到的时候她一直在关注着那个方向。那个贵族女孩很美,一身雍容的气度,浅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耀眼无比。 他们真的很般配。 “我看到你的舞伴了。”梵妮说。 “怎么?”马尔福显得有些意外。 “她很好看。”梵妮直白地说,“很配你。” “然后?”看马尔福的表情他似乎在猜测对话的走向:是又一轮嘲讽,还是……? “你们只会跳一种只有原地旋转一个动作的舞吗?我看见你那两个跟班了,你干嘛不叫上他们一块组个风车?就那俩挖泥船的体格,发出的电量可以供应整个荷兰。” 果然。马尔福保持沉默,金发下看不见的位置冒出一根青筋。 “怎么又来了……好吧,我是想说,你们跳舞很好看。”梵妮偏过头,“抱歉。” 如果马尔福戴眼镜的话,现在一定是碎了一地。 “你在……你到底怎么了?”马尔福好像不确定自己要表达什么意思,“多纳德……怎么你了?” “你觉得他能怎么我?”梵妮不是很好笑地笑了一下。 马尔福语塞,的确,这个问题很多余。马尔福了解梵妮的实力,加上她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即便对方作为勇士候选人也不可能真做什么——除非她自愿。她现在是个有男朋友的姑娘了,而且在她的言行举止收敛之后他也听到很多男孩对她不低的评价。 “没什么,只是……我原本以为他是最适合我的类型。他也很迷人……” “如果你是被你的男朋友迷得晕头转向才跑到这儿来,又想找个人来听你夸耀,那么恕不奉陪。”马尔福阴着脸作势要走。 可他并不想走。 “你说,为什么我们总得吵架呢?”梵妮朝马尔福踏出一小步,褐蓝的眸子幽深难测。 “你讨厌我。”马尔福站在原地。 “我说不是呢?”梵妮再次前进一小步。 “那是为什么?”马尔福站在原地没动。 “你能伤害我。你会吗?”梵妮再次前进一小步。 两人相距仅有寸许,脸上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马尔福从极近的距离看着那双褐蓝的眸子,深色的虹膜后有一整个世界。他渴望进入,占有,甚至沉沦其中的。 “不会。”他说。 浅灰的长睫闪动了一下。 梵妮伸手抓住马尔福长袍的前襟,往下用力。 一个吻。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你能伤害我。这就是原因。 从有记忆起,这个世界就一直在伤害她。受伤多了,就会变得脆弱敏感、无法复原,又或是起茧。幸运地作为一个足够强悍或者说恢复力够强的人,梵妮成为了后者。 茧越来越厚,直到再没有什么可以穿透。铁丝可以扎穿皮肤,拳脚可以留下淤青,枝叶可以刻出划痕,但这一切都不会让她感觉受到伤害。她很习惯,所以并不畏惧。 有些人不会被阻挡在茧壳之外,在她知道之前,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男孩面前就像褪去了壳的蜗牛般柔嫩。直觉曾是她唯一的依靠,救过她无数次。它告诉她,离他远点,你就不会受伤。 于是无休止的抗拒和攻击开始了。 吻很短暂,只是试探性的轻触。 马尔福猜自己是怔住了,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一双眸子,清亮柔和的目光似乎把他们的灵魂联繫在一起。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看着他,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而那时他迟疑了。他想要丢下一切和她一起去到世界的尽头,但只有一瞬。所以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诅咒那些他永远无法抛下的东西。 然后那双眸子黯淡下来,她垂下眼帘。他意识到她又一次要转身离去,向每一次那样只留给他一个倔强清冷的背影。 “你……不是泥巴种,对吧?” “我是。”梵妮抬起眼,看着他。 “不,你不是。纯血统家族都有自己验明血统的魔咒,三代以内你一定有巫师血亲。我们会知道……” “好吧,我母亲是个哑炮。这和麻瓜出身差别在哪儿我是没看出来。”梵妮勾起嘴角,“你一定得找这么个藉口对吗,斯莱特林先生?”
第80页 “我们总是需要一个理由的,格兰芬多小姐。”马尔福的手揽过梵妮的腰,抚上她的后脑。 一个深深的,绵长的吻。 梵妮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的感觉:一切都变得虚幻,仿佛置身于一阵旋风。 两人跌跌撞撞地倒进那具铠甲,然后分开。 “这和那时还真像。”梵妮嘀咕。 “有一点儿不一样。” 去掉礼节,去掉讲究,男孩的笑容点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他是个傲慢、爱炫耀、满嘴血统论的有钱公子哥儿,也是那个会把她挡在身后的人。 她一直知道。密室那次,火车上的摄魂怪那次,那天凌晨那次,他毫不犹豫地沖向她所在的地方,而且会背对她直面可能到来的一切。为了保护她,他可以忘记所有的谨慎和策略,忘记视若生命的高傲。 他不完美,所以是独一无二的德拉科马尔福,唯一能给她带来这样的感觉的人。 从那个轻吻开始,她就接受了他的全部。 “分手?我不明白,梵妮。如果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马克急切地说。 “不,问题在我。我选择了另一个人。”梵妮摇摇头。 “你选择了那个……?” “我一直在偷看的男孩,没错。”梵妮笑了,“我再也不需要‘偷看’了。” 梵妮的笑容让马克一怔,“……好吧,好吧。看来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嗯,祝你幸福。” “抱歉,马克。” “没什么,只是……还没有哪个女孩给过我这样的感觉,我还以为这次……哎,我又说了这个词。” “也许你的确是更适合我的人,但是……感觉不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想是的。那么,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 与马克道了别,回程的路上梵妮的脚步比平时轻快了好几倍。这真是非常奇妙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同——往好的方向。连那些矮小粗糙的石像在她眼里也变得那么可爱,斯内普那张蜡黄的死人脸都顺眼了不少。 即便数十年后,梵妮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段时间每天早晨起床时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笑纹从心里一直泛到嘴角。紧张、不安、痛苦、甜蜜,每一根汗毛都战慄着,一个初恋的傻瓜。 她留起了长发,精心地打理自己身上的每个地方,唯恐出现在他面前的自己不够完美。 她模仿他的每一个举止,礼貌疏离的笑,从容的语调,走路时挺拔的姿态……她想要配得上他。 她可以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他面前,只要他想要。 当然有人注意到了梵妮的变化。 “所以,你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赫敏问。 “嗯哼,极其。”梵妮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哎哟,看看你这副样子。梵妮桑切斯谈恋爱了。”赫敏挖苦,“怎么还不见你们在礼堂中央接吻呢?” “没接给你看罢了。”梵妮哼了一声,“某些人还和自己的男孩纠结着呢。遇上罗恩这么个呆头鹅可真是不幸啊,对吧赫敏?” “我现在可是有个一门心思想和我发展关系的魁地奇明星,你以为我还会惦记着那个……” “是吗?你发誓?要惦记罗恩就长一脸痘痘怎么样?”梵妮坏笑。 “去你的吧……” 两女孩闹成一团,等闹够了,梵妮直起身来。“海格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赫敏正色,显得很担心,“他的课还是格拉普兰代上,我们去找他,他也不肯出现。身份被公开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今天早上我看见一大群猫头鹰飞向邓不利多的办公室,你说,邓不利多会不会被迫赶走他?就像去年的卢平一样。” “应该不会。海格在霍格沃茨已经待了快50年了,作为猎场看守时他还是挺受学生欢迎的。” “即便邓不利多没赶他走,把他的教师职位撤掉也够受的。他真的很喜欢这个职务,虽然……唉,我想他只是缺乏经验。”提到海格的课时,赫敏总会变得一脸古怪,好像要硬吞下哈利调制的魔药。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明明有格拉普兰这么合适的人选,邓不利多干嘛非得要海格来任职呢?这两年海格的表现和她相比——嘿,别跟我喊什么海格是个好老师,你又不是那俩男生。虽然他的课可能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年级里会欢迎他回来的人恐怕不多吧。”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邓不利多可能会藉此直接让格拉普兰代替他成为保护神奇生物的教师。哦,我是在说最坏的情况吗?我的意思可能是最好。看那些炸尾螺……你能想像吗?海格叫我们别吓着它们!就在那些噁心、黏糊糊、长着坚不可摧甲壳还会喷火的鬼东西要吃掉我们的时候!” 这话从学年开始时梵妮已经听了无数次,最近更是听到了双倍,她很难再表示什么同情了。“至少你们现在可以远离它们一阵,我也去看过那些……东西,确实挺非比寻常的。”差点吃掉我胳膊。“总之,海格是混血巨人的事怎么给斯基特挖到的,你现在有线索吗?”
第81页 “只知道海格在舞会那晚和马克西姆夫人说起过,哈利和罗恩听到了。时间上太巧了,那老母牛肯定也是藏在哪个地方偷听到的。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梵妮,你对这里最了解,那片地方有没有……?” “没有,除非斯基特对这里比我更熟。那是不可能的。” “唉,真是一团乱。哈利的第二个项目也是……”赫敏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梵妮,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人在水下活一个小时吗?” “水肺?”梵妮随即明白过来,“第二个项目内容吗?” “嗯……还有别的建议吗?我想他们不会设计一个无法完成的项目,但是……” “鳃囊草!”梵妮想起来了,“斯普劳特在她自己的温室里建了一个水池,装满地中海60英尺深处的海水,完全模拟鳃囊草生长的原环境。我记得只要吃几根就能让人在水下呼吸一小时。” 这对那三人而言无疑是希望的曙光,赫敏当即把这一情报传递给了两个男孩。原本梵妮是打算下次去温室帮忙的时候替哈利要点儿的,可哈利自尊心发作一定得自己去问,想想斯普劳特一向的好脾气梵妮也就随他去了。 结果……不太好。哈利晚了两天,估计是安全措施的一部分,上一批长成的鳃囊草作为紧急溺水抢救药剂的主料,已经全部给了药剂师,下一批还要两年才长得出来。 哈利晚饭时告诉了几人事情经过,说完后他一直蔫蔫地戳着自己的牛排。 “去找斯内普要东西,我宁可淹死在湖里。”罗恩缩缩脖子。 “告诉斯内普,要是他不给,你就选个合适的日子手捧玫瑰在早饭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他求婚。”梵妮提议。 罗恩当场就把牛排的碎屑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真让自己淹死当然是不可能的,说出这么无耻的威胁则更不可能。不过哈利还是在那周五的魔药课后留下来尝试了一下,没人知道他和斯内普说了什么,几人所知的只是听到大喊大叫后看见哈利冲出来,之后晚餐时那双方的脸都是惨绿惨绿的。 哈利死也不肯再求斯内普什么了,于是那三人加上被赫敏硬扯过来的梵妮一头扎进图书馆开始寻找其他办法,那真正是大海捞针。 之后那一个多星期里唯一的好消息——大部分人对此持怀疑态度——是海格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据说他受到了邓不利多亲自进行的鼓励。赫敏为了海格的事对斯基特做了一次大爆发,罗恩在那之后一直警告她斯基特会找她的麻烦。 时间不断流逝,图书馆里哈利那满眼血丝瞪着书页一脸神经质的样子简直是对“死要面子活受罪”一词的最好诠释,不过梵妮也觉得再去要一次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瞎子都看得出哈利和斯内普的不对盘。 比赛前一天晚上,几人已经急得火上房,下午赫敏和罗恩被叫走后哈利更是如此。梵妮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和哈利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图书馆。 非常规方法对梵妮是家常便饭,不过这样开始前就自知愚蠢的情况还真不多见。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能放任“霍格沃茨一名勇士弃权”这一情况发生。要说,比得过她的可称稀有,现在……霍格沃茨的面子、格兰芬多的面子也是她的面子。 “哈利波特用了鳃囊草,取得了惊人的效果。他最后一个返回,远远超过了一小时规定时间。然而,人鱼女首领告诉我们,波特先生是第一个找到人质的,他没能及时返回,是因为他要确保所有的人质都安全返回,而不是只关心他自己的人质。”巴格曼先生说。 罗恩和赫敏都半是遗憾半是同情地望了哈利一眼。 “大多数裁判,”说到这里,巴格曼非常不满地扫了卡卡洛夫一眼,“觉得这充分体现了高尚的道德风范。然而……波特先生的分数是45分。” 罗恩和赫敏惊讶极了,呆呆地望着哈利,然后开心地哈哈大笑,和其他观众一起拼命鼓起掌来。 “真有你的,哈利!”罗恩在喧譁声中扯着嗓子喊道,“原来你不是犯傻啊——你是在表现道德风范!” 芙蓉也在用力拍着巴掌,但是克鲁姆显得很不高兴。他又想跟赫敏搭话,但她只顾为哈利欢呼喝彩,根本不理睬他。 “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项目将在6月24日傍晚进行,”巴格曼继续说道,“勇士们将提前一个月得知项目的具体内容。感谢大家对勇士们的支持。” 回去的路上,哈利被格兰芬多们簇拥着,因卸下的重担和骄人的成绩而显得轻松自在、无比愉快。梵妮落后几步跟在后边,同样松口气的她只想好好补一觉。虽然哈利犯了个傻,但总算没辜负她冒那么大风险,而且正如某些裁判所认为的,梵妮也觉得这个傻其实犯得挺高尚,尽管她不认为在比赛竞争中应该给“高尚”加分。 霍格沃茨两位勇士并列第一,这总是件长脸的事,其他的管它呢。 就在梵妮回宿舍和衣倒在床上后没多久,赫敏也走了进来。此时宿舍里只有她们俩,即便霍格沃茨的墙壁隔音效果很好,下边公共休息室传来的欢呼仍清晰可闻,估计全格兰芬多都在下边给哈利庆功。
第82页 “哈利说他在图书馆醒来时发现口袋里多了一团鳃囊草,这是你捣的鬼吧?”赫敏开门见山。 什么叫捣鬼,明明是帮了大忙。“要是你认为我有能从斯内普那偷到东西的能力,我会把这当成称赞。”梵妮把脸埋进枕头里。 这是从凌晨起就一直困扰她的问题,斯内普的私人储物柜周围没有窃贼感应咒,没有触发咒,没有反阿拉霍洞开咒,只有一把锁。她小心翼翼如入雷区地一步步凑近,却只用了一根粗铁丝就达到了目的。斯内普是个斯莱特林,还是个魔力高超的斯莱特林代表,居然对自己的私人物品如此不加防范…… ……简直像等着人来偷一样。 呃,想多了吧。人家说不定只是半夜配药懒得麻烦。 感觉到赫敏狐疑的目光灼灼地盯住自己的后脑勺,梵妮索性启发她:“说不定是哪个了解到你们麻烦的小精灵呢,你们这段时间不是经常往学校厨房跑么?” “对了,多比……”赫敏若有所思地喃喃。 这就算混过去了。所谓近朱者赤,赫敏和那俩男生呆久了也传染了格兰芬多式的单纯秉性,虽说比谁都了解梵妮的本性,一不留神还是会给梵妮轻易地引向想要的方向。 又骗人了。梵妮在被子下边撇撇嘴,还顺便推卸了责任。要让斯内普知道她偷了他的东西,那绝对比掉进炸尾螺圈里还恐怖。 要是叫德拉科知道了……梵妮想起马尔福知道自己甘冒大险帮着他最大的眼中钉获胜会露出什么表情就忍不住好笑,一些画面闪过脑海,笑容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羞涩和甜蜜。 圣诞夜之后,他们一度中断的“较量”又开始了,而且越来越频繁。从两周一次到一周一次,现在几乎每两三天就有一次,两人还觉得不够。 既然频率如此之高,那“切磋”自然就没什么意义了。在双方并肩坐着傻笑着说了几个晚上废话之后,精打细算的斯莱特林先生决定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活动。减少见面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开始为未来打基础。 先试探性地给梵妮带了本《礼仪入门》,梵妮没什么意见地把它看了背了,反正没多少内容。然后她的灾难就开始了。 据马尔福说那本书还是他5岁之前背的,而他在4岁前就能做到挺直身板端坐2小时了。在梵妮学习完礼仪入门后,他又再接再厉地给梵妮带了他的6岁、8岁、11岁乃至成年读物。内容分门别类详尽至极,到后来“用餐姿势”“交谈常用语”“面部变化”什么的都有专门的说明和图片示范。有些书籍代代相传由来已久,里边的图片居然是会动的油画,梵妮觉得跟着那些穿着中世纪服装脸皮呆滞如面具的老殭尸学礼节实在滑稽,但见身边人一脸严肃又不敢有什么逾越之色。 想起这些东西都是她必须背下而且日日照做的,她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此外,上等人之间互相赞美常用语包括“颇有令祖富尔顿先生之遗风”“亚历山大先生之壮举至今令人景仰”等等,熟悉各古老贵族代表性人物和事迹也就必不可少。一本《流淌在血脉中的荣光》,每个名字用魔杖敲敲还会出现此人生平和历史背景,厚得可以拿来挡阿瓦达索命咒。由马尔福本家开始,逐渐延伸至个直系和旁系贵族家族,以及非亲属重要贵族家族依次以不同颜色标记,按次序背诵。 这还没完,上流社会必须要有与之匹配的生活品味和鑑赏力。琴,棋,书,画,诗,酒,棋,花,装潢风格,衣料讲究,食物搭配,凡是人脑能想得到的方面通通得能拉出个一二三条来,马尔福数着把手指头掰了好几个来回,梵妮想的是自己脑神经纠缠在一块系成死结的光景。 “没事儿,慢慢看。”某公子哥儿满意地瞧着梵妮呆滞的表情,“这些的学问够研究几辈子的,我父亲都还不算完全掌握了。目前你只要掌握一些基本的就好。” 所谓“基本的”,也意味着梵妮要在毕业前的三年多里补齐至少17年的课程。梵妮这才明白“有钱人”和“贵族”的区别,马尔福生存得不比她轻松。 不过马尔福那副神情还是看的她牙痒痒的。 “我不干了!”梵妮把书一推趴在桌面上,“不如你去找你的贵族小姐,我去找我的浪荡先生吧。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从眼角瞟瞟,马尔福瞬间就紧张起来。“嗯……其实也不是非学不可,这对减少阻力有些帮助。不过我可以想办法解决……” “你能解决?太麻烦啦,你父母、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会反对的。” “我会说服他们。” “和其他家族联姻可是好处巨大。” “我会证明我的实力。” “血统问题怎么办?” “你是巫师,而且也是古老纯血统家族的后裔,对血统……影响不大。” “我最亲近的人都是麻瓜。” “我会去见他们,拉着你的手告诉他们我会给你幸福。” “都没关系吗?”梵妮低着头,透过刘海的缝隙抬眼瞅他。 “只要你愿意,都不是问题。”马尔福的表情坚定得不容质疑。
第83页 “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梵妮在马尔福反应过来之前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傻瓜。” 都不是问题。梵妮咬着牙把那些枯燥晦涩的书本往脑子里塞,想着一个5、6岁小男孩坐在桌边聚精会神地看书的样子,脸上严肃专注的神态已可见日后的影子。 只要有你在,什么都不是问题。每个恋爱中的人都会这样想,只要对方还在,即便天崩地裂也是无忧无惧。 但问题不会因此消失。 第三个项目开始4小时后,所有观众和评委目睹哈利拉着三强杯和死去的塞德里克迪戈里伴随着一道蓝光现身。 没人再关注学院杯的胜负,学年末的宴会上,在以黑白装饰象徵哀悼的礼堂中,邓不利多发表了致辞。 “塞德里克迪戈里是被伏地魔杀死的。” 人群譁然,梵妮一动不动。 “鑑于伏地魔的起死回生,我们只有团结才会强大,如果分裂,便不堪一击。伏地魔制造冲突和敌意的手段十分高明。我们只有表现出同样牢不可破的友谊和信任,才能与之抗争到底。只要我们目标一致,敞开心胸,习惯和语言的差异都不会成为障碍。 “我相信——我真希望我是弄错了——我相信我们都将面临黑暗和艰难的时期。礼堂里你们中间的有些人已经直接受到伏地魔毒的残害。你们许多家庭都被弄得四分五裂。一星期前,我们中间的一位同学被夺去了生命。 “请记住塞德里克。当你们不得不在正道和捷径之间作出选择时,请不要忘记一个正直、善良、勇敢的男孩,就因为与伏地魔不期而遇,就遭到了这样悲惨的厄运。请永远记住塞德里克迪戈里。” 隔着一整个礼堂,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他们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的目光。但由于相隔得太远,彼此的表情变得模糊不清。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一个宽敞、美丽的圆形房间,充满了各种滑稽的小声音。细长腿的桌子上,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银器,旋转着,喷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烟雾。墙上挂满了昔日的男女老校长们的肖像,他们都在各自的像框里轻轻地打着呼噜。房间里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桌脚是爪子形的。在桌子后面的一块搁板上,放着一顶破破烂烂的、皱皱巴巴的巫师帽——分院帽。 校长办公室,两杯奶昔,隔着办公桌对望的两人。与去年相似的场景,但心境——至少对于一种一人来说——已大不相同。 长时间的静默。 “伏地魔回来了。”梵妮说。 “是的,孩子。”邓不利多说。 又一次长时间的静默。 “我不……我不知道对这件事应该怎么反应。上一次他活动的历史,那20多年,我一直当故事在看,就像《麦克白》什么的……哦,《麦克白》是一个很有名的麻瓜悲剧。” “我知道,那是个很深刻的故事。” “嗯……我很难阻止自己去想那些事——失踪、谋杀以及更糟的那些——发生在我的生活里,意识到那些即将成为现实,这真的很可怕。”梵妮努力想将自己的感受表达出来。 “是的。你的视野远比同龄人广阔,经历得更多,所以你比他们更能理解伏地魔的归来意味着什么。” “可这没什么意义,知道他会做什么并不能阻止任何事的发生,而且单是想像要面对做出过这些事的人……我想我真的很害怕。” “我想,”邓不利多十指指尖相对,透过镜片凝视着梵妮,“你会发现自己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恐惧。即便已经相当全面地了解了那一段历史,在直呼伏地魔这一名称时你仍没有丝毫犹豫。对一个名称的恐惧将强化对事物本身的恐惧,现在你恐惧的是伏地魔会做的事本身,这使你能摆脱盲目的状态,认清自己真正该做的。像你这样的人,正是在对抗他时我们所拥有的最强大的力量。” 认清自己真正该做的。“我不知道……我希望这不是真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梵妮的问题只是出于冲动,并没指望得到回答。 但邓不利多思索了一阵,静静地说:“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展示给你看。” 梵妮惊异地看着邓不利多站起来,走到柜子边从里面拿出一个石盆放到办公桌上,然后抽出魔杖插进发间。魔杖拔出时杖尖一缕不知是气体还是液体的银白物质仍与他的头相连,邓不利多拉断了它,而后把它放进了盆里。 “冥想盆。”见梵妮盯着盆里飞速旋转的银白物质,邓不利多简单地解释,“我们走吧。” 进入一段回忆的感觉与从有求必应屋——小精灵们对“无”的称呼——回宿舍感觉类似,只是定格时是脚踏实地而非背靠大地。梵妮发现自己仍身处校长办公室,只是桌边坐着另一个邓不利多,以及两个一身狼狈的人。梵妮随即意识到那是逃亡两年的西里斯布莱克和刚经历了伏地魔复生和塞德里剋死亡,几近崩溃的哈利。 福克斯把眼泪滴在哈利腿上的伤口上,那里的皮肤立即恢复如初,哈利极力振作精神开始讲述。
第84页 梵妮的感觉是桌边的三个人一下子消失了,她茫然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他们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冥想盆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真正的邓不利多站在她身边,他的手搭在她肩上,有力得不像一个老人。那只手上的温度透过来,让梵妮安定了些。 “这些记忆……是绝密信息。”梵妮安静地说。 “没错。” “你希望我保密。” “是的。” “你让我看了。”梵妮转头看着邓不利多。 “我相信你。”邓不利多表情一如往常。 他知道的,他全都知道。梵妮的头脑对她说。 “好吧,我知道了。”梵妮又转回头来,看着冥想盆里飞速旋转的记忆。 邓不利多走回桌前坐下,十指指尖相对,下巴放在指尖上。“那么……你觉得接下来我会做什么呢?” 梵妮想了想。“招兵买马,笼络人心,倒大霉。” “哦?”邓不利多玩味地看着她。 “你又没打算出示证据,愿意信你才是怪事吧。我猜‘邓不利多是个老糊涂’比‘史上最邪恶黑巫师回来了’要好听得多。”梵妮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要是你一张嘴所有人就全信了,那比较令人担心的就不是伏地魔归来了。” “但你相信我。”邓不利多看着她。 “是啊,不过你想听听全校学生现在是怎么议论这事儿的吗?我估计你猜得到。” “是啊,那么,我猜你现在应该和朋友们一起收拾明天回家要带的东西了。”邓不利多说,“说实话,梵妮。在马上要到来的战争面前,能和你进行这样一番谈话是相当令人愉快的事。” “我猜这恰恰证明了这场战争有多糟糕。”梵妮耸耸肩。 回宿舍的路上梵妮恰好遇上哈利,他身上还沾着细碎的草叶,看上去像在走神。第三场比赛过后他就经常是这个样子,在湖边的空地上一坐一整天,罗恩和赫敏有时会陪着他,但他们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从赫敏那梵妮得知,哈利甚至没有对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说起过那天晚上的事,他们也就不问。 梵妮迎上前去,在哈利下意识侧身避开前拥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肩,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放开他接着走自己的路。 第二天是坐校车回家的日子,也是和其他两个学校道别的日子。 舞会上帕瓦蒂甩掉哈利找到了她的法国男孩,两人难捨难分,一直在用嘴“道别”;罗恩终于克服了自赫敏成为克鲁姆舞伴后对他的牢固敌意找他签了个名;芙蓉作为一个典型的法国美女挨个对即将别离的新朋友们吧唧两口;梵妮和马克互换地址,一眼瞟见某人脸上明显的不忿,转头偷着乐。 一切都很正常,谁回来了,谁离开了,生活总得继续。 是啊,生活总得继续。离开站台回到麻瓜世界时,梵妮一见史密斯和阿米莉亚那副样子,顿时把某个新复活的魔王丢做了天边浮云。 啧啧,隔着一英里都闻见那股甜蜜味儿了。 这几个月来阿米莉亚信件源源不断,来去交通繁忙至极,累垮了好几只猫头鹰不说,还弄得羊皮纸短缺向舍友借纸写作业。也亏得这位冷艷姑娘恋爱后宛如脱胎换骨,见人笑脸相迎,明明那一个远在几百里外还又是涂脂抹粉又是打理秀发,相比之下桃花开得低调无比的梵妮才没变成帕瓦蒂拉文德们的谈资。 这是阿米莉亚和史密斯通信那么长时间以来的头一次会面,梵妮和阿米莉亚并排走着,侧头就能见到她苍白的脸。不过比起史密斯来这点紧张不算什么,一见他那副显然自以为十分成熟自信实际上直发飘的脚步梵妮就上半身一僵,几乎笑场。 史密斯走到距阿米莉亚三英尺处一个立定,严肃地嘬着嘴唇,张口时梵妮都能听见他提气的声音。对梵妮来说这位的内心独白真像明晃晃写在额头上一样:不能表现得像个毛头小子,不能表现得像个毛头小子,不能表现得像个毛头小子。 听三句,三句之后就把二人世界留给他们。 “好上早。”史密斯严肃地说。 第一句,梵妮捏紧了拳头。 “很见到荣幸你。”史密斯似乎萎缩了一点。 第二句,梵妮捏完了左手捏右手,不许笑不许笑。 “我想你应该听史密斯本森介绍过……我是说,我就是史密斯……”史密斯肩膀塌了下来,垂头丧气。 第三句,梵妮迅速退到了那边的一群红头发中间,她发出的笑声惊得所有人后退了两米。实在没法停止,她笑得穿过人群跑远了。 当然家长见面是少不了的,双方家长客客气气地聊了些常见话题。等梵妮打着嗝回来时寒暄已近尾声,史密斯被允许带着阿米莉亚单独聊聊。看得出雷彻夫妇都是开明之人,至少目前没对史密斯表现出什么敌意,不过他们也隐隐透出口风,似乎觉得史密斯嫩了点。 和阿米莉亚比,那确实。史密斯有着正常的15岁男孩相貌,与阿米莉亚相比像是小了好几岁。他俩好上后阿米莉亚对梵妮亲近了很多,梵妮感觉虽然行事稳重,但阿米莉亚的心理年龄和外表并不匹配,至少可以说没有超越真实年龄,所以她倒没担心那两人这方面的差距。
第85页 来日方长嘛,到两人真成的时候史密斯估计也就长得差不多了。 加上赫敏同罗恩的小小苗头和哈利对拉文克劳找球手——舞会时他可是紧盯人家不放,眼睛都要冒火了——那点意思,看来今年不仅是伏地魔归来之年,还是罗曼司大顺之年呢。 哦,还得加上一条。回家后没两天梵妮就又认识了一个人,威廉阿姆斯特朗,常从康维尔夫人这购画的一家画廊的老闆。四十多岁,身材微胖,风度翩翩,是个挺让人愉快的人。不过不知算优点还是缺点,阿姆斯特朗先生很有艺术气质,在不修边幅这点上与——曾经的——梵妮很有共同语言。 据史密斯说,这位先生最近来这儿挺勤,时不时还要把康维尔夫人约出去吃个饭什么的。说是正商讨给康维尔夫人办个人画展的事,俩孩子一致同意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康维尔夫人的态度不怎么明确,若即若离的。梵妮猜她对婚姻和麻瓜身份还是有些心理障碍。阿姆斯特朗先生能否成功就拭目以待好了,反正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 尽管梵妮已经对这句话产生了怀疑。 出乎梵妮的预料,她这个暑假的外出计划被康维尔夫人毫无余地地否决了 ,后者甚至放出了“你要敢出去就别回这个家”的狠话。问及原因时康维尔夫人却还是用“小女孩自己出门不安全”的老一套,梵妮只得感嘆这母子俩真是一个样,谎都不会撒。 既然康维尔夫人少有的坚持,梵妮直接作罢也就是了,但这一“坚持”的时间未免太恰到好处。梵妮和康维尔夫人都订了一份《预言家日报》,自邓不利多宣布伏地魔归来以来报上不仅没有对这事作出半点回应,而且一直想尽办法污衊邓不利多和哈利,也就是说康维尔夫人不可能通过媒体了解到任何有关这件事的情报。这个小镇里没有巫师居住,和菲尔德一家康维尔夫人也是极少来往,梵妮没有说梦话的前科总结起来,她只可能从一个途径得知这件事。 出不出门玩无所谓,但搞清楚康维尔夫人有没有被纳入“招兵买马”范围是必须的。 在梵妮锲而不捨的“除非你告诉我理由”攻势下,康维尔夫人终于招了一部分供。 “你在替邓不利多做事,可你……根本不会魔法啊。”梵妮不怎么意外但很迷惑。 “你也知道,梵妮,泄露具体内容是绝对不行的。我们哑炮虽然不具备使用魔咒的能力,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与魔法完全绝缘,这能使我们有自己的用场。” “我知道哑炮能看得见摄魂怪,能够随从显形之类的,可我没看出这有什么帮助。” “最重要的是,哑炮处于巫师和麻瓜社会的交点,而且在魔法部没有登记备案……”康维尔夫人说着脸上现出一点黯然,“……适合一些特殊的任务。话就说到这里。” “既然邓不利多让你加入巫师的战争,他有没有给你安排什么后路?”这才是梵妮最放心不下的。 “有一定的安全保障措施。”康维尔夫人说,“他已经尽力了,在战争中不可能保证安全。我不会和黑巫师正面抗争,承担的风险并不比其他任何人大。在让我加入之前,邓不利多已经把可能的风险和我说得很清楚了。” “你……就这么想加入巫师的行列吗?”梵妮一个没忍住冲口而出。 “我的确很想,这个念头从我11岁起就没有一刻消失。但更重要的是,我要给我的孩子创造一个安全的世界。”康维尔夫人说,“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不论你叫我什么。你知道成为母亲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吗?为了孩子的安全我可以做任何事。我要保护你们,既然知道你不会置身事外,我至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誓言般的话语如石子击在梵妮心里,激起火烫与冰凉的浪。 “谢谢……妈妈。”梵妮轻声说。 回应她的是一个温柔的拥抱。 于是这个假期可算是结结实实地窝在家了,作为有孩子的人,康维尔夫人对安全问题不是一般的紧张。她搬了一大堆食品回家以解决两个孩子需要出门买菜的问题,史密斯的每次钢琴课和乐队活动她都要亲自接送,没藉口出门的梵妮则是窝得快要发霉。 这表现得未免过于明显,为了打消史密斯的疑惑,梵妮告诉他巫师界大反派复生麻瓜危险增加。康维尔夫人参战的事略过不提,这既是出于对康维尔夫人意愿的尊重,也是出于她自己的愿望——亲近的人中能多一个置身事外的都好。8年的老交情,她当然知道史密斯绝非蠢人或粗心大意之人,但她还是想保留一个可能性。 梵妮对康维尔夫人的称呼仍旧没改,这纯粹是习惯问题,有些事不需要口头证明。她表现得像一切如常,只是每次康维尔夫人出门时,她都会猜测一下这次是去画室,去约会,还是去面对那些她现在还想像不到的东西。她真希望自己能和史密斯完全地分享这一切,独自承担家人可能一去不回的恐惧实在比在恐惧的人面前佯装镇静费力得多。 “他还真是喜欢你呢,梵妮。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你就是给他取名字的人?”菲尔德夫人笑着递上手帕。
第86页 不,这叫retributive justice(意近因果报应)。梵妮默默地擦着脸。 去年8月底,菲尔德家的第二个孩子出世了。小弗兰克长得好看极了,鬈曲的黑发和睫毛,肉嘟嘟的脸和身子,一双圆圆亮亮的大眼睛里蓝色的眸子纯净得让人心颤。11个月大的他刚学会走路,清醒时总挥舞着小手小脚晃晃悠悠连走带爬,眼睛机灵地搜索着一切感兴趣的东西,一点也不怕生。 不知是什么冤孽,这孩子对梵妮简直一见钟情。一到菲尔德家,梵妮走哪他跟哪,有时菲尔德夫人叫他,他好像想想不对就回到妈妈那边去了,可梵妮只要往那边看上一眼,弗兰克特自觉地就又颠过来。要是不让跟,他就开始练习语言功能,咿呀咿呀喊个不停,梵妮抗干扰能力是够强,架不住菲尔德一家从上到下对这小不点的心疼。弄得梵妮想参观一下菲尔德家特别的花园都不行,这地方对小毛孩是绝对的禁区。 外边不能呆了,大家就在客厅里坐下。菲尔德夫人把弗兰克往梵妮身边一放就泡茶去了,小傢伙可高兴了,咯咯笑着往梵妮身上爬。露西和菲尔德先生干预不得,坐在各自的座位看景。梵妮不得不一边护着衣服防止走光,一边护着小孩以免他一头栽下来。 最后弗兰克拽着头发爬上了梵妮的肩——而梵妮发誓自己要立马理个板寸——并在爬过肩头后顺利地实现了倒栽葱的梦想,当然是被早有准备的梵妮稳稳接住。菲尔德先生和露西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紧张得要从座位上弹起来了,他们松了口气看着梵妮把弗兰克转成头朝上。感觉弗兰克还在扒自己的衣服,梵妮认命地托住,打算迎接被个小不点骑在头上的未来。 结果弗兰克在高度恰当后对着梵妮的脸就是啊呜一口,一口不够还再来一口。未来的熊孩子正在长牙,显然迫不及待要炫耀另一新功能。菲尔德夫人姗姗而来把梵妮救出魔口,小傢伙大概是对那俩水灵灵的印子十分满足,居然没挣扎,让梵妮严重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纯粹是看上了自己的“脸”,字面意思。 然后她想,说不定当年的恶作剧真的得罪了上帝。 谢天谢地,在梵妮准备告别前,弗兰克终于老老实实在妈妈怀里睡着了。露西送梵妮出门顺便带她在花园里转一圈,两女孩进行一番同龄人的闲聊。菲尔德夫人这次邀请的对象本来也包括康维尔夫人,也不知是因为在忙还是不怎么想和菲尔德家打交道,康维尔夫人把梵妮送过来就离开了。 露西性子其实更像父亲,但今天她显得格外健谈,好像有积压了好久的话没地方说。才转了半个花园,梵妮就知道她还是拉文克劳的后备追球手,刚同队长罗杰分手,以及菲尔德家的不少家庭琐事——比如说从小傢伙会爬开始,菲尔德家就换上了两倍厚还加上了缓冲咒的地毯来应付弗兰克爬上一切有高度的地方并摔下来的情况。 走进一处潮热如蒸笼的温室,露西再想不出什么闲话了,这才进入正题。 “邓不利多期末说的那些……关于神秘人杀死迪戈里的话,你相信吗?”露西拿手指卷着一小根触鬚,貌似不经意地问。 “相信。邓不利多从不对学生们说谎,迪戈里总不会是自己倒在地上死掉的。”梵妮说。 “我也这么认为。我把这件事告诉爸妈之后,我爸爸一开始是不信的,我猜他是上班的时候去打听了,他认识很多人……总之过了两天他就开始劝说我们搬到埃及同爷爷奶奶住。” “唔。”梵妮应了一声,上次伏地魔来袭的时候菲尔德家也是这么做的。 “但妈妈不同意。她说我就要上最后一年级了,得完成学业,而且她也不想躲藏。她说上次神秘人活动的时候她还是个义大利裔的埃及人,但现在英国就是她的家,她要为自由而战。” 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了。梵妮想起菲尔德夫人的话。 “那天在我的卧室我都能听到他们的争吵声,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爸爸总是会让着她的。后来他们来问我的意见,我说我要留下来,爸爸妥协了。” “你说要留下来?”梵妮多少有点惊讶。 “是啊,难道你不会?你愿意在远方听着家乡被毁的消息?愿意让你弟弟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一家都是逃兵?这儿是我的家,霍格沃茨也是,我哪里也不会去的。”露西皱着眉使劲想把那根触鬚扯下来,它已经缠得她手指发紫。 梵妮从旁边的池子里掬了捧水泼上去,触鬚松了点,露西把手指抽出来,她看起来心烦意乱,对自己的决定心存疑虑。 “我觉得爸爸可能已经开始做一些事了,他最近有点……不一样,好像很紧张。他从来不想介入什么争斗,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和妈妈才这么做。我也很担心妈妈,她遇到什么不平事就一定要说出来,要是神秘人真的掌权了,她肯定不会乖乖听话。” “你觉得留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吗?”梵妮问。 “我不知道。我想参加战斗,我已经成年了,而且我也有能力帮上忙。但要是他们因此出了什么事,不就是我这个决定的过错吗?” “要是实在很纠结,你就先简单点想。你父母和你都是成年人,他们做出了他们的决定,而你要作出了你的。”这种事还真是让人无从劝解,“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你知道,作为跟着哈利多少也见过些东西的人——这可是战争,不是书上的故事,你可能真的会死。死和荣誉和理想完全无关,而且也从来都不值得。”
第87页 “你有过觉得自己肯定会死的时候吗?”露西看着梵妮。 “……有吧。”在孤儿院的时候简直是一天三顿饭,如果那也算。 “那是什么感觉?真的会觉得自己的一生在脑海中闪过吗?” “呃……别憧憬这个,反正。我宁愿从来没有过。” “好吧……那,既然你觉得不值得,为什么你还要那样做?我是说,你不是帮助波特打败了斯莱特林继承人吗?” “那个是自卫……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麻瓜出身呢。”梵妮纠结地捋着头发,“好吧,如果我留下来,那是因为我还活着。要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得去参与改变,这算是个……等价交换吧。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事是值得为之去死的,我不信上帝或梅林,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 “哦,你就是麻瓜所说的无神论者吧。” “谁不是无神论者呢?我倒想说,他们不信安拉,不信释迦牟尼,不信摩西,他们自己都不信那一千个神,凭什么指责不信第一千零一个的人呢?”为了摆脱牧师的纠缠,梵妮早就有了一整套说辞。 “我真怀疑你比我还小两岁,梵妮。我觉得你比我妈妈还成熟。”露西笑道。 “要不比你妈妈成熟,说实话,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梵妮也笑笑,“话说回来,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是的。我没那么容易遭遇不幸,知道吗?我的朋友们都叫我露琪(lucky,幸运之意),因为我总是走运。” “你也会为你的家人带来好运的,露琪。”梵妮看着她,“就照你希望的做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梵妮的预测还是挺准的,从对已知的两个与巫师界有牵涉的家庭来看,邓不利多招兵买马和笼络人心都做得不错,而从报纸来看,邓不利多也的确在倒霉。 报导说他的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主席的职位丢了,因为他已经年迈,力不从心。他们给他降了级,他不再是威森加摩——最高巫师法庭——的首席魔法师,其他官员似乎还在讨论收回他的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更别提各大媒体排山倒海般的唾沫攻势,梵妮觉得邓不利多离阿兹卡班可能只有几步之遥——她还挺期待报上登出“精神错乱的诽谤犯阿不思邓不利多越狱”的消息,估计西里斯还得排在后边。 说到西里斯,现在梵妮对他简直羡慕得不行。能在外流浪躲避各方势力的追杀,多棒的生活,不像她已经在家里沤得要生苔藓了,她从没有这么盼着开学过。报上说有人目击他的摩托在西藏上空飞,不管是真是假,这主意真是棒透了。 相比梵妮的焦躁,史密斯就快活得多。爱好广泛,生活多彩,还有佳人的信件雪片般飞来,每封他都在看完后小心保存好,梵妮有次瞄了一眼,厚厚的好几摞,得有上百封了。 这对她的心情只有反作用,史密斯几乎不敢和梵妮说话,因为她会拿他恋爱的事打趣得他无地自容。放假以来德拉科只来过短短一封信,简单的问候加上警告她别擅自给他去信,梵妮已经倒背如流。两人达成了暂不公开的共识,梵妮也知道局势的复杂性,但她还是感到极为恼火。 在学校里,他们夜间私会,白天在走廊相遇时仍是敌视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无人注意时一个对视彼此也就瞭然了,爱情中又带着紧张刺激,梵妮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把不公开作为自己爱情里的优势。然而到了假期,无法见面,不能通信,偏偏心里又积压了前所未有的重负,这真让她有些窒息了。最疯狂的时候她想过要给预言家日报写封信昭告天下,德拉科马尔福是她梵妮桑切斯的男朋友。 但她不会这么做,她知道德拉科正竭力劝服他的父母接受马尔福家的血脉不再纯正的可能性,他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她不能拖后腿。所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拼命记诵那些该死的书本,不只是见鬼的贵族书目,还有课本。得到斯莱特林认可的最有效方法就是证明自己的实力,她再不能任由自己的成绩在及格线上晃荡了。就像康维尔夫人说的,这是两个人的事,由不得她任性过自己的生活。 梵妮也因此更感觉到了克莉斯多桑切斯的冷硬和固执,她的确是个够狠得下心的人。 在这些日子里,梵妮想那个女人想得比什么时候都要多。她总忍不住去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说、怎么做,梵妮的记忆里没有她的实体,可她的形象却在梵妮脑中越来越鲜明完整。好那次一去不回的森林探秘只是持续时间长了些,而梵妮正等着她归来。 康维尔夫人给梵妮的15岁生日礼物是一幅画,&ldquo和她的女儿”。画名很通俗,但以康维尔夫人对这母女俩的了解,这当然不会是一幅普通的亲情画。实际上画的主体是层叠的山岭和滔天的巨浪,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右下方危崖之上的两人直面自然的伟力,贴近的远影只见流动水银般的同色长发交融飞舞。 很有点超现实主义的味道,第一次看到它时梵妮恍惚间很是羡慕画中那个穿着长袍的女孩,她知道那个是自己。这幅画被梵妮挂在床对面的墙上,这是目前为止她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第88页 快乐精彩地过,或郁闷无聊地过,两个月总归不是太长的时间。9月1日,梵妮再次踏上了霍格沃茨特快。惯例的,梵妮和双胞胎坐在同一个隔间,这俩小伙子最近一年可忙得很,又是发明创造又是做小买卖,把“韦斯莱魔法把戏商店”作为毕业理想听起来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主意。 听说哈利把三强争霸赛奖金一千金加隆无偿送给两人当启动资金时梵妮惊得瞪圆了眼,她知道继承了父母的一大笔遗产又平均每年死里逃生两次以上的哈利很少把钱当回事,但这未免也慷慨得太夸张了。 不过细想一下,哈利一定觉得那钱上沾满塞德里克的血,以他的性子没扔到水沟里已经挺客气了。 总之创业所需的钱和创意双胞胎是不缺了,在研究速效逃课糖这类高端产品时双胞胎技术层面上的欠缺就显现了出来,他俩加起来才过了6门o.w.ls考试,而且连他们自己也确信他们不及格的次数完全可以和他们在学校呆的年数匹配。 这两人也真是有一股子格兰芬多式的拼劲,从开始学魔药就没及过格的人居然自己做试验者尝试新产品,梵妮觉得他们一暑假下来没把自己的胃吐出来没流鼻血过多而死没一睡不醒真是奇蹟。换成她的话起码会先捉点老鼠什么的做些实验,梵妮几乎有点同意德拉科关于韦斯莱家智商的评断了,双胞胎的智力和谨慎可能在研发阶段便已消耗殆尽。 为了朋友的生命安全考虑,草药学专长魔药学在格兰芬多中也算不错的梵妮很快就成了他们的技术顾问。在这上面双胞胎的好学精神直追赫敏,6、7个小时的车程中梵妮讲得口干舌燥,他俩笔记记了几英尺的羊皮纸,还直嚷要让梵妮入股。考虑到马尔福先生和夫人的心脏,梵妮觉得还是拒绝为好,有问题来咨询可以欢迎。 由于所在车厢的浓郁学术气氛,梵妮直到下车与本年级的人会合时才得知罗恩和赫敏当选级长的事。她没指望自己能当选就是因为女生中没人能在这个位置与赫敏竞争,但男生人选是罗恩就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论成绩论人品论丰功伟绩哈利哪方面都压罗恩一头,在这种特殊时候竟然是罗恩当选,总不能是考虑到罗恩和赫敏是一对吧。 看他俩戴上级长徽章后抖擞出一身威严的样子,嗯,挺般配的。 赫敏在旁边抱怨马尔福对待新生趾高气扬,发誓要告他一状,这让梵妮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她几乎可以在脑中看见那个场景。她真希望可以快点到礼堂里,至少在所有人都关注着分院仪式时他们可以专注于彼此。 “我刚才说,那些像马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马一样的东西?” “就是拉那些马车的像马一样的东西!” “你在说什么呀?” “我在说——你看!看那个——那儿,就在辕杆之间!套在马车上的!就在你面前——” “你没有什么不对劲儿吧,哈利?” 看看哈利手指的方向,梵妮弄明白了问题的出处,她走向表情同样迷惑的两个男孩。 “那是夜骐。”梵妮说,“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能看得到它们。海格养了很多,专门用来给霍格沃茨拉马车。” 恍然——痛苦——强压痛苦,哈利表情的一系列变化梵妮尽收眼底。 “你不会变疯的,我也能看见它们。”一个恍恍惚惚的声音插进来。 声音的主人是个看上去有点疯疯癫癫的女孩,蓬乱的金发及腰,银白的大眼很突出,耳朵上还挂着小萝蔔——后来梵妮得知这玩意真名叫飞艇李。 “卢娜,你——?”听了梵妮的介绍,哈利有些迟疑。 “我从第一天来这里就能看见它们。它们一直在拉马车。放心吧,你的头脑和我一样清醒。”卢娜说着钻进了马车发霉的车厢。 “头脑和疯姑娘洛夫古德一样清醒,哥们。”罗恩拍着哈利的肩悄声说。 哈利看着梵妮。“梵妮,你见过——?” 那双绝望的眼睛到现在还会出现在梵妮的噩梦里,但这很难解释。梵妮索性说了个不算谎话的误导,她抬起手腕:“送给我这块表的人,前年去世了——夜骐的主食是带血的鲜肉,你手上有伤的话最好别碰。” 正好奇地把手伸向马车前的罗恩触了电般把手收回,哈利为这语境的转换停顿了好一会才艰难地说:“我很遗憾。” “我也是,我很想念他。”梵妮说。 时间紧迫,谈话到此为止。哈利这边的马车满员了,梵妮去同帕瓦蒂她们挤另一辆,听了一路的怀疑和嘲讽,看来哈利今年一定不好过。 看到新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后梵妮就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乌姆里奇打得一嘴好官腔,其演讲对刚吃饱的学生们起到了良好的催眠作用,实际有效内容比例和礼堂里真正听了的人数比大体相当。 不仅如此,这位新教师长相也是反人类典型,连梵妮都词穷了,她打算在给康维尔夫人的信里写“反正往一只粉红色癞□□的方向想准错不了”。后来听到“乌姆里奇夫人”这个称谓她困扰了很久: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娶这么个……?
第89页 想像一下乌姆里奇一脸迷醉和某个无脸男接吻的样子,梵妮觉得自己晚餐吃得太多了。 咳,为了转移注意力,梵妮开始和赫敏讨论刚听到的内容。两人都同意这位魔法部官员的到来是魔法部干预霍格沃茨的标志,不过相比能把原句一条条引用出来的赫敏,只听了个大概意思的梵妮在讨论中就明显被动得多了。 当然她还是比那两个直瞪着眼魂游天外的男生强些的。 “你们该不是说你们听得津津有味吧?”罗恩小声问,神情呆滞的脸转向两女孩,“这大概是我听到过的最枯燥乏味的讲话了,而我还是在珀西身边长大的呢。” “你遇到过从7岁缠你到10岁想说服你信仰主的牧师吗?”梵妮小声答道。 说话间周围响起一片桌椅板凳的碰撞声,显然邓布利多已经宣布全校师生解散,因为大家都站起来准备离开礼堂了。正要对梵妮的童年做一番评论的赫敏一跃而起,显出很惊慌的样子。 “罗恩,我们应该去给一年级新生指路的!” “哎呀,对了,”罗恩说,显然他已经把这件事忘得精光,“餵——喂,你们大家!小不点儿们!” “罗恩!” “咳,本来就是嘛,他们这么小……” “我知道,但你也不能管他们叫小不点儿!——一年级新生!”赫敏很威严地冲着桌子那边喊,“请这边走!” 一群新生很害羞地从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桌子之间的过道中走了过来,一个个都尽量缩在后面,不敢出头。他们看上去确实很小,哈利咧嘴微笑地看着他们。 一个金黄头发的男孩似乎被吓呆了,他用胳膊肘捅捅另一个男孩,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那个男孩也显出十分害怕的样子,偷偷地用惊恐的目光看了看哈利,梵妮看到哈利好像被打了一耳光,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 “我相信你。”她拍拍哈利的肩膀。 “嗯……谢谢。”哈利带着点感激朝梵妮笑笑。 绕了个道去和某人说悄悄话,梵妮晚了几分钟回舍,一进门就听得硝烟四起。 “信不信是你的事,给我闭上你的肥嘴,少说哈利闲话!” 哗,声色俱厉言语粗鲁,这这这是赫敏吗? 被指着的拉文德显然和梵妮一样受到了惊吓,等她反应过来要回嘴的时候赫敏已经拉上了帷帐,倒在床上的声音仿佛要把床砸塌。 “我只不过是问了个简单的问题!”拉文德现在的表情和被赫敏噎到的时罗恩很像,她转头寻求场外援助,“你们都看到了《预言家日报》和《巫师周刊》上怎么说吧,那都是最权威的!我们根本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哈利拖着一个死人出现,然后邓不利多就告诉我们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回来了!现在新任级长还不许我们怀疑它!” “实际上,我完全相信哈利和邓不利多。”遇到拉文德的目光,梵妮一摊手,“所以别看我。迪戈里的死明摆着就说明了‘权威’有问题,什么叫‘不幸的意外’?还记得哈利当选勇士时连篇累牍的报导吗?我读得都快吐了。他夺冠时呢?巴掌大的一块边角上顺带一提,甚至没提到勇士的死亡。你不觉得他们在引导舆论以掩饰什么吗?顺便提一句,那个跟在哈利屁股后边挖新闻的斯基特在那之后可是完全从报刊上消失了。”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很可疑,那也不能说明邓不利多就是对的啊!”阿米莉亚难得地插话,“除了神秘人杀了迪戈里这个结果,他什么也没说。” “反正走着瞧呗,有意见完全可以保留。”梵妮往床上一倒,“邓不利多自有打算……他可是邓不利多,他自己的打算可以下十几窝崽。” 这就算是对这场争论的终结了。第二天还有个余音,赫敏和梵妮单独聊了个天,表达对梵妮支持哈利的高兴,以及告诉梵妮斯基特的失踪其实是她干的。 斯基特写了篇报导污衊赫敏用迷情剂勾引哈利和克鲁姆,这让她的生活在很长时间内都是一团糟。于是在发现斯基特是个可以变成一只甲虫到处查探消息的非法阿尼玛格斯后,赫敏把她捉进一只瓶子里关了一星期并勒令她一年内不能写任何报导,否则她就只好从内部写写阿兹卡班的生活了。 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过斯基特的小秘密,赫敏把她的才智集中起来真是没什么办不到的。梵妮擦擦一头冷汗,暗暗警告自己千万别惹赫敏。 但这件事也充分说明了赫敏好人的本质,抓着一个权威记者最大的把柄,想报复想捞点好处那是分分钟的事。撞到赫敏手里是斯基特倒霉,但也真便宜了她。 要不怎么说坏人容易得势呢,和好人作对成本低啊…… 一看新课表,梵妮感嘆的心境就全没了。 魔法史、两节魔药课、算数占卜课、两节黑魔法防御术课,传说中的o.w.ls年大概是准备从每周的第一天起给五年级学生长些见识,比如忍耐力的极限。 尤其是梵妮这种刚刚开始打算听课的。 在努力不打瞌睡半小时后,能边听宾斯讲课边记笔记的赫敏在梵妮心中已经上升到了接近神的存在;魔药课上斯内普在集中精神认真熬药的梵妮旁边站了好一会,以至于梵妮很想给他配一句内心独白“不可能丫绝对抽风了”;维克多教授在围观埋头苦算的梵妮半节课后实在忍不住了,“桑切斯,所需的公式在下一章”。
第90页 哈利在黑魔法防御课上给她以及所有五年级格兰芬多们好好醒了醒精神。 “这不是无稽之谈!我看见他了,我跟他搏斗了!” 赫敏起头质疑乌姆里奇和那本愚蠢的课本,在后者坚称校园外没有威胁等待着学生们时冲突迅速升级。当着三十多个同学的面,哈利大声喊出了伏地魔复生和塞德里剋死亡的真相,吓得乌姆里奇立即把他打发走了。 哈利一脚把椅子踢到一边,拿过乌姆里奇给麦格的字条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赫敏看着哈利的背影,脸上交杂着恼火、担忧和埋怨,但梵妮可以看出“看看我的朋友!”的意思。 她同样目送哈利离开,然后低下头继续忍受那本枯燥得让人想吐的书。 忍受着这个沉默的自己。 乌姆里奇是魔法部官员,也就是官方在霍格沃茨的代表,得罪她绝不会在自己的档案里留下什么光彩的记录。至少在后几年,她在每个教授那里得到的评价都必须完美无缺。梵妮已经不处在那个冒进阿兹卡班和被开除出校的风险都不在话下的时候了,她得习惯。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这让我感觉自己就像个逃兵。”梵妮身着古典英国贵族服饰,以标准的贵族式坐姿坐在桌边,用贵族式的腔调抱怨着很不贵族式的内容。 “别傻了,你当然是在战斗。要那些格兰芬多面对你的战斗,他们逃得才叫快呢。”德拉科递过去一卷羊皮纸,看着梵妮战战兢兢慢慢伸手接过时目光明显带笑。 “说得真对。”梵妮扫了一眼纸上的大概内容,“你就学不会死心,对吧?” “我只是在向你陈述事实而已。”德拉科平静自如地说,“也许这会让你不舒服,可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有责任向你展示你的偶像的真面目。” “首先,邓不利多不是我的偶像;其次,无论是谁都没有义务或者说权利告诉我我该相信什么;再次,”梵妮不再掩饰嘆气的冲动,“有选择性的展示揭露的不会是‘真面目’,马尔福。” “德拉科。”德拉科皱皱眉,他的名字很难记? “等哪天我成了你的合法女友再说。”梵妮轻松自如地读着手上的资料,她不怀疑德拉科的认真程度,可总忍不住想催催他。 德拉科再次皱眉,把话题拉回羊皮纸上,“邓不利多的其他方面那些没脑子的傢伙已经说够了。所有人都相信邓不利多每个毛孔都放射出阳光,是时候让你看点不那么众所周知的了。” 梵妮无奈地把目光又放回纸上。如果按平时一目十行的看法,她扫几眼就能把内容理清楚。资料的内容和整理资料的人使她花了十几分钟把它们细读了一遍,很详细,显然是花了一番心思去收集整理。 “也就是邓不利多人生中通过灰色手段笼络人心扩大势力的方面。”梵妮看完后总结道。 “这点资料差得远了,他玩弄手段的例子满世界都是,不用费什么心都能找到一大堆。”见梵妮真看进去了,德拉科高兴了点,“远的不说,那个大块头海格从开学以后就没出现过——虽然我个人认为他不出现才是好事。黑魔头……刚刚归来,那个混血巨人就不见踪影,这说明了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梵妮面前提到这件事,敏感话题让他一瞬间好像咽下了什么带刺的东西。。 “你是想说他想伏——神秘人之前和巨人搞好关系。”梵妮神色如常,只敛了敛眼眸。 提到伏地魔归来时他的语气很肯定,这就说明马尔福家已经…… “没错。”德拉科也在竭力使气氛恢复到刚才的状态,他知道那个禁忌的词语几乎被脱口而出,“他为什么一定要那个笨手笨脚的废物来做教师?就是因为他知道他能派上用场。” “邓不利多收留了海格50年,伙计。神秘人那时还没开始活动呢。” “他这种人当然习惯了有备无患,况且不止这一个理由可以让邓不利多做这种事。就拿阻止灭绝英格兰最后一个巨人部落这事来说吧,他当时正申请威森加摩成员的位置,这一‘仁慈’之举使他赢得了一封关键的推荐信。” “他阻止了至少200个巨人被无辜屠杀,说一句仁慈不过分吧。” “无辜?你知道每年有多少麻瓜死于巨人之口吗?”德拉科似笑非笑,“巨人生性嗜杀,他们可不关心嘴里的肉是否无辜。再说,之前捕猎巨人的时候邓不利多哪去了?到了剩下最后一点的时候才出来讨情,既赢得人气,又不会给日后遗留麻烦,典型的邓不利多风格。” “我读的资料没你多,不过我猜邓不利多应该不止是在需要申请职位的时候才阻止屠杀吧。”梵妮放下手中的资料,“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改变他收留了海格的事实。是他使得海格免于茹毛饮血的野蛮生活,给了海格一个去处。” “好让他在关键时候为自己卖命。”德拉科显得有些不屑,“留下他对邓不利多来说就一句话的事。收下邓不利多给的那点小恩小惠,你得用命来还。也就是格……那些头脑简单的人,才会上这种当。”
第91页 “这不是个等价交换,马尔福。”梵妮摇摇头,“在沙漠里迷路时,一杯水就是比一万个金加隆还珍贵的东西。你呀……就好躺在豪华旅馆里,在嘲笑沙漠里那个因为一杯水而感激涕零的人。” “说来说去,他付出的也就是那么杯水。而到了要用你的命的时候,他可一点都不会吝啬,而且那些人到死都说着他的好话。相比起来黑魔头还更干脆些,利用就是利用,各取所需,不假惺惺地装什么慈悲。” 梵妮再次嘆了口气,“……德拉科,你不懂的。” 正是那“假惺惺地装慈悲”的部分给人以被拯救的感觉,使人相信自己成为和过去不一样的人,这是“我给你一杯水你为我卖命”的□□裸的交易给不了的,但也恰恰是身陷黑暗之人最需要的。 这是第一次,女孩叫了他的名字,但这并没有让德拉科高兴起来。梵妮嘆气的样子一字没提却几乎明火执仗地告诉他:我们不是一路人。 这让德拉科很不舒服,他有点恼火。“我不懂的是,你就是要不折不扣地崇拜那个伪君子!” “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弄明白我并不是崇拜他?”梵妮抬起眼又垂下,讨饶地举起双手,“我比较傻,好吗?可谁叫你选择了我呢?有那么多聪明漂亮的纯血女孩,而且不用再教育,挑一个就可以嫁了,谁让你不要呢?” 德拉科没再出声,他捕捉到了梵妮抬眼的瞬间,在他记忆中梵妮从来没用这么冷淡的目光看过他。 “几点了?”梵妮很快把自己调整回了平时的样子,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的好。我们都在这呆了一整天了。我也终于可以把这该……奇怪的衣服脱掉了。” “有成效?”德拉科打趣道。 有求必应屋是个好地方,提对了要求就永远不用担心被人找到,而且定不负“有求必应”之名。在感应到两人约会顺便进行贵族教育——或者相反——的目的后,梵妮一进门发现自己进入了一所由书本、昂贵服饰和各式“刑具”构建的华丽刑房。 也许是限于玛丽米妮的生活年代,这些服饰比德拉科赴宴时穿的款式还要古老几个世纪,碍手碍脚不方便活动的特徵也远为显着。作为巫师界的贵族训练服,上面加设了一定条件触发的蜇人咒和火烫咒,只要穿戴者言语或行动不符合贵族风范,比如伸手速度超过一定速度,就会受到惩罚。 家具也是如此,桌椅板凳瓶瓶罐罐,使用者动作一不对马上就能尝到厉害。很多小动作都是无意识的,而这些训练的用意显然在于抹除这些无意识,并用新的贵族式的无意识取代它们。 “该死的”属于禁语范围,现在梵妮已经能在脱口而出之前想起这点了。 “等把它脱了,我要在这大骂一晚上。”梵妮做了个逗狗转圈的手势,“转身。” “怎么……在这你只要想想就能弄出个更衣室!”反应过来的德拉科嗖地转身,身后沙沙的衣料摩擦声不绝。 “腿肿了站不起来。”梵妮很理所当然地说。 “你……还好吗?要不要弄点其他的……” “这里提供的药已经够用了,今天也没比以前更严重。”梵妮从旁边凭空出现的瓶子里倒出药来,尽可能快地抹上所有伤痕。 “呃……背上的伤需不需要我……?”德拉科有些吞吞吐吐。 “不用,往哪儿抹药我都做得很熟练了。”梵妮语气一转,“哦,如果是你很想的话……” 从背后可以看到德拉科肩膀一僵,耳朵泛起红色,梵妮无声地大笑,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不让德拉科帮忙涂药不仅是自尊问题,更重要的是她可不想再看到德拉科看见她身上的伤时的表情。 既然是教育用品,上边的咒语当然不会留下什么重伤,不过“违规”次数多了也会留些痕迹。 第一次用的时候梵妮坚持了三小时,衣服脱掉后还不敢动弹。见梵妮举止僵硬,德拉科半强迫地拉开梵妮的衣服,随即倒吸一口冷气。梵妮看不见自己后背,但就那火辣辣的感觉也猜得到那儿肯定是一片被人拿鞭子狠抽过一顿般的惨状。 这下德拉科招架不住了,提出从家里偷自己以前用的服装放大后给梵妮。据他说他那套在违规时只是会突然收紧作为提示,看来贵族们也一代比一代更心疼孩子了。 在羡慕当代的贵族小鬼的同时,梵妮拒绝了德拉科的提议。 “这个见效比较快,要把我纠正过来靠‘收紧一下’可是不够的。你知道,时间紧迫嘛。” 话说得挺气概,完全没贵族底子的人做此训练还真是自己找虐。每天梵妮离开有求必应屋时都是前胸后背胳膊腿无一不肿,晚上睡觉都不知道该把身子放在哪里。 好在房间里总有所需的药品,抹上到了第二天就不怎么疼了。不过她可再不敢在尖峰时段去洗澡了,有些部位由于反覆的“犯规”紫的红的新的旧的伤痕重重叠叠,叫人看见影响不好。 习惯这种东西是相当顽固的,火烫皮鞭抽都不能让人完全改变。梵妮算是领悟到了真理。
第92页 这些日子倒让她想起了遗忘已久的时光,每天筋疲力尽,入睡时满身伤痕。可回忆那些日子时她并没觉得屈辱或难过,反而有些淡淡的怀念,那样的生活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上树摘果下河摸鱼,累得迈不动步子就在街边墙角把眼一闭。顶着乱成鸟窝的头发,全不在意褴褛的衣着,光着脚在草丛河滩大街小巷奔跑,踩了铁钉玻璃垃圾就随脚踢到一边去。下雨时土路上满是泥泞,一踩一个窝,泥沙缠脚时触感黏腻,好像捨不得人离开。 有几次在泥地里打架,干了之后头发板结得挠都挠不动,于是脱做精光一头扎进河里一阵乱搓,抬起脸来猛吸一口气把头发一甩,天空地阔,万里清明。 不嫌脏,不害臊,那个孩子去了哪里?有时照着镜子,梵妮就会问自己。 她把她弄丢了,梵妮有点愧疚,但并不后悔。她想这是因为自己长大了。 她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并且更重要的是,学会了不遗余力。她对自己的潜力感到吃惊。 “明天……” “‘约会’周末进行就够了,你不是想学那些智商都流进了迷情剂的傢伙每天和我腻在一块吧。”梵妮板起脸硬下心肠,尽管她真希望自己和德拉科能那样。“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吧,级长先生?这里东西很齐全,我自己可以训练的。你还记得我每天都来是为了什么吧。” 即便取消了原以为永远不会停止的夜游活动,梵妮也没比从前多睡多少。现在连赫敏都对梵妮学习的高强度嘆为观止,学年刚开始,梵妮就已经到了除了睡觉几乎看不到什么时候手上没书的地步。她得把所有课内作业在白天对付完,腾出每晚的时间到有求必应屋读课外书兼进行自虐活动。 还有每周两次在温室帮工,现在这已经快成高危工种了。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露西变得很经常和梵妮一块干活,不过两人最多在进去前和出来后简单聊上两句,在里面就得全神贯注为自己的小命操心。梵妮有时觉得自己和露西正帮着斯普劳特给一群随时可以咬掉几人脑袋的狼人餵食。 现在她总是管露西叫露琪,也算是祝福的意思。 第二天,糟糕透顶的周一结束,梵妮深夜来到有求必应屋门前时,看到德拉科正等在那面墙旁。他淡笑着朝梵妮晃晃手里的大部头书,《不列颠麻瓜家庭的生活与社会习惯》。 “你的亲人都是麻瓜不是吗?我也得从头开始才行。放心好了,该做的事我一样都不会落下。” 光滑的门出现在墙上,德拉科拉开了它,朝梵妮一笑。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还记得吗?” 梵妮楞了一下,也笑了,跟了进去。还是那间“刑房”,她踏进去时没有一点犹豫。 “转身哦,斯莱特林先生。” 有你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很快梵妮就不再为“逃兵”问题而烦恼了,过分充实的生活让她连产生负罪感的余裕都没有。 在合理安排的条件下,一定时间内能做的事总是比想像中多。上流社会必修课一样不少,邓不利多的书单还在开,而她在那些书目越发艰深难懂的情况下不仅保持了原有的更换书单频率,而且还能根据自身需要和兴趣选择其他书目作为补充。 阅读范围越来越广泛之后,梵妮借阅那些需要教师签字的□□的频率不断增加。让她诧异的是给她大开绿灯的不是别人正是斯内普,麦格在看到一些可疑书目时总要就梵妮研究内容询问一番,斯内普却是不管字条上写的什么书头也不抬地直接签名。到后来次数多了,梵妮就在他签了字之后当面念咒把字条复制成了两张,斯内普只是很不耐烦地叫梵妮赶紧滚蛋,语气里颇有些“你终于开窍了”的意思。 因此梵妮的啃书活动进行得异常顺利。 如果你准备做个老实孩子的话,新任最高检察官乌姆里奇一条接一条的新法令,以及学生们有组织或无组织的反击都对你不会有太大影响。 梵妮拒绝加入以哈利为首的黑魔法防御小组时,不只是赫敏,全宿舍都惊讶极了。 “我觉得自己在实战方面不需要哈利教导了,赫敏。”梵妮说,“你也看见了,我现在真的非常非常的忙。” “你看不出来吗?这是对乌姆里奇在霍格沃茨的□□的反抗!你要眼睁睁看着霍格沃茨变成那个老母牛的天下吗?”赫敏急切地说,“你实战能力足够强的话,也可以和哈利一起担任教师!” “我真是没那个时间,赫敏——” “我觉得马克不会因为你参加这个小组耽误的时间而责怪你的。”帕瓦蒂插进话来,见梵妮表情呆滞又补充了一句,“你难道不是为了到布斯巴顿留学才这么拼命吗?我当初也差点为了埃里克这么做了,他可真是个可爱的男孩,可惜……” 难怪帕瓦蒂在看到她发愤图强时总一脸瞭然……梵妮这才想起大家都还以为她是在和马克交往呢,虽然这么想不太厚道,他还真是个良好的挡箭牌。 假期马克来过几封信,梵妮心情不好手头又懒没回复,之后就没了音讯。现在想起马克,感觉好像已经是另一段人生的久远记忆了。
第93页 “每周一两次的练习而已,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赫敏赶紧打断帕瓦蒂的美妙回顾,“我们都知道从那本破书上什么也学不到,这可是o.w.ls年,这些练习也是在为考试服务。” 但梵妮还是摇摇头。“我就不参加了。你们在练习场所方面需要建议的话可以来找我。” “呃……我们会在商讨后决定这个问题的。”赫敏皱起眉头看着梵妮。 梵妮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怀疑,敏锐如赫敏肯定是想到什么了。被自己的好友所怀疑的感觉很让人不舒服,但梵妮什么也没说,以她和马尔福的关系赫敏把她列入不信任列表也是正常的。 “你该不是怕了那只老□□吧。”帕瓦蒂鄙夷地看着梵妮,“看你平时那副样子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没想到一到关键时候就往后缩。” 帕瓦蒂向来心直口快,阿米莉亚和拉文德象徵性地劝解了她一下,但看得出她们肚里说着相同的话。梵妮心里有一部分也是这么沖她叫喊的,所以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说话的是赫敏。 “哦,闭嘴吧,帕瓦蒂。选择加入或不加入是梵妮的自由,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她拯救所有麻瓜出身者时你还只知道给自己化妆呢。” 为什么听上去感觉我这么伟大……?梵妮原地想了几秒:“呃……谢谢,赫敏。” “好啦,那么,除了梵妮之外本宿舍的人都对本学期第一次去霍格莫德时听听哈利说话没什么意见?”赫敏转头不看梵妮。 “去哪儿听呢?”拉文德问,帕瓦蒂在一边生闷气。 “还没定,我觉得最好别声张,乌姆里奇不会对此高兴的。” “三把扫帚吧,地方够大,大家也都认得路。”梵妮提议。 “好让几百个人听到我们要组建一个黑魔法防御小组?真是太方便了。”赫敏抢白。 “一大群人挤到僻静处才……得,我闭嘴。”梵妮刚想耸耸肩又顿住,只摆了摆手。这事儿上她也确实没什么发言权。反正目前这个小组也没违背什么条款。 余下几人又提出了几个地点,赫敏表示要好好考虑一下。接着梵妮和赫敏下到了公共休息室,查舍时间过后,梵妮合上书准备熘出去,被赫敏叫住了。 指挥着毛衣针和毛线的赫敏看起来很有主妇风范,一开始梵妮还以为她又要就自己的违纪行为发表一番讲话,不料赫敏犹犹豫豫地说:“梵妮,你和那些小精灵是不是很熟?” “还……行?”梵妮莫名其妙。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对我给他们织的帽子和袜子的看法?他们觉得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 “我最近忙,没怎么去厨房。” “……那好吧。”赫敏失望地说。 “你想知道的话我帮你问问。”梵妮说,“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猜评价高不到哪去。” “他们当然会喜欢的!”赫敏武断地说。 梵妮无言以对,打开肖像洞走了。 赫敏最近也在赶工做作业,不过她挤出时间来是为了进行主妇劳动。让小精灵得到自由的方法是使他们得到像样的衣物,为此赫敏从暑假起就开始织帽子和袜子,开学后就把那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到处塞好让它们被无意中捡到,这段时间她经常和梵妮睡得一样晚。 哈利罗恩和梵妮顽固的消极态度没能影响到赫敏半点,看样子哪怕是伏地魔本人到来也无法阻止她推广s.p.e.w的决心。 好在她把梵妮半夜不惊动她就回到宿舍归结为自己在公共休息室干活过于专注,梵妮还无需回应她关于有求必应屋的大批追问。 生活就是问题叠问题啊……七绕八绕走向“刑房”的路上,梵妮感嘆。 第30章 第三十章 黑魔法防御小组的第一次聚会后第二天,公告栏上就多了一张巨大的告示,宣布解散一切学生组织、协会、团队和俱乐部,所有这些必须经乌姆里奇批准重组。 不知是根据什么理由,赫敏一口咬定当天参加聚会的人中没有告密者,然后梵妮很快发现自己的处境变得不妙起来。显然,她作为知道集会时间又拒绝参加者成了第一嫌疑人。 估计不是拉文德就是帕瓦蒂向集会者散布了这一讯息,课间和吃饭时三个学院都有一小部分人用不怎么友好的目光看她,有时还悄声议论,连金妮也不例外。 不过这也让梵妮猜到了大概有哪些人参与了进去。 乔治和弗雷德是相信梵妮的少数派,为此还和金妮爆发了一场争吵,但他们也同样对梵妮拒绝参加聚会大惑不解。赫敏直白地告诉梵妮她并没有往这方面怀疑,可不知是不是错觉,梵妮觉得赫敏的目光有些躲闪。 现在尽管没时间去关注,梵妮还是能注意到自己在宿舍里被孤立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从这个星期开始,乌姆里奇在各科课堂上以审查教师为名晃来晃去,看得出来她对各科教师命运由自己决定这一现实相当高兴。 梵妮选择的几门课的教师看起来都没有太大问题,不过听说占卜教师特里劳妮和海格情况不妙。海格还是没有回来上课,乌姆里奇似乎有让他再也上不了课的打算。
第94页 周三晚上,梵妮和往常一样坐在床上看着书等着熄灯时间到。直到8点也没有一个人回来,想到赫敏不轻易言败的性格梵妮也就不觉得奇怪了。这几天有梵妮在的时候宿舍里的气氛就会怪怪的,她们不在梵妮也乐得轻松。 不知道赫敏选了什么地方集会,希望他们不会很快被发现才好。梵妮本打算向他们推荐有求必应屋的,可转念一想反正她们也信不过,自己实在没必要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其实厨房也不错啊,要是双胞胎想得起来的话。空间够大,小精灵们肯定会听话保密外带送点心和茶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些美食可能会搞得大家无心练习。 9点多舍友们鱼贯而入,兴奋地议论不已,连阿米莉亚都参与其中,看来这一共同的叛逆行为很好地起到了拉近距离的作用。梵妮忍了忍没提醒她们集体失踪是多明显的迹象,看拉文德和帕瓦蒂那充满优越感的表情就知道说也没用。 秘密聚会的好处就在于大家都忙于讨论无心到公共休息室做家庭作业,梵妮得以不受打扰地下到公共休息室等待查舍时间过去。 每天在有求必应屋里受罪的那几个小时对梵妮来说就像个护身符,想到自己在为了什么努力,梵妮就觉得没什么可忧心的。 想来那些秘密聚会对哈利的意义也差不多,由于乌姆里奇的存在和那些诽谤造成的集体怀疑他开学后情绪一直很糟糕,但现在梵妮居然能看见他在黑魔法防御课上对着乌姆里奇友善地微笑。 不过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得太久,他对乌姆里奇的仇恨在第一场魁地奇球赛后迅速升级了。 罗恩出人意料地成了格兰芬多的新任守门员,而且在第一场比赛中表现得……说实话是不能更糟了。 多亏哈利以他惯有的高水平迅速抓住了金色飞贼,格兰芬多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梵妮在观众席上没听见发生了什么,不过估计是双方队员们落地后德拉科那张毒嘴又说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话,她只看见哈利和双胞胎突然向他扑去。 梵妮下意识地拔出了魔杖,好在在她把自己的人际关系弄得更糟糕之前,那个人糰子就被分开了。她赶下台阶时只听到乌姆里奇宣布哈利和双胞胎被终身禁赛。 失去了找球手和击球手,这对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梵妮没有为此和德拉科发生任何争吵,这让德拉科颇为意外。他原本似乎准备了一大套说辞,被梵妮一句“你要说的话我都可以背给你听了”堵回去,只好抱怨海格的归来。 这件事真是非常显眼,海格那庞大的身躯已经足够引人注目,更何况他的脸几乎变成了一团肉酱,除了那蓬大鬍子已经快看不出他是谁了。 “看样子邓不利多拉拢巨人的工作进行得不太顺利,嗯?” “我猜这是因为神秘人的工作很顺利。你知道他能给巨人们提供什么邓不利多给不了的东西吧。”梵妮头也不抬,“我们能跳过这个话题吗?” 伴随此类话题的总是分歧,之所以到现在还没爆发过真正的争吵是因为双方都会自动在有点苗头的时候打住。 物以类聚的说法是有道理的,即便已经读了厚厚一摞麻瓜研究书目并且在和一名严格意义上的麻瓜出身者谈恋爱,德拉科的血统理念仍和梵妮对邓不利多的好印象一样牢固。而且虽然从没有明着要求梵妮改变观念,但他也从没有放弃过任何向梵妮展现邓不利多和麻瓜们不光明一面的机会。 在无奈的同时,梵妮承认这的确是让她长了不少见识。不仅是有关邓不利多那些不知从什么角落翻出来的往事,关于麻瓜的部分也让她震惊。 麻瓜的历史课本她几乎没翻开过,也许为了淡化敌对情绪,魔法史课本中有关麻瓜残害巫师的内容都被简略概括了。例如捕猎女巫运动,课本着力描写了某几位女巫乐于被绑上行刑架戏弄麻瓜的例子,对伤亡情况只以“造成了数万无辜女巫的丧生”带过。 而在德拉科的资料里,这些伤亡不再是令人无感的数字。梵妮看到了各式各样的酷刑,那些被溺毙、烧死、鞭笞致死的可怜女人似乎正透过纸页向她哀嚎,提醒人们人类是唯一能发明出如此多的方式残害同类的生物。 只有从当时留存至今的古老巫师家族还保留着这些资料,出于和平稳定考虑这些资料不允许公开,仇恨便在内部代代相传。 不仅是历史,还有现实。麻瓜出身的巫师有一半以上在入学前遭受过同龄人的敌视,其中约2%的人会由于神经失常、失踪甚至死亡而无法入学。 这也回答了梵妮的一个疑问。 “我在那些旧报纸上看到过有关神秘人上次掌权时进行血统审查的事。既然古老纯血家族都有自己的咒语能识别麻瓜出身者,为什么还要进行这项活动?” “这些方法都是严格保密的,家族之间也不知道彼此使用的是什么咒语。我从来没听说过谁提及他出身的家族,黑魔头有可能并不是——嗯——纯血统,所以他也许不知道……” “呃,你是说神秘人有可能是麻瓜出身?有人测试过吗?”梵妮惊到了,这么找自己同类的麻烦不怕霉倒到自己头上吗? “就算有……现在也一定不是活人。”德拉科对自己所说的话很不安,“总之,更可能的原因是黑魔头要挑选能为自己所用的麻瓜出身者。很多麻瓜出身者确实有着……不合理的魔法天赋,而且比我们还要痛恨麻瓜。”
第95页 “好吧,这我可以理解。”梵妮说。 “你是知道他们怎么对待巫师的吧?”德拉科立刻顺杆子往上爬。 “并不知道。感谢梅林赐予的智慧,我的巫师身份没有暴——哎哟!”梵妮没好气,结果立即因为不雅的语调被蛰了一下。 “可不是每个麻瓜出身者都像你这么走运的。” “别告诉我你开始关心‘泥巴种’们——咝!”出言不逊,梵妮再次倒霉。 “我才不会关心那些……我只是希望你承认麻瓜残暴对待巫师的现实。”德拉科固执地说。 “这真让我无法反驳。也许我应该把这东西脱了再继续和你探讨这个问题。”梵妮摇摇头让话题回到原位,“所以麻瓜出身者登记只是个幌子,利益至上的作风嘛。除了保护那些‘有权活下去’的麻瓜出身者以外,同时应该也可以起清除非麻瓜出身者中‘有害成分’的作用。毕竟要证明自己的血统就得带着资料去他们势力范围内登记,送上门的美餐。” “……也许是这样。那已经过去很久了,也可能只是为了血统纯正服务。”听出梵妮语音中的讽刺,德拉科更不自在了。 “好吧,也许我更应该抓紧时间把这本书看完。”梵妮结束了对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各看各的书,沉默直持续到凌晨各自离开时。 平时梵妮都是查舍时间过后熘到有求必应屋呆到半夜,周末她则一呆一整天。圣诞假期前的一个周六也是如此,晚餐时间她终于想起不能让自己饿死而去解决了一下民生问题,回来时又发现了新问题。 有求必应屋的门打不开。 有人在用的时候除非知道里边的人在做什么,否则屋子是不会打开的。小精灵们都知道这间屋子的存在,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两个来取洁具什么的;也可能是多比又把那只酗酒的小精灵送到这来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梵妮?” 正思量着,帕瓦蒂的声音传来。梵妮见她和拉文德、阿米莉亚并排出现在走廊上,三人脸上都写着怀疑,一下子猜到了这间屋子现在是谁在用。 因为要避开魁地奇训练,他们的聚会时间没有一定的规律。在平时基本都是和梵妮晚上去有求必应屋时间错开的,估计这次定在周末正好和梵妮撞车了。 算他们走运,圣诞前夕正装饰城堡,级长们都忙得团团转——听罗恩说经常要防着被皮皮鬼拿彩带勒死——所以德拉科今天出现得比较晚,不然这一撞车更惨。 赫敏真行啊……她怎么发现这地方的?问了那些小精灵吗? “霍格沃茨的墙壁很少有这么大片的空白,感觉很奇怪,我就察看一下有没有机关暗道什么的。”一边转着心思,梵妮摊摊手,“这是我的老习惯了。” “有发现吗?”阿米莉亚问。 “没有,其实之前我也路过过几次了。真奇怪。”梵妮困惑地说。 “那就说明这只是一面普通的墙,乖乖女。”帕瓦蒂嘲讽地说,“当心着点儿,今天中午乌姆里奇又颁布了一条不许查探密道的法令呢。” “你们跑到这面‘普通的墙’旁边干嘛呢?帮费尔奇刷墙吗?”梵妮顿时有点气往上撞。 “这关你什么事呢?”拉文德问。 “那么我在这儿做什么又关你什么事?”梵妮反问,“我今晚还打算在这条走廊里睡觉呢,你们谁有意见?” “我说你是不是有……”帕瓦蒂急了。 “嘿,你们都来了?在门口干嘛呢?哦……” 罗恩的舍友迪安和纳威从走廊另一头走来,两个男生看到梵妮也是一脸迟疑。迪安估计是想到自己刚说漏了嘴,脸上还带着心虚。 来的人再多就更不妙了。梵妮瞭然地笑:“五人约会?行啊,还是你们会玩。” “胡……” “小心点儿,艾米。”梵妮面无表情地打断阿米莉亚的辩解,“你的男朋友可是我‘哥,哥’哦,玩过分了不好吧。” 说完梵妮转身离开,留下目瞪口呆的5人面面相觑。 耍流氓这招在关键时候总是很好用的,梵妮一边张望着下楼,一边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没走几步就遇上了正跑着上楼的德拉科,他对梵妮的出现很是意外。 “梵妮?你怎么……” “啊,刚才我没一直等到你,正想着下去找呢。”梵妮看着德拉科,眼神没有一点闪烁,“我怕斯普劳特教授等急了。今天我和她约了以后固定在周末的晚上去温室帮忙,我觉得还是有计划比较好。” “……好吧。”德拉科有点勉强地点点头,又问,“为什么不约在白天?” “呃,因为我实在很喜欢向月英和暗昙啊。它们只在晚上开花。”梵妮顽皮地朝德拉科一霎眼,“两个晚上而已啦,你不会就寂寞得跑去寻欢作乐吧?” 娇嗔的表情,柔软的语气,德拉科心跳停了一拍,脸上有些发烫。这个女孩总有办法让他束手无策。
第96页 “……不会。行,那就这样……” 德拉科的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梵妮笑呵呵地挥挥手看着他走远,然后表情和手都沉下来。 进入状态的速度比她想像中还快,说谎已经成了她摆脱不掉的本能。欺骗德拉科这个事实让她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灌满了铅,但她还是能不露一点破绽直到对话结束。 梵妮的口袋里总能掏出糖来,所有人都以为她酷爱甜食。而事实是糖最便于携带,在孤儿院过惯了不知道下顿饭从哪来,或者有没有的生活,梵妮总要随时摸到身边有食物才能心安。 梵妮从不穿裙子,四年级之前也从不留头发。因为长发会被拽住,裙子不方便活动也容易被挂住,这些都会成为隐患,显示性别特徵也是示弱的表现。她长袍下总穿着麻瓜运动装也是为此。 梵妮总选择深色的服饰,因为耐脏,染上血迹、泥水或是其他污渍看起来也不明显。 和撒谎、打架一样,这些都是梵妮生活中如吃饭喝水般平常的部分,主宰着她的下意识。不论梵妮愿不愿意,她永远也摆脱不掉孤儿院留下的痕迹。 这个事实让梵妮心情复杂,不过不管怎样谎还是要圆的。随后梵妮就去向斯普劳特提出了将帮工时间固定下来的请求,斯普劳特对此不是没有意外,但梵妮身上发生的一大堆令人意外的变化——言行举止到个人气质到学习态度全方位的——她也看在眼里,所以很痛快地同意了。 “爱情的力量啊……”斯普劳特拎着剪子摸着下巴,“那个法国男孩最好值得起你这么努力,否则……他可能会收到一小盆魔鬼网做礼物哟!” he breaks your heart,i break his neck.斯普劳特和蔼的表情如是说。 一时间梵妮只觉寒意阵阵,内心为马克掬了把同情泪。 “也不用这么夸张……努力一下对我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说的也是。”斯普劳特转身继续修剪工作,“我一直觉得你是很聪明的,要是努力点就好了。” “哈,哈哈……”梵妮干笑。 梵妮在温室工作到时间过午夜,欣赏了一会向月英开放的样子之后打着呵欠向斯普劳特道了别。 大概这註定是个多事的夜晚,刚走到肖像洞口,胖夫人的肖像突然旋开了。和表情严峻的麦格突然来了个对脸,梵妮一口气噎在嗓子里。 不会偏偏这么巧今天是她查夜吧……周末不是不查夜吗? “你半夜在外面干什么,桑切斯?”麦格严厉地问。 “我去温室给斯普劳特教授帮忙。”一边回答着,梵妮看见双胞胎和金妮先后从麦格教授身后旋开肖像爬了出来,个个穿着睡衣睡眼惺忪。 麦格似乎没什么心情探究梵妮说话真伪,一挥手让那三人跟上就迈步离开了。梵妮扶着肖像让洞口保持开启,暗暗听着麦格说的话。 “……他受伤了,哈利看到他受到了袭击。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谁受伤了?哈利又穿着隐形衣熘出去了?麦格和几个韦斯莱家的孩子焦虑的声音远去,梵妮满腹疑问地猜测着。 “喂,我是不是得一直歪着直到你在这睡一觉起来?”胖夫人不耐烦了。 第二天梵妮发现所有韦斯莱家的孩子加上哈利都没出现,问赫敏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纳威说似乎是哈利做了个噩梦说罗恩的父亲受了伤,接着他们就被麦格带走了。 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格兰芬多,有人倾向于认为哈利终于彻底疯掉了,不过看韦斯莱家孩子没出现就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要真是哈利脑子出了问题编出那一大篇谎话就好了。梵妮有时也会这么想。 第二天斯普劳特教授那没什么活干,梵妮便打算回宿舍取了东西去有求必应屋。到门口又听见了赫敏和帕瓦蒂拉文德的争论声,梵妮本来还以为又是有关哈利精神状态的问题,凑近一听她发现焦点是自己。 “她知道我们在集会,而且很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集会地点!我们怎么知道她不会把这告诉乌姆里奇?要是她出卖我们,有30个以上的人会被开除!” “梵妮不会这么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能无缘无故地……” “只是签个名而已!要是她是无辜的,签个名又有什么大不了?” “首先,那就代表我们无故怀疑她。其次,要是我们中的谁不小心被发现了呢?那就是我们害得她被开除!” “没人告密我们怎么会被发现?再说她本来就应该站出来反对那个老巫婆!她还说她相信哈利呢!” 听了会梵妮就明白了,那天她出现在那走廊里还是引起了那几人的怀疑。赫敏好像有个参加者名单,拉文德主张让梵妮在上边签个名以确保梵妮不会把他们全卖了,帕瓦蒂持贊同态度。阿米莉亚态度不明朗,听上去只有赫敏反对。 冷静点儿,梵妮。你知道自己想干嘛,你想加入他们。那么不管怎么着,你就算不帮忙也不能做拖后腿那个,别忘了你是支持反抗行动的。 梵妮在门口打了个转就离开了,她打算当成没听到过。不过如果赫敏真的提出要她签名的话……走着瞧。
第97页 居然为此向德拉科说谎,梵妮觉得自己真是蠢得没话说。 不知是赫敏最后爆发气势压倒了所有反对意见还是怎么的,没人向梵妮当面提起签名的事。 之后没两天就是圣诞假期,梵妮和之前一样回家过节兼给史密斯庆生。阿米莉亚这两天一直想找梵妮搭话,估计是想消除“五人约会”的误会——即将见到史密斯的可不止梵妮一人。 直到下火车梵妮也没给她这个机会,为了感谢她的辩解,就由着她自己解释去吧。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即便出了那么多状况,圣诞假期过得还是挺轻松愉快的。梵妮给自己放了个假,把所有书都留在了学校,反正作业早做完了。 菲尔德夫人原想请康维尔夫人一家一块过圣诞节,康维尔夫人徵询过梵妮意见后婉言谢绝了。于是这一年的圣诞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梵妮给史密斯送了个收音机作为生日礼物,只要说清自己的要求就可以收听所有国家的巫师和麻瓜的所有广播频道,而且音质绝佳。阿米莉亚送了什么史密斯憋红了脸死活不肯说,还真让梵妮好奇起来了。 康维尔夫人也放了个假在家陪着孩子们过节,她两个星期前断然拒绝了阿姆斯特朗先生的告白。尽管表现得很开心,梵妮不时会看见她恍惚地发呆,表情透着忧郁。 圣诞的清晨梵妮意外地接到了一只小包裹,打开一看里边是一个会尖叫的家庭作业计划簿,一份来自赫敏也很有赫敏风格的礼物。 梵妮想了想花了两小时把还能找到的邓不利多开的书单翻了出来,又花半小时誊抄一遍,让那只猫头鹰给赫敏送去。这小傢伙显然对等了大半天还得大冷天连送两封长途信很不满,直到梵妮往它腿上额小袋子里丢了一个银西可才高高兴兴地起飞了。 赫敏一直在参考着梵妮借书,梵妮没对她提过邓不利多书单的事,只说自己是凭直觉找的。这次之所以抄一遍而不是复制也是因为要是赫敏问起书单是谁开的又得一通麻烦地解释,梵妮不怎么想把生活中有关邓不利多的部分和人分享。 此外还有一份说意外也不意外的礼物,看上边的记录是最后一次去霍格莫德那天寄放在猫头鹰邮局的,是定时寄出的包裹。 外边的字迹属于谁一望即知,里边是个不起眼的小袋子,梵妮疑惑地伸了两根手指进去,什么也没掏到——包括袋子的底。然后她把整条胳膊伸了进去,直埋到肩膀。 无痕伸展咒,还真对她的口味。 好奇害死猫,梵妮犹豫了一下把脑袋凑了进去,差点没憋死。看样子这玩意不能运活物。 她是不能给马尔福大宅去信的,不过这不代表她没准备任何东西。一张短短的字条在上次进有求必应屋时被她趁换衣服的时间夹进了德拉科的书里,估计圣诞前他就会看到那一页了。不能看到他读字条时的表情可真是一大遗憾啊……反正有的是时间观察他的反应。 难得如此轻松愉快,假期结束时梵妮都不想回去了。 每晚的“贵族训练”时间居然成了她回到霍格沃茨的最大动力,这真是能极好地说明这段日子是多么的见鬼。更见鬼的是假期她隔三差五居然会觉得空着手无聊而很想找本书看看,看来受虐待也是会成为习惯的。 回到学校时梵妮已经动力十足地准备好投入高强度的学习了,这让她觉得自己也许该先去趟圣芒戈检查一下脑子。 双胞胎和赫敏一样是少数坚决相信梵妮的人之一,他们把梵妮的异常归结为“想改做乖孩子换换口味”。梵妮回校后找他们问了韦斯莱先生受伤的事,两人知道的似乎也并不多,大概就是韦斯莱先生在给邓不利多工作时遭到了袭击,现在已经没事。梵妮注意到在即将说出某个词时他们好像中了结舌咒。 他们最近也不比梵妮空闲多少,在梵妮的帮助下速效逃课糖基本完成,副作用问题已经完美解决。这会两人正紧锣密鼓地做着推销和展示工作,同时还忙着开发消失帽一类的新产品。聊天结束时梵妮建议他们往黑魔法防御方面深入一下。 至于他俩正处于n.e.w.ts年这点……总之是和他们的忙碌没什么关系,忽略不计。 忙得脚不沾地,脑子只想着备考和德拉科,偶尔给双胞胎的宏伟计划帮个小忙,梵妮有时觉得就这么生活下去也不坏。但有些事情显然一直在进行,并在圣诞假期后第三天正式突破了霍格沃茨的墙,传入学生们的视界。 自从伏地魔归来后,梵妮就像赫敏一样订了每天都来的预言家日报。打开当天的预言家日报,梵妮呆在原地,赫敏尖叫起来。 阿兹卡班发生大规模越狱事件,10名在押食死徒逃脱。 赫敏和两个男生在一边一惊一乍,说的内容梵妮听不到也猜得到。等她浏览完报导和10名逃犯的介绍和罪行,赫敏已经以熟悉的姿态一跃而起跑掉了。 “我讨厌她那样,”罗恩嘟哝道,他和哈利也站起来,慢慢走出了礼堂,“就告诉我们一次会杀了她吗?只需要十几秒钟……” 梵妮表情古怪地看了隔着几个座位正喝粥的纳威一眼,她记得纳威说过他是由奶奶带大的。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酷刑折磨弗兰克和艾丽斯隆巴顿夫妇,导致二人永久性残废。这说得最好不是他父母。
第98页 很遗憾,从纳威的表现来看,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自从越狱事件后,纳威好像受了极大的刺激,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刻苦劲儿。之前纳威虽然也算和梵妮走得近,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两人只能算得上熟人而非朋友。梵妮猜测是出于赫敏的推荐,纳威盯上了各种课上经常坐在他旁边的梵妮,课前课后不间断地狂问问题,全是有关恶咒和解咒的运用的,梵妮草草给他写了一张书目和咒语清单才摆脱纠缠。 一下课,她就看见赫敏把那张清单要过来复制了一份。 自己的建议被年级里最优秀的学生如此重视的感觉还真是挺不错的。 当晚梵妮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把那份报纸带到有求必应屋去。谁对谁错又有什么意义呢?伏地魔和他手下的食死徒罪行累累,这是没什么疑义的,两人都知道。为这进行一番争吵不值得。 一月份很快过去了,这段时间里宿舍仍旧每周一空,从周围人的零星谈论中梵妮估计那个小集体里的成员正在不断地增加。 对于越狱事件,哈利可能是心情最复杂的一个。他自然不会对那一方势力增强感到高兴,报上将责任推到西里斯身上也让他恼火,但这件事对他的处境有所帮助。 除了仍旧被禁赛和禁闭之外,哈利的日子好过了许多。食死徒越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校园,由于官方对此的解释含糊其辞,许多学生都开始相信他,尤其是那些有亲属受过迫害的人。 外边世界越来越险恶的状况也意外地改善了梵妮的人际关系。 也许是因为并没有被出卖的迹象,舍友们渐渐原谅了梵妮靠边站的行为,舍内气氛有所好转。梵妮在各种故事方面的了解连赫敏也比不上,加上她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也很少不耐烦或者面带优越感,聊天时顺便带上梵妮一个的情况也多了起来。 当然“人际关系”也包括其他方面。在连续拒绝了两个男生的邀请后,梵妮后知后觉地想起情人节就要到了。 今年的情人节恰好在周末,学校很善解人意地安排这天作为去霍格莫德的日子,整个学校里心中有人的人都对这一天十分期待。 性格和实力都过分强悍的梵妮对同班男生来说从来都不是理想的女朋友,但俗话说距离产生美,梵妮——尤其是“改造”后的梵妮——在其他年级和学院男生中风评向来不错。 优雅大方,沉静聪颖,最重要的是一副站在谁身边都不会逊色的皮相。自从蓄起了头发又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女生之后,投注在梵妮身上的目光日益增加。 还有句话叫打的枪数多了总能中靶,初入校时梵妮过于另类表现造成了认识她的人不少的局面,就算按比例来算,她的追求者数量虽然比不上帕瓦蒂她们,也不算少。 女孩总是有那么点虚荣心的,梵妮拿这件事和德拉科调侃了一下,不料对面人表情一下就沉了下来。 “谁邀请你了?” “反正你没有。”梵妮用恰到好处的漫不经心语调说,她已经能很熟练地掌握这个度了。 “圣诞期间,我父母给我安排了四次聚会,都是同纯血统家族千金的见面。”德拉科缓缓地说。 梵妮心里一刺,开口时却又是那副满不在乎的声调。“包括去年你那个舞伴吗?” “没错。她……是最后一个。” “就是说以你父母的眼光她还得排在后边?”梵妮扬起眉毛,“我在斯莱特林队伍里好像没怎么看到那么出色的姑娘啊,是我品味不行还是说你可能得娶个外国女孩?” 梵妮好奇的语调更激怒了德拉科。听说他被拉去参加那种半相亲性质的聚会不介意就算了,居然还问这种问题,难道她以为他还会惦记着别的女孩? 又或者是她本来就对这份感情不甚认真,就像和那个多纳德一样,玩玩就分开了,根本没往未来去想。 他顶着整个家族的压力劝说父母放弃纯血统观念,又不得不应付那些令人尴尬的场合,造成这一局面的半数责任人却只是在闹着玩儿? “名门千金都知道内敛适度,校服不能完全体现出她们的风采。”德拉科也换上了礼貌疏离的语调。 “也对。”梵妮很认真好学地点头,“说到底还是我眼光不行。那么你看上了哪个?” “其实你眼光不差,她们当中真正出众的还是格林格拉斯。我父母主要是在家世等方面综合考虑。” “唔,联姻总不能光看脸啊。” “不过格林格拉斯也算大族,虽然和马尔福家走得不是很近,也有些利益冲突,但也并非不可调和的。” “你还真是相当中意她啊,看样子阻力也不会很大了。”梵妮面无表情。 “虽然是我父母在安排,但他们对我的意愿还是很重视的。”德拉科同样面无表情。 对视了一会,梵妮连面无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她突兀地起身。就在她离开椅子的同时一间更衣室出现在几步远的地方,梵妮提着麻烦的裙子和换下的校袍走了进去。 “你现在忽然想表现得像个矜持的贵族女孩了吗?”德拉科的声音从外边传来,音调稍稍有点高。 脱衣的动作过猛又被蛰了两下,梵妮烦躁地把它们拽下来从更衣室上方直接丢了出去,胡乱套上校袍一脚把门踹开。不料没两步踩到自己刚丢出来的衣服脚下一滑,后背撞到一个波斯风格的大花瓶,接触面马上传出一连串的啪啪声,梵妮闷哼一声半跪下来。
第99页 德拉科跳起来冲到梵妮身边不假思索地就要拉开她衣服看伤,梵妮半边身子全麻了挣脱不过,右手习惯性地一抓一甩,德拉科砰一声撞在墙上。 梵妮很诧异地盯着自己右手看了两秒,见德拉科马上就爬了起来显然没大碍,她挣扎着站起来把所有东西胡乱往书包里一塞,一瘸一拐冲出了门。 德拉科说不清心里快意、愤怒和内疚哪个更多,他在墙角愣了几分钟,走回桌边坐下发了几分钟的呆,然后一拳砸翻了一套茶具。几个蜇人咒同时击中的感觉很疼,但即便如此,他的手上也只是多了几个红印。 这让他想起第一次穿这里的衣服之后梵妮后背的样子。 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梵妮那之后再也没让他看过伤,所以他不知道。这段时间梵妮已经习惯了限制自己的言行举止,很少再受伤,他就不再产生探究她遭了多少罪的冲动。 他把优雅的举止看作理所当然,从记事起这就是他习惯如空气的部分。他忘了对她而言并非如此。 德拉科一直觉得在他们的关系中梵妮始终占有优势地位,她那么强悍,什么也伤害不了。就在刚才,他在两人的交锋中第一次取得了胜利,可他现在觉得,这更像是一场惨败。 情人节梵妮没有去霍格莫德,而是去看了格兰芬多的魁地奇训练。即便以她的水平也可以看出,新任守门员和两个击球手的表现……惨不忍睹。 同样来看训练的双胞胎深有同感,当杰克斯劳勃一个用力过猛的挥击让球棒脱手飞上观众席时,他俩同时脸一皱,好像那一棒打在他们鼻子上。 球棒正好掉在梵妮身边的座位上,不知是什么冲动的驱使下,她捡起球棒跑进球场对着飞来的游走球就是又准又狠的一击。 满场寂然,另一个击球手安德鲁柯克被飞来的游走球吓得尖叫一声掉了下来。 当他在校医院醒来时被告知,格兰芬多已经有了一名新的击球手。 当晚梵妮没有去有求必应屋,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她现在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像个伤员一样行动了。 全校都知道了格兰芬多新上任了五十年来第一个女性击球手。 “你得把扫帚当成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别老想着你是骑在它上边飞——” “当然那不是说要你忘了自己在飞——” “你得和它心灵相通,明白吗?——” “用你身体的微小变化来指示方向,而不是靠手把着——” “你们就不能让梵妮歇一会?”赫敏把切好的牛排放到梵妮面前,对正出谋划策的双胞胎说。 “谢谢,赫敏。”梵妮别扭地用左手开吃。 飞在空中时她总忍不住要腾出一只手抓着扫帚柄,单手挥棒三天后她的右臂正式宣告报销,几乎连根手指也动不了了。比赛前她只好停止作为击球手的训练,只是骑着扫帚满场飞,赫敏给她搞来了好几种放松肌肉的药免得她比赛当天连球棒也拿不起来。 周六的比赛,对格兰芬多的观众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它很短。 二十二分钟内,罗恩十四次扑漏球,梵妮两度摔下扫帚,斯劳勃没打到游走球,一棍抽到了安吉利娜的嘴巴上。奇蹟是格兰芬多队只输了十分:金妮在赫奇帕奇找球手夏比的鼻子底下抓住了飞贼,最后比分是二百四十比二百三十。 相比兴高采烈地高唱着“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离场的斯莱特林,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的气氛很像一个特别悽惨的葬礼。 罗恩缩在角落里,眼睛盯着膝盖,手里攥着一瓶黄油啤酒。 弗雷德和乔治走了过来。 “我都不忍心取笑他了,”弗雷德看着罗恩那委顿的样子说,“跟你们说吧,当他扑漏第十四个球的时候……”他两只胳膊乱舞,好像在做狗爬式。“好了,我把它留到联欢会上吧——还好吗,梵妮?” “我觉得斯莱特林们接下来完全可以写一首‘桑切斯是我们的王’了。”梵妮趴在桌上。 她是整个公共休息室里卖相最惨的一个,满头绷带,右臂骨头刚接上,脸上有清清楚楚的涂了药水的擦伤。十几英尺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当时扫帚还在高速飞行,要不是梵妮从前跳多了楼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她可能就要成为霍格沃茨史上第一个在比赛中摔死的球员了。 “别傻了,你没看到你第三次爬上扫帚时观众们的表情吗?就沖你能比完赛,也没人有资格说三道四。”弗雷德显然是想拍拍梵妮肩膀的,见她那惨状手都不知往哪放了,只好拍在桌子上。 “谢谢夸奖。‘能比完赛’已经是对我的最高赞扬了。”梵妮郁闷地抬眼。 “我不是那……我是说,你尽力了,这谁都看得出来。”安慰人不是弗雷德的强项,说完想想不对又补上,“当然我不是说你没潜力,你把球打在那白痴史密斯脑门上那一下太棒了。” 赫奇帕奇有一个追球手名叫卡扎赖斯史密斯,梵妮为这奇妙的同名乐了。 “放心吧,要是那帮斯莱特林敢说三道四,我们就把韦斯莱魔法把戏最新产品塞到他们的……”乔治恶狠狠地说。
第100页 “不管是谁,哪怕是这个公共休息室里的人也是一样。”弗雷德续道。 不过这个公共休息室里的人显然不需担心,格兰芬多们知道怎样尊重他人的努力,尽管同样对魁地奇的胜利极为热切,却很少会因失利而去指责球员。梵妮伤痕累累仍坚持比完赛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即便她表现得不那么理想,仍赢得了格兰芬多们的认可。 想到比赛结束时队友和观众们一拥而上抢着将自己扶去校医院的场景,梵妮心里就一阵温暖。能被分到这个看重过程超过结果的地方真是件幸运的事。 如果德拉科知道了,肯定会说这是失败者才有的想法吧?思绪转到这儿,梵妮的笑容停顿了一下。 “你确定自己不需要在校医院躺一阵吗,梵妮?”旁边的赫敏放下笔很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儿,庞弗雷夫人处理过了,一天写不了作业而已。”梵妮摆摆能动的左手,“以前经常的。” 受伤的时候梵妮总是用这句话搪塞其他人的关切,赫敏不以为然地翻翻眼睛,“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继续留在球队里?刚加入一星期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活得到决赛吗?” 这评价真不客气,梵妮苦笑两声,“应该活得到吧……我猜。如果安吉丽娜要把我开除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只要你愿意留在球队里就没问题,她到现在还不让罗恩离队呢。”乔治说。 “对了,我们有些问题正要向你请教……”弗雷德没地方搁手,用一种很猥琐的姿势拽着袖子把梵妮拉走了。 赫敏疑惑地看着。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三月的第一天,梵妮在早餐时遭到了一场袭击,准确地说是遭到了一场针对哈利的袭击的波及。这一阵子梵妮吃饭时总是和哈利还有双胞胎他们坐在一块,以便讨论怎样让自己糟糕的飞行技术得到改善。 因此,当一大群猫头鹰沖向哈利时,被打翻的也包括梵妮的南瓜汁。哈利莫名其妙地挨个看着飞来的猫头鹰信封上的地址。 “哈利!”赫敏激动地说,把手伸进羽毛堆里,抓出了一只带着个长筒形包裹的长耳猫头鹰,“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先看这个!” 哈利撕开棕色的□□,里面滚出一份卷得很紧的《唱唱反调》三月刊。他把它展开,看到他自己的面孔在封面上向他腼腆地微笑。照片上印着一行红色的大字:哈利波特终于说出真相:那天晚上我看到神秘人复活。 “挺棒的,是不是?”卢娜游荡到格兰芬多桌子旁,挤坐到弗雷德和罗恩中间,“昨天出来的,我叫爸爸送给你一份。我想这些都是读者来信。”她扬手指指还在哈利面前挤挤搡搡的猫头鹰。 包括双胞胎在内,几人立即分头开始拆信,梵妮也很好奇,但她想想还是先掏出一把铜纳特挨个投进猫头鹰们腿上的袋子里,以免桌子被捣毁。 卢娜在一边帮忙,不过梵妮总觉得她像是想测试一下把硬币餵给猫头鹰会怎么样。 这边的乱象相当引人注目,没一会乌姆里奇施施然走来,刚扫一眼那本《唱唱反调》,她的脸就变成了猪肝色。 格兰芬多扣五十分,哈利加关两星期禁闭,全校贴满大字报禁看《唱唱反调》。因此,午饭前所有人都把那篇文章瞭然于胸了。 内容梵妮是早听哈利亲口叙述过了,看完后,梵妮觉得斯基特的才能用对了地方也是能不愧优秀记者之名的。 当晚公共休息室里气氛热闹得不亚于取得了魁地奇胜利,哈利再次成了格兰芬多的英雄,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一遍遍重温採访经历。 “你就不能歇一天和他们一块参加庆功会?”赫敏见梵妮起身,劝道。 “那儿又不缺我一个。时不我待啊,伙计。”梵妮笑笑。 “你可得小心着点儿,那些伤积累起来也会变得很严重的。” “是啊是啊。”梵妮满口答应,瞟了一眼那人堆又忍不住说了句,“哈利可真了不起,重温那种经历……不容易吧。” “我一直觉得哈利是我认识的最了不起的人之一。” “之一?和他并列的是谁?洛哈特?”想起赫敏二年级那样子梵妮就忍不住好笑,除此之外她还真没见赫敏对什么人表示过超出一般程度的赞赏。 “要是我可以,我一定要给你的语言能力念个消失咒。” 赫敏也站起身,不满地扫了那边一眼,“那我就回去睡觉吧,在这里简直没办法集中。” 哈利的大头像俯视整个公共休息室,正尖声喊着“乌姆里奇去吃屎”。 梵妮钻出肖像洞,把那一片喧嚣留在身后。 月上中天,除了禁林里不时传出的野兽嚎叫外,只有击球的声音在回响。 每几下清脆的击球声后会有一声闷响,那是游走球撞上人体的声音。但击球的声音始终没停,也没有丝毫犹豫。 德拉科站在球场入口处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的身影,深色的长袍让她完美地融入了夜色,只有一头半长的发泛着微光,移动时如同遥远的流星。 转向很不灵活,变更高度时不够果断,击球时又摇晃得厉害……只看了5分钟,德拉科就挑出了七八种毛病。她反应敏捷,击球准确,但显然对飞行没有丝毫天赋。
第101页 从一年级上飞行课那时起他就知道了,尽管在最后的考试中取得了高分,但看她双手紧紧把着扫帚柄的样子就知道,她可以快速地在空中飞翔,可永远也不会成为优秀的魁地奇球员。 她和飞天扫帚没有一点默契,听说她成了格兰芬多的击球手时德拉科第一反应就是好笑——格兰芬多缺人已经缺到这个程度了吗? 然后他没笑出来,他想起当她决心要做好一件自己不擅长的事时会发生什么。魁地奇可不像穿着会蜇人的衣服坐在桌边学做乖宝宝,离地上百英尺,七个充满敌意的对手加上两个随时会打断球员们鼻樑的球,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她从扫帚上摔下来了,两次,都是在俯冲的同时双手击球造成的。也幸亏如此,高度并不大。第二次从地上爬起时,她坐在地上捂着头,指间透出他熟悉的银光。 当时的比分是二百三十比八十,明眼人都看得出格兰芬多已然输定。 换成是他,或是任何一个斯莱特林,都会选择离场接受治疗。既然结局已经註定,还不如尽快让自己恢复,为下一次追逐胜利做准备。 她在所有赶到身边前抹掉头上流下的血,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金色和红色的海洋里掌声潮水般涌来,她拖着一条动弹不得的手臂爬上扫帚,他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到不可动摇。他几乎要把她打晕过去。 就这么渴望胜利吗? 他知道不是。女孩生理上的弱点迫使她每次击球都必须用上全身的力量,飞行时糟糕的平衡感那一瞬间会突出地暴露出来。她对无杖魔法的运用在学生中无人能敌,只要稍稍运用一点在手臂上就能很好地弥补力量不足的弱点,给她留出不少余裕。可她没用,直到最后那3分钟,她体力耗尽还只能单手用力时。 她不可能蠢到想不起这件事。 但也难说。 他了解她,因此更无法预测出她的想法和举动。 她入学两年内就打破了几乎每一条校规,似乎对规章视若无物,可到了关键时候又死都不肯越雷池半步;她很懂得运用策略,可总会在他即将认为她是个聪明人时做出些傻得让人目瞪口呆的事;她看上去像个格兰芬多那样正义感十足,可在他表达了截然相反的观点时却没说一句指责;她自尊心很强,可提起自己身处社会底层的过去时没有丝毫避讳。 她的原则时时变更,她的行为没有规律。 他承认自己为此不安。 击球声还在场上回响,一下接着一下。 愚蠢、固执、鲁莽、不经大脑、不自量力……他在心里伴着这些声响念叨。 那边人遥遥地回击:懦弱、陈腐、原地踏步、自作聪明、几个世纪前的老古董。 后来他不再念叨了,于是他看见了鹰的孤傲,猎豹的专注,虎的力量,羚的敏捷,灵长目的智慧。 他真希望能这样恣意地使用自己的生命。 俯冲加上双手挥击,她再次从扫帚上掉了下来。翻滚刚停下她就拔出魔杖定住了飞向面门的游走球,显然对应对这种情况已经很熟练;但她摔得够呛,以至于无法及时地转身对付砸向后脑的那个游走球。 梵妮把胳膊护在脸前,诧异地发现那个球在一英尺外停住了。 “你就是学不会死心,对吧?”从入口处走来的德拉科语调和步态都带着很节制的闲散。 “嗯……我猜那属于天赋。”梵妮索性收起魔杖仰面往球场上一躺。 “我想你在这方面的天赋和你在飞行上的天赋一样好。”德拉科走近,低头看她。 “对极了。”梵妮“平视”着他,“有什么事,马尔福?来找‘桑切斯是我们的王’的创作灵感吗?” “我想和你谈谈。” “可我不想和你谈。”梵妮打了个滚离他远点,“这么好的月亮浪费了很可惜。” “是吗,那好吧。”德拉科在她刚滚开的地方躺下,“这样呢?” 梵妮坐起来,皱着眉,“……你撞到头了?” 德拉科没回答,尽可能把自己躺得优雅又舒适,只是这个姿势本身就让他不自在。 “随便你。”梵妮说罢又躺下去,再次滚远些。 月亮很圆很亮,梵妮想起此刻卢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忍受着变成狼人之苦。她又往旁边梛挪,让悬浮的游走球恰好把圆月完全挡住。游走球的影子微微颤抖,显然正极力挣脱咒语的束缚,梵妮的脸埋在它的阴影里,只要它成功,半秒内就能到达梵妮面部正中。 “阿斯托利亚。”德拉科的声音从阴影之外传来。 梵妮闲闲地伸手戳了戳那个球。 “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就是那个你口中我‘看上了’的女孩。”德拉科接着说。 “漂亮的金发贵族妞儿。”梵妮把手收回来枕在脑袋下边。 “我父母把她排在最后,因为她有很强的血统背叛者倾向。”德拉科不受影响。 “血统背叛者。”梵妮重复。 “她公然反驳纯血统观念,指责戏弄麻瓜的行为,而且还是唯一一个选修了麻瓜研究课程的斯莱特林。她在我们学院很不受欢迎。”
第102页 “啊,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我父母原本根本不会考虑她,但我最近一直在说服他们放弃老观念,也许他们觉得比起一个非纯血女孩更能接受阿斯托利亚。我选择了她做舞伴,他们认为我比较喜欢她。” “这很好。”梵妮起身掏出魔杖,准备继续刚才的练习。 “可他们不知道,我选择她是因为她像你。”德拉科也起身,他把梵妮的脸转过来要她直视自己,“我想邀请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灰色的眸子很炙热,梵妮不闪不避地看着。 “当时我还不知道,但现在我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了。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女孩站在我身边。” “……啊哈。” “那些训练,你不想做就不做;那些书,你不想看就别看。一切都交给我就好。我会说服我父母,我会去请求你的家人,我会让全世界都为我们在一起祝福。” “……啊哈。” 德拉科等了一会,梵妮看着他发呆。 “……‘啊哈’?这算什么反应?”德拉科沉不住气了。 “没……只是那个游走球要砸到你后脑勺上了我觉得让你尽快说完比较好。” “我……”德拉科努力克制了一下,回身抓住那个已经在较大幅度晃动的该死的见鬼的游走球,用毕生的力量把它狠狠按到场边的箱子里,拿皮袋扣上。 梵妮在他旁边扣上另一个游走球,看看表。“嗯,也不早了,我总还得睡一会儿。” 德拉科把箱子盖上,原地喘粗气。 “还差一件事,我看看怎么完成……”梵妮抱着手臂自言自语,“算了,就这样吧。” 她斜过身子踮起脚吻了一下德拉科的面颊。 德拉科立即反应过来,一把将梵妮拉进怀里吻上她的嘴唇,梵妮热切地回应,两人相拥着微微摇晃。过了很久,他们略微分开,梵妮喘息着倚靠在德拉科怀里。 “我猜我们言归于好了,斯莱特林先生。” “嗯。”德拉科拥着梵妮,简单地回应。 “知道吗?我一直很想把你在我梦里出现的方式实现一下,而且今天时机就很不错。” “……啊?”德拉科僵硬了。 “但是我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被那俩游走球砸了怕是有几百下,现在浑身都在疼,所以还是免了。顺便说一句,你右手放的那位置好像正压着我断掉的肋骨。” “……”德拉科立即放开梵妮,倒退两步。 梵妮笑吟吟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断了肋骨的意思,月光在她眼里投下蓝色的光晕。 “没事,先收点利息。”德拉科笑了。 银辉中两个的影子再次相融,万籁俱寂。 “……费伦泽?”梵妮惊讶地看着出现的马人。 “梵妮。”费伦泽很平静地和梵妮打招呼。 对梵妮来说要表现得像他这么平静就不太容易了。要在禁林里闲逛就难免闯入马人的地盘,就前几次偶遇马人给她留下的印象来看,他们压根不屑于踏入人类的领域,除非是宣战。 可现在一个马人居然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独自闲逛,即便费伦泽是梵妮见过最和平主义的马人,这也实在不太寻常,而且他胸前还有一块黑色的马蹄形瘀伤。 “我接受邓不利多先生的邀请,来到霍格沃茨担任占卜课教师一职。”费伦泽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什么时候马人愿意和人类分享占卜的学问了?梵妮的下巴隐隐有脱臼的趋势。 “呃……欢迎。但其他马人也同意你和人类共享你们独有的知识吗?”梵妮问。 “不。为此我被我的同类驱逐了。”费伦泽仍旧平静。 “……我很遗憾。”梵妮有些张口结舌。 面对费伦泽时她总是很难开口,那双通透的蓝眼睛仿佛能把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在预知未来方面马人走得比任何其他种族都远,不同于邓不利多的犀利,费伦泽给她的感觉是“知道”。他能看透数个世纪,并平静地把这视为寻常,这让梵妮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总之非常欢迎你来到霍格沃茨,要是我同学说了什么失礼的话请多担待。你知道,人类大多有些人类至上的倾向,而且会很排斥和自己不同者。” “马人也是如此。不管在哪个族群里,像你这样的存在总是很少的。”费伦泽说。 “谢谢。你为什么要接受邓不利多的邀请?” “为了接下来的战争。我的同类坚持传统的旁观做法,而我,在必要时,我会和人类站在同一边,来避免最大的灾难。” “作为人类,我诚挚地像你表达我的谢意。”梵妮很正式地鞠了一躬。 “这也是在为马人着想,我们固步自封太久了。”费伦泽朝梵妮点点头,“你是海格的朋友吗?” 话题跳得有点快啊,梵妮愣了一下。“不算是,哈利、罗恩和赫敏和海格关系最好。” “哈利波特,我见过他。”费伦泽点点头,“再见,梵妮。”
第103页 还真是半句废话都没有。和费伦泽道了别,梵妮继续往礼堂方向前进,一边想着现在学校的教师队伍狼人巨人马人都出现过了,不知道邓不利多接下来会不会雇个吸血鬼什么的。 到开始吃午饭时梵妮才知道昨晚特里劳妮被开除费伦泽接任的事,看样子她和正常校园生活脱节得有点儿厉害。 帕瓦蒂一说起“帅气的马人”就两眼放光,大有要来一段禁忌之恋的意思。梵妮心说但愿她这次和往常一样只是想找个帅哥闹着玩,不然就只能求梅林保佑了。 别说什么将来了,就冲要攻克费伦泽这事儿本身,梵妮自己是想想都懒。 不过至少在六月前帕瓦蒂显然不会有太多时间研究怎么抓住一个马人的心,五年级学生们的作业已经多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教师们强调考试临近的声音就像锤子似的敲打着他们的脑壳,进入三月以来已经有好几个学生收到了庞弗雷夫人的镇定剂。 复活节即将到来,由于临近考试,这个假期通常都是在一片忙乱中度过的,也没什么人会回家过节。尽管如此,五年级学生们还是盼着它能让自己喘口气。 梵妮的“贵族训练”暂时或也许是永久地中断了,原因无他,她还没有从格兰芬多队退队的打算。坚持高强度的运动还是有些好处的,压力得以宣洩,良好的身体使她能更好地适应大脑的超负荷运转,至少她现在还没有出现神经紧张的症状。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她少长了那根用来紧张的神经。 德拉科对此不太高兴,但他拿梵妮显然没什么办法,只好隔三差五地出现在训练现场进行毫不留情的言语打击顺便拉梵妮做点中场休息。 当然带药是少不了的,不过他的药还得排在其他几大瓶后边,早在梵妮参加了人生中第一场魁地奇球赛起赫敏就给她准备了一大堆内服外敷药剂以确保她活得到决赛。 复活节前几天,宿舍又空了。梵妮对这种场景早就见怪不怪,放下东西拿根带子把头发一扎就出了门。 现在她再也不需要为怎么熘进熘出烦恼了,也省了从霍琦夫人的棚子里把球和扫帚偷偷带出来的麻烦。一次变形课上询问梵妮胳膊上淤青的来源后麦格特批梵妮每天午夜之前使用魁地奇球场和相关设备,而且从此她看梵妮的目光都亲切了很多。 勤能补拙,梵妮的球技一个多月来大大提高,虽说和双胞胎没法比,但至少达到了替补水准的及格线。比起至今还会被自己的球棒打晕的斯劳勃,梵妮的表现已经足以赢得其他队员称赞——顺便说一句,她比划了好几次也没弄明白斯劳勃是怎么做到的。 乌姆里奇宣布双胞胎和哈利终身禁赛,但并非终身不得骑扫帚。梵妮一语点醒梦中人之后,弗雷德和乔治就轮流凑手给梵妮特训,他们在梵妮的进步上也得占一半功劳。 本来梵妮还想让露西帮忙,但想到决赛是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不太可能让她帮对手训练球员,于是作罢。 既然已经答应了麦格那最好还是信守承诺,看看原本属于班杰明的表,指针已经指向午夜,梵妮便拔出魔杖把游走球定住,然后降落收球。 正想着要去厨房吃点东西呢,梵妮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 好笑的是,梵妮发现自己第一反应就是:那两兄弟的实验该不会又出问题了吧? 抬头时只见城堡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所有教师都黑着灯,只有走廊的灯发出的微光透出。没有碎掉的玻璃或是突兀的火光。 弗雷德和乔治最近正计划着抢费力拔博士的生意,过手的全是危险爆炸物。作为对两人帮忙训练的报答,梵妮帮着双胞胎给他们的试验品加上了各种常用咒语的反咒。初次试验是半夜在有求必应屋进行的,效果相当不错,进行几项微调就能发售了。 不过撞上这俩活宝,小问题变成大麻烦一点不奇怪。 感觉上爆炸应该是在五楼以上发生的,梵妮快步跑上楼梯,她觉得还是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全为好。 刚跑到四楼,沉重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梵妮赶紧闪到一具铠甲后边。 一个留着灰白色短发的男人举着魔杖风驰电掣地冲下来,在楼梯口架势很专业地张望了一下,梵妮把头往后一缩。 接着是两个脚步声和一个喘粗气的声音,梵妮冒险探出小半边脑袋瞄了一眼,见乌姆里奇举着她短粗的魔杖滑稽地跑下来,累得够呛。断后的是一个面相可靠的黑皮肤男人,气息均匀地跟在乌姆里奇身后。 怎么说呢?乌姆里奇夹在这俩男人中间简直像个小盆地,不,峡谷。 梵妮又把头缩了回去,忍着笑。 “有发现吗?”一个沉稳的声音。 “没有发现邓不利多的踪迹。”回答者粗声粗气。 “这不可能!在城堡内不能幻影移形!”乌姆里奇平时总喜欢装出一副娇滴滴的小女孩腔,可现在她听上去简直像一只感了冒的癞□□,“继续!” 于是脚步声又踢踢踏踏地下楼去了。 梵妮简直莫名其妙,且不说在霍格沃茨追捕邓不利多这件事本身有多荒谬,她就躲在几步远的铠甲后边都被忽略掉了,就这还想抓到邓不利多? 但现在显然不是探究的良机,梵妮留了个心眼,挑了条隐蔽的道路上楼回了宿舍,打算明天再打听消息。不管怎么说,肖像画和幽灵总会知道些什么的。
第104页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魔法部令兹由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高级调查官)接替阿不思邓布利多出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 以上条例符合《第二十八号教育令》。 签名:魔法部部长康奈利斯瓦尔德福吉 这个告示一夜之间贴遍了整个学校,城堡里的人似乎都听说邓布利多在制服两名傲罗、那位高级调查官,还有魔法部长和他的初级助理以后逃走了,可告示上却没有作出解释。 据说目击者除了麦格就是玛丽埃塔艾克莫和哈利,显然没人有胆去问麦格,艾克莫又在医院,于是所有的疑问都集中在了哈利身上,他第二天简直应接不暇。 哈利给厄尼麦克米兰解释时梵妮在旁边听着,不怎么出奇的发展,哈利的秘密小组被艾克莫告密了,于是他被抓去受审,邓不利多自己承担了所有罪责之后制服在场的魔法部官员离开了,小组成员一个也没有被开除。 “邓不利多不久以后就会回来。”厄尼麦克米兰聚精会神地听完哈利的描述,在上完草药课回来的路上自信地说,“我们上二年级时,他们没办法赶走他,这回他们照样办不到。胖修士告诉我——”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门,旁边的几人只好探过身去靠近他才能听到他的话,梵妮注意力不在这儿,自顾走了。 在大理石台阶前她遇到了双胞胎,三人交换了一个会意的表情。 “准备好了吧?”梵妮问。 “当然,七个地方同时开火,够我们亲爱的新校长喝一壶的。”弗雷德自信地笑了。 “你那边呢?”乔治懒洋洋地问,“新归队的捣蛋组成员?” “搞定了一半。只要你们捨得那些存货,剩下的一半也不是问题。”梵妮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就像那个孩子当年在教堂顶上等着钟声响起时那样。 她真的很想念这种感觉。 打了个照面之后双胞胎没事人似的熘达下楼去同哈利他们搭话,梵妮则上了乌姆里奇办公室所在的四楼——校长办公室不放乌姆里奇进去真是帮了她大忙。 “那好吧,波特,这一回我就相信你的话,不过提醒一下:我背后可有魔法部撑腰。学校内外的通讯渠道都在监控之下。一位飞路网管理员会始终监视霍格沃茨里的每一处炉火——当然了,我的炉火除外。我的调查行动组将拆阅所有进出城堡的猫头鹰邮件。而且费尔奇先生会留意城堡内外所有的秘密通道。如果我发现一丁点证据……” 轰隆!办公室里的地板晃动起来。乌姆里奇朝旁边一歪,她紧紧抓着桌子撑住自己,一脸震惊的表情。 “怎么——?” 她注视着房门。哈利那杯茶几乎还是满满的,他趁着这个机会,把它全都倒在了最近处的插着干花的花瓶里。他听到在几层楼下面,人们正在奔跑、尖叫。 “你回去吃午饭,波特!”乌姆里奇喊着,扬起自己的魔杖冲出了办公室。哈利让乌姆里奇先跑上几秒钟,然后才快步跟上去寻找这些骚乱的来源。 没人注意到经过一副难看的铠甲时,乌姆里奇身后长袍上出现了一个暗淡的紫色x标记。 楼下一片混乱。一些全身由绿色和金色火花构成的火龙正在走廊里飞来飞去,一路上喷射出艷丽的火红色气流,发出巨大的爆炸声;颜色鲜艷的粉红色凯萨琳车轮式烟火,直径有五英尺,带着可怕的嗖嗖声飞速转动着穿行在空中,就像许多飞碟;火箭拖着闪耀的由银星构成的长尾巴从墙上反弹开;烟火棍在空中自动写出骂人的话。 处处都有爆竹像地雷一样炸开,它们并没有烧光,渐渐从视线中消失或者发出嘶嘶声停下来,而是相反,时间越久,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奇蹟似乎就越有能量和动力。 一只个头比较大的凯萨琳车轮式烟火好像认为自己需要更多的活动空间,发出恐怖的“嗡——嗡——”声,转动着朝乌姆里奇和费尔奇飞过去。他们俩都吓得大喊大叫,猛地弯下身子,凯萨琳车轮式烟火径直飞出他们身后的窗户。耀眼的亮光中当然也没人注意到,凯萨琳车轮式烟火后尾也有一个暗淡的紫色x标记。 它在场地上空砰地分裂成了两个,然后掉头沖了回来。 乌姆里奇当上新校长的第一个下午,全校师生都目睹了她被烟火猛冲着臀部尖叫着在一楼到四楼之间来回蹦跶的场景,真不是一般的像癞□□。目击的学生纷纷回忆说那烟火好像闻得到乌姆里奇身上的香水味,在那半小时里咬定她死活不松口。 直到后背的长袍连带着那件标志性的粉红色开襟毛衣完全被烧尽了,乌姆里奇才能护着自己的粉内裤蹦回办公室。 她并没有太多时间整理自己,在那辉煌的半小时里烟火们已经分裂成了数十个,遍布整个城堡和场地。新上任的霍格沃茨校长不得不一瘸一拐地来回蹦着应付各个教师的要求,离了她,这些老师好像谁都没办法清除自己房间里的烟火。 几乎同样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费尔奇同样被一只烟火咬住了,但他重心高质量轻,坐在烟火上直接穿过场地飞进了禁林里。据一群上神奇生物保护课的四年级学生说,海格不得不提前下课把惨叫不已的费尔奇从林子里拖出来。因为他坚持不懈的用水、扫帚和准备用来做肥料的某些东西灭火,足足一小时后那个凯萨琳车轮式烟火才烧光了费尔奇后背的长袍,在所有人头顶耀武扬威了一整圈后离开。
第105页 放学时,梵妮非常满意地看到满脸是汗、被烟火燻黑的乌姆里奇走出弗利维的教室,和衣冠不整、步履蹒跚的费尔奇会合。 整个是难姐难弟啊。 一矮胖一瘦高的两人相顾默默无言,身体佝偻,一脸憔悴。梵妮飞快地后退一步趴在赫敏背上,免得笑得太厉害被乌姆里奇看见。 那天晚上,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弗雷德和乔治成了英雄。连赫敏都奋力挤过兴奋的人群去祝贺他们。 三人合作搞恶作剧也不是第一次,这次双胞胎却完全不理会梵妮隐蔽低调的建议,把这当成了对韦斯莱魔法把戏的绝好宣传。 “我们决定再也不为闯祸担心了。”乔治对梵妮说,这时弗雷德正忙着接受其他同学的订单,“看着吧,复活节假期后我们要好好出一个大乱子来恭喜我们的新校长。” 双胞胎的胡闹还是有分寸的,虽然这分寸不太明显。掌握这分寸通常都是乔治的工作,既然连乔治都这么说,看样子双胞胎接下来要惹的麻烦一定不小。 “你们的嫌疑本来就很大,再来一次肯定会被开除。”梵妮说。 “我们可不会给那老蝙蝠开除我们的机会,是我们要把她开除。”乔治满不在乎地说,“我们已经够大了,不需要再接受全日制教育。n.e.w.ts证明也没什么必要。” “反正你们也得不到对吧?”梵妮笑道,“好吧,需要帮忙随时……” “我们已经计划好了,就等着实行。”乔治打断梵妮,“不是我们看不起你,哥们,但你最好还是别插手。我们还有2个月就毕业了,你可还得熬两年呢,总得混一把o.w.ls证书吧。” “赌10个西可韦斯莱夫人会宰了你俩。”梵妮开始扎头发。 “……她会理解的。”乔治的脸扭曲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哎,这么好的日子你就不能歇一天?”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梵妮摇摇头,绕过人群熘了出去。 一个火箭形烟火在球场上空盘旋,金红两色的火花四溅,梵妮头疼地看着它。 作为制造者之一,她的任务是使这些烟火能抵御所有能想到的常见咒语,换言之,现在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把它弄走了。 “幼稚的把戏。” 爆炸声太大,梵妮没听见有人走来,被就在耳边的德拉科的声音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梵妮往后一靠,不意外地被一个身体接住。 “我可是很喜欢它们的。”梵妮眼里映着火光。 “你也有份?”德拉科轻轻理了理梵妮的刘海。 “你说呢?”梵妮抬眼看他。 “有件事我得问你。” “关于那老□□被顶着屁股乱跳的事?”梵妮懒懒地问。 “不是。”德拉科轻轻把梵妮转过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波特的那个秘密小组在有求必应屋训练的?” 梵妮停顿了一下。“从我开始周末晚上去给斯普劳特帮忙那时起。” “你为了不让我发觉这一点,特地改变了去温室帮忙的时间。”德拉科看着她,“你对我说谎。” “我们都知道你在发现这点后会怎么做。”梵妮很平静地说,“我们也都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亲身参与进去。赫敏是我的朋友,她所做的事是我贊同的,所以我会帮她。” “你还是对我说谎了。”德拉科说。 “在我认为有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对任何人说谎。”梵妮说。 “我以为……我曾以为,我会是个例外。” “你是特别的,德拉科。欺骗你对我来说很艰难。” “为什么?骗过我很容易,我一直相信着你。” “因为我想要你相信我,我希望自己对你坦诚。”梵妮嘴唇有一点颤抖,但声音仍然平静,“不管你信不信,这样的对话真的很让我难过。但是没错,你不是例外,没有例外。我知道是你带头进去抓住了哈利,我的做法只是让这件事延迟了几个月。可就算再来一次,我也只会选择对你撒谎,然后警告他们小心艾克莫。” 再一次静默地对视,过了很久,德拉科伸出手把梵妮揽进怀里,轻吻着她的唇。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枚凯萨琳车轮式烟火和那枚火箭撞在了一起,绚烂的光华中,梵妮听到了耳边男孩的低语。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整个复活节假期梵妮一直等着听双胞胎炸掉了桃金孃的厕所或把乌姆里奇头朝下塞进消失柜的消息,但捣乱阵线上一直很安静。以梵妮对双胞胎的了解当然不会去怀疑他俩是准备放弃了,她猜测弗雷德和乔治是准备在正常上课日给自己搞一个隆重的结业庆典,顺便舒缓一下五年级和七年级学生们的神经。 就像是为了强调他们即将来临的考试是多么重要,在假期即将结束的时候,一批关于各种魔法职业的小册子、宣传单和通知出现在格兰芬多塔楼里的桌子上,同时另外还有一则通知贴在布告栏上,告知学生们何时去同本院院长进行有关职业选择的单独谈话。 梵妮翻阅了一下那些册子,发现她只要达到完成现下目标所需的成绩,要选择其中的大部分职业基本就都能达标了,不由得感慨一声马尔福大宅的墙真高。
第106页 赫敏仍旧把推广自己的s.p.e.w.作为毕业的优先目标,梵妮不得不佩服她屡败屡战的执着精神。要知道不久前她才刚遭遇了来自她的保护对象的一大挫折:梵妮在询问小精灵后得知,由于将到处塞满的衣物视为侮辱,负责打扫格兰芬多塔的小精灵们纷纷罢工了,大半年来这里的卫生工作只有多比在做,他捡走了赫敏织的所有衣物。 得知自己辛苦织就的帽子和袜子落得如此下场,赫敏大受打击,心情郁闷,所以哈利和罗恩不得不独自完成三天的作业。 梵妮和多比倒是熟络起来了,虽然说尊重小精灵们的意愿,她还是和多比这样追求独立自由的小精灵比较投缘。 多比的故事即便在梵妮看来也颇具戏剧性,先是作为马尔福家的僕人,后在哈利的帮助下获得自由,失业流浪一年多之后在霍格沃茨找到了带薪的工作。这小傢伙对哈利崇拜得五体投地,离把他当成新主人就差个契约了。 不过在没有契约的情况下就能被顶礼膜拜,梵妮觉得这大概可以归结为人格魅力。 复活节假期后的第一天,双胞胎承诺的“大乱子”就实现了。 两人手笔不小,一出手就把城堡东侧六楼的走廊整个变成了沼泽。 当围观的人足够多,而乌姆里奇和费尔奇又都在场时,两人一扬魔杖召唤来了自己的飞天扫帚,发表了自由宣言。 “要是有谁想购买可携式沼泽,就是楼上演示的那种,到对角巷93号——韦斯莱魔法笑料店去就行了,”弗雷德响亮地说,“那是我们的店址!” “霍格沃茨的学生只要发誓用我们的产品赶走这只老蝙蝠,就可以享受优惠价。”乔治指着乌姆里奇加了一句。 “拦住他们!”鸟姆里奇尖声喊道,但是太晚了。 弗雷德和乔治双脚一蹬离开了地板,冲上了十五英尺高的空中。弗雷德望着跟自己同一高度的喜欢恶作剧的皮皮鬼正在门厅对面的人群头顶上飘来飘去。 “为了我们,送她下地狱吧,皮皮鬼。” 皮皮鬼却突然挥动自己漏斗形的帽子向弗雷德和乔治行了个礼,他们俩在下面学生们热烈的掌声中猛地掉转方向,飞快地冲出敞开的前门,飞进了外面美丽的落日余晖中。 此后,双胞胎就不仅是功臣了,他们在乌姆里奇治下的霍格沃茨已经成了传奇的代名词。到处都是跃跃欲试要飞离学校或抢占捣蛋之王宝座的学生,乌姆里奇不得不同时应付走廊里的粪蛋、办公室里的嗅嗅、跟在她身后大声发出嘲笑的皮皮鬼和她一走进教室学生们就无缘无故冒出的各种病症。 费尔奇是她唯一的盟友,这位尽职尽责的维纪人员和他的猫生命安全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梵妮作为至今没逃过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也没在课上提出过“愚蠢问题”的格兰芬多被乌姆里奇青眼有加,她甚至有意让梵妮作为格兰芬多的典范加入她的调查行动组,即一群斯莱特林组成的拥有扣分权利的乌姆里奇权力维护者。 想想和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德拉科做队友在校园里巡查的场景,梵妮以学习太忙为由很坚定地拒绝了。不过她还是很想看看当乌姆里奇得知症状包括发烧、呕吐、昏倒、流鼻血在内的“乌姆里奇综合症”里也有模范学生的一份功劳时会是什么表情。 速效逃课糖,你值得拥有。 当然梵妮是不会闲着的。差不多和弗雷德和乔治飞向自由同期,不少人目睹了坐在校长位置上的乌姆里奇被一大群猫头鹰袭击的场景。 所有教师们眼观鼻鼻观心,淡定至极地吃着自己的早餐,任由乌姆里奇手忙脚乱地顶着一脑袋猫头鹰毛收信投硬币。 幸亏乌姆里奇那边一片狼藉,她才没注意到梵妮飞快地把一本紧紧捲起的杂志塞进袖子里。 当天“看或持有《唱唱反调》者开除”的命令被再次重申,于是午饭前所有学生就都知道了《唱唱反调》五月刊上刊登了一篇名为《官方与霍格沃茨》的文章,署名克莉斯多,细緻准确真实客观地反应了魔法部干涉后霍格沃茨的种种变化。 托哈利的福,《唱唱反调》的知名度和销量大幅度提高,这篇文章在几乎所有成年巫师都从霍格沃茨毕业的英国巫师界引发了一定的反响。据罗恩说韦斯莱先生说魔法部已经接到了成打的抗议信,有指责他们指派的教师只让读书不让实践和提问误人子弟的,有认为他们用政治玷污了美好校园的,还有为哈利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打抱不平的,方方面面,不一而足。 同时,由于《官方与霍格沃茨》以客观和全面见长,同时也启发了学生们表达自身意愿的新方式,觉得读得不够过瘾的人纷纷向《唱唱反调》投出了激情洋溢的稿件。 暗自打定主意要买本六月刊看看的同时,梵妮强烈要求《唱唱反调》总编的女儿卢娜建议她父亲别再公开给文章得以发表的学生寄样刊了。 首战告捷,梵妮已经完成了由娱乐型捣蛋向智慧型捣蛋的转变。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魁地奇决赛在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举行,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由于前几场比分差都不大,获胜的球队基本就是魁地奇金杯得主了。但鑑于守门员罗恩糟透了的守门记录,格兰芬多基本没人指望能打赢比赛。
第107页 比赛当天早上,梵妮难得地紧张得有点胃痉挛。同样是期盼胜利,在队内和队外的感觉完全不同,而且在这么长时间的苦练过后她真希望能有点成果。 与此相反的是罗恩,在两个连番拿他取笑的兄弟奔向自由后他的情绪放松了不少,前所未有地乐观起来。听着他那“反正也不会更糟了”的论调,梵妮觉得自己和罗恩的态度好像掉了个个儿。 早饭过后,队员们到球场集合。由队长安吉丽娜发表动员演说。 “好了,小伙子们还有姑娘们,是时候了——别笑,凯蒂!不是只有伍德才能用这开头——嗯……我知道你们能表现得很出色。凯蒂、艾丽娅,你们是最好的追球手;罗恩,你是韦斯莱家的一员,我知道你会成为优秀的守门员;还有杰克和梵妮,你们也都是充满潜力的。这支队伍正处在最佳状态,拿下拉文克劳,奖盃就是属于我们的!” 在李乔丹的介绍中,双方球员入场。梵妮分心打量了一下对面,没有露西,看来她是要作为替补选手毕业了。花费在训练上的时间和精力相差无几,却没有上场的机会,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的一个遗憾。 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 “他们起飞了!”李的大嗓门一如既往地传遍整个球场,“戴维斯立刻抢到了鬼飞球,拉文克劳队队长戴维斯带着鬼飞球,他闪过了詹森,他闪过了贝尔,他又闪过了斯平内特——他朝球门直冲过去!他要射门了——然后——然后——”李声音很响地骂了一声,“然后他得分了。” 格兰芬多的观众席上传来一片□□,梵妮也在心里□□了一声,一棒把飞向凯蒂的游走球打向罗杰,被对方闪开了。 看格兰芬多的守门悲剧又要上演了,斯莱特林们在另一侧的看台上开始高唱:“韦斯莱那个小傻样,他一个球也不会挡……” 接下来的5分钟里艾丽娅进了一个球,给格兰芬多拉平了比分,然后球到了拉文克劳的布拉格利的手上。眼见他带着球往球门飞去,梵妮拿着球棒追过去想找机会给他打一记游走球。但拉文克劳的击球手飞行技术比梵妮高了不止一个层级,而且梵妮骑的扫帚还是从霍琦夫人那借的流星,慢得追蝴蝶都困难。 梵妮索性放弃缠斗把身下的扫帚催到全速,咬着牙朝前猛撞过去。应该说梵妮表情的威慑力远高于这个举动本身,因为不管怎么看会被撞得掉下扫帚的都是她,但那两个男生居然让她闯出了一条路——和丘八们混过够长时间,梵妮自是熟知怎么让自己显得狠恶。 可他们显然没吓得忘记自己的职责,飞近的游走球被打飞了出去,梵妮空拿着球棒无计可施——要是把这玩意扔出去肯定一砸一个准,可格兰芬多就得吃一次罚球,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 布拉格利飞近了……准备投掷……梵妮忍不住分了心,她看见罗恩好像犹豫了一下,然后扑向了右边的球门——鬼飞球被推了出去。 这还是罗恩第一次在比赛中扑中球,本来格兰芬多们应该热烈欢呼,但李宣布球被扑中的话转成了惊呼——由于分心旁顾,梵妮被一个游走球打个正着。 “哎呀!那好像很疼,但她示意自己没事回到了扫帚上——好身手,桑切斯!(以斯莱特林阵营为代表的看台上传出一片嘘声)我们都知道格兰芬多这位新就任的击球手以勇敢顽强闻名——” 梵妮很想驾着扫帚直接朝李撞过去算了,她刚才被打得从扫帚上滑了下去,抓着扫帚棍荡悠了几下回到上边——她是想被人夸奖身手,可不是这情景下。 很好,左臂又不灵便了。若不是如此她就得离开赛场去找庞弗雷夫人治疗头盖骨了。 好在球棒还在她手里,丢人没丢到家。梵妮调转扫帚重回战团,连续击开打向安吉丽娜和凯蒂的两记游走球后她终于进入状态,双手持球棒完全依靠改变重心来指挥扫帚。 左手离开扫帚的瞬间上一场比赛从扫帚上摔下的场景涌进她的脑海,她用力挥了一下球棒将它赶走。 啪,空挥的球棒打中了什么,比游走球轻得多。高速移动中梵妮飞出了几英尺才反应过来那是斯劳勃的球棒——这位老兄又光荣地手滑了。 斯劳勃错过的那个游走球掉了个头又朝他飞来,他居然——梵妮那一瞬间几乎吐血——双手抱头趴在了扫帚上。 恰在此时拉文克劳的钱伯斯抢到了球,梵妮手顿了一下还是压下扫帚朝斯劳勃俯冲过去,双手挥棒——啪。俯冲加双手击球,梵妮稳住身体回头时钱伯斯已经突破了凯蒂和艾丽娅的阻拦朝球门冲过去。 罗恩再次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格兰芬多们热烈欢呼,斯莱特林的歌声消下去不少。 “怎……怎么?”斯劳勃茫然地抬起头。 梵妮努力顺了顺气,要不是正比着赛她真想拿球棒抽这白痴一记。“去捡你的球棒吧。” 接下来的近一个小时中罗恩如有神助,守门水平几可与前队长奥利弗伍德齐平。受此鼓舞,格兰芬多队的状态越来越好,接连进球把比分拉大到了50分。不知是谁起头改的歌词,格兰芬多们也开始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第108页 拿着话筒的李终于找回了激情澎湃的感觉,格兰芬多们的欢呼声也越来越热烈,眼看胜利的天平就要倒向格兰芬多,梵妮却在心里暗叫不妙。 击球手不是个适合女孩的位置,她体力流失太严重了,反应变慢很多,能把游走球打出的距离也在缩短。上一场比赛很短而且她也没捞到多少击球的机会,赛后练习的重点全放在技术上,水平提高后体力反而成了最严重的问题。 拉文克劳那边瞧出好来,一个叫帕克还是帕卡的击球手缠上了梵妮,连撞带攻,试图速战速决地把她赶出赛场。梵妮咬紧牙关周旋着,很多时候她必须对来球採取躲避动作才能避免被从扫帚上打下来。 击球手躲游走球,气喘吁吁的梵妮真觉得自己是个大笑话。 指望斯劳勃来支援是不太可能的,他能让自己和球棒保持在手上上就感谢梅林了。梵妮渐渐不支,她开始用破釜沉舟的打法,尽可能躲过球而对球员横冲直撞。对方显然觉得没必要和个强弩之末硬磕,让了几合,梵妮得以又支撑了一阵。 全场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击球手的缠斗上时,李突然一声高呼——“那是金色飞贼吗?” 金妮和秋张一个向上直插一个往前疾飞,路线的交点是一个闪闪发光的金色小点。 保护找球手是首要的,梵妮和那个拉文克劳击球手不约而同地放弃了争斗往那边飞去。 梵妮此时的位置正对秋张,与飞贼基本平齐,要是平时她可能会想想要是自己先抓住了飞贼会是什么结果,但眼下她显然没这心情。 斯劳勃在与对方击球手缠斗的过程中不知怎的又把球棒弄掉了,一个游走球朝金妮直飞过来。 金妮火红的长发水藻般在脑后波动着,一眨不眨的眼中显然只有金色飞贼。梵妮的扫帚已经加到了全速,但当游走球到了金妮脸边时她还差着好几英尺。 梵妮不假思索地做出了一个惊到了双方球员的举动:踏上扫帚纵身一跃。 上百英尺的高空,梵妮的球棒擦着金妮的脸把游走球打到一旁。这小姑娘也真有一股狠劲,连眼都没斜一下,在离秋张指尖几英寸的地方抓住了金色飞贼。 梵妮落下时背正撞在扫帚上,滑下来的同时她勉强抓住了扫帚柄。 安吉丽娜也不知是吓的还是高兴的,尖叫着飞冲过来接住吊在半空的梵妮,然后抱着她猛揺。其他队员陆续赶到,格兰芬多队在半空抱成一团。 梵妮回到扫帚上时,只见正下方人脸小如针尖,涌进球场的人潮里夹杂着金色与红色,旁边就是霍格沃茨最高的三座塔的塔尖,更远处的地平线山峦起伏。 真高啊。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梵妮一阵晕眩,浑身像是脱了力。 罗恩作为头功被队友们合力抬起来扔到了下边的人群里,几十只手把他牢牢接住,魁地奇金杯从麦格的手上一路传了过来。 梵妮迟了一步慢慢飞下来,格兰芬多们已经开始抬着罗恩高歌着往城堡而去。观众也纷纷离席,嘈杂混乱的人群中梵妮一眼就锁定了那张脸。 斯莱特林魁地奇奖盃再次落空,德拉科身边的面孔都是怏怏的。他还坐在原位,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直直地注视着梵妮。 看情形无人注意,梵妮把两个放到唇边,给那边递过去一个飞吻,安慰性地眨眨眼。 然后她转身加入了金色与红色的人流。 罗恩异常出色的发挥使格兰芬多队险中取胜,这使他成了格兰芬多的英雄,而他自己显然也非常享受原本由哥们哈利享受的待遇,成天一脸得色地在人多的地方晃来晃去。 梵妮也分摊到了一部分愉悦,她的最后一棒让人印象深刻,尤其为格兰芬多们所称道。在走廊或者公共休息室里不时就会有人大喊一声“桑切斯”然后模仿那个一跃一击的动作,虽然口头上不想承认,但梵妮很喜欢这种状况,压下去了好一阵子的虚荣心这会又冒出头来。 赫敏一开始没什么大反应,格兰芬多得魁地奇杯当晚她在庆祝会现场也显得心不在焉的。第二天她见大家见梵妮就做那个动作还很奇怪地去问了罗恩,得到一段绘声绘色的描述——有关梵妮如何在两百英尺的高空飞扑出去击球后自由落体至离地一英尺处被扫帚接住——后吓得脸都白了。 “别听他的。”赫敏来询问伤情时梵妮啼笑皆非,罗恩该不是讲故事上瘾了吧,“从那么高掉下来,撞在扫帚上我非变成两截不可。我只是击球的时候滑下来了而已。话说你没看到吗?还是当时你光盯着金色飞贼看了?” “唔,嗯……大概吧。”赫敏含糊地说。 魁地奇决赛后再也没有什么分散人们注意力的事项了,大家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即将到来的考试上。五年级和七年级学生为了集中精力、提高脑力和治疗失眠,他们中间出现了欣欣向荣的黑市交易。 一个叫丁戈的六年级学生向梵妮极力推荐一小包10加隆的龙爪粉,还提出要给梵妮进行一对一专业辅导。梵妮斜了一眼那傢伙脸上殷勤的笑容,掀开包装的边角闻了闻。 和双胞胎研究了那么久的速效逃课糖,这种极具特色的气味她可称毕生难忘。 “赫敏——”梵妮懒洋洋地拖着声调喊道。
第109页 “哎,怎么……”丁戈顿时慌了神。 赫敏最近简直是黑市没收队长,她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并走了过来。丁戈见势不妙想拿走东西开熘,但这个学生中能正面从梵妮手里抢到东西的人屈指可数,而他显然不在此列。 “狐媚子的某些东西磨成的粉。”梵妮把手里的小包递给赫敏,“估计是卵或者粪便,我比较倾向于后者——虽然症状只是头晕噁心,但愿不会有哪个倒霉蛋已经吃了。” 旁边的纳威突然捂着嘴跑了出去。 赫敏嘆了口气,朝丁戈伸出左手,右手抽出魔杖在上边拍了拍,一脸威胁。丁戈乖乖就范,从口袋里掏出七八个小包放在那只手上。 梵妮看准机会把他的口袋整个拉了出来,稀里哗啦掉下来的零碎中还有四个小包。丁戈面如土色,捡起那堆零碎灰熘熘地跑了。 托丁戈的福,直到考试前都没再有黑市被开到梵妮头上。 因为魁地奇训练已告结束,梵妮的前半夜又回到了有求必应屋。事有轻重缓急,现在当然是没什么时间去看那些贵族读物了,不过两人相对温书的时候梵妮还是会很自觉地把那些碍手碍脚的刑服穿上。 德拉科对梵妮在最后一场比赛上的表现评价还是高不到哪去,尤其是她的最后一击,从动作到用力角度都被批判得体无完肤。梵妮对他的批评的回应是:“在场那么多教师呢,安吉丽娜和艾丽娅当时也离我很近,不会真的摔下来的。你以为我真会为了一场比赛把命赔上吗?”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很有效地让德拉科熄火了。梵妮暗笑,看来这嘴硬的傢伙吓得够呛。 其实吓得够呛的嘴硬傢伙可不止德拉科一个,梵妮还没说自己在空中恐高症复发险些下不来的事,而且赛后她也是后怕得要命——教师和附近的两个队友都是为了堵德拉科的嘴找补的,她当时可想不起这回事来,真正是没经大脑。 三个月的中断之后,梵妮对每晚有求必应屋的这段时光更加珍惜了起来。有时两人看完了一本书,同时换书的间隙便会看着对方发上好一会的呆,然后相视一笑继续回归刚才在做的事。 套用一句老土的话:要是时光就此停住该多好。 六月到了,对五年级学生来说,这仅仅意味着一件事:他们的o.w.ls考试终于来临了。 梵妮一看那长达两周的考试时间表表情就苦了下来,以前的考试最多一周也就结束了,这次折腾人的时光居然拉得这么长。 考试前几天五年级几乎所有人的行为都古怪了起来,听说一个赫奇帕奇的女生把所有人反锁在宿舍外,自己则在里边放声哭叫。其他人即便没这么夸张,也多少有些神经兮兮。 因为大家都各找地方复习到深夜,梵妮半夜回来的事也就不怎么显眼了。按她以往的经验,每年到了这时候午夜之后公共休息室里还会有至少十几个五年级和七年级学生,今年放眼望去全是熟悉的面孔,梵妮顿生岁月如梭之感。 一周后,考试正式开始。 头开得不错,梵妮的魔咒学上午的理论和下午的实践都很顺利。下午离开考场时看考官满意的表情梵妮猜自己考得不错。 第二天的变形学出了点小差错。理论考试问题不大,但实践考试中她一不留神把本该被变成红色的雪貂身上的毛变成了尖刺,而且在她试图纠正这个错误时两根尖刺飞了出来扎在考官的帽子上。 接下来是草药学,被“特殊照顾”了那么久梵妮要是还不能轻松通过那真是对不住斯普劳特教授了。事实上也的确挺轻松,但乐极生悲的是梵妮旁边的帕德玛错误的一剪刀激怒了舞蹈仙人掌,在那带刺的一巴掌抽到她脸上前梵妮下意识地伸胳膊挡了一下。离开温室时,右手裹着绷带的梵妮看到遥遥观望的斯普劳特教授朝她竖起了一根拇指。 周四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梵妮没遇到什么问题,但考完后她心情还是不太好。实践考试上她不幸抽中了博格特驱逐咒,虽然驱逐成功,但再次看见那双眼睛让她很不舒服。旁边的考官有点受惊,告诉她可以出去了时表情很异样。 周五考古代魔文,没梵妮什么事,但考完后赫敏整个周末心情都糟糕透顶。 周末是自由复习时间,在先后被赫敏的书角打了鼻子和眼睛之后,梵妮和哈利都坚定地拒绝了赫敏一同复习的提议。赫敏很想找人讨论一下已经考完的几场考试,但这一点上她的几个朋友意见一致:考一次就够受的了。 第二周周一是魔药考试,题目很难,理论和实践梵妮都是卡着结束时间完成的。她自我感觉考得还行,但把握并不大。 周二的麻瓜研究考试里,满卷的“请简单描述电视机的操作方法”“请列举2种麻瓜常用的电动清洁工具并选择其中一种简述其工作原理”让梵妮很有种作弊的感觉。赫敏三年级时选修过这门课,她的理由是“从巫师的角度来研究会很让人着迷”,而梵妮当初选这门课就纯粹是为了图省事。 由于最难的算数占卜考试在即,赫敏脾气很是暴躁,少见地滥用级长权威骂跑了好几个二年级生。梵妮在这上边倒是挺放松的:算数占卜这种东西,重在参与。 这话在周三下午不幸应验,梵妮很多题目都只好草草涂上几个公式了事,还有近四分之一的题目空着,因为她连往哪个方向想都弄不明白。乐观估计可以有个“及格”,不过梵妮下定决心就算得了“优秀”她明年也绝对不会再选修这门课了。
第110页 晚上的天文实践考试发生了件大事:乌姆里奇带着邓不利多离开那天晚上梵妮见过的那个灰白短发的男人和另外四五个人攻击了海格,海格的巨人血统帮助他带着被击昏的牙牙逃离了,但前去制止的麦格教授却被四个昏迷咒打在胸口。 他们弄出的动静很大,连其他年级学生都从床上惊了起来。直到凌晨公共休息室里还有很多人在激动地议论这件事,梵妮想到自己还有一场试要考便忽略了讨论直接回舍睡觉去了。临睡前清空大脑变得很困难,对乌姆里奇的厌恶在她脑海里翻腾着,梵妮发誓明年她和乌姆里奇中只会有一个出现在霍格沃茨。 黑魔法防御教师不是都干不过一年吗?麦格倒下的场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梵妮决定如果到期末乌姆里奇还没遭到厄运的话,就由她来给那老□□制造一个。 最后一场是周四下午的魔法史,给试卷翻面的时候梵妮瞟见她右边两排的哈利已经睡倒在了桌子上,碍于考试规则她也不能提醒,只好在心里暗暗报以同情。 不料在离考试结束还有10分钟时哈利突然大声喊叫着倒在地上,被考官托福迪教授扶了出去。在考场上睡着还做噩梦,看来哈利的压力有点大啊。梵妮摇摇头,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答案,把试卷交了上去。 试考完了,梵妮和其他同学一块把书包扔上天作为庆祝。双胞胎不在,梵妮、李和罗恩的两个室友西莫和迪安成了策划通宵庆祝会的主力。梵妮表示买东西都包在自己身上,就在三个男生争论要从黑市买多少黄油啤酒时,梵妮注意到哈利一脸惶急地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 梵妮还是第一次见哈利这么惊恐不安的表情,他再次经过时梵妮试探着拉住他说让他捐钱给庆祝会添点热火威士忌,哈利粗鲁地甩开梵妮的手从肖像洞口沖了出去。 有坏事要发生的感觉在梵妮脑中浮现,嘴上还继续和同伴们讨论着,梵妮的心思已经不在这边。她环顾四周发现赫敏和罗恩一直没出现,想起上次韦斯莱先生受伤的事,联繫考场上哈利的那个噩梦,梵妮很难安下心来。 好不容易几人达成了相对一致的意见,趁迪安写购物清单的功夫,梵妮藉口去探探路离开了公共休息室。 一出肖像洞她就觉得自己在冒傻气,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找那几个人。转悠了两圈梵妮决定先去乌姆里奇的办公室那边查探一下,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边不知有人没人,门口施了窃贼感应咒。 没想到那老□□还有点脑子。梵妮正琢磨着怎么不留痕迹地突破这道防线呢,就听一个拖腔拖调的傲慢声音从里边传来。 “想用乌姆里奇教授的炉火联繫邓不利多?告诉你吧,韦斯莱。不到明天早上,你哥们和邓不利多的秘密武器就都会完蛋。至于邓不利多自己,进阿兹卡班也是迟早的事。”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邓不利多、秘密武器、哈利,果然是有大事发生了。梵妮在门口听了一会,虽然还有些云里雾里,但考完试后发生了什么听对话可以了解个大概。 哈利三人组加上纳威卢娜金妮设了个调虎离山的计谋,好让哈利能用乌姆里奇的炉火和某人对话。他们给的解释是邓不利多,赫敏声称他们联繫邓不利多是因为邓不利多要他们准备的某件秘密武器完成了,现在她和哈利带着乌姆里奇去了禁林看那件武器。 这可真是无稽之谈,邓不利多会让几个五年级学生准备什么秘密武器?就算是出于哈利的特殊性吧,难道他想不出更聪明的办法同哈利联繫? 梵妮马上断定这事儿不对劲,但怎么做却让她颇感踌躇。赫敏显然是要在禁林里想办法对付乌姆里奇,要斗智她拿鼻子都能把那老□□斗翻,但禁林里斗不了智的玩意多了去了。 现在去禁林肯定是赶不上了,里边差不多连路都没有根本看不出那三人是往哪走的,要帮赫敏只有向金妮他们问线索。 袭击调查组成员解救违纪学生肯定够那老□□记上一笔帐的,办公室里至少有6个手持魔杖的斯莱特林,而且混战中很容易伤及那三个人。 这些都很麻烦,但最让梵妮犹豫的是,德拉科也在里边。 梵妮还记得上次德拉科说她对他撒谎时的表情,她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不想再看到。 梵妮给了自己一分钟去想这事,然后大步踏入了窃贼感应咒的范围。她半蹲下来用左肩轻轻顶开门,把右手从门缝伸进去以最快的速度发射了三个缴械咒。 场面顿时乱了套。 一开始德拉科的注意力并不在门口,他一直努力不去把注意力放在这个房间的任何地方。乌姆里奇的品味实在太噁心了,满墙都是在粉色盘子里欢跳嬉戏的大花猫,他简直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能忍受眼前全是这些。 克拉布和米里森分别脱手把隆巴顿和金妮韦斯莱扔出去的时候他正试图从罗恩韦斯莱口中套出“秘密武器”是什么,在他看来那多半是格兰杰瞎编的一套谎话。同时飞出去的还有潘西手里的魔杖,墙上有一个盘子被打得粉碎。 很聪明的策略,魔咒高度在胸腹之间,除非屋子里的人全趴着否则总会有一部分被击中。採用缴械咒最大的好处就是攻击范围广而且不会伤人,相当适合敌我混杂的情况。
第111页 在拔出魔杖前德拉科就意识到了门外的是谁,无论是那根魔杖乌黑的色泽还是那股魔力波动他都不会认错。有一瞬间他的确很愤怒,但随即这冲动就被想苦笑的感觉取代了。 两个魔咒打在门上弹开,德拉科知道梵妮会选择这个空档进来,迟了半秒往门口发了一个全身束缚咒。她和他记忆中一样敏捷,狡兔般跃起躲过,接着一个打滚之间高尔已经被一个冰冻魔咒击中。 两个韦斯莱分别同米里森和奎尔扭打在一起,洛夫古德一口咬在玛利亚胳膊上,隆巴顿连滚带爬地躲着克拉布的追击,潘西努力想够到滚到柜子底的魔杖,但德拉科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 他知道她也是一样。 已经多久没有认真地要决胜负了? 她的进攻很犀利,动作干脆利落,不同于之前带着玩闹性质的较量,透出坚定的决心。德拉科觉得自己是有资格生气的,她会为了任何人这么拼命战斗,唯独他除外。他就搞不明白,自己爱上的怎么偏偏是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女孩? 不过似乎连梅林都不想看到他俩决出胜负。德拉科脸上突然被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盖住,梵妮用一个全身束缚咒把他打倒在地后愣了一下,意识到这不是片只有两个人的战场。 飞快地把蝙蝠精咒解除,梵妮击昏了想要偷袭卢娜的帕金森,环顾四周。这片办公室彻底变得一片狼藉,高尔和一男一女两个大块头斯莱特林或全身僵硬或不省人事,那个高个儿女生胳膊上还有一个皮开肉绽看起来很糟糕的咬伤。 克拉布正和罗恩和纳威以一种很搞笑的样子扭打在一起,卢娜抓着四根魔杖站在一边恍恍惚惚地考虑怎么下手,刚刚偷袭了德拉科的金妮正痛苦不堪地捂着右臂。 梵妮使劲儿把纳威拉开,一肘子把克拉布打瘫了,卢娜立即给他补了一记昏迷咒——用四根魔杖,梵妮几乎有点同情他。 罗恩跳了起来,摸着鬓角,“嗨,卢娜!梅林的裤子啊,我觉得我头发都竖起来了。” “哎哟。”金妮咬着牙□□了一声。 几人立即围了过去,梵妮拉起她的长袍袖子一看,右肘不自然地扭曲着,正迅速瘀肿起来。 “脱臼了,怎么回事?”梵妮问话分散金妮注意力。 “米里森,她刚才整个压在——哎哟!”金妮眼泪汪汪地看着梵妮掌心和杖尖冒出的银光覆盖在她的伤处,“你该打声招呼,梵妮!” “抱歉。”过了一会,梵妮放下手,“我只能处理到这个程度了,接下来你得去校医室。” “我们得去找哈利和赫敏!”金妮说。 “没错,但带着一个右臂不能动弹的人去不太明智。”梵妮说。 “我没事!”金妮使劲挥挥手,“哎哟!” 罗恩恨恨地踢了米里森一脚。 最后还是全体出发了,留下乱七八糟的办公室和一屋子的调查组成员,罗恩取回了哈利和赫敏的魔杖。路上梵妮得知哈利钻进炉火是为了和西里斯说话,那个邓不利多的秘密武器的说法是赫敏临时胡编的,也就是说没人知道赫敏要把乌姆里奇带到哪里,只从窗户看见他们往禁林走。 到了禁林边缘梵妮示意大家停下,“因为你们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所以我们就先从最可能的路线找起。鑑于我是这里最熟悉禁林的人,进去之后你们必须牢牢跟紧我,注意一切可疑的动静……” “我认为不用那么麻烦。”卢娜平静地说。 “这不是好玩的!禁林里的东西可不都像费伦泽那么友好……”急于救人,梵妮有些急躁。 “我是说,他们已经出来了。”卢娜指了指。 哈利和赫敏相扶相携地从树丛里走出来,长袍全撕破了,一头一身浓郁的血腥味。梵妮诧异地迎过去:“你们是徒手发动了一场大屠杀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说来话长……”哈利接过罗恩递过来的魔杖,看看面前的这帮人,“你们不也是?” 的确,这边卖相也不怎么样。金妮的脸颊从上至下挂着几道长长的划痕;纳威的右眼肿起个紫色大包;罗恩的嘴唇一直在流血。 在哈利和他哥们叙旧的同时,梵妮拉过几人里头脑最清楚的赫敏询问事情经过。果然是哈利又做了噩梦,他坚持认为西里斯已经被伏地魔抓住了,麻烦的是因为有韦斯莱先生的先例所以赫敏和罗恩完全无法反驳或劝阻他。 “有人想过把他打昏了丢进校医室吗?”梵妮说。 “我们不能这么做!要是西里斯真的被抓了呢?”赫敏焦虑地说,“我们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呃,他的藏身处!” 又是像中了结舌咒的样子。梵妮想了想说:“问题是你们也可能正跳进一个陷阱啊。” “我们没办法阻止哈利,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赫敏看上去恨不得去挠旁边那棵树。 “好吧,好吧,冷静点。反正都决定了不是吗?”梵妮做安抚状,“乌姆里奇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被带走了,”赫敏说,“一群马人干的。”
第112页 “呃哦。”梵妮咧咧嘴,“她说啥啦?” “管他们叫‘愚蠢的驽马’。”赫敏显然对这事挺高兴。 梵妮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忘掉乌姆里奇的厄运的事了。“那还真是……哎呀。” 赫敏有点惊慌地环顾四周,茫然地看看梵妮正看着的方向又转头看她,“怎么了?” 看样子哈利和赫敏身上的血腥味太过浓郁,把林子里的夜骐招来了。那边正讨论怎么去伦敦的问题,哈利在卢娜的指点下回过头来,两匹夜骐正站在两棵树之间,胆怯地眨动着白色眼睛,注视着这场秘密谈话,就好像每一句话它们都能听懂似的。 “太好了!”哈利小声说着朝它们走过去。它们晃了晃爬虫般的脑袋,长长的黑色鬃毛向后甩去,哈利急切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那匹夜骐亮闪闪的脖子。 “这就是那种什么疯马吗?”罗恩半信半疑地说,盯着哈利正在轻轻拍打的夜骐身体左边一点儿的地方,“就是那些见过死人的人才能看见的东西?” “是的。”哈利说。 “有几匹?” “只有两匹。” “唉,可我们需要三匹。”赫敏说,她看上去仍然有些发抖,但还是一样的坚定。 “赫敏,是四匹。”金妮皱着眉头说。 “事实上,我认为我们需要七匹。”卢娜一边数着一边平静地说。 “别傻了,我们不能都去!”哈利生气地说,“听我说,你们四个——”他指着纳威、金妮、梵妮和卢娜,“你们四个不能去,你们不——” 另外三人立马提出了更多抗议,梵妮等他们说完了才开口,她现在已经不习惯用大嗓门来盖过别人了。 “要是你是想说‘不行’,哈利。你就会被我放倒第二次了。”梵妮说。 “我没时间和你——除非我们能找到更多的夜骐,不然你们就不能——”哈利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急躁得语无伦次,状态很不正常。 “瞧,现在问题解决了。”梵妮指指禁林那边。 哈利转过身,看到至少有六七匹夜骐正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林走过来,它们巨大、坚韧的翅膀紧紧收拢在身体两侧,眼睛在黑暗中微微闪烁。他现在没有藉口了。 “那好吧,”他气鼓鼓地说,“那就挑一匹骑上。” “等一下。”梵妮说,“我觉得我们中至少有一个人不能去。金妮,你的右臂还不能动吧。” “我没……” “她怎么了?”哈利问。 “脱臼了,刚接上。”梵妮说,“要跟着去救西里斯是这里的人自己的选择,但伤员会拖累我们,就这样跑到食死徒窝里是自杀的行为。” “没错,金妮你……” “我没事!我要……” “你留下!!”哈利吓人地咆哮道,他抽出了魔杖,“乖乖去校医室,或者我把你打晕丢在这里!” 金妮咬着牙,怨恨地看了梵妮一眼,不做声了。梵妮、哈利和卢娜帮着其他人爬上夜骐时她鼓着嘴蓄着眼泪看着,但几人准备起飞时她还是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嗯……金妮,过会儿见?”罗恩显然拿不准该说什么道别。 “我们需要一个了解实情的人留在学校里。”梵妮冷静地说,“写信,或是用其他任何你能想到的办法通知邓不利多和麦格发生了什么事,好吗?——也可以告诉你父母,我想我们会需要援军。” 金妮面带不甘,但点了点头。 “那么,伦敦,魔法部,来宾入口。”哈利抱着他那匹夜骐的脖子,没把握地说,“嗯……要是你知道……该怎么走的话……” 那匹夜骐纹丝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带着哈利直上穿入天空。其他几人依样葫芦陆续起飞,飞越霍格沃茨场地,掠过霍格莫德上空。 梵妮不知道她更希望西里斯在那儿或是不在,她只盼着自己能活着回来。 果然是个陷阱。 哈利这个傢伙怎么说呢?勇敢、诚恳、侠义心肠,但总有点……缺心眼。如果是她肯定不会对一个可疑的噩梦如此深信不疑,不过比起哈利梵妮更想骂自己。 为了哈利的一个噩梦一头扎进食死徒窝里,愚蠢程度怕是和二年级那次不相上下。 一大堆隐藏在兜帽里的面孔带着嘲笑把几人团团围在中间,每个人要害部位都有不止一根魔杖指着。情势紧迫,梵妮却很想翻白眼。 金妮应该感谢她,真的。 他们把哈利骗到这儿的目的好像就是要让哈利去拿那边架子上的一个预言球,哈利这会倒是冷静下来了,谈话拖着时间显然在想办法把朋友们都带出去。 “还需要多劝劝你吗?”其中一人拿下了兜帽,露出一张梵妮在报纸上见过的脸,阿兹卡班使它既憔悴又瘦骨嶙峋,但却洋溢着兴奋、狂热的神色。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胸口猛烈地起伏着。“那很好,抓住那个小傢伙,”她吩咐旁边的食死徒说,“让他看看我们是如何折磨这个漂亮姑娘的。我来动手。”
第113页 马上就有好几个人往梵妮靠拢,她握紧了手里的魔杖。别动才是当下最理智的选择,但想起贝拉特里克斯的罪状梵妮就觉得不能落到她手里。 哈利挡在梵妮面前,把预言球举到胸前。 “如果你想对付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你就必须把这个打碎。”他沖贝拉特里克斯说,“如果你没有带着它回去,我想你的主人不会很开心吧,是不是?” 干得漂亮。梵妮凝神听着哈利和贝拉特里克斯的对答,一边竭力思考着脱身之计。对方投鼠忌器暂时应该还不敢动弹,如果哈利的冷静保持的足够久也许就…… “你知道他也是个杂种吗?伏地魔?当然了,他妈妈是个巫师,但他爸爸却是个麻瓜——难道他一直告诉你们他是纯种的?” ……当她没说。赫敏轻轻□□一声,梵妮再次涌起翻白眼的冲动。 忠实信徒贝拉特里克斯立刻抓狂了,好在旁边她的同伴比较有理智,把贝拉特里克斯的魔咒打飞到了那边的架子上。 两个预言球摔碎了,幽灵般的乳白色身影从里边冒出来,伴随着空灵的声音,估计那就是预言。 这么看来如果碎掉的预言球够多的话…… 和哈利谈判的换人了,那个劝阻贝拉特里克斯的食死徒正给哈利讲解黑魔王想要预言球的原因。双方显然都在伺机而动。 那边的谈话让梵妮很难不分心,不是因为新奇的内容,而是那个食死徒说话的语气和兜帽眼孔里那双灰眼睛。这些给梵妮的感觉太熟悉了,她甚至可以想像出兜帽下那张和德拉科相似的面孔。 ……这就是所谓的见家长。 “——等我说开始——”谈话的间隙,哈利用嘴角对同伴说。 梵妮立即意识到哈利想干嘛,接着意识到在关键时候自己想到的办法居然和哈利相同,这让她有点受打击。 “他自己来拿?”贝拉特里克斯疯狂地笑了一声,尖叫着说,“人们完全忽视了黑魔王的归来,这种时候他会走进魔法部?现在他们正在浪费时问寻找我亲爱的堂弟,黑魔王会把自己暴露在傲罗的面前?” “所以他指使你们来为他做这种骯脏的勾当,是不是?”哈利说,“就像他想让斯多吉来偷这个预言球一样——还有博德?” “太对了,波特,太对了。”马尔福慢条斯理地说,“但是,黑魔王知道你还没有傻到——” “开始!”哈利高声喊道。 其他几人都没有会错意,看来那些训练的确给他们培养出了足够的默契。五条咒语从五个不同方向同时发出,周围的架子都被炸开了。上百个玻璃球四分五裂,珍珠白色的身影展现在空中飘浮着,他们的声音在人们从未见过的如暴雨般落在地板上的碎玻璃和木屑中回荡。 “快跑!”哈利高喊,架子摇摇欲坠,更多的玻璃球开始从上面掉下来。 人影和掉下来的杂物交杂在一起,视野一片混乱。梵妮推着离自己最近的罗恩和卢娜往食死徒最少的角落撞过去。好几只手抓到她肩上和胳膊上时梵妮猛一用力把那两人往前推出几英尺,然后她几乎是趴在地上把魔杖甩到肩后发射了两个霹雳爆炸咒,其中一个还是顶在某人脸上射出去的,往回弹时几乎炸掉梵妮的左眼。即便空间里充斥着爆炸声,那傢伙的惨叫还是让她有种耳膜穿孔的感觉。 梵妮连滚带爬地跑起来,刚迈出两步离得最近的三个架子轰然倒塌,把她身后完全封死了。 这里的每个球都是无价之宝啊…… 力有不逮就只顾自己够得着的部分,喊什么都听不见,梵妮使劲推罗恩和卢娜让他们赶紧跑,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迟疑,那两人抱着头尽可能躲着掉下的木头和水晶球往前冲去。梵妮跟在后边,左手护着头脸右手往身后不停地发障碍咒和霹雳爆炸咒加剧混乱。 一排排水晶球从余光中掠过,爆炸的中心渐渐远离,梵妮听出不妙:即便她往后扔了那么多阻碍的咒语,还是有大概三四个人追上了他们。 嘈杂中前边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梵妮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卢娜撞了个仰面朝天。她定睛一瞧,罗恩刚才似乎以撞墙自杀的方式撞上了一道锁上的门,弹回来又撞到了卢娜。 也不知是撞懵了还是怎么的,罗恩跳起来用肩膀再次朝那扇门撞过去。在他把自己撞傻之前几道绿光从梵妮身后飞来把门炸脱了,于是罗恩惊呼一声以体操选手般的姿势扑了进去。 死咒就擦着身边掠过,梵妮头皮一阵发麻,她跳起来背对着那道门两腿往后使劲一蹬,把自己和卢娜都送了进去。同时她朝着食死徒追来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连施铁甲咒,同时看到了一幅离奇的场景:水晶球里飞出的乳白色人影使那片烟尘中仿佛有数不清的幽魂在飘荡,迷雾中几个身影朝她冲来,几道红光仿佛打在了透明的玻璃罩上一般又反弹回了雾中。 接着视线变得一片黑暗,梵妮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平平漂浮起来,好像透过一层膜撞进了水里。但呼吸并没有问题,她一转头看见身下卢娜的一双银白的眼睛,惊讶而且——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好奇地打量四周。
第114页 他们正身处……太阳系中?远处估计是房间中心的地方太阳发出橙红的光,梵妮发现海王星就在自己伸手可及的位置。她努力把自己调整成头上脚下,然后朝松脱的门念出铁甲咒。 但她晚了一步,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已经沖了进来。他适应环境显然比几个孩子快得多,在墙壁上一蹬便快速地朝梵妮“游”过来。 梵妮抱住卢娜使劲往旁边翻滚了几圈避免被他撞上,罗恩朝那个食死徒念了一个障碍咒但没打中,红光一闪天王星在罗恩身后爆炸了。 好像慢镜头似的,罗恩被蓝色的光雾炸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着。见那个食死徒的魔杖又举了起来,梵妮在卢娜身上使劲一蹬上前抱住了那傢伙的腰,魔杖杵在他胸口发出一个昏迷咒,对方顿时瘫倒下来。 卢娜一声痛呼被那一蹬的力道踢得直撞上海卫一,梵妮转身对付已经突破了铁甲咒冲进来的三个食死徒,把那个晕掉的食死徒摆在自己面前做挡箭牌。 “波特不在这儿!杀了他们!”一个粗野的声音大吼。 枪打出头鸟,声音的主人立马被离得最近的罗恩撂倒了。麻烦的是他在那一小段时间里已经快飘出太阳系,眼见他无遮无挡地被两支魔杖瞄准,梵妮就在嘴边的昏迷咒变成了——“罗恩飞来!” 还好,虽然这地方没什么重力,用飞来咒召唤的东西过来的速度还是一样快。罗恩飞过来直接把梵妮带翻了,卢娜在海卫一上一蹬也飘过来,在梵妮努力调整姿势时她用一个粉碎咒把冥王星在那群食死徒面前打爆了。 更多戴兜帽的身影沖了进来,发现几人中没有哈利后发射来的咒语全都是致命的。好在适应无重力环境不那么容易,咒语大都打偏了。这种时候拼的就是经验,梵妮知道己方肯定不敌,推着卢娜拉着罗恩大喊:“踩着这些星球跑,快!” 三人往太阳的方向奔去。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很难说这感觉更接近跑还是游,三人有时可以在行星或卫星上借力沖得飞快,有时又得在虚空中狗刨式来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梵妮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当够不着什么星时她就往自己斜后方射一个铁甲咒,然后踩着倾斜的“墙壁”一熘小跑,这个办法立即被双方採纳。这样跑在前边的好处就显现了出来,那些透明的墙壁实在很妨碍食死徒们做准确的射击。 天知道这房间是干嘛的或者它有多大,梵妮也不关心这个。红光绿光紫光从她身后嗖嗖地飞来,跑进小行星带时周围不停爆破的碎石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头扎进了一箱点燃的烟火。她努力睁着眼打量四周,祈祷这鬼地方能有另一扇门,然后她找到了。 “那里有扇门!就在木星的方向!”梵妮在一片爆炸声中大声招呼自己的同伴。 她撞在罗恩背上,看见一道红光击中他的脸。罗恩愣了一下,头垂了下来,脸迅速变得死灰,一些黑色的东西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不……”梵妮刚想给他检查又克制住,转身把最近的一个食死徒打飞了出去。 在她施放铁甲咒的时候一道绿光打在她头旁边半英尺处,一块碎石敲得她头昏眼花。 “他怎么了?”卢娜踏着小行星迅速来到这边。 “我不知道!”梵妮把罗恩生死未卜的躯体往卢娜怀里一推,吼道,“看见那扇门了吗?冲出去!别回头!” “你……” 梵妮不等她再说一个字就用尽全力把她往木星的方向一推,反冲的力道让她离食死徒们又近了些,好在她及时抓住一个彗星稳住自己。 幸好这里的星球没有连温度都模拟…… 眼前的场景可称玄幻。茫茫宇宙中七八个食死徒如饿虎般朝她扑来,他们高高低低地成包围之势,梵妮莫名地觉得自己就像古埃及被绑在巨石上等着飞鹰分食的罪人。 也没什么策略好说,梵妮只能往石头最密集的地方猛跑保护自己,同时尽可能快地施咒掩护卢娜他们的后路。混战中铁甲咒和缴械咒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攻击范围很广。 天旋地转,视线里混乱不堪,刚瞟见卢娜打开门,梵妮就感觉好像有一根烧红的烙铁穿过了右肩。精神高度紧张的状况下她也没感到疼,魔杖交到左手继续施咒。 现在只要一出小行星带她就会被击中,梵妮腾出手来从碎石的间隙发了一个禁锢咒。关键时候她的运气总是很好,卢娜刚离开的那扇门牢牢封上了。梵妮踉跄后退着又给那边补了两个铁甲咒。 “没人教过你战斗的时候不能看着别的方向吗,小美人儿?” 再正面迎上来敌时梵妮发现已经近得避无可避,她几乎能闻到那傢伙的口臭。那人大概是准备好好玩弄一下这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小女孩了,一道红光过后梵妮只觉胸口挨了一拳,魔杖一下脱手了。她顺手捞过一块石头砸在他头上,又猛地把他拉过来挡住两道绿光,咒骂声戛然而止,抓住她衣领的手随即软垂。 更多的咒骂从其他兜帽下传出,把那傢伙的魔杖叼在嘴里,左手拎着那具尸体继续逃命。 她确信如果能活着在校医院什么的地方醒来,自己会为这个人的死感到不安,但现在她真的顾不上。
第115页 无论是跑是游,梵妮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无重力的条件和那个肉盾使她能离开小行星带踩着木星众多的卫星跃向另一个门,这傢伙体型真的够魁梧,作为挡箭牌可称优良,只是魔咒打在死尸身上的闷响足够她做一辈子噩梦。 那个门实际上只是个口,梵妮沖了出去,然后重力的回归使她立即摔了个嘴啃泥。身边传来啪叽一声,有液体溅到脸上,梵妮忍着不看,尽快爬起来——为了解开被袍子缠住的左手她差点再次摔倒——把魔杖吐到了手中。 因为没门板,标准程序是用铁甲咒封住。梵妮刚想这么做,一眼瞟见门口旁边有一段古怪的斜坡,尽头是一块巨石压在一块小鹅卵石上,于是她决定赌一把,把那块小石头炸得粉碎。 巨石并没有轰然滚落,而是无声又迅捷地滑到了门口。 不和谐的是追得最近的那个食死徒的一声惨叫,他的右臂连带魔杖被碾进了巨石与墙的缝隙。 梵妮终于有时间打量一下周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炸开了花的后背。梵妮开始干呕,她不确定那个正散发出刺鼻血腥味的后背、门后持续不断的尖锐惨叫和自己刚刚所做的事哪个更让她噁心。 那魔杖在她嘴里留下的油腻触感也很为这情形加分。 接着刚才被忽略的剧痛猛地窜入神经,梵妮跌倒在地,抱着右臂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有一阵子她大概是昏厥过去了,不过一定不会超过几分钟,因为巨石那边的惨叫声还没停。梵妮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她发觉自己正身处一片红□□域的边缘,只要再翻半个身就要出界了。天知道出界会怎么样,梵妮迷迷糊糊地想着与其这么痛下去还不如直接被巨石压死算了。 一张苍白傲慢的脸电光石火般穿过她迷糊的思维。 德拉科。 梵妮咬牙用左手托起动弹不得的右臂,看到整条胳膊直到指尖都全部成了紫黑色,毫无生气。 还没来得及让害怕的感觉完全涌现,梵妮就听到了逐渐接近的嘈杂声。有魔咒在硬物上乱弹的声音,食死徒的怪叫,还有卢娜的呼喊和罗恩的……笑声?看样子她已经疼出幻觉了,又或者这是那个见鬼的咒语自带的效果。 极力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梵妮半走半爬沿着红□□域到门口。在她虚脱的视线里驾着罗恩的卢娜和她身后追着的食死徒倒像是飘着的。 “这里!卢娜!”梵妮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喊道。 这对卢娜来说挺不容易,因为罗恩一直在和她扭打,她把魔杖别在耳朵后边,梵妮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动作它还没掉。 卢娜跑过那个门口时离后边的食死徒只差几英尺了,一根魔杖对正了她的后背。梵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粪蛋之类的玩意往门里的红区外一扔,也不用去弄明白触发了什么,她只觉视线猛然一黑。这黑暗给人的感觉很浓稠,无边无际,以致梵妮怀疑自己的眼睛瞎了。 一大堆东西从门里边飞出来,不管它们是什么,总之挡住了食死徒的去路。梵妮和卢娜拖着罗恩——或者说卢娜拖着罗恩和梵妮两人——往走廊另一头拼命挪动,罗恩还不老实张牙舞爪地大喊大叫:“我——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啊?回答我,疯姑娘洛夫古德!!” “我不清楚他们用什么打中了他,”卢娜难过地说,“可他变得有些古怪,我差点没办法把他带出来。” “看……看得出来。”梵妮气喘吁吁,“你说……这走廊……” 她一头撞在什么硬物上,哼都没力气哼一声地直接伸手探究,然后发现这又是一扇门。摆脱这令人窒息的黑暗的诱惑力太大了,以致梵妮不管不顾地打开门锁和卢娜罗恩跌了进去。 然后她为该郁闷还是该庆幸纠结了一把。 闯进魔法部的冒失鬼们现在全都在来时的门厅里了,哈利和赫敏正勉力地对付着一个显然十分难缠的食死徒,旁边趴在桌子底下的纳威鼻子正鲜血长流,似乎魔杖和鼻樑都断了。 梵妮确定自己没力气再应付哪怕是半场战斗了,可她有得选吗? 也许应该先把罗恩击昏,他这样子可太危险了……正盘算间,梵妮看见一道紫色火焰穿过赫敏胸口。 赫敏似乎惊讶地轻轻“哦”了一声,缩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赫敏!!” 梵妮的思维顿时停住了,她矮身冲过去,伸手探赫敏的呼吸。很微弱,但还有。 “她怎么了?她……她还活着吗?”哈利打倒了那个食死徒扑过来,他似乎连探探呼吸的勇气都欠缺。 “我他妈怎么知……”梵妮张嘴就要咆哮,见哈利脸上的惊惧又深吸一口气,“还活着,我到那——(她指指一个柜子)——后边给她处理一下。用好那个预言球,不管进来多少食死徒你都想办法拖住,明白了?” 哈利坚决地点头。 他显然是支持不了多久的,梵妮也管不了这许多,拖着赫敏就到了那个柜子后边。 她把原本属于那个食死徒的魔杖丢到一边,泛青的银光从掌心冒出,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笼罩了赫敏的整个上半身。
第116页 治疗可以结束的直觉出现后她又坚持了片刻才停止,赫敏的呼吸稳定有力了一些,应急处理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熟悉而久违的眩晕感袭来,加上突然涌现的嘈杂撞进梵妮脑袋里,她同一晚上第二次产生了要把胃整个吐出来的感觉。 她发现周围人影多了很多,有食死徒,也有在打食死徒的人。梵妮使劲眯缝起眼睛,认出了卢平、疯眼汉和布莱克。 是金妮把他们叫来的吗?梵妮茫茫然想着。 一道紫色火焰从她耳边擦过,魔力的波动和咒语的颜色都似曾相识。梵妮为数不多的几根还能反应的神经中的一根颤抖了一下,她马上认出了这个人。 几乎杀死了赫敏的人。 卢平立即攻了过来,放声大叫着让梵妮找掩护。梵妮摸到了被自己丢在一边的魔杖,她把它举起来,但口中吐出的不是咒语而是——“去死!!” 红光从杖尖射出,击中了那个食死徒的胸膛。但它并没有产生像一般魔咒的效果,而是子弹般从那具躯体的另一侧穿了出去。 它在一座雕塑上弹了一下,击中了布莱克的头。受到这毫无预兆的一击,布莱克倒在地上。 “不——!!”哈利扑过去,撞倒了大笑着准备给布莱克最后一击的贝拉特里克斯。 梵妮看着这一切,然后也倒了下来,眼前一片迷茫的白光。 一声声巨响。 几乎刺伤眼睛的闪光。 粗野的、嘲讽的喊叫声。 暴雨般落下的碎石。 血肉模糊的躯体。 飘忽不定的身影举起魔杖,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快跑…… “没事了,梵妮。所有人都没事。”似曾相识的语音,温和的,平静的。 没事了……? 梵妮睁开眼,白花花的天花板晃得她又把眼闭上,过了片刻才再睁开。有那么一会儿她很搞笑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太平间里。 这么想也不是没理由,因为身体回馈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诈尸。全身麻木,脑袋重得像铅,右臂好像正被钝器击打。 嗯……会疼的话应该就不是诈尸了。 “嗨,她醒了!”弗雷德或者乔治,嗓门真够大。 蹬蹬的脚步声,接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红发脑袋出现在梵妮视线里。 “我猜你要对这次欢乐魔法部之旅的组织者提出投诉,对吧?”其中一个脑袋说。 “威森加摩已经受理此案,女士——”另一个脑袋说。 “——我们会在您和相关责任人之间协调赔偿额度。”第一个脑袋接上。 “你们就不能让她安静会儿?”旁边病床的赫敏说,“感觉怎么样,梵妮?” 她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点虚弱。梵妮费劲地转动着自己的脖子,双胞胎很配合地让出视界。梵妮看到赫敏靠在相邻病床床头的一堆枕头上,手里还拿着份预言家日报。 “你正好赶上晚餐时间。”隔着赫敏的病床,罗恩含混地打了个招呼。他同样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正吃着满把的巧克力蛙。 “我还活着,所以虽然我现在头晕脑胀而且动弹不得但是好极了。”梵妮笑道,“顺便问一句,我的右手还在不在?” “我相信还在,不过你一两个月内是用不上它了。”赫敏皱皱眉,看起来有点不舒服,“邓不利多亲自动手把那个魔咒解决,他说你受伤之后又透支了自己,情况才会这么严重。” 罗恩使劲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清清嗓子。“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都吓坏了,前几天他们一直守在你病床边不肯走,庞弗雷夫人只好多备两份饭菜。” “呃……他们也来了?”梵妮露出一个微妙的大祸临头的表情。 “邓不利多给你处理完就通知了他们,卢平把他们接过来的。” 第一个脑袋说,现在梵妮认出了这是乔治。 “啊哦。”梵妮无奈地看看天花板,“我本来想把这部分在我的故事里省掉的……算了,其他人呢?还有谁受伤吗?” “庞弗雷夫人只用了一秒就把纳威的鼻子治好了,金妮的胳膊也是,卢娜和哈利都只是有点擦伤。”弗雷德说。 “我觉得伤得最严重的是妈妈,听爸爸说看到金妮的信她差点疯了。”乔治把嗓子逼出尖利的女声,“‘他们怎么能这么做!那里可能有一打食死徒和神秘人呢!’诸如此类。” “对了,卢平、穆迪……那些援军是怎么来的?是金妮通知了他们吗?” “是斯内普。”弗雷德说起这个名字总有点不屑,“他通知了……那些人。金妮写信给了爸妈,把他们吓坏了——我真烦这个,某个叫赤什么什么的咒语限制我们把那个地方说出来。” “赤胆忠心咒?” “对。邓不利多是保密人,你干脆去问问他好了。反正你以后也会加入,我猜他会很乐意告诉你的。”乔治说。 “所谓的地下反抗组织?”梵妮问。 “算是吧。”弗雷德带着明显的自豪,“我们全家除了珀西那个蠢货以外全部成年人都在里边——谁在乎呢?”
第117页 显然你们都在乎。韦斯莱家的第三个孩子珀西拥护魔法部而和家人断绝来往的事梵妮也有所耳闻,看双胞胎和罗恩的表情梵妮觉得还是跳过这个话题为好。 “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呢?”梵妮问。 “金妮和艾米带着他们参观城堡呢。”罗恩一脸坏笑,“金妮带康维尔夫人,艾米带史密斯。赫敏的主意。” “我猜那小子是需要点温柔来压压惊。”梵妮笑了。 “那可不是‘一点点’温柔啊,伙计。”弗雷德说,双胞胎脸上也露出一模一样的坏笑,“我只在老爸提到飞机的时候才见过那种表情。” “可以想像,感谢梅林我当时还昏着。”梵妮说,“你们俩怎么在这儿?我记得你们已经让自己毕业了。” “哦,你知道。如果救世之星带着一队人马杀进了魔法部最隐秘的地方——”乔治一本正经。 “——和一大群食死徒把那儿砸了,顺便向大家证明了一下神秘人的归来——”弗雷德接上。 “——而那队人马中又恰好有你的一个弟弟和一群朋友的话,你是不会不到医院里参加一场小小的庆祝活动的。”乔治再接。 “其实是不放心你。”赫敏毫不客气地点破了,“我当时也昏着所以没看见,他们可是被你刚送来的时候的样子吓坏了。这几天每天放学时间以后都跑来一趟,我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 “咳,总之,”乔治赶紧打断,“现在大家都没事了。除了西里……我是说,唐克斯和疯眼汉也快出院了。” 梵妮突然想起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布莱克被那道红光击中头部。 “布莱克呢?他也没事?”梵妮问。 气氛顿时凝重下来,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梵妮有点急了,她猛地坐起身来,随即伸手捂住脑袋。 “哎,哎,别激动。”乔治赶紧说,“他还活着,现在很安全,而且他杀人犯的罪名也洗清了。” “然后呢?他现在到底什么状况?”梵妮紧跟不放。 “他……好吧,他昏迷不醒,伙计。”乔治垂下头。 “不过别跟别人说,邓不利多要我们完全封锁他还活着的消息。”罗恩说。 官方说法是前通缉犯西里斯布莱克已在魔法部内的那场混战中殒命,事实上他带着被邓不利多改变过的外貌躺在圣芒戈医院的魔咒创伤科病房中。这是既能让他持续接受治疗又能保护他和哈利安全的最好方法了——如果神秘人要再针对哈利设一个陷阱,这样的布莱克无疑是最好的目标。 如果不是那一击在击中布莱克之前已经先穿过了多洛霍夫的话他大概会直接毙命,但由于是头部受伤,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没人说得准他是否还能醒来。 是她失去了控制才造成这件事发生,梵妮想。她到底要经过多少教训才能明白时刻控制自己的重要性?断掉肋骨的沙拉赛,手臂骨折的无辜旅客,现在又是西里斯,他还救过她的命!她还要害得多少人受到伤害? “那是个意外,梵妮。不是你的错。”赫敏劝道,“你要救你自己和我的命,当时多洛霍夫要杀我们。” “我本来可以用昏迷咒什么的,是我失控了。”梵妮摇摇头。 “你是说在一个食死徒拿魔杖对着你,已经念出了‘阿瓦达……’的时候还要从长计议?你和赫敏都还活着,这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我是说接近。”乔治说。 “不,那是我的错。”梵妮固执地说,“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控制住了,但其实我根本做不到。” 病房的门及时打开了,庞弗雷夫人带着晚餐走了进来,化解了里边的尴尬气氛。赫敏和梵妮在吃饭前都得先吞下四五种药,梵妮还得灌下一大杯浓缩糖浆似的玩意,喝完以后半个多小时内什么东西放进嘴里都甜得发腻。据说这玩意能滋补梵妮的大脑。 罗恩只需要用外用药,啃着鸡腿看两女孩捏着鼻子愣灌。 晚餐后没多久金妮和阿米莉亚就带着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回来了,他们似乎是在礼堂感受了一下霍格沃茨用餐时间的气氛。格兰芬多们惊讶但毫无异议地接纳了两位麻瓜世界的客人,好奇地问东问西。 见到梵妮醒来,康维尔夫人免不了一番感慨陈词,限于梵妮的伤拥抱是免了。至于史密斯,他站在梵妮床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梵妮建议他别在自己身上分心,赶紧把阿米莉亚搞定——当着女方的面。一屋子的笑声中,阿米莉亚落荒而逃。 第二天哈利来了一次,他情绪很低落,预言家日报上赞扬他勇敢顽强的长篇大论和所有人都相信他了的现状对他好像没什么积极影响。布莱克的事也不知他更多地是怪罪自己还是梵妮,接受梵妮的道歉时他显得有些勉强,而且那之后他就匆匆离去。 金妮说邓不利多再次拒绝了哈利想要去看看布莱克的要求,他说等西里斯情况完全稳定后会将他转入永久性魔咒伤害病房,那里耳目较少,护士也为凤凰社服务,那时再去看对布莱克的安全比较好。
第118页 听到“永久性魔咒伤害病房”时,梵妮很难控制自己不颤抖。 不管怎么说,跳进陷阱的几人无意中造成了伏地魔的回归被完全公开的结果,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相似的房间,相似的场景。 梵妮和邓不利多隔着桌子对坐,与去年不同的是由于喝了半个月糖浆的梵妮坚决反对甜味饮料,两人面前摆着的是加了柠檬片的冰水。 说是住院两星期,事实上醒来后只在床上呆了三天梵妮就烦了,不顾庞弗雷和康维尔夫人的反对声带着条动不了的胳膊在校园里熘熘达达地闲晃。今年对她的胳膊当真是灾难性的一年,好像从加入球队那时起她就没两条胳膊同时完好过。 伤势痊癒,合法出院时,受够了甜味的梵妮离开前把双胞胎送的一大堆糖果全捐给了庞弗雷夫人。就在当天她收到了邓不利多“单独聊一聊”的邀请。 “我想这是你的,梵妮。”邓不利多把一根乌黑的小木棍递过来 。 “谢谢。这太好了,我还以为它丢了呢。”梵妮有些雀跃地接过魔杖,熟悉的魔力波动从指尖传入,带给她亲切而安心的感觉。 当然,只是为了还魔杖不会让邓不利多这么费事,梵妮直觉邓不利多叫她来还有比闲聊更重要的事。 不过在进入正题之前,闲聊也是不可少的。 “你感觉怎么样,梵妮?”邓不利多犀利的蓝眼睛里透着关切。 “不太好。”梵妮撑着头。 “我还以为,在那天晚上的事后,你会为自己感到自豪呢。” “在我把一个救过我命的人伤得半死不活之后?” “我猜‘这不是你的错’一类的话你已经听腻了吧。” “没错。” “那么我就换一种说法好了。这件事上你负有部分责任,梵妮。但这件事并不是当晚所发生的全部。”邓不利多说,“客观公正地来看,你像最出色勇敢的成年巫师那样与食死徒战斗,冒着生命危险掩护朋友,而且救了赫敏的命。在使人们了解到真相这件至关重要的事上,你至少占有六分之一的功劳。” “我宁愿事情的发展是我把哈利打昏了塞进校医院,然后参加考试后的通宵庆祝会,直到现在西里斯还愁闷地被困在他的藏身处。” “我们常常会希望事情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的,尽管我们都知道这不能改变任何事实。” “说得对,我猜我又一次撞上真理了。”梵妮撇撇嘴。 邓不利多宽容地笑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梵妮对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随意,也极少再使用敬语。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自然地与人对话过了,只作为阿不思邓不利多。 梵妮当然不知道邓不利多在转什么心思,原本想问什么她就接茬儿问什么。 “多洛霍夫呢?他死了吗?” “没有。他被及时送往圣芒戈,堵住了他肺部的那个洞口。” “那……可真糟。”梵妮吐口大气。 “是吗?”邓不利多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要是那人真杀了赫敏,他死了梵妮是一点都不会惋惜的。但既然赫敏没事,梵妮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至少不是亲手杀人。 “那个死掉的傢伙,他叫什么?”那个血肉模糊的后背在梵妮脑海中闪过,当时是极限状态,她却把这个场景记得很清晰。 “里奥伯斯德。”邓不利多说,“他已经在五天前被葬在伯斯德家的家族墓园中了。” 邓不利多显然很清楚她在想什么,她想去看那个死在她手中的人下葬,或者去看看他的坟墓。不会为他的死道歉,也绝不是去致意,只是生者对生者的造访。梵妮想知道一个食死徒的家人会给他的墓碑留下什么样的话语,即便每个人都认为他死有余辜,她还是想听听想念他的人说的话。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肯定不是登门造访的好时机,她一点也不想被抬出来。于是梵妮把这个念头放到一边,又问:“我听他们说,布莱克、卢平、疯眼汉还有韦斯莱一家,都属于一个为你工作的秘密地下反抗组织对吗?” “是的,他们都是凤凰社成员。” “凤凰社。”梵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福克斯,后者正高傲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我和凤凰有些渊源。”邓不利多说。 “你的守护神是不是凤凰?”梵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是的。” “哦,那一定……”梵妮很想看看邓不利多的凤凰守护神长什么样,但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康维尔夫人呢?她也是凤凰社成员吗?” “贝拉为凤凰社工作,但不属于正式成员。” “因为她是个哑炮?” “这也是一大原因。正式加入凤凰社就意味着成为食死徒的目标,这显然是贝拉无法应对的。而且凤凰社成员有一套隐秘的、特定的方法来联繫彼此和传递信息,没有魔法力量的人无法完成。” “哦,那就是说……”梵妮想想又摇头,“算了,反正就是这样吧。”
第119页 说什么呢?她为你出生入死却甚至算不上你阵营里的正式成员?她只是你那盘大旗里的一个小卒?算了吧。康维尔夫人是自己主动要加入的,知道这点说其他的也没意义。 “这个暑假,你们得格外小心。”邓不利多缓缓地说,“你看了最近几天的新闻吗?有一大批食死徒在你们的帮助下被送进了阿兹卡班。” 梵妮点点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阵子德拉科一直没有在她面前出现,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梵妮都为此庆幸。要知道她可是将他父亲送进监狱的帮凶,她可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件事。 邓不利多为什么要特意提起这件事?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绝对不是什么令她愉快的灵感。 “其中包括卢修斯马尔福。”梵妮说。 “没错。”邓不利多看着她。 “他在外已经声名扫地,又办砸了伏地魔的大事。马尔福家在食死徒中应该已经没什么地位了吧。” “也不尽然。马尔福家是绵延至今历史最为悠久的古老纯血统家族之一,各代家主都很富有才能。不仅一直与各大家族保持联姻关系,而且热衷慈善,在各界都有十分广泛的影响。伏地魔要维持他的统治,是不能缺少马尔福家的支持的。” 梵妮也看着邓不利多。 “如果能了解马尔福那边的信息,很大程度上就能掌握伏地魔的动向。”她说。 “没错。”镜片的遮挡下,邓不利多的蓝眼睛深不见底。 梵妮把杯子端到嘴边又没喝,捧着它坐着,视线如看空气般穿过邓不利多。 冰凉的触感不断渗入手掌的皮肤,过了许久,梵妮把杯里的水连同残余的冰块和柠檬片一块倒进嘴里。柠檬皮嚼起来有点苦涩,她把这味道一股脑吞下去。 “祝您的计划顺利,先生。”一声轻响,杯子被搁在桌面上,“我想我该走了,谢谢您的款待。” 然后梵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年末的学院杯是斯莱特林获胜,即便麦格给闯进魔法部的几人每人加了50分,也没能挽回定局。乌姆里奇的调查小组着实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其他三个学院的分数在期末之前都被扣得见底了。 夺回了久违的荣誉,斯莱特林桌边自然是一片欢乐,当然比起敲桌子扔餐具的格兰芬多们还是收敛得多。不过几个关键人物显得不在状态,家中有人被投入阿兹卡班的几个学生代表自不必说,连斯内普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怎么看得出斯莱特林获得荣誉时他通常的那份得意劲儿。 也许是错觉,梵妮总觉得斯内普似有似无地扫了她好几眼。 好消息是乌姆里奇终于被解僱,她没受外伤,但在病床上比赫敏和梵妮还多呆了几天才恢复“正常”,出院当天她就捲铺盖走人了。谁也不知道马人们对她做了什么,以及邓不利多是如何单枪匹马将她救出来的。梵妮本打算问问,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梵妮并没有加入围观的人群,据金妮说那天所有教师的粉笔盒都空了,大部分是给学生当了石块用,也有一部分是被皮皮鬼装在袜子里成了链锤的一部分。他同时还借走了刚出院的麦格的拐杖,可以用一个加隆打赌不是强借。 出院后没两天就是乘火车回家的日子,梵妮上火车时还是一个人。 6月18日当晚一同闯进魔法部的一伙人加上韦斯莱一家和梵妮的两个家人在病房里给梵妮办了个热闹的庆生会,第二天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就离开了,魔法世界终究还是让他们感到不自然。 庆生会上阿米莉亚还拉来了梵妮的另外两个舍友,帕瓦蒂拉着梵妮为怀疑她的事连连道歉,拉文德不像她那么直爽,别扭了好半天也走过来道了个歉。 少不了的是大家都很好奇那天在魔法部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天所有当事人都被这类疑问缠得够呛,打哈哈岔话题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 这是梵妮过过的最棒的生日,被所有这些欢笑的人簇拥着,她终于觉得那一晚的惊恐血腥离自己远去。 庆生会进入高潮阶段时,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双胞胎的烟火戏法上,当时还有些行动不便的赫敏打了个手势让梵妮过来一下。 “前几天你还没醒来那会儿,马尔福来过两次。”赫敏说。 “他说什么了?”梵妮问,她不打算遮遮掩掩地跟赫敏闹笑话。 “趁其他人不在,好好嘲讽了一下我和罗恩。”赫敏密切关注着梵妮的表情变化,“每次都到你床前看看。我想……他父亲的事对他打击很大。” “那是当然。”那是个重视家人胜过一切的人啊。 之后两人没再说什么,但从那时起到直到拎着行李走上火车的现在,梵妮一直在想这事。 如果我醒着,你会对我说什么? 你想对我说什么? 赫敏把梵妮从她自己的脑子里拉了出来,罗恩负责行李,她负责梵妮,连人带东西地把梵妮弄进了他们的车厢。 和哈利共处一室的感觉很尴尬,赫敏和罗恩努力活跃着气氛。因为忙于振作哈利低落的情绪,梵妮也就没什么闲暇来考虑自己的事了。何况那些事实际上早有定论,这一年她都不知想过多少回了。
第120页 下车后意外地有一群凤凰社成员在迎接,梵妮得以见证一群顶尖巫师对三个麻瓜的恫吓。哈利的姨夫姨妈加表哥吓得几乎瘫倒在地,算是给被虐待多年的哈利出了口恶气。 假期开始后不久,梵妮收到了两份邮件。 一份是哈利那只标志性的白猫头鹰海德薇送来的,信中他告诉梵妮凤凰社将在七月份安排他探望一次西里斯一次,询问梵妮是否有意前来。梵妮没怎么迟疑就给出了肯定答覆。 另一份没有署名,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一个十三四岁的金发女孩牵着一只也许属于她长辈的手,欢笑着在好像是车站的地方蹦蹦跳跳。 照片的下方是梵妮熟悉无比的斜体字:执行任务中的约瑟芬。 背面是同样的字体:迟到的礼物,生日快乐,梵妮。 梵妮把照片又反过来看了很久,尽管外貌被改变了很多,她还是确定了约瑟芬就,她的妈妈。 “哦,这是……”康维尔夫人看着梵妮递给她的照片,一时间表情纷繁复杂,“真没想到邓不利多还留下了纪念,也许他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我答应永远不提及这段往事,不过……我想她女儿总是有权利知道自己的妈妈做了什么的。” 康维尔夫人继续看着照片,整理着思路。 “从哪儿开始呢?……梵妮,你记得我和你说过哑炮适合一些特殊的任务吧?” “记得。因为哑炮在魔法部没有备案,而且处在巫师和麻瓜世界的交点。”梵妮马上说。 “对。这就是其中一项。”康维尔夫人把照片转过来,金发女孩欢笑着,天真的脸上无忧无虑,“上一次神秘人得势时,他採用了一些极端手段来对付那些反对者,如果不希望自己或家人被列入失踪和死亡名单就只能选择依附他。因此,许多人选择了移居国外来躲过他的势力——你知道,就像你外公外婆和舅舅一样。” “同时,需要被迁往国外的还有大量的麻瓜出身者,一些被神秘人盯上的正直巫师,遭到神秘人迫害后被凤凰社营救出来的人以及部分想要离开神秘人阵营的食死徒。这些人加上他们的家人,总数量非常庞大,光第一批名单里人数就有数百人。凤凰社会为他们提供保护,但问题是,他们中的许多人失去了魔杖,无法幻影移形,而且所有巫师常用的运输渠道都受到严密的监控。 “想必你也猜到了,没错,凤凰社决定将这些人通过麻瓜的交通方式带到国外。麻瓜的交通工具更适合运送大量旅客,而且不易被察觉。因为神秘人手下那群血统论者中少有人了解麻瓜生活,而且麻瓜的车站和码头总是人山人海,排查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无疑,神秘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在各大车站和码头都设下了岗哨,抓捕那些举止异常的人。许多巫师对麻瓜一窍不通,他们身处麻瓜中会很显眼。因此,就需要一些了解麻瓜生活的人对他们进行引导,骗过岗哨们的眼睛,同时联繫撤退计划的各个环节。 “为此,邓不利多招募了一支特殊的行动小组,成员大都为哑炮和麻瓜出身者的家人是最先去应徵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 梵妮听得入神,她没想到那场战争还有这么一个部分。“你也去了吗?” “不,我没有。”康维尔夫人脸上掠过几许阴霾,“当时我还根本就不愿接受自己是个哑炮的现实,整天呆在家里读魔法学校的课本,对麻瓜一点也不了解。而且就算我那样了解麻瓜们,我也很怀疑我当时能有那个勇气。” “你当然有勇气。”梵妮反驳道,“你已经主动加入到这场战争里来了。” 康维尔夫人摇摇头,“这些事都后来和我说的,当时我和我父母频繁地搬家以躲避神秘人的势力,中断了联繫——从一开始我就不那样勇敢。” &ldquo执行任务时化名约瑟芬,身份是一个法国麻瓜女孩。她当时15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些,那张天真可爱的脸是最好的掩护。她在寄宿中学上学,平时很少回家,所以菲尔德家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想他们也不关心。 &ldquo很机灵,化解了好几次危机,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但是在她开始做这件事大约一年后,发生了一个变故。 “山姆有时会带朋友回家作客,他的其中一个朋友……迷上——我实在不愿在这里侮辱‘爱’这个词。那个男孩很迷,但他和其他那些人一样瞧不起哑炮。他羞于追求她,却又想得到她。 “他跟,发现了她的秘密。他找,要求她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他保守秘密。迫于无奈答应了。他给她下了一个咒语,只要她敢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或者敢躲起来不赴约,她就会死。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后来,半个月后的一天约他深夜在伦敦塔桥下见面。她把鞋带接起来做了一个绞索,勒死了他。” “她什么?” “她勒死了他。” “她……”梵妮目瞪口呆,下意识地从这故事里找破绽,“她才15岁!那个男孩……他年级比我妈大吧?而且他还是个男巫,怎么会随便就叫我妈……勒死了?”
第121页 “我不知道不愿回忆细节。”康维尔夫人脸色苍白,“我猜就是因为你说的那些原因,那个男孩根本没有防备……熟悉她的人都会觉得,只要她下了决心,就没有做不到的。” “我的……”梵妮张口结舌。 “之后把那个男孩□□的尸体沉进了泰晤士河。她把他的巫师袍和魔杖烧掉,把鞋带穿回那些鞋子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完成任务。就在那一年她永远地离开了家,我想也有这部分原因,她无法面对山姆。 “在那个时期,执法部门处于半瘫痪状态,一个男孩的失踪并不会引发太大的关注。他显然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去找一个哑炮,隐藏得很好,没有人怀疑头上。那之后不久他的父母就失踪了,他没有其他亲人,只有山姆在去埃及前曾要求进行调查,山姆离开后这个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又过了一年,食死徒最终还是起了疑心,邓不利多便让她离开了行动小组。她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这段经历,直到神秘人倒台后,她才告诉了我这件事。她要求我永远不得对任何人说起她曾参与这场战争。她拒绝了所有可能到来的荣誉,独自承受着对那个男孩的歉疚。即便她救了那么多人,她仍以这段经历为耻。” “她……救了多少人?”梵妮轻声问。 “两年时间,经她送出和引进的人数超过100人。她是邓不利多招募的最优秀的‘送货员’。” “邓不利多……知道那个男孩的事吗?” “我想他当时是不知道的,无论如何,一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他不会放去杀人。但有时我想……如果他能或者那个男孩关注得稍微多一些,也许就可以避免这件可怕的事的发生。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有那么多工作要做,他太忙了。” 康维尔夫人眼睛里闪着泪光,“据说,她送出去的‘货’包括菲尔德一家。他们曾试图劝和他们一同去埃及拒绝了,于是他们决定把她一个人留在英国。我想他们的‘送货员’是邓不利多特意安排的,他想给这家人一个机会。但‘发货’当天表现得太完美,他们没有认出她来。”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在去看布莱克之前,梵妮得知了一个消息,从很多方面来说这都是个意外的喜讯。 “出国留学?” “你还不知道?你这妹妹可不太称职啊。”乔伊的鼓棒在指间灵活地转动。 艾米瞪了他一眼,“史密斯在演奏和作曲方面都很有才能,受到了克鲁斯先生的推荐。在完成gcse之后他可以选择继续读a-level像其他学生一样进入大学或者前往维也纳接受更为系统专业的音乐教育。” “完成gcse……那就是明年了?”梵妮思忖着。 通常完成gcse是在16周岁,但由于梵妮在小学阶段的生活十分坎坷,闯的祸多如牛毛,连累得史密斯也被留了一级。 如果史密斯能出国留学的话,无疑他就是远离了危险圈子,而且推动这个还不需要找任何藉口。难怪康维尔夫人这几天心情都不错。 梵妮当即决定不遗余力地推动史密斯选择出国这条路。看看表情说不清是紧张还是高兴的史密斯,梵妮乐呵呵地拍打他的肩膀,“行啊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们就给你安排点小活动了。” “准备着吶,他一定要等你回来才肯办。不过我瞧他是有了好姑娘什么都忘了。”乔伊拍打着另一边肩膀,“怎么着,哥们?什么时候把那姑娘带回来给哥几个看看?” 史密斯已经不像刚恋爱那会一样遮遮掩掩了,不过还是免不了脸红一下,在两边的加攻中咧嘴笑着。 “哎,这下子你们乐团骨干可就有四分之三的人脱单了。”梵妮一把揽过坐在一边只笑不出声的道格,“真让人寂寞啊。小子,我俩凑合一下怎么样?” 道格的脸唰地比史密斯还红了几倍。 打趣归打趣,看得出几人还是颇为不舍。艾米和乔伊即将进入大学,明年史密斯可能会出国留学,几个朋友眼看就要各奔东西了。 乔伊告诉梵妮,庆祝史密斯获得留学资格兼脱单的派对会在八月份乐队的最后一场音乐会后举办,现在两者都在筹备中,也算是给这几年画上一个句号。 顺便说一句,乔伊已经被艾米那位严父正式允许同她约会了,这下又多了个庆祝的由头。几人纷纷打趣说等着参加婚礼。 梵妮主动请缨加入筹办派对的队伍,格兰芬多酷爱热闹,每年都有至少七八场各种由头的全院派对,她在这方面已经相当经验丰富。现在梵妮很珍惜这样的经历,她有预感自己很快就会需要更多的快乐了。 不过她的主要工作自然只是出主意,去掉性别和年龄因素不谈,就沖她还吊着的胳膊也没人会要她干体力活。 为了不暴露“胳膊因中了黑魔咒而无法动弹”的实情,梵妮只得把右臂吊在脖子上一个半月,大夏天的可把她热死了。 她本以为好歹假期能歇歇,但即便在麻瓜世界还是可以感觉到战争逼近的脚步。 建成不足十年的布罗克代尔桥突然整整齐齐断成两截,桥上的十几辆汽车倒豆子似的掉进了河里,二十多人死伤。官方解释中桥断裂原因包括设备生锈、伸缩接头腐烂等等莫名其妙的词语,舆论大肆抨击政府在桥樑建设中投入不足,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其中的古怪。
第122页 西部突发一场飓风,从录像上看大树连根拔起,屋顶被掀翻,路标变成了弯的,大批人员伤亡,似乎很符合飓风过境的景象。但听到分析中“异常的天气现象”一次,梵妮心里就泛起一股凉意。 发生多起原因不明的恶性谋杀案。单身妇女阿米莉亚博恩斯遇害身亡,现场诡异,警方不知如何入手;爱米琳万斯在首相府邸附近遭到杀害,报纸上贴满了“在首相的后院里以身试法”的大标题。不幸的是,这两人恰好都在巫师界享有盛名。 异常天气现象不止是飓风,正处七月中旬,伦敦及周边的许多城市却笼罩着一层寒冷的雾气,梵妮一点都不想猜这是什么造成的。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有人莫名其妙变成了植物人的消息。她现在不论什么场合都随身携带魔杖,决心拼着被开除都不能再让那些该死的斗篷怪物碰自己一下。 “全国上下一片恐慌。”一位反对派成员这样总结道,梵妮觉得这可称恰如其分。不管是哪个世界,现在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预言家日报》不停地公布魔法部保护麻瓜、保护职员、保护学生的新措施,官方似乎正极力表明自己有所作为——在他们无所作为地指责了有所作为的人一年之后,梵妮觉得这可以理解。 预言厅里那场混战洪水般泄露了出去,报纸“据传”这一有关伏地魔与哈利命运的预言揭示了哈利救世之星的身份,不过除了连篇累牍的颂赞以外也没什么实际内容了,给梵妮的感觉是哈利成了吉祥物。纳威的奶奶很高调地在上边发表了言论,这让梵妮庆幸于自己没被提到。 一本紫色的小册子被发到了梵妮手里,魔法部授权出版的安全手册,看完后梵妮觉得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给印刷部门增加了收益。 魔法部长换人了,由圆胖滑稽相的福吉变为严峻硬汉相的鲁弗斯斯克林杰,很好地反应了公众心态。这位新部长很快证明了自己的强硬作风,上任没两天就有报导说他和邓不利多吵了一架。 7月底传来对角巷的冰淇淋店主弗洛林和魔杖制作人奥利凡得失踪的消息。梵妮很不舒服地想起自己二年级暑假住在对角巷时,沾哈利的光在那个好脾气的老头那吃过不少免费冰淇淋。 梵妮已经越来越怕看到康维尔夫人出门了。 有这种顾虑的显然不止是她。 西里斯在圣芒戈的身份是尼克韦斯莱,韦斯莱家数不清的远亲中的一个。去看西里斯时哈利和梵妮由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家的长子比尔陪同,听两人话里的意思,韦斯莱夫人似乎陷入了某种极端焦躁的状态,对安全问题的紧张程度比起康维尔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每当韦斯莱先生出门时她都是千叮万嘱恨不得相随的样子。 八月份梵妮到菲尔德家作了几次客,露西悄悄告诉梵妮,菲尔德先生已经做好了安排,一旦有什么变故就立即把弗兰克送到埃及的爷爷奶奶那儿去。她今年从霍格沃茨毕业了,打算在家专心于草药的培植,以提供力所能及的药物支持。最无忧无虑的反而是菲尔德夫人,她依旧脚步轻盈,言笑晏晏,看着她就让人觉得心里轻松起来。 不过在为误伤西里斯内疚不已的同时,梵妮也获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比尔将于明年八月结婚,新娘正是当初布斯巴顿的勇士芙蓉德拉库尔。比尔代表双胞胎邀请梵妮、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参加婚礼,梵妮代表三人同意了——怎么能错过这样普通又美好的事呢? 总有些事能证明世界还在运转。七月中旬,一只猫头鹰送来了梵妮的成绩单。 普通巫师等级考试成绩 合格成绩:优秀(o)不合格成绩:差(p) 良好(e)很差(d) 及格(a)极差(t) 梵妮克莉斯多伊莎贝拉桑切斯成绩如下: 天文学:e 麻瓜研究:e 魔咒学:e 黑魔法防御术:o 算数占卜学:a 草药学:o 魔法史:e 魔药学:o 变形术:e 9门全部通过,还有三个“优秀”,考虑到梵妮摸鱼三年半的历史,这实在是个优秀得过了分的成绩。 说不定我其实是个天才。梵妮把成绩单反覆看了好几遍,颇为自得。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梵妮基本没有离开过康维尔夫人的屋子,除了去看音乐会那次。除了那四个骨干成员,参加表演的还有几个梵妮没怎么见过的新人,看样子乐队是后继有人了。现场气氛很好,到演出进行到一半时梵妮终于松开了一直悄悄握着魔杖的手和人群一起欢呼伴唱起来。 接下来的派对也令人难忘,加上一群后辈、几个前辈和一些比较要好的同学,一共三十多人几乎掀翻了康维尔夫人的房子。各种乐器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出,梵妮还和艾米和他们一个叫玛丽的学姐表演了三重唱,赢得了一片掌声。 梵妮从霍格沃茨带回来的一大堆东西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像胡椒小顽童、金丝雀饼干这种能让人真的喷火或者造就鸟人的东西魔法气息太明显不能展示,但有好几人追问毛毛牙薄荷糖和冰冻果子露是在哪买的,梵妮解释说取自流动摊贩。 康维尔夫人没有参与孩子们的玩闹,除了在一边微笑看着之外就是不断从厨房里端出菜餚和点心。
第123页 直到凌晨两点,参加派对的人才全部离开。奇蹟是没有邻居提出抗议,大家都说这是有史以来最尽兴的一次派对。 梵妮也同意这种说法,以往格兰芬多的派对总会被催人睡觉的麦格结束,o.w.ls考试之后那次没人管的她又没参加。不过她总觉得没有满屋子的费力拔烟火和飞来飞去的黄油啤酒有点缺憾。 八月新的开学通知寄到后梵妮去了一趟对角巷买必需品,顺便看了眼弗雷德和乔治的小店。估计是从租金考虑店面处于冷清地段,但店里店外热闹非常,看来这两兄弟干得不赖。亮色的招牌在两排关张倒闭的店面中很显眼。 你为什么担心神秘人? 你应该关心 便秘仁—— 便秘的感觉折磨着国人! 光是站在门口,梵妮就觉得紧张感远在另一个世界。 从小过着穷日子的双胞胎现在发达了,可品味没见长,暴发户做派。梵妮看着他俩质料上好的品红色长袍衬着他们火红的头发的可怕效果,明智地决定为了友谊着想不发表任何评论。 听到店员维丽蒂管他俩叫“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先生”,梵妮实在忍不住了。 “你们就不能让她叫‘乔治先生和弗雷德先生’吗?” “称呼是对社会地位的彰显,伙计。”弗雷德自满地捋着火红的头发。 “在顾客面前我们应当得到充分的尊重。”乔治理所当然地说。 梵妮当然就只能说句“whatever”了。 好在质量才是硬道理,店主的品味并没有影响到产品销量。这些产品包装相当简陋,大都只是个写着名称的纸盒,但其内容物吸引了源源不断的客流。梵妮到处转了一圈,各种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整人的自我娱乐的偷懒用的东西应有尽有。 梵妮走到女巫专区的架子前看了看,取下一瓶迷情剂端详了一阵。质量不错,色泽纯正,没有什么杂质。她拔出塞子,闻了一下,那药剂散发出的气味让她全身都涌起一种懒洋洋的愉悦。 风吹过时冷杉枝叶间飘散的味道,带着幽雅香味的白烟,某种植物混合着皂角的清香。 梵妮把瓶子放回架子上,想着最让她眷恋的这些气味的出处。 然后她就被双胞胎拉去看里边“挣大钱的地方”了。 防御斗篷、防御帽子、防御手套。她也没想到随口提出的“打入黑魔法领域”的建议有如此广阔的市场,而且最广阔的市场还是在机关内部——超过一半的魔法部雇员连个像样的铁甲咒都念不出来。 双胞胎兴致勃勃地阐述着全方位打入黑魔法领域的计划,梵妮则觉得自己对官方本来就没多少的信任度又打了几个对摺,有什么事发生了这帮人可能还得民众去保护呢。 她给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各订购了全套的防御装备,包括目前还没生产出来那些。拒绝了双胞胎赠送的提议,这几乎花光了她今年的零用钱。 史密斯知道这事以后以一种怀疑加上瞭然的目光看了梵妮好一会,她觉得康维尔夫人的秘密可能保持不了多久了。 然后,开学了。 按照惯例,哈利身上又出了些状况,导致他带着满脸的血迹还晚了半个多小时入场,赢得了大批的目光。还好他没完全错过晚宴,还可以拿甜点填填肚子——顺带一提,梵妮已经俩月没碰过甜食了,那大碗大碗的浓缩糖浆状滋补剂当真把她伤得挺深。 “祝大家晚上好!”邓不利多慈祥地微笑着说,一边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整个礼堂。 包括梵妮在内的许多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邓不利多的右手焦黑干枯,毫无生机。 “不用担心。”一片窃窃私语中,邓不利多轻描淡写地说,“好了……新同学们,欢迎入学;老同学们,欢迎回校!等待你们的是新一学年的魔法教育……” “我暑假里看见他时,他的手就是这样。”哈利小声对赫敏说,“我本来以为他早就治好了……或者庞弗雷夫人给他治好了。” “那只手看上去像是死了。”赫敏脸上带着难受的表情说,“有些伤永远治不好……古老的咒语……还有一些魔药是没有解药的……” 仿佛是为了躲避那只焦手带来的不安感,鬼使神差地,梵妮朝斯莱特林的桌边看了一眼。 德拉科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目光刚刚相遇,他便避开了,转身向旁边的帕金森格外夸张地表演起砸烂一个鼻子的动作来。帕金森很给面子地笑得前仰后合,尽管这已经是德拉科今晚不知第几次这么做了。 梵妮垂下眼,心想就这样也好。 他和他的朋友们被打倒在地上;他的父亲进了阿兹卡班,那个谁都知道有多可怕的地方;他的家庭失去了一个父亲,在走进菲尔德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了对一个有“父亲”的家庭这个男人是多么重要;卢修斯马尔福的任务被破坏了,这给他和他的母亲又带来了什么? 所以,她从没想过取得他的原谅。 “梵妮,你……”赫敏欲言又止。 “没什么,只是……”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梵妮闭了闭眼。赫敏把一只手放在她手上。
第124页 “不!”平地一声雷般的动静,哈利算是帮了大忙。赫敏嗖地把手收回来,惊恐地看着他。 梵妮愕然了一小会,意识到哈利的愤怒并不是源于赫敏对她亲密的举动。了解了缘由以后她很是无语了一下:不就是黑魔法防御术教师换成了斯内普么…… 不过想来最擅长的一门课被最讨厌的老师教也是挺憋屈的。梵妮同情地看着哈利,看样子他上学期间是摆脱不掉斯内普的冷嘲热讽了——除非斯内普上课的这一年以什么意外告终——这孩子为此还专门放弃了魔药课呢。 话说不是传言邓不利多一直信不过斯内普吗?这是……管他的。梵妮立即把这些思绪都清理到一边去,她不打算再为邓不利多的伟大计划费更多脑筋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第一节课前,梵妮还是出现在了八楼。 她在那站了半小时,然后走了。 从周一到周六梵妮每天都这么干,守卫校长办公室的石兽森然屹立在门前注视着她,提醒她这件事从逻辑上看有多傻。邓不利多在这几天里没有出现在教职工用餐席的校长专座上,这大概表明他不在,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只老□□坐过的地方太难闻,梵妮觉得这理由完全可以接受。 当然,邓不利多也并没有在走廊里和她来个巧遇。 在决定要採取行动之前,梵妮一直在告诉自己这和邓不利多的计划无关。邓不利多在谋划杀人放火或者拯救世界都和她没关系,而邓不利多本人的身体状况……好吧也和她没关系,但关注一下怎么了? 为了给这一系列的愚蠢行径做个总结,周六早上,梵妮伸手在石兽旁边的墙上砸了两拳。 几乎是立刻,她就后悔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个行为都挺傻的。 然后石兽跳开了,她相信这不是由于受到她武力的震慑。邓不利多走下通往办公室的阶梯,他看着她时和往常一样温和平静,但并没有要让她到办公室里进行一番深谈的意思。 梵妮直言问问他右手的想法。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具体的原因,梵妮。”邓不利多说。 “……”梵妮没动弹。 “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邓不利多说完,似乎是考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手很暖,动作很轻柔。 他可是邓不利多,怎么会有事?孩子气的想法,但梵妮很难控制自己不这么想。她点点头。 “另外,今年我不会再给你开书单了。”邓不利多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语气。 “为什么?”梵妮猛地抬头。 “去年你已经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合适的书了吧。”邓不利多淡淡地迎着梵妮近乎愤怒的目光,“你的基础已经足够牢固。接下来的路就是你自己走了,梵妮。” 邓不利多的语气和神情让梵妮本能地感到不祥,不知从何而起的惊慌隐隐地升腾出来。梵妮直视着邓不利多的双眼,这一次,邓不利多先移开了视线。 “好了,我想波莫娜还在等着你呢,孩子。”他转身要回到办公室。 那声轻如羽毛的“孩子”一落,梵妮一把拉住邓不利多的衣袖。邓不利多停住了,没回身,也没再开口。 两人朝着同一个方向站了许久,梵妮松开了手。 老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石兽跃回原位,仍旧森然注视着她。 梵妮转身朝温室赶去。 隐隐的被抛弃感让她很想嘲笑自己。一直以来那些书单都是她和邓不利多联繫的纽带和证明,邓不利多一直关注着她,这让她怀着隐秘的自豪感。而且这不仅是因为邓不利多是学生们都爱戴的校长和在巫师界地位尊崇的伟大巫师。 她已经失去了让她在过去一年半时间里奋发的爱情和从踏入魔法的世界里就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接下来她还会失去什么呢? 现在我只能靠自己了。梵妮想,也许这就是长大的含义。 对此她原本明明是习以为常的,看样子命运给予的那些亲情、友情和爱情的赠礼让她变得幼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英国中学阶段共计13年,满5周岁入读小学一年级,满14周岁入读gcse,即10和11年级,16周岁完成gcse,之后入读a-level;18周岁完成a-level,之后进入大学;gcse相当于中国的高一、高二;a-level相当于中国的高三和大一。 上网找了英国与维也纳学制如何衔接但没找到,文中安排是主观臆测的结果,如果有了解的人欢迎指正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距开学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天气越来越冷。 梵妮感觉这三个月时光的流逝似乎只是转眼间的事,回忆起来相似的日子都混到了一起,成了被她称为记忆的模糊拼图的一小部分。 对于成绩足够优秀的人来说,六年级的选课完全自由。梵妮选修了魔咒、变形、黑魔法防御术、草药、魔药课和她考虑再三后加上的麻瓜研究课。 前几门不必说,各种职业的基本课程。最后一门则是纯粹出于兴趣。这门课到高级课程后涵盖了世界各地各阶层各行各业的麻瓜生活,同时为了帮助和麻瓜打交道也涉及部分心理学知识,内容可称包罗万象,可见巫师对麻瓜生活的研究有时比麻瓜还要全面。至少,如果梵妮以后打算到处走走看看的话那些知识会有很大帮助——一路走一路给人用混淆咒和记忆咒并不是她青睐的旅行方式。
第125页 同样重要的原因是,这门课程以基础知识为主体的考试的确很容易通过。 新一轮的魁地奇选拔梵妮没有参加,新魁地奇队长哈利提出让她作为替补击球手参训,梵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当然知道哈利的提议主要是出于人情方面的考虑,她的支持者也不少,然而她确实没有自虐的癖好。格兰芬多从来不缺运动健将——按某人的说法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在无论是正式队员还是替补成员都已经选出满意人选的情况下,她又不是待脱粒的小麦,何苦每天把自己砸个几百下呢。 在中断一年后夜游的激情也从她心里淡去,无论是城堡禁林还是霍格莫德她都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如果没有新线索出现的话,要满心激情地探索未知就得等她毕业以后了。 去年就业咨询的时候,梵妮表示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是“四处走走看看”,于是在教室后方乌姆里奇少女般的甜笑声中麦格的嘴抿成了一条和地面平行的细线。 想到这梵妮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现在看来,她完全可以实现那个本以为根本没机会的未来了——她从没怀疑过这是自己渴望的未来。 那些比魁地奇还折腾人的训练项目不用说,现在已经完全没必要了。当然她还是会看那些书目,但只是挑自己感兴趣的部分而非系统学习,入了门之后其中的很多东西都显得非常有趣——也显然的费时费力。有时看着看着她就会感嘆一句,有钱人真会玩。 课比原来少了三门,没有大考的压力,几大费时费力的活动已经离开了她的时间表,但显然梵妮并没有过上清闲的生活。 她觉得去年忙得吐血的生活可能使她染上了一种叫“闲不住”的毛病。 图书馆对六年级已经完全开放,梵妮那保留的几份有斯内普签名而书名空白的字条宣告退休,开始光明正大地一摞接着一摞往宿舍里扛书。平斯夫人对此好像也松了口气,她那儿梵妮给的那些除了书名外一模一样的批条都可以出本书了。 连赫敏都对梵妮的阅读量和速度表示嘆为观止,在大概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单方面和梵妮较上了劲,每天乐此不疲地询问梵妮的阅读进度——之后这项工作被改成了将梵妮推荐的书目记录下来。 不过,当然了,梵妮永远不会变成弱不禁风的书呆子。还有一项每周十数小时的工作要求她必须保持击球手水平的力量、敏捷度、速度和耐力。 原本她有意向不选修草药课而只参加草药学的n.e.w.ts考试,但斯普劳特表示希望她能在课堂上出现。现在梵妮相当高兴自己当初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她成了草药学模范学生,经常被要求给全班演示和疙瘩藤抢荚果一类的高难动作——沐浴全班的敬佩目光感觉太棒了。 而课后,她几乎把周末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花在了温室里。由于露西的毕业,现在纳威成了她在温室帮工时的半固定搭档。这傢伙在对付植物时敏捷得让她惊奇,和那个到五年级还会一个月烧掉两个坩埚的傻瓜简直判若两人。不过这对比现在就没这么分明了,去年魔法部的事之后他的性格和实力都发生了蜕变——不过本质没什么变化就对了。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梵妮觉得这也得看情况。在她周围打转的史密斯啊哈利三人组啊康维尔夫人啊基本都是些单纯好骗的货色,现在再加上一个纳威。这显然只是由于她很懒而已,和这些人打交道不费脑子。 德拉科和赫敏都曾经说过她像个斯莱特林,她自己有时也会这么觉得。但她可以肯定不管哪个学院更适合她,她在斯莱特林不会像在格兰芬多一样轻松。这里的人情感激烈、好恶分明,稍不留神就可能千夫所指,可同时她也省去了判断真假的麻烦,不论客观与否,他们所说的话就可以代表他们的态度。 不过梵妮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把这划在“优点”一栏的。 16岁,就算梵妮完全不参与“女孩子的悄悄话”而且是少有人能匹敌的粗神经,她还是能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男生们纷纷结束变声期窜高了个子,女生们身形也都有了雏形,大家看异性的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 简单来说,大家表现出的普遍特徵就是像求偶季节的花鸟一样显摆自己的羽毛。 例如拉文德,开学以后她不知道哪根筋搭上了,罗恩一说话就咯咯娇笑,简直像在放声大呼“我对你有意思!”。 于是他俩在格兰芬多的第一局魁地奇赛之后就好上了,态度明朗地当着整个公共休息室上百人的面直接上三垒,滚在扶手椅里肢体交缠得分不清你我。 “我想他需要提高一下技术,他看起来像是在啃她的脸。”刚因为当众接吻问题被哥哥训斥过得金妮冷静客观地评论道。 梵妮忍不住默默贊同,也不是没经历过,就算是没经验又激情四射罗恩那样子也太夸张了——他找着了拉文德的嘴吗? 赫敏的态度也很明朗,当晚就让罗恩被群金黄色的小鸟——就是真的鸟——换掉了一层皮。 在目睹舍友和心上人亲热数日之后,她邀请了罗恩在守门员选拔上的竞争对手考迈克麦克拉根参加斯拉格霍恩的圣诞晚会。 其实是人都看得出罗恩是和赫敏吵了架才会拉上拉文德以示报复,然而恋爱显然让拉文德不多的观察力和判断力都从耳朵里流掉了,又或者是她对自己的魅力足够自信。要不怎么说爱情是毫无理由的呢,此前约她出去的男生不少,正式男友也交了那么两三个,公正地说罗恩在吸引异性方面没什么竞争力,可梵妮从没见拉文德这么狂热过。这也意味着舍友们的耳朵饱受摧残,以梵妮的审美实在看不出雀斑到底有着怎样美妙的吸引力。
第126页 “你知道,我很少后悔什么事。”金妮某天晚上嘆着气对身边看书的梵妮说,那边罗恩和拉文德正不停地发出把皮搋子从堵塞的水池里□□的声音。“但我真的觉得那天在亲爱的哥哥指责我和迪安接吻的时候我应该闭紧嘴巴而不是沖他喊赫敏和克鲁姆亲热过。” “难怪,你干嘛沖他喊那些?”梵妮这才了解了前因。 “就好像从四年级起还有谁不知道他俩的事儿似的。”金妮嘲笑道。 这是句大实话,而且就算四年级舞会那会儿还有人没明白过来,现在那三人也把这事儿弄得人尽皆知了。 拉文德和赫敏毫不掩饰敌意,情敌相遇,宿舍里的气氛美好非常。她俩经常背对着背嘴里明显或不明显的人身攻击却一句紧似一句,随时好像都会转身抽出魔杖开始决斗。被逼得恨不得到有求必应屋去睡觉的梵妮觉得,有时懂得假装友好虚与委蛇其实也是种不错的品质。 态度明朗的人让她困扰,态度不明的人也让她困扰。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现任魔药课教师和前任斯莱特林院长——也不知道魔药课交给斯莱特林是不是惯例。这位长得像海象还顶着好像随时可以把马甲扣子崩飞肚子的教授前几节魔药课对梵妮的态度和对罗恩差不多,也就是几乎无视,课上的时间都被花在了夸奖赫敏和哈利上。可从第四节课后起他就对梵妮异常亲切了起来,极力赞美了梵妮的草药学才能,还盛情邀请梵妮加入他的“鼻涕虫俱乐部”活动。 梵妮以给斯普劳特夫人帮工为由婉拒,并学着哈利的样——这位义气兄为了他哥们不被落下专挑这时候搞魁地奇训练——每到斯拉格霍恩晚会的时候就跑到温室去。 你请我跑数合之后,斯拉格霍恩的圣诞晚会邀请函被直接递到了斯普劳特那里。 “听听他想说什么也好,去一次又不会要你的命。霍拉斯这个人……还是挺可爱和风趣的。” 说这话时,斯普劳特夫人正用手杖拨开食人黑荆棘的藤条,好让梵妮把肥料撒到它的根部,纳威在更靠外的地方拿长柄勺子从肥料桶里舀龙粪传过来。三人都如同排雷般小心翼翼,因为遍地都是花瓣如丝绸般光滑的黑色花朵,在被餵饱之前那些花会一直保持开放,碰一下它们中的任一朵三人就要变成藤条们的美餐。 “那些晚会有时的确挺有趣的。”相比斯普劳特夫人的从容,纳威的修为就要差远了,抿着嘴唇,圆脸上都是汗,“他还给我们介绍了格韦诺格琼斯……” “真棒,可惜我根本没听说过……”梵妮接过长柄勺子,“擦擦汗,伙计。要滴到你脚边那朵花上了。” “你小心别撒到花上吧。”斯普劳特夫人不怎么严厉地瞪了梵妮一眼,对她又欺负搭档的行为表示责备。 “是……不是抱怨,夫人。其实我挺喜欢这样。”梵妮小心地把肥料撒到指定位置,“但你为什么不直接用漂浮咒什么的来完成工作呢?” “怎么,你们不知道吗?”斯普劳特夫人严肃地停顿了一下,“因为我也挺喜欢这样。” 一脸求知慾的纳威差点把勺子掉了。 “亲手照顾这些小可爱们会给人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你是有体会的吧?”斯普劳特夫人两眼炯炯发光,“你不也喜欢这样吗,梵妮?” 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本意是这样做很好玩呢……梵妮只好呵呵了两声。 前两天她刚帮着斯普劳特夫人给曼德拉草戴围巾和手套。 梵妮不太喜欢有关曼德拉草的活儿,一想到那些胖胖的会哭叫的婴儿状根部一天天长大然后被切片熬药她就一阵不舒服,好像想到的是弗兰克似的。但每年到了五月採摘曼德拉草的季节时斯普劳特夫人都会利索无比地拔掉它们的“头发”再两刀把它们斩成三截,头身腿分别扔进三个筐子里,等两三个小时它们的哭叫和乱动彻底沉寂后就把它们切片晾干送进储藏室。 所以斯普劳特夫人说到“亲手照顾这些小可爱们”的“无与伦比的成就感”时,梵妮只觉屋外寒风夹着雪片的呼啸更响了。 窗外大雪飘飘,室内三人却在热得透不过气的温室里挥汗照料热带植物,梵妮再次感慨魔法的神奇。 筋疲力尽地离开温室回到宿舍,推开门的剎那梵妮感觉进入塔楼时已经摆脱的烈风从自己脸上嗖嗖地刮过——又是这样,还有完没完了。 她的四个舍友分成两小撮,每一撮里都是半撮人拽着另外半撮。 赫敏拽着阿米莉亚。 “……你知道吗?他真的很棒,我是说很像个男人。当然啦,他是有点冲动,可是又强壮又活跃,比起某些长着满脸散花痘的红头发瘦干棍儿强多了……” 拉文德拽着帕瓦蒂。 “……可爱又风趣,说话一针见血。一开始他的吻技是不太行,不过那只是缺乏经验,在我的‘帮助’下他可是一日千里。重要的是感觉,你懂吗?那就像同时中了快乐咒和眩晕咒……” 阿米莉亚涵养相当好,所以只是表情僵硬而已,那边帕瓦蒂翻的白眼怕是可以把城堡上空的夜骐打下来了。
第127页 即便最近回到宿舍面对的总是这么个场景,梵妮还是觉得整个人都不怎么好。要知道她刚刚才听完斯普劳特形容斯拉格霍恩“可爱又风趣”,把拉文德的后半截内容安在老鼻涕虫身上…… “梵妮!!你知道怎么和马人好好相处吗?!”帕瓦蒂甩掉拉文德冲上来抓住梵妮的手,同时使她和梵妮摆脱了可怕的境地。 “嗯……他们这个群体是不太好相处,但费伦泽比大多数人类还要好说话。”梵妮顺势拉着帕瓦蒂坐到自己床上,“不过我想骨子里他还是个马人。对他们说话要非常小心,不能有祈使句,语气再委婉都不行,去年赫敏就为这差点被他们吊起来了。绝对不能流露认为人类高于马人的意思,他们都对自己的种族非常骄傲,有些极端分子看待人类就像人类看待小精灵——大多数人类。”感觉到赫敏不满的目光,梵妮找补了半句。 “噢,你还真是了解他们啊。”帕瓦蒂瞬间变得晶亮的眼睛让梵妮感觉自己犯了个错误,“那你知道马人们更喜欢怎样的女孩吗?” “呃……目前并没有马人喜欢人类女孩的先例。”梵妮僵硬地说,这姑娘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帕瓦蒂焕然的神情顿时黯淡下来。 “不过那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很少离开禁林,缺少机会。不是说他们就讨厌人类女孩。”梵妮认命地说,“要是你打算来真的,我就给你提点建议吧——别那么看我,我不保证有用啊。首先是陪伴,费伦泽被赶出了他熟悉的禁林和族群,来到一个很多人都把他当成怪物或者牲畜的社会里,他肯定是很孤独的。其次,他最不喜欢人类的夸夸其谈,和他说话不要有半句废话,冷场了也别没话找话。可以问些关于占卜的真正有价值的问题,展现你的智慧。”如果你真的有。 帕瓦蒂的脑袋点得如鸡啄米,接着犹豫了一下,“……你好像很了解他。” “我误入过几次马人的领地,费伦泽说服其他马人放走我。”梵妮嘆了口气,这姑娘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吧,“他来这里之后我也和他聊过几次。放心,我对我男朋友很忠诚。” 或者说前男友。梵妮多少黯然了一下,没忍住对帕瓦蒂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他是个马人。” “而且还是个帅气的马人!”帕瓦蒂大点其头。 你点头点个什么劲啊!梵妮深呼吸了一下,和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 “我的意思是说,你正打算和一个四条腿的生物谈恋爱。你们的种族、文化和生活环境完全不同。” “可是我喜欢他!” “你们有未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一定要有未来,那还谈什么恋爱!我喜欢他,还要让他也喜欢我,这就够了!”帕瓦蒂非常不屑地说,“再说难道我不追求他就一定有未来吗?神秘人就在城堡的围墙外边!外边到处都在死人,凯蒂已经进了圣芒戈,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呢?毕业以后就没有邓不利多的保护了,而我是绝对不会投降黑巫师的!现在不去做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说着说着,帕瓦蒂的声音越来越大,在寂静的宿舍里回荡。 梵妮、赫敏、阿米莉亚、拉文德都被这一番宣言给惊呆了。 当然,在令人惊讶的环境下梵妮总是反应最快也最奇怪的:“ok.你赢了。不过措施一定做好,人类的身体结构不太适合孕育马人。” 气氛瞬间松弛下来,或者说以另一种形式凝固了,然后梵妮被自己的枕头袭击了。 帕瓦蒂没追问她怎么知道的这一切,因为她的夜游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既然已经停止了梵妮也就不再遮掩,导致她耳边有关禁林的问题大大增多。学生们的想像力还是挺丰富的,梵妮表示自己见过狼人——卢平那次勉强算——马人和巨蜘蛛,但确实没找到过火龙、斯芬克斯或者弯角鼾兽——卢娜对这生物异常执着,尽管赫敏坚称它不存在。 现在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听帕瓦蒂说有好几个男生正在和她打探自己的时间表和喜好——她说这话时并不掩饰自己对此些少的嫉妒——时,梵妮赶紧告诉她就说自己不知道。当然她也同意赫敏的看法,以帕瓦蒂的性格这警告没什么用。 不涉及罗恩时,赫敏还是很睿智的。 有一点是肯定的,不管学生们的猜测有多异想天开,从来没人能猜到禁林里住着一辆汽车,这让梵妮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充满了神秘感和优越感。 玩笑归玩笑,临睡时清空思想前,梵妮一直在想着帕瓦蒂的话。 现在不去做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在看到了接下来的路之后,她还能这么做吗? 也许她能,但是……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对与错一点也不重要,尤其是在她正纠结的这件事上。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他为自己做任何事或作出任何改变。 激情来得很快,让人产生离开了对方世界就会毁灭的错觉,就像罗恩和拉文德。 但这种感觉是会消退的,就像帕瓦蒂和那个法国男孩,赫敏和克鲁姆,她和马克。就像瓜熟蒂落一样,对方离开,你的人生再度完全属于你自己。
第128页 梵妮从不假装无私高尚,她相当现实。所以她不会说些“我配不上你”“我不想拖累了你”之类的话,在她看来既然对方都没嫌弃你,说这种话就是在装,或是在暗示“快来追我我们还有机会”。如果真有一定得说清楚的一天,她想她会向德拉科直言“我不希望被你拖累”。 她做出了她选择,他做出了他的,干净利落。 只是他们能有多长时间等待那场“自然”的分离呢? 为了永久性解决问题外加满足一下好奇心,作为没带伴儿的少数单身派,梵妮参加了斯拉格霍恩的圣诞晚会。 晚会在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举行,进门时她有些“不虚此行”的预感,这么豪华的教师办公室可不常见。看样子不管斯拉格霍恩是怎样的人,至少肯定是个有钱人。 不知道是本来如此,还是因为施了魔法,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比一般教师的房间大得多。天花板和墙壁上挂着翠绿、深红和金色的帷幔,看上去像在一个大帐篷里。房间里拥挤闷热,被天花板中央挂着的一盏金色华灯照得红彤彤的。灯里有真的小精灵在闪烁,每个小精灵都是一个明亮的光点。远处一个角落传来响亮的、听起来像用曼陀铃伴奏的歌声;几个谈兴正浓的老男巫头上笼罩着菸斗的青雾;一些家养小精灵在小腿的丛林中吱吱穿行,托着沉甸甸的银盘,把它们的身体都遮住了,看上去就像漫游的小桌子。 好看是挺好看,梵妮正想着赫敏对这种奴役小精灵的行为会作何感想呢,就发现赫敏似乎没时间关注这个。 “……然后是第37个,这可是个真正精彩的救球啊,几乎可以同第58个媲美了——留个悬念,接下来我会说到的。当时我正救下了我的第36个惊险救球,还在右边的门柱前没来得及回到中间呢。那个追球手沃尔曼可是真正的狡猾,像条毒蛇一样带着球直冲向左边的球门,角度非常——(他拿几乎併拢的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极小的角度)——非常刁钻。说时迟那时快,我大吼一声……” 赫敏僵硬的笑容下脸部肌肉都快抽筋了,显然对自己一时冲动选择了麦克拉根这一行为极其后悔。 梵妮真的很奇怪麦克拉根怎么还能如此兴致勃勃地吹嘘下去,如果他有把丝毫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女伴身上。 看样子罗恩暂时不需要担心了。 晚会现场居然还有个叫血尼的吸血鬼,惊讶之余梵妮得承认这让斯拉格霍恩在她心里加上了不少形象分。不管斯拉格霍恩是通过什么标准把这么些人——准确地说是个体——集中在一块的,比起种族和出身,财富或成就总还是不定因素。 “哦,我们迷人的梵妮小姐终于有时间光顾我小小的晚会了?”人未到,声先至。 然后是肚子,还好斯拉格霍恩已经习惯了顶着它的行动模式,那个略微下垂的椭圆弧在梵妮身前一英寸处颤悠悠地停住。 接着热情的巴掌就拍打上了梵妮的肩膀。 “晚上好,教授。”梵妮侧头看着那个正反光的晶亮头顶,它离她的水平距离足有两英尺。 有机会她一定要研究一下斯拉格霍恩怎么还能走得动路。 “不用那么拘谨,梵妮。”那个巴掌又拍打了两下,“我早就听说过你在草药学上杰出的才能,当然你在我的科目上也是极具天分的……来,我们坐下好好聊聊。” 一张椅子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梵妮眨眨眼,坐到斯拉格霍恩对面。 热情的寒暄,无非是夸奖梵妮优秀出众必将成大器之类。几个来回之后话题又被引回了温室上,看来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我得承认自己对草药学不太了解……听说现在有几种奇妙的植物正处于花期对吗?”斯拉格霍恩“不经意”地问。 “是的。”梵妮挺想就这么停下话头等他迫切地追问,但想想对方好歹也是教授,“有木桂,食人黑荆棘……” “没错,没错!就是它!”斯拉格霍恩高兴地说,“食人黑荆棘,多么神奇而富有魅力的生物啊!” “它们的确非常讨人喜欢。”梵妮点头,她大概猜到方向了。 “你知道它们有多吸引人吗?光是它们的花蜜,在市场上就可以卖到每品脱500个金加隆!” “哇,那可真是……一大笔钱。”梵妮也不由得为这价格惊嘆了一把。 “那当然!”斯拉格霍恩显然以为找到了同道,“我知道这会有一点小小的风险,但只要你给花周围的藤蔓施一个小小的冰冻咒……可惜波莫娜在我提出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许我靠近温室了。她太爱惜它们了,可我们都知道有十分之一的藤蔓枯萎对它们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噢,新的客人来了。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哦,梵妮!” 看着斯拉格霍恩颠颠地小跑向门口迎接刚到来的哈利和卢娜,梵妮忍不住好笑:看来她加上一品脱500加隆的花蜜的吸引力还比不上救世之星。 考虑一下这个提议?抛开自身对那些植物的喜爱不谈,她可不想被斯普劳特夫人整得又是几个月动不了胳膊,假期那一阵已经够受了。
第129页 梵妮摇摇头,把旁边小精灵举着的托盘里的蜂蜜酒全拿到了桌面上。估计是受多了赫敏的念叨,她现在也不怎么看得惯这种场景了。然而她也知道“去休息吧”“歇一会儿”一类的话对小精灵们来说意味着对他们劳动的否定,所以她对那个惊讶的小精灵说:“放心,我喝得完。谢谢。” “非……非常荣幸,小姐!”被吓坏的小精灵立马跑开了。 梵妮端起其中一杯酒喝了一小口,然后一个半开玩笑的声音传来。 “介意我与你共享这满桌的美酒吗,美丽的女士?” “……马克?” 第40章 第四十章 梵妮对马克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见面,那时他还是个一身浪漫气息而又略有些轻浮的大男孩儿。然而两年后,在这个华丽喧闹的晚会现场,当马克坐在他面前时,她却觉得一股雄浑苍茫的气息铺面而来,仿佛她一直憧憬的无边高远之境。 “你变了不少啊。”梵妮和马克轻碰了一下杯。 “你不也是?”马克笑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当年那个不修边幅的任性女孩已经改变了,这点光看她坐在桌边的样子就能知道。她不再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不再漫不经心地晃悠身体和双腿,那端庄优雅的坐姿同他曾经接触过的贵族女子几乎别无二致。但梵妮和她们绝不会一样的,不知是什么理由让马克在心中如此断言。 再见时她就这么坐在那里,留长的发简单地挽起,安静的侧脸美得不可思议。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能感觉到她身上永不改变且始终吸引着他的某个部分。 “你最近怎么样?”梵妮问。 “毕业以后,我申请加入i.w.s.o.t.。”马克答道,“上次行动后上级给了我一个休假,我就回到英国看看。” i.w.s.o.t.是国际巫师社会安全与稳定行动队(international wizard social security and stability operation team)的简称,这是一个类似于麻瓜世界的国际维和部队的队伍,在英国叫傲罗司国际分部。因为在两人那段短暂的关系中梵妮也感觉到马克天性里那份不安分,她惊奇的并不是马克的选择。 “行动?我记得要加入这个队伍需要几年的审查,你现在应该还是预备成员吧?” “哦,通过训练后半年我就开始随队行动了。”马克淡淡地说,“普遍说法是因为我的家庭。” 马克的父亲在法国的魔法部里都有很高的地位,而他的叔叔则曾是i.w.s.o.t.的骨干成员,几年前在去往南美的一次行动中牺牲,他的申请通过得异常顺利显然与这两个因素脱不了关系——显然的,斯拉格霍恩的邀请也是。 现在马克作为“预备成员”跟随正式成员执行任务,这通常是审查开始至少两年后表现优秀者才会有的机会。由于马克精通多国语言且社交技巧娴熟,他在队伍中往往负责翻译和外交任务,这既是让他历练,又是在保护他的安全,他家的长辈也算用心良苦了。 “真不错啊,特权阶层。”梵妮调侃道。 “如果是三年前有人当面这么说,我一定会向那个人发起决斗来证明自己不是个靠家长和脸吃饭的花瓶。”马克笑笑。 “听上去像是不怎么会有人这么说。”梵妮挑眉。 “否则我不太可能活到现在。”马克喝了口酒,“你很懂得这种事通常是怎么发展的。他们很少当面说,但我看得出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整个在布斯巴顿就学的时期我都憋着一股劲想给某人一个教训。” “但没成功,因为那里的人都很礼貌。而真的会当面说这话的都是自己人,你不会为了这句话而向朋友发起决斗。”梵妮也喝了口酒,“虽然咱俩没在一起多长时间,但我知道你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和我一块工作的就不全是那样的人了,好在我已经改变了想法。”马克笑笑。“现在我明白了,受到伤害的程度往往取决于你的态度。还有就是,不相关的人说的话不关你的事。” “有道理。”梵妮把空酒杯推到一边,这么会儿功夫她和马克已经喝光了桌上的酒,梵妮索性从另一个小精灵那端来了整个托盘。 “那么,你怎么样?”马克端起一杯黄油啤酒,“说真的,看样子你最近过得不太好。” “这是很傻的……分手的感觉就像世界末日。”梵妮把最近的一杯黄油啤酒一口喝干,“但我肯定自己会挺过来的。” “这真是……”马克也喝干了自己那杯,“嗯,我很遗憾。” “算了,不说他。你呢?有没有遇到某个让你神魂颠倒的法国美女?” “……我的一个队友。已经是正式成员了,实力新秀,大我三岁。”马克轻松的表情阴沉下来。 “很难追?”梵妮猜测,“还是她已经名花有主?” “她死了。在苏丹的一次任务中被捲入了一场与当地麻瓜的冲突,被一种叫‘枪’的武器杀死了。” “……我很遗憾。” “我也是。”
第130页 几次碰杯过后,酒精开始发挥作用。马克看着梵妮,很专注。 那双眼睛里传递着瞎子都明白的意思,而且梵妮发现自己并不想拒绝。两年前那段不长的回忆涌现出来,他是那么富有魅力,她奇怪自己怎么会忘了他。 “那么说,我们现在都是单身?” “理论上,没错。” “我记得你说过,生活之于你,就是一段接着一段的过程。没有优劣之分,只有带来的感觉的差异。”马克的声音低沉下来,“现在,还有什么能阻止我再次成为你的某一段过程?” 喧闹声成了淡去的背景,两人彼此注视着,慢慢靠近。马克的手捧住梵妮的脸,与两年前相比,他的手不再光滑,有些粗糙,生了薄茧,但他的接触却和当时一样能让梵妮感觉到热情和悸动。 他们从极近的距离看着彼此,意味不明的迷雾下,梵妮看到了马克眼底的哀伤,她确信马克也是如此。然后他们同时停了下来。 “我猜我们思想上都已经脱单了,还没反应过来。”梵妮说。 “没错。”马克做了个介于无奈和自嘲之间的表情。 然后两人各自坐回原位,开始像普通的故友那样分享别后的生活。主要是马克在说,梵妮再次成了听故事的人。 显然,过去的一年半里,他的经历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比梵妮要跌宕起伏得多。 巫师社会的发展实际上与麻瓜社会是息息相关的。麻瓜世界的发达国家身份加上相对独立的地理位置,英国巫师界的各类体系最为健全,发展脉络也最为清晰。其次是欧洲大陆,基本可算井然有序。而那些被麻瓜们称为“最不发达地区”的地方,例如非洲的中西部地区,巫师界的秩序比十几年前伏地魔统治下的英国巫师界还要乱上无数倍。 处在这样的地方,很多时候情况是不受控制的。马克运气不太好地被捲入了几次大规模的交火,敌方有本地那些掌握着原始巫术的黑巫师,也有仇视巫师或受到了蛊惑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公民的麻瓜。直到几个月前还是马克女友的那个叫多明妮尼格利的女孩就死于一次与当地人的冲突中,流弹打中了她的心脏。 即便是巫师对抗麻瓜,怀着和平的目的人总是相对脆弱的一方。多明妮生前甚至不愿意使用铁甲咒,因为那会把子弹全都反弹回去,造成更大伤亡。后来一串子弹撕裂了她的防护咒。 马克几乎疯了,“几乎”,这是关键。他在那一刻仿佛在自己的脑中分裂了,一个他愤恨欲狂,另一个则冷静如霜,冷静的那个他夺回了控制权,协助指挥官勉强控制了局势,得以支撑到援军到来。 后续处理措施几乎为零,那群暴民散去后连抹除记忆的常见程序都没有。除了在交战中死去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人为此付出代价。 队长奥古斯丁曼努埃尔说,“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马克在极端条件下出色的表现使他受到了表彰,与他一同经历这一切的队友大都改变了原本对他的看法。依照多明妮生前的愿望,她被葬在了赤道雪峰吉力马札罗山的雪线上。不久马克就被调往执行其他任务,在非洲转了一整圈后归国,向上级请求休假,正赶上圣诞假期,上级放人很痛快。 事业前途光明,但对马克来说现实只在于他失去了心爱的女孩,还必须不停地和那个愤恨欲狂的自己抢夺控制权。他告诉梵妮,在听说自己有了一个假期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到多明妮牺牲的地方,把那里所有的麻瓜村落全部炸毁。 梵妮像曾经坐在托比亚和班杰明身边那样,倾听着那些或惨痛或惊心动魄或令人痛彻心扉的故事,一杯接一杯地陪着酒。 她很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这间办公室其他任何角落的动静。 做完本来打算做的事,德拉科原是准备马上离开的。 然而冥冥中似乎某个闲得脑子长霉斑的神祗想拿他开个玩笑,于是他看到梵妮从走廊那一边走来。 嵴背挺直,步幅适度,她已经可以把那些训练自然地融入行为举止了。只不过那双眼睛还是一刻不停地打量着四周,闪着鲜活的光。 走这条路都多少次了,有什么好看的? ——她这个样子真是挺好看的。 德拉科相当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暴露会有什么后果:被开除,这项成功希望极其渺茫——而且他越来越感到了这点——的计划会失去最后一点可能性,父亲将承受黑魔王的怒火,母亲再次受到巨大打击,哦,还有他自己多半会丢掉小命。完事后不及时离开绝对是大忌,然而他正在这么做,只因为他想看一会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女孩。 简直没有什么救,德拉科很想抽自己一巴掌——一巴掌他还嫌少。 好吧,那并不叫背叛,那叫“坚持原则”。德拉科在心里加重音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他只好怪自己被迷晕了头,忘了最重要的事。 事实上她并没掩饰过自己的态度:嬉笑怒骂,调侃嘲讽,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和屠杀同类的那些人达成半秒钟的妥协。 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把麻瓜当成“同类”了?德拉科对此有些意外。 不过也罢,他要去保护的只是那对他来说不可缺少的部分,其他“同类”再多,也不会让他的天平倾斜分毫。
第131页 事实上,他怎么会不知道黑魔王惩罚马尔福家的目的呢?但他很清楚这是保全自己家庭的唯一机会,也可能是他获得自己梦寐以求的荣誉的唯一机会。杀人当然不是件轻松的事,可他已经在脑中演练过无数次了,他做得到。可母亲始终以为他是个不知轻重的孩子,冒冒失失接下了这个任务。 如果是她,肯定不会这么想。这个念头就一冒出来,德拉科几乎想笑:要是自己正做的事成功了,不被她恨之入骨才怪呢。 那又怎么样?要不是她帮的大忙,他和他的家庭怎么会陷入这种局面?在现在看来已经结束的关系上,要是有人有理由去恨对方,那也该是他。想必她也很清楚这点,才完全中断了和他的联繫。 可她好歹也得表现得难过点啊!德拉科恼火地想,干脆利落地断了,现在又高高兴兴地来赴圣诞晚会,岂不是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认真得像个傻瓜? 德拉科开始盘算怎么进去不引人注意地抓住那没心没肺的女孩好好问问…… “哈!逮到你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 耳朵一阵剧痛,德拉科身不由己地被唠唠叨叨的费尔奇拖进了晚会现场。 ……这是他能想到的入场方式中最丢人的一种。 被揪着耳朵拉进斯拉格霍恩办公室大门,德拉科一边甩脱了费尔奇,一边下意识地就开始寻找梵妮的身影。 “斯拉格霍恩教授,”费尔奇呼哧呼哧地说,下巴上的肉抖动着,金鱼眼中闪着抓到学生调皮捣蛋时的那种疯狂的光,“我发现这个男孩躲在楼上走廊里,你给他发请柬了吗?” “行了,没邀请我,”德拉科愤愤地说,“我想闯进来,高兴了吧?” 哪儿呢?难道你快乐到没心思看你“前男友”出丑…… “不要紧,阿格斯,不要紧,”斯拉格霍恩挥了挥手说,“圣诞节嘛,想参加晚会又不是罪过。这次就算了吧,下不为例。德拉科,你可以留下。” 被网开一面了,然而德拉科几乎和旁边一脸失望的费尔奇一般不高兴,原因是他发现了要找的人。这丫头居然正一脸笑意地和另一个男孩同桌喝酒聊天,丝毫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梵妮没注意到自己和梵妮和另一个男孩聊得正欢,德拉科不知道哪一个更让他恼火。借着说奉承话的机会,他往旁边迈了几步,好越过斯拉格霍恩的肩膀看清那眼熟的混蛋是谁。 “他一向对您称赞有加,先生。说您是他知道的最好的魔药专家……” 看清梵妮对面的人时,他另一半毫无技巧的奉承话就不知跑哪去了。 马克桑斯多纳德,德拉科“前女友”阴魂不散的前前男友。 巫师袍宽大的袖子里,德拉科的拳头攥得死紧。他看见那两人同时笑得前仰后合,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梵妮开怀大笑了,他们还在一起时梵妮更是从没有这么笑得毫无形象过。 如果不是斯内普突然拉住他,他可能会忍不住冲过去质问梵妮到底有没有曾真心想和他在一起。 “我有话跟你说,德拉科。”斯内普说。 “哎呀,西弗勒斯,”斯拉格霍恩说,又打了一个饱嗝,“圣诞节,别太严厉——” “我是他的院长,严厉不严厉应由我决定。”斯内普简短地说,“跟我来,德拉科。” 作为德拉科的所在学院的院长和他曾经最喜欢的老师,即使德拉科怪他没对自己的父亲伸出援手,斯内普在他这儿积威犹在。因此,德拉科最后扫了那边一眼,不情不愿地跟在斯内普身后出去了。 以斯内普的洞察力肯定会把他刚才的举动尽收眼底,两人将要谈话的内容德拉科也猜得到,对他来说今天真是个荒唐的出洋相之日。 “你今晚无疑是一个人,这是极其愚蠢的,在走廊里游荡,没有岗哨也没有后援。这些是低级错误——” “本来有克拉布和高尔跟着我,可是你关了他们的禁闭!” “而且你还神不守舍,在大庭广众之下东张西望,这等于是在告诉别人你——” “这不关你的事!”德拉科生硬地说。 梵妮和多纳德一同开怀大笑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重放,谈话还在继续,但德拉科已经没有耐心耗下去了。他甩出了能最快让斯内普闭嘴同时也是能让斯内普对他更不放心的话:“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抢我的功!” 停了一会,德拉科调整了一下呼吸,不理会斯内普接下来要说的话直接离开了那间空教室。 他已经决定了,不管这个晚上将结束得再怎么愚蠢糟糕,这件事必须被做一个了断。 于是他路过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藏在了一幅挂毯后边。两个小时里,他一边焦躁地等待着梵妮走出那间屋子,一边担心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两小时后,那个熟悉的人影从办公室敞开的大门里走了出来。和他所推断的一样,梵妮走向了这个方向,因为这里往格兰芬多塔有一条曲折寂静的小路。 当梵妮经过挂毯的中缝时,德拉科伸手将她拽了进来。 没遭到反抗不出人预料,这姑娘在一段碰到接近者就往墙上甩的过度反应岁月后做了番矫枉过正的调整,现在她对于一般程度的接近接触甚至拉拉扯扯都是先顺势问清楚再行动。
第132页 不过一秒后德拉科就发现了不对劲,不在场的他当然不知道梵妮在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和前前男友制造了足以摆出一个五层香槟塔的空杯,但他显然不会忽略空气中的那股酒类混合味道和梵妮看着他时极其迷茫的眼神。 尽管她站得很稳,德拉科还是意识到这不是个“谈一谈”的好时机。今晚的又一个洋相,他衷心希望梵妮醉得看不出他的表情。 梵妮眨眨眼,眼神清明了一点,至少是认出了他来。她脸上浮现出一种克制又矛盾的神情。 “是你啊,德拉科……你怎么了?” 不是问“什么事”而是问“怎么了”,德拉科一愣,他难道是把困境写脸上了吗? “没什么。我们得谈谈。”他说。 “有什么……好谈的?”梵妮歪着头看他。 “必须得谈!”德拉科的语气冷下来。 “谈什么?” “谈我们之间你以为结束了的那一码事。” “我以为结束?我以为你才是要结束的人。”梵妮摇摇头,即便她有着在班杰明那训练出来的酒量,这会她眼前的世界还是开始起伏了。 “什么时候成了我要结束?从那之后,你就再没看过我一眼!我知道你忙着为正义而战——” “我俩中躲着对方而且不看对方一眼的人是你,不是我!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你想找我‘谈谈’——” “我们中谁跳出来把对方打倒在地来着?另外我还得谢谢你让我的父亲安然无恙!”德拉科忍不住庆幸他已经在挂毯上施了隔绝声音的咒语,现在两人都激动起来了,“你以为我会不打算谈谈直接当这事没发生过?还是说你根本懒得去想这点?” “我还得感谢你爸和他的好朋友让我的右手休息了两个月呢!”梵妮打了个晃,“难道不是你忙得根本没时间和我说句话吗?马尔福公子,身份显赫,责任——” “我可不像某些人,忙着和前男友推杯换盏、互诉衷肠。”在德拉科意识到之前,话题已经完全偏到了另一个方向。 “正常的喝酒聊天而已,可不像你和帕金森整天黏在一起——” “喝酒聊天,那可不是一个意思吗?和初恋男友意外重逢,旧情复燃——”德拉科冷笑。 梵妮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出手缓慢,没使上什么力,还带得自己差点摔倒。 德拉科侧头躲开了梵妮的手掌,不闪不避地任由她拽着自己的长袍前襟站稳。 “你凭……你凭什么指责我?”梵妮垂着头,声音低了下去,“明明那些都比我重要……” “什么?”德拉科没听清。 “你的父母,你的家族,你的荣誉和骄傲……那些不都比我重要吗?”梵妮摇晃得更厉害了,努力地抬头看着德拉科,“这些都是碰都不能碰的,对不对?不能有损马尔福这个姓氏的威名,给他们带来任何一点伤害……所以你永远都不会在阳光下吻我,不会在其他人面前牵起我的手,不会承认你爱的人是我——哑炮和麻瓜的女儿……” “我爱的人是你!”德拉科冲口而出。 梵妮看着他,眼中说不出的情绪翻涌。 “我爱你。我承诺过,而且我会兑现我的承诺的,到了那一天——” 他还没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梵妮嘴唇冰凉,但内壁火热。她以从未有过的方式吻住了他,德拉科无法思考,任由欲望和绝望如他们的唇舌般交缠。 她随即一把推开了他,自己也跌跌撞撞地靠在墙上,德拉科看见她眸中幽微的蓝仿佛来自冰川深处,却又在熊熊燃烧。 她在笑。 “你永远都不会跟我走的……再也不会有那一天了。” 梵妮已经完全醉了,她倒在地上。 德拉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后他走过去,把女孩再次抱在怀里。梵妮身上不变的气息混合着酒的味道,仍是倔强又荒凉。 “为什么你就不能跟我走呢?”他问。 梵妮很快在德拉科的臂弯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睡脸很安详,显然酒品不错。刚才那番前所未有的失控转眼又被她抛在了脑后,德拉科知道,如果不是酒精的作用,那就是梵妮身上他永远也不会看到的那一部分。 梵妮只对他展现想要他看到的,他也如此。不同的是,她能隐藏得毫无破绽,而她看着他的眼神总能让他觉得自己的一切掩饰都像是一个三岁小孩试图藏起一头大象的企图。 他们的背景截然相反,但自制、固执,他们都一样。在他们的生命中,永远存在比对方更重要的部分,所以当两个世界分离时,她不会跟他走,他也一样。 也许她是对的,那一天不会到来。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梵妮醒来时头疼欲裂,嘴里全是一股走了味的酒味,滥饮害人啊。 还好昨天是圣诞假期前一天,发泄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了,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还在等着呢。 捂着脑袋坐起来,梵妮马上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宿舍。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大床,这是……梵妮集中精力想了一会,一瓶醒酒药就出现在她手边。
第133页 果然。梵妮把药喝掉,转头看见她的袍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边,班杰明的旧手錶也被取了下来放在上面,看时间现在已经快11点了。 但愿不是晚上11点……梵妮正准备把袍子套上,视线往前一移,她愣住了。 德拉科正睡在她床旁边,那个地铺显然是草草铺就。 搞什么鬼?……呃,话说这傢伙的睡姿还真是平整又端庄啊…… 半年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德拉科,德拉科的眼睛下面有黑圈,皮肤明显有些发灰,看样子他这段时间过得糟透了。 梵妮下意识地想凑近些,然而这床该死的大,等她从中间蹭到旁边,德拉科也已经醒了。 一睁眼就见梵妮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德拉科一惊,立即保持着一贯的优雅坐了起来,看他那皱眉头的样子显然这一晚很不舒服。似乎是考虑了一下,德拉科就事论事地开了腔:“你昨天喝醉了,我不能把你送到格兰芬多塔楼去,就先把你带到这来了。” 这么说她的衣服……梵妮竭力不去想那个场景,“那……你在这干嘛呢?” 这是显而易见的,为了显得不那么白痴,梵妮换了个问题。“我是说,这里要弄出多少床都行,你干嘛睡地板?” “我也不知道。”德拉科别过脸,“我昨天抱……带你过来时这里边就有一张床了。但是不管我怎么想,都没有第二张床出现。” 梵妮忍不住祈祷了一下自己的脸皮够厚,她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有求必应屋的作用是实现人的愿望,可能你昨晚真正的愿望,呃,并不包括第二张床……话说这上边位置也很大啊。” 德拉科哧啦一下红了脸,干看着梵妮说不出话。 梵妮好像一下子就找回了某个状态。 “就是说,你昨天抱着喝多了的我进来,只想要一张床,你还脱了我衣服……”她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被子里边,“嗯……” “我什么也没做!”德拉科脱口而出,又卡了一下,“……你不是看见我睡的地板了吗?而且你的麻瓜衣服不是穿得好好的……” 长袍里边穿麻瓜运动装,梵妮的老习惯了。她慢吞吞地说:“好吧……其实做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酒后嘛,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只不过要是没做好措施得去找庞弗雷夫人就太麻烦了。” 德拉科已经很想直接夺门而出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就算了,反正不是第一次。可麻瓜的衣服不像巫师袍那么宽大,她的身体曲线尽收眼底,而且她还靠在床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关键是,还口无遮拦讨论尺度如此大的话题!这姑娘有意识到他是个生理正常的16岁男生吗? 显然,梵妮意识到了。她清楚得很,满脑子的上等人教育,德拉科骨子里是个比谁都守礼的傢伙,拿这做点小小消遣简直太有趣了。 不过玩过了也不好,梵妮见好就收,问起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想知道的事:“昨晚我们谈得怎么样了?我是说在我睡倒之前。” 德拉科的表情暗了一下,他大概是希望这个问题晚点或者永远不被提出。“你记得多少?” “你说到我和马克,然后我好像想扇你一巴掌来着……”梵妮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后边的我就忘了,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在忘记之后和睡倒之前应该还会说点什么的……而且我现在头疼得要命还很口渴——哦,谢啦,玛丽米妮。”她拿起凭空出现的杯子把里边的水一口灌了下去。 “谈得不错。”德拉科从地铺上爬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都说清楚了。” 因为德拉科背对着她,梵妮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即便不记得过程,结果她还是猜得到的,她拽过被落在一边的校袍,“说清楚了?……好吧,那就……” “做了也没关系,对吧?”德拉科突然转过身,脸上带着她从没见过的笑容。 难得地跟不上思路,梵妮呆若木鸡。 下一秒,德拉科的嘴唇就贴了上来。他把梵妮压倒在床上,气息中充满侵略性,衣料摩擦中两人的体温直线上升。 “我……嘿,等等!”手一早就被按住了使不上力,梵妮努力把脸往下陷了点,“你——在——干——嘛?” “你说呢?”德拉科的声音里带着在明显不过的意味,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朵上。 “这……合适吗?”梵妮慌乱地躲避着德拉科的气息和眼神,“别这……唔……” 两人的唇再次分开后,德拉科稍稍侧过脸轻轻在梵妮耳边说:“那一天到来时,我会把你抱在怀里,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做多久做多久。” 略微直起身,德拉科看见梵妮微微喘息着,眼中光晕流转。她看着他,然后微微勾起嘴角:“……你行不行啊?” 战慄感电光般划过,德拉科迅速地退开,不管怎么说他的自制力也就到这程度了。这个姿势再保持几秒…… 梵妮抓过旁边的校袍迅速套上,先穿好两边的袖子,头伸出来时她脸上又是一副从容不迫的表情。她打量了一下花色改变了的帷幔,带着点真正的无奈开了口:“我觉得玛丽米妮在开我们玩笑呢,你不觉得吗?”
第134页 帷幔上现在是金色红色银色绿色交织,格兰芬多的狮子和斯莱特林的蛇并存,而且……居然还蛮好看的。 德拉科僵硬地点点头,还好梵妮不会记得昨天他把她抱进来时床边放着什么。 梵妮蹭下床,原地蹦跶了一下。“最好别让帕金森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哦,斯莱特林先生。她可能会直接把你按倒在公共休息室的桌子上,才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看着。” “彼此彼此,格兰芬多小姐。”德拉科没好气地说,“多谢你那令人安心的念头。你可得好好和异国巫师交流交流情——” 梵妮看到德拉科非常惊讶地笑了起来。 “我和我前男友一块喝光了斯拉格霍恩的酒,哪个部分这么好笑?”她有点诧异。 “你的……你的袍子穿反了。” shit! 梵妮一把把袍子拽下来,里边的上衣掀起几乎要看到……德拉科本来使劲忍着乐看着梵妮慌了手脚的样子,这下就不那么淡定了,简单交代一句迅速拉门走了出去。 梵妮拎着袍子看了德拉科消失的门口好一会,然后穿上了校袍。 他也学聪明了啊,这转移她注意力的方法……不得不说是很有效。 他已经做出决定了吗? 在那个必然的时间点到来之前,他们能否被允许同行一小段路呢? 洗漱了一下走出门去,梵妮庆幸地发现天还亮着,这还是假期第一天的中午。梵妮先给康维尔夫人去了封信说自己要完成最后一点学习任务明天才回家,心说不知道德拉科怎么就这事儿应付他妈。 宿舍里只有正复习古代魔文的赫敏,其他人都回家过圣诞去了。 “你昨晚哪儿去了,梵妮?”赫敏问,“你知道自己一身的酒味吗?” “我……昨晚在斯拉格霍恩的晚会上遇到了马克。”不好意思啊哥们,又拿你当挡箭牌了。 赫敏从魔法字音表上抬起头,盯了梵妮一眼。“是吗?很高兴看到你开始转换心情,你知道你开学以来看上去多糟糕吗?” “有这么明显吗?”梵妮摸摸脸。 “照照镜子吧,小姐。”赫敏嘆了口气,“你最好祈祷一下回来的路上没多少人注意你的嘴唇。” “哦,这个啊。”梵妮碰碰嘴唇,她冷敷了好半天才让它们由醒目的鲜红变成接近正常的颜色。“没关系吧,自由国家……你昨晚和‘差一点儿’当上格兰芬多守门员那位聊得还愉快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赫敏的表情顿时阴了好几层:“我在槲寄生底下成功摆脱了他。” “你也是时候该转换心情啦。”梵妮打趣她,“和某个魁地奇明星好好聊聊,找个强壮又活跃的男孩,别再惦记某些满脸散花痘的红毛瘦干棍儿——哟,得,我闭嘴。” 赫敏砰一下合上了手里的厚书,梵妮识趣地闭嘴换衣服去了。 午饭后,以睡过头错过火车为由,梵妮徵得了斯普劳特夫人的同意,借用她的壁炉去了对角巷。三小时后她搭到了便车,一辆送完圣诞树打道回府途径托兰斯的货车。 她在托兰斯待了一夜,第二天算好时间出现在对角巷,和等待在那里的康维尔夫人回了家。 康维尔夫人和德拉科一样,皮肤灰白,眼下有阴影,瘦了很多,而且精心的妆容也掩不住她脸上增加的皱纹。一路上她不停地神经质地转头四顾,像在躲避某些梵妮看不见的视线。 “工作还顺利吗?”车开过相对冷僻的树林时,梵妮问。 “嗯?哦。”康维尔夫人手里的方向盘歪了一下,“顺利,很顺利。画展反响不错,威尔说——” “我是说和鸟有关的副业。”梵妮说。 “也很顺利。”康维尔夫人重重地强调道。 “不,你不顺利。”梵妮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光秃枝桠,“和我说说吧,不用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只要说说有什么坏消息。” “你订了报纸的。” “可别告诉我报上的消息没滞后。而且我想听你说,贝拉。” 也许是被那个熟悉的称呼打动,康维尔夫人深吸一口气开腔了。 “好吧……老哈威失踪了,我们推测是因为他坚持要报导一起被麻瓜官方称为‘煤气爆炸’的事件,有许多相当明显的迹象表明这是黑巫师所为。布莱恩邱吉尔被游走球打断了手臂,那之前几天他刚发起了一场抵制巫师对麻瓜暴力的运动,你知道,作为普德米尔队的新星,他影响力很大。” “他……伤情怎么样?”梵妮问,从学校里的议论声来看关注这事的人不少,但始终没有正式的报导在报刊上出现,大家只知道那之后他就退役了。 “治疗师们无论如何都接不上他的断骨,只能给他做了个支撑的护套,使他能生活自理……但他再也不能打球了。”康维尔夫人再次深吸一口气,“我见过布莱恩几次,作为……他是个很棒的年轻人,充满活力,富有正义感。这太不公平了。” “是啊。”梵妮说。
第135页 “还有小彼得蒙哥马利。因为安娜和彼得拒绝为神秘人提供情报,他们就让狼人格雷博克咬了他。他才5岁啊,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梵妮没做声,只是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自开学起接二连三地出事故,先是汉娜艾博的母亲遇害身亡,这是她第四个遇害的家庭成员了。那之后汉娜就再没有来上学,她的院长斯普劳特夫人告诉梵妮汉娜请了长假正在接受心理辅导。 接着是凯蒂贝尔,在本学年第一次去霍格莫德时因为一条施了咒语的蛋白石项鍊而进了圣芒戈。梵妮向目击这事的哈利三人组询问了细节,几人都认为那条项鍊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凯蒂,在翻倒巷转悠过哈利和梵妮都觉得那条项鍊和博金-博克店里曾杀死19个麻瓜的项鍊是同一条。 不少家长都被吓坏了,帕瓦蒂曾说过她父母想把她和她妹妹帕德玛一块接回家去。 哈利坚信学校里潜伏着一个食死徒,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让梵妮很不舒服。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猜测的人选,赫敏就用魔药课作业把他支走了。 所以梵妮也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了。 康维尔夫人的一个急剎打断了梵妮的思路,她手撑在方向盘上,低着头。 “现在小彼得还在圣芒戈抢救,但即便他没有……他也不可能恢复正常。安娜和彼得心都碎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承受这个。”康维尔夫人的语气很无助,梵妮只在那次暑假康维尔夫人对她坦白时听到过,“他们家里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我在圣芒戈见到了她们。看着他们的样子……那之后我就经常做噩梦,你说,要是你或者史密斯身上出了这种事,我可怎么办呢?” 梵妮默默地看着她。 “我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你们。莫莉总说担心她的家人,可她好歹也是个女巫啊!他们一家都是巫师,可我呢?我只是个可怜的、无力的哑炮。要是我出了事,你们怎么办呢?谁来照顾你们呢?”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贝拉。”梵妮把手放在康维尔夫人肩上,“如果你遇到不测……怎么说呢?我和史密斯可是从9岁起就养活着十多个孩子的人。你只要做到每次任务后都平安回来就够了,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们。” 两人的姿势保持了一会,康维尔夫人直起身来,把手放在梵妮手上。她朝着梵妮笑了笑,拥抱了她一下:“哦,我真是太傻了……你们当然会没事的。” “我们需要你在身边,我们需要你平安回来。”梵妮再次强调。 “当然,我会的。”康维尔夫人恢复了正常,直起身来开始发动汽车,“史密斯已经打算选择前往维也纳留学了,我们也已经完成了几项重要任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没事的。”汽车又开始前进时,康维尔夫人再次轻声说,“我们都会没事的。” 一切都在变好,这点看报刊、听周围的议论一点也感觉不到。报刊上有关各类袭击的报导已经越来越多,她都快记不清有哪些人的家人出了事了。 梵妮看着窗外流逝的熟悉景物,心里希望康维尔夫人说的是真的。 她的家人,她的朋友都会平安度过这场战争。 史密斯17岁生日会邀了几个乐队成员小聚了一下,有新成员,也有道格和乔伊。梵妮问起艾米的缺席,得知她和乔伊刚分手。 一同走过四年,不到四个月前大家还讨论着谁会是他们婚礼上的伴娘和伴郎,现在这两人居然已经劳燕分飞了?梵妮很是意外。 听起来似乎是那两人上大学以后由于经济以及其他原因合租一套房,没多久开始同居,结果发现性格口味生活方式处处不同,磕磕绊绊几个月后艾米正式提出分手。 艾米并不是个性格凌厉果断的人,梵妮和史密斯都怀疑这事和第三者插足有关。不管事实是否如此,乔伊并没有提到,提及此事时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诙谐轻松,没有埋怨艾米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我都得感谢她。要是没有爱上她,我现在也就是镇子里的一个小混混,估计连大学都上不了。不过哥们,我建议你现在别把目标定得太死,上了大学你就知道自由身的好处了。这可是花花世界,美女如云。” 以上是乔伊对史密斯的生日赠言。 “我要把你哥们这段话转述给另一个艾米。”梵妮笑道。 曾经为之疯狂过,也算是种收穫。梵妮想起之前那段辛苦而充实的岁月,要不是那段时间,她现在还门门低空飞过地混日子呢。 因为按巫师界规则这会史密斯已经成年了,梵妮就送了他点成人读物——当然是包装得严严实实其他人看不出问题的——并建议他和阿米莉亚好好研究一下。 史密斯看来暂时是没有恢复自由身的打算,他和阿米莉亚的感情已经进入了稳定期,也不知道会不会谈婚论嫁。他不怎么谈论这事,以他的性格这也正常,不过他开始絮絮不休地向梵妮询问巫师界的情况,而且好像读了几个月来所有《预言家日报》,这可不是好兆头。 最糟的是梵妮发现他好像不打算出国留学,史密斯已经察觉到了康维尔夫人正面临着某些危险,而且还追问梵妮康维尔夫人是不是参与了巫师界的事。
第136页 梵妮只好表示具体情况不清楚,然后着重强调了一下哑炮参与巫师事务的不可能性,史密斯这才看上去放心了点。这当然不是长久之计,然而此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假期里梵妮闲不下来隔三差五就跑到露西那儿帮着照看植物。花园里又引进了几个新品种,露西说再这么下去就又得给院子施一个无痕扩展咒了。康维尔夫人对于梵妮和菲尔德一家不断拉近的距离持默许态度,在上次说的故事后她似乎开始支持梵妮与他们的往来了。 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去看看布莱克,一天晚上卢平过来小坐了一下,告诉梵妮布莱克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只是出于安全考虑连哈利也不能多去看。 为了避开那两人,梵妮送卢平出了门。她得知由于康维尔夫人这边情况的特殊性,凤凰社成员会轮流过来检查安全状况,房子周围也设有防护咒语,这个消息总算让梵妮安心了些。 一个没忍住,梵妮问起了卢平的“工作状况”。 卢平对她好像很信任,知道梵妮对凤凰社已经有了基本了解后就把自己的特殊任务告诉了梵妮。这几个月他一直同狼人生活在一起,试图说服他们站在邓不利多一边。 他对自己“现成的间谍”身份有些不满,但总的来看他还是心甘情愿去做这份工作的。梵妮想起德拉科的那些资料,还有从各种迹象来看,霍格沃茨在那之后就再没有收过狼人学生。 德拉科的话在她脑中响起:“说来说去,他付出的也就是那么杯水。而到了要用你的命的时候,他可一点都不会吝啬,而且那些人到死都说着他的好话。” “怎么了,梵妮?”卢平问。 梵妮摇摇头:“没什么。保重,莱姆斯。” “不用担心,这次我们会取得胜利的。”卢平温和而坚定地说,“有邓不利多在呢。”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伫立千年的城堡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圣诞假期而发生太大变化,城堡里的人和事大多也是如此。 色彩缤纷的圣诞装饰被取下放回储物间之后,大家的学习和生活又回到了常态。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紧张感变强了些。这倒和城堡外的事情无关,只是因为两大巫师考试和其他各年级的期末考试开始临近了而已。 开学之后,帕瓦蒂仍对费伦泽穷追不捨,拉文德仍和罗恩纠结于某种直立式摔跤,赫敏仍对此气得要命——好在在斯拉格霍恩晚会上那次灾难性的尝试后,她开始以无视罗恩取代用其他男孩使罗恩嫉妒的做法——因此宿舍里的气氛并没有多少好转。 不过梵妮已经不怎么会把注意力放在这种小事上了,习惯了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大量新知识的涌入和这些知识组合起来的结果占据了她很大一部分精力。 邓不利多的右手仍没有一点起色,焦黑一片。梵妮翻阅了数量多到她自己都失去了概念的书籍,一开始她还相信自己只是出于兴趣和提高自己的需要而进行这项活动,直到发现自己的阅读面严重偏向□□区时,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在想办法弄清楚那个伤势是怎么造成的。 然而归结一下,她所知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不容乐观的结果。也许是心理作用,新学期开始后每次见到邓不利多——他出现的时候越来越少——梵妮都觉得他看起来更糟了。 这让她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哈利隔一段时间就会单独失踪一晚上,第二天梵妮就会发现他和赫敏和罗恩在某个角落窃窃私语上很长时间。她猜想是某个拯救世界的计划正在展开,进展如何不得而知,但从某个时间之后她就发觉赫敏跑□□区的频率高了起来,而且每次跑完都是一副不满的神态——要是有什么问题连赫敏加上校图书馆都不能解决,那梵妮绝对不想掺和进去。 德拉科,不用说。和梵妮在一起时他显然会事先用各种咒语把自己打扮得熘光水滑精神饱满,鑑于梵妮那天醒来时已经近距离见过他真实的气色,加上平时梵妮也并不是完全见不着他,这种伪装根本就是欲盖弥彰,引着梵妮把事情往坏处想——谁知道某个名字也不能说的人在假期又对他家做了什么呢? 至于麻瓜世界的两位家人——想想吧,写封信寄回去说说境况。 亲爱的史密斯/康维尔夫人:我在学校一切都好。美中不足的是我随时可能会被伏地魔干掉的男朋友正谋划着名某些不能说的事,而且我怀疑邓不利多马上就要死了。祝顺利,爱你们。 要是这真能是个恶作剧,她会很高兴寄这么一封信回去,并在上边附上监视咒语观察那两人的反应。然而就现在来看,这一点也不有趣。 身边人各有各的烦心事,邓不利多已经在选项之外了——而且所有迹象都表面他的麻烦事只能更多,这种情况下马克就成了唯一选择。 自重逢之后,她和马克开始通信,内容主要是交换一下彼此的生活和感想,这对两人来说都很必要。 关于“挡箭牌”的事梵妮也向马克提起过,他对此不怎么介意,开玩笑说正好要是以后方便了两人可以直接结婚。 虽然总在偏僻边远的地方转悠,日子也过得很忙,马克每个月还是会寄来一两封信。梵妮得承认,打开马克的信件的时候是她每个月最轻松的时候。
第137页 在那些贫困混乱的地方,身处随时可能变成暴民的愚昧村民中间,还承受着巨大的创伤,然而信中只有平淡的叙述,丝毫没有表现出在苦难中忍受煎熬的心里状态。 曾经迷恋柴可夫斯基音乐的人,在上一封信里又告诉她自己正在学当地图瓦人的民谣,而他们下个月的口粮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这群好人赈济了一下当地难民,结果弄得自己都快饿肚子了。续满咒不是长久之计,凭空变出食物违背基本法则,这会儿以马克为首的几个最不着调的傢伙正商量着乔装改扮去向那些富人卖艺维持生计——巫师耍点戏法,够让麻瓜们瞠目结舌的。 与马克的重逢,给梵妮带来了某些改变。 在意识到“那个年纪”的到来之前,德拉科就已经走进了她心里,所以当他人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时她总是茫然以对:她没有喜欢的类型,她喜欢的就是德拉科。她喜欢浅金色头发、灰色眼睛、皮肤苍白,个子不算高、身材削瘦、说话傲慢的斯莱特林。 在有求必应屋时,她总是在德拉科真正专注起来后抬头专心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他。她喜欢他翻书时苍白指尖划过纸张侧缘时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吊灯灯光下柔和的反光,喜欢他略略抿起嘴唇的专注模样,喜欢他肩部的袍子光滑的质感——这傢伙偏不爱穿正常的校袍,非得让人用上好的面料按款式另做,他看书的时候肩膀又永远挺直着一动不动,于是肩上的布料便总是平展光洁得让她想摸上去。 她与德拉科并不合适,这点他俩都很清楚。这不仅是经济条件、言行举止、思维方式的问题,他们从根本上就是完全不同的人。梵妮一直觉得这很有趣,她不相信“只要足够相爱什么都不是问题”这种话,但两人的差异至今还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极大的困扰这一事实导致她始终对这段感情的发展採取放任自流的态度。而现在她开始真正思考这个问题。 她发现自己真是很喜欢马克,这个傢伙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质,既浪漫又现实,甚至还有几分无赖,几分玩世不恭。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好玩的事,而且马上就兴致勃勃地玩起来,还玩得一本正经,玩得很像那么回事儿。可以说,马克是那种真正会吸引她的人。 这不是她要对两个男孩做出选择,事实上这根本没必要再做一次。只是那天过后,在感到疲惫的间隙,梵妮有时真的觉得如果自己先遇到、先爱上的人是马克就好了。起初这让她对德拉科有些内疚,后来她原谅了自己,因为她早就选择了他。爱情这种东西,没有道理,也没有如果。 对梵妮这边的心理变化另一方毫无反应,德拉科对梵妮和马克的通讯不怎么高兴,也不知他有没有觉察梵妮的想法,总之他似乎忙得没时间管这事儿。他在策划的事进展很不顺利,他们每次在一起时他都显得更憔悴惊慌,即便在同她交谈时也时常走神。 每一两周,梵妮和德拉科都会到有求必应屋相聚,相对看书或聊天。梵妮再也没把那些愚蠢的中世纪刑服套上,德拉科对此没什么反应,只争朝夕似乎成了共识,为不可知的未来所做的准备不能再耽误他们现下彼此触碰的时光。 他俩现在很有些自欺欺人,聊天内容不涉现状,回忆过去、展望未来——而他们的过去对对方来说都有许多难以置信的地方。 德拉科的童年并不像梵妮之前想像的一样是在深宅大院里接收着所谓贵族教育度过的,也许是相信“见多识广才能处变不惊”,他11岁之前的足迹就遍布世界各地,入学后假期也没少到处跑,见过从极光到热带雨林的自然风光,也同形形色色的人物打过交道。 相比之下,梵妮觉得自己侷促于一个一小时就能绕一圈的小镇里的童年根本没什么可说的。她听德拉科的故事,再怎么稀奇古怪的见闻也只是听过就算,但德拉科细细地追问她的衣食住行,如何应付看宅的大狗,又如何替其他孩子出头,倒像是那方小小的天地大过整个世界。 为了相约的便利,德拉科假期结束后给了梵妮一枚施过魔法的金加隆,可以传达下一次约会的时间和一些简单的信息。有变化时,硬币就会发热,以提醒拥有者查看。 梵妮其实更偏爱传统的当面秘密相约的办法,不过那个时期到底已经过去了,因此她欣然接受了德拉科的提议。 无事时,硬币侧缘传达信息的地方总写着“我爱你”。拿这事儿调侃德拉科肉麻得掉渣之余,梵妮不时也会伸手进口袋里,指尖轻触硬币边缘,那几个字母的轮廓不久就已经被她摸得烂熟。 他说爱她,她知道这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她成为他的女友已经两年,成为他心上人的时间则不得而知,他们早已熟知彼此,也经历了些不大不小的波折,这个爱字,她却还是第一次从他那肯定地得到。 即便没有可预见的黑暗与动荡,这份感情的未来也太过渺茫,所有有关承诺的话,德拉科对她都是绝不轻易出口的。但现在这样珍贵稀有的承诺却被刻在她时时可触及的地方,梵妮不知自己该对此感到希望或是绝望。 最柔软也最无情的总归是时间,不论世间万物经历着怎样的灵与肉的纠结,它前进的步调永恒不变。 凛冽的寒风逐渐变得和煦,因为两人的交谈极少涉及现实,三月的一天,当德拉科问起罗恩中毒的事时,梵妮很惊讶。
第138页 罗恩在斯拉格霍恩那喝酒中毒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因为目击者少,也没造成什么后果,轰动程度不如凯蒂那次。按理说,在这种时候,罗恩的性命应该不在德拉科在意的范围之内。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罗恩的死活了?”梵妮问。 “我关心的是校董为这些袭击打算关闭学校的事。”德拉科不屑地说,“要不是这样,我或许还会对学校没能摆脱那群败类表示遗憾。” 德拉科的表情没有一点闪烁,但梵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关于这次袭击,你知道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德拉科尖锐地问。 “没什么。只是现在下毒者的身份和目的都还是谜,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目标是谁。”梵妮避开德拉科的目光,“说真的,我不希望学校被关掉。” “难道我就希望?”德拉科冷笑,“你可以直说你怀疑我,没关系的。不过我得说,认为我要花那么大心思去干掉韦斯莱,这么贬低我可就让我有点生气了。”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当晚德拉科提前离开了有求必应屋。此后梵妮也没再提起这事,听周围和罗恩走得近的人的议论,对于下毒者原本的目标猜测大都围绕当时也在喝酒的斯拉格霍恩本人和哈利,金妮还提出既然原本斯拉格霍恩是打算把酒送给邓不利多的,那么下毒者目标也可能是邓不利多。 不过由于成功率太低,金妮的猜想被否决了。 偶然让思维回归正常校园生活时,梵妮意识到尽管并没有造成什么轰动,这件事还是引发了一系列的后果。 首先它促成了赫敏和罗恩的和好,相比起罗恩的生命,赫敏显然觉得罗恩在同谁交往一点也不重要了。还是她在罗恩脱离危险后从校医院回到宿舍时告诉了拉文德这个消息,包括哈利和金妮在内的其他人都完全忽略了拉文德的女朋友身份,没人想到要通知她。 其次,它间接造成了格兰芬多在对赫奇帕奇的比赛中的惨败。替补守门员考迈克麦克拉根——也就是赫敏那位大吹特吹100个惊险救球的晚会男伴——不仅漏过了几乎所有来球,还把队长哈利打下了扫帚。赛后几天里他被格兰芬多们整得够呛。 第三件事就是哈利的住院了,他给打得头骨破裂。看来别的不说,麦克拉根的力气肯定和克拉布和高尔有得一拼。 那场比赛后梵妮跟着金妮去看望了一下哈利,他和梵妮之间因为西里斯的事而从今年开学以来始终不怎么融洽的气氛最近有所好转,或者说这又是一个无暇顾及其他的人。梵妮觉得今年自己身边每个人似乎都忙于秘密计划,而且似乎没一个人顺心如意。 哈利还问了梵妮斯拉格霍恩何时举办晚会,这也是稀奇事。他原先对斯拉格霍恩的晚会避之不及,现在却好像上赶着要参加。 梵妮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消息,圣诞晚会后她义正辞严地告诉斯拉格霍恩不会动斯普劳特夫人的植物一片叶子,斯拉格霍恩显得很失望,但仍表示随时欢迎梵妮参加晚会,大概是觉得以后还能用得上她——之后就再没有举办晚会的消息了。 不过这样也好,马克离开之后,梵妮对那些晚会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你知道当时最难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吗?”有求必应屋里,梵妮懒散地倚靠在德拉科身上。 “没东西吃?”德拉科心猿意马地看着书。 “错啦。吃的问题好凑合,住的问题才麻烦。” “为什么?” “不管怎么来的,吃进了肚里就没人能追究了,被褥可是要天天盖着的。大家都倾向于怀疑孤儿们偷东西,被找着就是铁证了。”梵妮把羽毛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所以要冬天不被冻死,就得用不会被外面人追究的法子弄到被褥。” “外面人?”德拉科看了梵妮一眼。 “嗯哼。对孤儿院的孩子来说有家有房子的就是外面人,不过这个词也不止一种意思。比如那些货船船主的孩子要是敢下到巷里来,巷子里的孩子不管是不是孤儿院的都会一起把他们打跑。”梵妮耸耸肩,“你当时这可是最刺激的事之一。通常都是我们赢,他们势单力薄嘛。就一次不同,那些人中有个叫比利的,长得又黑又壮,他叫齐了一群船上人孩子围攻我们。” “有二十多个人对吧。” “差不多。”梵妮漫不经心地说,“当然啦,镇子里的孩子比这个数多多了,但他们捡到了个好时候。具体什么情况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剩了我和小欧洛兹科带着七八个人——” “总是和你打架那个欧洛兹科?” “是啊,‘经常打架’都是客气的说法了,我这个疤还是他踩的呢。”梵妮指指下颌上那道弧形的白色痕迹,德拉科的兴趣显然立马就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但梵妮坚持先把这个的德拉科早就知道的故事讲完。 比利的人马来势汹汹,以梵妮和小欧洛兹科为首的几个孩子撑不住了,一路逃进路障最多道路也最为复杂的一片地区。那儿的居民早就搬得差不多了,转悠的都不是什么良好公民,到了冬天每两天早上警察都过来晃一圈,经常可以在街角捡到醉汉瘾君子冻毙的尸体。
第139页 那天梵妮犯了个错误,她原以为比利他们和平时一样根本不敢进这种对外来人来说根本就是进去出不来的地方,但那群平时被欺负狠了的人早就红了眼,哪里还想得到见好就收,以前所未有的快速追在几人身后。老区对想来一场混战的人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场所,但作为一个三不管地带,对于一群想要从一场混战中脱身的人可不是什么胜地。 除了因体力不支而跑散的一两个孩子,镇里的孩子通通被赶上了那片地区最高的一栋建筑的屋顶。加上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混混,梵妮几人栖身的狭小残破的屋顶下边很快围了好几圈人,乱嚷嚷地叫嚣着要把他们全宰了。好在虽然这边人不多,但多少也都算得上精兵强将,最胆小的一个在被梵妮抽了一巴掌之后也老实地不哭了。 在险些引发了一场危急关头的内讧之后,梵妮掌握了领导权,命令块头最大的小欧洛兹科去堵门以防有人从背后爬上来,又指挥着其他人去收集能当武器扔出去的东西。趁这功夫一部分发现无法破门而入的暴徒们另寻方法,爬上了旁边房子的屋顶,接着石头空瓶瓦片什么的像下雨一样四处乱飞,周围的房子通通遭了秧,还有玻璃的窗子全碎了。 这儿的楼房间距很窄,相邻的几栋楼之间距离不过三四英尺,高度差大概在一到两层楼,就算以孩子的臂力要把各类杂物扔上去也不成问题。必须同时应对四面八方的攻击,人少的一方逐渐不支,只能抱头缩在角落偶尔回击。状态比较好的梵妮和史密斯见到有梯子架上来就冲上去顶翻,全身上下没一处没挨过,过了没一会她就分不清哪儿疼了。 本来要是情势就这么维持到警察来也就算了,但在不知第几次冲出去时梵妮脑袋上挨了一下狠的。她当时没觉得疼,就觉得血一下就把眼睛糊上了。她只记得脑袋嗡嗡响,等那帮船上人的孩子把她拉开的时候比利的脸已经成了一团肉酱。后来听史密斯说她当时捡起那块石头沖了出去,跳到那边屋顶一下就把比利拍那儿了。 比她当时的身高还宽的楼间距和五六英尺的高度,事后想想梵妮还是挺后怕的。本来梵妮那拼了命的一下子和比利的惨状已经有点镇住了那个屋顶上的一群人,然而史密斯一见梵妮正一个人和一群人对峙就不管不顾地也沖了过来。梵妮是个女巫,可他不是,幸运的是他没从楼房的缝隙间掉下去,但他一落地立马捂着腿倒了下来。梵妮一个分心,这边情况就有些失控了。 那边终于攻破了小欧洛兹科堵住的门,没了梵妮和史密斯另外几面很快也架好了梯子爬上楼顶,要说谋杀在场的哪一个都不会有这胆量,但人多手杂之下谁也说不好本来会发生什么。还好小镇的警察及时赶到,夹头夹脑地一顿乱棍把局面控制了下来。 掉队的那几个镇上孩子被找到时都是惨不忍睹,当然剩下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唯一比他们更惨的是比利,也亏得他结实,除了鼻樑被打成了三截外没什么大事。几天后一群摩拳擦掌的托兰斯孩子们引发了一场整个托兰斯对船上人的火拼,这次场面之大非之前的小打小闹能比,梵妮一开始也掺和了一两下,在发现自己很可能被踩死之后就及时退出了战局找了个高处旁观,对于那天她除了一片混乱之外印象最深的就是警察朝天鸣了好几枪才稳住红了眼的人群。 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时不常听到“某人家的某人被打死了”或者“某某眼睛被打坏了”的传闻,比利再也没在托兰斯出现过,水上交通则足足过了几个月才恢复。 “你把他打得那么惨,他父母不来找你算帐?”德拉科随口问道。 “哎哟。”梵妮摇摇头,“你还真不太了解情况不是吗?估计比利回到船上他爸还没听经过就直接掴了他一巴掌,我们这帮孩子中有父母的基本上这种事都是这么被处理的。你以为都像你一样被爪子颳了一下就有厉害的老爹给报仇么?当然小欧洛兹科除外,不过他也知道规矩,只有他瞒不住的时候我们才会被他爸算帐。要是他是个只会仗着老爹的势爱告状的窝囊废,我可懒得理他。” “那那道疤是怎么回事?”德拉科显得有点不舒服,手指划过她下颌的白色痕迹。 “忘了,我们打的架多了去了,谁知道什么缘由。我记得反正我也没亏着,脸上挂点花没什么,最多吃饭的时候得小心点,他的脚脖子可是差点给我咬断了,柱了一个月拐杖。”梵妮想想又好笑,“他和那帮同伙儿一口咬定是给狗咬了。” 梵妮语调轻松,这些内容对她来说曾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或许比找到东西吃还平常些,德拉科却是越听脸色越难看。 “较量”早已不是他们相会的主要理由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活动已经完全停止。实际上为了适应形势需要两人还不断做出调整,几个月前梵妮主动提出切磋时各自用些黑魔法,德拉科没怎么做声地答应了。他们在这方面都没有什么精神洁癖,只是为了不进圣芒戈杀伤力太强的咒语不会被採用就是了。 对抗精神攻击当然也在调整范围之列,两人轮流对对方使用摄神取念咒以及抵抗对方发出的咒语,一段时间下来双方都有了彼此的记忆。德拉科早已在家中受过正规大脑封闭术训练,这方面实力比半吊子的梵妮强得多,因而他脑中梵妮的记忆也更多。在这些记忆的帮助下,德拉科得以在两人聊天时更有针对性地提出问题,了解得也更为详细——只是仍非全部。
第140页 那些称得上奇耻大辱的事,那些他一想起来历就会怒火上涌的伤疤,她提起时永远是那么平和的样子。梵妮不在乎,可他做不到。 “那被褥呢?”德拉科定了定神,问,“你一开始不是在说被褥的事吗?” “你就是所谓的‘怎么绕都不会跑题的人’吧。”梵妮几乎已经忘了有这回事了,“我想想……哦,一个街区外的安德烈人不错,我经常把从埃文夫人那偷的酒卖给他,一两瓶酒换的钱就够买床被子了,这样会找我麻烦的就只有埃文夫人——谁管过那老巫婆找什么麻烦呢?” “你管这叫人不错?”德拉科哼了一声,“按你的说法,那个埃文夫人收藏的酒都不便宜。不管在哪里,一瓶名贵酒的价格都不会比一床被子低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先声明一点,我说安德烈人不错,是因为他很有趣,不是说我觉得他是个大善人什么的。和他讨价还价是我当时最喜欢的娱乐之一。还有,那酒再名贵对我们来说都比不上半床被子有用——你以为谁都会和小孩公平交换吗?” “他要是不这样,你又怎么会持续便宜卖酒给他?”德拉科不以为然,“只不过是他更精明点罢了,交朋友是一码事,做生意是另一码事。把价压得这么低可不能叫‘公平交换’,这至多称得上各取所需,犯不着你这么感恩戴德。” “你能不用这么夸张的词吗?又是‘死心塌地’,又是‘感恩戴德’的,不过就是没说他坏话。”梵妮拿白眼翻他,“安德烈出价虽然不是最高的,但他守信用,不会临时压价或者用武力威胁我。就算从做生意的角度考虑他也是首选,别忘了我当时可只是个会点小偷小摸的孤儿。” “我看和他聊得来才是真正原因吧?”德拉科敲敲她的额头,显然并没有完全认可她的理论,“跟人聊两句天,你就把冬天不被冻死的事忘到脑后去了。” “哪儿冻得死我啊,你也太小看我了。”梵妮不满地说,“孤儿院可是个用拳头说话的地方,要单挑我一只手就能打翻那儿所有孩子了,被褥有多少我就能抢多少。就算是头一阵我还没学打架的时候也知道把东西藏起来自用了,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人哪能活得下来呢。”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拿换的钱买被褥?”德拉科问。 “因为没有啊,当时棉被是稀缺货,平均每两三个孩子才能摊上一床又薄又潮的破毛毯。年纪大的、身强体壮的那些能裹得严严实实地过冬,其他人就只能找些报纸破布希么的凑合了。” “所以你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就是为了让其他孩子有被子盖?” “看着屋里有被子我也觉得暖和啊。”梵妮打了个呵欠,“反正我占了一个房间用来放被褥,最多的时候有几十床呢,一个人睡不完,抢不到被褥的人用用多余的也没差。他们外面打破头我也懒得管,只要没人动我的东西的歪脑筋就行了。” 德拉科低头看着梵妮,她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件事对她而言似乎和挨打一样平常无奇,甚至于理所当然。 “你给那些孩子庇护和住所,他们应该很感激你吧?”他问。 “他们自己那一屁股荒草树根都捋不干净呢,还有心思来讨好我。”梵妮撇撇嘴,“我又不是非得给他们被子睡不可,被子多了就多几个人睡,被子少了就少几个人睡,没了他们就自己想办法。我经常不在孤儿院里,那些东西总丢,也查不出是谁拿去换了吃的还是干嘛了。反正我和史密斯冻不着,他们要挖自己墙角不关我事。” “既然无所谓,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照顾他们?”德拉科觉得自己又进入了梵妮身上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地方,“你明明知道那些东西肯定会丢的,而且也没人因此感谢你。” “我可不是在照顾他们。吃饱穿暖了,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想买的东西,剩下的钱当然得找地方花出去。在那种地方攒钱压根没意义,谁知道自己活不活得过下个月呢?做个口袋里放着一沓钱的死人也没什么光荣的。而且也攒不住,迟早要给偷了抢了,说不定还得把小命赔上。钱是好东西,叫人牵肠挂肚的,两手干干净净的才好办事嘛。” 德拉科深深地看着梵妮,倒让她不自在起来了。 “怎么?……咳,那是当时。根本没人想过什么未来啊。”梵妮直起身胡乱摆摆手想干扰一下气氛,“现在过的新生活,想法就得换换——” 后半截话被德拉科的嘴唇堵了回去,一个吻结束,德拉科把梵妮抱在怀里,轻轻理着她的头发。梵妮很熟练地在他怀里找到了喜欢的位置,渐渐有了点睡意。 “我不会让你再陷入那样的生活了,我保证。” 那么坚定的声音。 他说,要给她盖一座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城堡,要陪她看午夜还悬挂着太阳的峡湾,要把她捧在手里、藏在心里。 她听着那个男孩的心跳,听他把那些所有不定的未来全部允诺给她。 而她轻轻点了点头,从他怀里直起身来,笑了。 然后她看着德拉科说,“我觉得我们趁房间还没变化前离开怎么样?”
第141页 德拉科表情一僵。 估计玛丽米妮挂墙上千年还是太寂寞了,这间屋子拿两人开涮开上了瘾。只要气氛稍微对一点儿,这屋里就会出现一张相当大的床——还都是被褥帷幔都是格兰芬多加斯莱特林图案的款式。有时还附赠点儿各种措施用具,然后整间房里就会充满暧昧尴尬。 好吧,可以把暧昧这个词从“然后”后边划掉。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彼此都还心怀不轨,气氛本来就是以暧昧做基调的。 不过最后的界限两人克制着没跨过,原因多得说不清,总之在这方面梵妮和德拉科达成了共识。所以每到那张床出现时他们就尽量不去看它然后尽快走人。 现在他们已经可以做到在床真的出现之前各自回去了。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宿舍一个在楼顶一个在地下,一出门两人就得走不同方向。走出几步,梵妮回头看了看德拉科的背影,再次笑了笑。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寒冷的日子结束了,和煦的春季也轻轻熘过,场地上触目皆绿,看得人心情都爽朗了起来。 对霍格沃茨来说,时间的推移带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魁地奇决赛。格兰芬多对阵拉文克劳,这场比赛无疑极大地调动了全校师生的热情。 这场关键性的比赛的前奏仍旧是那些内容:两学院的学生在走廊上威吓对方的球队;在个别球员走过时大声排练针对他们的口号;球员们则要么大摇大摆地享受关注,要么在课间冲进盥洗室呕吐。 两种歌词的“韦斯莱是我们的王”在走廊里交替响起,导致罗恩的呕吐频率格外高。梵妮在口袋里装了比平时更多的巧克力,见到有队员一头扎进厕所就在外边等着他们出来递一块。这一举措很快被一些女生效仿,而且除了食物还提供极其温柔的嘘寒问暖服务。 暗地里赌局如火如荼地进行,输赢排名分差均可参赌,也不知是源于内因还是外因,这大都由未成年巫师参与的非法活动居然被各位教授齐齐默许了——有小道消息称斯拉格霍恩担任庄家。 格兰芬多必须拿到300分以上的领先分数才能夺冠,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众所周知格兰芬多是不稳定聚合体和爆冷热点,所以呼声还是很高,梵妮从迪安那得知,赌格兰芬多夺冠和赌格兰芬多垫底的人数相差无几。 至于梵妮自己,她没什么心情参加赌局。 快乐对方的快乐,悲伤对方的悲伤,听上去既肉麻又傻气,可她还真想不出什么来形容自己目前的状态。 在那次给予了许诺的相会过后,德拉科就再没与梵妮独处过,梵妮主动用硬币发出邀请也从不见他回应。 校园里偶然遇见时,德拉科总是避开她的目光。梵妮觉得此时“濒临崩溃”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很合适,她从没想过德拉科会显露出那么明显的恐惧和无助。 最糟糕的是,德拉科根本没有甚至可说是竭力避免着与她谈话的可能性。她曾想过要找机会堵住他问个清楚,但德拉科显然太了解她了,在所有会与她相遇的场合都不会独处。试过几次梵妮也就放弃了,想来她肯定一点都不会为他正策划的事高兴。 答案也许就在眼前,但她不看、不听、不想。 进入五月后,梵妮极为难得地失眠了。 她一直自认有班杰明口中“士兵的品质”,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睡着,在大脑封闭术那一套熟练之后更是如此。然而最近躺在床上时,德拉科苍白的脸和邓不利多焦黑的手总是在她脑中浮现,弄得她每天辗转难眠,精疲力竭。 不管是哪个场景,给她的感觉都糟透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如果说近段时间梵妮的感觉是在低谷的话,决赛前几天发生的事又让她跌进了谷底的某个蚂蚁洞里。 哈利用黑魔法攻击德拉科致其重伤的消息在一顿饭的功夫里就传得人尽皆知,格兰芬多们愤慨至极,不过他们的愤慨多半是由于魁地奇队长被关禁闭不能参加周六的比赛而非哈利所干的事本身。 好在由于此事引起了格兰芬多上下的公愤,梵妮对哈利冷漠的态度就显得不怎么可疑了。 “哈利根本不知道那个咒语的效果,而且马尔福当时正打算用不可饶恕咒对付他。”赫敏走过来对远远坐在公共休息室另一端的梵妮说,“因为斯内普及时赶到,现在马尔福已经没事了。” “在紧急情况下你首先想到的会是一个你连效果的不知道的咒语吗?”梵妮看着书页眼也没抬,“他恨德拉科。” “他的确是!但你了解哈利,他绝对不会故意对别人用黑魔法!” “他已经这么做了。如果你很惦记一个你不知道效果的咒语,难道废纸桌椅墙壁不是比另一个人更好的试验对象吗?除非你在告诉我救世之星蠢得连巨乌贼都不如。” “他在这方面是有些……缺心眼,但你知道他不是会主动去伤害别人的人。” “来来。”梵妮朝赫敏招招手,赫敏犹豫了一下,坐得离梵妮更近。 “我不管哈利波特是怎样的人,那tm不关我事。我告诉你,德拉科——我的男朋友——现在正躺在校医院,而这是tm他造成的。”梵妮很清晰地轻声说, “所以说,离我远点,格兰杰。我是个女巫,但这不代表我扔了以前的本事,别逼着我捶你俩。”
第142页 爆粗口,加上停用很久的“格兰杰”一词足以使赫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不止是在口头威胁泄愤,所以她迅速地远离了梵妮这个危险品。 尽管恶言赶走了赫敏,她的话梵妮还是听进去了。赫敏是不说谎的,如果事实真如她所说,那么现在对哈利的处理——最主要是不能参赛这件事本身造成的重大打击——已经可算合理。毕竟保护自己用什么咒语都不能算错,无心之失总算也是个减罪因素。 理论上说对人使用不可饶恕咒足以被投入阿兹卡班关上一辈子,某种程度上来说哈利是救了德拉科。要是真的公开严肃处理哈利,那道没念完的咒语也不会让德拉科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对,为什么这种时候她还要理性分析啊!哈利伤了德拉科,就应该把相同的咒语在他身上用几遍再开除出校才对! 冲动是魔鬼,激动过后,梵妮无奈地发现她不得不自己复原被扯掉的几页书。 幸好赫敏没惊嘆一声“啊现在马尔福才是你男朋友吗”,否则她可能真就克制不住了。洞察力好得不得了是一回事,一天到晚把“我知道了”写在脸上可不太好。她也懒得去问赫敏怎么又发现她的男友人选其实一直没变,赫敏没对她的说谎行为兴师问罪她就谢天谢地了。 再说看看她对自己和罗恩情感问题的处理,梵妮都不好意思再说她是个聪明人。 对事情经过,梵妮的了解主要来源于帕金森到处说的坏话,也不知是扭曲了多少遍。尽管心知如此,她还是很难克制徒手修整一下哈利的冲动,这也是她没围到那帮人旁边旁听事实经过的原因。 反正哈利打伤了德拉科是板上钉钉的事,再发生一起袭击事件霍格沃茨就要关门大吉了,就算是为了有学上离哈利远点也是明智的选择。 当晚梵妮久违地又夜游了一趟,暗道都还是熟悉的样子,但城堡在这一年里安保措施比以前严格了好几倍,要不是皮皮鬼帮忙她差点就被麦格遇上。总算是有惊无险,她磕磕绊绊地摸到了校医院,而且很快找到了德拉科的病房。 德拉科正躺在病床上熟睡,病号服的领口露出绷带的白色,呼吸里有安神药剂的味道。指尖滑过他右脸上的纱布,德拉科似有知觉,微侧过脸轻轻蹭了蹭。 梵妮手一顿,僵硬的表情柔软下来。她索性把整只手都放到德拉科左脸上,手心手背轮着占便宜——反正是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 触感温凉光滑柔软,别看这傢伙瘦得下巴都能当凿子了,皮肤倒是真不错。 德拉科忽然皱了皱眉,梵妮嗖地收回手,一时还以为自己手太糙刮到某人的脸了。 然后德拉科整张脸几乎扭曲了起来,无意识地呓语恐惧得颤抖着:“不……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被单下的躯体动弹了几下,像是正极力要摆脱身上的重压。 药剂也无法抹平的恐惧,你到底在做什么,德拉科? 梵妮想起哈利的话:校园里有一个食死徒。 鬼使神差地,梵妮轻轻揭开了德拉科身上的被单。要不是这种心境她大概会自嘲一下自己目前的动作是多少儿不宜。 睡眠中德拉科的左手仍护着右手的袖口,梵妮费了点劲把那只手拉开,捋起了右臂的袖子。 吐出蛇的骷髅,昏暗的光线中,深色的印记与白皙胳膊的对比醒目得直扎梵妮的眼。 梵妮把德拉科的手摆回原来的样子,给他盖上被单,转身走了。 好吧,她对此并不意外,但今晚是别想睡了。 德拉科,任务。德拉科,任务。梵妮悠悠地闲逛,透过积着年深日久脏污的窗看着那片她游荡过无数次的场地。她看起来大概是一派悠闲的样子,但如果这会儿有人对她用摄神取念的话,大概会因梵妮脑子里的尖叫声而精神重创。 夜晚的场地静默得像一张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辉的照片,梵妮就这样在不同的楼层,不同的角度观察着它。在目光不知第几次扫过光芒与属于禁林的阴影边缘时,梵妮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移动了一下。 她眯起眼停下脚步细看,那是……一匹马? 不对,是一个马人——这人选只有一个。 梵妮一点都没有管闲事的心情,接着她改变了主意觉得分散下注意力也好,于是走下楼梯,向那个身影走去。 费伦泽今晚难得地没在仰头观星象,他低头看着眼前的草地,而且专心得梵妮走到他身边三英尺处都没发觉。 用通俗的人类的语言来说,他正在发呆。 梵妮不太确定这是否是马人的又一项顿悟活动,于是保持着三英尺的距离旁观。光和影勾勒出费伦泽脸部精緻的轮廓,至少有一点帕瓦蒂说得没错,这是个英俊的马人。 看归看,梵妮右手还是在长袍里握住了魔杖,杖尖对着他。 在目前的状况下任何反常现象都值得高度警惕,但复方汤剂不能作用于马人,即便他被动了手脚也只能是夺魂咒一类的咒语。这类咒语的缺点就是被控制者反应慢半拍,无声咒应用梵妮已经差不多得心应手了,有什么异动十拿九稳可以来个突然袭击。 要是有人用变形咒易容成费伦泽……啥也不说了,她认命就是。哪怕有正常水平一半智商的人都会宁愿选择海格——不说别的,生生长出两条腿来,太有奉献精神了吧。
第143页 好在眼前的确是费伦泽本人无疑。他终于发觉了梵妮的存在,省略惊讶这一步骤和一切多余的寒暄和提问,他朝梵妮点点头,以马人特有的简洁打了个招呼:“梵妮。” “费伦泽。”梵妮也点点头。 费伦泽转过脸来之后,今晚他身上的不寻常就更加明显了。那双蓝眼睛不同于以往知晓一切的通透,显得有些迷茫。 他看起来格外像一个人类。 “愿意说说发生了什么吗?”梵妮问。 费伦泽一时没有回答,又低下头去看他的草坪。训练了大半年基本的站功梵妮还是有的,呆立半晌,就在她打算换换身体重心时,费伦泽开口了。 “这一切都没意义。” 梵妮噎了一下,不知怎么接这个话茬——为何突然如此犀利地感嘆…… 不过和一个马人交谈最大好处就是不需要千方百计去想如何接话茬,既然已经开了口,费伦泽就一口气把剩下的话全说了出来。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马人所夸耀的智慧到底意义何在?我们熟知星宿运行的规律,能从苔藓在树桩上的分布和蒲公英燃烧的烟雾中看出命运的指示,然后我们遵循着古老的戒律绝不泄露和干涉。我们早知事情将会如何发展,看着天空任由人类和其他生物沿着预料之中的轨迹前进,并为此沾沾自喜。可是,如果所知不能带来改变,不能引导救赎,那么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不同呢?” 知道与不知道,当然是不同的。不论是否能带来改变,只要能选择,她一定会去了解,不论那些东西会使她多么痛苦迷茫。梵妮几乎是立刻就在心里下了结论,但看出费伦泽话还没说完,她也就没急着发表观点。 费伦泽抬起头看着月光中略显稀疏的群星,“我能从天空中看出历史的走向,然而没有去干涉的力量。我想让群星解答我生命中的疑惑,但我在广阔的宇宙中就如蚂蚁般渺小,不受行星运作的影响,也就无法从中得到任何启示。既然智慧无法发挥作用,那么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呢?” “嗯……你最近遇到什么让你感到迷茫的事了吗?”梵妮问。 “我不知道……”费伦泽摇摇头,“我只是……我没法停止想她。” oh,man.梵妮差点摔倒在地。 “她从去年我来到这里起就一直陪在我身边,支持着我。从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将会有一个人类女孩走进我的生活,可她出现了,永远那么体贴、聪慧、善解人意,还有那无与伦比的美丽……我想她是命运赐给我的礼物,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接受这样的馈赠。” “……这位人类女孩的名字叫什么?”。 马人很不喜欢那些以“do you mind ……”开头的话语,在他们看来这一开头的句子表达的意思实际上是“不论你介不介意我还是得说……”,恰恰体现了人类的虚伪和自大。因此梵妮的问题都是直来直去,想到什么问什么。 “帕瓦蒂佩蒂尔。”说出这个名字时,费伦泽脸上现出一种异样的光彩,声音温柔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这一变化梵妮可真是太熟悉了。 如果有人说帕瓦蒂和拉文德聪慧,说斯内普可爱,说乌姆里奇善良,说她梵妮柔弱欠保护,那只代表一个事实。 “我……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委婉地说这事儿,费伦泽。”梵妮深吸一口气,“我想你恋爱了。” “恋爱。”停顿了一下,费伦泽的语调沉静中带上了迷茫,“在马人社会里,我们都认为‘爱’是人类繁殖前多余的步骤,人类文明落后的标志。她告诉我她爱我,可我们不能……” “你们马人是怎么确定该和谁……‘繁殖’的呢?”梵妮实在忍不住了,问道。 “香锦葵燃烧的烟雾会指示我们灵魂的伴侣。”费伦泽说。 这可真长见识了。 接下来梵妮得知,马人们相信命运无常每个个体的灵魂都渺小如海上浮藻之类的理论,在不同的时候註定相遇和接触的灵魂也就不同。换句话说,马人群落中压根没有固定的夫妻关系,那些人类称为“追求爱情”的行为通通被视作违背天命,为此冤死或被放逐的苦命鸳鸯不在少数——也许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么多个世纪下来马人仍局限在禁林这一方不大的天地里。 没激情,就没有繁殖的热情;不繁殖,就没有扩张的需要。 弄明白了种族代沟的根源之后,梵妮很是挠头了一阵:要让费伦泽领略这一无用行为的精髓显然是个浩大的工程,抛开她在布道方面毫无天分这点不谈,爱情这玩意从来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让人怎么说呢? 况且,这事儿本身就是个问题。 虽说正是朝不虑夕的混乱时代,只要人没死,日子总还得过。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飞鸟和鱼可以相爱,可它们要在哪里共筑爱巢呢? 河畔。 霍格沃茨就是一处河畔啊,这个念头流进梵妮脑中。整个巫师界再也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充满包容性,这里有人们口中的“正派巫师”,也有混血巨人、狼人、马人、皮皮鬼和领工资的小精灵。所有这些争议性的存在,正是她为这地方感到自豪的根源。
第144页 反正帕瓦蒂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好不好也是由他们本人说了算的。想了这么一大通,梵妮最后的决定仍是——顺其自然。 很省力也很梵妮桑切斯。 上个小时发现自己的男朋友是个食死徒,下个小时她就得为一个浪漫到不现实的爱情故事添砖加瓦,开口时梵妮只觉得梅林正甩着鬍子在空中大跳草裙舞。 “你希望她和其他男孩……繁殖吗?” 费伦泽考虑片刻,“不。” “有人要伤害她,你怎么想?” 费伦泽考虑片刻,“我不会让它发生在我看得见的地方,除非先杀了我。” “提起她,你最想要什么?” 费伦泽考虑片刻,“我想要她一直看着我。” 哎哟,这个答案简直是命中红心。 话说这哥们从做过简单快捷的决定吗?每个回答都深思熟虑,答案可靠性是没什么疑虑,可这也太不像是恋爱者了吧。 “你想和她……繁殖吗?”梵妮真是恨死了这个词,每出口一次她都有种咬舌头的感觉。 费伦泽这次考虑了很久,“我……不确定。她并非我灵魂的伴侣,我不该这么做。但我很难克制去想这有多美好。” 顽固头脑害死个人。梵妮摇头嘆息的同时,想起了另一个人,同样有着与生俱来的束缚,无法肆意妄为的人。 “那就是有点想了,但还不够想。”梵妮总结道。 费伦泽看着梵妮没说话,但也没生气。 “我建议,忘了香锦葵的烟雾吧。”梵妮摊摊手,“既然从马人的经验里找不到答案,那么就试试人类的方法,比如让你自己的灵魂自己来找伴侣——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的经验要比马人丰富得多。等到你足够想要的时候,知道人类通常怎么办吗?——just do it.” “但是,如果她……” “告诉她你的感觉,询问她的感觉。要是你想要而她不,那就让她想要,或者等待。如果哪天她想要的变成了别人,那也不是世界末日啊。已经做完了所有能做的而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你们马人怎么形容这种事?” “命运不允许。” “就是这说法。” “可她是个人类。”费伦泽大概是想起这句话有种族歧视之嫌,忙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文化不会允许……” “首先,目前来说这件事只需要你们两个人的允许。”梵妮给费伦泽扳着手指,“其次,我们还有种说法叫‘there is a will there is a way(意近有志者事竟成)’;最后,你们不尝试过所有可能性,怎么能知道这是‘命运不允许’的呢——如果理由是香锦葵的烟雾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费伦泽再次一言不发地看着梵妮,专注到让梵妮怀疑他是不是打算移情别恋了。 “谢谢你,梵妮。”马人说。 一个无眠之夜后第二天梵妮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把费伦泽已经动心这事和帕瓦蒂提起,他俩的事还是叫他俩自己琢磨去的好。 而且看这姑娘脸若桃花的样子,就知道她也明白自己正情场得意。 不知道费伦泽知不知道这位聪慧的姑娘由于听他讲解香锦葵烟雾用时太多,遐想他用脑太多,欠作业量已达禁闭边缘,成绩已降至留级边缘——想必帕瓦蒂一点都不介意在霍格沃茨多呆几年。 最近帕瓦蒂最喜欢说悄悄话的人从拉文德变成了阿米莉亚,因为——让罗恩周围所有人松了口气的是——拉文德和罗恩终于分手了,伤心得一提□□就掉眼泪。原因似乎是赫敏去了趟罗恩的宿舍,两人一块下来时被拉文德撞见了。 梵妮个人觉得这应该只是个诱因,毕竟全宿舍都知道赫敏不怎么避讳往男生宿舍跑。就她所知,罗恩想和拉文德分手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赫敏会跑男生宿舍偷尝禁果,打死她也不信。不过赫敏最近总是一副春风拂面的样子是肯定的了,又是一个情场赢家。 看阿米莉亚被帕瓦蒂拉着回忆与费伦泽接触的每个瞬间的场景,同情之余,梵妮注意到阿米莉亚看上去心情很糟糕。 回想一下,梵妮也发觉圣诞假期过后这几个月里阿米莉亚似乎一直在疏远她。 该不是小史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和阿米莉亚亲热的时候一直在说“梵妮bb”吧……细想一下这种缺心眼的事还真像他会干的。 她身边的男生,就没一个不缺心眼的吗? 梵妮觉得应该给史密斯去封信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儿,接着想起这是她两天里准备发言的第二桩□□了——明明她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呢,怎么就没个人给她建议呢? 这就是所谓的几家欢乐几家愁。 然后魁地奇决赛到来了。 赛前自认“愁家”的梵妮又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顶着又重了一层的黑眼圈下了决定。她要错过那场期待已久的比赛,去进行一场她一点都不期待的谈话。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去往八楼的路上,梵妮一直在想要不要直接把自己掐死算了。
第145页 然后她再次站到守门的石兽面前,做了两次深呼吸,然后伸手在墙壁上砸了两下。 咚咚。没反应。 也许他不在,最近他在的时候真的很少。梵妮想。 咚咚。还是没反应。 他怎么能不在呢?在这种时候?梵妮想。 咚咚。 咚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 梵妮猜自己看上去肯定像个疯子,在石兽旁对着一面墙拳打脚踢。 直到梵妮气喘吁吁地停手,石兽也没有任何反应。 手指和脚趾都钻心地疼,梵妮一瘸一拐地走开,她瞪了空气一会,决定停止自己的蠢行。 又不是世界末日,你这是干嘛呢。 接着石兽跳开的声音传来,梵妮愣了一下回头,未见其人,先见一个大鼻子。 呃,丢人丢到斯莱特林了…… 怎么她最丢人的时候总让斯内普撞见呢?她自四岁以来唯一一次放声大哭给从头旁观到尾,这会对着空墙发完大脾气头一眼见到的又是这老蝙蝠。 “你在这做什么,桑切斯?”斯内普一双冷酷的黑眼睛把梵妮从头打量到脚。 梵妮当然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德行:一头乱发,两手淤青,活像个刚打完架的小屁孩儿。 “我想和邓不利多校长说点话,不知道口令。”梵妮说。 “格兰芬多扣二十分,为你愚蠢无礼的行为。”斯内普说。 你再敢损我一句试试。梵妮暗暗磨着牙。 接着斯内普背着手走了,他向来走路带风,黑袍在他身后猎猎飘扬。 倒是没想到这老蝙蝠还有这么带感的样子,梵妮额外多看了两眼才一侧身刚赶在门合上石兽跳回来前熘进去。 现在还可以转身回去,邓不利多肯定不会专门跑来问有什么事的。站在通往校长办公室的台阶前,梵妮想。然后她向那间她一点也不想进的屋子走去。 一进门,魔药的味道铺面而来。 打算干的正事往后退了退,梵妮下意识地立在门口猜测起魔药成分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配制魔药时都是心不在焉,用鼻子闻闻就把东西往下丢的,以至于闻到药物的味道就判断其构成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邓不利多朝梵妮轻轻招招手,“坐下吧,梵妮。有什么事吗?” 梵妮忍不住注意到邓不利多招手的瞬间房间周围银器散发的白烟所特有的幽雅香气忽然浓烈了起来,很快掩盖住了魔药的味道。 “你在……”梵妮回过神来,坐到邓不利多对面,咬咬牙开口,“学校里——呃,不要甜品,谢谢。” 邓不利多挑挑眉,于是梵妮面前出现的又是一杯加柠檬片的冰水。 梵妮看了一眼邓不利多面前的奶昔,明明从来都是两杯饮料同时出现的,这次他倒先变出了自己那杯。但不得不说这个小招数挺有效,被奶昔一打断,她再也维持不住严肃凝重的氛围了。 “有什么事吗,梵妮?”邓不利多脸上带了点笑意。 梵妮再次觉得为一点小事纠结成这样的自己真是智商不够。 “哦,学校里有一个食死徒。”她说。 “哦,这个我知道。”邓不利多说。 “哦,他是马尔福。” “哦,这个我也知道。” “哦,是他造成了那两起袭击事件。” “哦,这我也知道。” “哦,他真正的任务可能是杀你。” “哦,这点我已经可以确定了。” “……” “……” 梵妮瞪着邓不利多,对方神情平和如常,一时间她还以为刚才被提起的是比比多味豆口味的奶昔什么的。 “学校里有一个食死徒计划着杀你而且已经有两个人遭到误伤。”梵妮重复道。 “很幸运,凯蒂和罗恩都很快恢复了。”邓不利多平静地说。 “然后呢?” “然后什么?” “为什么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在关键时候总喜欢假装自己很蠢?”梵妮脱口而出,“你打算测试一下他的实力?看看他能否找到完成作业的正确方法?还是说你打算等着他坦白好更深入地了解伏地魔?” 邓不利多呵呵地笑了起来,弄得梵妮困惑和加倍地恼火。 “说点什么啊!说你打算抽空帮他把它完成了,或者干脆告诉我这不关我的事。” 然而邓不利多就是这种人,把你气得像涨满脓液即将喷射的巴波块茎了,他倒闭目养起神来了。梵妮几乎想拿手指叉他的眼睛。 “我发现,”过了一会,邓不利多睁开眼睛,“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我会放着他不管。” “放着他不管伏地魔肯定会为他没完成任务杀了他……而且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学生遭殃。你不会……呃,会吗?”梵妮试图从他脸上盯出一点破绽。 没人能从邓不利多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你到底想干嘛?你会在他撑不下去的时候安排他和他的家人躲到国外或者随便什么地方对不对?你没打算放任他被杀,是吗?”梵妮几乎要喊起来了。
第146页 邓不利多的表情深不可测。 “去你的!你该死的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阿不思邓不利多?!”梵妮把桌上的杯子扫到地上,清脆的碎裂声想起,墙上闭目养神的历届校长们纷纷发出不满的声音。 一个长相很贵族气的老头说话时那慢吞吞的腔调很能引起梵妮的联想:“瞧瞧你的学生们都成了什么样子,邓不利多。我在的时候绝对不允许——” “谢谢,菲尼亚斯。”邓不利多客气地说。 “好吧,好吧。那我就猜猜看。”梵妮彻底放弃了坚持了两年的假贵族架子,趴在办公桌上,“这是有条件的,是不是?你想要他做你本打算让我做的事?不可能,连我都看得出他不是那块料,撑不到两个月就可以去给他扫墓了。这事还得我来做。可是要你把他保护起来他就没用了,连带我也是。以我的血统和价值根本混不进去,你到底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除了那件事,我还能给你什么?你不打算放任他被杀,也不会把他送到国外,你……”梵妮僵了一下,猛地抬起头,“你……你打算让他保持……现状?让他……甚至是帮他……完成任务?……不,你不会……除非……?” 邓不利多露出微微的苦笑,她猜中的速度比预想还快。只要有心,梵妮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我进来之前你在做什么?”梵妮问。 “西弗勒斯给我带来了些健康饮品。” “健康?”梵妮的音调有一点挑高,“几味主料的味道光用鼻子就能闻得出来,那种搭配和用量能有益健康,这世界上就没死人了!那是为了压制病情,对吧?你这只手上边的咒语治不好了,只能用这种办法撑着!麻烦你告诉我我有某些地方说错了吧!” 进入魔法世界进六年,梵妮闯过密室和禁林,捣过食死徒窝,骗过魔法部长。经历即便比不上哈利三人组,可放眼整个巫师界也都不算少。她不是她所知的人里最胆小的,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快被脑子里的念头吓哭了。 “你本来就要死了,所以顺水推舟,好让马尔福家的地位得到回升?加大利用价值?你打算让德拉科杀了你?”梵妮的声音越来越大,“你是不是疯了?那咒语该死的也弄坏了你的脑子吗?你知不知道杀人意味着什么?!你打算让他被毁掉这个结果取代他被杀吗?” 福克斯站立的镀金栖枝微微震动起来,周围桌子上的银器开始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邓不利多落在桌上的袍袖光洁的面料上反光有细微的晃动。 “冷静点,梵妮。”邓不利多平静地说。 “去——你的——冷静!!”椅子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呼啦啦,犹如飓风过境,办公室里没固定的东西全部飞了起来,然后在地板或者墙壁上撞得粉碎。 历届校长纷纷以袖掩面,发出责骂声;福克斯扑打着双翼,不满地沖梵妮啸叫着;银器、瓷器、玻璃器皿不断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碎裂声,宛如交响乐。 邓不利多的长发、袍角和鬍子都在烈风中舞动着,他坐在原位没有移动半分。 而那眼底的蓝焰正燃烧着太多的情感,已经无法记录下周围的一切。 “你要死了!你说我是个女巫,我信了;你带我来这里上学,我来了;你教我控制自己的魔力,我做到了;你要我融入这鬼地方,我照做了;你要我交朋友,我交了!可,现,在,你,告,诉,我,你,要,死,了?!”每一次停顿,都有一阵强烈的魔力振荡以两人为中心扩散。 梵妮曾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约束好自己,可她现在已经不再在乎,再也不在乎。 “德拉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只想着怎么杀人!你从不为我祝福,只想着怎么利用我!现在你又告诉我你要让他杀了你!我做错什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吗?!!” 邓不利多看着她。 “你没有错,孩子。”他说。 梵妮瞪着邓不利多,即便是在盛怒中她也能意识到他真的苍老了太多,而且近乎不可思议地显得相当虚弱疲惫。邓不利多从来都是个不显老态的人,即便每个人都知道他有一百多岁,也很少有人会把他和“老人”一词联繫在一起,更加不会同意义与“软弱”相近的词语相联繫。 梵妮看着他,那过去的一个多世纪的岁月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他身上。他脸上有那么多皱纹,鼻樑因为无人得知的原因扭曲着。他双手十指相对,下巴搁在指尖上,这个标志性的动作现在看上去却像是他已经快支撑不住头颈的重量。 即将结束在这个世界上百余年的生活,还有一场刚开始的战争要打,还有那么多事放不下。 这是什么感觉呢? 也许就是这个疑问引导着梵妮平静下来,她把翻倒的椅子扶起来,坐在了片刻前坐着的地方。然后她把双眼埋在手掌里,隔绝邓不利多的目光。 “我不知道……我做不了什么了,我是说你的死……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过了一会,梵妮的声音低低地从掌下传来,“只是……千万别是德拉科,好吗?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我会……我会弥补损失的,我会做我该做的事。”
第147页 “你会为我做什么呢?”邓不利多问。 “什么都行。” 连墙上校长们轻声的议论和福克斯梳理羽毛的细微声响都停了下来,办公室里再度陷入寂静。 邓不利多坐在他熟悉的办公桌边,看着不愿看他的女孩。 她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 一开始他并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说服她,找到贝拉,带她去买东西,不过是举手之劳。 比她难缠的人多不胜数,在这方面梵妮桑切斯并没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 她为其他孩子出头,她独来独往,她擅长掩饰,她当面对他讥嘲。 她时常与那些恶霸们为伍,她并没有拒绝由他带着去对角巷的提议,她总是把自己的感受脱口而出,她轻易地就对他以敬语相称。 所以她只是个有一点正义感,有一点孤僻,有一点圆滑,有一点叛逆的孩子。很普通,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 进入一个平和的环境后逐渐改变,交到朋友,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说起来很俗,但事情通常就是这么发展。 本性的存在不可否认,而在这一基础之上,环境的影响则是决定性的。环境中好的部分造就优点,坏的部分造就缺陷,普通人中的好人和坏人中的好人的区别即来源于此。 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免俗。他是个格兰芬多,在整个人生中他都坚信这点。坐到现在的位置上,他种种手段都用过也见过,但那个提醒他勇气、正义感和挺身而出的声音从来没有消失,不论他偏离得多远,当他想回到正确之路上时,总有内在动力引导着他。 因此当分院帽在梵妮头上喊出“格兰芬多”时,他还是有些庆幸的。 之后的书单和指导,不过是一时兴起,不费什么力气。即便放着不管,孩子自己也会长大,他对梵妮的成长并不如何操心。 而随后,事情的发展则偏离了“正轨”。 她从未对自己曾经的偷窃和欺骗行为表现出丝毫悔悟,她对真心相待的人嗤之以鼻,她可以说任何话来讨好墙上的肖像画只为了得到想要的信息。这显然与通常认识中的格兰芬多相去甚远。 两周内,她就学会了少动手勤洗手,然后一年半的时间过去,再没有改变发生。 邓不利多发现,这是个环境影响不到的人。 环绕的暴力与辱骂不能使她偏激,与善良之人为伍不能使她改过,身处年级里最优秀的学生身边不能使她自卑。所有那些世俗的观点——道德、偏见、名利——她都知道,但这些从来都进不去她心里。 她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僻,不是消极地逃避环境,而是一种身处其中却仿佛不存在的漠然。 就像一个旅人,不在乎身处天堂或地狱,只感受着行走本身的乐趣。 他有点担心,于是提出告诫。 但影响到她的不是他的话,而是那个她挂在嘴边的人的离去。 似乎只有死亡才能真正触动她。 她开始改变,往他所希望的方向。 她渐渐融入格兰芬多群体,有了朋友,又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隐秘的小幸福。那是个典型的斯莱特林的孩子,这可不怎么好,尤其是在他已经嗅到乱世前兆的时候。 也许就在这时,邓不利多发现自己的态度早已大不相同。看着她容光焕发的样子,他不由自主地悄悄祈祷,希望她能不受伤害。 但有些方面他从没错过,战争如期而至。 他违背自己一向的做法,告诉了她全部实情。这是一个警告,她不受是非善恶的约束,他担心她会因为在那份情感中陷得太深而做出错误的选择。 以她的聪明,一定察觉了他的用意,但她不予理会。 从言行举止到学习态度,他从没想过她会为一个人做出如此巨大的改变。她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为情所困,义无反顾。 无力感从心底升腾,他当然知道在这状况下的孩子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然后她又一次使他意外,甘冒大险挺身而出,不愧格兰芬多之名。 可更吸引他注意的是那篇文章,无论是发表时机、所选杂志还是文章内容都恰到好处,即便没有那场马人的意外,只要持续下去,她的目的自会达成。 对所属的阵营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一个心思缜密、意志坚定的人,在战争中可以起到比几十个勇往直前的人还大的作用。这样的人,才是“正义”阵营里最稀缺的资源,很少有人愿意融入黑暗,还能不受黑暗控制。 而且她现在的身份再好不过。 她信任他、依赖他,这些情感在那些看着他的人眼中出现得太多,只看一眼他就能分辨。一个人无论多么强大,只要有情感就有弱点。她绝不好控制,然而崇拜和依赖这一类情感,是最容易利用的。 极具价值。 扪心自问,那些书单和谈话都是在为这一目的做铺垫吗?他只是在为自己的棋局培养又一枚棋子吗?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因此将孑然一身、孤独终老视为自己所应得。然而在发现了又一个潜在助力的现在,他却第一次为自己感到悲哀。 即便在母亲和妹妹相继逝世、家破人亡的时候,他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评价价值,是他固有的习惯。人到了这个年纪,那个会毫无目的地对一个人好的时代早已过去。而这个时代对他而言,从未存在。
第148页 他的人生缺失的那一部分,因她而浮现得分明无比。 在知晓了他的目的后,她会怎么看待他?会把所有那些关切和引导视为欺骗吗?这样的反应他并不陌生,但他尤其不愿在她脸上看见。 他还是说出了那个提议。 她不惊讶,也不如他想像中愤怒,只是转身离开。 于是他意识到,也许她从始至终都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她是在知道终有一天会成为棋子的前提下信任着他,而且对此不存任何侥幸。 就像对那段感情,她早知自己的选择,却仍全心投入。 都说当局者迷,可不管在局内局外,那些其他人撞得头破血流才能明白甚至仍执迷不悟的事,她只要看一眼就全然明了。 而她所作出的选择,却从不受所知的影响,永远跟从自己的内心。 带着最初的激情,追寻着最初的梦想,感受着最初的体验。如此清醒,如此固执。她早已成熟,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她永不成熟,始终任性妄为。 阿不思邓不利多没有子女,多年未和其他人以私人身份交流过,仅有的两个知交一个给他带来了漫长一生中最大的伤痛,另一个和他有超过五个世纪的年龄差而且在几乎和他认识梵妮的同时期选择了死亡。然而这并非他如此关注梵妮的全部原因。 他太明白清醒的痛苦。他们如此相像,而她同时选择清醒和从心而为,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 对她想要知道的,他几乎从不隐瞒。 他信任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存在,因为他知道她没有任何野心。 真正对他的提议作出抗议的人既令他意外,也可说在他预料之中。 “这孩子有能力作出自己的判断,西弗勒斯。”邓不利多心平气和地说。 斯内普冷笑一声,“你凭什么判断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更能胜任这项工作?就凭她把一个斯莱特林迷得死心塌地?” “她不会比你做得更好,西弗勒斯。但她的确可以胜任。” “是吗?依据是什么?” “因为是她,如此而已。” 对方仍旧愤愤不平,却显然认同了这个答案。这个绝顶聪明的男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在那个风声呼啸的夏夜,另一个人看到了她的灵魂。 “我为你做这项工作这么长时间了,阿不思。我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再开口时,斯内普的声音很平静,“她只是个孩子,不管是否做好了准备,她都不该经历这些。” “没有人应该经历这些,西弗勒斯。”邓不利多严肃地说,“这是战争,一切都是为了——” “——更伟大的利益,没错。你那‘更伟大的利益’。”斯内普讥嘲地说,“一项受益者与牺牲品同义的伟大创举。” “你知道,为了减少流血和牺牲,有时我们必须做出选择。”邓不利多说,“我知道你偏爱她,但我不希望这影响你的——” “偏爱她?”斯内普略抬高了一点声调,“偏爱她?我,斯莱特林院长,偏爱一个格兰芬多?” “你变了,西弗勒斯。”邓不利多不受任何影响般地说。 “变了的是你。”斯内普冷冷地说,“我还以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保护这些孩子,给他们一个更好的未来——在你开始把孩子推上战场之前。” “我们?”邓不利多反问,“你还记得自己最初是为什么同意做这项工作吗?” 斯内普没有出声。 “不论我们意愿如何,他们早晚会来到战场上。我们只能尽可能地保证他们的幸存。”邓不利多缓缓地说,“我希望她承担的责任,并不比哈利更大。” “他没有选择!” “他有的,你也有,西弗勒斯。”邓不利多摇摇头,“而当梵妮做出选择时,我希望我们两中无论哪一个,都会予以尊重。” 谈话平淡地收尾。那之后不久,他完成了自己计划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同时那些他无法解脱的过去追上了他,在他身上留下了致命的伤害。 不论活得多长,经历过多少,死亡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大事件。所剩不多的时光,让他突然想要任性一次——他不希望自己留下的遗产仅仅是巧克力蛙卡片上的伟大事迹和人们口中的传奇。 洞察力强如斯内普也不可能看出,得知自己还有最多一年的生命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梵妮得知这件事会作何反应? 好吧,现在他知道了。 她又让他惊讶了一回,反应强烈得超出预计。他听着那些发自一颗坚强了太久的心灵的咆哮,她失落的信念,无望的爱情,那些即将失去的恐惧,永远得不到的绝望。 暗暗地护住了墙上的肖像,邓不利多没有对自己做任何保护。而失控的魔力几乎捣毁了这里的一切,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邓不利多很少对一个人感到如此内疚。 同时也有些许的欣慰和惊嘆。 只凭魔力的释放就能造成这样的局面,当初那个一脸戾气的瘦小女孩,已经成长到了今天的地步。 西弗勒斯说得对,她只是个孩子。
第149页 他要保护的孩子,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的孩子。 那双深色的眼,无论注视着无底的黑夜还是永恒的极昼,永远都将在眼底映出天空的色彩。就如初见时那般,流转着风的轻盈,水的灵动。 有时他会觉得,这就是他想要守护的一切。 花谢叶落,生命的结束只是自然的轮回。他就像所有的父母一样,期望孩子成为自己生命的延续,最宝贵的遗产。 他剩下的时间太少,要做的事太多。 可他一点也不急,静默地注视着她,任由这长长的一天过去。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梵妮也不知道自己是打了个瞌睡还是怎么的,等她抬起脸又把视力恢复正常时射入落地窗的阳光已经成了暖橙色,这多少让她吃了一惊。 后遗症完美地赶了上来,头重脚轻,四肢百骸无一不虚。伸伸胳膊扭扭脖子,梵妮对仍旧坐得无比端庄的校长大人就是佩服俩字。 虽然不知道邓不利多有没有在她那个盹里起身做个健身操什么的,但想来在一个随时会抬头的学生和满墙的前校长面前最伟大的巫师的脸面还是要的,况且直到现在他的办公室还是没处下脚的状态——现在看着自己搞的破坏梵妮真的有点挠头了。 所以梵妮坚定地决定回归正题,这里随便哪个什物她都连一个角也赔不起。 “我应该做什么?”她问。 “好好睡一觉,放松一下心情。”邓不利多答道。 “然后呢?” “年末考试就要开始了。” “……”梵妮举起双手,“我发誓我的脑子已经用完了,所以能请你直接告诉我我该怎么打入敌人内部接受任务传递情报吗?再不济告诉我具体通知什么时候下达或者你去见梅林之后由谁下达行吗?” “哦,我觉得我的脑子好像也用完了。”邓不利多眨眨眼,“除了我即将去见梅林之外你说的我一个词也听不懂。” 更正一下,为什么邓不利多总是喜欢假装自己很蠢呢? “要是您没别的事我可走了。”梵妮努力地不翻白眼。 “再见,梵妮。多和其他人探讨一下今天的比赛,想必你是很为了错过它而惋惜的。” 梵妮瞪着邓不利多,他也毫无保留地回望过来,她意识到对方是玩真的。 她不必做那份她着实恨透了的工作了,这当然很好。梵妮起身,站了一会,又坐下。 “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打算保护德拉科的安全,根本不需要任何条件,这会改变你的主意吗?” “我的每个决定都是根据已知的事实做出的,当然不会因为已知的事实而改变。”邓不利多说。 “……我搞不懂你,阿不思。”梵妮说。 阿不思。邓不利多微笑:“事实上,我也觉得这是个很困难的命题。” “究竟是什么让你改了主意?死亡?”梵妮难掩困惑。 “不知道。也许是生命。”邓不利多说。 哦,去你的吧。梵妮忍住一句咒骂。“好吧,能让这个任务见鬼去我真的很高兴,可为什么不能是在我下定决心之前呢?这感觉就像……嗯……” “哈姆雷特抱着必死的决心潜回英国却得知他的叔叔已经暴病身亡?”邓不利多接道。 “……啊?” “哦,我忘了。你只读过《麦克白》是吗?”邓不利多敲敲脑袋,“我得推荐一下。莎士比亚的创作是连尼可生前也称赞的,虽然他对作者本人评价不高,但是……” 尼可勒梅,已知唯一魔法石创造者,邓不利多的好友,前几年去世,享年668岁。要换了平时,这种长篇大论梵妮听不上三句就要掩耳疾走,但现在她乖乖坐在桌边极力记住每个词,而且第一次无比希望自己有赫敏的脑子。 “霍格沃茨要死了的伟大校长正和我谈论莎士比亚。”待邓不利多的赞美之词告一段落,梵妮撑着头,“知道吗?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觉得世界终于正常了。” 邓不利多没有回答,梵妮从他的微笑里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我真不想说这话……见鬼。这个决定和德拉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想生活在你推动建立的那个世界里,还有……我真的希望自己和你站在同一方。”梵妮纠结着说完了这句话。 他是老谋深算、满腹心机的巫师界高层。 但无论他有过多少虚伪和欺骗,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拉起她的手治疗的那份温柔不是假的,每年开学典礼上对整个礼堂张开双臂时他的喜悦不是假的,对一个厌憎自己的食死徒学生长达一年不求回报的保护不是假的。 他值得学生的爱戴,舆论的称赞,整个巫师界的期许。 他也是那个给她买了第一份生日礼物、带她去汉堡店、陪她喝奶昔的人。 时间已经不多,在暂时或永久的分离到来之前,她想要这个老人知道。 阿不思邓不利多,是她的家人、朋友和引路者。是梵妮桑切斯最敬、最信的人。 “我知道。”邓不利多闭了闭眼,吐出的第一个音节有些不稳。
第150页 “你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梵妮的喉咙有些不听使唤。 “我想是的。“ “好吧,那么……再见了,教授。”梵妮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再次起身。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邓不利多的声音遥遥传来。 “从很久以前起,我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在我死后,如果是你,会在我的墓碑上留下什么话?” 老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确定,梵妮深深地吸了口气。 “……也许是‘他在自己的位置上,竭力做个好人’。” “谢谢。我想这是我所能期望的最高评价。” 门在身后合上,梵妮维持着出门时的姿势,两眼平视前方。 眼前是精美的壁画,人物神态自然,栩栩如生。 这只是一幅壁画。她想。 可她站在那儿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视线模糊成了一片。 “清水如泉!” 心不在焉地说出口令爬进肖像洞,一探出头梵妮就被一股水流喷了个正着,惊得她头朝下跌在地上——不,水里。 下意识扑腾了两下,梵妮的手和脸够到了空气,然后以一种极为可笑的姿势趴在那愣住了。周围的笑声震耳欲聋,满眼闪耀的金色和红色,梵妮茫然四顾,感觉自己不是跌进了本学院的公共休息室而是跌进了另一个世界。 “好啦。”一双手把梵妮扯到一边,“给下个人挪挪地方。” 手的主人是迪安,他和罗恩、西莫手里拿着刚袭击了梵妮的魔杖。肖像洞下边的水已经有了超过一英尺的深度,被限定在一个三英尺见方的区域内无法流出。大半个格兰芬多的人或在他们身后起闹,或争抢着下一个进行袭击的权利,或正互喷得正欢。 整个公共休息室的地毯外加位于事发中心附近的一切早湿透了,几大捆室内型韦斯莱烟火在天顶下喷吐着火舌嗖嗖地盘旋,湿淋淋的梵妮梦游般地挪到远处一个幸存的扶手椅边扫掉上边的垃圾坐下。 “你还好吗,梵妮?”赫敏过来问,梵妮估计那个隐形水池就是她的手笔。 “我们……我们赢了?”梵妮答非所问。 “我的天啊,当然了!”赫敏完全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你今天都做什么去了?” “我也不确定。”梵妮揉着眉心,“比分多少?” “四百五比一百四。”赫敏抽出魔杖蒸发掉梵妮身上的水,怀疑加担心地看着她,“你……还记得自己今天都做了什么吗?” “记得。” “说说看?” “……” 本来就已经心力交瘁到两眼发直了,居然还要向赫敏证明自己没中夺魂咒遗忘咒没被人控制着炸了马桶轰了地下室或者给谁谁下了毒。最后梵妮头晕眼花地说出了“真相”:她和德拉科正式摊平了立场,分手快乐。 赫敏立马抱歉加理解,梵妮在她送拥抱之前晃回了宿舍。 之后的好几个星期,梵妮都等着听邓不利多因为种种她想得到想不到的原因身亡的消息。她不认为邓不利多会安排自己被那些魔咒耗竭最后在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虽然她很希望邓不利多眼前的最后一个场景是在病榻上被所有爱戴他的人所环绕。 等着一件事发生的感觉真真是糟透了,有那么几个时刻梵妮甚至希望这位赶紧把事办利落干脆走好。他显然在这一年里已经习惯了死亡逐步逼近的感觉,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亲切又带点滑稽,不同于之前的是他来到教职工席位上吃饭的频率比学年开始以来高多了,他脸上的悲伤与留恋也许只有——一定程度上——知根知底的梵妮才能看出。 说实在的,梵妮很想感伤一下,但她并不是个神经纤细到想起一件事就会掉泪的人,而对象在视线范围内时她周围又总是瀰漫着热气腾腾的八卦气氛。 哈利在决赛后就和金妮成了一对,救世之星和魅力之出众在各个学院均有口碑的韦斯莱女孩,这无疑是当前最热门的话题。 不少少女为这一结果心碎欲绝。 鑑于金妮的实力很能服众,她并没有遇到过大的麻烦。曾作为斯拉格霍恩的圣诞晚会上哈利女伴的卢娜那会儿可没这么顺利,事后本来就在拉文克劳被视为异类的她遭到了哈利追求者的围攻。金妮一口气把蝙蝠精咒打在七八个打头者的脸上才使她摆脱了困境——这也是金妮威名的重要源头。 不过卢娜本人倒是完全不介意这些事,东西丢了就贴个告示,被泼了墨水就摘了耳朵上的飞艇李——梅林知道那是啥——擦擦,当面被骂也像个旁观者似的完全没反应。 人群被打散后,她梦游般地表示将来抓到弯角鼾兽要第一个给金妮看,金妮说起这事时哭笑不得,梵妮猜这是卢娜式的道谢。 共同经历魔法部冒险之后梵妮和卢娜并没有太多交集,这并不妨碍她对卢娜的好感。这姑娘有着能一语道破事情本质的纯真和不受外部环境影响的特质,梵妮向来欣赏这样的人。 帕瓦蒂和费伦泽的师生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这也是迟早的事,毕竟帕瓦蒂压根没有隐藏的意思。几个三年级学生曾看到一脸严肃的麦格走进了费伦泽在一楼的教室,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第151页 还好这事还没被谁捅到报刊上去,帕瓦蒂说她妈妈听说她正和一个马人谈恋爱时几乎给她寄了吼叫信——梵妮私下觉得这位妈妈没冲到学校来把女儿抢走已经挺开明了,至少很有涵养。院长亲自出面,看样子这两位也是进展到一定程度了。 反倒是罗恩和赫敏,分也分了合也合了在一块出生入死小打小闹也六年了,到现在也没什么起色。按理说罗恩和拉文德分手之后赫敏应该像在金妮和迪安分手之后的哈利那样赶紧占位,然而赫敏除了又开始给罗恩抄作业之外什么表示也没有,看得梵妮都有点急。 罗曼司不顺的还有阿米莉亚和史密斯,姑娘这边是一边见了梵妮就噘嘴转脸玩“我不理你了”游戏,一边又明显憋着一肚子话想招梵妮主动来听,梵妮可不触这霉头。小伙子那边呢?梵妮说道这事后第二天,康维尔夫人来了信,又过了一周史密斯也来了信,内容大体相同:史密斯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这消息给梵妮的第一感觉是糟了,第二感觉是康维尔夫人总算穿帮了。史密斯放弃这个机会和她有一部分关系,这场战争的确也不是史密斯的事儿,梵妮总觉得阿米莉亚对她的态度和这可能有些联繫。 现在阿米莉亚的态度她是管不着了,史密斯留在家的情况下怎么办事才是大问题。理论上说可以让史密斯也到凤凰社打个工做做“送货员”,最近运货线肯定一直超负荷运转员工短缺,但梵妮不觉得在这个家里添一个有生命危险的人是什么好主意——她这个唯一的巫师都还无所事事着呢。 这一阵她一直惦记着的除了邓不利多的寿命就是她自己的路了。 她不确定要不要在霍格沃茨读完七年级,虽说急着参战没必要,n.e.w.ts证书很重要,但想到要生活在邓不利多已死而为食死徒所控制的霍格沃茨里她的胃里就一阵扭曲。 可如果中途退学,她又能干什么呢?有邓不利多那份任务在那压着,就算她再不乐意,潜意识里其实也没怎么考虑其他将来,现在这成了一个大问题。 在这一时期退学的人别说找份好工作,政治立场显然有问题人身安全都没保障;加入凤凰社不错,可这不算个正式工作,而且她的实力怕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好的选项也许是和露西一块做药物支持工作,梵妮又觉得这不是她真正想做的,或者说不是她真正想要的斗争方式。 在伏地魔掌握大权之后,巫师界最缺少的会是什么呢? 等待糟糕的事发生的感觉就像胸口悬着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你看着它,想着它将让自己筋断骨折。然后在你已经放松了警惕的某天,它将毫无预兆地重重砸下。 六月的一天,午夜时分梵妮——由于有求必应屋又不知被谁使用了——从一间冷僻的空教室里疲惫地走出。 一缕思感传来,她怔在原地。 手里的书滑落,与地板发出的沉闷撞击仿佛砸在她心里。 短暂的思维空白过去,梵妮平静地弯腰捡书。一滴水珠落在发黄长霉的封皮上,梵妮手一顿,用手背拭了一下,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准备再怎么周全,道别再怎么温馨,死别永远是人生最痛。梵妮讨厌死亡,因为应对它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梵妮在没必要的时候是不掩藏的,就像几年前那次一样,就算是被斯内普看着,她都没怎么遮挡自己红肿的双眼。然而现在她却极力地止住自己的泪水,坚持着把书一本本捡起来抱回怀里,平静地沿先前的方向走下去。 哭的时候有得是,但不是现在。她知道邓不利多不会责怪,可她还是不希望在他离开这个世界时自己在悲泣。 在走廊上拐过两个弯,隐隐的爆炸和喊叫声传来,不详的绿光从远处空中划过。梵妮再次扔掉手中的书,抽出魔杖分辨着方位向声源跑去。 拜託,别再有更多了。 梵妮赶到时战斗已至尾声,天文塔下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围着地上的一个人形,她一眼看见那人有一头熟悉的红发,比周围洇开的鲜血更红。 一个身影跑开了,是金妮。 梵妮只觉心跳就要停止,跑近时见一个有着灰褐色头发和心形面孔的年轻女人打亮魔杖照着,麦格和卢平正轮流小声念着咒尝试止住那张已不可辨认的面孔上不断流下的鲜血。 罗恩跪在一旁,呆呆地盯着看,紧握着伤者的手。 扶着纳威站在一旁的卢娜是最早发觉梵妮到来的人,梵妮沉默着投去询问的眼光。 “这是罗恩的哥哥,被一个狼人咬伤了。”开口时她的声音难得地不怎么恍惚,“金妮去找哈利了,他跟着斯内普和马尔福跑了。” 卢娜轻描淡写吐出的名字,却使梵妮如遭重击。 “——不行,狼人的咬伤没有办法治癒——” “——也许我们还是应该直接把他送往校医院让庞弗雷夫人来想办法——” “——在这样的状态下搬运他太危险了——” “我来试试吧。”梵妮在那头红发旁边跪下,打断了麦格和卢平的轻声交谈。 麦格报以怀疑的神色,她刚要开口,卢平接过了话头:“我认为可以。去年赫敏受到黑魔法的严重伤害,就是梵妮把她救过来的。”
第152页 于是梵妮在所有人或不确定或期待的目光中伸出了魔杖和左手,泛青的银光罩住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古老而黑暗的魔咒带来的冰冷感从手掌直透肺腑,就像二年级治疗哈利那次的感觉一样。 太强大了,不可能对抗。但那股魔力的感觉就像一个有着千钧之力的婴儿,只是在毫无章法地狂野冲撞,如果加以引导…… 血泊洇开的速度减慢了,但慢到一定程度后情况就不再好转,仍是源源地渗出。梵妮更是清楚,只要她一放松,鲜血便会立刻再次奔涌而出,前功尽弃。 梵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见此情形卢平和麦格当机立断变出两副担架,一架用来运送伤者,一架带着梵妮漂浮在一旁使她能够持续地给比尔进行治疗。 通往校医院的路途格外漫长,在试遍了已知的所有魔咒之后,庞弗雷夫人终于止住了比尔的流血。伤口并没有合拢,在清理完毕后显得更加触目惊心。她嘆了口气,开始往上边涂抹刺鼻的绿色药膏。 梵妮放下手后便抱着手臂坐在一旁,赫敏稍后也到了,并在搞清楚状况后迅速给梵妮找来了那种甜到噁心的药剂。 然后哈利和金妮也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邓不利多死了。”金妮说。 赫敏手里的药瓶滑落,浓稠的液体溅了一地。 卢平失态地倒在椅子里,捂住脸。 梵妮全身冰凉,也不知是由于魔咒的影响还是源自内心。 凤凰的輓歌在窗外响起,宁静而哀伤。梵妮感觉到这首輓歌的曲子是在她的脑海里,而不是在现实中,仿佛是她自己的悲伤化作了輓歌,在校园里和城堡的窗户间回荡。 永恒般漫长的几分钟后,麦格的到来打破了歌声的魔力。 多少恢复过来的几人诉说着各自所知的部分以完整事情的经过。 马尔福就是那个潜伏在学校的食死徒,他今晚得知邓不利多与哈利离开的消息后,便通过有求必应屋引来了自己的同伴。他在天文塔上放出黑魔标记引邓不利多前来,缴了他的械。随后斯内普赶到,给了邓不利多致命一击。 恰好在几人停下话头时,歌声结束了。每只凤凰都经历过无数的涅槃与重生,梵妮不知道是什么使福克斯对一个短暂生命的逝去如此哀伤。但一种直感告诉她,这将是福克斯与霍格沃茨的永诀。 校医院的门被粗暴地撞开,韦斯莱夫妇和芙蓉赶到了。受伤的是韦斯莱家的长子比尔,上次梵妮见到他还是在去看西里斯的时候,那时他模样英俊,戴着很另类的尖牙耳环。 韦斯莱夫人吻着比尔的额头,用母亲的语气温柔地说外表一点都不重要。 芙蓉从韦斯莱夫人手里抢过药膏,以爱人的语气激烈地说一个狼人绝不会妨碍他们的爱情和婚姻。 梵妮裹着卢平从旁边病床拿来的毛毯,麻木地听着看着。 被如此深爱的人受到了不可恢复的伤害,罗恩、金妮、卢娜和赫敏都险些丧命,纳威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邓不利多死了。 自伏地魔归来的一刻起,梵妮与德拉科之间的那条一跃而过的鸿沟便成了深不见底的峡谷。青葱的藤蔓在峭壁上蔓延,在空中结成飘摇却坚韧的桥,满载他们的情感。 今夜,那座藤桥豁然断裂。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夏日最最明媚的一天,是邓不利多葬礼举行的日子。 黑湖边的场地上摆放着几百把椅子,全都朝向一张大理石桌子。当葬礼开始时,所有座位都坐了人,还有许多人不得不在后面站着观看。与这些人并肩的是城堡的大部分幽灵,他们在阳光穿透下显得虚无缥缈。 不知怎么,梵妮想起了多比。邓不利多是唯一尊重他的自由意愿给他有工资和假期的工作的人,他一定很希望能目送邓不利多最后一程。可惜即便这个场合的主角欢迎任何访客,小精灵的本能也不允许他出现。 葬礼推迟了几分钟,因为黑湖里的人鱼自发地在水面下唱歌为邓不利多送行。两年前观看三强争霸赛时梵妮听过人鱼的说话,她从没想过那样粗野难听的声音可以组成如此婉转动听的歌谣。 悼词由一个小个子老巫师念诵,从他说出第二个音节时梵妮就开始跑神,她环顾着四周。 邓不利多的葬礼办得很大,不是说多么隆重奢华——事实上由于准备时间仓促这场露天仪式相当简陋——而是参与者遍布巫师社会各界。 梵妮看见了韦斯莱一家,霍格沃茨全部的教师和半数的学生——包括一部分斯莱特林——及他们的家人,她所知的其他凤凰社成员,魔法部长和一些魔法部雇员,菲尔德一家,破釜酒吧老闆,霍格沃茨特快上推车卖食物的女人,独自站在湖边的马人费伦泽,布斯巴顿的大块头女校长,对角巷近三分之一的店主以及许多她根本认不出来的人。 真正是鱼龙混杂,从最后一排放眼望去,那些整洁体面的、衣衫褴褛的、面带沧桑的、一脸稚气的人不叙官衔,按到来的先后顺序依次就坐。连魔法部长所带来的一干人也自觉地按顺序坐在第二排的位置,麦格身边。 平等和宽容,梵妮很高兴这些在邓不利多的葬礼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海格将邓不利多放到了那张大理石桌子上,魔法真的很神奇,邓不利多看上去和生前相比完全没有变化。梵妮几乎产生了这只是这个顽皮老人又一次恶作剧的错觉,仿佛等所有人眼泪落完后他就会突然脱离此刻安详的睡态坐起来,朝大家挤挤眼。
第153页 康维尔夫人在梵妮身边无声地垂泪,梵妮和她身后的史密斯轻拍着她的背。史密斯神色黯然,但就坐时他坚持要将座位让给真正悲伤的人。 赫敏靠在罗恩身上哭泣,金妮的眼泪大滴地落在肩头,哈利抹拭着眼睛。海格回到座位上时吹喇叭般擤着鼻子,他的巨人兄弟给他拍着肩。 梵妮没有哭,但多年的默契下来只需一个对视她就明白,史密斯从她眼里看出了比任何哭泣都要深切的哀恸。 几个人尖叫起来。耀眼的白色火焰从邓布利多的遗体和那张桌子周围蹿了出来,遮挡住了遗体。待火焰熄灭,白烟散尽,一座白色的坟墓出现在原地,将遗体和桌子包裹在了里面。 有那么一瞬间,梵妮似乎看到邓不利多在白烟里朝着全场微笑。然而她问过那些幽灵之所以成为幽灵的原因,知道阿不思邓不利多不会停留。不管有多少牵挂,约定的休息日到来时,他都会坦然走向死神的怀抱。 邓不利多消失了,他走了。 在马人射箭致哀之后,葬礼正式结束,来宾纷纷散去。 梵妮看见哈利带着一张苍白的脸和坚定到僵硬的表情和金妮离开了,她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哈利註定要成为拯救巫师界的英雄,他即将前行的道路金妮无法相随。 远处的湖岸上,费伦泽身边出现了一个身着礼袍的黑发身影。佩蒂尔姐妹在邓不利多死后第二天就被父母接回了家,显然,帕瓦蒂以那股执拗的劲儿冲破了父母的禁令赶了过来。两个颜色反差极大的身影拥抱在一起,他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了。 比尔由芙蓉搀扶着来去,他的脸仍然惨不忍睹,但看芙蓉照顾他时心无旁骛的表情,就知道这一点也没有使她动摇。 卢平和那个年轻女巫手牵着手,现在梵妮知道她叫唐克斯,是个易容马格斯,她的头发现在成了泡泡糖般的粉红色。似乎唐克斯追求卢平已久,比尔被咬而芙蓉不离不弃的场景终于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梵妮很为他们高兴,她希望卢平能在被命运捉弄了半生之后得到幸福。 赫敏被罗恩搂在怀里,她的坚强终于耗尽。 梵妮祝福着那些终于收穫了爱情果实的人们,即便她不忍多看那些甜蜜□□的场景。她也由衷羡慕哈利和金妮,他们至少还有道别的机会。 回舍收拾东西时,梵妮本以为自己会面对一间空宿舍。但她惊讶地发现阿米莉亚面对着宿舍门坐在床上,显然是在等她。 “我想和你谈谈。”阿米莉亚一脸决心地说。 梵妮点点头。 由于邓不利多以如此令人震惊的方式过世,公开信息是董事会正讨论是否要关闭学校。 而此时凤凰社已经得到消息,伏地魔将会要求霍格沃茨继续开放并对这里实行绝对的控制,同时进行血统的大清洗。分批转移麻瓜出身学生及其家人和改写麻瓜出身巫师家谱的行动正在进行,也许是康维尔夫人的缘故,阿米莉亚成为最先得到消息的人之一,也位列第一批名单之上。 阿米莉亚同意了转移到荷兰的计划。 “其实我的理想一直是毕业之后开一家花店,过普通麻瓜的生活。也许会用一点魔法,但只是为了洗洗盘子,或者让我的店里的花比其它商店开得更久,而不是用来让人昏迷或者……杀人。我真的不想把自己和我的父母捲入巫师的战争。”阿米莉亚说。 “挺好的啊,荷兰产郁金香呢。”梵妮说。 她理解,从自己所厌恶的局面中提早抽身并不是懦弱的表现。没有人不恐惧即将到来的战争,也没人负有一往无前的义务。 但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你知道史密斯为了你选择留下来吗?”阿米莉亚问。 “他……我了解他,在知道其他人正冒着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走的。”梵妮说,“别误会,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只是每个人选择不同罢了。” 阿米莉亚摇摇头,“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懦弱,不配做格兰芬多。我只是想问你,你知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是康维尔夫人安排的我转移的事,我知道她是为了你才做这些事的,史密斯则是为了你俩留下,放弃了留学的机会。这些你都感觉不到吗?” “我知道……事实上他们没有怎么掩饰过。”梵妮猜到了阿米莉亚想说的重点。 “可你还是会留下战斗,对吗?”阿米莉亚问。 “没错。”梵妮说。 “为什么你就不能放弃呢?你明明知道如果你愿意离开,他们就会和你一起远离危险,可你还是要为了自己的理想去战斗。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很……自私吗?” 阿米莉亚的每个词都敲打在梵妮心里,这个问题从四年级暑假与康维尔夫人那番对话后就一直纠缠着她。 梵妮试图回答这个自己一直答不上的问题,“他们都了解我,无条件地支持我,从不说什么反对或抱怨的话……我真的感激。每个人都有牵挂的人,他们会与你同生死共进退,可现在战争就在这里,如果每个人都逃离的话,所有这些都将被毁灭。我们不站出来……还能有谁呢?” “你是这样想吗?”阿米莉亚静静地问。
第154页 “是……好吧,老实说,不是。”梵妮摇摇头,“说真的,也许我只是想要参战而已,和所谓的理想信念都没有关系……你说得对,我想我是真的很自私。” “他很了解你,甚至于胜过了解我。”阿米莉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哽咽,“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说他知道你什么也不信,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但从孩童时期起你们就并肩战斗,只要你决定留下,不管你是一时兴起还是玩玩而已,即便那是地狱,他也绝不会离开。” 梵妮怔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我想我真的恨你,梵妮。”阿米莉亚带着泪光看着她,那眼神她终身都难以忘记,“我再也不会像爱他一样爱上任何人了。我最爱的人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他愿意为了你而死。” “他是真的很爱你,从他第一眼看到你就开始了。”梵妮轻声说。“他这样的人会为任何家人和朋友而死,但他只会为了你而拼命活下来。” “我对他说,他在巫师的战争里没有半点筹码,他会死的。我知道他一定会的。”阿米莉亚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我劝他和我一起走,我求过他。” 阿米莉亚低着头,用两边的袖子轮流使劲擦着眼睛,试图止住泪水。梵妮原地站了一会,伸手拥抱了她。阿米莉亚挣扎了两下,终于还是伏在梵妮肩头哭泣,她咬牙压抑着哭声,含糊地对着梵妮肩头的布料说她恨她,她恨史密斯,她恨这一切。 梵妮知道,她只是在恨那些夺去了她就在眼前的幸福的东西。 许久,阿米莉亚平静下来,挣脱了梵妮的手臂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又犹豫地停了停,略微侧过脸,对自己曾经的朋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祝你好运。” 梵妮是和史密斯和康维尔夫人坐霍格沃茨特快回去的,由于许多学生已经早早离开,霍格沃茨特快空出了很多位置,也没人有心情注意两个不属于巫师界的人。 路上,梵妮就告诉了那两人自己的打算,她不准备在霍格沃茨读完最后一年了。做出这个决定时她是有些内疚的,感觉就像丢下自家着火的房子跑掉一样。 在学校里,面对的形势再怎么黑暗,对“战争”一词的体会永远还是向隔着一层毛玻璃往外看。梵妮想要真真切切地去体会和经历它。 这个理由显然无法用来说服任何人。 “我没法忍受和杀死邓不利多的人呆在同一所学校里,还要和他学习黑魔法,看着他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她用一种近乎任性的语气说,“所有n.e.w.ts考试科目我都没有问题,缺课一年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出预料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反对,梵妮原本做好了长篇大论和像三年级暑假一样沉默坚持的准备,但她发现火车还没到站史密斯和康维尔夫人就先后妥协了。只是说完话康维尔夫人就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像是在做无声的抗议。 从她和史密斯出现时,梵妮也发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史密斯只简略地说自己放弃留学后和康维尔夫人吵了一架,言语间对梵妮也颇为不满。 早晨的光线射进车窗,照清了康维尔夫人脸上的皱纹,让她看起来更加憔悴和疲惫。梵妮想起她已经为了这场被自己拖进去的战争战斗了两年,而且拒绝了一份唾手可得的爱情。 她真真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帐。 梵妮桑切斯似乎在身边所有人生活中都是个累赘,他们必须忍受她无常又固执的性格,收拾她到处惹下的烂摊子,面对她随时可能做出的鲁莽决定。他们一直护在她左右,她却总是宁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他们做的事微乎其微。 她凭什么有此荣幸得到他们无条件的支持呢?梵妮想,自己根本就没有停留在任何人身边的资格。 下车后,即将穿过隔墙进入国王十字火车站时,赫敏忽然离开两个同伴走了过来。她把箱子靠在一边,一反常态地没有对史密斯和康维尔夫人说什么客套话就把梵妮拉走了。两人停下来时没等梵妮询问她就扑在梵妮身上把她死死抱住,梵妮感觉到赫敏在发抖。 “过一阵子你到我家来一趟好吗?我想……请你帮个忙,有些……有些事,我没办法自己完成。”赫敏的嗓音模糊而颤抖,仿佛出自溺水者。 “好。”梵妮说。 赫敏直起身来,努力动了动面部似乎想笑笑,随即走回去拖起旁边的箱子穿过了隔墙。 “哎呀,对了。”回到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身边,梵妮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你们怎么过去呢?”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隔墙只有巫师能够通过,因此每次送行时赫敏的父母和梵妮的两个家人都只能送到墙外。原本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现在他俩在墙里边,总不能把车站炸开吧。梵妮已经满17周岁可以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鑑于她还没通过考试——带康维尔夫人随从显形,然而作为普通麻瓜的史密斯是无论如何也带不走的了。 “没关系。”康维尔夫人说着掏出一支口红,“你带着我随从显形,史密斯用这个回去。” 一时间梵妮还以为康维尔夫人在压力下已经精神不正常了,但接过后她发觉那东西比口红要重,而且有细微的魔力波动。
第155页 “隐现器。”康维尔夫人说,“邓不利多先生给我的,在遇到紧急情况时我可以用它逃脱。” 这是邓不利多的又一项小发明,使用方法介于飞路网和门钥匙之间,需要使用时就用力握两下并清晰地说出要去的地方,按康维尔夫人的描述过程上感觉和幻影移形差不多。它最大的好处就是麻瓜和哑炮也可以使用,而且不用担心分体。 不过它的缺点也很明显,比如使用时动作太大,起效偏慢,只能转移使用者本人和与其有直接接触的无生命物体,在转移之前必须说出要去的地点很容易遭到追踪等等。但对于康维尔夫人来说,这绝对是保命的东西。 史密斯显然也明白这点,接过它时一脸郑重。 至于幻影移形,参加了为期12周的培训之后,梵妮和赫敏是情况最好的,成功地幻影移形到面前的木桶圈里两次。哈利成功过一次,而罗恩就比较惨,直到4月之前,按斯内普的说法,他还是“实心到连幻影移形半寸都做不到”。 虽说状态不错,由于年龄达不到,梵妮只能参加七月份的那次考试。因飞行技术不到家而只能在飞路网和幻影移形中选择交通方式的未来让梵妮很是心酸了一把,她讨厌炎热和旋转,而且幻影移形和随从显形在舒适度方面完全没有差别。 为什么巫师就不能发明点使旅行过程舒适享受的交通方式呢?看人家麻瓜,不管是火车飞机还是船都有平稳的座位、空调还可以聊天,再不济骑个自行车累点慢点好歹还能看个风景;巫师呢?要么在扫帚上冻死,要么在火里热死,要么在未知空间憋死,要么滥用门钥匙被阿兹卡班关死。 本来还想就自己的幻影移形水平开两句玩笑,但见康维尔夫人完全没那个心情梵妮也就罢了,把行李给史密斯缠在脖子和手腕上之后在原地等着学生和家长全部离开。 康维尔夫人还指导史密斯把鞋带绑到脚踝上免得他转移到目的地就脚上只剩袜子了,这是经验之谈,梵妮忍不住要想——她遇到过多少次必须用它逃命的情况了? 关键时候梵妮还是不怎么掉链子的,除了康维尔夫人的不适反应之外幻影移形一切顺利。在家附近的小树林旋转着显形之后,梵妮问起了这件事。 “只是试用过一两次,它还没有派上过真正的用场呢。”康维尔夫人淡淡地说,露出一点笑容,“那个小技巧是邓不利多先生告诉我的,他说第一次试用时他落下了自己的靴子和外长袍。” 想到那个场景,梵妮笑出了声,这还是这些天来的第一次。 邓不利多死了,从魁地奇决赛那天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死,就在几小时前她还看见了他停止呼吸的样子,看着他被包裹入白色的坟茔。然而他们记忆中的邓不利多依旧鲜活生动,无可替代。 他离开了,他没离开。 假期一开始就非常忙碌,梵妮先是跑了一趟陋居,得到了韦斯莱夫人的热情款待和双胞胎竭力提供经费的拍胸脯保证,凤凰社其他成员也一致表示支持。同时她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邀请:走出陋居准备幻影移形前,卢平请她参加他和唐克斯的婚礼。 于是头两个星期跑前跑后的准备工作中断了一下。 婚礼是在唐克斯的父母家举办的,很简单,只有一些必要的仪式和几个好友。在那其中梵妮看到了疯眼汉穆迪——她真觉得他的卖相比起婚礼更适合缅怀烈士仪式,韦斯莱夫妇——附带一个韦斯莱夫人倾情制作的四层大蛋糕以及双胞胎贡献的一大袋魔法把戏产品,和容易激动的德达洛迪歌。 小一辈中只有梵妮到场,不邀请太多人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在新的反半人类法律下和狼人结婚不是件应当声张的事。只是梵妮搞不懂怎么卢平偏邀请了自己,即便哈利来不了,在凤凰社总部住了那么久的罗恩和他的关系也比她近啊。 看卢平那飘飘然的样子,梵妮决定改天再问。 “真可惜金斯莱不能来。”韦斯莱夫人嘆道。 “麻瓜首相的事比我的婚礼重要得多,我已经收到他的祝福了。”即将成为新郎,卢平一如既往的温和中也难掩紧张。 排场终究只是表象,唐克斯快乐得满脸生辉,卢平说“我愿意”时紧张得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这让他看上去年轻了不少。梵妮觉得这是最完美的婚礼,双方都很幸福。 老唐克斯夫妇对女儿的选择显然不甚满意,想来父母总是不乐意看到自己的掌上明珠被託付给一个没有工作穷困潦倒年龄还大了十几岁的狼人的,而且她连婚礼都必须遮遮掩掩地进行。但不管多不舍,他们还是把唐克斯的手放到了卢平手中。 冷清清地吃完了晚饭和蛋糕,几人便各自散去。韦斯莱夫人邀梵妮再到陋居玩几天,自从知道梵妮在比尔的治疗中出的力之后她对梵妮便格外热情了起来,梵妮婉言谢绝,但表示比尔的婚礼自己一定会到场,然后第二天又踏上了旅途。 7月20日,一只猫头鹰从她房间的窗子里飞了进来。当时她正坐在一间简陋的青年旅馆的床上翻阅着厚厚一沓魔法史资料,乍见猫头鹰腿上写着标号的小环她第一反应就是霍格莫德由逃避麻瓜迫害的巫师建立于11世纪初,1521年即亨利八世建立定期邮递网后5年霍格莫德在巫师界率先建立邮递范围包括整个英格兰南部的邮局,最初送信的除了猫头鹰还包括鸽子、犬类、老鼠、天鹅、狐狸等等。
第156页 当时这一举措遭到了很多反对,主要理由有动物可能暴露巫师居所,有损巫师尊严以及由于种种理由——比如送信的动物被麻瓜猎去吃了——造成信件遗失或被发现……停,先收信。 那只猫头鹰收到5个纳特后满意地飞走了,梵妮盯着那个包裹上的斜体字发了会呆才下定决心拆开它。包裹里边是一封信和一个纸盒,梵妮先把纸盒打开,里边是一台照相机。 它只有巴掌大小,厚度和手指头差不多,通体黝黑,在光线下表面泛出幽深的蓝色光泽。梵妮对着窗外随手按了两下快门,刚刚拍出的照片便被投影在相机正上方。 歪歪扭扭的篱笆和上边长着的蘑菇,风中微微摇晃的桦树林每片叶子都被拍得纤毫毕现,连对摄影一窍不通的梵妮都看得出这相机绝对价值不菲。 梵妮挑挑眉,放下相机拆开了那封信。它是一个多月前她生日那天,也就是邓不利多死前一周写成的,通篇的字体和那遣词造句的方式梵妮都无比熟悉。 梵妮: 首先,祝你生日快乐。 你现在已经是个成年女巫了,距我们的第一次相见也已经过去了六年。梅林啊,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 我真希望能有更委婉的方式来说这事,嗯,好吧,相信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当然,这并非我们此时要讨论的重点。 实际上我写这封信是想和你谈谈我自己,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你肯定想像不到这是我开始写的第几封信了。 从哪儿说起呢?嗯,总的来说,我从前是个傻瓜,现在则是个老傻瓜。我一直希望自己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能够有一些进步,而到了最后,我意识到自己没有一点改变。 一意孤行曾使我经历了最可怕的背叛和亲人的逝去,这些可以说是我咎由自取,但我的家人却因此受到了不可挽回的伤害,为此我永远无法释怀。 就让一个老人那些漫长乏味的絮叨在时间的长河里消失好了,也许你不会认可我说的话,但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意识到我们是多么相像。我对你的关注比你和我自己能想像的还要密切得多,幸亏如此,我看到了尽可能多的你。 只走自己的路,只按自己的意愿生活。我曾担心过你会经历像我那样的痛苦,可是显然,你比我在这个年纪时有智慧得多。你总是知道如何去做对的事——挺身而出、坚持原则,更重要的是,你懂得去珍惜。我曾对你说过这句话,即便你可能会认为我没有资格,现在我还是想再全心全意地再说一次:我由衷地为你感到自豪,梵妮。 没有什么比看着你一点点成长起来更美好的事了。看着你有了自己的朋友,关心你的家人,然后找到你真正所爱,你会身披白纱牵起他的手,拥有一份完整的幸福。你值得这一切,也终将拥有它们。 作为一个普通人,即便已经活得足够长了,我也不能说在面对死亡时没有一点恐惧,只是我能够控制住它,尽可能平静地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我原以为一切会就这么结束,但想到自己无法见证的你人生中的那一切,那些我已经压制的恐惧就会再次涌上心头。 我想,死亡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它将你从那些你所眷恋的一切中分离。我所错过的你的所有那些时刻,是死亡给我给我留下的最大遗憾。 这么说或许很自私,但当我知道自己的死亡使你如此痛苦时,我是有些高兴的。你将我视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这对我来说难以想像地重要。每个人都希望即便离开了这个世界,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仍能以某种形式延续下去。我会说,这是我最想要的延续,甚至超过霍格沃茨师生的怀缅——请原谅我的自大,但我相信你读信时他们正在这么做呢——和我一直试图实现的“更伟大的利益”。 其次,我想要说一句对不起。我曾想利用你,而且我承认在你出众的才能得以显现之后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甚至快于我对你的赞赏。我猜你也知道,这是阿不思邓不利多的坏习惯。 这个道歉也是为了这一年里我所有有意疏远你的举动,我觉得自己还欠你一个解释。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你,或者说不敢面对你恨我的样子。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外,也许我就会与你真正想说的那些话沉默无言地错过。 我很抱歉,梵妮。为我给你带来的所有痛苦。 最后但同样重要的是,你永远拥有我的祝福。 我曾对无数人说“你应该做对的事”,可在这场战争来临之际,我却希望你能离开战场到安全的地方去。对与错此刻似乎并不重要,我只想你能平安。 这大概是对我的自私的最后一次证明了,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认为这是最好的一次。 但我真正会给你的建议是,放手去做吧。没人比你更清楚自己适合和想要什么,不论你做何选择,我相信那一定都是最适合你的。 随信附上你的十七岁生日礼物,希望你生活中每一个珍贵的瞬间都能被永久地记录与珍藏。 请自由、快乐地生活下去吧。 你忠实的, 阿不思邓不利多 梵妮后知后觉地想起,正是在六年前的今天,一个老人走进了那间狭小阴暗的屋子,给她点亮了一个新的世界。
第157页 时光荏苒。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赫敏的家不宽敞但温暖,不富裕也不贫穷。也许是因为格兰杰夫妇都是牙医,屋子里处处透着医生特有的一尘不染的感觉,墙上的相框也排列得整整齐齐,唯一显得略微突兀的就是窗台、楼梯扶手、床头等处摆放的牙齿模型,据说原本餐桌上也放着一个,但在赫敏“影响胃口”的坚决抗议下被撤下去了。 格兰杰夫人虽然不像菲尔德夫人那样开朗热情,但也是殷勤周到,让人有宾至如归之感。说到餐桌上的假牙话题时客厅里除了赫敏外三人都笑了。赫敏双手互相扭着,低着头,表情僵硬。梵妮坐在她身边,谈笑风生的同时伸手搭在赫敏肩上试图给她一点安慰。 “你还好吗,亲爱的?”格兰杰夫人把一盘小甜饼放在桌上,关切地问。 “我……我很好,妈妈。”赫敏低声说。 至少对其中三人来说,这个午后相当令人愉悦。当茶已见底,点心盘里也只剩了些碎屑之后,赫敏带着决心看了梵妮一眼,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爸,妈。”赫敏说,“我有些很重要的事要和你们说。” 格兰杰夫妇交换了一个一点也不意外的眼神,表情沉着下来,无声地表达着支持和爱意。悄悄让开的同时,梵妮产生了个滑稽的想法:即便赫敏此时告诉他们“我怀孕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说吧,宝贝。” “我爱你们,永远都爱。”赫敏抽出魔杖,“一忘皆空!” 格兰杰夫妇的眼神马上变得茫然而呆滞,赫敏的形象一个接一个地从墙上的相框中消失了。 记忆咒的难度是和记忆的量和重要程度成正比的,这种程度的记忆修改显然不能念一句咒语了事。赫敏看上去濒临崩溃,但持魔杖的手毫不颤抖,她用镇定的声音念完最后几句咒语,捂着脸倒在一张扶手椅上。 梵妮在她念咒的同时就准备好了魔杖,她接续道:“你们是温德尔和莫妮卡威尔金斯,一生没有子女,和邻里甚少来往,最大的愿望是移居澳大利亚。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去吧。” 说罢她半拖半扶地把赫敏从椅子上拉起来,赶在格兰杰夫妇恢复意识前冲出门外。同时她还不忘了让桌面上的杯盘消失掉两个,让现场看上去只是一次普通的夫妻下午茶。 赫敏跌跌撞撞随梵妮出门后立刻坐倒在门前的花圃边,将脸埋在两膝之间小声啜泣。面对这种状况梵妮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她在好友身边坐下,掏出手帕递过去。 周围早已施了干扰咒语以防左邻右舍前来拜访露出破绽,此时格兰杰家在周围所有人眼中就像空气般是完全合理的存在,引不起一点注意。此外,赫敏还用几个混淆咒和记忆咒完成了父母移民澳大利亚所需的护照签证等等全部手续,从来以循规蹈矩的优等生形象示人的她在这半个月里违反的麻瓜法规怕是可以写本书了。 这些难度极大的咒语都是在这大半个月里由赫敏独自完成的,从能力上来说,她计划的完成根本不需要任何协助。 梵妮是刚过午饭时间时到达的,赫敏说要到火车站接她,两人边散步赫敏边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梵妮。邓不利多给哈利留下了一项不能说的重要任务,赫敏和罗恩理所当然地自愿陪绑。为了父母的安全和快乐考虑,赫敏想出的最好办法是让他们忘了自己,移居国外。 典型的赫敏式计划,缜密,技巧性高,充满决心。 抹掉亲人的记忆让他们远离危险,这个计划梵妮不是没考虑过,她很明白这需要做出怎样艰难的决定。真想要安慰人时反而说不出话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赫敏身边。 原本的计划是直接回陋居,但临走时总是不舍,梵妮便提议先在附近住下,明天送了格兰杰夫妇——或者说威尔金斯夫妇——上飞机再离开。 找住处时,两人都试着聊些轻松的话题,但不几句话题就又回到了下一步计划上。 赫敏和那两个男孩明年也要从霍格沃茨退学,他们要做的事是绝密事项,所以涉及具体时总是梵妮在说。 “……启动资金由乔治和弗雷德提供,供稿人和联络人员目前主要是凤凰社成员。排版一类的技术活儿交给史密斯,康维尔夫人负责封面、插图和字体的设计——他俩呆在家我也放心些。创刊号出来之后我会进一步扩大徵稿和推销的范围。” “原料呢?创办一部杂志所需的纸张、油墨量是非常大的,一直使用复制咒的话纸质和墨色会越来越差,你们找到稳定的供应了吗?”赫敏问。 “找到了,多亏我家那山姆大叔。”梵妮带着点惭愧说,“他帮我联络了几个可靠的供应商,一些关键性的材料也是他提供的。他还打算帮我把‘eye’在魔法部内部进行推广——当然前提是质量能让他看得过去。” “还有……” “……” 直到确定所有目前能想到的困难都已经有了合理有效的解决措施之后,赫敏终于舒了口气,腾出空来表达对这个计划的赞赏之情。 “这真是太棒了,说真的。”赫敏由衷地说,“我真希望自己帮你更多。”
第158页 “可你忙着拯救世界呢。”梵妮笑道,“传播真相这种杂活就我来干好了。” 梵妮的计划没什么神秘的,办一份说真话的地下刊物。五年级那年哈利和她自己在《唱唱反调》发表文章后产生的影响令她记忆犹新,麻瓜有句话,笔比枪口有更大的力量。 她原本也考虑过要给《唱唱反调》投稿来避免自己办杂志的种种麻烦,但一来洛夫古德先生通常把弯角鼾兽看得比打仗重要,文章不见得能发表;二来这份小报主编身份完全公开,梵妮也不想给洛夫古德先生惹来太多麻烦。 《眼》这个名字是在两天的争论后由梵妮敲定的,既简单又能体现宗旨,更主要的是一个中立性的名称不那么容易引起注意。要是真取名叫“伏地魔是个蠢货”或者“魔法部去吃屎”的话估计创刊号刚出来这部杂志就要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在筹备阶段菲尔德先生功不可没,在梵妮去寻求帮助时她得到了比期待多得多的回应。菲尔德先生由于工作岗位的关系有着相当广的人脉,他当即替梵妮着手解决了几个关键性问题,爽快得连她本人都没反应过来。 再有就是史密斯和康维尔夫人,当初梵妮夸下海口说这两人可以选择干自己的事或者帮她,不管几个人她都会要做的事一直做下去。现在事实证明,要是没有他们,《眼》根本就办不起来。 巫师通常怎么排版印刷梵妮是不知道,反正一看史密斯的电脑她就头疼。在菲尔德先生的帮助下进展远比预计的快,为了能在八月份出一期刊物,史密斯这些天琴都不练了,扎在排版栏目设计的书堆里,吃饭都要喊三遍才出来。 康维尔夫人之前也没有设计插图和封面的经验,为此费尽了心思。她现在因为一些不想提——梵妮觉得应该和阿姆斯特朗先生有关——的原因再不愿意去画室了,把房间的床挪到一边,中间加个隔帘做了个小型画室,每次梵妮进去都看到满地的废纸。 相比之下,出主意的梵妮倒成了个轻松的甩手掌柜,整天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到处乱跑。她按照凤凰社和菲尔德先生推荐的名单挑选了一些人,在东西南北来回奔波着进行徵稿工作。当然徵稿对象也包括她自己,现在她正被这事折腾得头疼欲裂。 史学专栏,梵妮估计要是让巴希达巴沙克看到她写的那些幼稚粗糙的玩意,肯定笑得没剩几颗的牙都掉出来了。 赫敏却对梵妮正在写的东西大感兴趣,坐在床上一口气把梵妮涂得乱七八糟的几卷羊皮纸全看完了,还大有要进行深入交流的意思。梵妮赶紧拿“需要集中精力”为由堵她的嘴,把原稿复制成两份让赫敏帮着改,自己拿卷新纸靠着堆书装模作样地做认真创作状。 于是赫敏真的开始全神贯注于学术问题,屋子里静得只剩下写字的沙沙声。 梵妮摇摇头:什么是真正的好学者?自身是即将遭受大力追捕打压的血统,即将退学和救世之星踏上凶多吉少的拯救世界之路,几小时前刚让父母把自己忘掉,而现在她却一门心思扑在一篇无关紧要的历史论文上。 最可怕莫过于比你聪明的人比你更努力,赫敏显然就属于两方面都挑不出半点瑕疵的那类。视线越过面前的羊皮纸看着赫敏把头发抹到耳后的专注模样,梵妮忍不住感慨,要不是这场见鬼的战争,赫敏本来应该继续那被老师青睐同学羡慕的优等生生活的。 历史这种东西少不了考据,为了不被赫敏没完没了地记忆印证,梵妮索性把所有参考书都掏了出来。《魔法史》《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全球通史》《罗马帝国衰亡史》等等摆满了整张床,赫敏看到梵妮那个神奇的黑色缎子小包时眼前一亮,差点就要改变研究对象了。 有一件可以专注去做的事对调整心情是很有帮助的,梵妮打着呵欠和赫敏一块熬了个通宵。到了第二天上午9点格兰杰夫妇即将出发时,两人已经有了甚为丰硕的劳动成果。原本已初步完成的那部分内容经过了精心到连拼写和语法错误都被纠正的审核,又新完成了一卷羊皮纸的内容。 由此梵妮也得到了一个深刻的教训:永远不要和赫敏一块进行学术工作。 赫敏坚持把成稿再誊抄一遍,然后在誊抄过程中又要进行新的推敲修改,完事了“成稿”又一次面目全非,于是再誊抄。周而复始无数遍,收拾东西的时候梵妮别说闭上眼了,眨眨眼都觉得眼前全是飞来飞去的术语。 是啊,要对读者负责。梵妮翻着白眼。 上午10点半,威尔金斯夫妇所乘坐的飞机正式起飞。梵妮和赫敏裹着从比尔那借来的隐形衣幻影移形进入机场,目送那两人说笑着走进了登机口。 赫敏不舍地看着他们乘坐的飞机从远处起飞,在云层中消失不见。她再次伏在梵妮肩上流泪,然后走进了卫生间,出来时脸上已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我们走吧。” “嗯,某个红毛瘦干棍儿估计都等得不耐烦了。”梵妮拍拍她的肩。 “哦,得了吧。”赫敏的语气有些过分不屑,没达到表示不在意的效果,“你可是有个有钱有血统的……梵妮?你们……?” “你知道,就那样。”梵妮别开眼,“说真的,好好把握机会。你们都认识6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159页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赫敏皱眉。 “错了,现在正是说这个的时候。”梵妮笑笑,“危险是最好的……嗯,委婉点说,迷情剂。你俩很快就会觉得哈利碍手碍脚了。” “你以为我们会在哈利为了拯救世界和金妮分手的时候做什么?”赫敏恼怒地说,紧接着又显得有些沮丧,“我已经学会对此不抱期望了。吻一个人要多久?一分钟?他花了至少两年来理解我的暗示,而且到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理解了!” 赫敏又走出两步,发觉梵妮并没有跟上,疑惑地回头。然后她看到梵妮瞪大眼睛肩膀耸起双手捂住嘴,以一种惊恐得无以复加的表情瞪着她。 “什么?”赫敏四下看看,莫名其妙。 “你刚才承认了你一直盼着罗恩吻你!”梵妮用夸张的语调说,“梅林啊,我要找个地方刻下来!赫敏格兰杰刚才承认了……” 后半截话被赫敏掐着脖子咽回去了,赫敏脸色微红,因父母而起的抑郁显然忘了不少。闹过了两人也安静下来,各怀心事地并肩而行。 梵妮有时忍不住会想要是德拉科知道他送的礼物正派的用场会作何感想,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了那个黑缎小包里,只除了魔杖、班杰明的手錶和那块金币。比起“携带”,这是她更愿意贴身存放的东西,有时她还是会习惯性地轻触金加隆的边缘,那排小字“我爱你”一直都在。 “我真羡慕你和罗恩。”显形在陋居后山的果园里后,赫敏忽然说。 考虑到刚刚发生的事,赫敏这么说的理由并不难猜。“有家人在身边与我们共同承担,这的确很好。不过换个方面想,至少你的家人都安全了,这不就是你这么做的初衷吗?” “是的,但是……如果我说我现在已经后悔自己这么做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赫敏问。 “要是你是自私,那我算什么?”梵妮摇摇头,“我甚至没有试图让他们脱离危险。” “这是不一样的。你任由他们留下,不是因为你害怕,而是是因为你能承受这么做的后果。”赫敏说,“你能让他们承担生命危险。“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连家人死去都能麻木不仁的混帐了?”梵妮多少有些恼火。 “不!我的意思是,你像所有人爱自己家人一样爱他们,他们遭遇不幸你将感受到和所有人一样的悲伤。区别在于你能承受,而我不能。”赫敏面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梵妮努力说清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我是说,你很坚强,不会被压垮。所以你总是能尊重他人真正的意愿。” 梵妮想起当史密斯决定不出国而是要在这场其实和他无关的战争中参一脚时,康维尔夫人曾极力反对。她最终的让步与梵妮放任的态度不无关系,光看脸梵妮就知道什么叫无可挽回,因此并没有浪费力气去做说服工作。 后来那两人冷战了许久,实在受不了家里凝滞的气氛了,一次晚餐后梵妮进了书房,一把将史密斯的头扳过来。 “去道个歉。”她说。 “……为什么?”史密斯的脸沉下来,“我还没要她为之前的隐瞒道歉呢!顺便说一句,真是感谢你的坦诚!” “少和我阴阳怪气的。”梵妮干脆地说,“你偷了她东西,当然得道歉。” “……我偷她什么了?”史密斯疑惑地问。 “你拿她的麻瓜儿子去打巫师的仗,你偷了她儿子。”梵妮说。 史密斯的表情明显地起伏了一下,作为一个典型的好人,他过了一会才想起自己之前的愤怒:“那你们呢?我的妈妈和姐妹呢?” “我们已经身处其中了,你是中途加进来的,这可不一样。”梵妮毫不理亏地抱着手臂,“你知道,我原本是可以改掉你的记忆再把你送到国外去的。” “如果你这么做了,就别指望我能原谅你。”史密斯咬牙切齿。 “哦,这可真是有着太大的威慑力了。想想吧,与谅解相比,你的小命是多么不值一提啊!”梵妮挖苦道,“再说了,要是我们死了,你觉得我们还管得着你的想法么?” “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史密斯吼道,老实人发怒看上去总是挺可怕的,“你以为你是个女巫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以为当我的记忆被改回来以后发现我的妈妈或者姐妹在我度过一段快乐的不知情生活的时候死了,我会怎么想?!” 梵妮略微歪着头瞧了他一会,嘆了口气。“战斗总是需要理由的,为了正义或者拯救无辜者,这些理由都很充分,但它们都太……高尚了。支撑我们的总是更现实的想法,为了财富、保命、家人,等等。如果你能不知情地平安生活在麻瓜世界里,在需要支持时我们就可以想,我们在为你创造一个安全的世界,在保护你。原本你对我和康维尔夫人来说都是个好理由,现在它没了。” 史密斯的怒火立马平息了下去,他没说话。 “你让她失去了那个安全生活在战区之外的儿子,道个歉不过分吧?”梵妮靠在桌子上,“如果你能被排除在外而这事结束以后我们没死,我们都会向你道歉的。”
第160页 史密斯沉默了一阵,转身向书房的门走去。梵妮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她中途把他叫住了:“你知道要死要活地喊着让别人远离危险不是我的风格。不过我还是想说,想想艾米。” 从史密斯肩背的动作来看,他大概是深呼吸了几下。然后他说:“闭嘴。” 从那时起,一句话一直在梵妮脑中盘旋,现在她把这话告诉了赫敏。 “要是他们中有哪个出了事,我会后悔直到咽气。” 将赫敏送到了陋居,梵妮午饭也没吃便幻影移形离开了。分别前,赫敏重又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不管怎么样,你们至少拥有那些回忆啊。”赫敏说,“你和他都知道自己对对方的意义,在那么长时间里都整晚待在一起……总好过一直互相试探,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 “说的也是。”梵妮笑笑。 她想起那些夜晚,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他们相对而坐,如此渴望彼此,却因她身上的华服而不能有任何逾礼的举动。再后来,华服不再套在她的身上,却穿在了彼此的心里。 自由国家嘛。时常有人这么说,梵妮有时也会把这个词提出来用用。但有时想想,她和德拉科的爱情似乎更像是某个禁慾年代的畸形产物,他们想要放纵自己,但始终无法心无顾忌地相拥。 离开时梵妮的感觉糟透了,不仅是因为那个沉重的话题和她24小时没睡觉还连续进行高脑力劳动,也是因为某个她一直拒绝去想的人被赫敏随口提起。她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身边,她最想念的人却永远不会和她并肩作战。 不管承不承认,梵妮试图用奔波忙碌的状态让自己将那张苍白傲慢的脸忘在脑后。 疯眼汉死了。 7月28号,梵妮为了比尔的婚礼回到家时得知的就是这么一个消息。 凤凰社于7月26号将哈利转移到了陋居,这是个相当大手笔的计划,正式成员有大半参与了进来。七人喝下福灵剂分别和一个掩护者飞向七个转移地点,路途中还有紧急情况下选择的备用地点和护卫死亡后的替补人选等待。 原本在哈利生日那天幻影移形进行转移的计划因被怀疑泄密而取消了,最终採用的是个在一周之内快速制定的临时计划。这一期间不用说,梵妮一直处在踪影全无的状态。出于对保密性的要求,虽然赫敏双胞胎和卢平都对梵妮的实力予以认同,疯眼汉还是否决了通知梵妮的提议而将她排除在了计划之外。 那天晚上食死徒还是知道了凤凰社的计划,蒙顿格斯弗莱奇中途幻影移形逃走了,和他搭档的疯眼汉被伏地魔的咒语击中身亡。 为了防范再度泄密,就连转移地点的人都只知道有人会在那天晚上来,具体计划的知情者被压缩到了极少数,情报如何泄露仍未知。这个计划是蒙顿格斯提出的,让公认不可靠的他参与进来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凑数的意思。 如果梵妮也在的话,蒙顿格斯的位置多半就是她的。要是搭档没逃走疯眼汉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提出这个问题后梵妮狠狠嘲笑了自己一把:她有什么能耐阻止伏地魔杀人?她又能顶住不逃吗?伏地魔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但不管怎么说,有一个事实是不可否认的:她的逃避行为导致她没能与自己的朋友并肩作战,而一个她所敬重的人为这场战斗付出了生命。 还有,乔治丢了一只耳朵。 她不在场。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有些人就是死脑筋到死了人才能理解如此普通的一个道理。所以当硬币久违地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时,梵妮当即离开了饭桌。当时是比尔婚礼前两天,一群人在陋居外——屋里空间对这个人数显得太小了——热热闹闹吃晚饭,在篱笆边看着加隆上熟悉的小字,梵妮听到身后传来的笑闹声都有些不真实。 7月31日,凌晨一点,国王十字火车站后门。 午夜十二点,新一天来临的钟声刚敲过,一个身影伴随着一声轻响凭空出现在伦敦塔桥南侧的一个角落。与这座有着将近百年历史的大桥相比,那个身影显得很渺小。 梵妮走进灯光能照及的范围,在桥头发了会愣,随后到最近的长椅上坐下。没人对这一举动投注半点注意,就像没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少女将一具躯体沉入了这条日夜不息的河流。 她深深地呼吸着带着泰晤士河水汽的空气,她在想一个人。 一个自傲的哑炮,一个被抛弃的女儿,一个凶手。 一个从不浪费半点生命的人,一个英雄。 数十年前的那个时刻,比现在的梵妮还小两岁、几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满心孤寂,独自承担起杀戮的罪孽,肩扛上百人的生命。 也许是从将家人亲手送出英国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对整个世界失望,于是学会不依靠,不追寻,直到生命的最终。 梵妮曾以她为榜样,想成为那样一个神秘、强悍、优雅的女性。后的过去一点点揭露开来,她发觉自己不可能看到完整的她,就像看不到年轻的班杰明和邓不利多一样,那是在她的世界里永远缺失的部分。无法了解,又怎么能谈得上去做呢? 又过了一些时日的现在,她明白,经历、血统、选择无法复制,她做不,所有人都只会越活越像自己。
第161页 但有时,即使是梵妮也需要从自己想像出的形象中汲取力量。 她闭上眼,右手覆上左腕那块破旧的手錶。触手坚硬,即便有着衣袖的阻隔,那粗糙又稜角分明的质感仍旧清晰。 “帮帮我,班杰明。”梵妮喃喃,“帮帮我,妈妈。”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许久不见的女孩出现时,德拉科一怔。他从来都对一切麻瓜事物不屑一顾,然而此时,看着梵妮被黑色连帽衫和牛仔长裤勾勒出的身体曲线,他不得不承认再也找不出比这更适合她的装扮了。 思念、欢悦、痛苦、欲望瞬间随血液流遍全身,他忘了自己的目的,只想将她拉进怀里,无比紧密地相拥,吻住她的嘴唇直到双方都无法呼吸。 冲动过去后,他仍看着她,意识到她变了。 这段时间梵妮显然并没怎么好好照顾自己,她黑了也瘦了,脸颊上的血色少了很多。还有,他记得在上次见面时她的头发已经有齐肘的长度,此时却变成了及耳短发。 然而她真正的变化不是能以胖了瘦了或者头发长了短了概括的。 德拉科不知如何形容这种变化,他只知道当与那双眸子对视时,他仍会感到那种摄人心魄的力量,让他想要沉沦其中。 梵妮看着他,静待他开口。 时间紧迫,要说的事很重要,德拉科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完全偏离了重点:“你还是头发长些好看。” “据说男生都喜欢长头发,不管那多蠢。” “谁说的?” “马克。” “你们又好上了?” “有这意向,他忙。” 两人现在对话的节奏就像两个风格迥然的棋手对弈,德拉科句句语调平缓,说之前总要停顿许久,梵妮却是对方话音刚落就接上答句,语音冷硬,不假思索。 “既然如此,留了那么久,为什么要剪?” “不喜欢了,就剪掉了。” 这是什么意思,德拉科很清楚。梵妮从没喜欢过长头发,不仅是因为麻烦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会让她感觉软弱无力。她为什么留头发,原因从来显而易见。 梵妮看着德拉科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事实上头发是今晚匆忙剪好,碎发现在还弄得她的脖子有些刺刺的,但这么做仿佛给她注入了某种力量。 “为了盯着看把人叫来,这是闲人干的事。显然我俩都不是。”短暂的沉默后还是梵妮先开了口,时间拖得越久,她给自己套上的坚硬外壳就越可能破碎。这一切必须尽早结束。 “看来你的时间真是很宝贵啊。”德拉科讥讽地说。 “我想不用我来提醒你鑑于局势问题这次见面有多愚蠢了,除非你的食死徒哥们儿又会突然从某个角落冒出来把我干掉。”梵妮着重强调了那个“又”字。 德拉科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原本希望梵妮能像从前回避现实问题那样不提起那晚的事,或至少不是这么快。 已经没有回避的必要了,没有维持和平假象的理由了。梵妮摆明了把这话摊开在他面前。 “说吧,你为什么把我叫来?”梵妮问。 “我没有杀任何人。”仍是文不对题,德拉科干涩地说。 “你自豪地接下了一个杀人的任务——别否认,我见过你对帕金森炫耀的样子,并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连做梦都想着要他死,然后他死了。这和你杀的有什么分别?只不过是你没赶上罢了。” “我在他们上来之前就已经……已经解除了邓不利多的武装,但是我发现自己……下不了手,我做不到。他说我不是杀人的人,我想……我想他是对的。在斯内普他们上来的时候我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然后斯内普……他下了手。”德拉科少见地语无伦次,回忆那个夜晚显然也让他痛苦万分。 梵妮已经无暇注意这点,她的全部思维已经回到了那个瀰漫着绝望的高塔上,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竭力劝说一个少年走上正确的道路。 这给了她伤害他的力量,即便所说的每个字都像刀刃般割裂着自己,梵妮仍张开了口。 “疯眼汉死了。”她说。 德拉科明显地停滞了一下,“那个……” “神经过敏的疯子,没错。”梵妮接道,“比尔被你放进来的狼人咬了,那个纯血统败类。” “我不……” “金妮,卢娜,纳威,赫敏,罗恩,卢平。他们都差点死了,”梵妮说,“那些渣滓、泥巴种和狼人。哦,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忘了你还给罗恩下过毒呢,你才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德拉科张张嘴,发觉现在发声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我……我从来没有想过……” “维克多教授呢?”梵妮突兀地打断他。 “……她死了。”德拉科艰难地说。 “食死徒都有把自己做的事宣扬到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习惯吗?” “我……看见的。”德拉科的脸微微扭曲着,似乎有点儿作呕,“黑魔头杀了她,然后让那条大蛇把她……吃了。”
第162页 梵妮原地摇晃了一下,发出一声干呕。她上麻瓜研究课4年了,轻盈的脚步和耐心的解答是那位女教授鲜明的个人特徵,梵妮看了她在预言家日报上写的一篇直指时局的文章后想要向她约稿时,传来了她辞职的消息。 沦为蛇餐,尸骨无存。一个敢做敢言、充满活力的女人,就落得如此下场。 “你看着?吃着爆米花,欣赏她惨叫哀求的样子?”梵妮直视德拉科。 德拉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学习麻瓜知识只是为了梵妮,从没瞧得起这门课过。但他从没想到那个教授结局是如此惨烈,这即便对他也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我今天叫你来是想……” “闭嘴。”梵妮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德拉科已经脸色惨白,她很清楚自己即将说出的话能造成什么效果。 做个决定吧。 “……抱歉,你说下去吧。”梵妮最后说,“我知道这些事……至少大部分都不是你的错,只是你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让我有些难以适应。这段时间我都没怎么好好睡过。” 德拉科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不管是否理解,他很清楚邓不利多对梵妮的重要性,甚至很可能超过他自己。她现在一定已经知道真相了,既然来了,他就做好了受侮辱的准备。事实上,他甚至有几分盼望此事的发生。 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法把高塔上的场景从自己脑子里赶走,即便在梦里他都对自己在这一年所做的事感到噁心,周围对此充斥的赞美得意更是令他作呕。 他是一个马尔福,必须挺起胸膛骄傲地行走。他不会对任何人承认,他希望有个人能站出来斥责他的所作所为,减轻那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巨石。 他原本并不认为这个人会是梵妮,刚才的对话过后有一瞬间他改变了想法,但却又听到她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责备收了回去。接着他想,这的确是梵妮一贯的做法。 她不会认可他荣誉感中任何一个部分,不会认可他在这一基础上的任何举动,然而她理解并且接受它们,在这数年里一直这样爱着他。 又或者,她只是在用沉默告诉他:绝不原谅。 “……你现在和一个姓康维尔的女人住在一起对吧?”稳定了一下情绪,德拉科说。 “对。”梵妮皱眉。 “她已经被盯上了,让你们那伙人小心点。” 梵妮点点头,这倒不是个意外的消息,毕竟康维尔夫人干这活儿这么长时间了,而且说实话她一点都不适合地下工作。 “她基本上已经安全了。不过你专门跑来通风报信?” “怎么?”德拉科挑起眉毛。 “要是你告诉我你没意识到这次出门是在拿你和你全家的命冒险,我会惊讶得掉进旁边的下水道。”梵妮说,“即便是我的家人也不值得你干这种事。” “不值得?”德拉科的长腔在讽刺的时候格外明显,“你是这么想这事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所有最亲近的人都是麻瓜。”梵妮说。 魔法即强权,这是那一方阵营里绝大多数人信奉的真理。伏地魔的威胁可能使德拉科不再如此忠诚于他,但这不代表德拉科的观念会有多少改变——要让他转变大概只好用记忆咒。 他会想要去了解麻瓜、争取麻瓜的认同只是因为梵妮,而麻瓜的生命本身则从来微不足道。即便加上“梵妮亲近的”这一定语,也抵不过他家人的万一。 德拉科沉默。 “说吧,你想要什么?”梵妮问。 “我想要你离开。”德拉科说。 “天啊,马尔福。”梵妮摇摇头,“你知道这没用的。” “我不知道。”德拉科固执地说。 梵妮嘆了口气左右看看,仿佛希望两边脏兮兮的砖墙塌下来把这地方埋了算了。 “我没指望你能想明白过来站到正确的一边。”德拉科说,“我只想要你离开这里,和你的麻瓜家人一起到随便哪个国家去。要是那群人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也可以帮你安排。他们这些天很忙,这是最好的机会。” “正确的一边。看在梅林的份儿上,马尔福。”梵妮几乎有点好笑,“你瞧,我们甚至在最基本的问题上都完全没有达成共识的可能。” “去他的对与错。”德拉科粗暴地说,“只要那些麻瓜安全了,你就没理由和黑魔头作对了吧。我一直觉得你不是个会浪费自己生命的蠢货,希望我的想法没错。 “让我们来总结一下。你冒着这么大风险跑出来,就是为了劝我做一件明知我肯定不会做的事,顺便告诉我一件我早就猜到的事?”梵妮努力想让自己显得很不屑,或者至少是无所谓,“我也曾以为你比这聪明呢,马尔福。” 马尔福,马尔福,马尔福。德拉科真是恨透了这个称呼,原本他已经多少习惯了,可当着此情此景,“马尔福”这个词起到的作用显然只有凸显出他们之前那堵坚不可摧的透明壁垒,他以为已经在渐渐消弭的障碍。 “……为什么?”他问,“为了邓不利多?”
第163页 “也是也不是。”梵妮给出了模糊的回答。 “干脆说‘是’不行吗?”德拉科冷笑,“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对那个伪君子……” “那个伪君子,”梵妮打断了德拉科,“他一早就知道你是个食死徒。” 她并不是那种会誓死维护某人尊严的人,再过个几个月,或者往回找几个月,她能做到平心静气地听进对邓不利多的任何评论。但在邓不利多刚离开的现在,她还没法忍受有人当面以这种语气谈论他。 “他是这么说的。”德拉科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对邓不利多的态度了,但是你非得这么说一个保护了你一年的人吗?” 德拉科没有回答,也许邓不利多是那种临死前还要留下谎言的人,但他不至于让邓不利多这么做,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在那件事发生后,他总是尽可能避免提起邓不利多,一提及便是不屑的语句,比起在食死徒面前打掩护,他更愿意相信这些话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然后一个疑问浮现,让他心底一凉。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问题来了。梵妮深吸一口气,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德拉科听到回答时的表情,“你被哈利打伤之后,我去医院看过你,睡姿真不错。” “……你发现了我的黑魔标记,然后马上去找了邓不利多?” “也不是马上,我是魁地奇决赛那天去的。”梵妮说。 “你出卖我。”德拉科瞪着她。 “差不多吧。” 德拉科此刻的感觉不是“愤怒”可以形容的,那些冲击着让他一时失语的情绪里还包含着浓浓的无力与无奈——她甚至没有一点要遮掩的意思,仿佛这一切理所应当。 德拉科想,他是马尔福家的继承人,从小受着利益至上家族最先的教育,却还没有一个同龄小女孩心狠——真是太没面子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会怎么做,否则何必瞒我一年呢?”梵妮说。 “……很好。”德拉科的表情和语气几乎让梵妮后退,“很好。就在刚才,你还把我说成一个懦夫,可怜虫。现在看看到底是谁更可怜?你就和那些个蠢货一样,一个死人甚至没用链子,就把你们统统牵着走了。” “也许你会想知道,这个死人一直都知道我们的事。”梵妮平静地说,“就在我告诉他你是个食死徒的时候,我问了他希望我怎么做。” 德拉科只诧异了半秒,愤怒和不可置信再次涌现,这次梵妮真的后退了一小步。但她没有停止,至少这次,她再不打算说谎了。 “我本来可以做出更残忍的事的。”梵妮面无表情,“但他告诉我做我想做的。” “就是说你不想做。” “没错。但只要他说一句话,我就会做的。” “你为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可以这么想。”梵妮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听见自己充满底气对此时的她很重要。“所以好好过你的生活,别再管我和我的麻瓜家人了,不值得。” “不值得?这就是你能给我的最好答覆?”德拉科忽然好像失去了全部自制,“我父亲被送进阿兹卡班,全家承受着黑魔王怒火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绞尽脑汁想保住自己性命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在黑魔头鼻子底下想挽救你身边那些麻瓜低贱的小命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指责我,侮辱我,然后告诉我你不仅会欺骗我,而且毫不犹豫地出卖我!既然我在你心里这么一钱不值,你又为什么要吻我,为我做那见鬼的一切?所有这些你以为一句‘不值得’就能带过去了吗?” “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呢?要我和你去附近的情侣旅馆开个房间?你时间够吗?”德拉科的脸瞬间就有点崩解的趋势,梵妮看着他极力绷紧的表情,要不是处于这种状况她还真是想替他笑笑,“你想知道的话,补充一点。就在你打算告诉我你的英雄行径之前,我本来是有好些话想说的。但邓不利多的声音告诉我他不会为我因为他的死亡伤害别人而高兴,所以我就闭了嘴。” 要是德拉科突然抽魔杖给她来一记不可饶恕咒,梵妮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她真正伤到了他,上次她这么做是在很久以前了,而且这次显然是程度最深的一次。 “……看着我,告诉我邓不利多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而我无关紧要。”德拉科再开口时,平静得让梵妮害怕,“只要一句话,我再也不会试图干涉你。” 梵妮看着他,开口,又闭上。 “说啊。”德拉科的声音开始有一点颤抖。 “我不会说的。”梵妮移开了目光。 “为什么?” “没有什么比你重要。” 德拉科真的笑起来了,笑声几乎可以用悽厉来形容。梵妮犹豫地上前一步,笑声没有停止,于是她开始有点惊慌,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德拉科狠狠甩开了她,力道之大让她在墙上撞出一声闷响。 “这又是什么意思?”德拉科还在喘着气,眼中没有半点笑意,那冷酷的神情酷似他的父亲,“我很像一条乖乖的狗吗?随便打随便骂,只要被你拍拍头就又会兴高采烈地舔你的鞋子?在这一切之后,你又要告诉我你爱我,我对你很重要?”
第164页 “后两点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梵妮感觉自己的指节正越来越深地陷入手心里。 “所以呢?”梵妮直起身的同时,德拉科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了墙上,“这算什么?” 德拉科猛地俯下身,梵妮睁大了眼,她感觉到两人的牙齿在交战,唇与舌抵死纠缠。没有柔情,没有甜蜜,近乎病态的狂热暴风般席捲了她的身心。无法反抗,她进入状态的速度比自己想像中更快,她的手臂在她发觉之前已经已经紧紧箍住了他的脖子和背,他用了那么大的力量仿佛要把她嵌进怀里。 要放弃这个?她一定是疯了。 她闭上眼,双唇微分,无声地邀请他加深接触。滚烫的手终于直接覆上了她的皮肤,如同石块被投入水池,战慄感随着每一点触碰晕开,又交杂在一起。 一个短暂的暂停,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酥麻的感觉随着他的每次吐息遍布梵妮的全身。 “跟我走吧。”他说,“你和你的家人都会安然无恙。我会保护你的。” 梵妮再次吻住他,抚摸他。她逐渐瘫软,身体从骯脏的墙壁上滑坐下来,他的手仍在她身上游走。连帽衫向一边滑落,德拉科的唇在她裸露的右肩上留下印痕。 再一次的暂停,两人听着彼此的喘息。血流在心脏的鼓动下拼命奔流,梵妮听着鼓膜上自己血管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爆炸。 这样也好,这样她就听不见自己即将说出的话了。 她极力把德拉科拉近,嫣红的唇擦过德拉科的耳垂,他触电般颤抖了一下。 梵妮轻柔地在他耳边说:“不。” 德拉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退开,隔着一英尺的距离看着梵妮。梵妮想起了弗兰克,如果她打他一巴掌,再抢走他最喜欢的玩具,他大概就会是这样的表情。梵妮几乎看不到德拉科的愤怒,只看到他的无辜和茫然。 小弗兰克已经不在这了,邓不利多死后一周他就被送去了埃及的祖父母那儿。他和最后的和平一起离开,随之带走的还有菲尔德家几乎全部的欢乐。 梵妮看着德拉科,神情非常温柔。 “……为什么?”德拉科问。 梵妮摇摇头,站了起来。她早知道自己体内有一个坚如钢铁的部分,它从来都学不会让步,从很久以前起就一直硌着她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直到现在,已经痛到不会痛了。 她想离开了。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就这么走掉吗?”德拉科再次出离愤怒,“你疯了,啊?你魔障啦?邓不利多死了!黑魔头已经控制了大半个魔法部和巫师界!你到底是哪个部分不明白?!邓不利多已经死了!他再也不能保护任何人了,不管他是否这么做过!” “是啊,邓不利多已经死了。”梵妮重复道,她感觉到那层坚硬的外壳在刚才的混乱过后分崩离析,再也无法支撑,“所以……” 德拉科震惊地看着一道水痕从梵妮脸颊划过,在她长袍的前襟停留了一下,消失了。 他的记忆中,她永远都是一副坦率淡定的模样。走廊里独自来去的身影寥落又洒脱,褐蓝的眼眸中甚少映出什么人完整的影子。 梵妮人缘不算好,但在走得近的人中间很受信任。她身上有种冷静坚定的气质,让人可以依靠她而不觉得羞愧。 “所以,我才有了必须站出来的理由。”梵妮接着说下去,泪水不绝,声音有点沙哑,“他不在了,我能任性妄为的时候就结束了。你忘了每次我站出来都是在什么情况下吗?”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义务和那些麻瓜站在一边。”德拉科冷冷地说。 “在这点上我也早就放弃了。”梵妮疲惫地按着额头。 德拉科没有松手,也没有移开目光,那态度很明确:今天梵妮要是不说清楚是走不了了。 “好吧,既然你坚持。”梵妮说,“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些事吗?有关托兰斯的?” 德拉科吐口大气,说不上他是松了口气还是憋着愤怒,“记得。那些麻瓜叫你怪物,在你身上留下了一大堆伤疤。” 梵妮笑了,有些惨澹的味道:“是啊……没错。这是你会留心的部分。” “怎么了?”德拉科忍不住又把声调提高了点。 “你知道是什么构成了梵妮桑切斯吗?”梵妮抬头看着他。 德拉科没回答,他猜到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魔法,霍格沃茨,还有你。没错。”梵妮说,“不管结果如何,爱上你始终是我身上发生过最美好的事。我因你而完整,对我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但是?”德拉科冷冷地续道。 “校门口的冰淇淋车。”梵妮仿佛没被打断一般说下去,“教堂的钟声,脏兮兮的河水,窄得要把我卡在中间的巷子,让人想吐的曲奇,陷在泥坑的汽车,漏着油的货船,粗鲁的船上人,薰衣草的香气,院子里树上结的樱桃……” 那些卑微琐碎的细节,梵妮足足说了近十分钟。看着她稍稍柔和下来的表情,德拉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梵妮把德拉科脸上所有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
第165页 “明白了吗?”她的笑容里已经透着诀别,“有我的家人,有魔法,有你,这很好,但不够。我这个人的根基,都是建立在这一切上的。” 她微微张开双臂,下巴高傲地扬起,“这是我的世界,德拉科。我不允许任何人毁坏它。在这场战争中,我的位置不在你那一方,不在国外,就在这里。” 那个圣诞前夕的夜晚,她再次登上教堂的顶端,俯视那个小到微不足道的镇子。薄薄的积雪掩盖了平日的骯脏凌乱,反射着暖色调的万家灯火。在这圣洁安宁的表象下,有冻死在街头的流浪汉,有堕落的酒吧和风尘女子,家暴的男人和无助的女人,有盗贼、劫匪、杀人犯,有暗处的瘾君子和毒贩,有刚欺凌完弱小又回家装成纯洁天使的孩子头儿,有顶着啤酒肚的懒散警?察。 没有什么是值得我去死的,她曾如此笃定地说过。站在教堂顶端的她想,要是时间转换器没有都被砸毁的话,她会很乐意回到那时候去扇那个幼稚的自己一耳光。 那一刻,心底的问题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而且清晰得让她惊讶。 为了能让这一切平静地运转下去,她可以捨弃自己的身份、时间、爱情,乃至生命。 第一次来到小镇最高点的顶端时,小小的她感到的只有眩晕和恐惧。然而不知是在什么驱使下,在那之后,她三番五次地爬上去,俯视形状高低各异的建筑,眺望远方。当终于适应了这个高度时,她发现自己可以无比轻松地辨认出那些密如蛛网的小巷的每一处出入口,每一个死胡同,于是自豪感由内而外地从胸腔击打出来。 那个孩子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可是……”德拉科绝望地说,“可是你说过那些……” “他们厌憎我,敌视我,没错。”梵妮的手垂落下来,蓝色的瞳光再次照进德拉科灵魂深处,“我不会说我享受这些,但我也从不是个受人欺辱的无辜者。那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德拉科,即便我很可能再也不会回到那样的生活中去,我仍旧热爱它。从始至终。” 德拉科感到脚下的地面正在分崩离析,他想起自己一心想把所有的好捧到她面前,把那些她淡然处之的过去视为耻辱而怜她敬她,却没意识到自己正粗暴地否定她所热爱的一切。 他的世界是一座坚实的城堡,护卫着他所爱的人和他所追寻的荣耀;而她的世界是一片无垠的天地,供她行走于其间。她的世界太过广大,无法被他的城堡所容纳和占有。 这是梵妮桑切斯式的诀别,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撕心裂肺。她就这么把所有现实掰开了揉碎了展示在他面前,甚至都不说一句“我从没有爱过你”的谎话。 她告诉他,我爱你,但我的世界从来不是因你而存在,也不会因你而改变。 所以,别再等我。 “我曾试图让你理解,记得吗?”梵妮静静地说,“但你似乎关注错了重点。” 德拉科嘴唇翕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该说的都说了,该断的也断了,两人心里都明白。 相对默立一阵,德拉科掏出了魔杖,梵妮也做了同样的事。两人背对背以相同的频率和动作挥舞着魔杖,就像很久之前无数次收拾残局那样,按顺序撤销这片区域的所有防护咒语,消除魔法痕迹,再给彼此的魔杖用上反闪回咒。 杖尖碰撞时,熟悉的魔力波动的透入让两人动作都是一顿。 “那,就这样吧。”梵妮收好魔杖。 “嗯。”德拉科说。 没人动弹。 “晚安。” “嗯。” 还是没人动弹。 “管好你自己,别再干这种傻事。” “……你也是。” 什么样的决绝或坚强也都用完了,梵妮看着他,在他的眼睛里也看出了相同的意思。她想跟他走,并且知道他也是如此。 或至少,她想像着他们一起来到附近的一家小旅馆,他把她腰上的皮带扔在一旁,金属扣在地上撞出叮噹的响声。 班杰明说,危险是最好的催情剂,在一场大战之前问士兵们最想干什么,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回答那件事——见鬼,我想他做什么? 最后还是梵妮先转过了身,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她脑中浮现出德拉科袍角扬起,旋转着消失的样子,知道他已经离开。梵妮没有回头,而是抬起了头。 她已经与过去的生活,那段她最无忧最无忌的时光决裂。 薄云遮挡下的夜空灰濛一片,不见星月。再过三个小时晨光就会在东方泛起,明天可能是个晴天,也可能是个阴天。但不管怎样,明天都是新的一天。 new journey begins. 第49章 暂停通知 很抱歉地通知《野孩子》的各位读者,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作者将会暂停更新。之后的战争部分由于当时时间紧迫心情烦躁写得相当潦草,怎么修改都觉得很不满意,加上开学这么长时间以来确实积累了很多课业上的问题,因此我决定先静下心来仔细构思几个月尽可能完善之后再将成稿呈现给大家。 限于原有构思和作者水平,即便在大修后也可能不那么令人满意,但请各位读者放心,我会有始有终地将这篇文章完成,不会弃的。
第166页 在这里先剧透一下,梵妮和德拉科的爱情是be,德拉科在之后的文章中戏份不多,所以想看梵妮和德拉科爱情的各位也可以将new journey begins当做这篇同人的结尾。 接下来的是在写作过程中我自己的一些感受。 动笔写下《野孩子》前虽然当过几年哈迷,原着看过很多遍,但从不看同人。当初下笔的时候还有点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构思,结果毕业之后看了其他人的一些作品发现文章中的梗无一不是早就被玩烂了……这段时间一边发我也一边在看一些经典的同人,越看越觉得自己文采情节叙述等等方面都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加上看的人确实也不算多,其实有一两次考虑过直接弃坑把这篇文章当成纯粹的自娱自乐,但后来还是觉得应该负起作为一个作者的责任来。 最初激发我的写作热情的其实并不是hp,而是一部我个人很喜欢的英国小说黑质三部曲,梵妮和史密斯这对搭档的原型就是小说里的女主莱拉和她的朋友罗杰。因为黑质三部曲的世界观和线索太庞杂实在不知道怎么发挥于是我决定把莱拉和罗杰放到其他故事里写写,然后很偶然地在我喜欢的一系列的小说漫画里相中了hp。 在写作的过程中,梵妮逐渐脱胎于莱拉而有了自己的性格。很多时候其实我会觉得是梵妮在支持着我,在缺乏动力想要弃坑的时候我会想到她,不管过程和结果如何,她肯定会把打算做的事做到底,我想我也应该这样做。可以说,梵妮一定程度上是我理想中的自己。 和原稿相比,虽然大体脉络没变,情节什么的在码到电脑上之后基本上就面目全非了。脑洞的增加加上语言的各种累赘,电子稿比原稿长了将近一倍,到这会发出来的居然有二十多万字我也是吓了一跳。 包括史密斯的几个朋友、菲尔德一家和马克在内的大多数原创人物全都是码字的时候临时想出来的,然后觉得他们就呆在那挺好。 我的构思完全是以梵妮为中心的,因此不管原稿电子稿原创人物戏份都不少,从而让梵妮能生活在一个完整的世界里。功夫不到家那些情节都写的不怎么样,在此也向看大段原创人物情节看得不耐烦的各位道个歉。 关于爱情部分……我平时看的不是军旅就是侦探小说别说同人连正经的言情都没看过,每次写到梵妮和德拉科的互动我都胃疼不已……尤其是new journey begins这一章,原稿里是没有这一情节的,电子初稿两人的对话就像一对[哔——]在撕逼,第二天自己差点看吐了于是删了重写,最后改到现在这个版本时发文的进度已经快追上来了…… 再有就是虽然一直没有回覆,但是你们给的每一条评论我都会看好几遍而且我差不多可以从头依次数出评论内容(真的不是抱怨评论少)。我猜增加和读者的互动可能会收到多一点评论,不过还是觉得发完文就离开顺其自然比较好,在此统一感谢发言评论的各位。刚才决定上来发暂停通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收到了第一段长评,而且简直是说出了我的心声,差点感动哭了…… 欢迎不怕麻烦又觉得我的文章还有那么点价值的人们抽点时间给我写几句话,负责任地表示本人绝非玻璃心尤其欢迎批评意见。 最后感谢伴随梵妮走到现在的各位,多谢各位包容我的生硬拙劣对话连篇——说实话从小学写作文的时候就有的遇到难处理的地方就用对话凑字数的毛病我始终没改掉。再次对停更表示歉意,希望梵妮接下来的旅途中还有你们的目光。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 拖了那么久总算开始的复更→_→因为这一部分我是尽量当做一部独立的小说来写的,所以人物介绍什么的可能会有与先前重复的地方。我已经尽量修改了但还是不太令人满意,可能一边更一边还会再改,更新速度会比之前慢很多,请各位看官多加包涵。 此外由于之后小天狼星的戏份较多在此先作说明,我试图塑造的小天狼星是有创伤后遗症而且不是很成熟的形象,但同时也尽力表现他冷静果断的一面,想看英俊优雅完美王子或者无脑莽汉的都可以撤了。这肯定不是一篇西原cp文,但孤男寡女同生共死火花不会没有,不能接受的也可以撤了。  “你们最好提前做好准备,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梵妮把魔杖探到身后照明,背靠着门框说——如果扫帚棚的入口也能被称为“门”的话。 “我也是。这几天我都把收拾好的东西随身带着,有什么状况随时可以离开。”赫敏的声音从黑乎乎的扫帚棚深处传来,“你们呢?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紧急撤离的办法准备好了吗?” “我会一直待在离康维尔夫人比较近的地方,有情况就带着她幻影移形。史密斯只要带好邓不利多的道具就可以了。”梵妮嘆了口气,“拜拜,舞蹈、香槟和帅气的小伙子们。我是说,虽然这和我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但我们可是去参加婚礼啊。” “希望一切顺利吧。现在该把注意力集中在正在做的事上,我们得保持安静并且在触动防护咒或者被韦斯莱夫人发现前回到房间去。”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赫敏又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弄得焦躁起来了。 “真是真理,十全十美小姐。”梵妮在照明范围以外翻了个白眼。
第167页 于是院子里只剩下了刚修剪过的灌木丛枝叶晃动的轻微声响。大约10分钟后,梵妮听见窸窣的脚步声到了自己身后,便念了一句“诺克斯”熄灭了杖尖的萤光。 “够久的。”梵妮直起身来,不意外地看到赫敏两手空空。 “破解疯眼汉的触发咒和防窃咒花费了不少时间,还好东西总算是到手了。”任务的完成让赫敏表情多少轻松了些,她朝梵妮展示了一下挂在手腕上的串珠小包,“我们赶紧回到房间去吧。” 要走路不出声梵妮从7岁起就是个中老手了,赫敏则不那么内行。她边掂着脚走得小心翼翼边使着恶狠狠的眼色,所起的作用却只是让梵妮更加忍俊不禁。搭档那副性子赫敏再清楚不过,于是没几步便放弃了努力,由得她自己乐。 两人尽可能无声地绕到陋居另一面,交换了一个眼神,赫敏点点头。 羽佳迪姆,勒维奥萨。梵妮集中精力想道,赫敏漂浮起来,在正上方的窗口停住了。她朝窗子里小心地张望了一下,轻轻敲敲玻璃。窗子打开了,金妮长长的红发在月光下闪着铜色的光泽。 在金妮的帮助下爬进窗子之后,赫敏用相同的咒语把梵妮也弄了上来,三个女孩倒在金妮床上长舒了一口气。整个过程中赫敏一直小心地不让自己的鞋弄脏金妮的床单,梵妮则抓着窗框直接跳进去,踩在床上稳了稳身体,然后直接瘫了下来。 “妈妈刚才来检查过一次,没发现你俩不在。”金妮全不在意床上的两个鞋印,瞟了一眼门的方向,紧张地轻声说。“你们拿到了吗?疯眼汉的复方汤剂?” 赫敏很是超现实地从巴掌大的小包里拿出了体积有包几倍大的两个瓶子,里边盛着泥浆似的东西,其中一瓶已经被用掉了一大半。她再次仔细检查了瓶子,点点头:“没错。” 金妮松了口气,梵妮从赫敏手里拿过瓶子,掂量了一下。“你没拿点别的?” “还有瓶白鲜。我不敢多拿,可能会触发别的咒语,而且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赫敏答道,又掏出一个小瓶子,对着窗外的微光晃动着。 梵妮端详着瓶子里的东西,“你们觉得喝掉加了本人头发的汤剂会怎么样?而且我真的很好奇我的颜色。” “肯定像你本人一样斑斓又粉红。”金妮从不放过任何嘲笑梵妮永远黑蓝灰的服装配色的机会。 “除非你的像某人的眼睛一样绿。” 金妮的眉毛扬了起来,她和哈利分手的事早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敢直接在她面前提的梵妮还是第一个——刚放暑假那阵哈利的名字在陋居的警戒程度堪比伏地魔。 “最好还是不要为这个浪费药剂。”梵妮话音刚落,赫敏就极为罕见地动手敲了她一下,及时阻止了一场口水仗,“天亮前我们还是睡一会儿吧,要是被韦斯莱夫人抓到我们干活时打瞌睡就糟了。” “就算我们把罗恩的白床单染成了黄的,也无损新娘的美貌。”金妮讽刺地说。 “说的是。”梵妮滑下金妮的床,清理掉自己留下的脚印,“但黑眼圈对伴娘的美貌可不太好。晚安吧。” 她掀开自己的被子,拽出下边变过形的枕头,赫敏也在另一张床上用魔杖戳着自己形状的枕头,让它像漏了的气球一样缩回原样。 “晚安。”金妮打着呵欠说,轻轻拍打了几下床单,把自己缩到了被子里。 直接清空思想就像是对身体下一道“给我睡着”的命令,梵妮几乎任何时候都能用这个办法在三秒内入睡。但那会让她感觉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作了弊,所以她只是躺下然后闭上眼睛,设法让连续至少三个够呛的夜晚积累的疲惫掌控自己。 从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来看,赫敏和金妮躺下后立刻就睡着了。要在一个眼光敏锐又坚定地站在对立面的女主人鼻子底下实施赫敏的计划工作量小不了,加上白天繁琐的婚礼准备工作,连熬两晚她们都有点吃不消。 赫敏原本的打算是在把哈利转移到陋居的计划完成后就去问疯眼汉要剩下的复方汤剂,或许不止这个,梵妮估计他们会一直交流到半夜直到优等生小姐将各式各样反恶咒和解毒方法记满几卷羊皮纸。 疯眼汉的死留给赫敏的不仅是悲伤和恐惧,还有极大的麻烦。 如果你要同时给四处活跃和隐姓埋名这两件事做准备的话,复方汤剂显然会在必需品清单里,而且从这玩意的配方位于霍格沃茨□□区这点就能知道它不会摆在药店里按品脱卖。现在赫敏不得不自己想办法破解储存室里的防护咒语,而施咒者是资历最老的傲罗兼出了名的偏执狂。 更不幸的是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这些天所有“大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下一代中唯一的解咒员则正肩负着准新郎的身份。赫敏无奈之下找到了她目前人际圈子里唯一相对擅长精细工作的人,梵妮于是借着即将到来的比尔的婚礼为由住进了陋居。 两天来金妮一直想方设法引开韦斯莱夫人的注意力,以便她和赫敏查探复方汤剂的所在以及不触动陋居复杂防护咒把它偷出来的办法。用悬浮咒直接从窗户出入是梵妮的主意,赫敏不太喜欢它,但也承认这是减少响动的最好方式,尤其是在韦斯莱夫人经常整夜在走廊上徘徊的情形下。
第168页 数着自己的呼吸,梵妮也逐渐有了点睡意,迷糊中却又被极轻的脚步声惊醒了。之前独自在外奔波的日子似乎让她变得有些过于敏感,平常程度的举动不会有什么影响,反而是刻意放轻后的动静会让她的神经瞬间紧绷。梵妮睁眼的同时便意识到了脚步声的来源,随即放松下来。 脚步声在门前顿住,梵妮几乎可以感受到那疲惫而担忧的视线。这些天韦斯莱夫人睡得想必比她们三个更少,而且她毫无疑问是为婚礼操劳得最多的人,这大概是作为母亲的某种特殊本领吧。 不等脚步声再次响起,梵妮的意识便沉入了某个黑暗而温暖的角落。 汤剂已经到手,等两个男孩的内裤洗出来赫敏的出行准备工作就大功告成,接下来就是等待那个导致他们必须离开的变故了。就算一切顺利,最迟到了开学前他们也得出发,不过等到那时的可能性很小,听赫敏的意思哈利几乎都等不及婚礼结束。 现在凤凰社成员基本都已经放弃去了解邓不利多留给哈利的秘密任务是什么了,按金妮的说法既然连罗恩都把嘴闭得那么紧,那肯定不是其他人能知道的。当然悄悄帮忙的不止她和梵妮,事实上韦斯莱夫人可能是陋居里唯一没站在他们这边的人。 在梵妮帮着——更确切地说是陪着——赫敏修改了格兰杰夫妇的记忆的同时,罗恩也想出了把阁楼上的食尸鬼伪装成患散花痘的自己的样子躲过魔法部盘查的主意,韦斯莱先生帮他完善了细节并和双胞胎一块给食尸鬼变了形。尽管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和朋友一起去,罗恩和赫敏显然都很清楚和救世之星去执行秘密任务可能造成的后果,预先准备了让家人摆脱麻烦的计划。 而在这事上边韦斯莱夫人简直像传统戏剧里的反派家长,不仅从哈利进入陋居范围起就对三人的行为严加管束,而且极力阻止他们在饭桌之外的地方同时出现,试图延缓他们的计划实行甚或干脆直接逼得他们取消计划乖乖回学校去。这几天为了支开母亲给哈利、罗恩和赫敏制造独处的机会,上至比尔下至金妮都已经把能用的藉口都用遍了。 说句实在话,就算抱有同情,梵妮也不是很能理解韦斯莱夫人的行为。要知道哈利已经被悬赏一万金加隆通缉,在麻瓜出身登记已经开始的情况下作为哈利朋友的赫敏也是在劫难逃,他俩怎么说也不太可能回去上学了。 要她说三人里牺牲最大的应该是罗恩,他有着纯血统身份的保护,完全可以回学校安稳度日,却要和好友到处流浪。但事已至此,他们又不是要去杀人放火,协助当然比阻挠要有效率得多。 “可以理解,有能力的话我一定也会这么做的。要么我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妈妈。”康维尔夫人说着,看看梵妮,“我记得你从来不喝黑咖啡。” 梵妮的回答是往杯子里扔了三块方糖,但没去满世界找牛奶和奶油。康维尔夫人过了片刻才收回视线,把两个杯子注满浓浓的黑咖啡。原本只是习惯性的发牢骚,换来的回应却认真得让她不知如何以对。不想以自己的无聊对比养母的紧张疲惫,梵妮尽快喝完咖啡敷衍了两句便打算借着洗床单开熘了。 康维尔夫人肯定多少也猜到了她突然表示要搬进陋居和现在如此急需咖啡作用的原因,但因为她向来不太过问梵妮的事,梵妮也就没特意准备什么说辞。所以被从背后叫住时她吃了一惊。 “不出意外的话,布莱克会在八月二日凌晨三点被送到家里。”康维尔夫人说,“此前社里可能随时将计划提前。” 梵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有没有其他的备用地点?”她问,“明天的婚礼结束之后我们才会让赤胆忠心咒发挥作用,在那之前把他转移过来不是太冒险了吗?” “有两个备用地点,但除非……那两个地方都可能已经被监视了,所以用上的可能性不会太大。” 除非我们都在这段时间里被突然干掉,梵妮在心里给她补上后半句。她其实还想问社里怎么能确定康维尔家就没被监视,但这没什么意义。 “好吧,那我猜此前我得一直呆在家里了。布莱克一到,我就把咒语完成。”梵妮摊摊手,暗自庆幸昨晚已经把赫敏的事办完了,“我这就去告诉韦斯莱夫人。” “还有一件事。”康维尔夫人说,“关于保密人,我还是觉得……” “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了。”梵妮有点无奈地打断道,“如果保密人待在咒语范围内,被保密的区域就会处在绝对安全的状态下,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知道,”康维尔夫人抿起嘴,温和而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道痛苦的裂隙。“我只是希望……” “我知道。”梵妮的眼神飘向康维尔夫人侧后方的某个厨具,“抱歉。” 康维尔夫人摇头的时候梵妮忍不住注意到她总是一丝不苟的发髻有点松垮,灰白的脸像是被紧张和疲惫糊上了一层僵硬呆滞的东西。“只要……向我保证你会很小心,平安回来。” 梵妮眨眨眼。 “没人会比我自己更希望如此了。” 除了西里斯布莱克转移的地方,康维尔夫人家还被定为了重要的物资存放地和部员执行任务时的落脚点,在梵妮为eye的发刊做筹备工作的同时,她也一直在进行和相关人员的协调确认——这是梵妮知道的部分。
第169页 就像康维尔夫人不知道梵妮前几晚的行径一样,梵妮也不知道她凌晨以前都在做些什么。她没天真到以为凤凰社真会有什么“安全的工作”,再说对一个正与掌控了半个巫师界的势力想对抗的哑炮而言,有什么能是“安全”的呢? 虽然没人真正提出过,但不必要的情况下不分享任务信息算得上不成文的共识,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个落到食死徒手里的是谁——凤凰社里或许不缺少理想主义者,可也绝没有傻子。梵妮没有开口询问,她只能大致猜测,情况恶化得比表面上要快得多。 就算康维尔夫人已经为凤凰社工作了两年,执行过不少高风险的任务,她怎么说也是个哑炮。大部分时间里家里除了她就是完全是个麻瓜的史密斯,几个摄魂怪都能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将一个没有战斗人员常驻的地方作为重要基地,凤凰社大概已经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了。 好在就算还没有赤胆忠心咒,康维尔夫人房子周围的防护咒至少是和哈利转移时的7个备选地点相同的级别,从那晚的情形看就算伏地魔亲自到了也能挡一阵子。 把一大堆在她看来干净得都可以洗脸却被韦斯莱夫人判定“不合格”的床单送洗的过程中梵妮一直在想这事,直到路过客厅时她看到比尔和韦斯莱先生正头碰着头坐在茶几旁,研究一张像是赫敏打完算数占卜草稿后遗留物的东西。 走近看时她发现那是韦斯莱家极为复杂的家谱的草图,他俩正往上添加新的线条,让它看起来更像盖满整幅桌面的巨大蜘蛛网。这一阵子许多韦斯莱们都在忙着伪造家谱以在血统登记和对麻瓜出身者的审查正式启动前掩护更多人,他们的家族向来以子嗣众多着称,查究起那些远房亲戚——尤其是产生过哑炮的那几个分支——的真伪来是个大工程,至少足够争取一些时间。 原本梵妮是打算把床单一股脑扔进水槽之后就离开的,但在韦斯莱夫人的盛情挽留之下,康维尔夫人还是决定自己先用隐现器独自回家,让梵妮留下吃午饭。为了逃避婚礼前最后一项繁重任务——给礼品分类,梵妮饭前便一直和双胞胎以及李乔丹呆在二楼的房间里,捣鼓他们的新玩意。 比起杂志社,弄一个广播电台的准备工作要简单得多,最费事的环节就是设计咒语让听众能够通过暗号来听到广播。在卢平和唐克斯的帮助下把这事搞定之后,乔治便开始忙于为第一期节目做策划和联繫出场人物。而且不管是否打算出场或者是否情愿,每个凤凰社成员都被起了一个双胞胎风格的代号。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 “——我们听着呢,老鼠。”梵妮接道。 李和乔治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刚才还深沉凝重的某人一下子炸了。 “我是老剑!不是老鼠!绝不!” “我觉得这个代号挺可爱的,虽然不会飞。”乔治兴高采烈地说。 弗雷德已经急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眼看又一场有关代号的争执正在酝酿,李乔丹收了笑开始息事宁人:“行了,老隼、老刀,别再打断老剑了。再这样下去只怕神秘人攻占魔法部了我们还没准备好开场白呢。” “好吧。”梵妮耸耸肩,“我只是觉得念悼词的语气可以留到播报真正的坏消息的时候。” “我也觉得。你刚才听起来简直像福吉在他的辞职仪式上发言,哥们。”李对弗雷德说,“保留点儿个人风格。” “好被你们说‘这是马戏团入场吗’?”弗雷德愤愤不平。 “那……可不是我说的。”李瞟了梵妮一眼,后者摊摊手,望了下天花板。 “是你太走极端了,老……剑。”乔治煞有介事地说,“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那些广播节目的录音啊?轻松起来就像刚向安吉丽娜求了婚似的,正经起来就像刚被安吉丽娜拒了婚似的。” “你怎么不来试试,老刀?”弗雷德的脸变得和头发一个颜色了。 “你说的啊。”乔治要的就是这句话,伸手去夺弗雷德手里的稿纸,“就让我给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主持人的典……” “哎呀,可惜之前抽籤已经定好了。”弗雷德敏捷地躲开乔治的手,“没办法,谁让我这么英俊呢。你说是吧,洞听?” “你又忘记规则了。不许叫代号以外的称呼,老鼠。”梵妮凉凉地说。 “那你就¥%%#¥的该停止叫我老鼠!” “……” 看来要把节目的细节最终确定下来……任重而道远。几人也不怎么急,比尔的婚礼就像挡在他们与即将到来的一切之间的屏障,此前他们大可插科打诨一阵,回顾一下在霍格沃茨的美好时光——嗯,倒不是说之后这情况会改观多少。 金妮对此做了个精准的总结:“要是你们几个能严肃地聊上几句,那就真的是世界末日了。” 当然,她说完这句话后四个人同时把脸板了起来,于是几秒钟后包括一直神经紧张的韦斯莱夫人和哈利在内,满餐桌的人都爆发出一阵大笑。 第51章 第五十章
第170页 人丁最兴旺的纯血统家族韦斯莱,婚礼当天梵妮总算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估计纯巫师家族的血统也霸道些,放眼望去宾客席近半被火红头发和雀斑脸占据。再加上那些沾点亲带点故的亲朋和芙蓉的一大群媚娃表兄弟姐妹,即便施了数次无痕扩展咒,陋居也快被挤爆了——想来媚娃总是不愁嫁的。 经济条件不宽裕,但声势上这场婚礼绝对不输任何一家。幸好媚娃们没有兴之所至翩翩起舞一段,否则真说不好陋居的防护咒是否经得起亢奋的男士们的折腾。 “威廉亚瑟,你愿意娶芙蓉伊萨贝尔……?” 梵妮曾熘进教堂旁观过几场婚礼,现在看来在核心环节上巫师与麻瓜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誓言不是以天父或者别的什么神学代表的名义。双方道完“我愿意”,新郎亲吻新娘,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芙蓉美丽的脸庞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和泪水,比尔伤痕累累的脸上一双眼睛充溢着喜悦与温柔,这个场景看得梵妮有些晃神。 “……我宣布你们结为终身伴侣。” 一大片银色的星星落在他们身上,绕着他们此刻紧紧相拥的身体旋转。极乐鸟和小金铃铛从炸开的金色气球里飞出来,飘浮在半空,给全场的喧闹声中又增添了鸟叫声和铃铛声。接着新人被祝福的人群所淹没,婚礼来到高潮。乐声响起,金柱子支撑的天棚宾客们载歌载舞,黄油啤酒和烟火在空中盘旋,欢声笑语远远传开。 老实说,加入气氛并不在梵妮一开始的计划内。 她对逛街买衣服深恶痛绝,加上现在又有充分的理由来拒绝出门做这个,便直接翻出了四年级舞会时的旧礼服充数。加长了下摆和袖子之后还算合身,银黑两色的基调让她隐约听到了金妮对她品味的新一轮嘲笑,但至少这不会比罗恩当时穿的那件更难看。 格兰芬多们未必善于言谈但大都酷爱狂欢,这点上梵妮并不例外。在魁地奇赛后的派对之类场合上要保持距离是很困难的,人缘糟糕如她也时常因层出不穷的新点子而与双胞胎一同担任灵魂人物的角色。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她那可怕的飞行天赋一样,梵妮和跳舞也没什么缘分,她从来搞不懂配合着另一个人前进后退旋转这项活动有什么魅力。 但是和马克共舞?那是另一回事。 他的出现让梵妮很是惊讶了几秒,她都忘了他是芙蓉在布斯巴顿的同学了,他们的上次见面回想起来几乎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因为某些极其简单的缘由,他们的那段历史相当短暂,然而即便相隔数年的时光,她还是能够确信马克是她永远都不会拒绝的舞伴。 深深感觉计划赶不上变化已经成了自己生活的常态之余,梵妮也感觉他和这场婚礼的到来都像是及时雨。他们的步伐依旧配合得得天衣无缝,当引领所有人摇摆的音乐节拍逐渐火辣起来时,那些几个月来一直萦绕在梵妮脑海中的场景终于被驱散。 “嘿!”马克突然停下时,梵妮先飞快地确定了康维尔夫人在自己视线内,才甩开脸上的头发气喘吁吁地发出抗议,“别告诉我你已经累坏了,老傢伙。” “我一个月前带着一根断了的魔杖跋涉过整片沙漠去报信,小丫头。那就是我怎么给自己赢得了两星期的休假。”马克好笑地说,他的金发在飞舞的彩灯下形成了一个闪烁的光环,“累坏的人可不是我。我猜我们有很多可以聊的,正好我们也有一些时间。” 梵妮扬起脸看了他一会,笑了:“天哪,别因为一个戏称就去试图表现得像个胸有成竹的成熟男人。那只会让你变得无趣。” “如果是对其他女孩,我会回答‘我已经是了’。不过嘛,”马克露出梵妮熟悉的笑容,就像他还是曾经那个略显轻浮的大男孩,“我会尽量避免那个的。” 坐在小圆桌两侧,与马克像这样相对时梵妮都会有些奇异的感觉,而且她发觉这感觉每一次都变得更加清晰。 如果她曾经设想过与自己共享人生的异性的形象的话,马克一定与之高度重合:见多识广、幽默风趣、好酒量和她一样无拘无束又安分不下来的个性。事实上在那段短暂的关系中,他们的确一直十分契合,招来不少羡慕的眼光。 作为“边做边计划”的范例和现实主义者,梵妮花在浪漫主题上的思考时间其实多得足以让了解她的人掉了下巴——她酸熘熘地把这称为亡羊补牢。在没完没了的分析过后,她把自己的境况归结为自己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据说会成为女孩男朋友模板的父亲的印象,在过去的生活中也极少扮演女孩该扮演的角色,于是在本该满心幻想的年纪她从没有过自己会需要一个异性的念头。 马克和她的结局是完全可以大不相同的。但是等她开始反应过来时,哦,不好意思,一切已经太迟了。 得了吧,你可不是第一个爱上混蛋的女孩。她鄙视地对那一部分自己说。 “那么,你现在怎么样?”马克问,“之前的假期里我也知道了些消息,那些事——关于邓不利多先生,还有神秘人——都已经传到法国来了。你看起来……” “——完全不好,实话说。”梵妮考虑了一下,接住一杯飞来的香槟,“再也不用考虑校规校纪的问题——别问我有没有考虑过,面前正有一整场激动人心的战斗,而且我正在做我认为在这场战争中最适合自己的事。总之这差不多曾是我心目中最好的生活,”她做了个鬼脸,“我想接下来该讨论所谓的人类劣根性问题了。”
第171页 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梵妮的原计划里当然也不包括酒精,不过几杯乃至一两瓶香槟对她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妨碍,而且她突然觉得自己很需要它。 “你还是老样子,喝酒的方式像个男人。”马克说。 “我倒想问问我什么时候不像个男人呢。”梵妮接住两杯黄油啤酒,推了一杯到马克面前,“哦拜託,别说那个词。” 马克笑完喝下第一口啤酒的时候,梵妮已经把第二个空杯放在桌面上了。 “你这段时间过得一定很难,我知道邓不利多对你来说很重要。” “不仅是对我。虽然似乎已经平复,但我看得出来大家都还感到惊慌和不知所措。再也没人会觉得安全了。”梵妮自坐下后第四次环顾四周。 陋居已经被凤凰社成员使尽浑身解数保护起来了,但这并不能使知情者放心。放眼望去有些资历的凤凰社成员——例如卢平和唐克斯——基本都或坐或站地停留在舞池外围,正做着和她相同的事。 “不过就我而言,情况可能还要稍微复杂些。你知道,被某个人像他了解我那样了解其实是件挺让人毛骨悚然的事。但当这个人突然消失了,再没有谁能这么了解你、预料你的所有感受和反应,你就会感觉……” “迷失。”马克接道。 “就像是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不确定那是我要做的。” “我也有过那样一段时期——在多明尼死后。有那次任务的加分我很快取得了正式队员的资格,但我却时常感觉在那个嚮往已久的队伍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马克轻轻摇晃着杯子,“在我大部分的工作区域,放荡的女人和毒品都比面包要容易得到,不论对巫师还是麻瓜——实际上世界上大部分地区都没有建立像英国这么完备的保密法。有不知道多少次,路过那些残破的街巷的时候我都想要直接到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然后——‘去他妈的,就这么着吧’。” 这段叙述并不是个玩笑,但梵妮总能从马克神情的变化和轻微耸肩的动作里读出他特有的玩世不恭般的幽默感。“是什么阻止了你?” “那就是为什么我有时觉得多明尼对我的意义远大于她是我死去的前女友这件事。她是我亲眼所见的第一个牺牲者,提醒着我刚投身其中时的样子。”马克把一杯火焰威士忌递过来,这略微超过了梵妮原打算的限度,但她接过时并没有犹豫。 马克抿了一口跳动着火苗的琥珀色液体,续道:“给你个建议吧。找件事去相信,这有助于让你保持常态,避免做出让现在和可能的未来的你后悔的事。在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人是很容易举止失常的。” “鑑于就算在我还比较轻信的时候,牧师花了三年也没能让我相信主的庇佑,我想我是不太容易找到这么件事了。”梵妮沉思着,指尖掠过左腕手錶粗糙的表面,“不过也许战争会带来意外收穫呢。” 这大概有点在“正常女孩和自己的第一任男友重逢时会聊的话题”之外了,但和马克谈论这件事的感觉不同于和赫敏或者康维尔夫人那样沉重躲闪,也不同于和双胞胎的嬉笑戏嚯,他们是真正在讨论“战争”,很自然也很实际。这样的谈话可以使梵妮真正放松下来,只要她尽量不去想此前与她做这件事的通常是谁。 “说起来,你读过那个丽塔斯基特的新书了吗?”谈了一阵梵妮有关接下来的打算的话题,马克好巧不巧地就提起了这个。 “你是指有关邓不利多的那本?怎么,”梵妮努力控制着没让自己的尾音上扬得太厉害,“这么点时间那玩意儿已经卖到法国去了?” “没有。我飞路过来的时候走的对角巷的壁炉,路过丽痕书店看到橱窗里放着预售版,就买了一本。” “好吧,那就……”梵妮耸耸肩,“我之前出去採购必需品时也买了一本,还没看完呢。” “你对此感觉如何?” “随她去吧,写书总比去当食死徒强。再说那其中也有不少真正的资料,我怀疑斯基特早几年就在为这本书做准备了。” “我是问你的感觉。”马克的表情明写着他知道答案。 “说实话?好吧,我想套上芙蓉的细高跟猛踹那老母牛的脑门——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我可不在乎。” “哈,这才是我所了解的女孩。”马克用杯子碰了一下她的,“别忘了自己,好吗?偶尔扔掉理智,信赖一下其他人,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这话很老套,但你真的变了不少。” “随便吧。”梵妮不置可否,她轻轻用手指推动面前的空杯,让它与其他杯子发出有节奏的碰撞声。 梵妮明显地流露出停杯的意思,于是马克也没有继续给自己或者她拿酒。他们都很清楚保持完全清醒的重要性,而且就梵妮到目前的观察来看,马克甚至比她还要警觉。有那么两三次,也许是留意到了什么可疑的迹象,他突然收紧了下颌,整个人一下子散发出颇具威胁性的气息。随后他便又恢复了往常轻松随和的样子,但那些瞬间确实令梵妮印象深刻。
第172页 静坐了片刻,就有一个媚娃血统肯定不少于芙蓉的女孩走过来对马克用法语柔声细语了几句。梵妮猜测他们的交谈内容是马克对一个诱人的共舞邀请回报了礼貌的拒绝,于是免不了在女孩一脸不开心地走开之后好好调侃了一番。 “你呢,除了横穿大沙漠之外有没有忙点别的?”梵妮问,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希望这听上去不像,你知道,满怀醋意的前任某某正打探你的私生活。” “如果真是那样我说不定会很高兴。”马克扮了个鬼脸,“有些事不少见,比如与当地热情少女的浪漫邂逅之类——” “——可以想像——” “——时间都不长,大家都懂规矩。除此之外,没什么新闻了。” “好吧,在你开口问之前。”梵妮撇撇嘴,“分手了——再次,虽然还达不到教科书式的糟糕水准,我还是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他……嗯,加入了另一边的阵营,我得学着拿他当敌人了。” “但你还爱着他。” “多谢提醒。” “我很遗憾。”马克轻柔地说,“我希望这听上去不想满怀醋意的前男友的指指点点。你们能维持那么长时间已经很让我惊讶了,毕竟你和他完全不是一类人。” “也许我们俩都是浪漫的傻瓜?”梵妮心不在焉地说,视线再次扫过整个婚礼现场。 阴影的存在显而易见,即便是跳得高兴的年轻一辈们也很少有全无防备的,就她所知双胞胎和李都在礼服上自造了装魔杖的口袋,赫敏不用说肯定是准备周全,查理和一个大概是媚娃的姑娘跳动作夸张的民族舞蹈时梵妮也留意到他袖口露出的一小段杖尖——但那也不能完全阻止人们享受这场庆典。 弗雷德和安吉丽娜翩然从梵妮眼前掠过,这两位格兰芬多前魁地奇球员从几年前那次舞会起若即若离好长时间了,也不知这回是不是有了新打算。 乔治挽着另一个媚娃,两人舞步舒缓悠闲,低声细语地交谈着。那姑娘还伸手拨了一下他右侧的头发,笑得前仰后合,说不定是乔治又在讲那个“洞听”的笑话。 罗恩和赫敏跳得正欢,梵妮多少有点意外,她还以为这两个傢伙会为了那层面子扯皮一辈子呢。 哈利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改换了外表,碍于新出炉的前男友身份还只能坐在某个角落里看着金妮与其他男孩热舞。要说心情不佳,梵妮觉得自己怎么也能有他垫背。 一无所知的其他宾客在喜悦中旋转着,如果婚礼能平安结束的话他们肯定是最值得被羡慕的一群;而如果没有……反正也没几个巫师出远门会不带魔杖,尤其是在这年景下。报刊杂志的言论完成了向一面倒歌颂血统论调的转变,无论在哪里都不安全大概至少暂时已经成了人们的共识。 梵妮的目光晃了一圈,定在史密斯身上。趁他无暇注意,她托着下巴打量着自己年代最久远的哥们。 他正牵着一个红发姑娘,但看上去心不在焉。这个暑假分手的情侣不止哈利和金妮一对。史密斯的女友阿米莉亚现在想必已经被转移到了荷兰,她是梵妮的舍友,同赫敏一样是麻瓜出身者。先于麻瓜出身登记新规定的出台,她选择了到国外暂避,而梵妮非常清楚史密斯无数倍地宁愿自己在她身边而不是英国。 和她不同,史密斯从一开始就只盼望能够安稳度日。在孤儿院的那四年里他也一直表现得像是个父母双全生活正常的男孩:诚实、爱读书、会为了听一段钢琴曲在街角徘徊。在梵妮看来,他是个和她不同的怪胎,能够将自己与周遭的疯狂完全割裂开来,使自己能始终像期望的那样生活。 这一个多月来他把整天的时间花在有关报刊编辑的书本上,像平时课前预习一样做着笔记,偶尔练琴时还是每次必弹《致爱丽丝》,仍旧是梵妮生活中“正常”的那部分的一个标志。尽管他正在做的工作是几个人的份量,属于他原本几乎毫无了解的领域,而且显然地违背另一个世界的主流意愿。 前些天梵妮撞见他正在读旧信,看那数量和保管良好的程度不难猜出来自于谁。而史密斯回过头时的表情则把“不论进谁的房间前都要好好敲门”的概念牢牢刻进了她经常缺根筋的脑子里。 她从来不知道他曾经是怎么失去了那样的生活,可她知道他这次是为什么留在这里。自他们在孤儿院初识起已经过去了十年,他们无数次意见相左,她曾经拉着他偷东西、撒谎和捉弄他人,将打破他心底恪守的每条规则视为一场随性为之的恶作剧;也曾在争吵中愧怒交迸,几乎愤而离开这个家。而现在他因她而远离自己想要的一切,去打一场根本与他无关的仗。 两道若有实质的视线终于让梵妮忍不住转过头去,见康维尔夫人已经收回了目光,望着舞池中遥远的某一点。她穿着几年前梵妮送的一件礼袍,手里端着一杯果汁,神情落寞。 “那是?” “我妈妈,算是吧。”梵妮答道,“在一场这么好的婚礼上一直坐在场外可太浪费了,你说我们要不要……” 她的话没能说完,不过那个临时想出的把康维尔夫人拉进场景的计划很快变得一点也不重要。
第173页 一个银色的大傢伙穿透舞池上方的天蓬掉了下来。这只猞猁姿态优雅、闪闪发光,轻盈地落在大惊失色的跳舞者中间。人们纷纷转过脑袋,离它最近的一些人滑稽地僵住了。守护神把嘴张得大大的,用金斯莱沙克尔那响亮、浑厚而缓慢的声音说话了。 “魔法部垮台了。斯克林杰死了。他们来了。” 梵妮一跃而起抽出腰间魔杖时下意识地咒骂了一声,并听到马克嘴里蹦出了肯定是她说的话的法语版本。她看见康维尔夫人脱手的玻璃杯在浅色长裙上留下一大片污痕,随即整个视野便被仓皇的人群完全充斥,场面乱成一团。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带着康维尔夫人显形之后,梵妮边推着她进入保护咒范围边紧握魔杖焦急地环顾四周,好在史密斯后脚便旋转着出现并冲过来给了她俩一个大大的拥抱。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刺激,他气喘吁吁地轮流打量着她俩,似乎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进去吧。”康维尔夫人镇定地说。 梵妮于是搭着史密斯的肩膀把他朝房门的方向推过去。“你会习惯这个的,哥们儿。” 安心感并没有持续多久,梵妮想起她沖向康维尔夫人时马克正在她身后大声喊出某个也许类似铁甲咒的咒语,同时这么做的还有好几个凤凰社成员。如此短的时间内陋居的保护咒就被破坏殆尽,宾客们向四面八方逃窜,尖叫声此起彼伏,在大量幻影移形的爆响中一些戴着兜帽的黑色身影幽灵般浮现,只是回想一下那个场景就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金斯莱及时发出警告,这几乎就是一次一网打尽的行动。 康维尔夫人泡上了热茶,分别倒进三个杯子里。三人坐在客厅一边吹凉即将下口的茶,一边默默地交换着眼神,都很明白彼此的想法。 有没有人在这次突袭中受伤甚至死亡?有多少?韦斯莱一家、金斯莱和凤凰社其他成员都怎么样了?哈利成功逃脱了吗? 没等组织好语言,又一个银色的大傢伙从天花板一跃而下,惊魂未定的三人顿时人仰马翻。康维尔夫人本来是最冷静的那个,她只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史密斯扑过去把她拽到自己身后,结果她的杯子再次掉在了裙子上。坐在一侧的梵妮则一把将茶杯摔过去同时左手抽出了魔杖。 茶杯的碎裂声与德达洛迪歌冷静得反常的的声音同时响起。 “即将将西里斯转移到你处。” 足足过了三秒钟,梵妮的杖尖垂了下来,史密斯站在原地一脸错愕。 “什么……?” “待会再说。”梵妮打断史密斯,转身对康维尔夫人说:“得有人出去接应,否则他们进不来的。你们留在屋子里——”她摆摆手及时截断了史密斯的反对意见,“——至少等到我确认安全。” 康维尔夫人看起来很担忧,但是点了点头。“小心。” 梵妮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听见啪的一声。她把魔杖平举在身前,喊道:“证明你的身份。” 德达洛迪歌的头诡异地从空气中冒了出来。 “我是德达洛迪歌。大约两分钟前,我的羊守护神告诉你们我即将把某个已死的前逃犯转移到此处。” 梵妮松了口气,放下魔杖迎上去。德达洛先变出一副担架将之前架在肩上的西里斯放上去,然后指挥着担架走进了院子。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领他进屋,梵妮则绕着院子走了几圈确认防护咒的完好并尽可能消除有人来过的痕迹。她回到客厅时德达洛正叙述事发经过,一到达安全地点他就又恢复了尖细激动的腔调,而且叙述过程中发出的惊叫比那两人还多。 几乎就在食死徒攻破陋居的同时,另一伙穿斗篷戴兜帽的人闯进了永久伤害病房。值班的是德达洛和海斯佳琼斯,勉力把他们逼到门外之后德达洛果断发出讯号,接着在海斯佳掩护下带着西里斯迅速幻影移形了。从食死徒闯入到德达洛幻影移形,整个过程大概还不到三分钟。 “接下来我得——我得——对,给他们发几个消息。不知道海斯佳那边怎么样了,我想——哦不,现在是不是出事了?那我可能必须——” 激动之下德达洛的话语很乱,但还是可以听出他的思路。众所周知德达洛有个爱激动的毛病,但他没有和搭档一块留在病房同生共死,没有单枪匹马沖回去救人,也没有贸然去找其他人。作为凤凰社的创始成员之一,他知道战斗中如何冷静判断,不做无谓的牺牲——眼前人矛盾的表现让梵妮有了战争已至的实感。 “我恐怕是的。”康维尔夫人用安抚的语气说,递给他一杯热茶,梵妮则不愉快地猜测了一下她到底经历过多少次这种局面。“晚些时候亚瑟、金斯莱或者泰德会用守护神告知情况如何,此前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暴露自己。” 德达洛一口气把整杯茶喝光,镇定了一下。梵妮也简要地告诉了他婚礼上发生的事,然后边清理康维尔夫人的裙子边对史密斯说明了刚才搬进来的是谁。 “你们一直瞒着我!”他显得既惊讶又愤慨。 “抱歉啦,这是规矩。”梵妮说,康维尔夫人则给了他一个歉意的眼神。
第174页 “我得走了,有什么消息会有人会联繫你们。”德达洛站了起来,康维尔夫人本想挽留,但听说他有其他任务也就作罢了。 德达洛啪一声离开之后,梵妮便去将西里斯从康维尔夫人的卧室搬进了自己的。有关西里斯住处的争执同样不是什么新话题,康维尔夫人早就妥协了,史密斯看起来好像还在消化这整件事,于是西里斯顺利地睡上了梵妮的床。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说梵妮的个人物品向来过分简单,她也就没有提前收拾,将西里斯安顿好后才动手把东西搬到康维尔夫人的卧室去。 正当梵妮踮着脚努力将两件睡袍塞进满噹噹的衣柜顶层时,康维尔夫人走进了房间,显然对眼前的场景感到好笑。 “你知道你可以直接用魔法把它们送上去的吧。”她有点无奈地从衣柜下层取出几件冬装,“而且等你要穿的时候你打算怎么拿下来?” “习惯了。”梵妮耸耸肩,趁着康维尔夫人将冬装放到床上时再次踮起脚用手掌贴住布料表面,把手掌向后撤去的时候那堆衣服便像被磁石吸引般移了出来。等康维尔夫人再转回身来,衣服已经被一股脑塞进她刚腾出来的地方了。 康维尔夫人只瞟了一眼便见怪不怪地继续整理,但看起来她只是在将本来就折得整整齐齐的冬装在床上搬来搬去。有些方面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像得惊人——比如在打算提起某个可能不那么愉快的话题时都会给自己手头找点事做,装成不经意的样子。 梵妮识趣地站在一旁抱起手臂等着。 “现在问这个可能不太合适,但婚礼上和你跳舞的那个男孩……你们之前认识吗?” 好吧,够委婉的。“四年级的时候我和他交往过一段时间。”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康维尔夫人把一件呢子大衣第二次摊开又折好。 “时间不长,他回到法国之后我们就没联繫过了。后来发生的事太多,我就没想起来。”这倒也不是假话。 “在那之后呢?” “就那样呗。” 康维尔夫人的动作突然利落起来,她把床上的衣服摞在一起,对想帮忙的梵妮摇摇头,抱着它们走出了房间。虽然她没有流露出任何负面情绪,梵妮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伤害了她,而她对此虽感歉然却也无能为力。 这段没有血缘作为纽带的亲情关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和隐瞒的基础之上,几年的时间里康维尔夫人一直试图以对梵妮的千依百顺来弥补,但这反而让她们的关系比起母女更像是主人家与暂住的亲戚。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摩擦总是难以避免,假期回家住的时候梵妮也见到过她与史密斯为某些事争执,而对梵妮,她几乎连语气强硬的时候都没有过。或许因此,她们也始终无法真正亲密。 梵妮将刚才扔进去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好让柜子门能完全关上,随后也离开了康维尔夫人的卧室,想了想又脚步一转走进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她记得自己好像还没有近距离地仔细看过那个被自己误伤并且昏迷了一年多的人。 圣芒戈的护理尽职尽责,西里斯的头发和鬍子显然都有人定期处理,躺在床上的他看上去安详整洁,只是一年没怎么见光后显得有些苍白,也还能看得出多年铁窗生涯摧残的痕迹。根据圣芒戈的说法,这半年来西里斯的情况已经稳定,不再需要持续用药,对外界也有了一些反应。但最终什么时候会醒来,醒来后是否会有持续的后遗症,都还是未知数。 从赫敏和她的两个朋友那里梵妮听到过不少有关西里斯的轶事,论在校园里游荡和恶作剧西里斯和他的朋友们还算得上她和双胞胎的前辈,赫敏对他们绘制的那张奇妙的地图更是赞嘆不已。她想着这个人是如何因为一个不实的罪名葬送了十余年的生命,又将因为自己失去多少年。 梵妮下楼时康维尔夫人正在往沙发上铺被子,好让她晚上睡得舒服些。梵妮走过去帮着抻平一侧的被脚,康维尔夫人神色如常地回头朝她笑了笑。 接下来的工作就有些繁琐了。 头一件就是在梵妮的见证下让赤胆忠心咒生效。出于心照不宣的理由康维尔夫人和梵妮都希望由对方来担任保密人,但最终人选还是被定为了确实能够长期留在家里的史密斯。整个过程中史密斯很不像他地表现得既暴躁又不耐烦,对每个细节纠缠不休,并在梵妮用魔杖对准他时不停地发出厌恶的声音。 “你到底有什么问题?”梵妮忍无可忍地中断了仪式。 “我不明白既然你能让咖啡杯在手里悬空翻跟头,为什么就非得拿它指着我。”史密斯斜了一眼魔杖。 “我已经解释过一百遍了,这个咒语完全超出了我无杖魔法的能力范围。”梵妮用教小学生念音标的方式一字一顿地说,“而且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像个马戏团小丑一样让咖啡杯在手里翻跟头。” “解释得真够清楚的,无杖魔法和把我的灵魂绑在房子里的咒语,简明易懂。”史密斯尖刻地说,他被激怒了。 “我说了这个咒语是……”梵妮深吸一口气,“你是对哪个部分有意见?我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魔法过敏症。”
第175页 “我可不会有什么意见,一直呆在舒服的房子里,没危险又不用跑腿,比你们的活儿轻松多了。”史密斯总算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梵妮把那口气长长地吐出来。“没错,我在你灵魂上下个咒,然后只要你呆在这里就肯定安全,只要你安全我们就有地方可以回,就是这么回事儿。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克制一下受到威胁的男性自尊好让我们继续?” 史密斯瞪着她。 “问题解决。”梵妮像带小朋友做游戏一样拍拍手,“好啦,立正站好,左手伸出来。” “你个混帐。”史密斯说,但是照做了,在梵妮把魔杖点在他掌心时也没有退缩。 “那就是你能被我激发出来的最坏的一句话?你总能让我深切地怀疑自己的能力。”梵妮翻翻眼睛,“让我把事办完,然后我就躲得远远的,绝对不干涉你耍小脾气或者扑进某个温暖的怀抱里哭泣。我知道你担心得很。” “你一定会在刚进到玄关的时候就被人扔出来。”史密斯看着一个标记在自己左手上闪现了一下,“这就完了?” 梵妮收起魔杖作为回答,然后露出一个坏笑:“不,他们都会爱上我,然后你就会多出一大群情敌——哦我明白了,那就是你为什么这么不愿意。” “fuck off.”史密斯压低声音骂道,推开了书房的门。 “可喜的进步。”梵妮回应道,不动声色地将他推给等在门外的康维尔夫人。 接下来史密斯写了十几张标示康维尔夫人家位置的字条,确定第一波搜查过去后由梵妮到陋居和其他一些据点去向凤凰社成员发放以表明这些人受保密人信任可以得知秘密,期间她还到史密斯的学校去将他“因病休学”的事解决了。趁着办这些事的功夫,梵妮也没少打听其他人的情况。 那天冲进来的队伍里混杂着魔法部的人和食死徒,他们用几个动静巨大的咒语镇住了局面,对没能跑掉的人挨个进行了严厉的盘查。好在哈利在婚礼现场的事只有少数社员知道,折腾到大半夜人多半都被放走了。 韦斯莱先生特别提到了马克,他打着自己法国魔法部高官父亲的名号对那伙人好好虚张声势了一番,为芙蓉邀请来的法国客人们争取到了相对公正的待遇。这让梵妮想起马克以前告诉过她他是多么痛恨其他人拿他的家庭背景说事,甚至在整个学生生涯里都憋着劲想和某个踩雷的人来一场决斗。他已经护送着法国客人们从魔法部指定的地点返回了,想来很快就会奔赴另一个异国他乡的战场,如果法国魔法部不打算干预伏地魔的事的话短期内是不会有什么消息了。梵妮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有点儿想念他。 陋居里还能看出被翻得底朝天留下的痕迹,韦斯莱夫人忧心忡忡地告诉梵妮唐克斯一家遭到了钻心咒拷问。怀着身孕的唐克斯由于傲罗身份和金斯莱的极力反对免于遭受折磨,但那次的惊吓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唐克斯夫人极力安慰也收效甚微。卢平婚礼当天以寻找哈利为由出门后便不知去向,在他平安归来之前情况大概很难好转。 金妮忿忿地抱怨食死徒为了检查“暗门”毁了她墙上所有的海报,但看得出来她在意的绝不是这个。 哈利、罗恩和赫敏自那场混乱后就下落不明,当然这种情况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那并不能减少其他人的忧虑。脱险后韦斯莱先生第一时间用守护神送去了家人平安的口信,至少避免能他们担心之下为打探消息而落入陷阱。 强硬派的前部长斯克林杰死后,被施了夺魂咒的辛克尼斯顶替了他,可以说伏地魔已经掌控了大半个魔法界——如果不是整个的话。韦斯莱一家现在必须格外小心,由于此前与哈利的密切联繫他们已经受到了严密的监视,据说一场清洗正在酝酿,只要稍有错失就可能是一场不会出现在报纸上的惨祸。 告诉梵妮这些事时韦斯莱先生正试图复原几乎被拆零碎了的扫帚棚和里边那辆摩托车,对麻瓜物品的着迷此时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不过他更像是希望能藉此独处以不必掩饰内心的忧虑。 包括梵妮生活圈子里的绝大部分——以及她自己——在内,不知有多少人正面临着家破人亡的威胁。大环境如此,梵妮倒不是特别担心,或者说反正也担心不着什么。如果说她从之前麻烦不断的十几年人生中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没有任何麻烦会因为你老是挂念它而消失。现在还远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至少凤凰社成员还能各就其位,接下来多得是要忙活的事儿。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 康维尔夫人的房子正式开始发挥作用,客厅的一角被清理了出来,比尔抽空带着带图案的纸张和一些古怪的东西在那儿敲敲打打了一阵子。之后的半个多月里每天都有些平平无奇或匪夷所思的东西凭空出现在那儿,有时还附带守护神或者字条的保存说明。 草药魔药都被分门别类地存放妥当,这些属于救命物资;纸张类的东西梵妮复制了几个书架按到达日期摆放好,她无权查看,这些是秘密信息;一堆盒子外边黏了几个没包装的诱饵炸弹,刚到就炸开了,这个显然是双胞胎的手笔。 蜘蛛蜥蜴猫头鹰一类的玩意迅速地复制出了十几倍的数量,发出尖锐的呼啸见缝就钻。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的房间里立即传出尖叫声,梵妮见势不好冲进自己房间里,刚来得及把一只蜘蛛从西里斯脸上拔下来。局面控制下来时屋子已经一塌糊涂。梵妮走向那堆盒子,只见最上边的一个上贴着张纸,乔治或者弗雷德张牙舞爪的字迹写着:对我们的新产品评价如何?
第176页 那些盒子里是三套包括帽子长袍手套靴子面具在内的防咒装备,以及速效逃课糖、诱饵炸弹、伸缩耳、隐身弹等等实用的魔法把戏产品和最新款的韦斯莱嗖嗖-嘭烟火。梵妮翻看了一下其中几个满噹噹的盒子,露出一个让史密斯背嵴发麻的笑容。 两天后两支凯萨琳车轮式烟火飞进了对角巷93号韦斯莱魔法把戏商店并以一种炫目的姿态爆了开来,防火防爆这种小问题装满危险品的店里当然早就解决了,因此第一支爆炸造成的效果是另一概念上的可观——按照预计,他们得花大概一小时来清理地上和货架上的呕吐物。 另一支烟火里混合了同样改良为吸入起效的吐吐糖解药,乔治发现它仍完好地留在天花板上之后及时让它摆脱了这个状态。在店里此起彼伏的剧烈呕吐声渐渐停止的同时,一张小纸条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满意我的谢礼吗? 当然这属于消遣的部分。 真正社内专用物资的整理工作主要是康维尔夫人做,梵妮和史密斯则没日没夜地在某个没工资的编辑部打工。目前算上美编康维尔夫人编辑部一共三人,资料全是凤凰社提供的,主要是金斯莱和韦斯莱先生从部里偷带出来的一些不那么敏感的案例以及实用的黑魔法防御建议,梵妮还添加了些和双胞胎拿现状打趣的内容——当然对于在eye上给韦斯莱魔法把戏商店打广告的提议她是毫无商量余地地拒绝了。 把材料变成文章的具体工作基本都是——自封的——副总编梵妮自己来,总编史密斯则是校订排版印刷一把抓,半个多月时间两人过得昼夜不分,熬得眼睛通红眼圈青黑。期间梵妮只出过一趟门,那当然不止是为了给双胞胎送回礼,回来时她从一个不比巴掌大的黑色缎子小包里倒出了一台印表机。数次尝试把整条胳膊塞进去且均顺利成功后,史密斯终于放弃了对各种学说定律的坚持。 “退货。”他嘀咕道,“我要把我之前的人生都退掉。” “你终于学着点幽默感了,哥们儿。”梵妮欣慰地说。 八月中旬,eye创刊号出版,封面自然是康维尔夫人的手笔。很应名地画着一只眼睛,双眼皮,浅灰色睫毛,深褐的瞳孔深处透出幽微的蓝,每个细节都纤毫毕现。眼睛的主人是谁毫无疑问,採用这张图时康维尔夫人有些犹豫,还是梵妮果断地敲定了下来——说到底那是她对自己外貌最满意的部分。 创刊号出来第二天,梵妮揣着三本杂志和些许忐忑敲开了菲尔德家的门。 如果说双胞胎的资金给的是硬体支持的话,那么菲尔德先生给予的就是软体支持了。通过在魔法部职位的关系,他为梵妮争取到了稳定的油墨、纸张等物资来源,还为她联繫了一些可靠的记者以及能接触到消息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梵妮的读者群体也有相当重要的影响,毕竟eye不太可能公开打广告销售,初步的推广不靠关系是不可能的。 至于菲尔德先生为什么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助梵妮,简而言之,因为他是梵妮的舅舅。虽然梵妮并不觉得这是个多么充分的理由。 梵妮的母亲克莉斯多菲尔德,小萨缪尔菲尔德3岁,是顶着这个血统不算纯正但历史也有数世纪之久的巫师姓氏的哑炮。那个年代哑炮的地位可想而知,于是15岁那年克莉斯多愤然离家,彻底消失在了家人的视线中。 三年级的暑假,克莉斯多和她的丈夫去世10年后,梵妮第一次见到了自己仅剩的血亲,而且他们令人欣慰地没有在会面过程中掐死对方。此后他们的联繫多半是假期偶尔的串门,关系还算融洽但走得并不近,菲尔德先生主动要提供如此大的帮助时梵妮其实相当意外。 她此前甚至没怎么期待菲尔德家能在英国留这么久,上一次战争时伏地魔刚开始在英国扩大势力,菲尔德家便举家迁往埃及居住去了——一个姓氏要存在这么长时间想来总得有些敏锐的嗅觉。但这次菲尔德先生不仅决定留下,而且一直力所能及地为凤凰社一方提供帮助,这无形中也将他与外甥女的距离拉近了些。 前来应门的和往常一样是菲尔德夫人,梵妮觉得自己也许该提醒她只从窥视孔看看便草率地开门可能会带来的风险,但她几乎立即就在脑子里听到了“反正不该放进来的人也不会被一道门拦住”的反驳。 桑德拉是个活力四射的小个子女人,有着大波浪黑色长发、明亮的黑眼睛和橄榄色皮肤。她看上去总是很快乐,仿佛永远不会相信恶意的存在。实际上比起菲尔德先生,梵妮向来和菲尔德夫人与他们的女儿露西更亲近。这大概也算是遗传,当年山姆和莉斯兄妹关系便不睦,现在梵妮和舅舅也一样处不来。 坐下后的十多分钟屋子里都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梵妮这些天睡得少了点,无聊地捧着一杯茶呆坐了两分钟内就开始努力克制瞌睡。 菲尔德先生最先结束翻阅,他把杂志放下,说了句“业余水平”,便端起了茶杯。 那倒是真的。梵妮使劲在心里接了一句,否则你还指望能怎样? “你太严厉了,山姆。”菲尔德夫人不满地说,“文章都写得不错,也说到了很多报纸上没有的事实。梵妮本来就没有什么专业的基础,第一本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第177页 “没有专业基础那是作者的事。”菲尔德先生直视着梵妮,配上他那张英国式的严肃面孔和冷酷的蓝眼睛,这个表情向来很有威慑力。“既然已经着手去做了,那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读者没有义务为你的外行买单。” “写的同时我和史密斯也在看书学习,水平不是说说就能提高的,除了尽力也没有别的办法。”梵妮小心地不让自己带上反抗的腔调,同时忍住一个呵欠,“只能说我会一直做下去,做得好就多些人看,做的不好就少些人看。” “这也够了,暂时。”菲尔德先生喝着茶幅度很小地点点头,对他这做派梵妮总是很难忍住撇嘴的冲动。 “这篇《捕猎女巫运动与宗教》也是你写的吗,梵妮?”露西把她那本翻过来,指着文章标题问。 “是。”梵妮有点勉强地承认道,“我最近一直在看历史书——巫师的和麻瓜的,这两者之间的联繫其实很紧密。之前似乎很少有历史书这样做,你知道,鑑于现在的形势,我希望能让读者对另一个社会有更多了解。只是想启发一下新的思路而已,如果没有其他人愿意继续下去的话,史学专栏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的。毕竟我的魔法史成绩向来不怎么样,写出来的也没什么可看的。” “历史类的文章的确有些……无趣,我也不太喜欢魔法史。”露西诚实地说,“只是在这份杂志里看到这个话题觉得很意外,你也不像对历史感兴趣的人——抱歉。” “没关系。事实就是这样。”梵妮说,“现在完成的这一小部分也是有其他人帮忙才写得出来的。过一阵子我可能会去拜访一下巴希达巴沙克,她也许可以给我介绍一些真正的专家。我实在没有研究这个的精力和水平。” “历史方面的学者我也认识一些,我会写信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菲尔德先生颔首,“你的杂志我会订购一年份,但是否要向其他人推荐,还是要看接下来的发展。” “谢谢。” “还有我的一年份。”菲尔德夫人插进话来。 “你们可以……”梵妮及时剎住话头,“嗯,谢谢。” 你们可以看同一份,这个傻瓜都知道。梵妮对她的支持还是能领会的。 “加油。”菲尔德夫人嫣然一笑。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梵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起了另一个家庭成员的情况。 “弗兰克怎么样?” 菲尔德夫人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嘴角,露西忧虑地看了母亲一眼,又看向父亲。 “他已经被接到我父母,也就是你外公外婆的住处了。”菲尔德先生说,“上周他们在信里告诉我们弗兰克有些低烧,对埃及不太适应,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们没办法保持频繁联络,太远了。” 梵妮点点头,不再问了。弗兰克是这个家庭的第二个孩子,今年刚三岁。老菲尔德夫妇在上次搬到埃及之后便定居在了那里,两个月前邓不利多去世之后他们回来了一次,把弗兰克接走了。这事同样是在她还奔波于联络杂志有关事项时发生的,菲尔德先生写信通知了她,但当时她差不多每天都在英国不同的地方,等猫头鹰找到她时老菲尔德夫妇已经离开了。 康维尔夫人和克莉斯多是好友,这也是她收养梵妮和史密斯的原因,她、克莉斯多和菲尔德家的人之间的纠葛梵妮也是三年级暑假才得知的。从康维尔夫人的描述来看克莉斯多性格叛逆固执,从不配合那些把她隐藏起来的举动,老菲尔德夫妇向来不喜这个丢了他们脸的哑炮女儿,二十余年前到埃及避难时也没有要求她跟着走。这次猫头鹰找到梵妮前后也就花了数日,没收到回音的老菲尔德夫妇匆匆离开,梵妮估计这素未谋面的外公外婆即便想见自己也不会有多么迫切,于是就没试图联繫。 诚实地说,她一点也不怨恨老菲尔德夫妇。他们从未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对她而言和陌生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血缘摆在那里,真见到了她不介意叫一声外公外婆,就像她顺利接受了这个半路冒出来的舅舅一样。但除此之外,他们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比起没能见到外公外婆,梵妮更遗憾于没能和弗兰克道别。这孩子的名字是她第一次来菲尔德家时给起的,每次她过来做客时小不点儿总爱黏着她。现在这种情况,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真是很难说。 “想去花园里看看吗,梵妮?”露西打破了僵局,菲尔德夫人也收起愁容,重新露出笑意。 这是个例行公事的询问,从第一次来到这里起,临走时到花园里逛一圈一直是梵妮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多亏一家两代草药学爱好者的努力,菲尔德家被施了无痕扩展咒的花园看上去几乎像个缩小版的霍格沃茨温室。恰巧草药学正是梵妮唯一称得上精擅的科目,这为她和露西提供了大量共同话题。 “这段时间白鲜长得不错,但狼毒的避光培育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们还没有找出具体的原因。”两人施了夜视咒走进一片类似苗圃的封闭空间,露西蹲下身将一些萎靡的幼苗指给梵妮看,“我们已经尝试过改变水源和温度,效果不大。”
第178页 “或许你们可以尝试着在清晨或者傍晚让它们接受一定时间的光照。避光培育是为了让它们的效力变得更加温和,以适于熬制供孕妇和婴儿饮用的药剂,这与它们的本性是冲突的。”梵妮研究着那些枯萎的叶片,“或者你们可以在周围种植一些摩尔曼草,它们在野外总是生长在一起。” 随后露西带梵妮察看了新引入的药材的生长情况,这些几乎都是迅速起效的伤药的主要原料。站到凤凰社一方后菲尔德家的花园也算是充了公,大部分地方都被腾出来培育更加“实用”的药物了,梵妮觉得那些真正有趣的植物的减少的确是件遗憾事。 在温室里一蹲一整晚和一堆食人黑荆棘磨蹭的事她干过而且干得挺乐意,但要她踏踏实实看完一本学术着作,嗯……因此梵妮更擅长的向来是实践而非理论,具体操作上能给出些建议,要分析起来她就帮不上太大忙了。 四下转了一圈,离开时少不了的是带走一些处理完成的药材。凤凰社未雨绸缪的工作做得还是挺不错的,各式各样药材的储备维持上几个月总不成问题。关键问题还是在把原料变成药这件事。 斯内普倒戈之后,医疗就成了凤凰社一个严重的软肋。很少有人能在黑魔法和魔药的研究上同时达到那样的高度,这就导致社员受伤又不能送往圣芒戈时往往很难对症下药,只能採取保守方式治疗。圣芒戈有一部分治疗师在为凤凰社工作,但为了不引起食死徒的怀疑,他们并不总能及时提供帮助。前段时间连梵妮都有几次被拜託熬制一些魔药,可以看出此方面人才的短缺确实已经成了凤凰社正常运转的一大妨碍。 “不用担心麻瓜出身登记的事。”露西送梵妮出门时说,“父亲已经带着材料到登记委员会证明过了,你现在的身份完全合法。” “那真让人欣慰。” 露西不贊成地皱起眉,向来沉静的黑眼睛里带着关切和担忧。“我知道这不公平,但现在这就是法律。我们必须保护好自己才能有战斗的机会。” “我知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梵妮摇摇头。 不是不领菲尔德先生的情,但既然每个在龄巫师都必须去霍格沃茨上学已经成了法律,那么今年根本不打算回霍格沃茨的她的名字就已经在去往黑名单的路上了,再加上一条未登记的麻瓜出身者其实差别不大。在她所不屑的规则下做个守法良民本来也不是梵妮的本意。 “只是有点惊讶,我记得这项登记必须本人亲自带着证明材料去登记。”她说。 “父亲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就自己去了。”露西说,“他说你的性子和你妈妈一样,对自己不认可的东西说什么也不会服从的。他在部里的地位起到了一些作用,那些人同意了。” 梵妮知道菲尔德先生肯定不会让女儿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这些始末多半应该也是她从自己那少言寡语的父亲的举动中猜测出来的——拉文克劳式的敏锐聪慧在露西身上体现得很明显。她带着期待的表情让梵妮在说出下一句话前犹豫了一下。 “替我向菲尔德先生转达我的谢意吧。” 露西咬了咬嘴唇,脸上现出失望又愤怒的神色,没说话也没点头。梵妮不想看到这个,于是给自己披上隐形衣,转身出门。 “那么,再见,露琪(lucky)。” 久违的外号让露西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也祝你好运,梵妮。” 梵妮没有看见这个笑容,她已经离开了。 在eye的事上比起菲尔德先生梵妮认识的其他凤凰社成员要捧场得多,有点余钱的都立即订购了一年份,虽然知道他们并不是冲着看杂志这么做的,梵妮还是挺高兴。口袋里终于有了些加隆,她托比尔把它们全部换成了麻瓜钱币,加上借来的各种野营用具,现在可说万事俱备。 八月快结束时,物资和人员基本安顿完毕,家里也备好了足够半年的生活用品,梵妮揣着一百份eye和两份名单上路了。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你最喜欢的冰淇淋是什么口味?” “康薇尔女士的作品一向精彩。” “麦可杰克逊的那首新歌真是动力十足。” “哦,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食物——爱好——音乐——食物,顺序没错。仿佛出自某部荒诞剧的对白过后,史密斯打开了门。西里斯放松了暗暗抓紧的魔杖重又拿起咖啡杯,眼睛仍看着门口。 关于怎么和梵妮打照面,他之前闲着无聊时花过不少时间来思考。这确实很尴尬,她帮助哈利和赫敏救过他,但也是害得他昏迷长达一年的元凶。前一刻还沉浸在终于能够与同伴并肩作战的狂喜中,睁开眼时却发现世界已经天翻地覆:邓不利多死了,伏地魔控制了大半个巫师界。 当然,这并不是最坏的情况。哈利还活着,凤凰社的主体力量还在,他们还有斗争的机会。但他必须——再次——从头开始适应一个世界:说话、恢复僵硬的身体、了解外界的信息——几乎没有好消息。同伴在战斗中牺牲时西里斯布莱克躺在安全的地方无所作为,他必须再次习惯这一点。
第179页 “那是个意外”,这句话从来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理智告诉他这个女孩当时和哈利一样是为了救他而前往魔法部的,没有在死亡的威胁下退缩,而现在她与他同为凤凰社成员。他必须排除那些杂念,信任她,专心投身于眼下的战斗。 而且这小姑娘设计的暗语颇合他口味,比那些千篇一律的“你的守护神是什么”要有趣和有效得多。从此前对她不太多但足够让他印象深刻的了解来看,他觉得自己会喜欢她的,也许那点尴尬不是太大的问题。 原方案是像对一个有过数面之缘的人那样正常而礼貌地打个招呼,不过在看到一个化着职业妆的陌生金发女郎时西里斯一愣之下把话咽了回去。金发女郎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背对他一屁股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然后踢掉了脚上的黑皮鞋——那看上去很像是把高跟鞋的鞋跟锯掉之后的产物。 “口令是这样没错,但是能给我找些吃的吗?我快饿死了。”金发女郎抱怨地说,眼看她似乎打算仰面倒下来,西里斯往沙发的另一端挪了挪。 康维尔夫人已经端着一盘三明治从厨房走了出来,眼前的场景让她停住了脚步,从玄关走回来的史密斯则看上去随时都会大笑出声。梵妮终于发觉了气氛的反常,顺着两人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 西里斯怪有趣地看着梵妮如同倒带一般直接从扶手上弹起来回到玄关附近,瞪着他的表情活像见了鬼——这形容或许不太准确,毕竟她已经在世界上幽灵最密集的地方住了好几年。 不管怎么说,她的张口结舌让西里斯迅速成了一个沉稳的长者。 “早啊。”他抬了抬咖啡杯示意。 梵妮瞪着他。 “西里斯布莱克?” “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感谢梅林。” “你醒了。” “你注意到了。”西里斯思索了一下,“你……呃,变化不小。不过看起来不错。” 卸了浓妆取下假发再次走进客厅时,梵妮似乎已经消化了西里斯醒来的事实。看得出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一个被自己击昏了一年的人,但行动依旧从容,朝他点点头坐到了他身边。刚才她将隐形眼镜一併取下了,深褐色的眸子里透出一点蓝晕,看向他时那双眼睛便有了与年龄不符的深邃感。 怎么说呢,梵妮看上去确实不太一样了,但鑑于他们上次见面时她才13岁而且刚从一大堆灌木草从什么的里边钻出来,这并不奇怪。不过她身上有些辨识度极高的东西还是没太变,依稀能认出那个在禁林里乘着汽车飞驰的傢伙。 梵妮相貌出众,对衣着显然也有自己的一番心得,但绝不属于极富女性美的类型。她轮廓鲜明的五官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是个高个子的女孩,身形削瘦,肩膀略宽,线条不失稜角,看上去不十分彪悍但显然地强势而坚定。 西里斯不怎么掩饰地打量着她,目光由习惯性的挑剔转变为些许的赞许。 微妙的气氛终结于梵妮的手伸向食物的那一刻,到盘子变空前也就过去了一两分钟。暑假开始后梵妮花了大概三天重新找回只保留舌头搅拌功能的状态,回家头几顿饭不管康维尔夫人怎么敲着后脑勺让她正常点吃都不管用。 比起“过分紧张”,梵妮本人更倾向于把这称为某种复甦了的“战斗本能”:吃进肚里的才是自己的,以及能吃就赶紧吃天知道下一顿在什么时候。把这套理论倒出来后果可想而知,她也就识相地没试图在敲打下辩解什么。倒是史密斯那副怀念的表情让她忍不住地想嘲笑他那个只能细嚼慢咽的毛病,当初她两口吞完食物起来和人干架而他在后边还噎得直翻白眼的场景可太常见了。 仰头灌下整杯牛奶,梵妮把盘子一推,大致说了说离家两个多月的情形。 复方汤剂配起来很麻烦,不是长久之计,变形术也并非她所长,于是她採用了麻瓜式的伪装方式:假发,隐形眼镜,化妆品,几个固定咒。说来简单,头半个月技术问题给她的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毕竟当你有着一张被充分妖魔化的脸时要取得信任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梵妮在自学成才方面做得不错,躲在旅馆房间里消耗了若干口红粉底睫毛膏之后,她的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感受着由于清理次数过多导致的皮肤刺痛时,梵妮更坚定了那个被当事人一再否认过的怀疑——赫敏在那次舞会之前就偷用过她妈妈的化妆品,而且绝不止一两次。她可不相信甘普基本变形法则什么的在这上边能发挥任何积极作用。 假身份算是最基础的防备措施,这是为拉人入伙做的准备之一。媒体言论上的封锁越来越彻底,据新加入的记者莎拉说预言家日报已经有好几个敢于说真话的记者和编辑人间蒸发了,动作慢一步的人现在连想要辞职都不可能。《eye》还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但它被加入黑名单想来是迟早的事。 梵妮的初步计划是将凤凰社和菲尔德先生提供的名单上的巫师按照所在地划分出来,让愿意配合的人留意一定地区内发生的事件,并将情况反馈给她。消息传递方式目前还是猫头鹰送信,当然这不是长久之计。参考凤凰社和傲罗办公室的某些做法,她已经有了个大致的构想,只是以她的能力要花上很长时间来完成。
第180页 不过如果只看“招募”这一步事情其实还是很简单的,敲门进去先送出一本杂志,三言两语说明自己正在干的事,表达希望对方考虑一下提供帮助的意愿并约定暗号之后离开,不论对方是否有意向在第一次拜访时都不作深谈。 进出间隔不超过二十分钟,前后的观察却要耗费至少数倍的时间。确认主要成员在家,确认周围没有明显的监视迹象,确认当事人阵营,确认离开时无人跟踪……整套工序相当麻烦,但有个伟人说过“小心谨慎一万次也不嫌多”。 对比两份名单和住址,梵妮定下了第一批50个地点,但最后只送出了31份。余下的或正被严密监控,或人去屋空,或在扫了一眼杂志内容后直接把梵妮赶了出来。还有一家人在梵妮到达前3天遭到袭击,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她赶上了社区居民们给4个家庭成员办的葬礼。 预言家日报声称这场恶性事件是一起“不当的实验导致的不幸意外”,还像模像样地对魔法实验爱好者提出了忠告,社区方面的解释则是“煤气爆炸”。收到梵妮传回的消息后双胞胎立刻在广播中播报了真相,梵妮则中断行程採访几个知情者写了对详细信息的报导,这是《eye》与波特瞭望站的第一次合作。 除此之外,梵妮再没向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透露什么“不必要的信息”,比如与魔法部的两次遭遇。 确认斐尼甘一家受到监视后,虽然选择了尽快离开,她却还是不小心触发了一个咒语。好在梵妮的演技久经考验,她战战兢兢地声称自己是女巫周刊的推销员,在被打消了一部分疑虑的傲罗打算把她带回部里做个记录时偷偷把口袋里的诱饵炸弹弄了出来。那玩意很给面子地在长出蜘蛛腿之后直奔傲罗袍内而去,梵妮趁此发射了一记昏迷咒。 要进一步确保安全的话梵妮还应该修改他的记忆,但她不确定自己能完全控制咒语的效力。鑑于这个胸前名牌上写着“弗罗斯特”的伙计看上去为人还不错而且尽职尽责,反正后果只是让本来就不存在的女巫杰米李斯从世上消失而已,她觉得没必要冒险让这傢伙连自己的性别都忘掉。 第二次是在旅途快结束时梵妮到戈德里克山谷拜访巴希达巴沙克之后,严格来说这倒不能算是一次“接触”。 梵妮觉得自己可能是把活了一个多世纪的老巫师都想像成了邓不利多的形象,她为了表示尊重在确认戈德里克山谷没有什么可疑迹象后以真面目进行了此次造访,然而从会面的情况来看很可能即便来访者是头鹰头马身有翼兽巴希达也不会有任何异议。整个过程中她只是用一双浑浊的眼睛从昏暗中直直地望着梵妮,不时在话语的间隙点头。 屋里的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巴希达也许有一辈子没把门窗打开过了,而且也完全没有要开灯的意思。她身上魔法的感觉很弱,却让对面坐在扶手椅上的梵妮隐隐嵴背发凉,而且比起周全的计划和安全检查梵妮恰巧更相信这种直感。 她在不显得反常的前提下尽快离开了巴希达的房子,让对方看看自己稿子以及推荐历史学者的打算自然也没有实行。守护神将消息送出去之后半小时来了一支由三名傲罗组成的队伍,他们看上去刚结束某个艰苦的任务,大概十分钟左右梵妮就看到他们疲惫地从通向屋子的路口又走了出来。 这是在即使金斯莱的干预下对一个多年不问世事醉心历史的的老妪能给予的最大关注,不过如果专业傲罗花了十分钟都没能发现什么,那么情况至少不怎么紧急。 梵妮随后到山谷附近镇子里的一家小餐馆吃了午饭,义大利面刚吃到半截就出现了一支搜捕队——自从到霍格沃茨上学变成硬性规定之后,一大批冲着赏金来帮忙抓逃学者的傢伙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不过显然梵妮注意到他们比他们注意到她更早,小餐馆里也令人感激地有能使她藏身和幻影移形的盥洗室。 要说这是巧合梵妮也深表怀疑,但她没打算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巴希达似乎都没有足以让伏地魔花大力气去摆弄她的价值。搜捕队的行动是魔法部批准的,凤凰社也不可能派得出人手,作为“不良分子”之一她能做的最有利于巴希达的事也就是离那个老人远远的。 按照她的标准这几次出门还算愉快,不过要说服史密斯和康维尔夫人这么想就得费些功夫了。自从收到了邓不利多的最后一份礼物,梵妮就开始坚持拍摄自己路途中的见闻。图片佐证下她说的话还是有几分说服力的,史密斯似乎真有些相信了她正在参与的是一场由绿叶、阳光、沙滩、鲜花为主调构建的普通冒险之旅,除了偶尔跳出的葬礼外再没有令人不愉快的东西。康维尔夫人不这么好糊弄,但她似乎宁愿相信事实如此。 风险总是存在的,相伴的当然就是成果。让她欣慰的是不管是否愿意帮忙,凤凰社和菲尔德先生推荐的人总还是靠得住的,回访时没遇到之前预想的被食死徒伏击的情况。超过一半的人愿意订购杂志,有的还代亲戚朋友多订了几份。同时这些人中有不少本来就是媒体行业的人,梵妮在回程中顺带就给他们介绍的几名记者和自由撰稿人进行了简短的面试。 谈到那家破人亡的一家人时,闲聊短暂地中断了。喝了几口牛奶之后梵妮再次接起了话头,她这次长时间的出行中值得一提的不止是对人类的拜访。
第181页 “……罗南说‘我们警告过你别再闯进我们的领地’,我就说‘我在你们领地上吗?事实上我连一片树叶也没碰到’,然后贝恩就生气了,说‘你不会把我们当成了很擅长言辞的马人了吧?你现在已经不是马驹了,马人们弓箭可不是摆设’,我告诉他们‘你们不擅言辞不妨碍我说话。魔法部刚通过了一项新的反人类以外智慧生物的法令’。” “哎哟。”最了解禁林生物的西里斯扬起眉毛,“这下他们肯定气坏了吧。” “你听过一群马人一块跺蹄子么?震得树上的鸟都飞走了。”梵妮摆摆手,“接着贝恩就朝我吼了一大段激情洋溢的演讲,大概意思就是马人力量无边人类不值一提什么的——他可比他自己宣称的要擅长言辞得多了。等他们都停下来换气,我就问他们希不希望了解一下人类官方的动向。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对听取人类的情报很不高兴,但罗南考虑了一下让我下车好好说话。” “所以你就把这一阵子魔法部干的好事都向马人和盘托出了?” “差不多吧,我相信这下足够让食死徒们在马人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事实是梵妮一条条把反半人类法案报出来之后差点被一帮暴怒的反人类马人撕了,如果不是罗南理智地制止了对她的攻击行为的话——要是贝恩当选马人首领她可不敢干这事。 “接下来呢?他们有没有更倾向于帮我们这边一点?”西里斯问。 “难说,马人嘛,今晚火星真亮。”梵妮没忍住翻了翻眼睛,“你知道,不干涉命运呗。至少他们应该不会帮食死徒了,那帮傢伙要进禁林估计会有点麻烦。” “这也没什么大碍,现在霍格沃茨对他们完全开放。”说这话时西里斯语气平淡中很有些咬牙切齿。 “总之,”梵妮及时跳过了这个同样令她火大的话题,“进展还是挺顺利的,马人们很讲道理,和他们声称的文明程度不怎么矛盾。” 马人讲道理?西里斯扫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康维尔夫人心下瞭然,笑笑:“开着一辆汽车飞到马人的领地上空和他们谈判,怎么我年轻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么玩呢?”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和一辆会飞的汽车交朋友的,我运气总是很好。”事实上森尼真的回应了那封吼叫信也挺让她吃惊的,从禁林远离霍格沃茨的另一端飞进去这种计划梵妮并不是很经常能想出来,“还有你刚才说自己老了?你认真的?(seriouslysirius名字的老梗)” “如假包换。”西里斯做了个鬼脸,“我可不像17岁小姑娘那样有趣(fanny与英文中funny相近)。” “反应真快。” “谢谢。” 这个玩笑相当老套,他们从各自的一年级时起便已被开厌了。但它对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所起的作用很明显,没有什么比找到默契更好的拉进距离的方式了。 当天午后,补了个觉养足精神的梵妮单独找西里斯聊了一阵。这场谈话比西里斯预计的要来得早,内容倒与所料相差不远。 轻描淡写地以一句“别放在心上”回应梵妮的内疚时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无谓,他已经很擅长从苦难中搜寻古怪的乐趣,自我安慰说意识中又与朋友一同度过了一年——那几乎可称之为美好。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万圣节晚餐美味但正常,梵妮忍不住想念霍格沃茨晚宴上大盘的烤鸡和土豆泥。她一年级万圣节时一口气干掉了一整只肥鸡,结果把自己折腾进了校医院,此后她就不怎么喜欢节日烤鸡了,但还是会怀念一百多只油汪汪的鸡在长桌上一字排开的气势。 还有万圣装饰,数百个表情大小各异有的还会发出古怪笑声的南瓜灯在过去的六年里已经成了她在万圣节习以为常的部分,康维尔夫人的房子让她感觉有些冷清。康维尔夫人提了句往常万圣夜接连不断的拍门声和“不给糖就捣蛋”的喊叫,轻描淡写的回忆却更提示着他们失去的正常生活。 这两年家里在经济上已经度过难关,但即便是在最困窘的日子康维尔夫人对那些孩子也向来是异常大方的,于是这栋二层小楼的门廊在万圣夜总是很热闹。今年在重重咒语的作用下,估计孩子们根本就不会想起还有这么个地方了。 不过虽然各有各的怀想,晚餐的气氛还是很好。最能勾起一个捣蛋鬼的美好回忆的自然是另一个捣蛋鬼,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都抖出了不少在校时做的促狭事,多少有些一较高下的味道。梵妮有点忘乎所以,把自己老底揭出来不少,康维尔夫人看她的表情已经颇有些“看你上学的时候都干嘛去了”的意思。 什么费尔奇的粉色头发斯普劳特消失的脑袋斯内普唱歌的黑板都算常规练习,真正令两人引以为豪的都是些大型项目,例如梵妮和双胞胎以及李一块给新“校长”放的烟花,还有西里斯某次值得纪念的万圣晚宴。 “我上学时只参加过6次万圣晚宴,知道为什么吗?” “被关禁闭了?”梵妮立刻给出了最合情理的答案。 “很可能,但并不是那次。”西里斯严肃起来,“那次在校长发表完‘开吃’讲话之后礼堂顶部正中的那个南瓜灯突然开始摇晃,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老师们都站起来拔出魔杖,麦格带头走到了南瓜灯下边。当时正打仗呢,谁也说不准这是不是食死徒的又一个把戏。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学生都被分散开来,不少斯莱特林退到一边贴墙站着,离门近的都跑了。几百双眼睛盯着那个南瓜灯,礼堂里除了那好像里边有东西在抓咬的咯吱声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第182页 “然后呢?”史密斯屏住呼吸问,梵妮则深吸气做好大笑准备。 “不幸的事发生了。”西里斯低沉缓慢地说,接着神色一变,露出一个得意又顽皮的表情,“那个南瓜碎了,几百只老鼠倾泻而下,帮我们干掉了晚餐。” “梅林的鬍子啊。这条胜出了。”梵妮扯着嗓子压过自己和另外两人的笑声,“你们花了多久才捉到那么多耗子?” “如果你的朋友中有一个可以和耗子沟通的话,那不是多费劲的事。”西里斯表情略微暗淡了一下,随即又笑了,“真正难的地方是把耗子们引进去之后要几个人一起给那个南瓜灯念牢固咒,晚宴开始前又要同时不引人注目地念解咒,那南瓜真是该死的大。你肯定想像不到当时场面有多精彩,有至少十几只耗子直接掉到了麦格头上,她当时发出的声音……我一点都不奇怪自己为什么在阿兹卡班听了十二年的尖叫声都没疯了——说真的,我还想看到她扑上去呢?” “拜託,阿尼玛格斯是猫又不意味着就得捉耗子。”梵妮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你变成狗,你难道会吃……?” “嘘。”西里斯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史密斯笑得直不起腰来,康维尔夫人捂着嘴笑红了脸。至少就目前来看,新增一个成员对这个家庭未尝不是好事。 万圣节后的第二天,卢平来做了一次拜访。赤胆忠心咒生效前这里的防护咒大都由他设计,西里斯醒来后他也来过多次,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对他都已经不陌生。事实上梵妮感觉在已经见过的凤凰社成员里史密斯对卢平最有好感,大概是因为卢平这个人很能给人父辈的安定感——她调侃史密斯独独缺个父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很有父辈风范的卢平自己却差点成了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唐克斯怀孕的消息传来之后他消失了好一阵子,直到食死徒开始公然追捕麻瓜出身者、唐克斯的父亲被迫逃亡时才再次出现。 没人知道他这段时间里受了什么刺激,总之他似乎终于开始正视自己是个准爸爸的事实。虽然他仍旧衣衫破旧头发花白,但落魄的感觉淡了很多,看样子他正努力陪伴在妻儿身边想要做个好父亲。 作为对方仅有的最老也最好的朋友,经过那么多年迥异的人生,许多想说的话都无从说起了。在不讨论越来越严峻的现状时,西里斯和卢平除了回忆那些往事中难忘又令人愉悦的部分,就是反覆讨论卢平未出生孩子的名字。 估计是出于家族遗留下的阴影,所有希腊式的或者与星座相关的人名都给西里斯毫不留情地否决了。孩子他爸本人持“名字只是个代号”的无所谓观点,于是这个环节几乎就只是西里斯的“找到然后否决”独角戏。所有能找到的英语人名都试遍之后,西里斯又开始与国际接轨,几天后什么“卡斯楚夫斯基”“厄的斯亚贝巴”也开始出现时,卢平终于忍无可忍地叫停。 梵妮觉得西里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开始疯狂地揶揄卢平,就像当年大脚板挑衅月亮脸的级长尊严一样,直到卢平拔出魔杖把他追到了阳台上。 此外西里斯还很喜欢翻来覆去地询问唐克斯的现状,晨吐啦,胎动啦,营养状况啦,卢平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解答,听着他哥们提出那些明显不靠谱的建议时也总是挂着一抹耐心又幸福的笑容。这也许是卢平许多年来能拥有的最好的时刻。 二十多年的老交情,两人相处时有一种独特的融洽,每到这时其他人都会知趣地不去打扰。 兴致勃勃地听那些琐事其实和西里斯的作风很不相符,16岁起漂流在外,多年铁窗的摧残,梵妮想也许就算是大脚板也会想要一个家。 不止是西里斯,凤凰社所有知情的成员都争先恐后地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贡献自己的力量,好像这个小小的婴儿就是世界的中心似的。 狼人与人类结合的先例极少,没人知道会出什么问题。韦斯莱先生和金斯莱专门联繫了专业的药剂师,改良狼□□剂的配方使其能适合孕妇和婴儿使用。狼□□剂本身就精密复杂,要改良就得从药材培植和初步处理阶段把关。这也就是为什么露西和菲尔德夫人一直在为主料狼毒的培育烦心。 韦斯莱夫人则忙前忙后地给唐克斯准备养神安胎的补品,各式各样的煲汤一锅接一锅地送过去,双胞胎看着眼馋,直抱怨母亲不对自家人上心。在产前产后养生这方面韦斯莱夫人绝对是经验丰富的行家里手,因此不管唐克斯再怎么不情愿,她母亲安多米达还是把那些东西全给她灌了下去。 双胞胎嘴上不说好话,却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下了梵妮提出的任务。在新的反狼人法案已经生效的情况下,即使是圣芒戈的专业药剂师研究狼□□剂也得慎行。很多必需原料都只能通过灰色途径弄到手,而双胞胎做了这么久的违禁品生意自有渠道——韦斯莱夫人得知后表示等孩子出世后要和他俩好好说道一下这事儿。 大伙儿做的一切卢平都看在眼里,每当他露出那种“感激得无以言表”的表情要开口时,就会有人去拍他肩膀,告诉他“只要好好陪着你的妻子和孩子”。西里斯更直白:“要是敢不做个好父亲你就别想再从狼变回来了,儿子归我”。
第183页 此外梵妮也了解到了离家期间错过的一些消息。 新学期开始后第二天魔法部被闯入了,三名事发时形迹可疑的官员中有两个被证明当时在圣芒戈接受治疗,一个被发现昏迷在距入口不远处。从金斯莱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闯入者在魔法部制造了一场大混乱,释放了一群正在接受审查的麻瓜出身者,此外部里唯一丢失的物品是被乌姆里奇装在门上的疯眼汉的魔眼——仅看最后一点就能猜到是凤凰社的人干的了。 就在这件事发生的同一天,凤凰社原本的总部遭到了一场搜查,彻底到连地板都被翻起来的程度,好在原本存放在里边的物资早两个月就被转移出去了。那地方原本是布莱克家族的祖宅,但西里斯对此的感言是“我真想给那些动了手的傢伙发个勋章”,顺便对里边那只叫克利切的小精灵平安回到霍格沃茨的厨房表示由衷的遗憾。 “鼻涕精一发话,那小怪物就会兴高采烈地把所有麻瓜出身的学生毒死。”他说。 凤凰社普遍意见是把这次闯入归功于哈利他们,西里斯对此表示十分自豪,社员们则热议了一阵他们闯进去究竟想找什么。婚礼之后除了赫敏用守护神发来一条报平安的信息之外三人踪影全无。不过总的来说还是那句话,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eye已经出到第三期,两名专业记者的加入使得稿件质量提高了不少,在史密斯的废寝忘食下刊印效果也有进步,再次拜访菲尔德家时梵妮多少也有了点底气。但本打算让菲尔德先生看看eye离他的标准还有多远,梵妮却收到了十份订单和一袋子加隆。 “我有个研究史学的朋友,卢卡斯费里奈利。他对你的杂志很感兴趣,想和你谈谈。” 菲尔德先生显然不想讨论订单的事,梵妮就只是道了谢接过,正好省了尴尬。大略扫了一眼,卢卡斯费里奈利也在订单上,其余都是陌生的名字。 “我随时都可以。”她说。 “你怎么把杂志送到订购者手里?”菲尔德先生问。 “现在订的人比较少,我都是随身带着,一个一个送过去。这样虽然效率低,但是比猫头鹰邮寄要可靠。”这么原始的办法,梵妮说得也不太理直气壮,“学生订购的我会送到霍格莫德,由高年级学生拿回学校分发。” “以后订购的人会增加,不可能一直这么做。”菲尔德先生停顿了一下,说:“这样吧。在有更高效的方法之前,我给你的订单上的那些人的杂志就由我来送达。” 这个人情就有些大了,梵妮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了,我想我可以……” “你应该把时间花在更有价值的事上,而不是忙于当个销售员。” “但是您也有自己的工作。我想您所起到的作用比一本杂志大得多,不该为此冒不必要的风险。”梵妮的语气强硬起来。 菲尔德先生皱起眉,梵妮坚持地与他对视,不让自己在那目光的压迫下退缩。不论当事者心里怎么想,在旁观的露西和菲尔德夫人眼中,每到这种时候两人便显得惊人地相像:同样的高颧骨、线条固执的嘴唇和不肯退让半分的神情。 在梵妮为数不多的来访中,只要一开口——不论是闲谈还是讨论正事——几句话之内她必然和菲尔德先生意见相左,以致菲尔德夫人已经习惯了在他们之间调停。她往梵妮手里塞了一杯新茶,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谢谢。”梵妮喝了口茶,心里仍是思索着拒绝的事。 “我们只是想要帮助你。你明白的吧,梵妮。”菲尔德夫人柔声说。 梵妮的表情动摇了一下,对菲尔德夫人坚持己见比对菲尔德先生要困难许多,这不仅是情感上亲疏的问题。 露西对梵妮提起过许多自己父母的事。菲尔德家和许多古老家族一样有着自己的宅邸,由于菲尔德夫人不喜欢那儿的庄重冷清他们才搬到了这所位于麻瓜社区的房子里。露西上霍格沃茨前她一直鼓励女儿多了解和麻瓜有关的事物,还在家里装设了电视机、电灯等麻瓜产品。伏地魔归来后菲尔德先生原本是反对留在英国的,但在妻子和女儿的坚持下让步了。 婚后桑德拉菲尔德便不再工作,照料丈夫和孩子之余以在花园里栽种各种植物为爱好,那些防止麻瓜窥探和误入的咒语有许多就是她设下的。做客时梵妮也能从许多方面感觉到菲尔德先生对妻子的敬重,梵妮总觉得以她的能力和心性应当有比现在广阔得多的空间,但她似乎甘于做一个热情好客的家庭主妇和开明的母亲,一心支持自己深爱的丈夫。 “我很感激。”梵妮说,“只是我不希望自己的一个想法对其他人造成太多打扰。” “我们承诺过尽力帮助凤凰社,梵妮。”菲尔德夫人坚定地说,“既然这是你的杂志所起的作用,那么让更多人看到它就绝不是‘打扰’,而是我们的责任。” “尽管这的确是我的初衷,但并不是eye创办的宗旨。我说过eye只公开真相,不为任何一方说话。” “遗憾的是不论哪一方都不会这么想。”菲尔德先生沉声道。 “那也不代表我就应该改变初衷。”梵妮说。
第184页 眼看两人又要呛上,菲尔德夫人轻轻把手放在丈夫膝盖上,用安抚的语调开了口:“如果有什么与自由同等重要,那就是真实。在一个充满偏见的侃侃而谈大行其道的世界,没有什么比你所做的更能帮助正义的一方。” “包括让伏——神秘人消失?” “这就是凤凰社的每个人正在做的,阻止他和他的追随者的行动,打破他制造的迷信。战斗的方式不只有举起魔杖这一种,真相同样是有力的武器。” “而且我们是你的家人,梵妮。”菲尔德先生在梵妮和露西惊讶的目光中沉着地说,“你总是能从我们这里获得帮助的,我们很愿意这么做。” “就是这样。”菲尔德夫人露出笑容,对丈夫挤挤眼,“我真爱你,亲爱的。” “噢,妈妈。”露西捂住眼睛。 梵妮很给面子地发出一阵大笑,让菲尔德先生那张永远铁板一块的脸上的窘迫多保持一会儿从来都是她乐意干的事。 “那么,怎么说?”菲尔德夫人轻快地问。 “呃……” “你是想让我们求着你接受帮助吗?”她扬起眉毛,“请,说谢谢。不接受其他回答。” “……谢谢。” “这就对了。”菲尔德夫人像对三岁的弗兰克那样揉了揉她的脑袋,“放轻松点儿,小傢伙。只是帮你送几本杂志罢了。” 梵妮理着被她把弄得一团乱的头发,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 离开菲尔德家的当晚,一只谷仓猫头鹰给梵妮带来了金妮的信件。收件人一栏写着的是“对角巷93号韦斯莱魔法把戏商店维丽蒂收”,大致内容是由于校内新规定的出台,需退订之前购买的“火□□5号”烟火。这是梵妮和金妮商定的在进出霍格沃茨的猫头鹰通讯受到完全监控的情形下沟通的办法,暗号的意思是又有5人想要订购杂志。 无论是双胞胎的广播还是梵妮的杂志,在霍格沃茨内部的推广都多亏了金妮的宣传,她也是负责“送货”的主力之一。 梵妮担心一次带太多本会被发现而提出限制学生的订购数量,不过说服金妮让每三到五名学生共同订购一份真是费了她不少力气。不夸张地说这个建议一开始是被毫不客气地驳回了的:“越多人知道真相越好。我不会一个人做这件事的,所有d.a.成员都会帮忙,你信不过我们吗?” 现在eye还没有像公然为哈利说话的《唱唱反调》一样被纳入“严禁携带,一经发现立即开除”的列表里,这代表eye还没有引起新校长斯内普和那两个卡罗教授的注意,她希望这一状态保持得越久越好。 目前eye的订购份数达到了70余份,这是个不错的开始,却也让梵妮倍感压力:eye刊印全过程中牵扯的人数已经达到数十人,她的下一步计划与这些人息息相关。她很不喜欢这种情况,自己的命已经玩习惯了,但她从没有捎带上别人的打算。 把想法付诸实践之后突然发觉一切都跟原本打算的不一样,梵妮总觉得这不是好兆头。 而且事情很快就往更加不妙的发展方向狂奔而去。 “你真放心我和一个男人住在一块共患难啊?”梵妮边问边把一堆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毫不意外地被拍了后脑勺。 “你就非得这么说。”康维尔夫人责备地瞪了她一眼,俯身摆弄那台机器去了去了,这种时候要对付梵妮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去管她。 梵妮翻翻眼睛走回厨房,迎面遇上了西里斯。他穿着改大了的史密斯的旧运动衫,正面那只巨大的史努比让整个场景看起来有点滑稽。 她实在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康维尔夫人突然认定她需要一个“有经验的成人”来监管,去询问眼前正给自己倒水的现成“成人”人选时,梵妮是真心希望对方给出否定回答的,然而事与愿违。西里斯痛快到有些迫不及待的肯定回答宣告了她长达小半年的单独行动生涯的结束。 当然她没什么立场抱怨,不管是考虑到自己的确需要协助还是考虑康维尔夫人的情绪,毕竟这是她默认的结果。但想到接下来自己必须习惯和人分享自己生活的所有细节,还得把自己做决定的每个步骤都和人说个清楚,梵妮就全身不舒服。她有预感西里斯不会像史密斯或者康维尔夫人那样由着她的性子来,想想和赫敏头两年的状况,就知道至少最开始的几个月会是灾难一场。 “放心吧,纯真少女不是我的型。”西里斯也懒得掩饰自己听到了刚才的对话,靠着餐桌慢悠悠地喝一口。 “惨了,”梵妮抱着胳膊没好气,“可我恰好对落魄潦倒打过仗有心理创伤的老男人有特殊情结该怎么办?” 一些水淌到了西里斯的领子上,他擦擦下巴,转头很认真地看着梵妮。 “努力不爱我爱得发狂怎么样?” 梵妮瞪着他。 说真的,这样的对话不会让她感到哪怕一点的尴尬。但一想起这个的人刚刚接受了一项与她有关的重託,荒谬感就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我们现在必须将全部心思放在正在做的事上。”西里斯煞有介事。
第185页 “你是说和一个比自己小20岁的异性调情?” “上道很快嘛。”西里斯笑了笑,“不过我恐怕比你小20岁的男孩还得差几年才出生呢。” “如果这就是上了年纪的好处,我宁可不要。”梵妮回击。 “梵妮!” 幸亏康维尔夫人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否则她恐怕就真要好好重新这件事了——呃,梵妮的意思是真遗憾。 在家呆了3天,梵妮揣着几十本新一期的eye上路了,除了并非独自一人之外此次出发的情形并没有太大差别。送到院门口的康维尔夫人还是那副忧虑得要命的表情,她总归是不会拦着梵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白拦不住。让西里斯同行确实不是什么特别妥当的主意,但这情形下那些讲究完全可以先往一边放放。 相比之下史密斯要放松一些,梵妮有时会猜想一下这是因为他没真正见过谁倒下的样子还是因为他对她足够有信心。大概是待在孤儿院的那几年里养成的思维惯性吧,史密斯似乎相当坚定地认为梵妮总是可以化险为夷。他一脸严肃地祝福梵妮“小心点”,这总会让她忍不住想说两句破坏气氛的话。 “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她的。”西里斯诚恳地说。 这才是让梵妮真正开始为自己担心的事。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这并不是个多么繁荣的镇子,但属于生活和休闲的地方周末总会热闹些的。混在主街熙攘的人流中,梵妮走得很不自在,那倒和暴露在光天化日下没太大关系——她不喜欢自己的新伪装。 哦不,应该说艾米丽德鲁对自己的外在形象很不满意。她是个一脸雀斑、戴着牙套的红头发姑娘,就像所有贪吃快餐食品的青少年一样满身永不妥协的脂肪细胞,及踝长大衣绷出的体型臃肿不堪。这是个极其常见又没什么遐想空间的形象,想要抓紧这阴冷冬日前难得的好日子的人说笑着从她身边经过,无一多看她一眼。 而艾米丽自己的感觉是不管塞进大衣以便伪装体形的是什么,它们好像都要滑落出来了;脸颊为了配合这副体型被撑得圆鼓鼓的,每一阵轻柔的寒风都会让她觉得脸部皮肤就要裂开;更不要说那个愚蠢的牙套,它肯定已经将她的口腔磨破了几处。 “你觉得我应该对所有人咧嘴傻笑展示它吗?那可真是不引人注目的好办法。” “其实吧,我是觉得虽然在这形象下可能性不大,不过最好对突然有人冲过来吻你这种情况做点防护措施。”西里斯当时如是说,板出一张严厉的脸。“伪装永远不嫌细节太充分,你会感谢我的。” 厌烦了争执加之真有几分被唬了过去,梵妮就这么和他一块离开宿营地并在镇前分头行动了。把嘴里那玩意儿保留到现在绝非梵妮自愿,出发10分钟后她就发现那个天杀的牙套根本取不下来,而她又没有足够的把握只让它消失而不殃及牙齿。现在回想起那个“改变伪装风格”的提议,她确定那个混蛋——就算不完全也绝对有至少一半——是在整她。 有些人似乎真就不懂得时机为何物,会对“已经闹得有点僵但不得不继续合作”的同伴恶作剧的人,作为捣蛋团队资深成员的梵妮也就见过一个。 当然,不管原话是什么,西里斯说不想看到她死在哪个老鼠都找不到的巷子里时是真心的——只不过她在大部分时候都更愿意应付食死徒罢了。说不定一个人对不知好歹的感受如此深刻的原因正是那个人本身要更加不知好歹,但梵妮挺喜欢自己,所以她只觉得费尽口舌赢来的分头行动机会就像度假。 不算那些不会被地图标註的小径的话,这小镇的道路简单得要命,梵妮不用翻阅地图就到了指定位置。那个邮筒的缝隙里塞满了说不定可以追溯到两次世界大战以前的尘垢,漆皮剥落的地方锈迹斑斑,顶上还有个被雨水泡白了的菸头。 接下来的场景看上去像是个失意的肥胖少女对着邮筒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在这一形象下第一次感受到路人的回眸时,手插在口袋里把魔杖对准前方的梵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里的咒语没断,她可不想再来一遍。 去他的隐蔽理论吧,谁说大白天干这个比夜深人静时更不引人注意来着? 第一段咒语念完,梵妮停顿了一下确定暂时无人注目,又念出短得多的一句。一个空白信封从投信口飘了出来,她在半空接住,端详了一阵,又塞回去。 这就代表咒语完成了,很简单。在两小时内对7个邮筒做同样的事,然后找个地方等着西里斯打电话通知会合地点。几个地方分布在不完全相邻的4个郡,但对习惯于幻影移形的人来说这并不是多大的麻烦。按照这样的效率,即便考虑到安全因素必须谨慎行事,将他们在地图上标註的关键位置的上百个邮筒相连大概也只需要一个月。 不过她好像看到有人在她走开后好奇地去察看那个邮筒。 利用麻瓜的邮政设施是梵妮的主意,但五年级就能自己学会阿尼马吉的西里斯对变形术的精通是她拍马也赶不上的。他花了大概一下午琢磨出了几句咒语,把工作量降低到了梵妮原本预想的不到一半。 等这一环节完成,那些联络点要告知梵妮本地区发生的事就容易多了。把事件的时间地点概况写下来并在纸上留下指定咒语之后投进指定的邮筒里,而梵妮则可以从这些邮筒中任意一个念咒取走它们,然后从中筛选出最有必要进行报导的并联繫相应的记者。
第186页 原则上每个人知道的可用邮筒数越少越好,对于如何联繫行踪不定的记者们,西里斯的办法是给几张羊皮纸施咒。每个人的羊皮纸在梵妮这里都有一张对应的,无论写下什么另一张上都会有相同的显现,只要完成后打个成稿的标记梵妮就知道可以採用了。 至于稿件的刊登,梵妮9月初就抽空到翻倒巷去了一趟,友好地说服几个小贩送了点材料。比尔的简易魔法阵在那之后很快就完工了,这次出发之后他们可以直接把稿件传送回康维尔夫人的房子,还顺带解决了新刊出版后必须回家去取的麻烦。 不过米里安显然对自己的失业很不满意,就算每天放她出去飞一会儿,她的情绪还是很快变得和闷在屋里好几个月的史密斯一样糟糕。梵妮尝试延长放飞的时间来安抚她,但米里安总会按时回来,似乎很清楚危险的存在。 “你的鸟比你长进多了。”西里斯嘲讽道,“你该继续把它带着,好做个表率。” “这就是为什么你出门时一定要和我一块吗?”梵妮回击。 总的来说她是该感激和佩服西里斯的,虽然还不能确定那傢伙是把她的生活变得简单还是加倍麻烦,但在公事方面有个强大的巫师在身边的确不赖。 最后一个邮筒在颇有点名气的埃文河畔斯特拉福镇,这里距托兰斯——她开始的地方——大概也就在上游二十来英里的位置。完事后梵妮沿着记忆中的道路晃到了莎士比亚故居的出口。游人们三三两两地从昏暗的纪念品商店里走出,看上去和她几年前那次来访相比就只少了门前的冰淇淋车,大概是因为已近冬日。 小镇的氛围还是一片平和,既不热闹也不过分冷清。梵妮已经想不起当时留宿她的老夫妇的名字了,但还记得那天黄昏路过社区附近教堂的墓园时所见到的场景——光线橙红暗淡,墓碑形状各异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疏密不均地都指向教堂的方向,在树木的掩映中很有种魔力。 掏出和西里斯联繫用的羊皮纸时她正考虑着要不要在这多逗留几小时,如果没什么意外情况的话傍晚到教堂附近去拍几张照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当然西里斯肯定会对此嗤之以鼻,不过他也承认干着玩命的活培养点兴趣算不上多不合理,而且她这点小爱好比起他那堂姐来简直正常得令人痛哭流涕。 纸上有字,这倒让她有点惊奇。西里斯总是更偏好幻影移形到哪个没人的角落突然冒出来,而且从来不在梵妮看得到的地方接近。偏偏梵妮一感觉到有巫师在附近就全身紧张,好几次打青他的脸颊或者胳膊之后才勉强克制住一拳招呼上去的本能。次数一多梵妮连火都懒得发了,就当是他有个按计划行事就会吐血之类的毛病。 而一旦他选择了按计划,那么要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就是他心情还算不错,要么就是——看,出问题了。 枫树叶镇镇中教堂西侧碰头。 显然写得很匆忙,字迹倒还清晰——因为辨认不出来的讯息没用,这个要点她是忘不掉了。好吧,事态紧急。梵妮拐到一处没人的巷子里,三下五除二脱了长大衣硬塞进口袋里的小包,回忆着地图上枫树叶镇的位置原地旋转着消失了。 一个美好的星期天,在这个教堂多过酒吧的虔诚小镇里人们正为神灵和命运祷告,而四五个傢伙正试图合力把祈祷者最多的一栋建筑炸掉——上帝大概是不记仇的,不过梵妮很希望他不爱那帮人。她到达时镇子里的氛围已经相当不对劲,或简单点说是大型魔咒的感觉已经用鼻子都闻得到了。 比起一加一大于二的技术活这帮傢伙显然更偏爱单纯的威力累积,按西里斯的说法就是那多半是群菜鸟,没什么可担心的。不管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吧,战力比更悬殊的较量都经历过了,梵妮倒不怎么紧张。而且她觉得如果待会真会爆发冲突的话,自己最可能的死因是决斗的时候西里斯在旁边纠正她的姿势。 “那种外行人的姿势会让你胸前门户大开。” 又来了。梵妮把刚举起来的魔杖按照西里斯平时的“教导”往左下方移动了一英寸,希望这能堵住他的嘴。 “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昂首阔步,凤凰社可不需要敢死队员。” 梵妮把刚迈出去的脚收回来,斜着眼睛看着西里斯闪身出去,自己再随后跟上。姿势和角度与之前没什么差别,西里斯却没吭声。 移动到离教堂南侧的那处草坪不足十英尺的地方,西里斯打了个手势,梵妮左手一扬右手魔杖前伸,一道在日光下极不起眼的火光伴随着一声巨响亮了起来,他们立即听见了人体摔在地上的声音。 难以力敌的时候就得投机取巧,平时梵妮忙着赶稿子查资料什么的时候西里斯闲着没事就倒腾韦斯莱产品,受梵妮之前的启发很快又有了起效快又易于控制波及范围的昏迷烟花、鼻血烟花、诱饵炸弹烟花、发烧烟花和粪蛋烟花等等——让一片地方臭得像粪场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梵妮是不知道把粪蛋弄得那么漂亮夺目管什么用。 实践证明效果还是不错的,趁这会儿功夫西里斯迅速解除了那几人的幻身咒。巨响引来了一些人,于是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念咒或者服药保持住了清醒的两个人意识到自己已经沐浴在了好奇或怀疑的目光下。
第187页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持住和谐的假象,目前还没有发生——或者说已知发生了的——公然屠杀麻瓜的事件,所以如梵妮和西里斯所料,他们选择了带上昏倒的同伴幻影移形。 看情形不需要麻瓜驱逐咒和决斗,梵妮拍了几张照造了点风吹散烟火的影响就和西里斯马上离开了,剩下的就交给偶发事件逆转小组操心吧。他们现在只要离开住处的时候顶的都是假身份,让魔法部的人遇上了查究一下倒也没什么,但麻烦总是不嫌少的。 两人刚在一片光秃秃的林子里显形,西里斯例行的批评就又开始了。 “老毛病还是没改掉,抖手腕的坏习惯会拖慢你施咒的速度。” 梵妮专注于低头察看刚才拍下的内容,只是哼了一声。邓不利多送的东西自然不同凡响,梵妮出发后没多久就发现它不仅拍摄出来的画质相当好,而且既能拍出咒语的痕迹,又能在一定范围内调节拍摄的时间,也就是说你可以对着一个地方按下快门却拍出那里几分钟前的场景。 “诺特坐了这么些年牢,倒没把本事丢了。”西里斯也俯下身察看,“另一个站着的我不认识,看他这么年轻也应该是新来的。倒在前边的这个好像是克拉布,还是一脸蠢相……” 他的黑色长发垂落到梵妮脖子上,她暗暗皱眉按下一个按钮,刚拍下的东西便在相机上方投射出来。西里斯起身看完了剩下几张,也没发表什么见解,直到梵妮收了相机打算开始找扎营的地方。 “你……” “这是多好的暴露行踪方式啊,教堂是绝佳的地标。所以我不会把它们刊登在杂志上,也不会寄给预言家日报或者巫师周刊或者用它们给我亲爱的前男友表达相思之情。”梵妮忍无可忍地开火了,“它们只会在打完仗之后成为纪念册的一部分或者烂在我的坟墓里,这能使你满意吗?” 片刻的沉默。 “我只是想说,总的来说你干得不错。”西里斯僵硬而缓慢地说。 梵妮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你当然会这么说。” 找地方、扎营、布置好防护咒,整个过程中西里斯只说过两句话,一句是转身离开时说的“你忙你的,我来放哨”,也没打算补一下过了时刻的午饭。梵妮同样没什么胃口,给他塞了个面包便一声不吭地钻进了帐篷,把另一句“把这玩意送进肚里我可能会吐”关在外边。突如其来的温暖包围提醒着她现在已经快要12月了,而且从这片山区上空低低的灰云来看这里可能很快会下雪。 梵妮知道自己该对西里斯感到内疚,但她所想的只有接下来整整一天半晚被各种枯燥的文字弄得头晕脑胀之后还得应付的东西。 指望一个和摄魂怪当了12年邻居而且还曾被她重伤头部的人成为令人愉快的旅伴的确有些奢侈,这点梵妮很快就发现了。然而就算以她不断降低的标准来衡量,和西里斯共处的日子也够难熬的。 在卢平和康维尔夫人他们面前,西里斯还有心装一装快乐风趣。现在他动辄好几个小时阴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然后一开口不是否定就是嘲讽,端着过来人的架子对梵妮的种种做法不屑一顾,然后“合理建议”的范围很快从战略战斗拓展到了衣食住行。 谁说和令人生厌的傢伙相处久了就会习惯的?随着耐心的耗尽,西里斯不管做什么都会令梵妮有些抓狂的徵兆。更何况有时她甚至都不觉得那是“一个”令人生厌的傢伙,她像是同时和刻薄老爹古板爷爷流氓男孩小心眼同桌和该死的公蚊子一同住在即使有了无痕扩展咒也不比一间小公寓大上多少的帐篷里。 见你的鬼,西里斯经验丰富布莱克!梵妮有时会恶狠狠地想,爱当过来人就当去,好像年纪老有什么可炫耀的一样。 那些争执还只是私人恩怨或者说内部矛盾,但西里斯在非二人世界的表现也经常激得她几乎忍不住要把他挺直的鼻樑砸成邓不利多那样。 由于他自两人出门时起就没停过的噩梦在住帐篷时情况会更糟,梵妮尽可能选择住旅店或者找人家借宿,结果是西里斯成了噩梦本身。她不得不一再地和人道歉,因为他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抱怨房间漏水暖气太热煮好的通心粉黏在一起像抹布团。 然后无论是噩梦还是被忍无可忍的主人家赶出来都会令西里斯的情绪恶化到某个新境界,挑战自己不擅长的事物对梵妮而言似乎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每次安抚的尝试都以他们冲着彼此大喊大叫告终。在一些厌烦透顶的时刻她考虑过丢下他直接幻影移形离开,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和西里斯中有一个这么做是迟早的事,恢复无牵无挂的流亡生活说不定会对他的心态有所帮助。 所以实际上,梵妮一点也不觉得亏心,甚至为能给西里斯造成困扰感到快意——尽管这之后她还是得为此买单。 倒出一大堆厚得能拿来挡死咒的书之后,梵妮的手指在黑色缎子小包的边缘停顿了一下,那里有一行用黑色反光丝线手工绣成的笨拙小字——to my fanny。微微凸起的触感使梵妮在烦躁中感到一丝平静,这和口袋里那枚曾用于联络的金币一样,都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她和这个小包的赠予者的最后一次会面绝称不上平静,回忆每次触碰到两人绝望的纠缠和自己失控的眼泪时都会使她身体深处传来撕裂的感觉,可直到现在她还在从与他有关的事物中汲取慰藉。
第188页 深呼吸清空脑中的念头,梵妮命令自己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书和未完成的稿件上。面谈后卢卡斯费里奈利表示自己的小组需要一些时间来进行研究,因此12月之前史学专栏还是得由她来负责,这是个浮躁不得的活儿。 好吧。她想,先从光荣革命和《保密法》的起草开始。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又是一个在下着冷雨的森林里露宿的夜晚,第二天中午在一家麻瓜咖啡馆里等待时梵妮真希望身边的人没跟来。他从值夜换班时起就没什么好声气,出发时还有意把自己的脸变形成了一副粗野难看的样子,她已经两次看到柜檯旁的服务生对这边指指点点了。这下可好,原本说的是和文编一块和人见面,但这情形怎么看怎么像她带了个打手。 看在老天的份上,她将要见到的人已经够难应付的了。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半旧深蓝色套装的女人走进了咖啡馆。她约莫40岁,戴着细框眼镜,黯淡的棕色头发挽成很低的髻,脖子和肩膀略往前佝着形成一个疲惫的弧度。 这个女人毫不起眼,似乎是个在某个小公司或者报社干了半辈子的文员。她看似缓慢地四顾了一周之后目光定在梵妮所在的角落,梵妮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推到桌子靠墙的一边,这是安全的信号。女人脸上立即挂上了殷勤的笑容,径直朝这边走来。 “你好,梅根小姐。见到你真高兴。”她说,和站起身来的梵妮握了握手,“这位是……?” “西恩布里奇斯,我的搭档。”梵妮说,恼火地发现西里斯坐在原位一动不动,“他也是来商讨有关你所申请的那份工作的事宜的。” “玛丽福斯特。很高兴见到你。” 西里斯看也没看玛丽伸出来的手,端起杯子喝水。玛丽脸色一阴,随即泰然自若地收回了手伸进包里似乎在翻找什么,眼睛不离梵妮。 “终其一生所求是什么?”她嘴唇几乎不动,用仅角落里的三人能听到的音量问。 “更伟大的利益。”梵妮用同样的音量答道。 玛丽于是在梵妮的对面坐下,点了一杯意式浓缩咖啡,西里斯和梵妮也各自点了自己的。服务生将咖啡送到之后梵妮无声地施了几个咒语,确保不会有麻瓜靠近或听见她们谈话的内容。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玛丽”清清嗓子:“那么……” “说真的,”西里斯唐突地打断了她的话,“她就是这么让你去读那本垃圾的?为了对暗号?” “我认为这是……” “真是弱智透顶。”西里斯再次打断话头,仍是眼看着梵妮,就好像她对面的人压根不存在一样。 “你能少说两句吗?”梵妮压了压火对他说。 “很精彩。”“玛丽”冷冷地说,“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态度的话,我想这次的谈话根本没有必要。” “感激不尽。”西里斯嘲弄地说。 梵妮强忍着没有踹他。 “我们的态度向来明确,而且容我提醒一下谁才是主动发起这场谈话的一方。”梵妮面无表情,“尽快进入正题好吗,斯基特女士?” “好吧,梅丽莎……” “梅根小姐。” 看到对面人僵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压火,梵妮忍了忍笑意。西里斯的混蛋一点也不稀奇,这个女人被惹怒无疑是她乐意看到的。 “梅根小姐。”她把前臂搁在桌面上,身体略微前倾,梵妮立即透过那个落魄文员的外表看到了丽塔斯基特。“我注意到你们对我关于莱斯特那起不幸的事故的报导进行了拙劣的篡改。” “我相信在上一次谈话中我已经说明过eye的要求了。我们不需要多余的渲染,也不会允许你用那支花哨的羽毛笔给那家人带来更多灾难。” “恕我直言,你写出的那种寡淡无味的文章不会有任何销路。” “这不需要你来操心。如果我的目的在于赚钱的话,直接把像你这样主动找上门来的人卖给魔法部就行了。” 斯基特搅动着咖啡,发出嘲讽的声音。 “真可爱,梅根小姐。”她看着梵妮,“就算你那感人至深的情操和深不见底的钱包足以维持它的继续出版,一本没人提得起兴趣去看的刊物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我恐怕读者的兴趣所在和你想像的不完全相同。”梵妮冷淡地说,“想要夸大其词的故事的话预言家日报已经足以满足他们了,此外我相信洛夫古德先生也会欢迎你为‘正义的一方’所作的慷慨陈词——尤其是在你曾对他的杂志销量作出如此巨大贡献的情况下。” 被赫敏胁迫着写下哈利的採访对斯基特是生平奇耻,她脸部的肌肉抽搐着,好像梵妮刚才打了她一样。 “幼稚的口舌之争到此为止,梅根小姐。”斯基特冷冷地说,“我也懒得为你的钱包操心,如果你要我遵守你那可笑的原则继续为你的杂志写作,那么我所提出的两个条件就必须得到满足。” “快说吧,我们可是求着要你写东西呢。” 斯基特没理会西里斯的讽刺,继续说道:“首先,我的文章不能被篡改,哪怕是一个字。”
第189页 “只能是在你的文章达到我们要求的前提下。对揭露真相的耽搁和为知情者带来危险都是我们所不允许的。” “我可不是靠脸获得在新闻界的地位的,小姐。”斯基特轻蔑地说。 “看得出来。”西里斯接道,梵妮再次忍了忍笑。 “其次,所有我的文章必须署上我的名字。” “这不可能。”梵妮干脆地说,“一旦这么做了,你会马上成为食死徒的目标。我不会为了你的名誉欲拿这么多人的安全冒险。” “我欣赏你对自己杂志人气的自信,”斯基特同样干脆地说,“但这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么真遗憾。”梵妮放松身体向后靠去,“斯基特女士,你是个非常‘有能力’的记者,但不是我们所需要的。我相信你会在其他更权威的地方找到广阔的发展空间。” “借你吉言,桑切斯小姐。” 梵妮过了一秒钟才意识到斯基特刚才说了什么,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时她知道掩饰已经来不及了。她紧盯着斯基特飞快地考虑着对策,眼角瞥见西里斯已经把手伸进了外套的口袋。 “如果你记不起梅根小姐的名字的话,我不介意重复一遍。”西里斯说。 “我完全信任自己的记忆力,布里奇斯先生。”斯基特从包里拿出一本《唱唱反调》放在桌面上,有意地放慢了动作把它翻开,然后转过来推到梵妮面前。 西里斯不明所以地看看它,转头看向梵妮。 正对着梵妮的文章标题是《官方与霍格沃茨》,作者署名克莉斯多,她差不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不得不说,虽然还是寡淡无味,你已经比两年前进步得多了,桑切斯小姐。”斯基特自鸣得意地说,“辨认出出自同一作者之手的文章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令人敬佩。”梵妮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感谢你们那能让所有人参与进去的哑谜。能否发发慈悲解释一下?”西里斯没好气地说。 “这篇文章是我五年级时写的。”梵妮答道,“你知道,当时魔法部派来了一个叫乌姆里奇的女人想干涉霍格沃茨。因为比较权威的报刊都被魔法部控制了,在斯基特对哈利的採访让《唱唱反调》大受欢迎之后我把当时霍格沃茨的一些情况反映了过去。”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总的来说这也算是启发我创办eye的灵感来源,我从没想过还有人记得它。” “你可有些低估自己了,梵妮。这篇文章带来的余波很是对魔法部造成了一些冲击呢,而真正的记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受到关注的点。”斯基特显然对自己给两人造成的影响很是满意。 “就这样?她拿一篇文章放在你面前你就承认了,而这篇文章甚至署的都不是你的名字?”西里斯仍旧无视斯基特的存在,瞪着梵妮。 “她对此很自信,而当丽塔斯基特认为自己掌握了某个事实的时候当事人是否承认是不重要的——当然也包括这个事实本身是否属实。我只是想节约一下时间。” “精彩且明智。”斯基特看上去更惬意了,“记得上一次我们的会面吗?你用那个格兰杰女孩的事嘲讽了我,以一个朋友而不是旁观者的方式。格兰杰的社交圈子我早就摸得清清楚楚,如你所说,她可算不得什么交际花。排除掉她的朋友中回到了霍格沃茨的那些,这是个很小的范围。只要再去查查猫头鹰邮局的投递记录就一清二楚了,用真名投递是很常见的疏漏。” 斯基特说得轻巧,但光是查找猫头鹰邮局一项两年前的记录这一点就代表了可观的工程量,要知道那里每天周转的信件邮包都有上百。更不要说她还能清楚地记住这么久之前的一篇文章的风格特徵了。 “别这么惊讶,你的身份远不是我挖过的最麻烦的材料。但你真的应该把自己的明智更多地花在收敛自己而不是盛气凌人上,梵妮。” 梵妮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在发烧,她现在是真想一巴掌扇在那张自鸣得意的脸上了。可她清楚斯基特说得没错,她还太嫩了,她自认为周密的安排里其实全是漏洞。在各个方面胜过她的人很多,但真正能让她感觉挫败的极少,而当这个人是斯基特时一切显得尤其让她难以忍受。 “桑切斯小姐。” 斯基特和西里斯看上去都有些惊讶。 “或者梅根小姐,你可以自己选。”梵妮控制着自己紧握的双手放松下来,“如果你想继续这场谈话的话,我们最好採用更礼貌的方式。” 斯基特轻蔑地笑了起来,梵妮在她开始说话前就截断了她的笑声,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忍受来自斯基特的另一轮侮辱。 “我得承认我之前的确低估了你,认为你只是个会‘窃听’(那个“变成甲虫”的梗)的大话精。不过先说明,我是不会为此道歉的。” 对面人脸色的变化让梵妮多少舒服了些。 “你不可能用纯粹的谎言骗过公众,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单独拎出来都不比弗洛伯毛虫聪明多少。”斯基特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腔调,“很好,看来我们现在是平等的了,桑切斯小姐。”
第190页 “还是不对。只要你还打算给我写东西,我就是你的上司。记住这点。”梵妮说。 僵持了一阵,斯基特的身体略微后撤了些。 “好了,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和你的朋友正随时准备着把我打晕过去然后洗掉我的记忆。如果我真的打算拿这个要挟你就不会这么没戒备地出现了。”着名记者挑起一边的眉毛,挑衅似的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不被抓到这件事上你并不比我更可信。如果要我冒着风险给你写东西,那就得有相应的信任作为回报。” 两双眼睛看着梵妮,梵妮抿紧嘴唇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 “如你所愿,你的文章会署真名。但别忘了我的要求,真实和客观,以及不能给知情者遗留麻烦。” “很好。”斯基特点点头,露出她想让别人放松时的那种看上去很真的假笑,“那么我们现在就是合作关系了。也许你不会承认,但我们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你不认为……” “打住。”梵妮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们都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把我们之间的每句话印到报纸上,所以没门。” “总值得一试。”斯基特拿起包站起身来,示意了一下桌面上的那本杂志,“这个你可以自己留着做纪念,闲着没事就看看。合作愉快,桑切斯小姐。” “享受你最后一段没上伏迪(voldy,伏地魔戏称)追杀榜单的日子吧。”西里斯说。 斯基特突然的俯身动作让西里斯的身体紧绷了一刻,随即他便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神态:“怎么,想要一个道别吻?可我不想在公共场合呕吐。” “很不幸,我也不想。”斯基特用她特有的咄咄逼人的神情看着西里斯,“想要我命的人多过你这辈子见过的总和,所以不牢费心。我的工作就是我的生命,它们中的哪一个都不会因为巫师界换了个掌权者而结束。” 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咯哒声逐渐远去,离开了咖啡馆。西里斯恢复了常态,拿起自己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解释一下你们所谓的平等关系。”平淡的命令式口吻。 “也没什么,斯基特是个未登记的阿尼玛格斯,赫敏发现的。”梵妮往自己的冷咖啡里扔着方糖,“就我所知她现在还没有登记。” “什么?”西里斯难以置信地挑起眉毛,“你想凭这个牵制她?这和她掌握你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秘密!你以为在她出卖了你的真实身份之后魔法部还会在乎她是个非法阿尼玛格斯?” “不,但是公众在意。”咖啡本来就不是梵妮的喜好,冷掉的更加,她嫌弃地推开杯子。“这点公布出去她的记者生涯就完蛋了,所有被她攻击过的人都会趁机踩上一脚,她对自己有多遭人恨清楚得很。” “你真相信她那通‘事业就是生命’的鬼话?” “我不相信她的任何一句鬼话,但提出的要求不会有假。”梵妮拿起被遗忘在一边的水,“一旦eye里有文章署上她的名字,她和你我就在一条船上了。上一次我们谈话时她还没提这个,像她这样的人在选边的时候不抓着别人的把柄是不会安心的。” “看样子她已经成了你的‘自己人’。够快的。” “绝无可能。她是个败类吗?显然。但她毫无疑问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事业狂,所以我可以接受和她站在同一立场。” 梵妮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会招致新一番的挖苦甚至是勃然大怒,出乎她意料的是西里斯笑了起来。 “你知道你正在害死我们吧?” 梵妮没答话。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斯基特轻松识破你身份的事怎么样?” “闭嘴。” 西里斯居然没有反击,他招招手把那个有点怕他的服务生叫来给自己和梵妮点了早餐。梵妮没什么胃口,戳弄着煎蛋发呆。 “既然连斯基特都能被聘用,看来你也不会把那个莎拉怎么样了。”西里斯突然开口。 “她很不错。”梵妮心不在焉,“对年轻有为的漂亮姑娘怀有偏见是老古董才有的观念。” “我可不认为自己会受到一个把斯基特视为偶像的人的威胁。”西里斯嗤鼻,“你不觉得她们是一路货色?如果她能把你出卖给斯基特,那也能出卖给其他人。” “採用现在的通信方式之后也不可能再有人通过她找到我们了,除非你设置的反追踪咒语不够可靠。而且还不好说斯基特通过她上门对我们是不是坏事。” “是啊没错,她除了一张能传递信息的羊皮纸之外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对她来说你是谁?蕾切尔?” “蕾切尔阿尔维斯。”梵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该不是在为她叫屈吧?” “当然不。在这种时候任何平行联繫都是危险的,更别说她还想着要交朋友呢。很滑稽不是吗?” 梵妮想起莎拉肯尼真诚的笑容和接过代表她加入的羊皮纸后伸过来与自己相握的手,她成为记者的时间还不长,但机敏而冷静,写出的稿件很合梵妮的心意。要说有什么不满,就是她认定“自己人”的速度太快。得知她试图与eye的另一名记者托德交流意见时梵妮几乎把她开除,那之后她交上来的成稿便不再附有“希望你一切都好”之类的句子了。
第191页 “一点也不。可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奇怪你怎么能记住自己是谁。”西里斯耸耸肩。 没头没尾的对话,这倒是不少见,既然他闭嘴了她也懒得多问。西里斯似乎无时无刻不处在愤怒当中,而且直言不讳得可怕,但你永远也说不准当他阴沉地看着你时在想什么。同这类人打交道对梵妮并不陌生,她的办法是不去琢磨,以及不去试图说谎。与此相反的是有时候梵妮会觉得西里斯的种种举动——包括那些不合时宜的挑剔抱怨——像是某种试探,她确信西里斯并不是那种情感丰富或者穷讲究的人,而她也没打算把这点弄个明白。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圣诞节越来越近,这意味着凤凰社已经在在失去领导者的情况下战斗了半年,对梵妮而言则是必须回家的时候快到了——也就是说她又要开始想新藉口好让康维尔夫人过完节后能放她出来。 给eye建立一套信息传递系统的工作顺利得也许有点过了头,托那几百个邮筒的福现在eye已经可以建立起分散在全国各地但真正像样的编辑部,所有专栏都找到了专人负责,看样子如果情况一直和平持续下去的话梵妮已经可以做个甩手掌柜悠闲地回家过冬了,只需要每天动动腿到家门口的信箱收收信——怎么说呢,梵妮有时会猜想上帝干完活之后发现这世界不需要他了是什么感觉。 不过不管她多不愿承认,但斯基特是对的。正常情况下eye不会有什么市场,它越来越畅销这件事本身就很足以说明问题。 打着“反追踪咒语还没完成”的名头继续在整个英国游逛时,梵妮和西里斯主要是帮着凤凰社做些招募成员、护送避难者、传递情报一类的活。这其中有不小的一部分本来是康维尔夫人的工作,有迹象表明她受到了怀疑——或者说迹象已经多到能确定她下次出门肯定会成为目标——之后,社里便不再让她出任务了。梵妮觉得有个人在家对史密斯也有好处,这傢伙尝试过很多生活方式,但那其中肯定不包括独自一人。 随着eye传播范围的扩大梵妮有了些自己的资源,给凤凰社带来了不少帮助,也对局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最直观的是他们已经不敢再用吸引麻瓜注意的方式阻止食死徒了,那除了给偶发事件逆转小组增加工作量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第一次应付发生在麻瓜街头屠戮的场面就发生在阻止食死徒炸教堂之后不到一个月,战斗结束后梵妮踏着残缺带血的鞋印走到一个人身边掀开斗篷,那下边是张写满惊恐的年轻面孔。 马库斯弗林特,斯莱特林的前魁地奇队长。她记得自己曾经和双胞胎一块把他蒙上头揍了一顿,作为对他在球赛前袭击安吉丽娜的报复。梵妮又轮流拉起那个人的两只袖子,没有标记,他甚至不是个食死徒。 “他也还不是食死徒呢。”检查完另外两个人,西里斯走过来扫了一眼说,“三个人,只有一个有标记。我看这是个测试或者老手带着新手练胆的行动什么的,看看他们能否适应新工作。这两个倒霉的傢伙活儿干得倒是挺利索的,青年才俊,可惜出师不利。” 梵妮因那声音里的冷酷和蔑视看了西里斯一眼,后者正缓慢地扫视着四周——那些咖啡馆和民居碎裂的玻璃、翻倒的长椅和动弹或不动弹的人体。“不过也难说,他们最多在阿兹卡班呆上一周——考虑到他们把事办得这么蠢就延长到一个月好了。要不要打个赌?” 她没答话。 动手之前这片区域就被麻瓜驱逐咒清空了,剩下的除了已死的就是伤得动不了的。现在傲罗队伍也不是那么可信了,尽快离开是最保险的方案,但直到傲罗赶来两人都忙于延续幸存者的生命。如果不是因为一次带走6个受伤的麻瓜不现实,他们会在缓和伤口上的咒语之后将那些麻瓜送到最近的医院去。 带队的傲罗,很巧,就是那个姓弗罗斯特的傢伙。他有一头染成白色的短发和深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比梵妮上次见到他时更多疑而且精疲力竭。他似乎一点儿也不相信西里斯和梵妮对整个事件经过的解释,一个劲地声称他们“来历不明”“形迹可疑”。 西里斯说出那句半带讽刺的“因为你们来的够快”的时候他几乎下令将两人拘捕,即便梵妮指出如果他们是共犯现在应该早就逃跑了,弗罗斯特的态度仍旧相当生硬。确认他不会给伤者补几个死咒来省麻烦之后,梵妮和西里斯立即离开了。 一在小镇附近的林子里显形,西里斯就发出了连串的咒骂。 “那样一个蠢货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怒气沖沖地说。 梵妮含糊地应了一声。 “看看他那副样子,他……” 他停住了,梵妮在突如其来的静默中意识到了刚刚的话题。“哦,我大概两个月前见过那个弗罗斯特一次。他当时想把我带回部里盘问所以我想办法把他击昏了,不会用记忆咒所以没清楚他的记忆,还好我现在的伪装和当时完全不一样否则……” 西里斯抓住她的一只手时梵妮闭了嘴,她的手冰凉颤抖,渗着冷汗。 “第一次?” “不,不算是。”梵妮摇头,“之前看得没那么清楚而已。”
第192页 西里斯停顿了一下。“你本来就不应该看到这些。” “‘你还是个孩子’这套已经过时了。”梵妮把手抽回来,“接下来做什么?” “把自己清理干净,”西里斯答道,“然后歇着。暂时没什么必须做的事。” 梵妮觉得西里斯会问“你确定你没问题吗”之类,他不用这种问题质疑她的能力和状态时候反而比较奇怪,但他还真就没问。两人沉默地支起帐篷,盥洗室只有一个,所以西里斯只能暂时先清理一下身上的血迹,他看起来对此也并不是很在意。 西里斯一贯坚持必须有个人看着外边,他拉开帐篷门时梵妮开了口:“刚才我害怕了。” 这是简略的说法,有那么一刻梵妮动弹不得,西里斯和三个人对战了几个回合之后她才从自己的藏身出手发动袭击。她还记得辗转腾挪之间受害者的血肉沾染在她的衣角,让她脚底打滑,那气味使她想吐。 “至少你没吐出来。”西里斯头也没回地说,“要是你没害怕,我反而会比较担心。” “我可能会害死你。” “那正好可以给我俩都省点儿事。” 话音落下时西里斯已经消失在了门外,梵妮看着帐篷壁发了会儿愣,抓起待换的衣服进了盥洗室。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悠闲,没有新任务也不需要赶稿,除了必须保持伪装之外还真有点儿像是度假。难得晴朗的天气持续到了晚上,两人干脆去了一片麻瓜的露营地,在帐篷外边饱餐了一顿烧烤,在帐篷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像这样不让彼此抓狂的安静时刻对他们来说极为罕见,在梵妮失去把脑袋埋进书堆以避免和他交流的藉口之后更是如此。如果不是有那么多更重要的事要操心,她确信像这样把她和西里斯扔进同一个帐篷里他们在一星期之内就会至少有一方死于非命。 理论上说确定入伙之后记者就不该再和梵妮发生什么必要之外的联繫了,但斯基特宣布自己抓住梵妮把柄之后不到半个月,她第二次动了斯基特那旧习难改的文章。这女人又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并且在她们的第三次谈话中差点儿没咬掉了她的头。 还有什么比惹上斯基特更倒霉的吗?据说扛过最倒霉的一劫之后好运就会自己找上门来,梵妮觉得自己有时候也可以用这种废话来自我安慰一下——至少她的生活接下来没有变得更坏。 西里斯仍旧是个挑剔刻薄阴沉的混蛋,不藉机发两场火似乎就白活了一天,和他呆在一块的每时每刻梵妮都觉得是在培养自己的受虐癖。可称奇蹟的是她一直等待着的那个彻底把他赶出自己视线的时机始终没有发生,他总能把她计划的实行弄得艰难又憋屈,却也不知怎的从没搞砸过任何一件大事。 另一个她不太乐意承认的方面是,这个经常让她深刻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水深火热世界的傢伙确确实实帮她解决了不少大问题。 整套信息传递办法是梵妮从eye创办时就开始设计的,西里斯在那个雏形的基础上改进了一些——按他的说法是——低效而且不切实际的地方。讨论过程中梵妮无数次被嘲笑得恨不得拿墨水瓶糊他一脸,但西里斯的帮助的确让这个系统的整体付诸实践提前了好几个月。 当然西里斯的帮助还有更直接的,比如化装。现在梵妮已经摆脱化妆品和假发了,伪装后的外貌也变得更有说服力。 想到如果西里斯不在自己手头上会积累的麻烦,梵妮才会觉得现状变得容易忍受一些。情况其实很有些诡异,每次会合前想起自己又要应付他都会使梵妮烦躁得想炸飞点什么,但她又很难想像没有西里斯在的情形。 “你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可不常见。”西里斯双手枕在头下,翘着腿,懒洋洋地躺在和她隔着一个火堆的地方。上午发生的事让梵妮对肉类毫无胃口,所以他刚才毫不介意地解决了绝大部分烤肉。 按以往的经验只要答话,几句之内气氛就会破坏殆尽,所以梵妮只是翻着眼睛转了一下手里的签子。签上串的是从旁边的树林里找的蘑菇,这只是饱食后不想工作的消遣,她拿来烤很大程度是由于西里斯表示如果她吃了之后到第二天早上还没死于中毒,他会考虑拿它们当早餐——梵妮对自己分辨食物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在怀念热恋时的美好时光?”西里斯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闭嘴,老爸。”梵妮说。 他们向管理员登记时用的是莱拉和史蒂文班迪斯的假名,父女身份。对于管理员毫无疑虑地接受了关系定位这点,西里斯坚持归结为自己现在的化装太过老气——尽管梵妮始终没表露过想讨论这个问题的意思。 “停止这么叫我除非你想被叫做‘拉拉宝贝’,此外别想转换话题。” “好吧,其实我是在想你。” “这可真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随便你吧,只要别哭湿我的肩膀。” “说真的,”西里斯坐起来的动作带动得火焰一晃,“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连他的名字都不肯提。他到底有多让你心碎?” “也许只是因为这世上还存在‘隐私’这个词。”
第193页 “从一个连对自己偷鸡摸狗的往事和初次接吻时间都有问必答的人嘴里说出来,可真有说服力。” “你就从来不明白别人告诉你不一定代表愿意而是想要你闭嘴吗?” “那让我闭嘴啊。” 这也是梵妮与西里斯势同水火的一大原因,西里斯热衷于从各个方面对梵妮进行刻薄的嘲笑,其中也包括她的社交生活。其他话说得再不好听也可称为前辈的指点,但自从梵妮无意中提及自己在另一方阵营有个前男友之后,西里斯便得了个意见分歧时有力的攻击武器——那总会让她无法克制说刻薄话的冲动。 梵妮后来很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失去理智抛出那个姓氏,否则——她讥讽地想——那个男人剩余不多的脑子大概会兴奋得炸掉。 现在她看着火堆,眼底的蓝因跳动的火焰染上了温暖的色调。这也是她早该预料到的代价,像这样被硬按在一起的人,即便在百分之九十的时候都想着要掐死对方,也会无法避免地共享彼此的生活。 “德拉科马尔福。”她说,确信自己之后会为此后悔。 短暂的沉默。 “一个马尔福?”西里斯的眉毛快扬进发际线里了,“我还以为斯莱特林已经够荒唐了。” “现在闭嘴吧。”梵妮波澜不惊地说。 “真不敢相信,”西里斯能听她的才是怪事,“先是我朋友和我的外甥女,然后是我搭档和我的外甥。” 梵妮抬起眼,“外甥?” “我亲爱的、嫁给了纯血巫师的西茜堂姐,当初听说她的儿子被取了那么个名字的时候我还笑得要死。”西里斯摇着头,“唐克斯的妈妈安多米达也是我的堂姐,她俩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是三姐妹。布莱克家族的血脉真是有着无穷的吸引力,不是吗?” “贝拉特里克斯……我见过她一次。”梵妮吹凉即将下口的蘑菇,“她就是你坚持管康维尔夫人叫‘伊莎’的原因吧。” “如果你有那么个疯婆子堂姐的话,你也会对这个名字深恶痛绝的。” “可我听说她被称为你的邪恶女性版本。”梵妮拿签子指着他。 “走着瞧吧,月亮脸。”西里斯嘀咕着,弹开了签子的尖端,“所以说,布莱克和马尔福两大血统的混合体,与孤儿院加非巫师家庭出身的逆反女孩?不打算分享一下这个充满悲剧色彩的浪漫爱情故事么?” 梵妮咬下一朵蘑菇,慢慢嚼着。 她与德拉科的初遇同许多校园情侣一样是在11岁,而且坦白说并不很愉快。当时她刚在孤儿院度过7年时光,见识过贫穷、腐朽和堕落的模样,双手因为生存而挣扎伤痕斑斑。而他则出身高贵、无忧无虑,脑中对于“重罪”的概念除了顶了个血统不纯的姓氏就是有人在他昂贵的长袍上划了道口子。 那之后的6年里,他在她眼中就没怎么变化过。一个家境优越的幸运儿,因那些并非自己争取而来的东西自视高人一等,孩子气的残忍与偏激,对外面世界的近乎无知和由此而生的倨傲。就算在见识过真实的黑暗与死亡过后,他仍旧怀着让世界同过去般运转的幻想,刚躲过一劫便冒着把一切葬送的风险跑来见她,恳求她去做一件原本她以为他完全清楚自己不会做的事。 那个天空中笼着灰蓝色薄云的夜晚,德拉科在昏暗的巷子里说出“我想要你离开”时,梵妮几乎觉得荒唐。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她想问。他还能呼吸——而且是作为一个没有沾染鲜血的人自由地呼吸——完全是邓不利多、斯内普或许还有他父母竭力保护下的结果,他有什么权利将它浪费掉? 但他就是可以将现实扫到一边视而不见。他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光洁无瑕却有力的手指抓住她,温凉的体温隔着布料透入,一点点挖掘出她早已埋葬的那个未来。她曾为之拼命努力过,又亲手扼杀了它实现的所有可能。他们纠缠着倒在夜幕下时她几乎恨他,他让她不得不做出那一番冷酷剖析,又目睹他的表情黯淡下去的样子。 离去时她数着自己的步子,德拉科的目光在她的后颈和肩背上留下敏感的触感,就像那修长手指指尖轻柔的抚触。她能够想像那双眼睛是如何固执地看着那一点微末的希望,直到最后一刻也绝不放弃她会回头的可能。 第7步,他幻影移形的声音传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只是一刻不歇地忙于那些让他们站在对立面的东西,告诉自己这值得。 他凭什么? “也没什么。”梵妮最后说。 西里斯不屑地撇撇嘴。 “你呢?”梵妮转守为攻,“有没有过让你刻骨铭心的人?” “噢,说到感情经历我可是……” “如果你打算把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算进‘感情经历’里的话,我会说你情感贫乏。”梵妮抢白。 “不能记得自己遇到过的每个人很正常,这也是个人魅力的一大体现。”西里斯驱赶蚊虫似的挥了挥手,“别打岔。要说印象深刻的……迪莉娅诺特。” 已知食死徒的资料凤凰社成员基本都能背得出来,梵妮立即注意到了这个姓氏。“一个诺特?看看谁刚才还嘲笑我来着。要我说对于像你们这样出身的人来说,迪莉娅可真不是个常见的名字。”
第194页 西里斯翻了她一个白眼,“你这话总让我想起刚毕业时在傲罗司遇到的那些亲切友好的‘同伴’,将不布莱克布莱克地叫个不停的每次见面都当成浪费。‘小心点儿,布莱克!’‘这是你婶婶吧,布莱克!’” “嘿,我只不过指出了‘纯血统们的名字总是大有来头’这个事实而已。”梵妮半真半假地抗议道,“再说,说不定他们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太严肃了。”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爱你的名字。”西里斯一副懒得理她的表情,“不过你说对了。迪莉娅是当时诺特家主的私生女,名字是麻瓜出身的母亲起的。为了血统延续而结婚,婚外情夫情妇一大把算得上常态,谁也不说破而已。由于婚后多年没有后代,老诺特就在迪莉娅被分到斯莱特林后不久把她收进了家族。” 多半与老诺特夫人有些关系,迪莉娅母亲是麻瓜出身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学院。在冠上诺特这个姓氏之后,新附加的私生女身份让迪莉娅在斯莱特林反而变得更加不受待见。巧的是,收养她不到两年,诺特夫人就生下了一个男孩,于是诺特家主显然也就没多少心思可以花在迪莉娅身上了。 迪莉娅比西里斯高三级,作为挎着鲜明地写着“泥巴种”一词的书包的斯莱特林女级长在当时全校闻名。她和西里斯的相识是老套的英雄救美,几个被关禁闭的高年级男生要把那个词刻到迪莉娅脸上时,掠夺者们伸出了援手。 后来迪莉娅告诉西里斯,她书包上那句“泥巴种”的来源是她一年级时一次始作俑者至今不明的恶作剧,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为这一举动的结果感到愉快。在所有将这个单词去除的尝试失败后,迪莉娅把它由血红变成了斯莱特林的代表色——银色和绿色,第二天若无其事地背着它去上课。 她是怀着难堪和耻辱这么做的,奇怪的是,她的同学们似乎被这一举动镇住了。当天两个混血的同院学生主动找她一起吃了午饭,针对她的恶作剧也开始减少。再后来迪莉娅成了级长,又成了女学生会主席。她把这个单词写在自己的每一个新书包上,银绿色的“泥巴种”成了她的标籤。 “迪莉娅诺特是斯莱特林的泥巴种的后代,我会把这当成一种赞誉。” 那个清晨,球场边的观众席上,迪莉娅的笑容晴朗了整片天空。十四岁的西里斯第一次开了窍,明白了女性的美丽。 在校期间西里斯和迪莉娅其实并没有太多交集,但那个笑容和她书包上显眼的“泥巴种”被西里斯记了很久。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毕业后便脱离诺特家族和生母一道去了美国,再无音讯。 “所以,这是你的初恋?”梵妮问。 “算是吧。” “听起来不错。” “再之后让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多卡斯梅多斯和马琳麦金农了,她们后来都加入了凤凰社,牺牲在上一场战争中。詹姆拿我被多卡斯甩了的事取笑了很长时间,托他的福全凤凰社都知道了西里斯布莱克也有被人甩的一天。” 西里斯谈起逝者时从不见多少悲伤和怀念,除了触及某些禁忌时突然的沉默,他的语气就像是在闲聊那些暂时没法见面的人的八卦。似乎他的朋友、兄弟和前女友只是在和他执行不同的任务,下周、下个月或者下一年这些烂事告一段落的时候,他们还会一块去泡吧。 “你就没有遇到过谁能让你感到……嗯,未来的?一个你们共同构建的未来。”梵妮问。 “怎么说呢,”西里斯一摊手,“事情通常都不会进展到那步,一段超过两个月的关系对我来说就长得像一场婚姻了。” “显然你挺忙的。”梵妮揶揄道。 “我欣赏和喜爱女性,她们的优秀品质吸引着我,与不同女孩在一起的感觉让我沉迷。除此之外我从来没有过更长远的打算。” 西里斯再次躺回原来的位置,看着上方的星空,“现在想起来,我很庆幸当初离开了她们。迪莉娅,马琳,多卡斯……她们都是勇敢的战士,值得更好的人。” 梵妮耸耸肩,往火堆里丢了几块木头,她知道至少马琳和多卡斯都没这个机会。 “加入凤凰社可算不上什么好差事,行业风险高又没工资拿,除了头儿会在你功劳大到上了追杀榜单之后管你饭以外什么也没有——现在连这点保障都没了。”西里斯又开始絮叨,“詹姆、莱姆斯和其他高尚的傢伙们是为了创造更好的世界,我是因为没有别的事好做……还有些人或许是因为别无选择。你是为了什么?” “嗯,因为这很有趣?” 西里斯有些兴味索然,梵妮便提出为了明天的任务早些休息。她和往常一样值上半夜,换班前一直想着之前的话题,觉得自己也许会有些难以入睡。 某种程度上梵妮甚至有些期待这一情况的发生,而事实是她钻进睡袋后毫不费力地清空了自己的思想,然后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梵妮从没料到过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但她真希望自己当初听了西里斯的建议。 关于住宿地点两人一直存在分歧,争论的结果是梵妮倾向于在偏僻小镇住宿的意见占了上风。西里斯坚持认为热闹的地方更加安全,但他也承认自己对被袭击概率的增长不怎么介意,更重要的是在人家和小旅馆借宿的价格要低得多。
第195页 很不幸,eye就像梵妮对丽塔标榜的一样不盈利。康维尔夫人的经济不宽裕,生活费是不好意思让双胞胎或者菲尔德先生承担的,虽然布莱克家族留下了一大笔遗产而古灵阁也提供巫师和麻瓜货币兑换的业务,但在西里斯“死亡”期间那些金子全都按照他的遗嘱被转移到了哈利的帐户里。关于自己三十多年来第一次为没钱花发愁这件事,西里斯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两人很快就想开了:有钱时就付钱住店,没钱就上混淆咒。有好几年时间熘进别人家里或者店铺里偷拿是梵妮的主要食物来源和一大消遣,她从学会开锁起对此就没什么心理障碍了。考虑到正进行主业大致上可归结为拯救麻瓜世界,西里斯也同意这点瑕疵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 在人家借宿还好,那些小旅馆实话说比起外边也暖和不到哪儿去。经常是门窗透风、被褥潮湿,将暖气开到最大才能感觉到一点温度。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圣诞前夕的寒冷夜晚,又一阵寒意中梵妮打了个冷战却并没有在意,只是又将火焰弄得旺盛了些。 为了温度他俩通常採取的做法都是在门口施麻瓜驱逐咒,用水火不侵咒保护那几件可怜的家具,再在房间里点几团火取暖。这一套他们已经做得很熟练了,虽说总归是麻烦。 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右臂,力道大得快要捏断骨头。梵妮一惊,抬头时她发觉西里斯眼睛瞪得大大的,全身发抖。 “怎么了?”她顾不上理会那只手,尽量冷静地问。 “……摄魂怪。” 梵妮随即也发觉虽然火焰的温度更高了,那股寒意却不减反增,这显然不正常。她站起来向窗户走去想看看情况,被西里斯拉了回来。 “相信我。我和这些东西呆了12年,隔着一英里就能感觉到它们。”西里斯看上去平静了一些,但额上仍渗着冷汗,“之前我还希望它们只是路过……至少30只,从西面过来,快要侵入镇子的边界了。” 梵妮倒吸一口冷气。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通知金斯莱来处理这事。”西里斯说。 “没错……呼神护卫!”银隼轻盈地从梵妮的杖尖飞了出来,梵妮动作复杂地挥舞了几下魔杖,让它停在自己面前。“麦肯锡镇,摄魂怪袭击,数量30以上,速来。” 银隼化作烟雾消失时也带走了温度,屋里一下子变得寒冷彻骨。西里斯已经放开了梵妮,明知无用她还是把手臂抱在胸前,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你说他们要多久……” 窗外的路灯骤然熄灭。 “快走!”西里斯急迫地说。 与此同时梵妮感觉到心里某个温暖的角落回到了原位,心知守护神已经把消息送到了。现在毫无疑问应该立即离开,摄魂怪的威力她很清楚,三年级那次至多七八个摄魂怪就让她差点无法离开禁林,在耽搁下去他们恐怕就连幻影移形都做不到了。 远处传来第一声尖叫。 “操。”西里斯的脏话像是从溺水者的喉间挤出来的。 屋子骤然陷入黑暗,胳膊上袭来的没有半点温度的触感让梵妮几乎跳了起来,随即她意识到是西里斯。这次力道更大,几乎整只手都陷进了她的胳膊里,多亏她皮肤多少已经有点麻木,没觉出疼来。 “还……还走吗?”梵妮听见了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 “¥%*#$&你。”西里斯喘了口粗气,“……屋顶。” 幻影移形的声音在已经成为黑洞的房间里大得吓人。 这就是两人正扶携着站在屋顶上发抖的原因。事实证明上屋顶绝不是什么好主意,摄魂怪肆虐的地方压根就不存在视野或者能见度这种东西,而过分开阔的空间让梵妮迅速发觉站立成了格外困难的事。 “先说明,”梵妮已经不打算掩饰快要变成尖叫的腔调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西里斯过了几秒钟才做出反应,听上去像是已经死了。 “去你妈的。” “你还在这儿,你就没打算跑掉。” “我们非得现在讨论这个吗?” “在你预想中这种时候还能说什么?” 尖叫声已经不止来自下方的街道,也不再是一两个。 “let’s go and kick some ass.”西里斯说,“数到三。” “真老派。”梵妮评论道,她很想试着笑两声但连动动嘴角也做不到,然后在心里判定那些电影里的主角不是疯了就是傻子。“三。” 银发、绿光和黑魔标记。有人抽走了最后一根樑柱,将整个城堡压在她胸口。 她知道邓不利多死了,尽管她当时在图书馆里,没有看到那个过程的任何一部分。没有赶上战斗,甚至没来得及目睹数十人亲眼所见的一幕:邓不利多四肢断折地倒在草地上,曾经犀利的蓝眼睛无神地映出高悬着骷髅和蛇标记的夜空。但她没有丝毫怀疑,认定他已经死了,仿佛她理应这么做。 视线里所有东西模糊得像她最后一次转身离去时盯着的那椭圆形办公室对面的壁画,比尔皮开肉绽的脸像中间那团艷丽的太阳,她确定自己没有流泪,她感到噁心。别吐。
第196页 呼神护卫。 血液、不知名□□的气味和空气中残留的狼人嘴里的味道,腐臭的气息,血泊因凝固而平静的表面闪烁着银光金光绿光又泛着黑。她在那里,努力救治红色长发的男孩,狼人牙齿上古老咒语的魔力在她掌下形成乱流。她没有看到,没有看到,没有看到。 但是老人在她面前低语,用曾经轻柔地叫她“孩子”的声音和嘴唇。 【你没有阻止。】 呼神护卫。 我什么也做不了,她辩解。你告诉我自己已经没救了,你已经决定了,你说你都安排好了,你和我道别。 【你甚至没有尝试,你放任我的死亡,就像你一向会做的那样。】 呼神护卫。 我宁可死的是我。 【你还活着,你会活到所有其他人死去。你会站在他们坟前说出同样的话,因为这能使你的内疚缺席。】 呼神护卫。 梵妮触到死亡,或者说死亡抓住了她,这没有什么分别。冰冷的僵硬的静止的,河滩边那个男孩僵直的手脚,禁林里的牺牲品透过邓不利多的眼睛俯视她,瞳孔散大的瞬间被拉得无限长,那将成为永恒。 她厌恶死亡,因为应对它除了忍受别无他法;她想念死亡,因为那是就她所知唯一的终结。如果等待着她的的确是死亡的话,她会为此感激。 呼神护卫。 呼神护卫。 呼神护卫。 梵妮猛地蜷缩起来,把自己的脑袋从床上掀翻了下去,脚则还和被单纠缠在一块。她感觉灯光有了实体般扎穿眼睛直刺进脑子里,每次呼吸好像要把肋骨从胸腔挤出去。 她花了几分钟才弄明白附近的胳膊们属于人类并停止了攻击行为,又花了几分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得重新睁开眼,但还是记不起自己出现在这张床上的过程。当然,结合之前的事这很容易理解。 看上去她还在之前的那间小旅馆,而且就是他们原本订的那间房。西里斯正躺在旁边那张床上,据说人和魂都还在。把她从被单的纠缠中解脱出来弄上床再重新盖好被子的是金斯莱,给她做检查的人则自我介绍为欧文德雷克,圣芒戈的治疗师,现在在为凤凰社工作。 欧文留着发灰的稻草色长头发,发型酷似比尔,刘海下是形状不规整、颜色一深一浅的绿眼睛和神经质的面孔。他似乎不怎么需要眨眼,但每分钟都会使劲抿一下嘴唇,以至于他嘴边有着梵妮所见过最深的皱纹。他属于那种光看外表很难判断年龄的类型,总之说个30到60之间的数字都有人信,梵妮也不会闲得没事打探这个。 用小心翼翼到患者都不耐烦得要跳起来转两圈的动作做完检查之后,欧文宣布梵妮受了惊吓但脑子并没有坏掉。这结论是如此精确而专业,要不是嘴里正塞满了巧克力,她真想回一句我也这么认为。 金斯莱看出了梵妮强忍着没翻的那个白眼,开口把话题走向拉回正轨。 “我还带来了其他几个同事,不全是这一边的但都还比较可靠,他们没有看到你们。” 关于那些傲罗们怎么能没看到自己和西里斯的疑问持续了有一会儿,梵妮的大脑才重新运转起来明白了金斯莱的意思。随之而来的是眼睛后方隐隐的疼痛,她知道一场剧烈的头痛正在酝酿中。 “现在镇子里的情况怎么样?”她问。 “偶发事件逆转小组已经来了,他们会照例把整件事解释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停电和供暖障碍什么的。冬天能让这变得容易些。”金斯莱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他们也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即便他肯定很清楚梵妮关心的不是这个。 “他们怎么解释那些伤亡?” “过度惊吓造成的后遗症。” 有够扯的,谁会被一场停电吓成那样? 尽管金斯莱明显地表现出希望话题到此为止的意思,梵妮还是接着问了下去。 “有多少?” “从目前得到的情况来看,五个……或者三个。有两个人还有点反应,他们可能的确是后遗症。”金斯莱沉稳的声音带着控制得很好的悲悯,他看着梵妮的方式就像如果对方允许他会像安慰孩子那样揉她的头发。“都分布在镇子西侧的边缘地带,这比本来可能发生的情况要好得多了。” “你们阻止了摄魂怪向东面推进,该死的,甚至可能把它们逼了回去。”欧文插进话来,大幅度挥舞着手臂。“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想的?爬上屋顶拦截好几十个那玩意儿!那真他妈勇敢,可也真他妈……” “勇气十足。”金斯莱截住话头。正按摩着太阳穴的梵妮很想为此感谢他,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足以振荡她大脑的大嗓门。“好好休息吧。我希望你们能去圣芒戈做个进一步确认,但估计你们不会有这个打算。” “没错。”梵妮咕哝道,“能给我一份伤亡者的基本信息吗?实在不行有名字就可以。” “你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错吧?” “没错,但希望你没忘了我目前的工作。所以你会给我名单吗?”后半句几乎是命令的口吻,她没精力维持礼貌了,反正金斯莱也不会介意。 “我想这很容易做到。”黑皮肤傲罗说。
第197页 “谢谢。” 头痛已经让梵妮眼前泛起了白色的雪花点,她倒在床上阖起双眼,迷迷糊糊地睡得很不安稳。西里斯晚些时候醒来了一次,而当他俩第一次同时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傲罗和治疗师都已经离开,欧文给两人都留了一大堆巧克力和梵妮憎恨的那种浓缩糖浆似的药物,伤亡名单被压在药瓶下,上面清晰地记录了受害者的名字、住址和家庭状况。 理论上在食死徒已经知道袭击发生时小镇里有其他巫师在场的情况下,在镇子里逗留并不明智。但梵妮坚持要自己来完成这篇报导,要从另一个城市来回跑两人都没那个力气,所以在逗留和拜访受害者家属期间他们干脆连守夜都省了,权当修养。 除了一个独居老人是在山坡上自己的屋子里受到袭击的之外,其他四人都是在那阵可怕的黑雾散去后被人发现倒在街上的。老人没什么家属,梵妮连带着满脸不耐烦的西里斯把最近的一片地方转了个遍,最后在一间破酒吧里找到了消息。 阿道夫杰克逊,一生不务正业,年轻时好勇斗狠,老了便落魄潦倒、酗酒度日。据说他曾结婚,在妻子终于无法忍受贫穷和暴打而逃离之后不久搬到了亲戚出于同情让出的破房子里。要为此事写一篇报导的话他在其中会占的篇幅是最小的,因为他的人生中没有任何值得纪念的部分——只上过小学,和一些流氓团伙胡混了几年,由于一场肺病错过了徵兵。那个亲戚早已去世,没人怀念他的存在。医生和护士们都希望他赶紧死掉,好腾出福利病房的床。 “我现在相信你所谓的‘特殊情结’了。”西里斯对梵妮费了大力气才弄出的短短的生平记录很是看不上。 “只因为没人为他哭泣,不代表他就应该变成这样。”梵妮答道。 “我只是说有没有人哭泣都是自找的。”西里斯冷淡地说。 然后是约翰霍普,他在当地一所大学上二年级,是个开朗而强壮的金发青年,有夜跑的习惯。 夏洛特琼斯和玛莎兰德,都是16岁,事前参加了为同班同学举办的一场生日派对。玛莎的妈妈要求她10点前回家,作为好友的夏洛特便陪着她提前离开了。麦肯锡的治安向来很好,没人想到会出什么问题。 梵妮和西里斯到达琼斯家时夏洛特刚结束了一场歇斯底里的发作,把房间里能砸碎的东西都砸了,枕头扔出窗外,房间门甩在自己母亲脸上。他们只和她饱受摧残的父母略聊了一会儿,他们憔悴的神情让梵妮几乎想告诉他们这有多幸运——夏洛特是受害者中唯一还能有机会好起来的人,尽管可能终生都无法摆脱那阴影。 事后一周左右两人以儿童心理咨询师的身份拜访了最后一户有成员遭到摄魂怪袭击的人家,对于此事的採访终于告一段落。某种程度上,这次访问结束得相当可说相当平静。 除了夏洛特,他们之前拜访的家庭里被袭击者都静卧在床上或双眼紧闭或直瞪天花板,可史蒂文森家的13岁男孩却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如果那也能被称之为生活的话。 “我是谁,富兰克林?” “妈妈。” “抱抱我。” 富兰克林伸出双臂准确地环住了母亲的腰,基莉史蒂文森回抱了儿子,让他回座位坐好,于是他又乖巧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得端正笔直。 梵妮对对面的富兰克林伸出手,晃了晃。 没反应。 “看着我的手。”她轻声说。 然后富兰克林的蓝眼睛便跟着她的手转动,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梵妮缩回了手,富兰克林的目光就也跟着来到了她面前的餐桌上。 “平视前方,别忘了礼貌,亲爱的。”基莉提醒道。 富兰克林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睛直直对准梵妮。她在桌子底下狠踩了自己一脚才没倒抽一口冷气,旁边的西里斯则直接转过了头。 “在我们告诉了他几次之后他就可以自己穿衣服、洗澡、去盥洗室了,他也可以和我们进行一些像刚才那样的对话。” 基莉露出悲伤而爱怜的笑容,转向两个“咨询师”时又带上了某种希冀。“我觉得他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我和汤姆拿爱丽丝的课本教他做单词拼写时他学得很快……” 基莉继续絮絮叨叨地讲述一个星期以来的每个让她觉得充满希望的小细节时,梵妮几乎没能听进去。富兰克林“看”着她,眨眼的节奏缓慢机械得可怕,她无法不分心。 “……他今天早餐后还帮我洗了碗。”基莉着重补充了最后一句,似乎认为这相当重要。 “他主动帮你?”梵妮把注意力拉了回来。 “……不,我想是汤姆让他来的。”基莉挫败了一下,但马上又急急地补充道:“但他一个盘子也没有打坏。” “只不过洗碗的动作和你相同,而且洗每一个的动作都一样。”西里斯阴沉地说。 还没等基莉和梵妮做出反应,餐厅门口突然传来小女孩清脆的嗓音:“福吉!” 爱丽丝甩动两只肉乎乎的小脚跑过来,向哥哥展示自己的大作,纸上歪歪扭扭的像是她从哪本童话书上临摹的城堡。这大概是兄妹俩平日的常态,爱丽丝没得到反应,抓住富兰克林的手撒起娇来。
第198页 富兰克林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倒在爱丽丝身上。 他倒下去的时候梵妮觉得基莉脸上也有什么崩塌了,她俯身一把扯起小女儿,扬起了手。然后基莉踉跄了一下,梵妮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时发现西里斯抓住了基莉的手腕,没让那个巴掌落下去。 爱丽丝全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在惊吓中旁若无人地大哭起来。 富兰克林还侧躺在地上,直到母亲让他回座位坐好。基莉内疚地试图安抚爱丽丝,梵妮和西里斯对视了一下,都觉得再待不下去了。 临走时基莉告诉他们夫妻两正计划着让富兰克林重新开始踢足球,并且小心翼翼地问这样是否有益于儿子的康复。整个过程中梵妮都巴望着西里斯能说点什么,但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告诉基莉这很好,一开始要注意安全措施以免富兰克林受伤——但她肯定不会比基莉更早想到这个问题。 之前他们看过富兰克林的房间,乱七八糟的各色杂物中唯一整齐的就是被小心贴在墙上的球星海报,从床头的照片和男孩身上结实的肌肉来看他曾经相当热爱足球运动。 “笑一个,富兰克林,说再见。” 富兰克林站在妈妈身边向客人们挥手说再见,他脸上的肌肉摆出了一个露齿的、完美的笑容。 梵妮和西里斯离开的速度只比落荒而逃慢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离上次更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望天】非常抱歉这学期三次元忙到吐血→_→上大学就放松了什么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他们没有回旅馆,梵妮暂时不想进入任何封闭空间,也几乎忘了沉默跟随的西里斯的存在。有关黑暗、腐臭和僵硬人体的记忆再次涌上来,她觉得自己快吐了。 “就是这样了。”西里斯呆板地说。 “至少他还活着。” 对方看向她的眼神几乎和富兰克林一样——或者说眼中根本没有任何“神情”可言,梵妮咽了一下,没有底气地继续,“我不是说这样活着比死更好,但至少他的家人还能有……一点安慰。” “摄魂怪的亲吻不会伤害□□,知觉、智力和生命都还在,只有自己不在。”西里斯不为所动,“你愿意为了给家人那点所谓‘安慰’而这样活着吗?” “不。”梵妮回答得毫不犹豫,“不过我从来也不是多愁善感的那一类,也许有的人会呢。而且对家人来说,大概活着总是要好些的。” “不管用多久,他们最后肯定会厌倦的。” 西里斯是对的,梵妮完全可以想像富兰克林接下来的“生活”:“学会”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能进行的操作越来越复杂,并在反覆训练后变得越发准确完美。他会像一台精密复杂的机器,当有人按动“how are you”的开关,即便那个人正在割断他的脖子,他也只会做出“fine, thank you”的口型。 没有哪个正常人可以和这样一个“家人”一直生活下去。 “我不知道,也许他就不会有那么长时间。”梵妮嘆了口气,“刚才爱丽丝拽倒他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富兰克林根本没有自我保护的本能,随便一个小意外就能送了他的命。” 西里斯神情古怪地盯了她几秒,用不同寻常的冷酷声调问:“你知道我看着他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什么?”梵妮心不在焉。 “我真想杀了他。” “什么?” “但如你所说,他还活着——或者说他的身体还活着。我做不到那个。” 梵妮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她觉得西里斯想说的不止这些。 他们在屋顶上阻击了摄魂怪数分钟后傲罗们到来了,金斯莱没有讲述细节,梵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失去意识之后事情进展到了哪一步:摄魂怪与他们有多近?它们有没有抓住他们?它们摘下兜帽了吗? 他们曾离富兰克林的命运有多近? 他保持着正常的样子,和梵妮你来我往地相互嘲讽,但和摄魂怪的重遇显然伤及了那个内在的西里斯布莱克。谈论下一步行动时他异常沉默,目光闪躲。梵妮不觉得自己对此有什么能做的,她没有和上百个摄魂怪朝夕相处过12年,但已经不得不在与受害者家属交谈时努力克服规律性的偏头痛。 更糟的还没出现,她只练习了几个月的大脑封闭术,但几乎从成为一个女巫起就在每次睡前清空思绪,所以目前为止她睡眠期间还能给大脑筑起一道墙,将不想看见的东西挡在外边。 尽管每次在太阳穴的抽痛中半梦半醒时她都能听到那道墙摇摇欲坠的声音,梵妮仍为此感激。睡眠至关重要,在她过去17年的人生中这点得到过无数次明证,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症状在几次质量还算不错的睡眠之后能有所好转。 而她的旅伴的情况显然要糟糕得多。最初的几晚他们达成了在恢复正常前暂时不去管守夜这事的共识,但西里斯从不会在她入睡前睡着,而她醒来时又准会发现西里斯已经坐在床上或者站在窗口发呆,梵妮怀疑这几晚他要不是在逼真数倍的噩梦中辗转就是根本没睡。 另一个理由则是西里斯的脾气,和现在相比他之前简直是一只温驯的巨型松狮——就算在抓狂的时候梵妮也忍不住注意到有关狗的比喻和讽刺用在他身上合适得惊人。
第199页 真的,没什么比吃不饱睡不好更能把心情弄糟的了。这也让忍受西里斯变得甚至更加困难,梵妮越来越经常找藉口分开行动。让搭档把那副喜怒无常的脾气发泄到无辜的第三方身上不是什么好主意,但这是她不让自己疯掉的唯一办法。 虽然这个办法时常也会殃及她自己。 例如好不容易在另一个不怎么友好又没旅馆的偏僻小镇找到借宿人家后,西里斯却在饭桌上刻薄地挑剔主人准备的晚餐,比如嘲笑女主人的牛排“一只老鼠讲究点儿都死也不会吃”,结果当然是两人被赶了出来——三天之内第二次。这里的人生活很规律,9点过后灯就陆续都熄了,没能找到下一个住处的两人闷闷地沿小镇仅有的两条在镇中心交叉的主街转悠了好几个小时,都不去看对方一眼。 腕上的手錶指示时间已过午夜时,梵妮下定了决心,出口大气脚步一转。 西里斯的询问没得到回应,索性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梵妮没管他,径直走向一栋房子。刚才她一圈圈转的时候也不是除了生闷气什么都没干的,这栋房子看上去很老旧,正面的红砖和前门廊都生了一层苔藓,屋顶的人造斜坡石瓦板剥落得斑斑驳驳,狭小的庭院里杂草丛生。要是她没猜错的话这儿已经有少说几年没人住过了。 黑色的大门上有形状像蛇的铜门环,堵塞生锈的门锁让梵妮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但她还是用一根无往不胜的粗铁丝把它弄开了。门伴随着吱嘎声开启时,西里斯的脚步声不出意料地从她身后传来。 “果然是职业级的。”一如既往的挖苦腔调。 梵妮一言不发地走进去,黑暗中一时摸不到开关,她便干脆用魔杖点亮了灯。光线在灯罩里满积的虫尸和污垢阻挡下有些昏暗,但亮起时西里斯吹了一声口哨,梵妮也为屋内装潢和屋外表象的反差吃了一惊。 坑坑洼洼的皮家具上生了少许虫眼,但质感仍如奶油般柔软;客厅中央的水晶茶几看上去像是由整块的冰雕刻而成;墙上挂满的异域风格装饰品已经变得脏兮兮的,看得出为象牙和玛瑙制作;在沙发正对面的客厅墙壁上挂着非洲狮的标本,獠牙和鬍鬚都还完整,栩栩如生。 西里斯在门外说着什么,尽管心里不对劲的感觉也随着进屋在渐渐加重,但梵妮已经受够他的声音了——再说无论是她还是西里斯,这段时间有哪部分是对劲的吗?忽略不安感,梵妮点亮了所有的灯开始四下走动。 要说这房子哪儿反常,屋主的富裕程度肯定是其中之一。好歹读了那么多德拉科的“教材”,她看得出那些楼梯扶手上的浮雕、旁边摆放的花瓶、走廊的壁画甚至壁炉里的木料的来历全都耐人寻味。 可以肯定这栋房子即便在全新的时候从外面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什么样的人家才需要这么藏富?而且作为那样一栋楼房来说,这内部的空间似乎有些……大了。在二楼大概联通着各卧室的走廊走到一半,梵妮终于想起了最后一个最明显不对劲的地方:这屋里没有任何电器。她已经快走遍了整栋房子,唯一可能是电器的只有灯,而她到目前为止还没见到过一个开关。 梵妮停下脚步定了定神,然后被汹涌而来的威胁感击中——周围有陌生的巫师,而且近在咫尺。她的手抓住口袋里的魔杖,僵住了。 一根细细的木棍从后边悄无声息地抵在了她的脖子正中,她前方造型古雅的木门打开了,走出来的人手里的魔杖好整以暇地指向她心脏的位置。随即她听到了左侧后方的门开启的声音,不敢回头看,但猜得到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在她面前的男人长着僵硬粗糙的黑发,比她高不了多少,一张方脸线条陡峻,黑眼睛里带着残忍的笑意。梵妮在他持魔杖的那条胳膊的袖口看到了一个青黑色标记的尾端。 “丢下魔杖。”他牵扯喉咙深处发出刺耳的金属音。 梵妮迟疑了一下,后颈的杖尖突然变得红热,她只得放手。 好极了,梵妮桑切斯。你真是个蠢货。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把你那个龌蹉的小同伙找出来吧。” 食死徒在轻声发出指令,后颈的魔杖狠狠地戳着她。梵妮嗓子干涩,听着自己的呼吸再控制它变得平稳,慢慢转过身走过刚经过过的房门和装饰画。 西里斯绝对不能被抓。 他们与她刚才上来的那处台阶越来越近,食死徒的目标很明确。三个人分别走在她的左右和后方,看来没有其他同伙。右边的那个一手执魔杖一手使劲抓着梵妮的肩膀把她拖得踉踉跄跄;那个黑发食死徒走在她左边稍前的位置,警惕地目视着前方;后颈的魔杖紧逼不放。 离那处转角最近的装饰物是一个放在壁龛里的铜花瓶,可能是一两个世纪前的造物,她希望它比看上去轻一些。 左边那个人脚步的方向开始变化,梵妮感到后方的魔杖离开了一点。 她缩下身的力气带得右肩上那只手的主人踉跄了一下,第一记肘击打在靠近他肝脏的位置,一道红光从后脑勺擦着梵妮的头顶击中了地毯。她穿过左边那人直伸的魔杖下方和身撞上去,把自己和他一起砸在墙上。那只铜花瓶带着破空声飞向原本在她后方的人,被更快地击开了。
第200页 有人试过把铜花瓶摔碎在一条空旷走廊的墙上吗?一直到梵妮的惨叫平息,嗡嗡声还在屋子里回响。她没能听到咒语,但确信自己是被钻心咒击中了,不可能有什么咒语能带来比这更强烈的痛苦还不会杀了被咒者的——然后她几乎被自己这番分析逗笑。 一双穿着靴子的脚来到梵妮眼前,它的主人也许打算踹她或者用手里的魔杖给她再来一记。她盯着它,没试图爬起来或者猜测,全神贯注地听着楼下的动静。 西里斯肯定知道这里有敌人了,刚才的动静可能整个街区都听得到。他怎么说的?不知道敌人数量的情况下,如果确定来不及营救同伴就必须立即撤离,以保全自身为要务。这里离楼梯很近,如果他在下面幻影移形了声音也应该会传上来。要么就是他根本没进来——他进来了吗?他好像还发出了警告但是她没注意,天哪她真是太蠢了。 她和西里斯都还没有解除伪装,但要是他们抓住了他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如果西里斯被抓了,哈利他们……老天保佑他已经走了,这都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在外面晃荡这么久?她甚至一开始就不该请求和他一起出来。 梵妮竭力放松自己试图感知西里斯是否已经离开,那没用,她没什么异能或者高深的无杖魔法,觉察身边有魔力存在完全是种本能的直觉。她从来没特意练习过如何探索一定的空间——她为什么没这么做过?——而且现在被这三个人这么近距离地包围,她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啊,看来他还在这房子里呢。”一只手粗暴地抓着梵妮的头发往上提,印证了梵妮的恐惧。“多感人啊,你们这群蠢货真是一个德性。” 他把梵妮的头撞在墙上,这使接下来另一个食死徒的话语在她耳朵里像刚才铜花瓶的碎裂声一样有了奇怪的回音。 “我有个主意。”梵妮努力眨掉眼中生理性的泪水看向说话的人,那傢伙面色铁青地捂着自己的肋部,“钻心剜骨。” 梵妮刚才那一下让他现在还只能佝偻着身子一字一顿地艰难吐字,但这也使得他的憎恨足够强烈。 疼痛在梵妮即将昏迷的一刻消失了,没有其他的动静。近旁某个食死徒咒骂了一声,但那个捂着肋骨的人却显得很满意。“啊,看来你的搭档不怎么疼爱你不是吗?那就让我们再来……” “够了。”金属音响起,因为失去耐性而更加刺耳。“把她弄到更显眼的地方去。我确信你会为被这biao子打断骨头非常骄傲的,但不是现在,伯斯德。” 也就是几步的路程,梵妮被扔到了台阶顶端的附近的扶手上,腹部狠撞在木头上让她觉得要把胃吐出来了。梵妮发着抖瘫倒下来,又被拖拽着勉强站立,她模糊的视线打量着客厅,不知道自己希望看到什么。 之前梵妮还没意识到,现在她确定这栋房子内部全都是无痕扩展咒。现在这地方视角相当好,整个客厅一览无余,想必房子的前主人很喜欢这种感觉:高高在上,上下楼时仿若王者在巡视自己的领域。 西里斯并不在客厅,至少不在可见的范围内。 “听着,”金属音在梵妮耳边继续,她的右手被扯了起来,一根魔杖抵在她的手腕上,“要是我数到三的时候你的魔杖没有被扔出来,你就等着看我把这个贱人的爪子扔下去吧。” 梵妮的手收紧了一下,又放松下来。她安静地盯着身前的栏杆,全副精神正向她的另一只手集中。这种感觉很熟悉,她应该怕得要命,但她现在只担心旁边的食死徒发觉她左手掌心亮起的银光。这是梵妮桑切斯应对恐惧的方式。 “三。” 手腕上的魔杖略微抬了一下,一瞬间一切都好像成了无声的慢镜头,一道红光从离他们最近的那座沙发后射来,指着她手腕的魔杖打着旋飞了出去。感觉到顶着她后颈的那根魔杖移动到了她肩膀上方的位置向沙发瞄准,梵妮后退半步抓住那只手臂往栏杆上抡过去,过于剧烈的动作让她自己也一个踉跄倒往那个方向。 古旧虫蚀的木栏杆一下子碎裂了,坠落仿佛永不停止。 半空中的梵妮看到那座沙发被第三个食死徒炸飞,一道红光却从客厅另一侧一个一人高的巨大花瓶后射出,西里斯黑色的身影在花瓶旁闪动了一下,几乎被飞舞的皮革碎片和棉絮完全遮盖。 然后第一声碰撞传来,很快所有的声音胶着着灌入梵妮的耳朵,撞得她脑子里嗡嗡直响。 梵妮发现自己正跪在那傢伙背上,一边膝盖狠压着他的后颈——他之前用魔杖顶着她的位置,双手把对方之前拿魔杖的手扭到身后。食死徒已经人事不省,魔杖在下落的冲击中也不知滚哪去了,脸下有一滩正在扩大的血迹。她觉得自己一直在尖叫,但后来西里斯告诉她整个过程中她安静到在她爬起来之前他都快以为她已经死了。 西里斯已经制服了剩下的那个食死徒,直到看到他朝自己走来,梵妮才如梦初醒般放开食死徒的胳膊。眼前的红色让她怔了一下,随即发现手背上有一道不浅的切口,看来西里斯刚才把时间卡得相当紧。触觉开始追上来,但还不是很疼。 “唔。”梵妮说,开始给自己治疗。
第201页 “你认真的?”西里斯好笑似的说,伸手从梵妮口袋里把小包拿出来开始找药。 “你才是。”梵妮极力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但发出的声音仍像是被人卡着脖子。事实上她对西里斯刚才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集中注意力,她命令自己。 这次没起作用。血液在太阳穴涌动,梵妮紧闭双眼,听到自己爆炸般的喘息声。她的整个肺都在因为过多气体的灌入而尖叫着抗议,很快便完全透不过气来。西里斯抓住她的肩膀,她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想告诉他没事,嘴巴开合了几下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第61章 第六十章 “镇静!停下,梵妮!”西里斯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深呼吸!” 梵妮发出哽咽似的声音,她开始挣扎,想要西里斯别再管她。但西里斯就不会有哪怕一次按她希望的做,他摇晃着她,迫使她睁开眼睛。 “别再小口呼吸了!看着我,”他的语调变得更为迫切,但声音柔和了一些,“吸气,吐气,慢慢来。看着我,该死的!” 梵妮盯着那双略带急切的灰眼睛,试图跟上西里斯的节奏。这奏效了,她的头和胸口仍然疼痛,濒临失控的恐慌感仍在持续,但几分钟后呼吸终于又回到她的掌控之下。梵妮向后退去,这次西里斯轻易地放开了她,但抓住了她下意识想要擦脸的手。 “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他问,把药液滴到仍在流血的伤口上。 “换气过度(hyperventting),我猜。”梵妮抬起另一只手并在发现它同样沾满血迹之后立即放了回去,转头胡乱把脸在肩上蹭了蹭。“我不记得怎么拼了,麻瓜医生这么叫它。” “有经验?” “托兰斯出现过一个专挑小孩动手的杀人犯,那天晚上我熘出孤儿院,在一条巷子里撞上了他。很走运当时佩里警长离得不远,他砍了我一刀之后就被制服了。我当时看着几个警察把那个人带上车,接着就倒了下来,被送到了医院。” “他砍了你一刀?” “被我拿手挡住了。魔法确实救了我很多次。”梵妮翻转受伤的手,露出掌缘那道显然很深的伤疤。“完全是本能反应,我打飞了他的刀子然后拼命逃跑——我猜事情是这样。实际上我只记得一个很高的影子和从更高的地方挥下来的刀刃。” “你可真是遇到过不少事情。” “说这话的人来自最高贵的布莱克家族还坐过十二年牢。”在来得及制止自己之前,梵妮脱口而出。 气氛凝滞了,散漫又刻薄的表情又回到西里斯脸上。他起身朝楼梯走去,把倒在楼梯中段的食死徒翻过来检查。梵妮活动了一下手指,抽出魔杖给自己念了个清理一新。这个晚上最难熬的部分还远没有结束——如果不是正要开始的话,尽管她已经精疲力竭到只想放声尖叫。 “看起来你搞断了这傢伙两根肋骨。”西里斯边摆弄着从食死徒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边说,“又是神奇的无杖魔法?” “加大我的力量并且保护我的手不会跟着一起断掉,最基础的用法。”梵妮答道,她应该检查这个给自己当了肉垫的傢伙,于是费了很大劲说服自己再次去碰他。“感觉可能会被打死的时候,我就用它作弊。” “只可惜它并没有提升你的观察能力。”西里斯说。 来了。梵妮扒开食死徒的外袍露出里边的暗灰色睡衣,翻了个白眼。好极了,向我开炮吧。 “就算你没注意到屋子大门上的蛇形门环和写着‘罗齐尔’的门牌,也该第一时间发觉屋子内部反常的空间大小。”西里斯用他最让人恼火的高高在上、煞有介事的腔调说,“屋子里到处积了厚灰,但是沙发和茶几表面很干净,厨房的水龙头拧开流出的也是清水,栏杆的灰尘上有擦痕,这就说明这里近期有人来过。罗齐尔是个食死徒,在上一次战争中被傲罗击毙,发现了这么些迹象,基本已经可以肯定尽快离开才是明智之举。” “但我没发现而你没离开。” “如你所说,我发现你不见了。”西里斯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房子里要是有人的话肯定已经被我们惊动了。我本来不能确定你出了什么事,但你们打的那一架动静够大的。所以我就隐藏起来看看情况。” “你本该直接离开。” “我不认为用得着你来教我怎么做。” “当时你在那个花瓶后边,是怎么让魔咒从沙发边上射出来的?”梵妮不想回顾其他细节,太阳穴上血管跳动的节奏越来越清晰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简单的反射而已,我猜我们多少都得准备点保命技能吧。感谢罗齐尔珍贵的水晶茶几,旁边那个扶手椅摆放的角度正好挡住,我就试试能不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毕竟他们人多,而且手上有人质。” 要不把言外之意理解成嘲讽她蠢到让自己变成人质实在困难,于是梵妮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梵妮还在发抖而且不得不咬着唇皮止住想哭的感觉,她觉得这份小题大做到了夸张地步的难过来源于无力自保又痛恨去感谢西里斯救了自己的命。
第202页 “虽说是我们来得太巧,他们也未免自负或者愚蠢得过了头,居然没在周围设任何防护咒,也没人守夜。”西里斯耸耸肩,“现在反派可真够猖獗的,不是吗?” “又或者现在他们并不比我们更符合‘反派’的定义。” 从食死徒口袋里翻出来的东西在梵妮脚边排成一列,她审视它们,拿起一张像是剪报的纸片仔细看了看,然后把它和几个装着b级以上违禁物品的纸包和一把硬币一块塞进了自己口袋里。这并非正常流程,但即便是他们中相对擅长记忆咒语的西里斯也没法在他们脑子里把梵妮造成的那些比一般程度的磕碰严重得多的伤势圆过来。所以与其白费力气地掩饰不如从中收点好处,原料和钱反正不会嫌多。 当然有关记忆的步骤还是要完成的,这种时候反而方便,直接洗掉就行了。梵妮站开了一点,让西里斯完成他的部分。 西里斯已经走下了台阶,但站在那没动。吊灯有些昏暗的光勾勒出他脸上的光与影,让那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是一副石膏面具。 “有什么问题吗?”梵妮可以发誓自己一点也不想问出这句话。 被提问的人走到有点过近的位置,垂下视线俯视她。曾经的系统傲罗训练使得西里斯相当擅长制造压力,只不过无论是对此类人还是压力本身,梵妮都很少感到不安。她直视着他,努力不要因为眼睛后方的酸痛感眨眼,静待回答。 “我只是在想,这整件事给你的收穫是不是就是它们,”西里斯戳着梵妮的口袋,他没打算把手伸进去,所以梵妮也就没把那只手打开,“以及一个‘我们更像反派’的结论?” “所以为什么不说说你还想要什么呢?” “我还想要什么?”西里斯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我可不是那个差点把我俩都害死的人!” “如果你想听的是这个,”梵妮用毫无语调的快语速说道,“我道歉。你是对的,你和你那一大堆‘前辈经验’都是正确的。我太过愚蠢而没有听从它们所以……” “谁他妈要听这……” “那你他妈想听什么?”梵妮的声音盖过了他的,“是,我没听你的!我承认我忽略了那些‘用脚趾都找得到’的线索把自己弄进了满是黑巫师的房子里差点害死自己!除此之外你还想要我怎么做?跪着乞求你的原谅?又是谁害得我们被住家赶出来以至于在街上乱转了一整晚还进到这破地方?” “所以这是我的错!” “我不是在和你划责任!比起挑三拣四你还有更多有意义的话可以说!” “也就是说我就该闭嘴看着你是怎么成功把自己害死!”西里斯掷过来一个纸团,梵妮接住了。 同样内容的纸梵妮口袋里就有一张,看得出来是从《预言家日报》通缉版里剪下来的“逃学者”一栏。梵妮的照片和名字在罗恩和迪安之间,被打上了一个醒目的红圈。当然了,她不该指望他们对被追捕者的信息没带着备份。 “恭喜被盯上。有什么感想?”西里斯嘲讽道。 “照片真丑。”梵妮扫了西里斯一眼,把对他那份自鸣得意的评价咽回去,“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当然不,除非你蠢到自愿把自己交给他们。” “所以?你有什么高见?” “我可不知道。或许你那自认无懈可击的身份保密措施出了点小小的差错?” “我从不认为那无懈可击。”梵妮答道,“我只是在我们的工作能展开的前提下尽力而为,就算没法完全兼顾我能做的也只有尽力。” “尽力相信每个不可信的人。看得出来。” 梵妮深吸了口气,又把它吐出来。她快忍无可忍了,和西里斯同行之后她差不多每天两次被激怒到这个程度,不过冲突通常也会到此为止。 “我们谈过斯基特的事了。” “我是记得你阐述了一番关于那条母牛如何值得你牢不可破信任的理由然后把鼻子埋进了书本里。” “因为我不会为了一个人把自己搞成一只挂着假钻石的冒牌鹦鹉就认为她是食死徒。”梵妮冷冷地说,“即使你在那对斯基特着装品位和眼睛架的评论里穿插过一两句有真凭实据的怀疑,我也不会因为错过了它们感到抱歉。” “因为梵妮桑切斯永远不会犯错,所有人都只配做她马首是瞻的跟班。”西里斯厉声说,手臂往周围挥了一下,“现在,劳驾你解释一下。你跳进了一个连陷阱都算不上的火坑,我们还在坑里碰巧发现食死徒已经知道了你在玩什么把戏,然后你还是最可能的祸首深信不疑,就在我侥幸救了……” “这是我的错!”梵妮吼道,“我大意了!所以我被盯上了,和我有联繫的人都陷入了危险,还让我被他妈的你救了一命!而现在我要去警告康维尔夫人、菲尔德先生他们和一些联繫密切的联络点,搞明白错误在哪以及他们到底发现了多少然后‘我’,会想办法把它改过来。” 她挑衅地盯着西里斯,确信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第203页 “终于啊。”西里斯扬起眉毛,“可算找到机会了?用完了就把我踢到一边,继续你自由自在的单身旅途。” 换个时间梵妮可能会为这表达感到好笑。“我可不是唯一在忍受这一切的人——” “继续,这会让你好过点的。” “——你没早一个月提出来的原因只是你没有其他理由可以出门。你甚至等不到11月3日就催着我出发,因为莱姆斯一定会过来给你庆祝生日而且没有人比他对你的‘安全’更上心了。”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很想伸手按摩太阳穴但西里斯肯定会看出来的,“——至少我很诚实。” “这就是你认为的?”西里斯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要是没有你我就会被关在一间小房子里孤独终老永远不见阳光?” “没人会蠢到相信有什么地方能关得住你。只不过你还想不受良心谴责地离开——和一个小女孩的安全相比,你的命有什么重要?为了保护鲁莽无知急着出去闯荡的小梵妮离开安全的处所,当然算不上无视朋友的劝告,或者拿哈利的安全冒险了。他们早就验证过我是不会为任何理由留下的,所以没人会反对真正反对你的计划,因为它实在太无私了。要是小梵妮不知好歹地把你赶走了,哦那当然也不是你的错,她可以自己回家解释一切!” 她几乎是吼出了后半截话,这太过了,梵妮看得出来。西里斯不再假装自己还能露出笑容,她则暗自奇怪一个人怎么能在神情冰冷的同时又看起来像快要燃烧。 “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在周围堆起那一百堵墙,为了死掉的偶像也好投了敌营的心上人也好,我他妈也懒得去搞明白了。你根本不知道我见过多少像你这样的人,拒绝所有帮助,心比天高,以为在自己脑子里想个明白就能拯救世界——” “——而你一心只想溺死在自己的脑子里,当个牢骚罈子让所有人都对你避之不及,然后就可以完全理直气壮地相信一切都抛弃了——” “——并且他们都已经死了!以为见证躲过几场屠杀玩玩间谍游戏就是全部了?我告诉你‘参与战争’的意思就是你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身处其中!咒语不会因为你够谨慎就绕过你,敌人也不在乎你想没想清——” “——拜託如果又是那一通‘时刻保持警惕’的废话麻烦放过我吧!我一直在努力遵循你所有的‘生存法则’,但抱歉我没打算假装能一跃成为什么行家——” “——我在说你不可能时刻看住自己的身前身后!我都可以从你身上闻出来,什么‘我可以靠自己解决一切’的狗屁。你从没相信过自己能把后背交给谁,对吧?哦或许除了邓不利多,可嘭!他死了然后这世上就只剩下废物和坏人!” “——而你在和我谈论信任问题?你唯一信得过的人早十几年就进了坟墓就因为他也信得过你,然后你怨天咒地就因为你还他妈的活着所以整个世界都欠你一个詹姆波特!” 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戛然而止,他们在客厅的一团混乱之中喘息,瞪着对方就好像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怎么敢——”西里斯的声音低哑颤抖,魔杖直指梵妮面门,她毫不怀疑一旦他找回语言能力就会所知最恶毒的诅咒用在自己身上。 说实在的,她不在乎。她感觉自己的头好像已经开始从眼球后方融化了,现在看来用晕倒来结束这场闹剧是个不错的选项。 “你才不知道我敢做什么。就干掉我然后接着假装自己是个死人好了,实话告诉你,我就是看着你这种人长大的。”班杰明的手錶沉甸甸地挂在她抬起的手腕上,“而且我在8岁时就发誓绝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西里斯似乎强令自己冷静了一会,再开口时语调还是僵硬而恼火。“我可不是这里更接近死人的那个。” 梵妮没看到他有没有收起魔杖。她避开面前可能是西里斯的影子,自顾自地捂着头跪坐下来,听到很近的地方传来一声咒骂。 “后遗症。没你的事。”她低声说。 影子移开了,透过耳膜里血液沖刷的声音梵妮隐约听见西里斯念了几句咒语。一段时间没有其他动静之后她开始想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如果是这样她首先得回二楼取回魔杖,但她简直想像不出自己怎么能做到。 好吧,她会做到的。保持呼吸。眨眼。活动你的手指。然后是腿。抬头。 黑影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反应过来之前魔杖就被塞进了她手中。尽管她现在几乎不可能用它做什么,梵妮还是立刻本能般地安下了心来。“谢——” “——要是打算说‘谢谢你’我他妈就把你敲昏。靠,怎么会有你这种混帐。”西里斯一把将她的胳膊拉到自己肩上,牵扯到梵妮瘀伤的肩膀让她闷哼了一声。“你可以等不那么半死不活的时候再抗议,顺带一提你肯定不比我更讨厌这个。” “你讨厌全世界。” 西里斯的回应是一声大笑,整个后背都震动了一下。 “有趣的是(funnily),有时候我居然还蛮喜欢你的。”
第204页 他们旋转着没入了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会知道我想写这场撕逼想了多久的……啊感觉自己圆满了【不是】。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一个典型的周日午后,帐篷里的梵妮将又一张羊皮纸裁下来搁到一边晾干,不大的桌面此刻已经显得有点拥挤了。再次投入奋笔疾书前她瞟了一眼桌对面,西里斯跷着两条凳子腿坐没坐相地打量手里的羊皮纸,另一只手搁在桌面上摆弄着她之前从食死徒口袋里翻出来的照片。 等有了那个空闲,她可能得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那场遭遇战之后,差不多在梵妮睁开眼的头个五分钟后他俩就开始了工作。鑑于照片主人的身份——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丽塔斯基特和几个名字颇眼熟现在要么退休要么失踪了的傢伙,两人都同意这表示(1)eye已经够格成为食死徒们的眼中钉了以及(2)他们知道这根钉是梵妮敲进去的。从逃学者升级成为受专人追缉的对象之一倒没给梵妮带来太大心理压力,但当晚的意外发现确实带来了不少工作。照片上的人以及菲尔德一家第一时间收到了警告,eye相关的部分物资被转移,他们还设法尽可能抹去和食死徒打了照面的维多利亚帕克以及施莱恩布鲁什存在的痕迹,这意味着部分联络点需要重置。 他们连轴转了两天一夜,直到西里斯从桑玛家的沙发上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梵妮意识到他超过三天时间没休息而且期间差不多只喝了点茶。她早就放弃让西里斯等着她办完什么了,好在剩下的部分也不多,完事后她不由分说地将西里斯和三个巨大的汉堡一同扔进了旅馆房间。 起初的四个小时还算不错,然后西里斯翻了个身攥紧床单,牙关紧咬,在剧烈的寒战中强迫自己呼吸。平时梵妮会转身设法把手头的东西弄响——以他深陷梦魇的程度这动静往往得大得惊人——惊醒他,再等着他收拾好自己提出替班守夜,但西里斯的休息会就此结束。因此梵妮带着一本书爬上了床,隔着被子挤在西里斯身边翻看。 她得承认这个大床房并非订房时过于匆忙的意外。孤儿院从不缺乏噩梦,而梵妮很擅长应对它们。察言观色之于她同觉知身边的魔力波动一样近乎本能,其中当然也包括在梦魇纠缠时对方允许接近的程度。是否运用这些知识则是另一码事,愿意的话梵妮可以最快地达到目的,她只是绝称不上心软。 西里斯挣扎了一阵还是醒来了,梵妮维持着看书的速度,余光瞥见西里斯盯着她看了一阵子,又躺了回去。很久以前,史密斯重新入睡时会整个人蜷缩起来,并把一只手搁在她的肚子上。但西里斯只是将被子裹得更紧并保持一个能让额头若有若无碰到她大腿的距离,不过他确实再次睡着了。 此后几天梵妮仍忙于写各种各样的信件,他俩绝口不提罗齐尔大宅发生的事,梵妮也再没在西里斯睡觉时靠近过他。某些时刻梵妮会奇异——但不算惊讶——地感觉到,在那晚的彻底撕破脸皮之后,她和西里斯的关系反而真切地好了起来。 “要是我没发现那张报纸,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让我知道这事了?”西里斯懒洋洋地问。 “说不定呢。”梵妮头也没抬,“我进那所房子的时候就没打算早上还和你一块出发。” “当我说你是个混蛋的时候别误会,我就那意思。” “当我说你是个绅士的时候别误会,这不是夸奖。”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母,把几张羊皮纸分开包好,吹哨叫来了米里安。梵妮忍不住伸手理了理猫头鹰因长时间野外生活而有些凌乱的羽毛,她从来没花太多心思照顾过米里安,近段时间连餵食都经常是米里安自己到附近找老鼠什么的解决了。 “我就没有什么是当得不糟糕的,对吧?”梵妮轻声说,将信绑上猫头鹰伸出来的腿。 米里安展开翅膀轻抚了一下她的头顶,飞走了。它不起眼的外貌是最好的掩护,现在这尤其珍贵。 梵妮重新拉好帐篷门,转身时就见西里斯举到她脸前的一张纸。“看看有没有遗漏。” 她扫了一眼,上边的名字有部分凤凰社成员、菲尔德一家、康维尔夫人、史密斯以及丽塔斯基特,“就我所知没有。不过我们也没法弄清楚他们都告诉了谁。” “确切知道你就是eye的主要负责人的人并不多,名单上也没几个会把这事到处宣扬的糊涂虫。” 梵妮耸耸肩接过那张纸,另一只手拿起一支羽毛笔,“首先我们可以排除史密斯,八月以后他就没出过门,而且他是个麻瓜。” “那么康维尔夫人?” “她经常出去执行任务,而且……”梵妮几乎因为对这番分析的厌恶畏缩了,“她并不怎么擅长保密,即使以非巫师的标准来衡量。” “好吧。”西里斯瞟了她一眼,在康维尔夫人的名字旁草草记下,“既然斯基特也在菜单上,我觉得差不多可以排除她了。朵拉这段时间应该是没出过门——” 他俩交换了一个阴郁的神情,梵妮在唐克斯的名字旁划了条线标註“可能告诉”,线的那头是安多米达和泰德唐克斯,然后在泰德名字旁写下“在逃”。
第205页 “哈利、罗恩和赫敏就不用说了,要是他们遇上了食死徒这会是我们最后需要担心的事。莱姆斯?” 西里斯真的畏缩了一下,看上去相当痛恨接下来的句子,“他……失踪过两个星期,记得吗?而且不管我们怎么问都不肯透露去向。” “但他肯定可以编出比这高明得多的谎话来掩饰。”梵妮安抚地按了按他几乎捏断羽毛笔的那只手,“这不代表你得强迫自己去怀疑谁。” “亲身体验。‘肯定’和‘确信’可靠不住。”西里斯干巴巴地说,在莱姆斯的名字旁写下“八月失踪两周。” 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来探讨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连西里斯都没法否认梵妮在掩饰身份方面的谨慎:早些时候她都是披着隐形衣走出家门,幻影移形到两三个镇子以外找个没人的地方化好妆才会脱掉;与西里斯一同行动后她不必再麻烦地戴假发涂眼影,但即便是晚上睡觉她也要确保万无一失才会让西里斯把自己变回原状。可以说梵妮自八月起就从未在外以真面目示人了,那场遭遇战时从食死徒的反应来看他们也并没有认出她来。 “你和你舅舅的关系如何?” “还可以——不是真的好,怎么说呢,”梵妮拨弄着羽毛笔的尖端,“他们并不真的喜欢我,至少露西和菲尔德先生是这样。他冒险帮了我很多,竭力把我当成家人,很大一部分是在弥补对我母亲的内疚。” “他上次是和父母一同逃到了国外?” “对。但如果是他的话会有个高明得多的陷阱,为了某些需要当面探讨的事由把我叫回去或者约到某地,抓个正着。eye的运作有一半都是他启动的。” “你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出发前,为了——”梵妮抽了口气,“shit.” 西里斯还靠在椅背上,但立即警觉起来。他早见识过梵妮心血来潮时能眼睛不眨地用那张嘴吐出怎样匪夷所思又精彩绝伦的诅咒,可一旦她这么短促而发自内心地咒骂,一定是有人要倒霉了。“什么?” “此前我为了历史专栏的事去见了巴希达巴沙克,虽然伪装过但用了真名,留在那的手稿上就写着。”梵妮把自己砸上椅背,“我离开戈德里克山谷后没多久一队搜捕队就出现了,但当时我觉得巴希达对食死徒没什么价值所以……” “呃哦。” “米里安已经出发了,我想还是可以用守护神发个消息给韦斯莱先生,通知他们去看看巴希达。” “不过在你看来问题已经解决了?” “很不幸。”梵妮说着,和西里斯同时瞥了一眼那张标註得密密麻麻的名单。 “至少可以留作偏执狂和信任危机例证。”西里斯咧嘴露出一个活像狗龇牙的笑容,把它卷了起来。 圣诞前两天梵妮和西里斯总算遵守被多次推迟的归期回到了家,不过并没受到什么热情的欢迎,因为家里的两人都没那力气。麦格和菲尔德先生分别从霍格沃茨和魔法部带来了大批订单,双胞胎的客户也有不少受到了推荐,各联络点收到的投稿、订单、读者反馈更是源源不断。 “再这么下去,我们必须得雇些员工了。”顶着黑眼圈的史密斯说,除了本来就很繁重的编排印刷工作外他还一直通宵达旦地阅读读者来信,它们多半是由麦格从霍格沃茨内传来或者梵妮从各联络点顺便带来,她通常一出联络点就转手把它们投进邮筒寄回去。她早该知道史密斯信中整理的那些“读者反馈”的获得不像他轻描淡写的那样“顺便”。 巫师的信件给史密斯带来了一些阅读障碍,一开始他还咨询康维尔夫人力求弄懂整封信的意思,后来他终于学会在看到“梅林之蛋啊”“我可以用我的哌哌树桩打赌”“即使我是五月出生而且不打算嫁给麻瓜”一类的句子时直接跳过,从而给自己争取些睡眠时间。 订单已经超过500份,如果在麻瓜世界,一份只有数百人订阅的杂志基本可说是微不足道,然而英国境内的巫师不过万人,且为了隐蔽起见很多人都採用数人合订一份的方法,由订单的数量可见eye的影响力已经很可观。现在付清双胞胎的启动资金——虽然那两人坚持不收——和持续印刷所需的原料费不再是个问题,但看着堆积成山的读者来信,梵妮才真正了解自己上了专项通缉榜单的原因。 这个事实头一回让她感觉自己像吸了一大口纯净的空气,从胸腔至四肢百骸地舒展开来。夜晚她能将梦魇排除在大脑之外,然而那晚之后她就没再真正放松过了,不时会在某个时刻惊得寒毛倒竖,觉得一切都在出问题。现在环绕她的恐慌感终于消散,仅此一次梵妮开始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伏地魔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可有那么多人和她站在同一方呢。 读过十多封读者来信后梵妮主动接下了回复的工作。她喜欢探讨和争论同时又享受独处,这就是为什么寄信是她偏爱的通讯方式。 来信中提到最多的是史学专栏,即便在卢卡斯的小组接下了撰稿工作后,它也一直是争议的集中区域。此前史密斯会将一些学术上的问题抄下来寄给卢卡斯,这工作梵妮自然也接手了。不过除了知识上的分歧,这更多的是由于这一专栏创新地採用了麻瓜和巫师历史完全结合的研究方式,对双方相互迫害和争斗的内容也并不避讳。
第206页 “巫师和麻瓜的争端由来已久,已经不能简单地概括出谁对谁错。”梵妮给一个质疑史学专栏“为血统论者辩护”的读者的回信中写道。“eye的宗旨是传达事实而非观点。但从我个人来看,这部历史所传达的内容与你所谓‘己方’所坚持的完全相同,即双方的平等。这不仅意味着双方在生命上平等,也意味着在愚昧、残忍、排外等人性特质上双方并无差别。我们所保护的并非善良柔弱的符号,而是一群活的、复杂的个体,他们中的许多人在一定的情况下甚至会对现在正保护自己的人举起屠刀。正因如此,他们和我们一样。这么说也许有些偏激,在我看来,如果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战,那么再英勇的斗争,都只是浪费生命。” “你迟早会用一支笔把谁气得转投伏地魔的。”西里斯凑过来看了一眼,评价道。他是房子里唯一一个对梵妮的个人空间毫无认知的人。 梵妮调转羽毛笔用笔尖将他逼退,翻了翻眼睛。康维尔夫人第一时间告知了他们“伏地魔”这个词被下了追踪咒语,这解答了一些疑问,同时西里斯似乎将在外晃荡了两个月都没被找上门来几次视为针对他个人的侮辱。在赤胆忠心咒范围内他一口一个“伏地魔”,倒是显得比从前“小伏迪”的戏称要放尊重多了。 “你最好赶紧习惯这个词,免得耽误我们下次出门自投罗网。”梵妮嘲讽道,又问:“金斯莱怎么样了?” “惨不忍睹。” 梵妮闻言转头仔细看了他一眼,“穆丽尔姨婆?” “穆丽尔姨婆。” “可怜人。” 一个傢伙在抓捕金斯莱时说漏了句“直呼黑魔头名号的败类”,奋力突出重围后金斯莱立即将这一情报传递给了所有能联繫上的凤凰社成员。他正在穆丽尔姨婆那休养,上次是梵妮去给他带的药。她见到的第三个百岁老人开了门以后便精神抖擞地坐回躺在沙发上的金斯莱身边,接着唠叨世风日下。 “……不说别的吧,在我们那个年代,女孩们可不穿成这样。看看金妮,她穿的那是什么呀,噢,还有刚进来的这个叫桑托斯还是什么的姑娘也是,就怕谁看不出她衣服下边是什么似的。我年轻的时候巫师的袍子可不像现在这么紧,这么短,男孩们只有偶尔才能看到一点儿手腕和脖子,那才叫撩人。结婚之后埃伦和我说,他当年迷上我,就是因为我做魔咒示范的时候露出的雪白指尖……” “咳。”梵妮趁老太太换气时提示了一下自己还在这,“我马上要给金斯莱处理伤口,您能否……?” 穆丽尔这才让出位子来,梵妮扶着金斯莱坐起来,帮他解开扣子露出缠着绷带的胸口。 “哎哟哟。”穆丽尔摇着头嘆息道,“给男人脱衣服倒脱得顺手,现在的姑娘们……” 梵妮的手一点不抖,倒是正喝药的金斯莱微微呛了一下。 还好穆丽尔大概觉得自己和这帮伤风败俗的年轻人没什么共同语言,没一会就嘀咕着回房间了,客厅里的气氛顿时自在了不少。 “疼痛我还能忍受,她每次一开口我就觉得自己需要安眠剂。”金斯莱咬牙开着玩笑,梵妮正给他的伤念反咒,令人牙酸的嘶嘶声透过绷带传出来。 他这次虽然死里逃生,但在傲罗办公室的工作肯定是不能继续了。卢平建议金斯莱先在穆丽尔这里休息,养好伤听听风声再说。这是当下最稳妥的做法,不过从金斯莱提及这事时表情的微妙变化来看,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主意。 穆丽尔姨婆好像挺喜欢的。 “我会宁可给自己念个造成永久性失聪的咒语。”西里斯评价道,将一张纸条递过去。 “那你就不能假装自己在听了。谢了。”梵妮接过纸条,把目光又放回了信纸上。“像她那样的老年人可擅长比划和索取你的注意力了。” 有时在她看起来参与战斗对西里斯才是最好的治疗,尽管时常噩梦缠身、精疲力竭,但还是能看出几个月来西里斯身上阿兹卡班留下的痕迹在逐渐变淡。他期待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并乐于做好应对的准备,行动在即时又总是显得神采奕奕。梵妮毫不怀疑西里斯在乎无辜者的生命而且能够付出一切来尽早结束这场战争,但她也同样理解追求不安定生活的天性。 康维尔夫人家里的四人一同度过了一个忙碌的平安夜。他们确保了新一期eye能在圣诞当天发刊,接着去陋居享受了一顿真正的圣诞大餐。韦斯莱夫人保证了陋居厨房从早晨起的点心不间断供应,因此虽然晚餐桌边人数并不多,单以享用了圣诞餐点的人计算凤凰社成员还是来得相当齐的。午后连唐克斯一家都设法出现了一阵,安多米达和韦斯莱夫人几乎是全程守在腹部隆起已经相当明显的唐克斯身边,每当双胞胎或者唐克斯自己想採取什么行动时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唐克斯的孕期反应已经不像初期那么强烈,她恢复了开朗的性子,笑容同泡泡糖粉的头发一样明亮。不过她似乎仍对莱姆斯之前的失踪心有余悸,吃点心时一直紧挨着丈夫,西里斯费了不少口舌才从她那把卢平借来。
第207页 罗恩的旧房间现在是最不会有人来的地方了,梵妮先给床上穿着罗恩睡衣哼哼唧唧的食尸鬼施了个石化咒,然后给卢平解释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们确定要这样做吗?”卢平皱眉,“这太……” 梵妮耸耸肩,西里斯摊摊手,那意思是“放弃吧哥们我们已经深入探讨过这事了”。 “一旦完成就不能解除了,你没法预料到将来会出现的情况,如果出了意外就会不堪设想。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凤凰社成员都不这么做。”卢平固执地说。 “嗯,我确实也不经常站大部分人的立场。”西里斯说,引来了不贊同的一瞥。 “我们已经反覆斟酌过要问的问题了。而且这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只是为了心安。”梵妮保证,“就帮个忙好吗,莱姆斯?” 两分钟后,梵妮跪在西里斯对面,两人右手相互紧握,卢平持着魔杖,杖尖点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梵妮,在神秘人被杀死前,你愿意保证不将有关eye联络员身份和联络方式的任何信息透露给任何时候已知身上带有黑魔标记的人或者神秘人本人吗?” “我愿意。”梵妮说。 一道细细的、耀眼的火舌从魔杖里喷了出来,就像一根又红又热的金属丝,缠绕在他们相握的两只手上。 “在神秘人被杀死前,当有人出于为神秘人服务的原因——包括被迫地——向你提出问题,你愿意保证不透露有关eye联络员身份和联络方式的任何信息吗?” “我愿意。”梵妮说。 第二道火舌从魔杖里喷了出来,与第一道缠绕在一起。 “在神秘人被杀死前,当有人出于为神秘人服务的原因——包括被迫地——试图进入你的思想,你愿意保证不透露有关eye联络员身份和联络方式的任何信息吗?” “我愿意。”梵妮说。 三道火舌构成了一根明亮的链条,光线映红了三人的脸。 接下来轮到西里斯立誓,或许是由于卢平感应到了妻子的不安,完成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些。事后他看上去不太高兴,但只是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往门外走去。梵妮和西里斯下楼时见唐克斯紧紧抓着卢平的手,后者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守在唐克斯身边的两个妈妈看向两人的神情都带着些好奇,随后安多米达的目光对上了西里斯的。多年未见的堂姐提出要单独聊聊时西里斯一点也不吃惊或者侷促,同为家族中的反叛者,他们之间有着自成模式的默契。 现状对于安多米达来说不轻松:生死不知的丈夫、怀孕的女儿、身为狼人的女婿和正追杀她和她家人的血亲——“不轻松”差不多是对此最轻松的表述了。但她仍举止从容、脚步轻快,不见一点焦躁的痕迹。梵妮见过不少自诩高贵的纯血统家族出身者,好吧,确切来说她和其中一个还共享着大量隐秘的回忆,总之她只在安多米达身上看到过她心目中所谓“贵族”的影像:平和、有礼,然举止间流露出疏离,骨子里浸透了傲气*。 不多久唐克斯一家便离开了,披上隐形衣的动作因韦斯莱夫人塞给他们的大量糕点和煲汤而倍加艰难。西里斯又和梵妮、韦斯莱夫人将他们送出门去,卢平对这一冒险之举不无异议,他习惯性地劝阻,对方也习惯性地听而不闻。走到保护咒边界,拉起斗篷兜帽前卢平对西里斯露出一个微笑。 “保重。”西里斯说,“就算为了狼宝宝。” “既然你提到了这个,如果我没让你做教父,可别觉得我背叛了你。”卢平说。 “哦,我可真是痛苦极了。”西里斯捂住胸口,“这么说,谁是那个倒霉的傢伙?” “哈利。”唐克斯笑着接话,又向丈夫靠近了一些。 “真的?”西里斯扬起眉毛。 “我们一致认为他很合适。”卢平稍稍严肃起来,“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他会吓坏的。”西里斯窃笑,“我敢说和教子见面时他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不过当然啦,他会学得很快,然后做得远比我好得多。” 卢平标志性地皱起眉头,“你做得够好了。” “够啦。”西里斯咧开嘴,“说真的,多保重,月亮脸。” “保重,大脚板。” 唐克斯一家离开后韦斯莱夫人便急急走回了房子,嘴里念叨着蛋糕松饼之类。梵妮与西里斯在后边慢吞吞地踱步,穿过山谷的寒风吹得他们周围光秃的灌木哗啦作响。 梵妮缩了缩脖子,伸脚将一只打蔫的地精拨进旁边的洞里。“所以,教祖父?” “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对“贵族”的描述摘自火影同人《然生记事》,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比这更合心意的就贸然取来用了。 大家春节快乐哇,鸡年大吉。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晚饭的大部分时间里,大人们点到即止地聊着工作,小一辈则听金妮讲述学校里的情形——想要尽可能避免牵扯到下落不明的朋友和兄弟,这实在是最稳妥的话题。霍格沃茨的现状比梵妮想像的更糟:麻瓜研究课成了血统论宣传课,走廊里到处是窃听魔法,所有来往信件已经不再掩饰被翻动的痕迹,食死徒成了公然要求学生对反抗者使用钻心咒的合法教授。与现在的高压恐怖程度比起来乌姆里奇就像个天使。
第208页 反抗者们的活动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纳威、西莫、金妮和卢娜成了领头人,同时尽管已经离校,赫敏的智慧仍惠及校内。五年级时她创造的加隆联络法始终没有被识破,而且至今也没有哪个学生能完全地把那些加隆复制出来,有限的硬币被掌握在遍布三个学院的骨干成员手中。 他们自豪地称自己为邓不利多军。 各种各样的阴差阳错之下,梵妮从来没能加入过这支军队。她倒是有着另一块联络用的硬币,此刻也躺在她的口袋里,连西里斯也不知道她出门前曾想要传达一条“圣诞快乐”的短消息。 那冲动过去得很快,检视与它相关的回忆时梵妮发现自己几乎是在用旁观者的视角,于是她意识到那一切离自己已经有多遥远了。不过她还是允许自己花了点时间去想德拉科会拥有的圣诞节——至少可以庆幸于自己和最紧密相连的家人都平安无事,就算没什么好“快乐”的,这对他而言大概也够了。但不是像她这样与许多和她站在一起的人一同度过,多半也不会有狭小餐厅里炸开的烟火、笑声与怒吼。 被妈妈拿汤勺猛敲并没有影响双胞胎的兴致,他们跳起来接住烟火里炸出的斯内普假发和假鼻子表演了一出滑稽剧,直到韦斯莱夫人在满桌笑声中终于绷不住原本气咻咻的表情。满意于母亲总算暂时忘了感伤和担忧,乔治和弗雷德以功臣的姿态坐回桌边,开始兴致勃勃地给金妮介绍这个方案可以如何用在卡罗兄妹的办公室里。西里斯颇带兴味地旁听,表情不知道更多是“后生可畏”还是“差得远呢”。 据说带有各种逃课糖效果的烟火已经炸遍整个霍格沃茨了——包括海格的小屋,遭遇这个友善的恶作剧时灰头土脸的半巨人大笑了一场,边用黑乎乎的手揉金妮他们的头发,差点儿没把她的头拔下来。 梵妮擦掉笑出的眼泪,随即注意到康维尔夫人还淡淡地笑着,史密斯则收起了带着茫然的笑容继续吃。与魔法有关的事梵妮告诉他的比对康维尔夫人说的更多,但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过斯内普是怎样顶着一头油腻的头发吐出恶毒的讥嘲,又或者他冷酷的视线是怎样如钩子般在所注视之处刮出咯嚓声。他们知道那是个“讨厌的傢伙”,仅此而已。史密斯连对“斯内普杀了邓不利多”都没有太多概念,邓不利多之于他只是个一面之缘的和善老者,这件事给他的印象可能还不如曾在电视里循环播放的西里斯杀人在逃新闻深刻。 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原没计划着要在陋居吃圣诞晚餐的,架不住韦斯莱夫人的盛情邀请和梵妮绝不会撇下他俩自己在这吃饭的保证才留了下来。由于困在屋里好几个月和连轴转的工作,史密斯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梵妮当时想着换换环境和一顿美餐或许对他有好处,可看来这并不是个好主意。他们现在成了屋里仅有的非巫师,而当康维尔夫人与其他凤凰社成员讨论工作问题时史密斯就只能自顾拨弄盘中的食物。亚瑟几度试图与他聊起电器之类的问题,感应到他明显的不耐烦也作罢了。 梵妮挪到离史密斯更近的位置,但后者先于她开了口,没有抬头看她。 “我很好。”史密斯把一块火鸡送进嘴里,“这非常美味,很棒的圣诞大餐。” “它的确是,可你一点都不好。”梵妮将头发抹到耳后,身体前倾,“听着,我……” “反正我也从来没有别的选择,当你说‘听着’的时候。” 她怔了一下,“我很抱歉……” “为这,我倒是能得到个道歉。”史密斯总算放下了刀叉,“为了一顿饭,以及一句‘听着’——我都不会去想我有多习惯这个词。” 梵妮有些茫然,她已经很久没和他西里斯外的人进行过非工作的交谈了,他们之间的交谈从来没有任何温情的润滑,直截了当又总是充满相互讥嘲的尖刺。可她上次在史密斯脸上见到这种神情还是二年级暑假,事后梵妮一整年都没有回家,那段回忆提醒她要谨慎处理眼前的状况。“……那么我应该为什么道歉?” “nothing.”史密斯的一只手绷紧了,指尖朝向梵妮,像是用什么武器对着她。“什么都因你而起,什么都不是你的错。就,别管我了,行吗?别出于同情靠近我,假装你很乐意和我聊天。” 梵妮皱起眉头还待说些什么,但康维尔夫人已经结束了与海斯佳的谈话,她只扫了一眼便意识到两个孩子之间出了问题。询问前她先伸手搭上史密斯的肩膀将后者稍微拉近,未得回应后便给了梵妮一个安抚的笑容。这串不经意的小动作让梵妮轻微地感到刺痛:康维尔夫人毫不犹疑地认定两人的冲突中史密斯是需要保护的一方,她则是被迁就的。好吧,事实通常就是如此,不是吗? 她回到了自己了解的话题中。金妮恰好讲到自己和纳威到校长办公室偷格兰芬多宝剑的事,韦斯莱夫人也在听,全程都是一副要心脏病发的表情。 就算以梵妮的标准来看那也是一次相当刺激的行动,他们连续一周每晚披着乔治和弗雷德给他们偷带进霍格莫得的隐形衣——为此双胞胎收到了母亲几乎把他们钉穿的瞪视——到校长办公室前的石兽旁蹲点,弄清进门的口令后科林克里维和西莫斐尼甘用各色韦斯莱产品搞了一套相当精彩的组合技,把一大半的教授和斯内普都引到了地下室。
第209页 遗憾的是斯内普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地下室烂摊子的祸首,他把西莫和科林扔给麦格便赶回了办公室,正好在金妮和纳威带着宝剑骑扫帚飞出窗外前抓住了他们。 “我真不应该尝试和邓不利多说话的,”金妮说着咬了咬嘴唇,“我当时没法控制……太想念他了。他还在的话……” “我们想念他。”韦斯莱先生温和地说,“这是可以理解的,金妮。我们都希望他能和我们一起。” 金妮长出了一口气,“而且我或许该一个人干这个,纳威花了一分钟才骑上他的扫帚。” “一个人做这种事?!”韦斯莱夫人的嗓音无法控制地拔高了。 “然后老蝙蝠就罚你们去和海格干活了?”乔治赶紧插话。 “你们进了禁林没有?”弗雷德接着问道。 “呃,主要就是一些杂活。”金妮小心地瞥了一眼母亲,“帮他准备下节神奇生物保护课什么的……” 斯内普接任霍格沃茨校长的消息传来时,凤凰社群情激奋,比较冲动者如双胞胎甚至拍案而起要去魔法部说理——当然只是说说。不知为何梵妮对此反应平平,比起杀害邓不利多,她对斯内普的憎恨主要来源于转移哈利那天晚上他对乔治下了杀手——要不是有那一身韦斯莱装备上的防护和转移咒,乔治丢掉的肯定不是耳朵。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梵妮曾问邓不利多是否已做好安排,而老人默认了这点。邓不利多的安排从不出错,在死亡这样的大事上更不会。换句话说,她不认为被斯内普杀死对邓不利多来说是个“意外”,只是选择了不对他的计划深究。 现在金妮的话语更加深了她的猜疑:斯内普极少把犯错的学生交给卡罗兄妹处理,这点和其他教师并无二致;闯进校长办公室偷盗格兰芬多宝剑这样的重罪,金妮却只是被罚和海格一块劳动——要是斯内普不知道海格和反抗军之间的友好关系那真是见了鬼了;学校的已登记麻瓜出身者在食死徒决定下手之前被偷偷转移了出去,这一工作刚完成斯内普就为此惩罚了麦格和金妮纳威为首的一干人——可他之前干嘛去了? 没人对斯内普的身份有什么疑问,梵妮想不论如何他这做人肯定是够失败的了。进入校长办公室的口令是“邓不利多”,与卡罗兄妹和所有其他知道实情的人一样,邓不利多军的成员深信此为讥嘲之举。 这时韦斯莱先生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一个纸包递给西里斯:“阿不福斯从蒙顿格斯手里买来的,他托我物归原主。” 纸包里装着一面看上去很有些年头的镜子,显然这是蒙顿格斯当初搬空布莱克老宅的战利品之一。 “我早晚得好好感谢顿格一下。”西里斯哼了一声,“谢了,亚瑟。也替我谢谢阿不。” “还有你的摩托车,接哈利那天海格用过,我把大部分零件捡回来了,就收在扫帚棚里。我试着修了一下,要是你还想要……”韦斯莱先生显然很希望得到否定回答,这个神奇的麻瓜用品对他的诱惑力太强了。 “留着它吧,亚瑟。”西里斯心不在焉地遂了他的心愿,“我现在可不能骑着摩托到处飞。” 由于西里斯的“死”,布莱克老宅连带里边的家养小精灵和他帐户里的钱就成了被哈利继承的遗产。对于蒙顿格斯的偷盗行为两人都没什么追究的兴致,那座宅子除了曾经的凤凰社总部功能外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价值,他们有重要得多的事要操心。因此西里斯摩挲着那面镜子时温和而悲伤的表情让梵妮有些惊讶,他则简单解释说是詹姆的遗物,将镜子妥善收好。 甜品上到第三道之后,随着饱腹和糖分带来的满足,气氛总算真正轻松了下来。大家讨论起了哈利等人的下落,小儿子的缺席还引发了韦斯莱夫人对新婚的长子不回家过圣诞节的抱怨,开学第二天有人闯入魔法部放走所有被捕的麻瓜出身者一事被再度拿来回味,到分别时所有人似乎都兴致高昂地相信了哈利会像闯入魔法部那样带着超乎想像的武器打进霍格沃茨,拯救一切。 回去的方式和来时一样,梵妮带康维尔夫人随从显形,西里斯则和使用隐现器的史密斯一起离开——出发前他们在屋里花了一个小时研究怎么配合。从到家起梵妮就一直想找机会和史密斯单独谈谈,但后者每次都避开了,情况似乎也还没严重到需要强制谈话的程度。 圣诞节后三天是史密斯的生日,他对康维尔夫人提出的庆祝方案毫无热情,从头天晚上起就试图劝说母亲就这么让这天过去。史密斯的生活是从来离不开朋友的,而且梵妮从乔伊那儿也多少了解到过在成年生日会上他们会玩得多疯,相比之下一所小房子里的冷清晚饭的确不怎么值得期待。但康维尔夫人在这件事上异常坚持,甚至到临镇最好的面包店订了个大蛋糕。 领蛋糕的工作由梵妮负责,她让西里斯给自己简单弄了个伪装,接着上楼推开了史密斯的房门。提出一起出门完成这事时她多少有点得意地看到史密斯极力掩藏自己面部的变化,这几天对上梵妮时他总是一张没表情的脸。 “不行。”他反应很快地驳回了,“我不能出去。”
第210页 “是不能被抓到。”梵妮说,“带上隐现器,我们可以保证这点的。” 史密斯嘆了口气,出奇地像康维尔夫人。“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很感激。但你不能就为了让我解闷给这里的所有人带来危险,好吗?你想过妈妈怎么办吗?” “这里的安全有西里斯。”梵妮有点儿受到冒犯,但很高兴看到史密斯显得放心了些。她被信件掩埋的这几天里史密斯和西里斯的关系近了不少,或许是被困屋中的相似经历带来的共鸣。“只是去领个蛋糕,你不会以为我打算把你打包送出去吧。” “我心领了,我说了我很感激。但是不行。”史密斯烦躁地说,明显是希望梵妮离开房间了。 “听……我是说,相信我。”改口时梵妮没错过史密斯脸上闪过的半个冷笑,“拜託?我保证这会值得。” “你当然这么说,只要够刺激什么对你都是值得的。” 一时间梵妮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好笑,“呃,你真觉得把你带出去转转对我而言很刺激?” “我的错,当然算不上,你那么了不起!”史密斯猛地指向门口,“现在,请你,离开我这可悲的麻瓜的房间!” 梵妮抱起手臂,“哦,我可不会。除非你跟我出去把你的蛋糕领回来。” “否则呢?你就用什么神奇的咒语控制我?”史密斯站近两步,“那这么做啊,怪物!” 话音刚落两人就都僵住了,史密斯开始退缩,梵妮再开口时却很平静。“我没那个打算,不过你对我还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好了,当然那之后你还是得跟我去那个该死的面包店。也许你忘了,不过要让你赶不走,我可不需要什么神奇的魔法。” 片刻静默,他们瞪着对方,接着史密斯挫败而恼火地嘆了一大口气。 “好吧,好吧,你赢了!和从前一样。” “just like old days.”梵妮重复了一遍,耸耸肩把隐现器抛给他,“那么动起来吧。” 两人在邻镇东侧一处废弃楼房内显形,确认无虞后梵妮将史密斯从隐形衣下放了出去,史密斯疑惑地看了一眼梵妮所在的方向,但显然还不想和梵妮说话。两人走到阳光下时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此后他一直默不作声地按照梵妮的轻声指示前进,直到梵妮让他在一间电话亭旁停下。 “我们不是要去蛋糕店?”史密斯问。 “我们是要去,在你收到生日礼物之后。”梵妮把一张纸条放进他的口袋里。 纸条上有两行字,“雷彻的花店”,以及一个电话号码。史密斯震惊地看向梵妮所在的方向。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转移麻瓜出身者的工作是金斯莱负责的,前几天我去送药的时候请他帮了个忙。”梵妮悄悄避开他的眼神,觉得对方看不见自己真是方便不少。“生日快乐。替我向阿米莉亚问好。” “但这……” “不会给她带来任何麻烦。而且我敢打赌她像你挂念她一样挂念你。”她朝电话亭打了个手势,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去吧,我在外边守着。还是你担心我偷听?” 几个月的紧张好像瞬间回到了史密斯脸上,他挤出一个笑容。“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哪儿。” “在电话亭外边徘徊一整个下午太显眼了。拜託,只是给女朋友打电话而已,我连你抱着我大腿哭着喊妈妈的样子都见过。” “我那时才7岁而且在做噩梦!” “我记得好像只有一次?” 史密斯又窘又恼地走进电话亭,把门在自己身后关上。梵妮握着口袋里的魔杖在电话亭所在巷子前后一百米的距离安静地漫步,偶尔避开路过的行人。足足过了两个小时,史密斯才从里边走出来,正赶上梵妮刚结束第不知多少个来回往电话亭的方向走去。 就像被一束特别强烈阳光照射到一般,史密斯整个人似乎都亮了起来,喜悦、苦恼、羞涩等种种感情在他脸上交织成一副让人不自觉想要微笑的神色。梵妮不紧不慢地走上前,看着他四下张望,表情逐渐转为紧张和担忧,这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后不理会他的抗议走进电话亭,脱掉了隐形衣。看见梵妮的瞬间史密斯的脸就红了起来,她回以一个促狭的眨眼。 在蛋糕店里梵妮将主要工作交给了史密斯,他大概是想要抓住机会与任何不是家人的人交谈了,甚至还和坐在旁边座位上吃纸杯蛋糕的女孩搭讪了几句。梵妮惊讶地发觉史密斯自然大方、言谈诙谐,与面对她的时候或她印象中面对别人的时候完全不同。但回想起这些天史密斯与康维尔夫人和西里斯谈论工作的时候,除了话题不同和更闷闷不乐之外,似乎也并没与眼前的场景有什么冲突。 “你知道,梵妮,”走进幻影移形的房子时史密斯说,“当时我说你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指‘混蛋’还是‘怪物’?” 史密斯卡了一下,“……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 “魔法会干扰麻瓜产品的使用,你在家打不出电话。然后我猜你会对要不要联繫她陷入深深的纠结,最终把这张纸条收在哪个秘密地点每天看好几遍。”
第211页 这个总结让史密斯笑了出来,“听上去是我。” “差不多?至少就我对你的了解而言。”梵妮掏出隐形衣,“就算我是错的,这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你对‘最稳妥’的定义是‘最混蛋’吗?” “你会惊讶于当个混蛋能省多少事的。”梵妮耸耸肩,“虽然你这辈子大概没希望了。” “对不起,梵妮。” “啊天哪,我真怕这个。”梵妮举起一只手,“我不会说那句话没伤到我,但打住。说真的,你是少数几个真的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的人。” “我……?”史密斯紧张地笑了笑,“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很不幸不是。”梵妮用隐形斗篷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飘在空中的脑袋,不出意外史密斯因这景象显得有些不自在。“就在刚才我还这么觉得呢。你和那个丽拉搭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再也不了解你了。还有康维尔夫人也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样。” “我们才是再也不了解你了!”史密斯反驳,“你一直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上次邓不利多先生突然通知我们你受伤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你没看见当时妈妈是什么样子,可我们还得从米莉那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个月你就算在家都不和我们说话,你都不知道你在外面的时候妈妈有多担心!”他涨红了脸,说话吞吐起来。“从……从你离开家那次之后你就什么都不和我们说了。” “我……”看起来谈话不可避免地往梵妮最不喜欢的方向发展了。“……我以为有关魔法的话题会让你们不舒服。” “我们的家人是女巫!你就没想过我们会‘想要’知道?” 梵妮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康维尔夫人对魔法的渴望和史密斯隐约的嫉妒她很清楚,她也不希望他们因自己的经历忧心忡忡,但这远不是她保持沉默的全部原因。 “我知道……我很抱歉。” 史密斯停了一会儿,摇摇头。“你一直是这样,做决定的时候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感受都不顾。” “听起来我很可怕。”梵妮苦笑。 “你是个好人,最好的。你只是……” 剩下的话和他本人一起消失在了隐形衣下,梵妮经检查确定隐形衣已经拉好,又加固了蛋糕盒子避免在幻影移形中损坏,随后提示史密斯做好准备。两人一同旋转着自原地消失了。 第64章 第六十三章 康维尔夫人给史密斯的成年礼物是一块手錶,尽管它身上没有任何与魔法有关的异状,梵妮还是忍不住想起这似乎是巫师界的习俗。西里斯给史密斯准备的礼物则——相当西里斯地——是酒,而且为数相当不少,梵妮觉得不要问他哪来的可能比较好。说服史密斯喝下它们倒没花多大力气,他一口气喝干了一杯啤酒,然后有点羞涩地笑笑说“音乐会的时候结识的人……之后的派对我们玩得还挺疯的”,更让梵妮瞠目的是康维尔夫人显得毫不意外,只是略带深意地看了儿子一眼。 “你们抽□□之类的吗?”她问。 “没有!”史密斯马上说,“乔伊抽过一点,我觉得那不太好。” “好——吧。”梵妮扬起眉毛,“我还挺好奇那个的。” “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说那是非常独特的体验,不过与后果相比还是建议你们不要尝试。”康维尔夫人啜饮了一口饮料,云淡风轻地说。她杯子里是橘子汁,结束少女时那段消沉的时光后她就再没沾过酒了。“我有我的特殊时期。” 后边那句是解释给西里斯的,他印象深刻地点点头,瞟了梵妮一眼:“之前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和群疯狂艺术家住在一块?” “这个嘛,”梵妮耸耸肩,“要不我们先把蛋糕吃了?我有点怀疑过上半小时我们中还有谁想得起它。” 于是事情顺理成章地演变成了蛋糕大战,激烈程度导致梵妮第二天醒来时还看到几块水果被大团奶油黏在天花板上。战斗以史密斯眼疾手快地用盛蛋糕的盘子当头拦住一条狗作结,西里斯变回原样时的形象大概永远都不会从梵妮脑子里消失了。包括印表机在内客厅和餐厅的所有家具都没能从此次浩劫中幸免,连钢琴琴键上也沾着奶油,因为情绪高涨的史密斯冒着枪林弹雨给大家弹了曲野蜂飞舞。接下来他们合力将西里斯送的礼物连喝带泼干掉了一大半,然后在一片狼藉中度过了这晚余下的时间。 梵妮醒来时客厅里刚透入第一抹晨光。她蜷缩在客厅的落地窗边,舒展身体时只觉腰全身咯吱作响,嘴里又酸又苦,脸上还满是窗帘流苏留下的印子。整片地方即便以她的标准也称得上惨不忍睹,史密斯看上去像是一头扎进了沙发上的一堆软垫里,西里斯则在另一头四仰八叉地躺着,胳膊和腿各有一条挂在外边,头上奶油多到只能依稀分辨出原本的发色。康维尔夫人不知何故也趴在餐桌上睡着,散落下来的发尾落进一滩半干的酒渍里。
第212页 西里斯在她挥动第一下魔杖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小心地抬腿绕过史密斯站起身来;梵妮也并不感到头疼,她没喝到足以造成宿醉的量。几人都是从头到脚没几个干净地方,咒语清洁效果再好也不如洗个澡,于是简单清理过后西里斯便让梵妮先去。等梵妮从浴室出来时康维尔夫人也已经起来了,满面倦色地准备早餐,西里斯则还在努力将房子从昨晚的疯狂中拯救出来,她也加入进去。 不过几人中至少有一个疯闹时的醉酒程度是真的,史密斯直到将近中午才醒来,看上去痛苦不堪。 “怎么,那个会玩的傢伙没教你这部分?”梵妮给他弄茶时忍不住调侃。 “你们这群怪物。我说真的。”史密斯□□了一声。 事后想来这个尽兴的生日夜颇像是某种预兆,次日起坏消息便接二连三地传来。 先是韦斯莱先生那边确认了巴希达巴沙克已死在家中,由于遗体被咒语处理过而难以判断死亡时间,但至少有三个月了,致命伤确凿无疑是黑魔法造成。这么算起来要么梵妮拜访时接待她的是个冒牌货,要么就是巴希达在她离开后不久便即遇害。想到那老人说不定是死在她看到的那伙人手上,梵妮就一阵不舒服。 紧接着是泰德唐克斯和德克克莱斯韦的死讯,从现场来看除了一个同样丧命了的妖精,他们应该还有两名同行者——其中一个很可能是梵妮麻瓜出身的同学迪安托马斯。德克和泰德曾进行过激烈的抵抗,知情的社员都认为他们是为了给其他人争取逃脱的的机会,只是不知道这个说法能给死者的家人带来多大安慰。唐克斯几乎崩溃了,他们被紧急转移到其他地点后梵妮不得不加急熬制了一些安胎的药剂,西里斯送药回来时告诉她唐克斯情况还不稳定,卢平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说到自己的堂姐时,他只是提了句“还是老样子”,但梵妮差不多能由此看到安多米达绷紧的唇线和挺直的嵴背。 开学一周后凤凰社通过金妮在霍格莫得双胞胎的店面里留下的字条得知卢娜没有回到学校,此前由于城堡封锁的骤然加强,凤凰社一直无法与校内取得任何联络。自此《唱唱反调》就再没有发过新刊,不久后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也被抓进了阿兹卡班,斯基特传来消息说洛夫古德家完全被炸成了一片废墟,字里行间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尽管担忧失踪学生的安全,凤凰社确实余不出多少力量来援手。食死徒在两个月内就进行了数次清剿行动,不像之前那样分散随意,计划性很强而且找准了弱点,显然是谋划已久。主要据点大都遭到了袭击,没有被袭击的也都受到了密切监视,人手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这一过程中社员们无可避免地承受了伤亡,主流媒体——毫不令人意外地——对这些只字未提,在不间断的巡逻下波特瞭望站不得不暂停广播,唐克斯一家也被转移到了别处。 从一月那刊起eye就成了唯一还在报导真相的媒体,圣诞假期前不久eye就已经上了霍格沃茨里“发现持有者立即开除”的榜单,显然相对中立的立场能帮到的相当有限。编辑部在食死徒此前的行动中也损失不小,除了与凤凰社共同的联络点之外,还有超过半数的联络点受到不同程度的监视,两名记者失去联繫。西里斯警告梵妮现在的情况意味着对方能腾出足够的力气来对付eye——以及她了,梵妮很希望自己能说这并没令她不安。 算起来刚在家呆了不到一星期,他俩就又开始脚不沾地地在几个区域内来回奔波,确认各联络点状况,根据所得情报通知情况危急者立即转移,调整联络方式。当然,还有,安抚人心。这一工作几乎完全由西里斯承当,以他化装后那副可靠沉稳的面相看来还是有些效果的。梵妮则往往静默不言,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精神,不过安慰人即便在最好状态下也不是她的强项。 “只是感觉有点……不详。”梵妮如此回应西里斯的不满,“下一秒食死徒就可能冲进他们家里而且很可能由于是我的疏忽,我怎么能在明知这点的情况下告诉他们一切都没事?” “你以为你是唯一知道这点的人?有时候人们只是需要你说出那些话而已,我们……”西里斯停住了,这本身并不出奇,可能是牢狱生活的后遗症,他话到半途时常出现像是突然忘记了该怎么说似的中断。不过平日他会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很快续上或是更换话题,这次的停顿有些长,梵妮于是将注意力从走神中拉回来望向他。 西里斯忽地用手掌在脸上揉搓了几下,像在不用水洗脸。“妈的,这可是他的活儿。我居然活成了詹姆。” 比较符合常态的回答是“人只会越活越像自己”,但梵妮想了想,回答:“可惜没人能活成邓不利多那样。” “我倒觉得你已经把他那副过分责己的态度学得像模像样了。”西里斯很老成地嘆了口气,他这么干的时候反而出奇地像个少年。“既然你已经把eye办起来了,这就是你要承担的责任中的一部分。哦好极了,我在教人承担责任。” “我现在不确定这是不是个错误。”梵妮看着房间一角的花瓶,最近为了减少被摸到规律的可能性,他们的行程是两人轮流安排的。由于西里斯在大城市落脚的偏好,这阵子也算得上生活水平直升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想到要牵扯这么多人进来,只不过想写点文章说说真相,只是我自己的事。但现在已经有5个人因为这件事进了阿兹卡班,十几个人不得不离家逃亡,而且只要我再犯一个错误——我知道这一定会发生——就又会有更多人面临可怕的命运。我一点都不适合一个关系到那么多人的位置,即便真的必须有人创办eye或者类似的东西,那也不该是我。”
第213页 “别傻了。你已经做了这件事,而且就我们所知并没有其他人在做,也就是说你就是‘被选中的那个’。”西里斯有些焦躁,“你自己都说犯了错误就去纠正它,我们也确实这么干了。就算是看在那么多读者来信说我们给他们带来了希望的份上,能不能麻烦你振作点?” “希望是他们自己的,我们带来的只是事实而已。”梵妮用单调的语调说。 往下无论西里斯说什么,梵妮都不再开口。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梵妮的确在努力表现得积极,似乎想要忘记自己的错误。而在不需要竭力使人振作的时候,例如和西里斯进行那些与食死徒针锋相对的秘密计划时,她才真正像找回了自己一样,沉着镇定,兴致勃勃。 日历翻到了二月,气温却没有丝毫回暖的意思,坏消息也完全没有减少——除非你只看《预言家日报》。 袭击事件发生的消息不断从各联络点传来,针对麻瓜的已经是多不胜数。不少巫师自发地组织起来对各个麻瓜聚居区和重要公路和桥樑进行保护,据说至少有三支队伍正有组织地进行着此类行动,金斯莱是领头人。梵妮和西里斯也尽可能将路过的麻瓜社区保护起来。波特瞭望站仍无法播出,双胞胎于是跃跃欲试地要组建第四支队伍,但显然遭到了韦斯莱夫人坚决的镇压,只得将活动范围限定在陋居山脚下的小镇。 如果社内还有内鬼作祟的话,食死徒肯定会对他们行动所造成的影响非常满意。很快撤离到国外的人就会比正在战斗的人还多了——当然现在要撤离到国外也比三个月前困难得多,也有些人做好了安排又想要回来战斗,但这和战力流失的速度相比完全不够。 原本考虑到eye带来的工作量和康维尔夫人的身份,原本她的任务近两个月来已经趋近于无,但最近她不得不又开始不时离开家。史密斯作为保密人仍旧被要求留在家中,梵妮在信件往来中感觉到他的情绪又开始变得不稳定,回信越来越短,语气变得颓唐而不耐烦,而且他似乎很难再有耐心去读读者的来信。对家人的担忧、与恋人的分离、长期的闭门不出和连轴转的工作量,这些东西在这半年里不断消耗着他。 对此梵妮爱莫能助,对她来说向史密斯承认自己已经萌生退意似乎比对其他人都更困难,而且这对现状显然毫无助益。说实话,比起回家她宁可在外边面对敌人和满心怀疑的陌生人。但康维尔夫人用其他猫头鹰寄来信件,迫切地表示希望她能回来劝劝史密斯。这样的通信无论对哪方来说这都意味着风险的加大,梵妮只得同意提前结束自己这一阶段的路途。 回程中她临时起意先去菲尔德一家那儿看看,在发现身份暴露的警告后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他们联繫了,只托康维尔夫人给露西带了份口信告诉她一段时间内自己都没法再去照看那些药材,康维尔夫人则带回了“圣诞快乐”的口信。要查到梵妮和菲尔德一家的关系不是什么难事,她想远离他们对他们才更安全些。 此前每次的拜访,比起和露西探讨狼毒的培育或者和菲尔德先生探讨eye的推广,梵妮更倾向于认为自己只是想去和桑迪聊会天。在送走了小儿子的短暂消沉过后,桑迪又恢复了以往无忧无虑的性格。和她相处总是一件轻松的事,桑迪向来乐于分享自己刚到英国时闹出的各种笑话,梵妮也很爱听她讲述的年轻时异国见闻。 想着,梵妮嘴里便冒出一句:“如果这次过去时菲尔德先生不在家就完美了。” “怎么?” “如果他不在桑迪就更没什么顾忌了,说不定会把当年谈恋爱的事也分享出来。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下巴都要掉出来了,没想到山姆大叔那么一副样子,以前还真有些故事。”梵妮笑道,“不对,有你听着桑迪怎么还能放心地讲呢。要不你在外边转转?” “我还以为我们这次来是因为你要向我介绍你的亲戚。”西里斯也笑了,“把我留在外边?那你最好做好永远别出来的准备。” 路途中两人好像就已经受到了桑迪的影响,氛围难得地轻松。走到还有几百米路途的地方梵妮停下了脚步,面露疑惑。 “怎么了?” “奇怪,没感觉到感应咒。” “在这个距离?” “山姆大叔的主意。”梵妮边走边四下查看起来,“你不会相信他有多谨慎的,要是保护咒有实体的话他的房子看上去肯定像是罩了十七八个乌龟壳。只要有巫师接近他马上就能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到访从来不会令他们意外。” 西里斯检查了一处魔法残留,“不像是强行闯入,咒语因为某些原因被解除了。” “难道是他们已经撤走了?不过那样也没有必要把防护咒解除啊,以后还得回来。” “希望如此。” “希望……?” 西里斯语气里的某些东西让梵妮一惊,她抬头看看他,又把视线转到了他正注视的方向。 不远处的白色房子正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标记,吐出蛇的骷髅。 站在早春的寒风中,梵妮只觉得被冰冷感由内而外浸透。 他们互施幻身咒,在菲尔德家附近观察了一阵,停在屋子正对面的灌木丛后。这个距离上的防护咒都遭到了强行攻破,屋里静悄悄的,看来不论发生了什么现在都已经结束了。
第214页 “我进去看看,如果听到打斗声或者我10分钟内没出来,马上离开,去找其他人。” 梵妮皱眉看看西里斯,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听清楚了吗?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西里斯低吼。 “什么时候都不是。要去也该是我去,你自己知道你被抓住的后果。” “我不会让他们活捉我。”西里斯冷然道,“这不是新手该应付的状况。闭嘴,待在这儿。” 一对毫无觉察的老年夫妇在他们面前的小道上遛着狗,边散步边悠闲地绊嘴。等他们走到安全距离外,西里斯便绕过灌木丛矮身沖了过去。显然窗户视线很好,他也就没有徒劳地掩藏,小跑着沿直线迅速接近那所房子,在前门半开的玄关处停了一下,侧身进去。 梵妮按上那块粗糙的手錶,开始计时。她几乎是做好了等十分钟撤离的准备的,但西里斯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他直接解除了幻身咒,面无表情、牙根紧咬,预示着最坏的情况。 “没有危险。事发时间大概在今天凌晨。”不等梵妮发问,他就冷硬简短地说,“三个人,都死了。” 自见到黑魔标记起梵妮就做好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准备,然而真听到时她却觉得自己此前根本就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她花了点时间才说出幻身咒的解咒,对上西里斯的眼睛, “我建议你别进去,场面……很不好看。”西里斯嘴唇绷紧了一下。 梵妮摇摇头,向那栋她已经很熟悉的房子走去。刚进院子,梵妮便停顿了一下:花园已经成了一片焦土,她、露西和桑迪一起培植的草药毁于一旦,那些焦黑的残枝伸向天空,像在发出绝望的哀求。她弯腰触摸只剩下黑色颗粒物的粗糙土地,燃烧的温度已经散去,确如西里斯所说,事发已经很久了。 一家三口丧命的案件绝对远远超过了“值得报导”的标准,她有该做的事。梵妮掏出相机,按下快门。 走到半开的前门前,梵妮马上明白了西里斯那一停顿的原因:桑迪四肢摊开躺在门边,上身被显然是西里斯盖上去的白布遮挡着。她揭开白布,看到桑迪神情惊讶而呆滞,再也不会有神采的黑色眼睛半开半闭,里面空无一物。 她以前总觉得应门时从不多问的习惯会害了桑迪的。 梵妮按下快门。 客厅里一片狼藉,桌翻椅倒,溅满血迹。菲尔德先生倒在向着阳台的落地窗前,靠着沙发的残角半坐半躺,脸上盖了一块显然是西里斯刚才加上去的白布。梵妮在他身边半蹲了一分钟也没能下定决心把它揭开,转而拉起了他右手的袖子,看见一个极不整齐的血糊糊的截口。然后她沿着血液飞溅的痕迹找到了一只手,魔杖松松地挂在惨白的掌心。 从满室的血迹来看,他在失去了拿魔杖的手之后仍坚持向敌人投掷着所有能够到的东西——沙发垫、茶杯……直到那一回头。 梵妮在客厅走了好几圈,在尽可能不接触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对每处痕迹按下快门。 支撑菲尔德先生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执念并不难猜,露西就倒在阳台旁,同样盖着白布,梵妮几乎要为西里斯下意识的体贴而感激了。后门开着,显然食死徒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她没能来得及幻影移形。 露西总是整齐挽起的黑色长发散乱下来,一小截发尾露在白布外面,梵妮对着它按下快门。 最后她走出屋子,在西里斯惊讶的目光中转过身来,拍下上空悬挂的狰狞标记,把相机放回口袋里。 然后梵妮一头扎进旁边的灌木丛,剧烈地呕吐。西里斯随后用守护神送出了消息,等她煞白着一张冷汗淋漓的脸终于直起身时,凤凰社的其他成员已经赶到了。梵妮没去听其他人说的任何一个字直接幻影移形离开,西里斯几乎没来得及抓住她的胳膊。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大波狗血正在酝酿……回校时把存文的u盘落家里了,简直一场灾难_(:3ゝ∠)_重修的前几章也没有了。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连续换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能摆脱西里斯之后,梵妮终于听从劝告回了家。 有很多事要忙。她给远在埃及的老菲尔德夫妇写了信——由比尔在当地的一位朋友帮忙带到,得体地回应每个人的问候,用颇得周围人敬佩的冷静姿态处理完了作为凤凰社成员的菲尔德一家的后事。 选定葬礼上用的花后,梵妮有点好笑地想着应对已经发生的坏事倒真是她的强项。 当视线里只剩下史密斯、康维尔夫人和西里斯,她就会给房门施上好几个禁锢咒把自己锁在里边。其他两人进不去,只要梵妮还记得别把自己饿死,西里斯也基本放任了她的作为——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是选择和西里斯一起行动。 菲尔德一家被安葬在家族墓地,葬礼于事发一周后举行,是由与菲尔德先生交好的同事主持的,由于种种原因而十分冷清。梵妮现下不能在公共场合露面,她原不打算去,但西里斯当天早晨第一次硬砸开了梵妮的房门直接塞给她一件隐形衣。到场后西里斯一松手她就离开他找了个不会被人撞到的角落,鑑于悼念的人不算多,这不是什么难事。 有关菲尔德一家为何突然遭此厄运,葬礼前后都有不少议论。除去不知情者的离谱猜测不谈,大部分凤凰社成员对此态度都相当平静:年轻一辈对菲尔德一家没有太深的印象,也没有亲眼所见他们的惨状;而老一辈几乎不为此感到震惊。能到场的凤凰社成员都前来致哀,悼词与逝者在这场战争中真正的所为毫无关联,但听取时社员们显然分享着某些共同的感受,韦斯莱夫人一直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抽泣。菲尔德先生这两年里承担着联络和传递信息的任务,他和凤凰社其他成员走得都不近,但做出的贡献不可否认,露西和桑迪也尽力在以自己的方式给予了帮助。
第215页 葬礼后梵妮直接回了家,仅仅是为了避免自己的房门再被炸开一次而没有马上进去,到餐厅给自己弄了个三明治。其他三人大概是进门前已经沟通过,只有西里斯朝她走过来,递给她三个信封。里边是菲尔德一家的遗嘱,祖宅和菲尔德家族的财产被留给了弗兰克和老菲尔德夫妇——梵妮此前一直避免想到那孩子,现在他也成了孤儿;他们生活的房子、包括为三个女人所共同钟爱的花园一起被留给了梵妮——尽管现在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夫妻俩在古灵阁独立帐户里的存款则是由梵妮、弗兰克和老菲尔德夫妇平分——好吧,她没了为生活费操心的必要。 梵妮:请务必照顾好弗兰基,记得我们都爱你。露西在她的遗嘱下方如是写道,署名露琪(lucky),这其中的讽刺意味让梵妮又一次抿紧了嘴以免笑出来。 “他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不需要进一步的手续,古灵阁在他们去世后马上就把转帐完成了。”西里斯双手插在口袋里,略略俯身,“好了,现在再把自己关回去吧。” 梵妮把遗嘱收进口袋里,照办了。现在没什么理由能将她拉出来了,于是她在房间里又呆了整整两天,直到房门被再次炸开。 “出去,吃晚饭。”西里斯无视伴随着巨响砸在脚边的木块,命令道。 房间里的景象多少令人毛骨悚然——梵妮坐在床上看着他,眼神空洞,散乱披下的灰发在暗淡的光线下如同燃尽的炉灰。换做康维尔夫人或者史密斯一定要不了多久就受不了了,但西里斯坚持与她对视,灰眼睛坚毅冰冷。于是她垂下目光,控制着数日几乎水米未进的身体站起来。 “我得先收拾一下。”她说。 十分钟后梵妮把自己收拾出了个人样走下楼去,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把康维尔夫人端给她的每一份食物都一点不落地塞进了胃里,快得康维尔夫人甚至来不及问“你还要吗”,直到西里斯忍无可忍地一把按住梵妮伸向烤土豆的手。 “够了。”他说。 梵妮就停手不吃,看着饭桌发呆,直盯得那三人都吃不下去,草草结束了晚饭。 康维尔夫人飞快地把餐具胡乱拢成一堆抱起来转过身去,以掩饰自己在擦眼泪的事实。史密斯帮忙扶着那堆摇摇欲坠的东西跟进了厨房,于是餐厅里只剩了梵妮和西里斯。 “跟我出去。”西里斯说。 一出门,梵妮就把吃下去的晚饭全吐到了樱桃树后边。西里斯面无表情地看着,等梵妮擦擦嘴直起身,他才冷冷地开口:“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呕吐?” “我还以为给你点时间你能自己想清楚。你就算把自己折腾死,也不会对菲尔德一家有什么帮助,这句话还用我来说吗?” “不用,而且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 有那么一会儿西里斯看起来像是要动手揍人,梵妮的表情也像是你想的话可以来几下。西里斯似乎很是艰难地抉择了一下,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说吧。”他说。 “你想听什么?我又饿了?” “他们的死都是你的错,你不干了,你要退出,之类的。”西里斯轻蔑地说,“你以为我们是在做什么?每天都有人死,现在是他们,明天也可能轮到亚瑟、莱姆斯、伊莎或者你我。你怕了,要退出,那好,我们完全可以把你送到荷兰或者法国或者一切能远离战争的什么鬼地方去。甚至用不着你拿可怜的菲尔德一家做藉口。” 梵妮就匪夷所思地看他:“他们是我的家人!” “你说我整天一副整个世界都欠了我的样子,那是因为我没了个家人。我们都一样,吝啬得很,总要到别人死了才当他们是家人——这样就又只是一个人的事啦。每当事情不再只关乎你一个人,你就要逃走,你是这种人。” 出离愤怒的轮到梵妮,拳头同样没有挥过去,她曾发誓不再失控,那个冰冷的小声音就一直在脑后提醒着。 于是她以能让除西里斯外的任何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冷笑了几声:“不会的,他们死了我也没把他们当家人。我从来就没打算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就像被杀人犯袭击了就得发抖,朋友被杀了就得悲痛,你‘正常’了才不会有人问东问西——我都快不知道为什么要假装自己在乎了。” “这么说让你好过些?” “他们因为我被杀了——或者至少可能是这样,我也没打算流什么眼泪。要是我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不在乎的话,当然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死。顺便,我提到过吗?邓不利多死前我早几个星期就知道了,他说他已经做好安排了时我告诉他放手去做。嗯,他死的时候我还真流了几滴眼泪呢。” 这个意外信息让西里斯沉默了片刻,梵妮诡异地有点儿自豪。 “所以这就是原因了。你一直拿来惩罚自己的东西,哈。” “这是让我认清自己的东西。菲尔德先生……他们的事只不过是个确认而已。”梵妮耸耸肩。 西里斯没理会她的做作和掩饰,“你就是在惩罚自己,相信我,我知道那是什么样。该死的,我花了半辈子去体验这事呢,连鼻子都用不上就能闻出来。”
第216页 “那你的收穫是?” “纯粹是浪费时间。” “真了不起。这我都能告诉你,用不着和摄魂怪抱抱十二年。” 西里斯嗤笑:“看看你。” “桑迪说过很多次了,她喜欢我这么叫她。她想要我用桑迪和山姆称呼他们,或者至少是山姆舅舅和桑迪舅妈。”梵妮自顾自地抱起手臂,看着一根光秃的树杈,“这很简单……但我不愿意。我说这会让露西觉得怪怪的,可我想的是我妈妈。菲尔德先生没资格的兄长,他的父母没资格的父母,因为他们撇下她逃走了,让她一个人经受那一切——因为他们曾有十三年可以来找我,但他们从来没有。” “山姆知道这一点,他一直在战斗,一直在尽力帮我。他不说出来,他希望得到我的谅解。”梵妮闭了闭眼,抿紧嘴唇,“而我没有,他也永远没机会听到了。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我要当着他、桑迪和露西的面叫他山姆大叔,反应一定会很有趣……” 西里斯看着她,梵妮还是没有哭,她从不畏惧,也从不崩溃。昏迷没有抹掉他的记忆,眼前人与几年前禁林里的女孩毫无二致,孤注一掷又不知放弃。他指导了梵妮很多东西,但有一项她始终无法学会——她在任何时候都本能地假定自己没有后援。 “你知道的吧,我有个弟弟,他叫雷古勒斯,小我两岁。”最后他说,“我曾和他非常亲近,但那时在进入霍格沃茨之前了。很幸运,我进入了格兰芬多,遇到了詹姆,真正地开始鄙视他们宣扬的那套狗屁理论。而雷古勒斯,他从未改变。我父母最喜欢拿我和他做对比,从前我是他们的骄傲,不过在上完第一个学年之后我就没那么受待见了。后来他们蔑视我,而我蔑视他。可讽刺的是,他还是对我怀着一种……崇拜,即使他身上没有一根汗毛能明白我坚持的是什么。” “你是他的哥哥。” “是啊……16岁那年,我受够了。我从家里逃跑了,永远地。” 西里斯本可以悄悄离开,只留下一张字条说明他干的事。虽然当时布莱克夫妇已经开始监视他的行动,但作为掠夺者的核心成员他当然自有办法摆脱。然而在那一刻,堂而皇之地走出门似乎成为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尽管自认为做好了准备,他还是在来得及拔出魔杖之前就被击倒了。西里斯对父母最后的印象是他们给他上了一堂刻骨铭心的课。一开始西里斯还能数出他父亲用冷酷暴怒的声音念出的咒语:钻心咒,蜇人咒,鞭笞咒……后来他的记忆就像思维和意识一样模糊起来,只记得半晕半醒的间歇耳中充斥着母亲恶毒的尖叫和父亲的诅咒,雷古勒斯则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之后是一个很长的中场休息,西里斯脸贴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睁开眼并努力坐起来。胳膊打着战支撑起身体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他的三个家人,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可以肯定的是这再次激起了他们的怒火。父亲大踏步走过来,那根这一天不知对他发射了多少咒语的魔杖指着他的喉咙,抓魔杖的手在愤怒和激动中颤抖不止,杖尖也就一次次点着他的咽喉。 “我当时可不是什么英勇无畏的典范。看着我父亲的脸、意识到他马上要动手的时候我他妈都快吓尿了。”西里斯自嘲地笑笑,“唯一我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我会乞求他的——放过我,我会听话,我不走了。” 但是雷古勒斯的声音在近处响起,“……父亲。” 他的弟弟绝不是个懦弱的人,事实上兄弟俩方向相反却程度相同地固执己见,两人甚少发生直接冲突只是因为他雷古勒斯相比哥哥更不擅言谈。兄弟俩另一个完全相反的地方是雷古勒斯向来尊敬自己的父亲,过去的十余年里从未真正违拗过他的意愿。 “滚开,雷古勒斯。你这可怜虫。”他说,但并没有看雷古勒斯,而是正视着他父亲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灰色眼睛。 四目相对,燃烧着源自同一血脉的偏执和疯狂。 西里斯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的确是这个人的儿子。 他看见他父亲的面部肌肉牵动了一下,听到雷古勒斯短促的抽气声,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 “滚!你这个逆子,骯脏的垃圾,我生出来的贱种!滚!!”他的母亲挥舞着魔杖,在对面发出他从未听过的尖利咒骂。突如其来的尖叫和轰然巨响让西里斯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作出相同反应的还有他的父亲。布莱克老宅的大门在他身后碎裂,他父亲面皮抽搐了几下,最终放低了魔杖。 母亲很可能刚救了他一命,西里斯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在乎。他尽可能地让自己走而不是爬到门口,踉跄地抓住还剩半边的门把手稳住身体时,他听见雷古勒斯的声音。 “他叫我‘哥’。”西里斯轻声说,重现了当年那个14岁少年的语调:无助,恳求,以及和他一样至死不倒的骄傲。 日后12年的铁窗生涯里,在一遍遍重温那个让他失去了三个好友的夜晚的间隙,那声“哥”曾无数次在他脑中回响,连同父亲冷酷的声音和母亲的尖叫。他一遍遍重温,直到意识到所有这一切都使他心痛。但是当时他只觉得轻蔑,心中充斥着胜利的喜悦。
第217页 我赢了,我自由了。他想着,也是这么对好友说的。用尽最后的力气掏出双面镜说完这几个单词,他立即在格里莫广场边的台阶上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醒过来,已经在波特家了。”西里斯意义不明地嘆了口气,“波特夫妇热情地款待了我,那绝对是我这辈子最棒的一个暑假。” 梵妮垂着眼,想像着超过二十年前的那个场景。一家人身处同一屋檐下,却只瀰漫着恶意的伤害。 “雷古勒斯从来没有放弃过使我和我父母和好的努力,直到我毕业,他都一直试图在学校里把我单独拦下来。他还以为只要我肯低头认个错,我的父母就会原谅我,然后我们就又会是一家人了。有点分歧和争吵,没什么大不了。 “一成年,他就加入了食死徒的行列。他当时和从小到大一样信奉着那套血统理论,像我父母那样狂热地崇拜伏地魔。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他改变了主意,但是几个月后他决定退出,于是他死了,邓不利多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我提过吗?他真的很优秀。他的成绩很好,长得比我英俊,几乎和詹姆一样擅长魁地奇,而且拥有我永远失去了的东西——他是父母的骄傲。他活着的时候我从未告诉过他这些,每当詹姆对我说‘你弟弟真是个难缠的傢伙’时,我都得拼命掩饰才能让他看不出我有多自豪。我从未告诉他我爱他。 “六年级那年的魁地奇决赛,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找球手是雷古勒斯对詹姆。最后沖向金色飞贼时,他和詹姆并肩俯冲下去,都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最后飞贼被詹姆抓到了,格兰芬多获胜。从扫帚上下来的时候雷古勒斯看着我,我把胳膊挂在詹姆肩上——这有点吓到了他,因为我不常这么做——揽着他回了城堡,周围的人都在大笑,我也在笑,我感觉得到雷古勒斯一直看着我。” “他一直看着我。”西里斯重复道,“但我从没对他说过一句‘干得好,雷吉’。我永远不会后悔离开那所房子,但有时候……我会想他是不是本来有机会向我求助。只要他告诉我他想摆脱那些东西,我拼上命也会帮他……但他没有。所以我把所有能提起他的机会用来蔑视和诋毁他。我再也没机会成为一个哥哥。” 西里斯哽住了,梵妮犹豫着,站在原地等他自己恢复自己的嗓音。在人前提到与自己姓氏有关的一切时,西里斯用的从来都是不带感情的口吻,她猜等明天或者几小时后他就会开始希望能把这些话捡起来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塞回去。 让自己平静下来很是花了西里斯一会儿功夫,他扯扯嘴角,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哑。“也亏你听了这么久的无聊话……我想说的是,有些话我们喊得再怎么大声,也传不进逝者的耳朵。但这不该成为放弃的理由。” “可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的错呢?”梵妮问。 “我最大的错误使我最好的朋友丧生。”西里斯平静地说,“如果你想知道怎么让事情变好,我会告诉你那样的方法不存在,你只能学着和它共处。虫尾巴的现身使我决心离开阿兹卡班,就在游过海洋踏上陆地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自己会竭尽全力保护詹姆和莉莉的儿子,让造成了他们的死亡的人付出代价,然后我会活下去——差点忘了,你已经对此作出过评价了。” “噢,”梵妮几天来第一次真正地微笑,感觉到被寒风吹得僵硬的皮肤绷紧了。“至少你试过。” “话就说到这,别的不提,你绝对是我见过最顽固的蠢货。”西里斯抬起一只手,顿了一下,拍拍梵妮的肩。“如果你还坚持要表现得像个冷血混蛋的话,好吧,至少我们可以做两个冷血混蛋。” 西里斯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嘀咕了句“再站下去我的血真的要冻上了”便转身向屋里走去,梵妮落后两步跟着,她的视线落到那只已经垂下的手上,有那么一刻突然涌上把手放进去的冲动。然后她想,自己大概只是太冷了。 不知怎的,梵妮又想起了邓不利多。他承担着领导整个反抗伏地魔行动的责任,面对着各种盘根错节的势力纠纷,做出一切至关重要的决断,而最困难的是,他的确在乎那些愿意为他送命的人。 一进门,梵妮就看见康维尔夫人站在门厅,史密斯则站在客厅,四道担忧的目光一刻不停地在她身上逗留。她走过去给了康维尔夫人一个拥抱,“有吃的吗?还有……对不起。” 最后一个词是她越过康维尔夫人的肩膀看着史密斯,对两人同时说的。史密斯神情仍有些僵硬,但显然松了口气,走过来拥抱了她们两个。 梵妮松开康维尔夫人,她已经比养母高了半头,可以略微俯视她的眼睛了:“……对不起。” 康维尔夫人等待了一会,几乎是悲伤地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她随即转身走进了厨房,背影有些萧索。梵妮别开眼,在史密斯和西里斯一疑惑一复杂的眼光中放松地坐上了沙发,等着吃的准备好。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梵妮和西里斯达成心动成就并进入下一阶段——怎么暧昧都不会在一起!(不是)
第218页 这章也算是指出了梵妮的一些癥结吧,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或许当时略过去了,但不管是康维尔夫人史密斯菲尔德一家还是她自己她都没有真正原谅过。带着这些东西当然很沉重,不过现在她至少可以和西里斯一块做冷血混蛋了(划重点)。 好了接下来我真的要洒狗血了。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这是个普通的小广场,中央有喷泉池和雕塑,不多不少的行人在广场上和周围来来往往。广场所在的镇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因据说有某个名气不大不小的傢伙在此出生,时常有些过路的游客做片刻逗留,去故居看看那些乏味的介绍。 也因此,此时坐在广场边遮阳伞下的中年人自然是不会引起什么注意的。他的相貌就像这个镇子一样绝不显眼,宽宽的脸给人一种忠厚老实的印象,只是细看会发觉他悠闲的姿态中透着些许典雅的气质,漫不经心的神色中带着警觉。如果有人爱看电视报刊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的话,一定会被这个普通男人的真面目吓一大跳——他是个少见的在两个社会里出镜率都相当高的傢伙。 西里斯看了看旁边塔楼上的大钟,他已经到达了十分钟,正常情况下梵妮还要再过半小时左右才会到达。这在他俩的旅途中司空见惯,到新地方后分开行动,沿一定的路线对沿途的麻瓜居住区使用保护咒,完成后在某个标志性地点汇合。梵妮总是比他慢,一开始是因为不够熟练,再后来是为了说服自己不把他扔下——没错他挺明白的,到现在时间拖得越来越长,他只好解释为她已经完全养成坏毛病了。她并不是个无法专心的人,却总不时晃进有趣的店铺看看、驻足听一会街头卖艺者的演奏,或者更常见的,对着某些东西按快门。 说实话,西里斯得承认那相机是个神奇的、多功能的玩意,就像理解梵妮从不离身的手錶和那块硬币一样,他也理解它对梵妮的重要性。不过间歇性地,她花在那个相机上的时间还是会多得让他有点担心。 半小时后西里斯回到旁边门口满是鲜花的小咖啡馆,续满了咖啡并点了份加果仁的牛奶冰激凌,在上面施了一个冷却咒使它在梵妮到达前不会融化。 一小时后他开始有些焦虑,为再次训斥梵妮打着腹稿。 两小时后冰激凌已经几乎完全成了液体,西里斯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惊恐地沿梵妮本来的线路反向奔去。 五六个街区之外的一处地方被拉上了警戒线,线内两栋房子各坍塌了一面墙。好事者开始散去,只剩下十多个人疏疏落落地围在周围。他们或惊魂未定或痛哭流涕或互相安慰,似乎是房子的主人。周围的警察正困惑地谈论这件事,“煤气爆炸”“邮包炸弹”一类的奇特只言片语偶尔飘来,全进不了西里斯的耳朵。 他当然认得出这再明显不过的魔法痕迹,努力地镇定自己之后,他向几个警察询问了情况——当然他们不会那么配合,因此西里斯用了几个混淆咒让那几人以为自己是上级调查员,现在这年景也没人管什么保密条约了。得到的消息是事发大约在一个半小时前,废墟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没有发现人员伤亡。 西里斯稍微安下心来,打算开始沿周围区域调查线索,然后他发现没这必要。 不远处的一栋房子上空,黑魔标记阴沉地笼罩在无知无觉的人们头顶。西里斯迅速锁定目标搜寻着,然后在那所房子斜前方的墙角后发现了让他呼吸停顿的东西:半个巴掌大的黑色缎子小包,边缘同色的“to my fanny”一行小字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即便撑起了眼皮,梵妮还是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她正侧躺在潮湿坚硬的石板上,呼吸的空气浑浊难闻,闻上去像是在地下。全身上下都疼得要命,背后尤其厉害,梵妮轻轻动了动手脚,在意识到手腕被牢牢绑住的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梵妮一下子没想起这是谁,“你还好吗,梵妮?” 好像有哪不对。梵妮慢慢坐起来,声音的主人发出一连串声响飞快地挪过来帮助她,鑑于两人视野差不多,他所做的实际上是加剧了梵妮后背的疼痛程度以阻止她爬起,不过那份喜悦和热心倒是显而易见的。 “看来这里的骚扰虻不像对我那样喜欢缠着你。”这次是梵妮绝不会认错的飘忽嗓音,“你为什么在这里,梵妮?” 梵妮总算反应过来:她明明记得自己昏迷前是在用维多利亚的身份活动的,现在卢娜和那个声音的主人却都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 梵妮晃晃脑袋,确信自己的后脑勺上已经肿起来了。小心地活动了一下背部肌肉减轻疼痛之后,她咬着牙把被捆在一起的双手放到臀下,像反向跳绳一样将腿从两臂间穿过,将双手换到身前,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物品。当然,魔杖被收走了,其他东西倒是都还在。表上时间显示她昏迷后应该已经过去了三小时左右,她拧了几下左腕的表盖,又把分针反向拧了三圈。指针上几点萤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使得周围环境依稀可辨。 失踪已久的卢娜、迪安和魔杖制作人奥利凡德在一片昏暗中望着她,幽幽的萤光中卢娜和奥利凡德瘦得几乎只剩下眼睛的脸有些可怖,看来不管这是什么鬼地方,主人一定没有按时送饭的好习惯。几人身上脸上都有好些伤痕,估计这几个月他们都吃了不少苦头。
第219页 那个热切地妨碍她起身的傢伙是迪安,他身上伤痕最多也最新,精神倒是不错,见梵妮已无大碍便不歇气地提出了一长串问题,从梵妮怎么进来的问到外边的战况如何。相比之下卢娜仍旧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似乎对骚扰虻的关注度远高于救兵何时前来,而奥利凡德则是恹恹地靠在墙上根本没动窝。 梵妮编了一套撤到国外呆了几个月一回来就被抓住了的谎话把迪安应付过去,终于得了个空问起现在的状况。 “这里是马尔福家的地牢。”因为没得到想要的新消息,失望之余迪安的态度冷淡了很多,“他们杀了我们的同伴,我和拉环——” “拉环?” “就是我。”一个沙哑粗鲁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冷不丁一个长着尖鬍子的黝黑面孔冒出来,梵妮吃了一惊。随即她意识到那就是那只在泰德唐克斯生前和他一同行动的妖精,这长手长脚的伙计生的一副聪明相,但不知怎的梵妮对它印象一点也不好。 “他们把你们关到这里干嘛?”梵妮问。 “不知道,我们也是昨天半夜才被抓来的。他们还没有再把我们叫去审问,不过要是他们这么做了,立刻就会发现我和拉环什么也不知道,根本没有价值。”迪安听上去心灰意冷,但显然克制着没让自己流露出太多恐惧,“像我这种出身的人,只能等着他们什么时候无聊了把抓一个出去杀掉解解闷。” “他们不会杀我们的。他们不知道怎么对付泡泡鼻涕怪的袭击,要是我死了我爸爸就不会帮他们了。”卢娜插进话来。 梵妮和迪安很是哑然了一会儿。 “好吧,马尔福家,哈?”迪安奇怪的一瞥让梵妮随即意识到了自己不必要的强调,她于是补上一句,“目前为止你们见过哪些人了?” “不多。姓马尔福的一伙败类,那个叫贝拉的黑母牛,还有把我抓进来的那几个。”迪安答道。 “大部分食死徒都来过这里,神秘人……也出现过几次。”奥利凡德沙哑地说,提到伏地魔时哆嗦了一下。 “嗯……”梵妮若有所思,双手下来搭在身前,其余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正隔着衣袋的布料紧紧捏住一块硬物。 手錶的萤光又开始黯淡下来,黑暗中只听得见彼此呼吸声的沉默保持了一阵,被一声不知来自谁的胃肠嗡鸣打破了。 “你们多久没吃过东西了?”梵妮问。 “他们每天一次送食物下来。有时候会隔得久一些,就像这次,这种时候送食物的人会从囚犯中抓一个去折磨。”卢娜答道,迪安显得更不舒服了。 梵妮于是开始在那块旧手錶上敲敲打打,錶针又亮了起来,几个纸袋子啪啦啪啦几声落到地上。渗出的食物香气让胃肠嗡鸣一下子响彻整个地牢,连卢娜都把目光定在了几个袋子上,奥利凡德也支起了身。 “不要钱的。”梵妮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阵乱响,所有纸袋子都离开了自己本来的位置,贪婪的咀嚼和吞咽声让梵妮有点回到了饭点的霍格沃茨礼堂的错觉,她又弄出了一壶南瓜汁免得几人把自己噎死。儿时飢饿如影随形,于是有条件之后她身边便永远囤积着食物。限于变形术水平她不可能弄出像德拉科或者赫敏那么完美的无痕拓展咒,但在手錶里藏点吃的喝的还是做得到的。 梵妮努力让那点小得意保持下去,以驱散胃里那股沉甸甸的压力。 “嗯不湿吗?”迪安从汉堡里抬起头戳戳梵妮,发出一句艰难的咕哝。 “……我吃过了进来的。”梵妮猜测了一下迪安的意思。 于是迪安的脸又被放回了汉堡里,从这贪婪的吃相来看他逃亡的时候也没少挨饿。 梵妮手錶里储存的食物足够满足几人一顿饭的需求,但长期积累的飢饿感却很难满足,得知梵妮并没有更多的食物可以提供后,囚犯们都流露出失望。梵妮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她摘下那块手錶递给卢娜,让她妥善收好。 “它能帮我抵御骚扰虻吗?”卢娜睁大了银白的眼睛问。 “有可能,你可以试试。”梵妮答道。她很不习惯地摩挲着空荡荡的手腕,那里在奔波中被晒出了一圈很明显的浅色印记。同样是西里斯的主意,他俩都选择了一两件随身物品附上强效的定位咒,在需要时可无魔杖启动,刚才取出食物时她就启动了手錶上的咒语。 卢娜点点头,把表放进了口袋。梵妮也不知道她猜到这块表的意义没有,直觉告诉她尽管看上去总是恍恍惚惚,卢娜在这种时候比迪安要靠谱。 奥利凡德和卢娜至少都有三个月不见天日,迪安开始给他们描述自己所知的有限的一些情况,试图鼓舞人心。梵妮没心情做这些,她现在必须为自己如何撑过这段时间操心。 和西里斯分开以后,梵妮的原计划和前几次相同:施防护咒,拍点照片,走人。然后就像很多时候那样,她的计划又出状况了。 就在她蹲在墙角变换着角度拍摄一户人家打理得格外好的花圃时,左近的一栋房子里忽然传来碎裂和喊叫声。梵妮下意识地隐蔽起来,没再有什么多余的响动,听上去像是日常意外——除了她感觉到恶意的魔力波动这部分。
第220页 未等梵妮拿定主意如何行动,一个扎着小辫大概三四岁的女孩就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尖利地哭喊着。看到她身后那个好整以暇踱出来的戴兜帽的身影后,一连串动作都在剎那间发生:食死徒的魔杖在手里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尖端对准了刚出院门的小女孩,梵妮一手把相机和缎子小包往旁边的灌木丛里一丢,一手举起魔杖念了句“小女孩飞来”。 小女孩免于本来的命运,但她飞来的方向显然地暴露了梵妮的位置,那股冲劲还把梵妮带得一跤摔倒。坏消息是这孩子身上没半点存在魔力的迹象,食死徒反应一点不慢地追了过来,梵妮一个打滚跳起来试图在夹着几十磅重的东西的情况下逃命,而且这“东西”还在不停踢蹬着给她增加难度。 在一道失去平衡的障碍咒飞上了天之后,梵妮感觉后背被人用大号铁锤狠狠敲了一记,四肢顿时麻木。如果还能有好消息的话那就是这不是个昏迷咒,梵妮摔倒在地的同时把魔杖往后一扫:“房塌地陷!” 轰隆声响彻周围,梵妮则又将魔杖对准了摔得快哭不出声音的小女孩:“摄神取念!” 奇异的控制感传来,听到小女孩用哽咽的声音没有起伏地说出“康维尔夫人家”时梵妮把小女孩的手连带刚塞进她手里的东西用力握了两下,怀里一空,孩子旋转着消失了。 魔杖从已经彻底没了知觉的指尖滑落,也不知道是在咒语还是在数不清的落石的作用下,梵妮失去了知觉,最后一个念头是她大概会为此后悔的。 好吧,猜对了。 梵妮无意拿命和陌生人交换,不管那是个小女孩还是个谋杀犯。她知道好人们的说法:每个人在瞬间做出的选择体现了这个人的本性。而满身伤痕坐在马尔福庄园地牢的现在,她确实一点也不为发觉自己其实也是个好人而高兴。 既然已经立下了牢不可破誓言,梵妮并不担忧eye或者西里斯的事,她安静地靠在墙上让冰凉的触感缓解背部的疼痛,一边想着那些她所知的咒语。 钻心剜骨,骨肉分离,鞭笞咒,拔甲咒,火刑咒……她想像着它们打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 最好的情况是食死徒们正忙着其他事一两天内没空管她,但这不太可能,几次大规模清剿之后反抗者的活动都转入了地下,最近估计是没什么事能让他们分心到没时间收拾一个给他们带来了不小麻烦的杂志社的头儿了。 最坏的情况…… 梵妮还没来得及把恐惧感完全压下去,地牢的门就打开了。 一个身影从台阶上方的小门走了下来,梵妮几乎在袍角出现时就认出了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差点发出一声听得见的哀嘆。 “过来。”德拉科冷冷地一指梵妮。 “你们要做什么?”迪安大喊。 梵妮拍拍迪安让他稍安勿躁,自己则老实地努力起身朝德拉科挪过去。还没恢复知觉的手脚让她很难保持平衡,她一边踉跄着过去德拉科一边往下走,到了离第一级台阶还有一英尺的地方时德拉科一把拉住了她,看上去像是个不耐烦的动作,梵妮则感觉得到自己至少有一半的重量都移到了德拉科身上。 这不着痕迹的一下帮得隐蔽而老练,德拉科的表情可称冷酷,只有那双灰色的眼睛泄露出他的情感。他看起来甚至比六年级那阵子更加苍白,脸颊凹了下去,就算在这种情况下梵妮也无法不去想这几个月里他经历了什么。 两人晃晃悠悠地走得很慢,比起自己的行动不便,梵妮更倾向于认为这是因为他们想念彼此接触的感觉想念得要疯了。德拉科一只手臂环抱着她的肩,另一只手紧握着她靠近他的那只手,温凉的体温源源传来,一时间梵妮几乎想要永远留在这阴冷的地牢走道中。 现在可不是失控的时候。梵妮——狠狠地——警告自己,然后用一点模糊的气流声和尽可能具有威慑性的语气说:“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我好想你。”德拉科同样用模糊的气流声说,语气却炽热得可怕,“我太想你了。” 梵妮僵住。好在这句话出口后德拉科总算恢复了理智,他意识到了梵妮的处境,声音也变得紧张干涩:“那是真的吗?” 梵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刚才他那块金币说不定烫穿了他的袍子,上边会有一行小字——最多两天就会有人来营救,待在自己房间里。 “真的,整句都是。”她嘶嘶地说,这不全是实话,马尔福大宅的隐蔽咒语效力有多强还是未知,但是——“想想你父母,敢乱来试试。” 接着眼前陡然亮了起来,德拉科手上一个加力,梵妮踉跄两步朝前倒下。摔得不疼,也没发出什么声音,这儿的地毯足质足量。梵妮闷哼一声捂住肩膀,困难地挣扎着坐起来。 客厅里有五六个人,不远处三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打头的是黑皮肤厚眼皮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她傲慢地斜睨着梵妮,嘴角挂着残忍而愉悦的笑意。她左侧的两人都是金发淡肤色,从他俩之间的距离和与德拉科明显相似的外貌可以猜到这是德拉科的父母,卢修斯和纳西莎马尔福。看清梵妮时卢修斯的眉毛轻微地抬了一下,又飞快地恢复了高深莫测的表情。
第221页 梵妮眨了眨眼睛。 见家长时间万岁,耶。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还有没有人记得之前提到的麻瓜不能随从显形这个私设……没错就是为了这个设的。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这不是闯进魔法部的那个小妞么?怎么样?和黑魔王作对好玩吗?”贝拉特里克斯凑近蹲下,撩开黏在梵妮脸颊伤口上的一缕头发,用雕塑家看优质原石的表情打量着她。 梵妮畏缩着,躲避她的目光。 “别这样,我们还等着你喊那个愚蠢团体的口号呢。要不要我提示你一下?”贝拉特里克斯的长指甲轻轻点着梵妮的脸,“‘正义一定会胜利’?‘邓不利多万岁’?真可惜他已经死透了不是吗?” “我没……我不……求求你……”再往后缩梵妮的背可能就要断掉了,她在疼痛和恐惧中喘息着,声音哽咽。 “装得倒是真像。” 贝拉特里克斯冷哼一声站了起来,“靠着这副可怜相勾引了一群废物,他们倒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可惜要不了多久就得求着我杀了他们。你去找过巴沙克那个老不死对吧?还留下了一堆废纸,要不是德拉科说什么你写的东西没帮着麻瓜,让黑魔王觉得还有点意思,我们早就可以拧断你那漂亮的脖子了。不过,早晚我们也能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梵妮费了很大力气克制自己不去看德拉科。 “现在,就又不一样了。”贝拉特里克斯慢悠悠地说,“维多利亚帕克,梅丽莎梅根,埃尔茜 布鲁塞尔,你还真藏了一手。我们早该发现那几个渣滓都是同一个人,能省多少力气啊。好啊,现在让我们来瞧瞧用多长时间能让你老实交代。” 魔杖指向梵妮,她又后仰了一点,仿佛离远些就能不被咒语击中似的。德拉科把梵妮推出去后就一直站在壁炉边的角落里,看来是彻底不打算听从梵妮的后半句话了,贝拉特里克斯举起魔杖时他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钻心——” “不!”梵妮绝望地喊道,发出一声低泣,“不要!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给他们写文章,她……她找上我,告诉我替他们服务半年——写文章,有时候换装出现一下,他们就会帮我,把我送到国外去……” “她是谁?他们是谁?”贝拉特里克斯紧追不放。 “我……我不能……啊啊啊——!!”短暂而致命的疼痛过后,她无力地蜷缩着。“求求你……他们……他们两个月前找到我,逼我立一个牢不可破誓言,让我不能把有关他们的事透露给任何人。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我打扮成的人是谁,他们……他们每一两个星期都会要我这么做一次,然后出现在他们要求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是为……” “你撒谎!”贝拉特里克斯高叫,“你这满口谎话的小败类,我一定要把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梵妮尖叫,她哀求地看着贝拉特里克斯,“我……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一直……一直对我很不满意,因为我不肯把文章里有关麻瓜迫害巫师的内容去掉。我不想……不想和黑魔头作对,不想被卷进战争……我还以为他们能帮我,但是……” “你发现那是一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真聪明。”贝拉特里克斯嘲笑道,“你真的以为我们会相信这些鬼话?我可还记得你呢,和波特和泥巴种混在一起,还是那几个菲尔德的亲戚。对了,里昂那个白痴也是你杀的,真是了不起——钻心剜骨!” 梵妮惨叫的时候德拉科眼睛睁得大大的,使劲靠着身后的墙壁似乎要把自己给陷进去,又死抠着墙壁像是要努力阻止自己冲上前。好在那边的表演已经吸引了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无人察觉德拉科的反常——也可以说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德拉科在这种时候的软弱样子,没人屑于对此加以注意。 “求求你!求求你!”能发出其他声音的时候,梵妮竭力叫道,“我当时是为了邓不利多才这么做的!我……我曾以为他是最了不起的人。” 贝拉特里克斯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旁边围观的几个食死徒也发出稀稀落落的嘲笑。但这话还是起了些作用的,没有新的咒语射来。 “我崇拜过邓不利多,他……他把我从孤儿院——(贝拉特里克斯听到这个词时发出了格外不屑的冷哼)——带出来,让我去霍格沃茨上学。我当时真的对此感到很荣幸。至少有五年时间里一直是这样,所以波特说要去魔法部救人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觉得他会希望我这么做,他会为我自豪……直到我快死了的时候才发现,他根本不会来救我,他只关心波特,根本不理会我们的死活。我再也不想为他卖命了,但是我没办法……” 梵妮抽泣着,贝拉特里克斯嫌恶地后退一步,似乎梵妮让她倒尽了胃口。但这不会妨碍她进行进一步审讯,好吧,大概什么也不能。
第222页 可能花了几秒或者几分钟,梵妮意识到疼痛再次停止了,不过这无关紧要,它还会再开始的。身体仍在抽搐,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控制得住,就像她对下一轮疼痛毫无办法。最好把精力集中在有可能的事上吧,比如深呼吸,她的整个胸腔都为此尖叫着抗议,替换了一部分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梵妮睁开眼睛,大厅在旋转,似乎永远不会停止了,如果她吃了午饭的话多半会把它们全吐在地毯上。但要是她移动自己的话大概会把早饭也吐出来,所以还是不了,就让我躺着吧,这挺好的。被之前的浩劫洗刷至世界尽头的思维缓慢回归,让梵妮得以理解了一部分贝拉特里克斯的问题——也许。现在话题进行到eye的联络方法上了,是吗?随便吧。 不知道,不能说;不知道,不能说。没撒太多谎,这是正确的,她绝不可能维繫更多谎言了。牢不可破誓言是真的,不怎么了解凤凰社行动是真的,梵妮一股脑招了的关于邓不利多和菲尔德一家的信息是真的,想法也都是真实出现过的。她尽可以出卖和污衊死者,他们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而她不想死,也无暇内疚。 一切都在变得模糊,但从没有仁慈到能放她逃离。血正伴随着回答从她的嘴角流下来,她刚才可能咬破了舌头或者嘴唇。这发生过,是不是?她还问过那个死人的名字,她拿里昂伯斯德挡了死咒,然后又是几道别的咒语,把他的后背炸开了花。那之后好几个月,剧痛和灌满口鼻心肺的血腥味都还充斥在她的梦境里。角落里的幻影消失之后她再没有花过时间去想伯斯德的死,不过她很快就会见到他了,咒语来了又去,这听上去似乎非常美好……三个单词之内她就会因为违背誓言死掉,痛苦结束……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在这个念头下变得古怪地轻柔起来,像是某种哄诱…… “我认为她说的是实话,贝拉。”一个女声传来,冷静坚决得有点机械,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完全无动于衷。 梵妮呼吸一顿,从那阵鲁莽中清醒过来,并奇怪于说话者的明智和唐突。她趴在地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又翻了身,从前臂和头发的缝隙中向上窥探。纳西莎马尔福离开了丈夫面对着自己的姐姐,像是在争执但内容梵妮无法理解,她使劲眨着眼睛,终于辨认出近处是多了一个人而非眩晕之中的重影。 □□的。梵妮真心实意、比贝拉特里克斯还生气地咒骂,如果体力允许她还会骂出声。如果必须忍受这一切,至少,她能不能奢望德拉科滚去自己该待的地方? 然后她被人粗暴地扯着头发揪了起来。 “摄神取念!” 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之一了,它当然会发生的,如果贝拉特里克斯有足够高超的技巧,她就可以在咒语起作用前的瞬间从梵妮脑子里挖出所有想知道的信息。 画面和流光飞速闪过,梵妮跪在地上,她的手与另一只手交握,代表牢不可破誓言的金线在他们手上燃烧。莱姆斯温和疲惫的声音念出誓言,她对面那双眼睛属于—— 但是贝拉特里克斯不会成功的。 梵妮的大脑几乎在瞬间就作出了决定。 她与德拉科在昏暗的走廊拥吻,就像此生再无其他所求;她身着华服,与他相对坐在有求必应屋的桌边;他们跌跌撞撞地倒在骯脏的街角,肩上吻痕灼烫…… 贝拉特里克斯发出噁心的声音,将梵妮扔在地上。梵妮感觉就像是从冥想盆里升起,随后她发现自己正抱头蜷在马尔福家的地毯上干呕不止。颤抖是如此剧烈以至于她再也没法移动任何一个身体部位,这不全是出于残余的疼痛和粗暴的翻找:她背叛了德拉科。再一次,为了不牵连帮助eye的人,为了西里斯的下落不被发现,为了保住她自己的命——不管是为了什么,她用与他的记忆保护了自己,她选择了出卖他。梵妮感到噁心和窒息,某些隐秘、珍贵的东西被污染了,而且是她亲手奉上。 尖利的笑声响起时,她闭上眼睛,从未如此希望自己几分钟前已经和盘托出并死去。 “猜猜我在这个小败类的脑子里发现了什么?”贝拉特里克斯恶毒地笑着转向马尔福夫妇,“你们的宝贝儿子德拉科早就和这渣滓勾搭在一起了!你们真该看看那场面,马尔福公子看上了哑炮生的小败类,多动人啊!” 空气因震惊而凝固,然后马尔福夫妇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们的儿子,不同的是纳西莎仍平静得像座雕塑,卢修斯则瞪大了和德拉科一模一样的灰眼睛,诧异、恐惧和羞耻有一瞬间扭曲了他的脸。 “你没这么做,德拉科。”他命令道。 说点什么说你只是和我玩玩我们早就断了你只是在利用我天啊求你了求你了……梵妮拼命祈求着,冒险朝上瞟了一眼,却见德拉科脸色灰白,抿紧了嘴唇。 贝拉特里克斯还在发出嘲讽和大笑,几个已经反应过来的食死徒也发出了高高低低的笑声,这只能是加剧了马尔福一家的难堪。卢修斯又催促了德拉科一次,语气里甚至带上了求恳的意味,德拉科最后却只是闭上了眼,眼看卢修斯就要冲过去摇晃他了。 “贝拉,”纳西莎特地等到笑声由稀稀落落到一个高峰又再稀落下去才开口,以她的教养不习惯用高声盖过别人,“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第223页 她的嗓音仍旧没有半点起伏,梵妮真的有点敬佩这位马尔福夫人了。 贝拉特里克斯似乎多少还是会给自己的妹妹点面子,她把嘲笑收敛到嘴角,哼了一声:“我早说这个小杂种没说实话,那个败家子西里斯布莱克果然还活着,他们一直在一起。牢不可破誓言就是那叛徒和狼人卢平和她立的,地点看不到,估计就是那个地方。马尔福小姐的秘密可是多得很呢。” 卢修斯仿佛被刺了一下:“马尔福家永远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垃圾。” 纳西莎则语调客观:“既然那个牢不可破誓言是真的,那么她对我们就没有价值了。” 梵妮麻木地垂着头,贝拉特里克斯看到了,她没能赶上,都是徒劳。她已经再次把自己调整成了坐姿,没打算仰视那几张脸,于是垂睫看着面前垂落的袍角,其中一件的布纹正轻微地晃动。 “还没完呢。”贝拉特里克斯说,“誓言的限制条件是‘身上带有黑魔标记的人’,就是说……”她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纳西莎并不是食死徒?惊惧和疑惑一同闪过梵妮脑海,即使如此,贝拉特里克斯肯定已经知道了完整的限制条件,换成纳西莎结果也不会改变。 “知道了,我来审问她。”纳西莎说。 “别急,首先我们得让迷人小姐学会服从的美德。”贝拉特里克斯用婴儿般的声音说,“上次那个用了多久来听从劝告?两个小时?我可是很期待你能让我享受更长时间,毕竟你的声音真的很动听。”她的手指划过梵妮的面颊。 梵妮面无表情地等她把手收回去,举起绑在一块的双手使劲擦了擦刚被碰过的地方,又把手在地毯上使劲蹭了几下,嘴角恰到好处地下撇。贝拉特里克斯在食死徒中也许威信挺高,人缘却显然不怎么样,不太听得出属于谁却显然很愉悦的嘲笑再次从四周传来。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倒不是说她原本有多不狰狞,挥动魔杖时带上了嗖嗖的风声。 击打声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梵妮在地毯上翻滚着,这次她能听到自己尖叫的声音了。即便在贝拉特里克斯停止后她仍感觉自己正在断掉,她看着右前臂的裂口在衣袖上形成深色色块,又在面前的地毯上形成一小片红迹。 “你这么做她很快就会死的。”纳西莎冷冷地说,“你歇着吧,贝拉。我来审问。” “别急。”贝拉特里克斯急促而不耐烦地说,鼻翼翕动,疯狂的眼睛只看着梵妮。 “要是她忍不住在这里说了,我们就只能得到一具尸体。”纳西莎的声调稍微抬高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来审问。” 想来纳西莎是极少有如此坚持己见的时候的,贝拉特里克斯瞪了她好一会,做了个极端厌恶的表情,哼了一声,这大概就是同意的意思。看得出来她对能不能挖出梵妮脑子里的情报已经不怎么在乎了,游戏被打断让她极为恼火,连带着围观的几个食死徒也发出了一些不太好听的抗议,看样子马尔福家的声名确实不如以往。 “我猜你不会偏袒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对吧?”贝拉特里克斯把一把小银刀递给纳西莎,不无威胁意味地说。 “一个败类而已,我应付得来。”纳西莎停了停,接过了刀子,一手拔出魔杖一抖。 梵妮感觉自己腕上的绳子一下子被拽紧,拖着她向前。伤口传来的撕裂感让她下意识地发出痛呼。 “……母亲。” 儿子颤抖的声音让纳西莎动作迟滞了一下,她随即罔顾德拉科迳自朝楼上走去。梵妮尽可能让自己跟着而不是被拖着尾随,擦肩而过的瞬间朝德拉科投去一瞥。 梵妮希望这是个警告的眼色,事实证明这是对克制能力的高估。她立即意识到自己传达的东西过于丰富,德拉科的反应也证明了这实在是个坏主意。 “还在眉目传情呢,这对小夫妻。”贝拉特里克斯嘲讽的声音跟着两人上了楼。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囚犯进门后纳西莎将门掩上,隔绝了大部分噪音,梵妮带着些恶意揣测留下的那条缝是为了取悦贝拉特里克斯的耳朵,好向姐姐证明自己的意志多么坚定。 从两边高达天花板而且整齐排列着装订精美书籍的书架来看,这是宅子里的一间书房。梵妮对面的墙上有一扇大窗,厚重的窗帘牢牢拉住,让她怀疑这里是否从建成起就没再见过阳光。只使用吊灯和壁炉的火光照明似乎是马尔福家的传统,刚才的大厅是如此,这里也是。地面上同样铺着风格鲜明花纹繁复的地毯,踩上去既柔软无声又不会觉得脚下发虚。 房间中央有一张木桌,和这房间的所有其他物事一样在边角有家徽和蛇纹的雕刻,从流畅精细的线条看得出是名家手笔,也许还是几个世纪前某个妖精所制。 纳西莎在桌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动作称得上仪态万方。手腕上的拉拽从进屋以后就停止了,梵妮考虑了一下,坐在纳西莎对面的椅子上,椅背的弧度相当恰当,要不是正淌着血还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她会赞美它的。 梵妮靠了一会便努力把自己坐直了,眼睛看着桌面的木纹,感觉纳西莎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然后她也抬头看着纳西莎,纳西莎仍旧看着她。
第224页 僵持了一会,纳西莎先开了口。声音很轻,传不到楼下。 “你不打算告诉我任何事,对吗?” “可以这么说。实际上完整的限制条件包括‘当有人出于为神秘人服务的原因提出问题’,换成你结果也一样。”梵妮索性诚实地答道。 “我不为他服务。”纳西莎的直接让梵妮吃了一惊,“我只服务于我的家庭,贝拉知道的。” “好……吧,这可真聪明。”梵妮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不希望德拉科恨我,但这关系到我全家人。” 就好像她真的需要允许似的,是不是还打算写个书面申请啊?梵妮使劲忍下翻白眼和苦笑的冲动,“客随主便。” 于是纳西莎掏出那把银刀子,梵妮看着那个亮闪闪的小东西在纳西莎的指引下顺从地转了个弯朝自己飞来,在刀尖碰到脖子时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锋利的刀刃在她的咽喉上浅浅地划出一道小口,没有流血,刀口很快癒合成了一条细细的红线。梵妮用一边的手背蹭了蹭,感觉到伤口长度和刀刃宽度相等,看上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破绽。 她瞟了一眼纳西莎,对方的表情仍平静无波。 梵妮发出一声悽厉瘆人的惨叫。 “我见过你。”纳西莎用的仍是传不到楼下的轻声,“大概三年前。” “给三强争霸赛圣诞舞会选礼服的时候?”梵妮回忆了一会,似乎只有那次德拉科可能是跟着母亲一起出现的,“你不会打算告诉我从那时起你就发觉了吧——那会儿我们还没这回事呢。” 纳西莎轻微地摇摇头,“我看得出德拉科被你吸引了,但我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被异性吸引很正常,德拉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妻子。” 银刀在她后颈擦过,梵妮又是一声惨叫,绑住的手腕使劲挣扎着。纳西莎显然还是留了个心眼,只要双手能解放,就算在这种状况下梵妮也有把握近距离地从她手上抢到魔杖。 “你是想说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妻子。”喊完梵妮清清嗓子,说。 “对我们而言,这是一回事。”纳西莎又一次摇头,“你或许很难理解,我们从小就知道自己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这不仅是因为父母的要求,也是因为我们从心底里就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当德拉科开始劝说我们放弃老观念时,我就知道他有了别的喜欢的女孩,但我仍然没有太担心。” “年轻的时候想吃点重口味,等成熟些了就会走上正确的路。是啊,这种事在麻瓜中也是很常见的。”要是梵妮听上去像是在故意挑衅或者讨人厌,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 银刀飞过,梵妮再次惨叫和挣扎。 就算纳西莎对梵妮把她的纯血统宝贝儿子和麻瓜浪荡子相提并论感到不满,她也没怎么表现出来。这很快演变成了梵妮所经历的最离奇的一场谈话,她在马尔福大宅和德拉科的母亲独处一室,作为本该被折磨的人和用刑者谈论自己的感情生活,还得不时发出惨叫。 她猜就算在被贝拉特里克斯用钻心咒的时候自己也没叫得这么花样百出过,不过没多久疼起来了的嗓子就让她觉得高亢变了调还带着颤音的尖叫也没那么有趣了。 “我觉得这会吓到人。”她想纳西莎对德拉科的心性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要是贝拉听不到声音,她就会上来亲自动手了。”纳西莎说。 “好吧,倒不是我有什么不满,但这么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梵妮模仿着纳西莎客观的语调,“要是和德拉科的感情能使我改变主意的话,现在我甚至根本不该还在英国。” 理智告诉她拖延得越久越好,但梵妮已经对这种摇摇欲坠的平衡厌倦了。纳西莎没有真正对她动手的理由仅仅是德拉科,而她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那段关系上,尤其不是在她刚才做的事之后。 得不到情报当然是没好处,特别是在德拉科与一个凤凰社成员有一段恋情的事已经坐实的情况下。纳西莎问不出什么来还是得贝拉特里克斯上,不管她有没有动手,都不会有人向德拉科解释他母亲并非折磨和杀害他前女友的帮凶。 “我知道。夏天的时候,德拉科去找过你。” “他告诉你了?”纳西莎忽略了前半句话,梵妮也就顺着她说下去。 “如果连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冒着生命危险跑去和心爱的女孩见面都不知道,我这个妈妈就太失败了。”纳西莎有着总能微妙地让人感到自己十分愚蠢的超能力。 “噢。”梵妮干巴巴地应道。 “事实上我也没有打算从你这里得到信息,这是贝拉的专长。” “是啊,她肯定有得是办法让我崩溃。” “你不相信自己撑得过去,却还是不肯用轻松些的方式解决?” “你知道,我是个格兰芬多,我们在面子问题上总是很顽固。” 纳西莎嘴角微微扬起,苍白僵硬的脸上有了一点神采,“你很坦率。” “考虑到现在所说的每句话都可能是遗言,你知道。”梵妮耸耸肩,然后因为牵扯到伤口而小幅度地做了个鬼脸,“有必要的话我会的,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是谎言?听起来就不怎么样。”
第225页 “你是特别的,而德拉科这两年已经遭受太多了。”纳西莎说,“如果你在这里死了,他可能就再也不会完整,如果说德拉科敢于在黑魔王面前出言还没有使我明白这点的话,刚才他看着你的样子也该让我明白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的儿子,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康维尔夫人担忧的面孔在梵妮脑海中浮现又被她驱散,她不需要更多恐惧和动摇了。 “一部分吧,我见过其他的母亲。”她说。 “如果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你,对自己的立场做出让步呢?”纳西莎仿佛只是在问梵妮需要拿什么点心来配下午茶,“不需要你出卖自己的朋友,只需要一小部分情报——或许关于那些不那么情愿与你合作的、无关紧要的人,就能换取你的安全。证明你的合作不需要太多证据,马尔福家在黑魔头这里还是有些筹码的。” 梵妮哑然了一会儿。纳西莎看上去真诚热切得让人难以拒绝,而且某种程度上这的确是公平而且诱人的条件。 “想想德拉科,想一想。”纳西莎向她靠近,语音柔和。 她就想了,坐在这间静谧芳香的房间里,想着那些盼着她回去的人,想着自己——17岁,最好的年纪,有着最真挚的渴望和梦想,有那么多想去的地方。 “不。”梵妮答道。 纳西莎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沉了下来,她退了回去。 “麻瓜有种叫‘敲砖块’的游戏,我猜你没玩过。”梵妮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轻松地说,“一个弹来弹去的小球,一大堆硬邦邦的砖块。小球弹上去一次砖就掉下来一点儿,弹上去一次就掉下来一点儿,最后‘轰隆’,砖块全都塌掉啦。” “现在你倒是聪明起来了。”纳西莎冷冰冰地说。 “我知道你是真的打算设法保护我的安全,但总有些东西是尽可毁掉也休想让我们自己交出来的,我想你明白。我总是很愚蠢、不知好歹,德拉科爱我,因为我是这样一个人。” 一时间寂静得空气都几乎凝滞,梵妮已经停止了挣扎,双手在桌下死死扭紧直到潮热感再次从前臂的伤口扩散。她几乎觉不出疼痛,其他东西混入了在她血管里奔流的恐惧。 纳西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突然露出些许惊慌的神色,用魔杖指住梵妮高叫:“钻心剜骨!” 下起狠手来纳西莎倒也绝不含糊,梵妮发出一阵货真价实的惨叫从椅子上跌了下来,然后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失去了意识。 这次恢复起来似乎格外艰难,梵妮睁开眼睛时又有了那种诈尸般的感觉。她失望地发现有柔和的光线透入虹膜,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回到地牢内,这一轮审问还没完。绘着精美壁画的墙模糊地映入她的视线,旁边是一片浅金色的影子,梵妮眨眨眼,感觉各种感官正层次分明地依次回现。 首先是疼痛,她现在对此已经不陌生,像是钻心咒一遍遍的弱化回放;然后是嗅觉和听觉,纳西莎和贝拉特里克斯的嗓音传来,如同内容不明的奇异混合物。 “梵妮!” 梵妮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过来,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翻了过来仰面躺着,而那片浅金色……想当然的是某人的头发。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想念德拉科,也从来没有这么不乐意见到他。 在她爬起来的时候那边的争论也告一段落,梵妮只听到纳西莎说“干净点的办法”之类的,可能在贝拉特里克斯上一次用摄神取念的时候她也说过类似的话。鑑于梵妮自己都感觉下一秒就会发疯以及德拉科当时已经快要崩溃的现实,她对纳西莎的提议倒是不怎么怨恨。 德拉科一直在呼唤她的名字,这是梵妮没能获得更多信息的另一大原因,不过她对此并不感到遗憾。她上下打量着德拉科,观察他的身体动作——最后的一点克制让他没有冲上来直接把她抱在怀里、面部表情——和之前一样的苍白紧张且挂着冷汗,却唯独避开他的眼睛。 “回去。”梵妮用嘴角说,视线越过德拉科看到正走过来的贝拉特里克斯。 德拉科连僵硬都没有,似乎没听到梵妮的话。梵妮把目光收回来,发现德拉科正像他将要做出重大决定时那样把嘴唇绷得紧紧的,如果看向德拉科的眼睛她就会知道这肯定不是个好兆头,可惜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过来,德拉科。”不等贝拉特里克斯出言命令,纳西莎先开口了。 德拉科还是没有动。 紧接着纳西莎和贝拉特里克斯同时抬起了魔杖,德拉科瞬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绳索捆住甩出几步远,这让纳西莎那边射来的一道红光落了空。 “贝拉,你……” “摄神取念!” 梵妮猜纳西莎原本是打算直接把德拉科打昏,再让贝拉特里克斯直接用摄神取念的办法让自己死得利落些,综合来看这也算是比较理想的办法了。然而贝拉特里克斯大概是受够了让步,不等纳西莎说完一句话就直接下了手。 而且她想要德拉科看着梵妮死。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梵妮对这个女人的愤怒就像决堤一样涌了出来,疯狂和不顾一切的念头涌进她的大脑,她想用任何够得着的方式伤害她、杀了她。贝拉特里克斯的思想如同带着毒液的尖牙刺入她脑中,那道虚幻的墙壁崩塌了,梵妮集中起了自己所有能调动的意识——
第226页 go to hell you bitch!!!!! 梵妮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华贵的书柜上,又带着一道深红的痕迹滑下来。 巫师杀人未必需要死咒,很多时候巫师决斗时用于伤害对手的光束只是强烈的情感使魔力凝聚并通过魔杖表达的结果,同小巫师的魔力暴动原理相似。类似的事在梵妮魔法部一战时就发生过,效果和贝拉特里克斯此时作用在她身上的咒语基本一致。 俘虏捂着侧腹上的那个洞抬起头时,卢修斯避开了她的目光,而纳西莎只看着自己的儿子。贝拉特里克斯还没从刚才的精神冲击中缓过来,但那份狂怒显然已经上脸。 梵妮没有看到这一切,她的视线很模糊,书房好像在她身边流动。紧接着她面前的光就被完全挡住了,织物擦过额头,带着某种植物混合着皂角的清香。 接着她奇怪于自己还能站立。 “走开,马尔福。”她清晰地说,伸手推他,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个湿掌印。 梵妮又用了一点力气,剧痛和脱力感袭来,她一下子变成了挂在德拉科身上。距离太近了,她的脸贴着德拉科的脸,两人的喘息交错在一起。她听到血管在德拉科颤抖的皮肤下搏动,温暖而强烈,生气勃勃。 “给我滚开,德拉科!” “德拉科……” 贝拉特里克斯的尖叫和梵妮极轻的声音同时响起,德拉科猛地转过身,像两人无数次渴望过的那样抱住了梵妮,他们顺着梵妮跌落的势道跪了下来。 贝拉特里克斯想要念咒,但纳西莎用自己的魔杖指住了她,“你再敢动我儿子一下。” “不要!让我……让我再劝劝她!求求你……魔杖在——放弃吧,就算是为了我……我前胸——别再固执下去了……的袍子里——求你了!” 他用极轻的声音把一句话藏在了大声哀求的间隙,梵妮听得分明,下意识地摇头:“n…” 德拉科的身体软倒下来。 “never.”梵妮仿佛成了旁观者,看着自己硬生生把即将出口的话扭成了不留情的拒绝,用尽全力一肘打在德拉科脖子上。 接下来的瞬间发生了很多事:纳西莎解除了贝拉特里克斯的武装,卢修斯沖向德拉科,门口的食死徒举起了魔杖,梵妮在一声爆响中旋转着消失了。 一道魔咒打落了书柜边角精緻的雕花,朝着窗户的方向弹开,厚重的窗帘激扬而起,澄金的阳光毫不畏惧地射进古旧的大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狗血的内容当然要一次发完了_(:3ゝ∠)_恭喜德拉科成功地刷了一波存在感【不是】 第69章 第六十七章 梵妮甚至没有感觉到旋转和窒息,她所记得的就只有嘈杂的黑暗。变幻不定的微光透入,带来一片模糊不清的人影晃动,像是透过门缝看下课时霍格沃茨的走廊。 然后从某一个点起,那道门被彻底地闭合。她开始无比想念之前的混沌,那些声音她无法触及,可是至少它们存在,她也存在。 她等待,随后尖叫和挣扎,不觉倦怠,她听不到,感觉不到。突如其来的压迫使她僵滞,带来直刺入太阳穴的原始恐惧。 随即一切都停止了。 她触到第一个实物,温热的,颤动的。 一切明亮起来,那股压迫感却并没有退去。她意识到自己身前是一个人,他将她挡在身后的身姿并不挺拔,即便隔着如此宽大的袍子都能觉出他的颤抖,但却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推不开。她听见脉搏的跳动。 她努力地将他推转过来,试图看清他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是件很要紧的事。 明亮的白光刺痛了她的眼,他的身影消散时,她终于记了起来。 德拉科。 首先出现在梵妮视线里的是一大丛棕色的乱发。 赫敏?梵妮吸了口气想开口说话,不料空气里似乎带着尖刀,顺着她的气管一路刺进肺腑又从五脏穿了出来,于是她只发出一声低哑的痛呼。头发主人的声音顿时吵得她又眯起了眼,视野又黑下去之前梵妮反应过来:哦,这是康维尔夫人。 再次醒来时梵妮见到的是西里斯,黑色长发在他脸旁垂落,漠然中透着骨子里的高贵和典雅——如果不看他眼下的乌青的话。鑑于那片紫黑只在他左脸分布,梵妮并没有误以为那是为了照顾她而彻夜不眠留下的印记并因此感动万分。 “早上好,奥罗拉(睡美人的名字)。”西里斯看了醒来的梵妮一眼,轻描淡写地说。 “不错的烟燻妆。”梵妮尽可能连贯地发言,疼痛开始自侧腹蔓延至全身,她感觉自己像是正在被钝刀子切开。 “嗯,如果非得这么说,是因为有个连眼睛都不用睁就能干得不错的化妆师。”西里斯嘴角下垂,扮了个苦脸。 梵妮端详了那个痕迹一会,确实很像从下往上一拳揍出来的,“我现在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谢天谢地,你还能把力气用尽。”西里斯做了个苦脸。 五天前那个午后,西里斯心急火燎赶回康维尔夫人家时发现是双胞胎和史密斯正冲着彼此吼叫,卢平试图劝阻。比尔迎了他进门后便一脸忧虑地站在一旁。
第227页 这个场景打消了他最后一点幻想。 由于西里斯的到来,那三人的争吵以乔治喊出“你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麻瓜”终止。 “怎么回事?”西里斯冷静地问。 双胞胎和史密斯都是一脸忿忿,但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沮丧与无力。 卢平解答了他的疑问。 大约三小时前一个小女孩随着一声爆响出现在保护咒边缘,手里握着隐现器——自从菲尔德家的惨剧后康维尔夫人便强令梵妮随身携带它以备不时之需。 那孩子似乎受了严重的刺激,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更不要说问出什么情况了。不过看看也知道梵妮那边一定出了事,康维尔夫人尽快通知了凤凰社。几人赶到后对这情况也是一筹莫展,不敢贸然与梵妮和西里斯联繫,又弄不清发生了什么,急得火上房。 等了两小时,金斯莱和韦斯莱先生都先行离开了,气氛更加压抑,于是在史密斯一句“你们不是巫师吗?怎么不想办法”之后险些爆发了一场内讧,这就是西里斯回来时看到的场景。 大概是听到多了个人的动静,康维尔夫人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脸色苍白,眼眶有些红,“她睡下了。发生了什么事,西里斯?” 然而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西里斯能传达的都不比其他几人多。唯一的进展是他知道梵妮手錶上的定位咒,他俩当然也为意外遭擒的情形打算过,只是谁也不会真希望这方案用得上。 西里斯展开的地图被盯了半小时,终于在众人的期望中亮起了一角。只是由于囚禁梵妮的地方也有相应的防追踪措施,定位相当模糊。 其实梵妮估计的两天内有人来救援还真是小看了凤凰社的实力,用最快的速度找来金斯莱之后,大家只花了几小时就将位置定在了威尔特郡郊外的荒野。 早先社里已经对食死徒的据点和伏地魔的落脚处作出了推测,加之西里斯幼时曾因家族社交原因去过几次,马尔福庄园的具体位置很快被锁定了。有可靠消息称,伏地魔现正身处国外,但可以确定那里停留的食死徒不会少,甚至不排除骨干都在待命的情况。对是否前往发生了短暂的争议,单就营救梵妮而言这是一次风险与收穫不成正比的行动,但在近来越发严峻的形势下凤凰社急需一场胜利,贊同的声音最后还是占了上风。 要动手那就宜早不宜迟,召集了一支还算合适的队伍,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敲定了突袭计划。卢平对这个直捣老巢行动的异议——主要是针对西里斯的问题——被西里斯针锋相对地以“你都要做爸爸了还掺和什么”驳回,最后商定凌晨四点行动,双胞胎因为嫌迟险些又和西里斯吵起来。史密斯也不是没意见,被康维尔夫人看得不敢开口。 这个计划没能按原定实行,因为天还没黑梵妮就回来了。 强行挣脱反幻影移形咒导致她全身的都伤口撕裂了,腹部更是血肉模糊,被紧急召来的欧文看了一眼便放弃了原地处理的打算。灌下了库存的所有止血和补血剂后,梵妮被固定在韦斯莱先生修好的原属于西里斯的摩托车上秘密移送到了圣芒戈实行抢救。 梵妮的生命力让所有参与抢救者惊嘆,失去几乎一半血液的情况下她不止一次睁开了眼,撑到了治疗咒语最终生效和新一批魔药躲过层层检查送达。直到夜色深沉,满身是血却一直表现得极为镇定的康维尔夫人在听到“情况暂时稳定之后”立即昏倒在了急救室里。 将两个不会魔法的人半强行送回,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圣芒戈前台就传来了傲罗“清查不法分子”的消息。 来人显然很清楚自己要找的人伤势如何,直奔急救室而来。梵妮的抢救地点是一楼的器物事故科,收到消息时人已经几乎到了门口,而以她当时的状况要是幻影移形绝对会把刚回来半截的小命送掉。情急之下西里斯揉乱头发直接冲出去将迎面揍了打头傲罗一拳,用力之大让自己的手连肿两天。 然后他开始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她没有抛弃我!是我甩了她!”一边和貌似来劝阻的卢平拉拉扯扯地躲过了几道魔咒,还抢了那个上来就挨了一拳的倒霉傢伙的魔杖,接着揍的同时拿那傢伙当挡箭牌,弄得他的几个同伴一时有些束手束脚。 但傲罗自然也都不是简单人物,片刻间五六根魔杖就逼住了卢平和西里斯。眼看他们就要採取进一步措施,两人正待拔出魔杖对抗,刚清除了身上血迹的欧文小跑出来跳着脚大喊:“送他去四楼药剂和植物中毒科!四楼!看在梅林的份上,就算砸烂我的办公室你们也不会为他弄到一滴疯狂素解药!” 他挥舞着双臂冲进了两队人马之间,一边大声呵斥卢平不看指示牌,一边口手并用地阻止傲罗击昏仍在胡言乱语的西里斯的努力——“哪怕魔法部长亲自出马也不能在我们这里攻击任何一个病人!”欧文的声誉一向不低,傲罗们多少还是忌惮的,于是有一阵子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为了保证不管检查门钥匙和飞路网还是查问一楼人员都不会有什么发现,社员们不仅用摩托车运送梵妮,还在抢救时给急诊室隔了音。在傲罗们和西里斯卢平纠缠不清的当口,梵妮裹着隐形衣被用悬浮咒定在了门口正上方的天花板上,双胞胎和比尔则幻影移形到六楼的卫生间里,之后到茶水间喝了一个小时茶。
第228页 等被五花大绑的西里斯由卢平带上了楼,傲罗们终于能够继续他们的搜查。当然他们能搜的只有地上床上干干净净,药瓶摆放整整齐齐,似乎过去几小时内从未使用过的急救室和几间患者都已经住了两天以上的病房。而当对六层楼急诊室的搜查结束,唯一的破绽——那辆因时间紧迫被临时停放在入口街角的沾满血迹的摩托车——也被开走了。 搜查队到达四楼的时候,西里斯还在接受“诊疗”,听到路过的脚步声他还特地提高了胡话的音量:“别和我提傲罗办公室那群蠢猪!他们都是腐牙阴谋的傀儡!” 当然这个莽撞的举动事后被卢平好一顿埋怨。 这夜梵妮这边之后就基本风平浪静,黎明时她又被放上摩托送回了家。 但这还远不是全部的精彩部分。 “诊疗”接近尾声的西里斯怀里突然传出异声,他匆匆离开去了洗手间,随即直冲出来拽走了卢平。十分钟内,一个消息震惊了整个凤凰社——哈利被抓住了,关在马尔福庄园的地牢里。 原本为营救梵妮制定的计划提早派上了用场,凤凰社能动的社员几乎全都被召集了起来。如果被抓住的是哈利,食死徒肯定不会等到凌晨四点之后再通知伏地魔。 当时已经是凌晨,魔法部值班人员很少且基本都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一路人马施了幻身咒由韦斯莱先生领进去直接放倒了所有飞路网管理处的雇员,韦斯莱先生留下看着炉火,其余的人则负责从壁炉进入马尔福大宅的客厅并制造尽可能大的乱子。 另一路是西里斯、卢平和金斯莱,根据之前的定位,他们幻影移形到离大宅尽可能近的地方。收到韦斯莱先生给的佯攻组已经全员就位的信号后即强行破除反幻影移形咒直接到达地牢,迅速带人离开。 意料外的情况首先是需要被营救的人比预想中多,而哈利绝不肯在所有人获救之前逃走——显然三人完全可以把没有魔杖的他轻松制服,但他的轻重观念实际上也是凤凰社所认可的。时间耽误不得,卢平和金斯莱只得先带迪安、卢娜、拉环和奥利凡德离开。 其次是当时赫敏正在楼上客厅接受贝拉特里克斯的审问。按计划佯攻组会把客厅里所有人都当敌人打,虽然有认识赫敏的双胞胎和比尔在,她的安全还是不能保证——而要是救走了所有人之后佯攻组撤离把赫敏留下,她就死定了。 罗恩向来不是头脑最灵活的,但他一看提到赫敏受审之后西里斯和金斯莱的表情立马就意识到了这点。趁着金斯莱和卢平带人离开的间隙,制服虫尾巴之后他抢了魔杖罔顾西里斯和哈利的呼喊直接从地牢的台阶沖了上去。 “等等,虫尾巴?”梵妮有点惊讶,“他哪儿冒出来的?” “谁知道。我猜他是看到上边打成一团害怕了,就想躲到地牢里。比起半个凤凰社几个没魔杖的囚犯构不成什么威胁。”西里斯冷淡轻蔑地说,“一个全身束缚咒就放倒了,他从来都是这么个软弱蠢笨的东西。” 既然罗恩沖了上去,那就没人拦得住哈利了。在双胞胎提供的隐身弹的作用下,整个客厅充溢着所有照明咒语都无能为力的黑暗。原本双方都在各寻掩护静待时机,但冒冒失失冲上来的两人一下子打破了僵持局面,西里斯冲上去时黑暗中念咒声尖叫声碎裂声和罗恩呼喊赫敏名字的声音已经响成一片。视野为零,敌我不分,几乎完全无法判断战况,只能从念咒的声音听出双方的人都在倒下。 西里斯管不得其他,在混乱中只顾循声寻找哈利,咒语带着嗖嗖声一刻不停地从他身前身后擦过擦过。等他恼火又欣慰地将教子的位置锁定在客厅中央一个掉落的巨大吊灯边时,有人也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和身份。 “西里斯布莱克!”贝拉特里克斯的尖叫声即便在混战中也是清晰可闻。 又是什么东西嗖地飞来,西里斯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头部时心知躲闪已经太晚。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很快冰凉的刺入感提示他飞来的并非死咒而是一把刀,于是顺手将刀拔掉扔开,用最快的速度踏过一地碎片来到两个男孩身边。他们正努力将失去意识的赫敏从摔落的吊灯下弄出来。 那个巨大水晶吊灯的用料也当真是相当厚道,加上西里斯,三个悬浮咒才勉强把它抬起来。罗恩一把将赫敏扯进自己怀里,他的第一反应是呼唤她的名字,但西里斯一手一个拉过两个男孩向一处他判断是壁炉的热源冲过去,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喊了一声“货到了”把他们头朝前塞了进去。 紧接着西里斯掏出一大把诱饵炸弹甩进了客厅,乱七八糟的猫头鹰叫猫叫□□叫就是事先约定的撤退信号了,还能动的凤凰社成员拖扯着同伴开始向壁炉靠拢。 为避免敌人在黑暗中混进来,事先凤凰社成员还约定了每人不同的暗号,一旦有人说了不在单子上的词语或者重复了上一个人所说,那边监控炉火的人就会在他出来之前把他重新打回去。送走哈利和罗恩之后西里斯召唤来半截沙发做掩护守在壁炉边,给每个被推出来的傢伙补上一记昏迷咒,朝每个发出致死性咒语的方向攻击。 直到壁炉这一头几分钟内都没有了能过来的凤凰社成员,食死徒们也几乎逼近到了一个耳光就能扇到的位置,西里斯才闪身进去,在自己身后封死了壁炉。当时隐身弹已经开始失效,一脚踏进火焰的同时,贝拉特里克斯的刀子击中了他。
第229页 这就是现在床边还放着一副拐杖的原因了,西里斯那一刀幸运地挨在左腿上,深可见骨。 “拷问时能使伤口立即癒合并产生相等的疼痛,伤人时又能使伤口难以恢复。”西里斯掏出那把刀,把玩了一下,“精巧的东西,不是吗?我的堂姐在这方面向来天赋异禀。” 银刀反射的光芒让梵妮想起贝拉特里克斯残忍的笑意,她忍不住打了个微小的寒噤,这里没人比她更清楚“受贝拉特里克斯审问”是什么意思。 “赫敏怎么样了?” “在比尔那儿静养,其他几个从马尔福地牢里出来的人也在那。她没受什么外伤,基本已经恢复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西里斯多少有些烦躁地说,“直到现在我们对他们是怎么回事还根本没有头绪。” “邓不利多给了哈利一项任务。”梵妮说。 “是啊,必须绝对保密什么的,说过多少遍了。”西里斯重重嘆了口气,“为了把他们抢出来凤凰社搭上了5个人,能回来的多少也都受了伤,可我们甚至没资格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已经被抓住一次了,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问题吗?” “搭上了5个?”梵妮一惊,“他们都……?” “不能确定。”西里斯眉头紧锁,“他们没能回来,可能死了,也可能成了地牢里的新囚犯。万幸没有我们熟悉的人——别那么看我,我知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只可惜赫敏给哈利的脸念了咒,直到他们逃走那群伏地魔的走狗也不知道自己抓住了哈利波特。否则想想吧,弄丢了哈利的后果。” 梵妮没有接西里斯的话,她忽地感到全身发冷,德拉科的命运一下子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一天之内两次重大失败,马尔福一家还能有足够保全自己的筹码吗?公然袒护一个反叛者,即使伏地魔不会真的杀了德拉科,他将受的惩罚显然也不会仁慈到哪去。 况且伏地魔不是曾近入侵过哈利的大脑吗?假如他还能这么做,并且发觉了哈利刚刚从马尔福一家的眼皮底下逃掉…… 梵妮曾见过食死徒在麻瓜街道上屠杀取乐的情景,倒下的躯体和飞舞的咒语占据视野,鲜血从一家小咖啡馆蜿蜒至梵妮藏身的墙角。她无法克制地将这个情景与马尔福大宅相重合。 被伤口的剧痛拉回现实时梵妮几乎是感激的,西里斯忙给她找来镇痛剂,一通忙乱过后刚才的话题也就揭了过去。这些天此类药剂当真是给她当水喝得差不多了。 西里斯就此又开始了另一轮抱怨。在被那个夜晚折腾得近乎疯狂之后,梵妮这边还没有消停。击伤梵妮的咒语本身就带着极强的负面情绪,加上先前的审讯已经给她的精神造成重创,身体状况刚稳定她就又开始折腾,又是尖叫又是手舞足蹈。 你能指望一个昏迷的人下手有什么轻重吗?在被身心来回折腾之后梵妮原本给自己设下的自制也丢得差不多了,隔三岔五就是一记重击。既要阻止梵妮自己把伤口再撕开又不能动作太大把梵妮的伤口撕开,康维尔夫人、西里斯、史密斯先后不同程度受害。 足足三天时间,三人轮班倒,康维尔夫人更是几乎根本没休息。直到昨天梵妮才安详些,中午醒了一次之后总算开始像个正常人一样闭眼躺着,连着守了20小时以上的康维尔夫人终于在西里斯和史密斯的劝说下去睡了。 “我得说,和变形以后的莱姆斯干一架都比让你待在床上轻松。”西里斯半开玩笑地说,晃晃缠着绷带的右手,“托你的福,基本上已经没人记得我还是个伤员了。” “我,呃……谢谢你们,抱歉。”梵妮想想还是决定把这两个肯定会被西里斯嘲笑的词说了出来。 西里斯不出意料地回了一个嗤鼻的表情。 “那个小女孩呢?”在西里斯将念头转化为语言之前,梵妮干脆地转换了话题。“就是那个差点搭上了我们一大批人的。” 西里斯瞭然地翻翻眼睛:“金斯莱修改了她的记忆,把她送到了伯明罕的一所孤儿院,那里条件不错,离我们远点对她也安全。” “忘了那些就没事了吗?” “记忆咒不是治疗咒。”西里斯摇摇头,“父母和一个哥哥在自己面前被杀,这刺激太深。即便她幸运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们仍有理由怀疑她这辈子都不会完全恢复正常。” 又是一个人的生活被毁了,还有三条人命和一个原本应该是幸福的家庭,这都得算在伏地魔头上。 “有多少人知道哈利现在在比尔那里?” “只有比尔和芙蓉、亚瑟、卢平、金斯莱以及我确切知道,现在还加上你。” “你就这么轻松地打破了凤凰社的规矩?”梵妮无语地看着他——连为此奉献了大半孩子的韦斯莱一家都没能知道,这个消息显然应该对她保密。 “反正没什么关系,而且赫敏很想见你,她听说你受伤担心极了。”西里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见过哈利了?有什么感想?”梵妮问。 “他很内疚。”西里斯再次嘆气,显得无可奈何,“他一直躲着我,根本不愿意和我说话,就好像还有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一遇到这种事就满脑子‘这都是我的错’,和他爸一个德性,但詹姆可从来不会躲着不见人。”
第230页 “他不是詹姆。” “我知道!”西里斯烦躁地吼道。 是啊,我信。梵妮现在可没什么精神和他争辩,从很多方面来说西里斯的时间几乎是停在了21岁,倒不是说梵妮就有多成熟,但看着一个奔四十的人表现得像个小青年总是件让人无奈的事。 说起来,詹姆在他头脑里留下的最后印象应该也没比现在的哈利年长多少。 “梵妮!你醒了?”一阵踢踏的脚步声,房间门口传来惊喜的呼叫,顶着两个真正黑眼圈的史密斯大概是听到动静从书房直接奔来的。 “护士叫你呢,你的声音太大影响了病人的正常休息。”梵妮费了点劲把脑袋转向门口,没什么起伏地说。 史密斯略微噎了一下,但以他的丰富经验当然是极快地适应了梵妮习惯性的泼冷水,放小了声音接着说。“妈妈可被你吓坏了,她……” “梵妮!” 说曹操,曹操到。康维尔夫人这些天大概已经给折腾成了惊弓之鸟,穿着睡袍就沖了过来。平时她给旁人留下的印象总是一丝不苟的妆容和从容的神情,就算是梵妮也从没见过她现在的样子:棕发蓬乱,两颊凹了进去,满是血丝的眼睛惊恐地瞪大,嘴唇则没了半点血色,干裂得像烈日照射下的河床。 这大概是她最不体面的样子了,却让梵妮从没如此庆幸过自己的生还,她朝康维尔夫人露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 西里斯及时地从房间里退出,给这一家人留出团聚的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显示不出人名分隔符这个真是要逼死强迫症了……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 过了一个多月,梵妮才获准搭西里斯的便车到贝壳小屋看望赫敏。卢平本想一同前来,但唐克斯即将临盆,他和安多米达多少有些手忙脚乱。 哈利他们是因为直接说出伏地魔的名号被抓到的,没人对此特别意外,不过这也可能是由于社员们不知道此事原本可以避免。赫敏只对梵妮提起了他们早在金斯莱遇袭后不久就知道“伏地魔”这个词被下了咒的事,大概是考虑到梵妮不喜欢在别人耳边唠叨,这会儿也没法揍哈利一顿吧。 提起那场经历,赫敏仍是心有余悸。除去那些可能的死难者,她是被哈利鲁莽说出的一个词伤得最重的人。对于哈利她一如既往地没几句责备,就像包容幼弟的姐姐。事实上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平时或许冲突争吵不断,但即便是在六年级和罗恩闹得最僵的时候,她也从未与无关者说过他一句坏话。 让梵妮不得不佩服她急智的是,她在哈利触发了那个咒语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哈利的脸炸成了无法辨认的面包状物,同时把那个收着所有能证明他们身份物品的串珠小包塞进了袜子。此后在审讯中,赫敏一口咬定哈利为了不拖累她和罗恩不辞而别,他俩流浪寻找哈利的时候碰巧遇上了同样逃学的弗农达利——也就是肿脸哈利的假名。 “亏你在那种时候还能编出谎话。”梵妮感嘆道。 “你没有吗?”赫敏抬起嘴角时显得有点勉强。 “我没坚持多久。” 两个女孩正坐在贝壳小屋防护咒范围内的一处小草坪上享受着还不算很温暖的阳光,男孩——以及男人——们都很识趣地不来打扰。难得清静,赫敏在不远处海浪拍击沙滩的轻响中显得放松了不少,显然这些天被当成易碎物品对待的不止梵妮一个人——虽说那也肯定不是毫无理由。 咸而湿润的海风拂过,梵妮难以克制地轻颤,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侧腹,忍不住在内心诅咒自己现在脆弱的体质。贝拉特里克斯撕心裂肺的一击让她花了半个月才能从床上爬起来,至此她侧腹上那个黑色的洞仍清晰可见,不得不一直用纱布和绷带扎紧保护——那癒合速度让梵妮简直怀疑自己将带着这玩意度过下半辈子。幸好没有什么重要部件给打穿个孔,否则梵妮就得想办法学会光合作用来活下去了。 “你还好吗?”赫敏关切地问。 “老实说不怎么样,但肯定比大部分人想像的来得好。”梵妮控制着不让自己语气里带上抱怨,鑑于赫敏绝对是个“大惊小怪分子”,她很庆幸对方还没见过自己伤口的样子。换做是康维尔夫人或者史密斯这会早就急急催着她回到室内去了。 这也是她坚持要来贝壳小屋的原因之一,呆在家里康维尔夫人就会一直勒令她卧床休息,连自己倒杯水都会引发好一阵大呼小叫。而且随着身体的恢复,她早就不需要一天20小时的睡眠了,整日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眼休息只会带来烦躁和更多的噩梦,梵妮已经听厌了耳边不管是谁的尖叫声。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在她面前总是刻意地避开那段经历,却又不断地用怜悯悲嘆的目光提示她发生过的一切,这真让她抓狂。 钻心咒之所以成为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不仅是因为它能给遭受者带来极端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它带来的痛苦几乎永不消除。那些痛苦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例如半醒的梦境——捲土重来,提示你本以为已经忘却的绝望。 意识完全清醒后的第三天,梵妮又一次在梦里尖叫起来,惊动了全家人,康维尔夫人几乎决定从此陪着她睡觉。
第231页 相比起这个差点让她歇斯底里才终于拒绝成功的提议,西里斯的就要好得多了:“睡前给自己念一个无声无息咒,把易碎物品挪远点。我怀疑伊莎会半夜去看你,你可以锁门,但这肯定会让她更担心。更好的选择是药剂,配置不难,原料也很容易弄到,我来动手都没问题。” “好办法。没人和我住一个房间可真是方便多了不是吗?”梵妮忍不住揭穿了西里斯如此训练有素的原因:阿兹卡班从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折磨,出门在外同住一室这么久了,就算两人总是错开睡觉时间轮流放哨,梵妮也不会注意不到西里斯隔三差五就在睡前给自己念咒的事。 “我第一次这么干是在刚从家里逃出来那会儿,詹姆和我住在一个房间,他不是个细心的人,反倒是波特夫人先发现了这点。”西里斯说。 “嗯,我要把这点也记下来,以便和平能到来那天出本《西里斯布莱克回忆录》大赚一笔。”梵妮煞有介事。 “有时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提前进入了老年时代。”西里斯自嘲地笑笑。 “你可以过40年再做这事。” 西里斯当时扬起眉毛的样子让梵妮记起自己从来都不是个乐观主义者,她暗自怀疑向未来寄託希望是自己精神濒临崩溃的前兆。不过西里斯坚称那是件好事,接着他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追问,于是她用杯子敲着脑袋把他赶了出去。 梵妮没和赫敏分享西里斯关于防止梦魇被觉察的建议,她觉得在罗恩和哈利的照顾下——也可以说是在照顾两个男生中——赫敏恢复得很好。强撑不是适合每个人的方法——要是她更坦白点会承认这压根就不是个办法,而且以赫敏的脑子她要是真打算这么做肯定不需要梵妮的提示。 “你们的任务怎么样了?”她问。 “算是有了点进展吧,在几个月的浪费之后。”赫敏摇摇头,“凤凰社付出的代价让哈利清醒了点,不再执着于……总之,这是整摊烂事里唯一让人欣慰的。你那边呢?我们之前一直没有固定的住处没办法订购,这几天里才能看看你的杂志,它们真是太棒了。” “谢啦。反正就是发展起来,被盯上,又被端掉。”梵妮坐起来看着波光浩淼的大海,“食死徒切断了我们的消息来源和送货渠道。如果是之前我和西里斯至少可以联繫上丽塔,她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线索、挖到第一手资料,但现在一直有食死徒在我家门口打转,我这副样子根本不可能出门,凤凰社也禁止西里斯再冒险出去,所以……”梵妮给了赫敏一个苍白无奈的表情。 赫敏起身思索半天给出的说法刻板得让梵妮好笑:“总是会有办法的。只要我们都不放弃,总有一天会胜利的。” “总有一天,说真的?” “至少……我们都会战斗到最后。”赫敏轻声说。 阳光从一侧洒落,让赫敏苍白消瘦的脸上五官变得更为立体分明。少女的特徵明显地从她脸上退去,这样的变化梵妮也很熟悉。 “你知道什么关于凤凰社的新消息吗?比尔一直尽可能避免在我们面前谈到这些,哈利和罗恩也是。就好像只要瞒着我我们待在这里的原因就会变成度假。”赫敏打破了沉默,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哼了一声,显然对男孩们十分不满。 梵妮重又躺回草地上,用上了珀西想保守所谓魔法部机密时的语调:“我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和你说这……” “梵妮!” “好吧,好吧。没有好消息。”梵妮忽然觉得很别扭,她几乎从没和邓不利多、西里斯和马克之外的人分享过坏消息,她讨厌应付别人听到坏消息的反应。“这段时间我也没怎么出门,都是西里斯告诉我的。之前的突袭惹怒了神秘人,现在到处都在死人,凤凰社已经快被打散了,情况比eye好不到哪去。我们和城堡的联繫也断了,好在总算还是在复活节假期的离校火车上赶在食死徒前成功撤出了金妮,他们花了这么久才想到可以利用她来威胁哈利,我都要感到惊讶了。所知关于霍格沃茨的最后一件事是社里想把麦格也撤出来,但她不同意。” “她当然不会,她是格兰芬多的院长。”赫敏说。 “是啊。所以她现在作为城堡里唯一一个凤凰社成员正在孤军奋战,虽然其他教授多少都在帮着她,但谁也不知道神秘人会忍她多久。你知道,尽管为了学生一直保持沉默,她在有发言机会的时候是绝不会用谎言把它浪费掉的。” 赫敏的反应正是梵妮所担心的:好不容易散掉的阴云又在她脸上聚集起来。梵妮想罗恩要是知道她如此轻而易举地抹掉了他给赫敏营造的一点轻松假象,会不会气得魔杖都不掏直接给她一拳。 实际上梵妮给赫敏的信息里已经笼统概括掉了在为营救他们而损失的5人中,马特迪尔伯恩和苏珊娜亚当斯已经确认死亡,其余三人则在审讯后被先后投入了阿兹卡班。她也没提一个被凤凰社成员制服的食死徒手下曾说起食死徒们正讨论要不要实行处决程序,因为阿兹卡班已经快要住不下了。 按西里斯的说法,现在的情形简直是上一场战争尾声的重演。就算食死徒的扫荡暂时停歇,凤凰社内部也是危机重重:有人像当年的巴蒂克劳奇一样主张对食死徒採取极端手段,甚至已经开始实践;有人无缘无故地消失,从房子上空没有黑魔标记这点来看不是被动离开;有人认为抵抗毫无意义,但他们已经没办法被安排到国外去了,于是不停地散播消极言论;即便是仍坚持的人,也无法不流露出悲观失望。
第232页 她更不会把那张羊皮纸拿出来和赫敏分享。自麦肯锡镇的摄魂怪袭击后,梵妮就在对这场战争的牺牲者进行记录。纸上从“伯莎乔金斯,被折磨后杀害”“爱米琳万斯,在家中遇害”一直到“泰德唐克斯,逃亡途中被找到杀害”再到最近的几起事故,加上人名不超过十个单词的简录,已经快记满了整卷羊皮纸。 每行都是逝去的生命和无法挽回的伤害,巫师或者麻瓜,着名或者默默无名者,善良大度或尖酸刻薄的人,平等地按时间顺序被排列在纸张上。墨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羊皮纸也不知道,字符、笔尖或墨水瓶同样不会知道。 当事者根本无从得知战争的长度,正义必胜完全是一句空话,没人能预料结局。况且在刀兵相向这么长时间之后,也根本就没法简单说清正义与否了。 可赫敏就是这种人,总要执着地追问下去,把得到的信息一遍接着一遍分析考量,直到得出最坏的结果——梵妮怀疑罗恩和哈利对待赫敏的方式才是对的。 她自己处理这种局面的方法很简单——一次只做一件事。梵妮不会去想战后怎么办,怎么继续她和德拉科的未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这种话更是绝不可能说得出来的。就在不久之前的那次重逢,她表现得像是相思欲狂,这也确实是当时她当时的感觉,但事实是在这大半年时间里她几乎把他完全忘了。偶尔调出回忆时会惊心动魄那么一或两秒钟——噢德拉科,然后一切都没变,她还得继续睡在陌生的地方,应付各种各样混球儿,赶几人份的稿子。 从不多想,知道了也就是知道了,该做什么接着做就是。 “我还是无法相信,你居然选择了斯基特那个母——女人。”赫敏张了张嘴,忽然说,“满世界都是记者!我会宁愿找一个麻瓜约稿也不想和丽塔斯基特扯上半点关系。” 梵妮知道对丽塔曝光海格身份和把赫敏丑化成荡/妇的事,赫敏始终耿耿于怀,而她也同意这完全合理。“我之前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但很不幸被她说服了。在我两次拒绝用她的稿子之后她又约见了我一次,差点儿没拿羽毛笔把我捅死,可我设法使她明白了她在给我干活儿,得按我的路子来。那之后说实话她干得不赖,看看那些文章。” “我从不怀疑她有轻易毁掉一大堆人生活的能力。”赫敏忿忿道,“看看那本垃圾,她甚至侮辱了邓不利多!” “我相信邓不利多不怎么介意这个,他甚至可能觉得有趣,尤其是有关龙血用途那部分。”梵妮平静地说,“我毫不怀疑等这摊烂事结束之后她会写一个系列报导指出我是多么的偏执变态,因为一个幼稚的小女孩当了她着名记者生涯里这么一段时间的挑剔上司——说实话,假想这一切真令我享受。整天担心丽塔用笔尖扒了我的皮,简直像度假。” “你的乐观可真令我嘆为观止。” 笑了一会儿,赫敏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犹豫半晌,她告诉梵妮哈利在脑海里看到马尔福一家没事,显然被狠狠惩罚了一番,但都还完整地活着。 对这一事实梵妮不能更庆幸了。 “在食死徒要求他指认我们的时候,他回答‘不知道’。”赫敏说,“我和罗恩当时都没有伪装外貌。” “不奇怪,你们要是被认出来就死定了。他没有杀了你们的胆量,也没有反抗的胆量,回答当然是‘不知道’。” 可是他救了你。 “你这么想?”赫敏没有错过梵妮冷淡语气中的刻意。 “我了解他,至少我认为如此。” 梵妮拨弄着身边一株刚冒头的小草,“从很多层面上来说他都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很遗憾世界不会等着他自己决定长大。” 可是他救了你。 “在邓不利多那件事之前,他甚至都不明白死亡的含义。他莫名其妙地被卷进自己无法收拾的烂摊子里,除了随波逐流什么也做不了,就是这样。” 可是他救了你,在被迫经历了这么多之后。 别想了。 “你怎么了?”赫敏支起身体从上方看着她,皱着眉头。“你……见到他了?” “算是吧。”梵妮抬手拉了拉赫敏垂落到自己眼前的头发,“说到这个,你对纳西莎马尔福有什么印象?” 她大致复述了自己与纳西莎那段奇异的交流,赫敏对纳西莎直承自己并不效忠伏地魔一事显得相当震惊。 “她就这么说出来了?” “几道伤口和一点过多的钻心咒对我记忆力的影响还没那么严重。” “这不好笑。” “的确不。”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梵妮在微风抚触中已经有了点睡意,赫敏才再度开口。 “你应该答应她的。” “什么?”梵妮瞥了她一眼,“拿不喜欢的人的命换自己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赫敏俯身到梵妮身边的草坪上,手肘支着脑袋,“你肯定有些能说的、不那么重要的情报,不会马上危及其他的社员。你只需要让他们暂时放过你,等到西里斯找到你,带其他人来救你。”
第233页 “我又不知道食死徒掌握了什么,给出的任何情报都可能造成伤亡。” “可你当时处在那样的危险中!而且……而且你知道凤凰社会马上掩护其他人转移的。我不是说他们不信任你,但是……” “我知道。”梵妮打断了赫敏急急的解释。 在努力定位梵妮位置的同时,西里斯就通知了各联络点并切断了与其中大半的联繫。将安全寄托在被俘者的意志力上无疑是愚蠢之举,这整套紧急措施包括撤离路径在内都是梵妮同西里斯以及几位凤凰社骨干成员一同商定的,她清楚其运作。 赫敏是对的,但梵妮不会等待救助,她从来没被拯救过。梵妮是救人的一方,对抗整个世界的只有她和她的意志、智慧或者管它什么东西,她用上所有能取得的优势救下史密斯和其他孩子,任何形式的妥协都会使她失去一切,它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止。 “定位咒的可靠性也还没有足够的证明。”梵妮说,这个藉口远没有充分到能说服赫敏的程度,但她还有别的武器可以用。“说起来,你和罗恩怎么样了?” 赫敏立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梵妮倒不是很意外地对赫敏和罗恩在这么长时间之后甚至还没有接吻表示了震惊(“现在不是时候!”)。 就这样,赫敏由着梵妮引开自己的注意,让谈话被引到了“女生的悄悄话”。这对两人都挺不寻常,梵妮对同龄女生间的话题没有过半点留意,而赫敏也不能算个典型的少女。她大半个青春期都在维护正义和拯救同伴的小命,并把剩下的时间用来被两个男生——一个随时可能死掉一个暗恋彼此数年却都硬是不开口——折腾得精疲力竭。 讨论进行到德拉科的吻技时,两人都听见了西里斯在贝壳小屋门口的招呼,晚饭即将开始。梵妮懒洋洋地回了下头表示收到,赫敏则以她惯有的干练一翻身爬了起来,又抱怨地抓住朋友的一只手把赖在地上的她拽起来。 进屋时梵妮发现哈利正有些侷促地在门口等着她们——或者说她,罗恩则从一小段距离之外担心地看着赫敏,仿佛她随时都会蒸发。 “我想这些是你的。”哈利将梵妮的魔杖和班杰明的手錶递给梵妮,解释道:“我从马尔福那儿抢到了它。卢娜告诉我这块手錶对你很重要。” “她一向聪明。”梵妮应道,无意识地翻来覆去看着这两件一目了然的物品。 “呃,我猜……你是不是拿到了马尔福的……?”哈利等了一会,忍不住又说。 明白过来哈利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原因,梵妮才小心地收好魔杖,又戴好了手錶。她从怀里掏出德拉科的魔杖,一边问道:“你的呢?” “断了。”哈利生硬地说。 赫敏在梵妮身边畏缩了,这次罗恩直接走过来搂住了她的肩。后者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在罗恩脸现窘迫收手之前轻轻倚靠在他身上,仿佛已经这么做了许多年。 “那么它应该是你的,我是说既然你已经从马尔福手里夺取过一次魔杖,它应该愿意服从于你。”梵妮不必要地解释道。 哈利点头接过,脸上写着被逼无奈、一点儿也不想要它。 而梵妮在它离手的瞬间就想一把夺回来。她不希望哈利使用德拉科的魔杖,她知道自己和德拉科在无数次相约的间隙一定都做过同样的事——试用对方的魔杖,看看是否趁手,感知其中的独特魔力波动。这像是个秘密交换的誓言,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接着她想自己已经失去保守它的资格了。 哈利收起魔杖后几人进了屋子,和其他人一块享用芙蓉精心准备的晚餐。拉环坚持要吃大块的生肉和真菌,这有点让人倒胃口,所以尽管他的个子只有常人三分之一,却占据了桌子最宽敞的一角。梵妮是唯一蹭过去接近他的异类,她是怎样都吃得下的,也就不怎么介意拉环从妖精角度回答有关伏地魔新政策的问题时满嘴的血肉横飞。 “如果梵妮桑切斯想做个记者,那么她就算到了地狱也会首先和撒旦预约採访。”西里斯的话在餐桌上引起了一片笑声,多少抵消了拉环引起的不快。 提问到尾声时妖精吃完了自己的一份,揪起桌布抹抹嘴(芙蓉倒抽一口冷气),“你很不错,没有多少人愿意听我们说话。” “也许是因为每当他们靠近而没带够金子,你们就会伸出手指诅咒他们吧!”罗恩大声地嘲讽道,全不介意拉环阴沉的一瞥和哈利警告的眼神。 受够了拉环的不止是罗恩,似乎除了比尔之外,住在贝壳小屋的所有人都认为拉环令人忍无可忍。尤以芙蓉为甚,每逢妖精开口说话,她就把手里的东西弄得桌球作响。 晚饭后芙蓉直接指挥着餐具进了厨房,比尔跟进去后几人都听到她爆发的声音。估计比尔夫妇短时间内出不来,梵妮和西里斯与其他人道了别便离开了。梵妮的伤口还不能承受幻影移形,她和西里斯是乘摩托来的,以贝壳小屋与康维尔夫人家间的路途这要耗费不少时间。 刚坐上摩托,西里斯便忍了很久似的出言揶揄:“看来继斯基特之后,你又交了个新朋友。”
第234页 “只不过是几个问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大惊小怪。”梵妮说着跨坐到西里斯身后,整理了一下皱起露出裤脚的隐形衣,“拉环不比女版的你更让人难以忍受,更不要说我已经和原版的你一个房间住了好几个月。” “哦,是啊。我知道你在她那儿做了半天客却没带回採访记录的原因只是你不请自来。”西里斯不无讽刺地说,“下次好好做个预约,你们聊上一小会儿就会抱着对方亲嘴。” “你和她甚至不需要聊上一小会儿,她一见你就会痴迷得扑上来。唯一的美中不足只是她可能会太过激动而忘了把刀子收回去。”梵妮回击。 西里斯发动了引擎,被施了静音咒的摩托车往前沖了一小段距离之后腾空而起,飞速接近低低的灰黄色云层。他们得在离家还剩几个街区时回到正常的道路上,因为康维尔夫人要是看到他们在天上飞可能会突发心脏病。 即便是安安稳稳地跑在大路上,让一个瘸子带着一个半残废坐摩托也不是什么令人放心的主意。原本康维尔夫人打算开车送她,梵妮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于是像往常一样,康维尔夫人顺从了她的意见,史密斯原本还想劝两句,但他例行地败下阵来。 进屋前两人照例在房子周围多绕了几圈,不出意料地发现了不下5个监视者。赤胆忠心咒阻止不了食死徒缩小排查范围,尤其是没多久以前梵妮还相当高调地出现了一次。 有两个傢伙大概是被漫长枯燥的监视工作弄得麻木了,居然在一处不甚隐蔽的灌木丛后用10米外都一清二楚的声音进行热烈的讨论,话题似乎是论不同血统的女人在床上的表现如何。他们胆子倒是不小,梵妮和西里斯路过时听见了贝拉特里克斯的名字,两人很是蠢蠢欲动了一阵才压下往那灌木丛上放把火的冲动。 第71章 第七十章 “我睡客厅。” “你是客人。” “我不想睡别人的房间。” “客厅也是我们的。” 阿斯托利亚用想蔑视某人时的那种傲慢神情高高抬着下巴看着梵妮,这动作说不定是纯血统有钱人的专利。不得不说因为梵妮高了一头它的效果打了折扣,阿斯托利亚看起来更像是为配合身高差而仰视。 “我建议你在蔑视比自己高的人时不要盯着对方的脸看。”梵妮拆穿了这个事实。 阿斯托利亚的表情起伏了一下,转开头,视线飘忽了一会定在门把手上。虽然肯定是怒气沖沖,她传承了又或者是习惯了幅度极小的面部活动,只是微微撅起嘴皱皱眉,这却使得她看上去好像突然小了十多岁。 旁边的西里斯很有风度地站得笔直,但梵妮不用看就知道这傢伙肯定是乐不可支。 收拾好房间的康维尔夫人及时走了出来,半侧着身子站在门边,保持了一个亲近又不冒犯的距离:“进去看看吧,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 阿斯托利亚嘴唇一动,面对盛情邀请估计还是没好意思用一句“我要睡客厅眼角都没有扫梵妮一眼。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说,梵妮的个人用品向来有些过分简单。所有布制品都是浅色调,床上一个枕头一床被子,床边一个床头柜,窗户对面的墙边立着衣柜。没有毛绒玩具,没有海报或化妆品,甚至没有照片。 因此作为唯一装饰品的那副浓墨重彩的油画一下子吸引了阿斯托利亚的注意,画的主体是层叠的山岭和滔天的巨浪,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右下方危崖之上的两人直面自然的伟力,贴近的远影只见流动水银般的同色长发交融飞舞。 阿斯托利亚走近两步看下面那行小字和她的女儿。这是康维尔夫人送给梵妮的15岁生日礼物。 梵妮从口袋里掏出药瓶依次排放在空荡荡的床头柜上,有节奏的三声碰撞让阿斯托利亚回过头来。 “安眠药,舒缓剂,营养剂。”梵妮的手指点着三个瓶子,用的是诊断敏感疾病的医生为减少病人尴尬而常用的那种冷静腔调,“瓶子上贴了名称和用法,不过我想这对你来说大概没必要。有需要处理的外伤吗?” “没有,我自己可以。”阿斯托利亚平板地说。 “那就好,晚安。”梵妮离开了房间。 一出门,她就被西里斯叫到了一边:“你和利亚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梵妮暗暗翻个白眼,连“你俩以前是不是认识”这种过渡性问句都省掉了,太熟也是个麻烦。“我和她几小时前才第一次说话。你才是那个听起来和她很亲热的。” “别装了,你从一见面就在针对她。” 四年级舞会上那次和之后两年走廊上礼堂里偶尔遇上的几次西里斯肯定不知情,因此梵妮觉得他话里的“见面”是发生在大约4小时前那次。 与洛夫古德家受到袭击差不多同时期,罗恩和赫敏与哈利一同行动的消息就传了出去,韦斯莱一大家子人自此只能一直蜗居在各自受着赤胆忠心咒保护的屋檐下。获救后出于保密,几人也不能与家人联络。大概是为了排遣对始终见不到面的小儿子的担心以及鼓舞日益颓靡的士气,韦斯莱夫人最近越来越爱把所有能联繫到的人请到陋居吃饭。
第235页 这次请客的由头是“新的家庭成员”。 虽然表现得不太明显,梵妮见到阿斯托利亚时还挺吃惊的。 “阿斯托利亚。很荣幸见到你们。”阿斯托利亚礼貌却冷淡地朝梵妮和西里斯点点头,淡蓝的眼睛像是反射着天空的冰片,带着一点凉意。 比起梵妮上次见到时,她也被这场战争印上了痕迹:单薄憔悴,眼下有阴影,头发的金色变得更浅,也失去了光泽。反常之处在于她不仅没有被晒出些人气儿,反而苍白透明得更加病态,似乎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没见过阳光。 不变的是高傲的神态、笔直的嵴背和抬起的下巴,梵妮无聊地猜测长期的近亲结婚之下这些纯血统的长相和风格是不是也模式化了。品质好的都一个样,糟的也都一个样——看看克拉布和高尔,这些年越发地像一对傻瓜双胞胎了。 “别在意。”弗雷德大咧咧地把一只胳膊肘搭上了阿斯托利亚的肩膀,“不同于那些装腔作势的斯莱特林,我们的冰美人可是有着一颗炽热的红心。” 阿斯托利亚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并没有避开或流露出反感。在大集体中不会表达的人很容易遭到忽略,以红头发雀斑和生育力着称的韦斯莱家的风格向来是喜怒好恶流于言表,虽然时常表现得过火,只要不是心怀极深的成见,很少有人会真正拒绝他们的善意。当然金妮一把将自己的哥哥拖到了阿斯托利亚的安全距离之外时,后者还是自在了不少。 “我是个斯莱特林。”除去自制内敛那部分,阿斯托利亚的语气同韦斯莱家提到格兰芬多时如出一辙,不知是不是多心,梵妮隐约觉得这句话像是对她说的。 一时间出现了一段短短的冷场。 不过阿斯托利亚捍卫自己的学院身份肯定也不是第一次了,慈祥周到的韦斯莱夫人立刻反应过来打圆场:“这我们当然知道,亲爱的。我们的意思只是你和你平时接触的那些人很不一样,不可否认斯莱特林也有很多优秀的人,像是——” “——梅林本人。”梵妮的接话立即吸引了在场的所有目光,不过她下一句话就让阿斯托利亚皱起了眉,“梵妮桑切斯。很高兴见到你,格林格拉斯。” 再次的冷场。 “阿斯托利亚。我已经离开那个家族了。” 西里斯不易察觉地动弹了一下,梵妮似乎没注意到,定定地看着较小的女孩。“没错。但你还没结婚,对吧?” 还是冷场,围观者大都是一副打不定主意要不要笑的表情。 “哦,当然没有。你还没有成年呢。”梵妮自说自话,“所以你当然是格林格拉斯。顺带一提,布莱克家前继承人西里斯布莱克向你问好。” 被莫名其妙牵进来的西里斯愣了一下才和阿斯托利亚打招呼,对方仍旧是礼貌地点头回应,或许多了点倨傲的成分。 以上就是梵妮和阿斯托利亚在韦斯莱家见面的经过。 “难道我像是会给初见者热情拥抱的那一型?”梵妮皱眉,“要说我们俩中谁态度不正常,那也应该是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有钱人家的小孩、血统背叛者,你看她就像看自己刚发现的亲生女儿。”她家庭的添员还多亏西里斯的努力。 “我可没那么老。”西里斯正色道。 “她小哈利两岁。”梵妮瞥了他一眼,“还是你在打别的主意?那就当我没说。” 在两人习以为常的互相攻击中,对西里斯最好用的武器就是年龄。尤其是在莱姆斯透露哈利即将成为他孩子的教父之后,梵妮越发热衷于“教祖父”这个称谓了。 “别转移话题。”西里斯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面部,“利亚被在格林格拉斯家的地下室关了2个月,要不是她母亲向凤凰社求助天知道还会有多久。而且她现在和我们站在同一边。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该对她那么苛刻。” “她作为公开的血统背叛者在斯莱特林活了5年,西里斯。她能应付的状况比你想像的要可怕多了。”梵妮有些不耐烦地绕过西里斯走向浴室,“我们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最不需要的就是另一个崩溃的人。”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几人和阿斯托利亚在同一屋檐下相安无事。这其中也有西里斯很大的功劳,倒不是说他能对缓和人际关系做出什么有纪念意义的贡献,主要是他让其他人积累了不少和某类人相处的经验。 抛开尖刻和叛逆者的孤僻自负一类的小特点不谈,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别想让他们戒掉讲究的毛病。好歹有着逃亡两年的经验,西里斯比阿斯托利亚好些,后者每顿饭都是细嚼慢咽细水长流。从窗外瞟一眼高级餐厅里优雅操作刀叉的姑娘或许赏心悦目,可看着同桌者慢条斯理咀嚼上一小时就不一定了。每次早餐看到阿斯托利亚托着小骨瓷杯慢慢啜饮里边廉价咖啡粉沖泡的棕色液体,梵妮都有撬开她嘴直接灌进去的冲动——反正把这种东西咽下肚对她来说大概和喝药也没差。不过这姑娘倒没抱怨过伙食的档次,她从不发牢骚,这点比梵妮强多了。 想想韦斯莱家饭点的场景,这边飞出条胳膊那边伸出只手,哄抢起来管它防风草根酱奶油蘑菇汤都没有方向,加上个使劲添菜韦斯莱夫人,芝士鱼排和黑椒牛肉的汤汁全流在一起,顺便混点打翻的南瓜汁,旁边再搁块沾满黄油啤酒沫的巧克力布丁。大家庭吃饭手快有手慢无,一屋子人对此均习以为常,但对阿斯托利亚来说嘛——梵妮很快就能理解为什么她在厨艺一流又极为好客的韦斯莱夫人身边住了好几天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了。
第236页 此外,当阿斯托利亚不在视线范围内时,对她的去向出现了一个万能解释。 “阿斯托利亚呢?” “洗着澡吧。” 没错,这姑娘每天至少洗两个澡,视心情酌情增加。梵妮不得不复制了一大堆长袍供她换洗,因为梵妮的袍子对阿斯托利亚有点长,西里斯还自告奋勇地化装去了对角巷给她买了一大堆黑的银的绿的。内衣裤没办法让他代购,还好梵妮开战之前囤积的大堆存货还有很多没穿完,调整一下尺寸就是了。 女孩间的交接完成,打开房门出来时梵妮正遇上客厅沙发上西里斯投向这边的目光,四目相对,后者毫不理亏地抬抬下巴。 “我只是担心你俩独处会不会把对方的头咬掉。” “众所周知你才是真正有咬掉某人脑袋实力的那个,大脚板。” “这可不公平,至少加上月亮脸。” “莱姆斯是个好人。” “那我算什么?” “一条‘黑’狗。” “嘿,这可不‘有趣’,小姐。” “我还没在前边加上‘老’。” 毫无营养的纯粹口舌消遣终止于康维尔夫人“关灯睡觉”的指令。梵妮的房间在这一年里数易其主,先是给西里斯睡了两个月,归还给原主人几个月后又被转给了阿斯托利亚。心疼梵妮的身体,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都提出由自己贡献房间,但显然,梵妮总是此类争执的胜者。 现在梵妮和西里斯共享客厅的两个沙发,西里斯很绅士地把正对电视的长沙发留给了梵妮,不过他也没亏待自己,梵妮倒觉得侧面被施了扩大咒的短沙发更舒适些。 黑暗中,梵妮盯着落地窗窗帘缝隙透入的微光在天花板上留下的斑块看了一会,合上了双眼。 被脸上猛然的冰凉惊醒,梵妮花了一两分钟才明白过来自己身下的柔软并非来自厚地毯而是沙发,耳边的尖叫和身上的疼痛也并非真实。 剧烈的颤抖一时无法停止,她也就没有徒劳地尝试。 周围唯一的动静来自一个男人,他低沉地咕哝了几句,她的视线便陡然亮了起来。被刺得闭上眼的同时,梵妮也闭上了保持尖叫口型大张的嘴。和当时从昏迷中甦醒相似,感官一层层回来,梵妮感觉到发间淌下的冰凉水珠,以及扶在自己肩头那只手的热度。 梵妮下意识地抓住了它,然后在快得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将它与德拉科的手做了一番比较。相似之处也是有的,比如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比如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形态。但她肩上的手显然更温暖——德拉科的手虽说不上冰可也总是温凉的;更粗糙——就算在魁地奇训练最紧张的时候,德拉科保养得当的手上也没有一点伤痕或者茧子;也更大——当然了,看看这两人的身材对比吧。 她抬头,发现西里斯正从极近的距离注视自己。他的眼睛也是灰色的,只是颜色更为深沉,长久的磨难在其中染上了晦暗的色彩。可属于少年的清澈也从未从中褪去,在这些日子里反而变得更为夺目。 还有些她无法从德拉科身上感受到的。他们都从内心深处渴望着不安和挑战,他们都将存在与消逝看作理所当然,他们都是格兰芬多——清楚并且自豪于内心中深埋的勇气,深谙如何将其化作斩断怯懦的利刃。 太近了。 这不好,梵妮想。可是她已经不得不身上带着一个洞面对这场战争的尾声,而且很可能是他们的尾声,还能有什么更糟的? 然后她想起德拉科,他颤抖的身体挡在她与死亡之间。 这不好。 梵妮低下头,顺势拿开放在肩头的手捋开了黏在额头上的几缕发丝。 [你就不能……] 没有声音,她愣了一下,想起睡前给自己念的咒语还没解除。梵妮往后挪了一点,把头垂得更低,伸手到枕头下去摸索魔杖。 西里斯比她更快地拿出了自己的魔杖,顺势后退了些,指着她低声念了句“咒立停”,又弄干了梵妮的头发和枕头。 “你就不能想出比用冷水泼更好的办法叫醒我吗?”梵妮开口时直皱眉,从疼痛和沙哑程度判断要是没有咒语她大概已经把几个街区的邻居都吵醒了。 “这就是试图採用其他办法的下场,女士。”西里斯指指自己的脸。 梵妮这才留意到这位老兄左脸上有三道清晰的挠痕,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若不是西里斯变招快她很可能已经上牙了。 “你不该那么早停药的。”西里斯回到自己的沙发上半躺着,好像刚才发生的事真的只是梵妮做了噩梦被他叫醒。 “我最大的问题不是被捅了一刀,西里斯。”梵妮顺着他的话说道,“麻醉自己对改变现状没有什么帮——”她视线一转,“怎么了?” 最后一句是对阿斯托利亚说的,她穿着睡袍出现在楼梯口,一手拿着魔杖,因为光线而眯起眼。听到梵妮的问话,她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刚才听到外边有动静,就出来看看。” “睡不着?”西里斯脸上透着关切和“怎么都不听话”的无奈,“怎么,你也没喝安眠剂吗?”
第237页 阿斯托利亚沉默不言,她看上去比平时更加苍白,几乎让人觉得灯光会从她的身体穿透过去。 “那可不对,你至少应该等身体恢复正常了再和自己过不去。”梵妮懒散地说。 “麻醉自己对改变现状没有什么帮助,而我甚至没有被捅一刀。”阿斯托利亚反击。 “说得好,不过严格意义上说我也不是被捅了一刀。而且我也没有在地窖里呆两个月。”梵妮蹭起来坐直了点,“说起来,你听到一对独处的成年男女发出的动静第一反应是凑过去看?这个习惯可不好。” 就算对真正问心无愧的人来说这话也不好接,西里斯瞠目看向梵妮。阿斯托利亚脸上浮现出一层浅淡的红晕,冷冷地扫了一眼两人凌乱的衣着和西里斯脸上的挠痕。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说完,她转身欲走。 “别,阿斯托利亚。这只是个玩笑,梵妮没有冒犯的意思。”西里斯赶紧起身,顺便瞪了梵妮一眼,“根本没那回事,梵妮刚做了噩梦,我想弄醒她来着。” 十分感谢,西里斯布莱克。 阿斯托利亚还没回答,梵妮就接上了话:“就是,反正也睡不着,一起聊会儿怎么样?咒语都弄好了,他俩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的。” 她伸手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语气动作都十分真诚自然,西里斯立即附议。 阿斯托利亚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没过去也没转身就走。看得出她不想马上独自回到黑暗的房间去,似乎正设法确定这是不是一个用于戏弄的陷阱。 “给你讲讲我和西里斯是怎么对付5个麻瓜和两个伏迪的小跟班的围攻的如何?我俩唯一的一处受伤可是来自一个年龄不到他一半的麻瓜女孩哦。”梵妮朝阿斯托利亚招招手。 回应是西里斯的又一次狠瞪,但因为梵妮的目的和他并不冲突而不好说什么,只得又看向阿斯托利亚。后者在好奇以及西里斯诚恳邀请的驱使下终于缓缓走了过来,挺直了背端坐在长沙发上离梵妮最远的位置,略偏过头,眼睛看着梵妮脑袋上方一英尺处。 梵妮清清嗓子,“好吧,先做个预告:到小地方玩的时候千万别去当地的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我就是写到这份上了还想加新角色……以及暧昧大法好啊。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以梵妮和西里斯几个月的见闻而言那几乎不能算个故事,一场捲入了4个巫师的街头斗殴而已。要说有什么发人深省的,除了梵妮泼的那杯把事端从酒吧引到街头的啤酒,就是他们实在应该养成仔细审问敌人的习惯。事后想来那两个傢伙的出现多半是由于梵妮和西里斯闲谈中说出了某个禁忌的词语,早两个月弄明白这事儿无疑能减少好几起袭击,无奈他俩步调一致地厌恶摄神取念之类的玩意,把人事不省的食死徒往垃圾箱里一塞便走人了。 不过提到那杯啤酒,西里斯随后挨的那一巴掌可称精彩至极,梵妮光听声音就觉得掌心发麻。 “没错,她就这么把酒泼到辛恩脸上问‘你是ji女吗’,然后我就挨了一巴掌。”西里斯没好气地说,“别问我为什么是我挨打,当梵妮桑切斯提出要由她来设计伪装形象的时候,你可得好好当心。” “那副弱鸡相是你自己的设计,我只是修了下眉毛和鬍子而已。”梵妮摆摆手,“不管怎么说那很成功,老埃弗里加他的小跟班跟着我们离开了满是人的酒吧。我甚至说服辛恩的5个‘哥哥’去‘私下解决’前先付帐。” “真令人印象深刻,更不要说之后你那美妙的膝盖还让两个男人得了疝气。” “我不夸耀自己欺负男人的历史,顺便,别告诉我你在那段津津乐道的把妹史里没没挨过巴掌。”梵妮说,满意地看到两人粗俗的措辞在阿斯托利亚脸上造成的反应。 “你们骂了他们的妹妹,又把他们打得站不起来——”阿斯托利亚形状优美的眉毛以无比正义的方式皱了起来,这让梵妮在对她表示敬佩和笑得滚到沙发底下两种反应之间举棋不定,“——为了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大致来说,没错。但我不会说他们不该挨那顿揍。”西里斯笑道,“就算真有哪个女人能生下分别具有非裔、犹太和中东血统的几兄妹,他们的外貌也不会没有半点相似。我敢说在戏弄外来者给本地人找乐子这事上他们早就不是临时组合了。” “而且有什么比保护被调戏的妹妹更正义的理由呢?”梵妮补充,“整个酒吧的人都能作证是那个倒霉的男人贴上去要给无辜的漂亮姑娘买杯酒,而不是相反。这就是那个预告的意义所在,尤其是对你俩这样的来说——无意冒犯,但好家境的外面人总是更受地头蛇青睐,这点在你俩身上差不多都可以闻出来。” 短暂的冷场,阿斯托利亚对这个评价显然并不怎么高兴,梵妮觉得她完全可以在霍格沃茨开一门七年制课程了,名为“如何用眉毛的不同运动方式表达一千种态度”。西里斯随意地靠回沙发背上,一副在梵妮说出她下一步打算怎么折腾人之前不准备开口的姿态。 “哎,”梵妮打了个手势吸引两人注意,“既然要聊天,我们就都得说些什么。这样好了,来玩一个真心话游戏吧,说说最快乐、最尴尬的时刻以及……初吻,怎么样?”
第238页 “要是这三个时刻有重叠呢?”质疑声最大的倒永远不会是阿斯托利亚。 “你最快乐的时候是初吻?或者最尴尬的时候是?了不起啊。”梵妮鄙夷地斜视他。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西里斯全不在意这种程度的揶揄,又补上了一个问句,“说到这个,你们中不会有人初吻还在吧?” 这个问题针对的显然不会是已知有两个前男友的梵妮,阿斯托利亚一下成了目光的焦点。她令人敬佩地保持了一张八风不动的脸,言简意赅:“有过。” “那就没问题了。” 没人接话,梵妮和西里斯面面相觑,都指望对方先开始;阿斯托利亚动弹了一下,看上去像在计算幻影移形回房间的成功率。 “不用都说,一人一个,抽籤决定。”梵妮对规则进行了进一步修订,“尴尬、快乐的时刻以及吻,从符合条件的随便挑一个,哪怕说假期回家你家狗跑出来迎接你都行。放轻松,只是聊个天。” 阿斯托利亚掂量地打量梵妮,又下意识地转头,眼角扫过西里斯,后者正鼓励地对她微笑。“听到了吧?又不会有什么损失。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惊喜呢。” 说罢他还不怀好意地扫了梵妮一眼,后者很是克制了一下拿杯子砸他的冲动,转而把一张毯子扔到阿斯托利亚身上作为提醒。 应该说,阿斯托利亚虽然孤僻固执可能也早熟得可怕,她到底还是有着15岁小姑娘必然具备的许多特性,比如强烈的好奇心。她把毯子在被单薄的睡衣包裹的似乎更单薄的身体上扯平整,又慢吞吞地调整出了一个端庄又休闲的坐姿,最后终于看向梵妮:“不是要抽籤吗?” 梵妮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西里斯一抖魔杖变出三张羊皮纸,又用杖尖在在上边写下e(embarrassing),k(kiss)和p(pleasant)。接着羊皮纸成了小卷,他让它们在空中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式旋转了一会,推到梵妮和阿斯托利亚面前:“女士优先。” 阿斯托利亚和梵妮依次拿了一张,西里斯打开剩下那一张,扬起眉毛。他把它翻过来,上边的字母是e。 梵妮看了自己的纸条后耸耸肩也把它翻了过来,她是p。 阿斯托利亚无疑就是要分享一个吻的那个了,她把纸条展开展示后又捲起,用自己的魔杖把它变没了,自始至终连那双秀气的眉毛都没动一下。 梵妮朝西里斯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吧,我想想……”他有些困扰似的伸手掠着额前垂落的黑发,“呃,那是我和詹姆四年级时的事。” 一个满月的夜晚,卢平被送到打人柳下变形去了,彼得练习阿尼马吉出错进了校医院。好不容易向庞弗雷夫人编造完他老鼠尾巴和鬍鬚的来历,离开校医院后西里斯和詹姆决定进行只有两人参与的城堡夜游。 接下来的很多年里,他一直把当晚发生的事当成一次坏运气。直到前阵子和另一个捣蛋鬼进行的有关城堡秘密的交流过后当事人才明白过来,他们那天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四年级时城堡里能发现的密道机关他们也都发现得差不多了,闲逛无聊之际,詹姆注意到了一幅古怪的画像:上面的少女衣饰典雅、容貌俊俏,只是双眼一褐一黑,半边赭色捲发半边黑色直发。 (听到此处梵妮“哎呀”了一声。) 怀着有错必纠的正义感,两个男孩把画像的一只眼点成了黑色,半边头发也涂黑了。画像眨眨眼,没什么表示。他们颇感没趣,便披上隐形衣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对两个将人脑能想到的恶作剧都做遍了的少年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心血来潮之举,几分钟内他俩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然后詹姆做出了当晚的第二个错误决定:找找那条最变幻莫测的楼梯,看看能不能掌握它出现的规律。 他们意外地发现那条经常几天都不见踪影的楼梯就在他们所在的那层楼出现了,即便感到了不对,城堡里除了麦格和舍监阿波里昂普林洛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惧怕的。于是顺理成章地,詹姆和西里斯走了上去。当晚它似乎格外长,但以它的变化程度从一楼直通八楼也不离奇,在黑洞洞一没壁灯二没装饰画的楼梯上走得久了很让人心神不宁,两个十四岁男孩想当然是谁也不甘心先示弱的,只管闷不做声地并肩埋头往上爬。 大概半小时后,气喘吁吁的西里斯实在有些受不了了,他看看詹姆似乎也累得够呛而顾及不到自己,便悄悄往前边看了一眼,一怔之下又往后看看,顿时定在了原地。 “搞什么,大脚板?”詹姆惯性地往前走了两步,隐形衣被扯脱了,他赶紧回来把它重新盖好。 西里斯没回答,他飞快地掏出一支烟火棒点着顺着台阶扔了下去。 “你在干嘛?”詹姆压低了嗓子惊叫,“普林洛会发现的!他会把我们……” 西里斯把他的头掰了过去,詹姆觉出不对,一看之下也噤了声。 那是费力拔新出品的烟火棒中最亮的一种,而且能维持很长时间,当时詹姆正策划着名拿它在天空中写上自己和莉莉伊万斯的名字来表白。他们早已实验过,即便从格兰芬多塔顶扔下去,也能清楚地看见它在底下的草地上闪光。
第239页 但烟火棒在台阶上飞快地滚远,晃花两人眼睛的白光逐渐远离成了星星般的光点,最后消失不见。也就是说,即便按他们在八楼来算,这台阶也至少能直通到城堡底下几十英尺。 西里斯又打亮了另一支烟火棒让它往上去,结果相同:白光飞速远去,消失无踪。 饶是掠夺者已经见识——和制造——过许多不可思议的景象,两人还是同时惨白了脸。詹姆把碍事的隐形衣往怀里胡乱一塞,发足朝上拼命奔去。身后的黑暗寂静狭长,无边无际,仿佛正蚕食着他们身后道路的巨兽,要将他们一併吞噬。 直到再也无法将脚抬起一英寸,西里斯绊倒在台阶上,接着是詹姆。他们惊恐地发现,无论是身前还是身后,台阶仍旧无穷无尽。两人再顾不得什么学院分数或者面子,开始放声呼救,这时候就算看到的是普林洛他们也会感激涕零。 然而什么也没有,连回声也没有。 两人坐在台阶上歇了会儿,又觉得停歇下来似乎会大祸临头,没几分钟又接着往前走。如此反覆数合,他们试遍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甚至胆大妄为地轮流用“掘进三尺”试图在墙上打出个洞,但仍一无所获。 最后詹姆和西里斯终于精疲力竭地再次停了下来,听着自己和对方的喘息声,有一阵子谁也不说话。 “你知道,我一直以为不会有比困死在我每次暑假都必须回的那栋房子里更糟糕的死法了。”西里斯靠在墙上先开了口。 “别说这种鬼话,西里斯!”詹姆立即转头吼道,“城堡里不会有真正能致人死命的机关的!最多到明天早上就会有人来找我们。” “从哪儿?这里连个墙缝都没有。”西里斯笑笑,“抱歉哥们儿,我知道你更愿意和伊万斯一块。” “别轻易放弃!”詹姆的愤怒中夹上了窘迫,“再说我怎么会希望莉莉被困在这种地方。” “真感人。”西里斯往前蹭了蹭,在台阶上躺下来,“要我说这样也不坏,至少没有那个老巫婆在没完没了地嚷嚷。” 说这个为时尚早,到了某一天他肯定会平静地安眠,然而显然并不是那一天。就在他和詹姆在台阶上躺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们身下的台阶消失了。 下坠开始前两人还能有点时间回望一下对方惊恐的神情,因为他们的袍子都被挂在了台阶边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上。但好景不长,台阶开始往两边移开,嘶啦的布料撕裂声传来,詹姆立刻把魔杖指向了西里斯,但悬浮咒还没念完,两人同时惊叫着摔了下去。 供他们下坠的甬道往下逐渐收窄,失重感大概持续了几秒钟,接着他们的脑袋撞在了一块,感觉被和对方肢体交缠而且头朝下地塞进了冰凉狭窄的水管。管道似乎也无穷无尽,就在西里斯以为自己的命运会是被淹死之际,他们忽悠一下进入了空气,然后在瓷砖地上摔成一堆。 贪婪地呼吸着,没等击掌庆贺彼此的生还,两个男孩突然发觉这儿空气品质和水质似乎都——不太好。 附近的什么地方传出抽马桶时的哗啦声,一个乳白色的身影浮现在他们面前。 桃金孃的盥洗室传出她标志性的尖叫。 当天清晨,城堡东侧赶第一堂早课的学生都看到了这么一幕:詹姆和西里斯自女生盥洗室相扶携着走出,全身透湿,只穿着内裤。 客厅陷入了古怪的沉默。阿斯托利亚显然在竭力保持嘴角的平直,梵妮把西里斯刚才用来泼她的杯子加满,端起来送到嘴边却没喝,停顿了一会儿,啪擦一下连人带杯子扑到茶几上,水给顿得泼出来半杯。 “你们两个……居然……敢动玛丽米妮……你和詹姆……光着身子……”她捂着伤□□发出一阵大笑,快直不起身了还硬要发表自己的观点。“两个男生因为那道楼梯进了马桶,这事儿已经成城堡传奇的一部分了,到现在还没多少人敢走那道楼梯呢。你一定要和哈利好好说说这个。” 阿斯托利亚显然也知道这个传说,笑声感染下她终于坚持不住了,大概是因为其他两人一左一右分布的缘故,她垂下头把脸藏在长发的遮挡下,肩膀直抖。 西里斯一开始对自己的故事产生的效果很满意,但随着梵妮不停地用诡异的眼光看着他并且直到笑得捂着侧腹咳嗽了还停不下来,他就不那么愉快了。 “我们是不是该进行下一个环节了?” “咳,哎哟……好吧,该你了,格林格拉斯。”梵妮调整着呼吸,她感觉那个洞口又有要崩裂的预兆。被她点名的那位瞪了她一眼。 “我的初吻,是在11岁上霍格沃茨之前那个夏天。”阿斯托利亚用她一贯的平静语调说。 西里斯吹了声口哨。 “我有个堂兄,赫利埃伯斯德,大我5岁。我们两个家族关系向来很好,因此我有很多机会可以见到他。从我有记忆时起我就喜欢他,不仅是因为他英俊又幽默,而且也是因为我觉得他和我一样,都和周围的人不同。 “我并非一开始就是个血统背叛者,只是对父母要求我和姐姐去憎恨那些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感到不解。每当我提出问题,父亲就会大声呵斥我。我一直相信是自己出了问题,那些疑问仍然产生,但看起来所有人认为一切顺理成章,于是我也表现得像是如此。从小我就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并为此感到羞愧。
第240页 “在我看来赫利埃也是如此。他的父母和妹妹都是很……健壮的人,谈吐也和他明显不同。他待我很好,也很喜欢我,阳光好的时候我们经常远离大人们和我们的姐妹躲到花园的角落里去聊天。我对霍格沃茨和庄园外的世界最初的了解都是来自于他,赫利埃总有讲不完的趣事,总能让我开怀大笑。 “我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那天,父亲和母亲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庆祝活动。我很兴奋,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因为赫利埃一定会来。他的确来了,和往常一样风度翩翩,下午茶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们一块从客厅里熘了出来。我记得那天阳光很灿烂,和他走在两旁开满明黄色月季的小路上时我抬头看着他的脸,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时刻了。 “他转头朝着我笑,问我有什么想要的入学礼物。每当他那样看着我时我就没办法思考,发呆了好几个世纪之后,我告诉他我只想和他一样被分进斯莱特林。赫利埃当时愣了一下,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他吻了我。” 西里斯和梵妮同时发出啧啧声。 “后来他成了你男朋友?”西里斯饶有兴趣地问,梵妮给了他鄙视的一瞥,尽管自己也相当好奇。 “没有。”阿斯托利亚脸上浮现出一点阴云。 两个听众对视一眼,还没等想出怎么提问,阿斯托利亚就自己把故事讲了下去。 “我们分开以后,他向我道了歉,我告诉他不必这样。我当时只觉得很快乐——显然地惊讶,但很愉快。继续散步的时候我们都有点尴尬,然后我主动牵住了他的手,他没有拒绝,有一阵子我们谁也没说话。后来我们走到了花园里一处开满小花的草坪,他提议歇一会儿。我们在草地上坐下,没有放开彼此的手,我一直在傻笑,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如果我们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也许那会成为我记忆中最美好的一个下午。但是他对我说起了自己的愿望,话题渐渐地就涉及到了巫师社会以外的世界。他用了些非常……恶毒的词彙来形容那些麻瓜出身者和喜欢麻瓜的人,恶毒到我甚至不愿再去想起。我当时完全懵了,我盯着他看,不明白那张流露着迷人微笑的嘴怎么能吐出这么恶毒的话。 “他没有觉察我已经不再附和,兴致勃勃地继续下去,我感觉他再也不是那个让我如此着迷的人了,他眼里的光芒此时看上去如同野兽般粗野而不堪。有什么东西在我的体内崩塌了,在意识到之前,我跳起来冲着他大吼‘我就是个血统背叛者!’,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出来。” “我再也没有碰过那条裙子,也没再和赫利埃说过话。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心碎的感觉,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对自己身份的自豪。我是个格林格拉斯,我是个血统背叛者,我是个斯莱特林,并且我想要全世界都知道。” 激动让阿斯托利亚苍白的面颊泛起红晕,浅蓝的眸子熠熠生辉,她将金发理到耳后,抬起下巴看向梵妮,像是等着她给出嘲讽批判,而且同时明白地告诉梵妮自己根本不会在乎她的想法。 阿斯托利亚的嗓音其实非常动听,像是初融雪水汇成的山间溪流,梵妮奇怪于自己先前没有注意过。她提高嗓音时,泉流中便注入了激扬的调子,不需要手舞足蹈或者嘶吼咆哮,就能自然地透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过了好一会儿,梵妮习惯性地耸耸肩:“在告诉全世界你是谁这方面你的确相当成功,阿斯托利亚。” “谢谢。”阿斯托利亚转头平视前方,脸已经恢复成了没表情的样子,不过梵妮确信自己看到了半个笑容。 如果旁边坐着的是罗恩、哈利或者史密斯,估计就只会茫然地看着两个女孩或者根据字面意思附和两句,但西里斯显然并不属于迟钝男性的行列——至少在他不想迟钝的时候。他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并且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于是梵妮又送了他一个白眼。 “该你了,别以为我们会因为你表现得礼貌一点就吓得忘了正事。”西里斯揶揄地说,“我确信你分享的经历会十分‘有趣’。” “多谢你的期待。”梵妮舒展了一下身体,“好吧,这件事的年代可有些久了……” “你能有什么比我年代久的事吗?” “……大概是发生在我7岁的时候……” “哎哟,你确定不想讲讲你的初吻?” “……就在我发现自己有魔法能力的几周前。”梵妮完全不受西里斯干扰地说完了开场白,拿起旁边的半杯水抿了一口,撑着头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西里斯和阿斯托利亚看着她投入的样子都被调起了好奇心,静看着梵妮等下文。 梵妮撑着沙发把自己往里陷了一点,嘴唇微张似要开口。接着猛一转身,魔杖如利剑般刺出:“无声无息!” 猝不及防,西里斯刚碰到魔杖就哑巴了。 “除你武器!” 这道咒语被西里斯轻巧地避开,但梵妮早有预料,咒语射出的同时她直接跳过去一脚踏着西里斯身边的沙发扶手以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将他的魔杖夺了过来。
第241页 幸好她今天穿的不是睡裙。 梵妮愉快地拿一手两根魔杖指着西里斯一手捂着伤口慢慢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后者对她报以恼火的瞪视和一个割喉的手势。顾忌着她的伤西里斯反抗时根本没使力气,但赢了个表象也是赢。 阿斯托利亚在全过程中抓着魔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微微睁大了眼,以她的标准来说这算得上是目瞪口呆。直到梵妮退回原位,她才慢慢把魔杖放下。 “在别人说话时不插嘴,这可是基本礼貌。”梵妮把西里斯的魔杖在指间转了两圈,直到对方真有点儿急了才抛回去。 西里斯立马解开了咒语,没开口说话,朝梵妮比了个相当不怎么礼貌的手势。 “先说明一下,我是在托兰斯镇的孤儿院长大的,在那儿从4岁呆到去霍格沃茨前。”这句说明显然不是给知根知底的西里斯的,不过因为知道阿斯托利亚选了麻瓜研究,梵妮也就没有对孤儿院做进一步说明。 “孤儿院的规矩就是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先挑,打不过就只能捡别人剩下的。从小时候起我就不怎么讨人喜欢,所以刚到那两年我不仅总是分不到吃的或者只能得到剩下的一点点,而且大孩子没事就喜欢戏弄我取乐。 “他们当中有一个叫西蒙的尤其喜欢拿我开心,他对我来说就像个无法反抗的巨人,我挨他打或者被他撕坏衣服、抢走晚饭的次数多得数不清。有时候他心情好了或者打我打烦了,就朝我笑,和我聊几句天,我忙跟着笑,以为以后就太平了。” “结果照打。”西里斯挪到一个容易躲闪的位置笑嘻嘻地接话。 “看来你没少跟狗打架,经验这么丰富。”梵妮都懒得花力气去瞪他了,“为了躲开他,我尽可能孤儿院外面逗留,害怕到每转一个弯之前都要悄悄先看一眼他是不是在前边。但整个镇上的孩子都是他的朋友,他想找到我的时候总是能找到。” “有一天他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晚上回孤儿院的时候把我扔进了一个房间里,要他的几个朋友守着门口,然后开始揍我。他当时眼睛血红,下手比平时还重,我觉得他要杀死我了,拼命想逃,但是每次到了门边都会被抓回去。我尖叫,哭着求他,显然没用,也没有人敢进来帮我。后来他的一个朋友大概是怕西蒙真的把我打死了,劝他停手,我趁机爬起来冲到门口。开门的时候他拉了我一下但没有真的阻拦,我就跑了出去。” “那个西蒙这么做,孤儿院的管理者为什么不干涉?”连阿斯托利亚都开始插话。 “呃,”梵妮努力不露出怜悯的表情,她想起德拉科听她说到打断比利的鼻樑后问为什么没人找她算帐。“因为……大人们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听人语气阿斯托利亚还是会的,她不做声了。 “这世界可是很复杂的,利亚。”西里斯半真半假地语重心长。 “当时正在下大雨,我不停地滑倒,但完全感觉不到疼,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西蒙的眼睛,一心只想找一个没人看得到的地方躲起来。托兰斯东边与另一个镇子相邻的地方有座桥,桥洞下靠近水面的地方有个窝儿,刚够我蜷着身体缩在里边。我当时就这么做了,尽管全身湿漉漉的,而且一片漆黑,但我高兴极了,觉得世上再也没人能找到我。” 梵妮端起杯子喝水,西里斯看上去大失所望,“好一段悲惨的童年回忆啊,还不如讲讲你的初吻。” 梵妮手腕一抖把剩下的水泼过去,这个攻击范围比咒语广多了,西里斯躲得很快但还是溅到了几滴。 “嘿,我待会还得睡在这儿呢!”他抗议道。 “听着雨声,没多久我就在洞里睡着了。”梵妮没理会西里斯对那滩他一秒就能弄干的水渍的抱怨,“我是被冷醒的,睁开眼睛时发现水面已经升高到我的小腿。雨还没停,再不出去就得被淹死在洞里,我只好出去。但我马上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故事到这才算有了点意思,西里斯和阿斯托利亚都没插话,侧耳倾听。 “托兰斯附近有一个码头,来往的船很多。那天其中一艘大概是没固定好,顺着水流漂到桥洞下边搁浅了,正挡在我前面。我使劲推了几下,发现根本推不动之后吓坏了,就胡乱地砸它,踢它,试图从身边砖块和水泥的缝隙里挖出一个洞来。水还在往上涨,我大哭大叫,喊遍了我能想到的每个名字,说不定还包括西蒙。喊了很久,没有回应,没人来救我,什么都没有。” 阿斯托利亚打了个冷战,梵妮的描述勾起了她不愉快的回忆。 “我一直叫喊直到水面升高到使我无法开口。冰冷的水流涌进我的嘴里,我只能仰起头拼命咳嗽。但这一呛也让我清醒过来,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短暂的停顿,西里斯忍不住问道。 “我会游泳。”梵妮带着些许狡黠笑笑。 那两人一愣。 “水面的上涨也让那艘船浮上去了一点,我用脚再踢时发觉可以稍微移动了。船身和桥洞的底部之间有一条缝,使劲吸了几口仅剩的空气,我缩进水里,把脚插进那条缝里。缝很窄,挪到一半船往里动了一下,几乎把我顶成两截。万幸我最后还是挤了出来,尽管非常勉强。
第242页 “在出来的过程中我喝一肚子水,把自己弄出船底之后已经快半死不活了,只能顺着水流漂上去。差不多刚吸到第一口空气,我就被沖得一头撞上了另一艘停泊的船,可这有什么大不了?我咳嗽、呕吐、拼命地喘气,脑袋疼得没了知觉,可我活下来了。” 梵妮几乎没有特地回忆过那个雨夜,但还是能清晰地记起拍落在她头上和周围水面上的雨点,呼吸和血管搏动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像是爆炸,像是活着的感觉。她精疲力竭,花了很长时间才游上岸,蜷缩在下游小镇的街边迷迷糊糊地度过了几个小时。快天亮时送奶工发现了梵妮,被她在黑暗中挖翻的指甲和浑身的大片擦伤吓坏了,不仅把她送进医院还报了警。当然jing察后来还是将她送回了孤儿院,例行地警告了西蒙和埃文夫人几句便离开了。 “那有效吗?”阿斯托利亚问。 “算是有吧。”梵妮说,“jing察确实有点儿吓到了西蒙,后来他也一直没怎么真对我动手。他的年纪在孤儿里已经算挺大的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孤儿院。没了带头者剩下的人没事都不怎么惹我,打趴我很容易,但我向来是个麻烦,没多少人想为了一时的无聊在之后几天一直被人取笑问脸上的抓痕怎么来的。” 处在孤儿院食物链底端的生活一去不返,打架斗殴、伤痕累累仍是家常便饭,只是她再没有为疼痛或恐惧哭泣过。 “把这作为快乐的回忆,你可真够乱七八糟的。”西里斯评论道。 “有什么比死里逃生更叫人高兴?” 又打完新一轮嘴仗,梵妮终于没办法再忽略阿斯托利亚的目光了。说实话她对沉默寡言没什么意见,但那种盯人方式实在叫她有点儿憷。她挑起眉毛望回去。 “你记得里昂吗?”冷不丁地,阿斯托利亚问。 “……啥?” “里昂伯斯德,他们说是你杀了他。” “……算是?”梵妮吐口大气,“好吧,就是。怎么,你认识他?” “他是赫利埃的父亲,我的表叔,在我和赫利埃闹翻之后还和我保持着往来。他是唯一一个不认为我是个败类的人,总是劝我父母别太纠结,说等我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什么是正确的。” “看起来事情并不如他所愿。” “他死后我真正开始憎恨他们相信的一切,因为那害死了他。”阿斯托利亚面无表情地说,“他从不理解我,他可能不是个好人,但他对我向来不坏。” 西里斯看着阿斯托利亚,阿斯托利亚还盯着茶几,梵妮则像是对没打开的电视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死者跟随着她,她能从每片黑暗里看到,他的头发仍如铁丝般坚硬纠结,线条粗犷的脸上扭曲残暴的神色则退去了。他已经宁静,她则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让自己能够与那个幻影——又或者说与制造了那个幻影的自己——和平共处。假期末尾的某个夜晚,他们对视了半夜,然后她说:如果你要做什么,那就来吧;但在此之前,我得继续生活。 “我该为你的损失感到遗憾,但那太虚伪了。”她说,“我从来没有一秒后悔过当时的选择,也不觉得他活着会让我更高兴。” “你当然是。” “那么,我们说清楚了?” “再清楚不过。” 梵妮和阿斯托利亚瞪着对方,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直到忍无可忍的西里斯几乎有点儿咋咋呼呼地嘀咕着“哎呀天快亮了先睡一会吧”不由分说把阿斯托利亚赶上了楼。天亮前梵妮又睡了大约两小时,这次很平稳,没有梦到马尔福大宅和尖叫,朦胧间隐约听见了瀑落般的雨声。 作者有话要说: 用膝盖让男人得疝气,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把【围笑】莫名想把这个情节扩写成番外呢。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 梵妮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空闲了,整天散着手无所事事地在一栋房子里一楼二楼地晃荡。百般无聊之下她重新在坩埚下点起了火,企图最大程度地利用现有材料给凤凰社提供药物。按理说就算梵妮不是伤员,药剂师的工作也轮不上甚至没能毕业的她俩。但在斯内普倒戈之后社内魔药高手的缺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欧文已经因 “可疑行为”而被监视的情况下,选项确实不多。 凭着和药材天生的默契,梵妮的魔药学得相当不错,但静不下来的性子导致她在这门课上总也不能算多么拔尖。阿斯托利亚的到来很好地弥补了这一不足,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两人意外地有默契——也许除去梵妮得不时阻止阿斯托利亚顺手把品质稍次的材料扔掉的行为,现有资源可经不起挑剔。仍旧没有多少实质性工作好做,原因无他,药物也已经所剩无几。 学校温室、菲尔德家的花园、双胞胎(在罗恩和哈利一同行动的事暴露之后他俩和所有韦斯莱们一样被困在了家)和蒙顿格斯(自11月起就踪迹全无)的灰色渠道以及其他绝大部分药材来源都已经被断绝,与此相反的是伤员数量多到让人应接不暇的地步,不需要赫敏那样天才的头脑也看得出战争的天平正倒向哪一边。所有人脸上都写着厌倦,他们或许不会投降,但也正逐渐丧失希望。
第243页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梵妮侧腹的洞以及西里斯腿上的刀口终于有些要癒合的迹象了,西里斯的情况更好些,虽然活动时间长了还是会有点跛,他总算摆脱了拐杖。鑑于事实已经证明除了等着它自己长好没有更好的办法,两人不约而同地坚持不把剩余的药物浪费在这上边,因为“把有限的资源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是战争法则”。 见了鬼的战争。 两个女孩在原属于梵妮的房间分隔出了一间药剂室,西里斯还体贴地布置了隔离咒以免洁癖成性的某人为那些令人百感交集的气味所困扰。此后她俩埋头研究如何用那些边角料造出能用的药剂,他则带着在梵妮脱险后情绪又开始转坏的史密斯在还能联繫到的据点收集情报——或者更诚实点说串门儿,毕竟现在凤凰社内部已经只能交换些基础性的消息,很难再组织什么大规模的行动了。康维尔夫人默许了史密斯到处乱转这点倒是挺让梵妮惊奇的。 4月一个狂风大作的夜晚,隔间门被突然撞开。梵妮在转身的同时就已经抽出了魔杖,阿斯托利亚则因为第一时间把正悬浮着冷却的坩埚放下来而慢了半拍。 西里斯留长的黑发乱得像刚和疙瘩藤打过架,他将双手举起放在能被一眼看到的位置,迎着正对面门的两根魔杖平深吸气开口之前先瞥了一眼端端正正落在准备台上的坩埚——里边女孩们两星期的成果居然一点没洒。 “唐克斯生了,是个男孩。” 本来以为马上就要受到攻击或至少是听到有人受攻击消息的梵妮花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个新生儿?” “答对了,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聪明。”刻意讽刺的腔调也压不住西里斯即将绽开的笑容。 “那真是……” “太棒了。” 阿斯托利亚的接话换回了四道诧异的目光,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极力摆出个比平时更傲慢的神态。梵妮歪歪头,以一个熊抱成功瓦解了它。 “没错,太棒了!”她抱着阿斯托利亚使劲晃悠了几下。 较小的女孩似乎拿不定主意是要回抱还是站着不动还是给她一记恶咒,几乎可以听到她脑子里新生命给所有人带来的共同喜悦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本能正在激烈交锋。 泰迪卢平的出生对战局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但这件事实实在在地振作了大家的精神,亲眼见证的机会是人人都不愿意错过的。 康维尔夫人出门执行某项不能说的任务去了,史密斯刚从唐克斯家回来,摩托车后座的位置便被让给了梵妮。那玩意改造后连海格那种体格都能驮得动,加个阿斯托利亚也没问题,但出于安全考虑她还是主动提出了放弃去亲眼看看小泰迪的机会,毕竟她和卢平也算不上多亲近。 两人顶着一头乱发到达时正赶上欧文宣布泰迪身上没有任何继承到了狼人特徵的迹象,欢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可惜的是卢平没能见证,此前他等不及要去通知儿子的未来教父。与之前所担忧的相反,小泰迪继承了母亲的非凡天赋,出生不到两小时他的发色就从棕色变成了姜黄又变成了绿色。唐克斯紧紧抱着来之不易的珍宝,配合着泰迪给床边的观众表演母子变脸秀,引出阵阵笑声。 已经成了外婆的安多米达在端来一碗粥并叮嘱疲惫却兴奋得根本没法躺着不动的女儿趁热喝下去之后就离开了房间,她在欢庆声中平静到了不起眼的程度,以至于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产妇母亲的缺席。 “几乎”,因为梵妮看到西里斯在安多米达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离开后跟了出去。这段时间失去的同伴太多,在这难得开怀的时刻,大家似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去想起不久前死去的那个同样名叫泰德唐克斯、曾让安多米达布莱克为之叛离家族的男人。 梵妮排开堵在床头朝小泰迪做鬼脸的海丝佳琼斯,端起被立刻遗忘了的碗舀了汤送到唐克斯嘴边,边有一口没一口地餵还得当心着不让汤碗被唐克斯的胳膊肘打翻。她不禁感到奇怪,居然有让她感觉自己是房里唯一一个大人的时候,这世界是怎么了?在校时魁地奇赛或者大考过后的派对上她可称得上领头人之一,闹腾起来不输双胞胎和李乔丹。 有一回她甚至成功地将隐形粉洒到了例行前来结束派对赶大家睡觉的麦格头上,不过发网刚消失一半麦格就一摆魔杖把问题解决了。格兰芬多院长用威严的眼神在在场所有捣蛋鬼脸上扫了一圈,随后继续了厉声将大家赶回寝室的工程,不过故意拖到最后才一熘烟跑掉的梵妮可以肯定爬上通往寝室的台阶前自己看到了严肃女巫微微翘起的嘴角。 韦斯莱夫人端着另一碗香气扑鼻的汤以及一些给狂欢者们准备的甜点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从梵妮手里夺过了碗勺。在照顾人方面她有着无人可及的才能,7个孩子的锻鍊作用还是很显着的,何况弗雷德和乔治两人就赶得上一整个年级。 手上又闲了下来,梵妮于是也凑过去逗弄小泰迪。她刚做了几个鬼脸小傢伙前额的几缕头发就变成了浅灰色,她猜这是自己被喜欢了的表示。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生得一副狗都不爱搭理的性子,却意外地招小孩子欢迎。呼应她模糊的的念头似的,小泰迪的眼睛开始变成蓝色,干净的眼神让她猝不及防想起远在埃及的弗兰克。
第244页 梵妮不出声地从床头退了回来,她的位置迅速被德达洛迪歌占据了。这倒霉男巫对能和金斯莱替班简直兴高采烈,照看哈利的麻瓜亲戚这一任务,按他的说法,“如果谁告诉我要再这么持续半年,我明天就向食死徒投降”。 客厅的方向传来熟悉的狗吠一样的笑声,这给了梵妮离开的藉口。她走过贴着古雅壁纸的走廊、绕过墙角的两盆蜘蛛抱蛋来到客厅,接着好气又好笑地发现西里斯正在给卢平灌酒。 “敬他会变绿的头发!” 两个人咣当碰了下瓶子,西里斯喝了两口,向来自制的卢平则是直接来了个底朝天。地上已经丢了好几个瓶子,新爸爸打着晃,傻笑着回头打了个招呼,梵妮怀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对着眼前的哪一个梵妮。 西里斯就是这种人,灌酒的也是他,看差不多了喊着“儿子出世头一天你这混蛋就要当个醉汉做榜样”把卢平搡进唐克斯房间的也是他。里边的人毫无异议地接纳了迷迷糊糊又欣喜若狂的男人。西里斯把门带上之后发现梵妮正靠在墙上鄙夷地看着自己,她刚才敏捷地让到一边给路过的两个大男人留足了活动空间。 “把儿子刚出生不到3小时的哥们灌醉,这像是你干的事儿。”她说。 “物以类聚嘛,这很‘有趣’。”西里斯耸耸肩,见梵妮没有回应他的老套文字游戏的意思便收了吊儿郎当的表情和腔调。“差不多从毕业后我就没见到过月亮脸像今天这么高兴了,让他保持得久一点没坏处。” 没有别人在场,西里斯看上去很……西里斯,梵妮不确定自己被看透了多少。毕竟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只有对方可以依靠,就算他只有实际上的一半敏锐也足以让两人共通好一部分心思了。 梵妮走回客厅,不客气地拿起西里斯的瓶子一仰脖子干掉了剩余的内容物。有些年份的蜂蜜酒,入口滑顺,想来价值不低。 “浪费。”西里斯挑刺。 “真高兴从一个刚拿狂欢它的人嘴里听到这个。”梵妮随手一扔,瓶子和地上其他几个空瓶撞出清脆的叮噹声。 午饭后她就没从那个小隔间出来过,空腹让酒劲儿变得格外明显,梵妮立即觉得一阵晕乎乎的暖意从胃里扩散。不过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半瓶这种劲道的酒能起的作用充其量是能让她悬在虚空的心情踏实一点儿,西里斯对此也清楚。 “院子已经被多米达预定了,如果你想清静会儿可以去泰德的书房。”他召唤来冰块和杯子,边开酒瓶边头也不抬地说。“不过其实这里也不错,里边的人大概还得过一阵子才会出来。除非莫莉想再做上十几份苹果派什么的。” “而且这里有点燃的壁炉。”梵妮从门边离开并习惯性地揭穿了西里斯,顺手往炉子里丢了两块木头,坐到沙发上与西里斯相隔一人距离的位置,接过杯子胳膊肘支着膝盖啜饮。 她和西里斯互相揶揄,拿极少有人用来取乐的话题开着玩笑,一如往常。到梵妮放下杯子时,地上已经又多了两个空瓶。 西里斯嘆了口气。 “你心情不好。”他说。 “我就不该来的,我已经成了个扫兴鬼了。”梵妮往沙发上一靠,望着天花板。 安多米达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她回到房里,看了梵妮和西里斯一眼便向卧室走去。唐克斯房间还在传出欢闹,不过听上去已经接近尾声,梵妮觉得好像听到了韦斯莱夫人赶人的声音。 “其实还好,你并没有扫到大部分人的兴。至于我,这就算是礼尚往来吧。”西里斯说着,把搭在沙发背上的胳膊收回来,撑起身子。 “感谢你的自知之明。”梵妮心不在焉。 她被突然凑到眼前的西里斯惊了一下,今晚他喝得比她多,梵妮看到那对极近的瞳孔里已经泛起了酒色。 “你知道酒这东西最好的地方在哪儿吗?”他很严肃地问。 “呃,不知道?” “这世上的酒永远比你能喝的要多,只要一直喝下去,你肯定可以把什么都忘了。你酒量很好,梵妮,可问题不在这儿。” 梵妮还在发愣的时候西里斯已经起身站定,一群人从那个摆着蜘蛛抱蛋的转角冒了出来,兴奋的余波还未过去。 “莱姆斯呢?”西里斯愉快地大声问。 “趴在唐克斯腰上,睡得像个婴儿。”德达洛朝他挤挤眼,周围几人又是一阵大笑。 韦斯莱夫人不满地瞪着西里斯:“我觉得……” “在孩子出生当晚把新爸爸灌醉是不妥当的。谢谢,莫莉。刚才已经有一位女士训诫过我了。”西里斯仍是笑容满面。 韦斯莱夫人撅起嘴不做声了。 午夜将至,人们各自散去,还在议论着小泰迪的天生才能。回到家西里斯爬上沙发倒头就睡,整个客厅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忙了半夜的康维尔夫人听说西里斯就是在这状态下骑着摩托送梵妮回来,脸都吓白了。 “他刚才一直挺清醒的。”梵妮解释,“进了门才这样。” 这个解释显然不太令人信服,康维尔夫人的脸色没好看多少。梵妮也知道这不全是实情,摩托车上天的时候西里斯很是弄出了一番过山车般的效果,就差最后那个俯冲落地的环节了。后边的梵妮一手揪着隐形斗篷的角一手抓魔杖摇摇欲坠,前边西里斯大笑着吹嘘他当年飈摩托车被麻瓜警察抓到的光荣历史,下车时她真的很想抽他。
第245页 “我觉得他是挺想醉的。”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嘀咕。 战争总能让人猝不及防,包括其结束。 那天梵妮将半个晚上花在了将熬过的艾草碎末磨得更碎以从里边压榨出一点剩余价值的尝试上,手头材料全部告罄,能变成药剂的都进了瓶子,这不过是聊胜于无的打发时间——以及避免同其他人接触的藉口,这些天来房子里的每个人都越发像是□□桶了。她是被吵得忍无可忍而下楼的,如果说平时西里斯的笑声像狗吠,那么现在这狗绝对是得了狂犬病。 “有人给你带了最新口味的狗粮吗?” “不,不……哈利……哈利今天离开了贝壳小屋。”西里斯喘着气抹着眼泪。 “终于摆脱了‘我心情不好不想和别人说话别来烦我’的教子让你这么愉悦?” “如果你不想知道在那之后三小时有人闯进了古灵阁的事我也可以闭嘴。”西里斯横了她一眼,不过在梵妮开始追问前就继续了下去,比起讲述更像是在吟唱:“哈利,我亲爱的教子,闯进了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然后骑着一条看守金库的龙跑掉了!” 话一说完中断的笑声立即捲土重来,梵妮消化这消息时其他人闻声也先后从各自房间或浴室聚到了客厅,阿斯托利亚显然是匆匆套上的袍子,头发滴着水。西里斯还打着嗝没缓过来,于是梵妮将事情重复了一遍。 “哈利波特抢劫了你们巫师的银行?”史密斯做了个精准的概括。 “而且骑着一条龙,太酷了。”梵妮感嘆。 “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是最古老而且防护最严密的金库之一。”阿斯托利亚说,这是她表示赞嘆的方式。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康维尔夫人成了在场唯一理智的成年人。 西里斯做了几个深呼吸:“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刚才乔治的守护神过来传达了这个消息——我猜现在整个凤凰社都知道了。他还说让我们守好收音机,他们要冒个险连夜把这条消息从波特瞭望站播出去。这可相当于往伏地魔脸上直接抽了一巴掌,不管哈利是为了什么,詹姆一定都会笑得直不起腰来的。” 果然,过了不到一小时双胞胎的声音就在收音机里响了起来。根据所知那点少得可怜的信息极尽添油加醋地播报,加上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一家人围着一台收音机大笑的场景让梵妮很有些超现实的感觉。她有些担忧双胞胎这次冒失可能带来的后果,不过总的来说这个险值得一冒,毕竟现在能鼓舞士气的事太宝贵了。 兴奋劲过去回到小隔间里,梵妮又盯着研钵里那点可怜的枯黄碎末看了好一会儿,决定顺应自己的感受,弄出点火把它们全烧了。 阿斯托利亚又进了浴室,听水声估计还得有一阵子才会出来,也就是说她暂时可以完全占有这个原本属于她的房间。于是梵妮拉开了窗帘,把窗开到最大,温和的气流带着薰衣草的味道拂过她的面颊,缓解了困兽般的焦躁感。 目光扫过街道和树篱时梵妮很轻易地找出了食死徒的踪迹,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两个,最近他们的警惕放松得有点儿厉害,在选择隐蔽地点时似乎也不怎么过脑子。梵妮想像着自己冲出去对准他们扔一大堆咒语,或者採取她更喜欢的方式——悄悄摸到他们附近,蒙住脑袋揍他们个连滚带爬。如果她和西里斯身上都没洞的话也许早就实施了突袭再一块等着挨骂,哦不,要是身上没伤他们还不知道会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忍受潮湿的野地或者彼此风格不同的刻薄呢。 天知道,她现在可想死那些了。 停下,别想那些没用的,梵妮命令自己。她最近这么干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也不是好兆头。 对面的树篱哗啦弹动了几下,两个身影在爆响中旋转着消失了。在质疑在被监视对象鼻子底下发出如此特色噪音的傢伙的大脑的同时,梵妮低头看了看表,离他们通常的换班时间还有将近两小时。 监视者偷懒倒也不少见,但两个同时消失还是第一次。 梵妮跑到其他窗子边检查了一遍,除非那帮人的隐蔽技巧突飞猛进,否则周围应该是一个食死徒都不剩了。 “怎么了?”西里斯注意到了正满房子跑的同伴。 梵妮给他使了个眼色,把他带到了视野最好又没人的书房。史密斯这会又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知道干嘛去了,她怀疑他是在重读阿米莉亚和他通的那些信。 “周围的食死徒都消失了,而且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是几分钟前同时消失的。感觉像是——”梵妮开窗指点着。 “——被他们的主子召唤了?”西里斯直接探头出去瞧了瞧,皱起眉。 “要是连这帮杂兵都被叫走了,估计得是出了什么大事。” 想起几小时前的新闻,两人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但谜底很快揭开了,他们怀着满腹疑团和忧虑回到客厅时,一只银猴从天花板落了下来,用弗雷德的声音说话了。 “哈利已回到霍格沃茨,邓不利多军集结。迟到的人将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西里斯出发约两小时后,默然围坐在客厅的几人等到了他的守护神。听完消息三双眼睛都看向了梵妮,但她出乎所有人预料地没有企图动身前往,反而到厨房煮了一壶很浓的咖啡,安抚其他人的情绪。
第246页 然后她手脚很快地收走了康维尔夫人和史密斯手里的杯子,免得他们倒下来的时候被烫伤。 “在艾草汁液里浸泡过的水仙根粉末。”阿斯托利亚捧着自己的杯子安静地说,作为一个每天有一半时间在和药材打交道的人,闻出如此简易的药剂对她没有任何难度。 “时间不多,他们又不那么容易说服。”梵妮站起身来,“在错过最精彩的部分前我还剩50分钟。” 她真希望自己能把话说得像字面意思那样轻松。 “你打算怎么去?” “摩托车加飞路网,感谢贝拉特里克斯。”梵妮下意识地按了按那个洞所在的位置,她仍旧不能幻影移形,这也是她留守的原因。 能动用的药剂早已装进黑缎子小包收进了口袋,该收拾的都收拾妥当了,没有什么理由耽搁。梵妮直接往门口走去。 碰到门把手时阿斯托利亚叫住了她。 “我也去。” “你不会想看到那场面的。”梵妮说。 “你也不会。” “但我知道我希望看到什么,你知道吗?”梵妮打开门,“这和忠于哪一方无关,算我求你,听我的一次。如果我们回不来,总得有人继续。还有虽然这话由我来说很扯,但你才15岁,还不到拼命的时候。就,帮我照看好他俩,行吗?” 不等阿斯托利亚回答她就走了出去,门在身后关上。梵妮静静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在麻瓜世界徘徊的摄魂怪也被叫走了的缘故,夜色清朗了很多,像是多日滞闷阴云笼罩后突然下了一场透雨。她很少觉得这个自己生活了数年的社区如此美丽。 好吧,这就是他想要的。和一群斗志昂扬的同伴踏上战场是一回事,独自一人在静夜中前往又是另一回事了。梵妮想起西里斯说“还不到伤员拼命的时候”的神情,知道他是有意让事情变得这么困难。 “我说什么来着?你个混蛋,西里斯。” 摩托车车身回应似地震动着,无声而迅捷地飞入笼着清朗的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蘑菇进主剧情了……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多亏伏地魔的高压政策和经营头脑,现在对角巷破败的空店铺已经比正常营业的多得多了。梵妮找到了家有壁炉的直接炸开门进去,把飞路粉撒进炉子里。反正她现在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飞路网被监视或者破坏公物的问题。 保险起见她先把头探进去看了看,确定麦格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于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整个身体运了过去。看来伏地魔这次还算信守承诺,大概是根本不认为有打破承诺的必要,离他一小时的时限还有将近20分钟,空气里没有任何交战正在进行的迹象。握着魔杖从壁炉里钻出来时她发觉城堡里寂静得瘆人,只有墙壁上的几道裂痕和震落到地毯上的尘土标示先前发生了什么。 活动了几下因为握住魔杖时过度用力而麻木的手指,梵妮封死了壁炉,走出房间。 已经落定的尘埃因她的脚步而打着旋低低地扬起,她曾无比熟悉的城堡此刻已经是全然陌生的样貌了。梵妮在走廊里疾行,路过缺了半幅的妖精毕力格挂毯、胸口凹下了一大块的铠甲和少了脑袋的卡尔曼教士雕像。几幅肖像画被炸开了花,画中人不知去了哪里。 一小组人从转角另一面走来,双方的魔杖一下就顶在了对方脸前。 “纳威?”梵妮犹豫着叫出了对面人的名字。 纳威脸上满是血污和泥沙,她几乎没法辨认。另外两个人是西莫和奥利弗伍德,卖相也不比纳威的好到哪里去。累累的伤痕与惊恐疲惫让他们看起来犹如惊弓之鸟,梵妮先放低了魔杖,他们则又发了会儿愣才效仿,似乎不敢相信城堡里还有完好无损的活人。 “我来晚了。刚刚从麦格教授的壁炉里出来,我把壁炉封上了,以免敌人也从这里进来。”梵妮就事论事地说。 “没什么……没事,来了就好。之前乔治……他们带队伍封住进入城堡的路,我猜他们漏了一些。”纳威不自然地扫视着满目疮痍的走廊,保持这个语调对他要困难得多。“我们在找……呃,剩下的人都在礼堂里。你走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 “没有。这里没有人。”梵妮轻声说。 “好吧,那就……”纳威胡乱地对两个同伴挥挥手,他们毫无异议地转身往来路走去——如果在其他情形下梵妮可能会觉得看到别人服从纳威这件事有点奇异。走出十多英尺远,纳威才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那副“糟糕我又忘了什么”的慌张样子倒是有了点梵妮印象中的影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不,我……想先去礼堂看看。” “哦,呃,那好吧。”纳威无意识地来回捏着魔杖的柄,“嗯……这段路我们可以一起走,这样比较……安全。” 梵妮像他的两个同伴一样默然服从了,穿过同样面目全非的门厅之后,她在纳威憋出下一句话之前朝他们摆摆手走向礼堂的入口,不去看他们破碎的表情。
第247页 拉文德、科林·克里维、莎拉……压抑的低泣、伤者的哀号和浓郁起来了的血腥味包围了她,有那么一刻,梵妮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是在穹顶下漫无目的地走动。 看到聚在一起的显眼的红头发时她几乎不敢迈步走过去,躺在地上的人被挡得严严实实,但看见乔治独自跪在一旁,梵妮就知道那是谁了。一种真真切切地感受击中了她:看着这两个活宝老去,七老八十还厚着脸皮玩“我是乔治”“其实我是弗雷德”的游戏,一定会是多少人生命中最大的乐趣。她总说乔治和弗雷德是一个半人,现在呢? 礼堂另一端摆放的人体无人理会,他们闭着或者睁着眼,脸或安详或扭曲,但同样寂静。梵妮走得略近了些,在自己脑海深处搜寻愤怒和仇恨,但奔涌的怒火只适合短兵相接的时刻。躺在这的是一些和另一些再也回不了家的人。 黑色身影从一旁站起,梵妮连余光都用不上就能认得出来。西里斯的长袍沾满尘土,又被染出了大片的深色,她一眼就能看到至少有四处伤得不轻。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你还是来了。” 他沙哑的声音里有些别的东西,梵妮看着那双此刻如同深渊的灰色眼睛:“……莱姆斯?” “……是的。还有朵拉。” 梵妮努力不让自己摇晃,按了一下他的肩,拿出一瓶补血剂递过去——这不是属于悲悼的时刻。西里斯又要了瓶白鲜,和补血剂一块拿着走向了最近的伤员,梵妮于是也朝另一个□□着的人走去,两人错肩而过。 肩膀被轻拍一下时她几乎跳了起来,如果不是那个人及时开了口,她就要把一只捏紧的拳头迎上去了。 “是我。”哈利轻声说,“跟我来。” 梵妮下意识看了一眼西里斯的方向,后者正专心把布块往一个男孩腿上缠。哈利把手轻轻放在她肩头,引着她离开礼堂,走下台阶,又绕过正俯下身去察看一具尸体的纳威。金妮跪在草地上安慰一个喊妈妈的女孩,看见她时哈利猛地剎住脚步,手上一使劲扯紧了梵妮的领子。他抽了口气赶忙松手,但并没有现身,梵妮只得自己扯了扯领子又朝金妮耸耸肩:“呃,我来了。你……能负责她吗?我想再去检查一遍周围。” 金妮点点头,有所感应似的张望了一下,又回身试图将那个女孩扶起来。 “走吧。”哈利干滞地轻声说。 于是梵妮继续跟着。 走到场地边靠近禁林的位置时哈利终于发出了停步的指令,他的头凭空冒了出来。这里已经可以感觉到摄魂怪的存在,阵阵寒意掠过两人的皮肤。仅有的光源是城堡那边尚未扑灭的几处大火,但火光无法传达任何温度。 “是这样,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哈利说,“我要去做一件事。听我说——梵妮——” 梵妮看着他,哈利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梵妮,你知道伏地魔的蛇吧?他有一条特别大的蛇……叫作纳吉尼……” “我知道。” “必须把它杀死。罗恩和赫敏知道,但万一他们——”哈利再次吞咽了一下,这次梵妮知道是为什么,她深吸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蛇杀死。” “对,把蛇杀死。”哈利重复。 “我知道了。” “那好,谢谢你……” 梵妮抓住了哈利准备把隐形衣盖回去的手,哈利挣了一下,但她使了很大力气。 “你不认为把自己交出去,伏地魔就会放过这里的人吧?”她问。 “不,”哈利用显然自认为很随意的语气说,“当然不是……是别的事情。但我可能要失踪一段时……” “你说谎的技术一直烂透了,哈利。停止犯蠢否则我会把你捆起来拖回去。”梵妮说得可称冷酷,但她不得不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来维持自己的平静。 像哈利这样的人会怎么想一点也不难猜,不得不承担起别人生命的感受梵妮能够理解,可她没法不对哈利将要採取的做法出离愤怒——放弃自己的生命来逃避?在这种时候?难道那么多躺在礼堂穹顶下的躯体还不足以使他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吗? “别说什么那些人为你而死的废话,你我都知道这里的人是为了什么留下。有没有你我们都会继续下去,但今晚被浪费掉的生命已经够多的了。” 有一瞬间哈利眼中燃起怒火,梵妮觉得他可能会冲着自己咆哮或者一拳揍过来——那倒好了。可她就这么看着哈利眼睛里的光彩黯淡下去,他的头垂了下来。 “你不明白,我必须让他杀了我。” 梵妮真正开始考虑要不要放弃改变这个倔脑袋里的想法,直接动用武力解决。要是没听到下一句话,她可能真就这么干了。 “这是邓不利多留给我的任务。”他说。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表情空白了,“……他要你去死?” “不,他只是……只是告诉了我一些事。我是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火灾已经被扑灭了大半,禁林边缘变得更加幽寂昏暗。梵妮看不清哈利的表情,除了微微颤抖的语音,他听上去就像个幽灵。“如果我不死,这一切就永远不会结束。我得这么做,梵妮,我必须去。”
第248页 “你怎么能够确定这是邓不利多的……” “我当然能确定!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不想……”哈利哽了一下,“……我必须这么做。” “萤光闪烁。” 杖尖亮起的时候哈利不安地看了看禁林深处,梵妮则仔细端详着哈利苍白的脸,不在乎这光芒会不会暴露自己。他很清醒,没有夺魂咒的痕迹,没有狂乱和迷茫,没有药剂的迹象。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双绿色的眼睛透着恐惧,却坚定如铁。 “我必须这么做,梵妮。”他再次说。 “邓不利多……”梵妮熄灭了魔杖,在黑暗中这似乎要容易些,“他可真是个混蛋,不是吗?” “他是我见过最伟大的巫师。” 这是哈利和她碰面以来说得最流畅的一句话,那份不假思索让梵妮突然有大笑的冲动。 “是啊,没错。但依旧是个混蛋。”梵妮说。 “在这点上我们可以达成共识。”哈利似乎试图开个玩笑,并不成功,轻描淡写和撒谎一样不是他的专长。 梵妮靠过去,在黑暗中摸索着拥抱了哈利一下。男孩僵硬了片刻,呼吸开始颤抖起来,他慌乱地推开她。 “很抱歉……很抱歉我没法做得更多,哈利。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我不……我……”哈利的呼吸声急促起来,碎石在他脚下被碾磨出咯嚓声。“斯内普。他……死了,在尖叫棚屋里。他一直是邓不利多的人,是个英雄。冥想盆——去校长办公室看看,如果你……” “我会的。” “……好吧,我想我该去……” 梵妮听着哈利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往禁林深处远去,觉得自己差不多能习惯这种事了。 得了吧,她骗谁呢? 走回城堡不过数百米的距离,两人离开时生还者们还在礼堂外的台阶上互相倚靠和安慰、传递食物与饮料,而现在这里空无一人。金斯莱被魔法放大的声音在礼堂里回响,凤凰社已经把还能战斗的人集合起来做最后的部署了。 表上的时间指示伏地魔给的一小时已经过去了10分钟,她盯着看了一会,用另一只手盖住了它,掌下原属于班杰明的手錶粗糙的触感依旧,她记起那个男人提及战争时的眼神。 她应该进去的,听从有计划的人总是比自己乱撞要好,可她想不出怎么面对那些把哈利视为希望和象徵的人。还有西里斯,她怎么告诉他自己刚刚目送他的教子、也是她见过最善良和勇敢的人走向死亡? 金斯莱的演讲已近尾声,梵妮捕捉到了“最后”“抗争到底”之类的词句。人群从禁林边缘显现出来,渐渐逼近。梵妮眯起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他怀里似乎抱着…… 梵妮冲进礼堂。 “他们来了!”她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嘶吼道。 其实没有必要,凤凰社之前部署咒语足以侦测到黑魔法痕迹的接近。在她进入之前一些人已经开始向外沖。 “不!” 梵妮做梦也想不到麦格会发出这样的尖叫声。 然后是罗恩、赫敏和金妮,他们的尖叫像是点着了引线。梵妮静默地加入沸腾的人群,她强迫自己把目光从海格怀里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上移开,看着那条蛇,她的任务。它悬浮着盘踞在为首的那人身侧,不紧不慢地滑动着。 伏地魔迫使人群沉默了,喊出羞辱哈利的话;罗恩的怒吼打破了咒语,人群再次被迫静默;纳威沖了出去,纳威被打倒在地。 记住你要做的。梵妮命令自己。 分院帽在纳威头上着起火来时,许多事似乎都在同时发生了。 喊叫声划破了拂晓的天空。 远处学校界墙那儿传来了骚动,似乎千百个人浩浩荡荡地翻过视线外的围墙,高声吶喊着朝城堡冲来。 一个体积惊人的身影摇摇摆摆地从城堡一侧拐了过来,嘴里喊道:“海格!”伏地魔身边的那些同类吼叫着发出回应。他们像雄象一样冲过来,震得大地颤动。 马蹄落地和弓弦回弹的声音在更远处响起,转眼间就有数名食死徒倒在了箭雨之中。 梵妮随着人群沖了出去。 伏地魔在突然的变故中显得有些吃惊,这是接近他的最好机会—— 但是一个身影让她分了神——纳威挥着一把不知哪儿来的银剑沖向伏地魔。在来得及反应之前,梵妮就横身把他撞倒在地上,绿光从两人头顶擦过。 她半跪起身,一双冰冷的红眼睛和一根魔杖的杖尖同时对准了她。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 “杀死那条蛇!”梵妮用尽全力把纳威朝纳吉尼的方向推去,她隐约意识到杖尖突然移开了,头也不回地举起魔杖:“阿瓦达索命!” 绿光越过纳威肩头击中时那条蛇周围的气泡似的东西震动了一下,它感觉到威胁,嘶嘶咆哮着把头颈往后缩去。 纳威高高举起了那把剑。 银色宝剑砍下的声音没有人能听见,但似乎吸引了每一双眼睛。蛇头旋转着高高飞入天空,鳞片在门厅洒出的灯光中闪着光。伏地魔张开嘴发出咆哮,接着轰隆一声,蛇身重重地落在他的脚下。
第249页 完成了。 无形屏障在她和纳威与伏地魔之间竖起,然后她听见西里斯的怒吼:“从她身边滚开!” 所有声音随之归来,梵妮被引擎的咆哮吓了一跳,随即推着纳威跳上了急剎身边的福特安格利亚轿车。汽车腾空而起的时候她看到穿着鲜绿色睡衣的斯拉格霍恩加入了战团,伏地魔蛇一般嘶嘶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清晰可闻:“你好,教授。” 汽车在人群上方50英尺左右歪歪斜斜地停住,车头被炸开了花,挡风玻璃完全碎了。梵妮趴在原本是方向盘的地方喘息了一会,转头看向纳威,后者还没回过神来,维持着扑倒在副驾驶座上的姿势,脚挂在梵妮身上,手里仍抓着沾血的宝剑。 “这是怎么……?” “晚上好,森尼。”梵妮说。 喇叭大概已经在刚才营救梵妮的那一下里毁掉了,汽车没有像往常一样鸣笛,不过还是晃悠了几下作为回应。 “我们上。” 纳威拖长的惊呼在夜空中回荡,森尼带着他俩一头扎进了2楼的窗户,把费尔奇对面的食死徒顶在了墙上。那走运的傢伙由于恰好被卡在车头的凹陷处而只断了条胳膊,梵妮用一个昏迷咒结束了他的惨叫。费尔奇停止了挥舞扫帚和身后的李乔丹愕然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但随着另一队戴着兜帽的人退进这条走廊立即回了神。梵妮和纳威跳下汽车——后者差点在变形车门上绊个嘴啃泥而有损了勇往直前的观瞻——同李一块冲上前去,还没忘了顺路拍费尔奇一巴掌。 “今晚他归你了!” 森尼的轮胎顿时在走廊地面刮擦出尖锐的声响。 “费尔奇救了我!梅林啊,我要喝冰淇淋苏打水!” 也不用费心去管是哪根搭错的神经让李连上了这么两句见了鬼的话,梵妮撞上第一个出现的人的后背,在对方扭头时往他鼻樑正中猛砸了几拳,这叫人工麻醉。 去打仗啊,tmd你们。班杰明说。 她朝一个食死徒的后背发了一个全身束缚咒,被对方的防护咒挡住了。与此同时和他对战的学生倒下了,他转身面对梵妮。 去打仗啊,tmd你。 梵妮沖了上去。 人影、碎石和城堡的每块残片在她眼前晃动,她跌倒又爬起,发出在清醒时会把自己吓着的吼叫。小精灵撞中她的小腿,马人的利箭掠过她的面颊,巨人的拳头砸碎她身后的过道。有人撞开她面前的食死徒,她也击中瞄准别人后背的食死徒。黎明前的那一个小时在梵妮日后的回忆中始终模糊不清,充满嘈杂和闪烁的光束。 除了一件事。 某人发出的烈焰咒让她踉跄着退进了一条安静得可怕的走廊,花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把那个被魔杖指住的人撂倒的原因——德拉科。 他大睁着眼,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不真实。 “你——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嘶吼的时候她的嗓音听起来就像破风箱。 他瞪着她,好像她是从坟墓里冒出来的一样。 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有多狼狈:头发被烧掉了半边,满是破口的运动衫和牛仔裤上沾满了尘土黑灰和,当然的,血迹。她很快搞明白了自己站立不稳的原因:大概是切割咒弄的,她的左膝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血染满了膝盖以下的布料,顺着裤腿往下滴。 “你的魔杖丢了?” 德拉科点头。 感谢西里斯的教导,她拿出一根之前捡来备用的魔杖扔给德拉科,低下头开始处理自己的伤,以便不去看他的表情。她很庆幸他没採取什么进一步举动,下意识接住魔杖之后,德拉科又一次凝固了一般站在原地。 “……你父母在找你,我上次看到他们应该是在大厅西面的楼梯。我听到他们喊你名字了。带上他们赶紧走,现在好像已经可以幻影移形了。” 不知所云的念叨结束于包扎完成,走廊入口的热浪也已经平息,梵妮瘸着一条腿往那里奔去,好像正逃离要把她窒息而死的洞穴。 却被人拉住了手臂。 他的冲撞让她撕裂的嘴唇再次流血,他冰冷的触碰让她战慄,他们的唇舌生死仇敌般冲撞纠缠。她沉迷的清香里带着血和绝望的味道,就像血液奔涌的迷离中生者和濒死者遥远而无法忽略的悲泣。天空旋转,地面崩解,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快走,我将继续战斗。”她说,因为刚才的窒息而微微带喘,“照顾好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 她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坚决、不容置疑地把它放回原位。这么做的时候她无法也不想克制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不是最后,不会是。 被打散的同伴逐渐聚集起来,熟悉和陌生的人看顾着彼此的后背,伤了胳膊的背着残了腿的,瞎了眼的拖着动不了的。直到一个人走几步就会被两三个食死徒围攻变成十几个人结队跑过一整条走廊才会撞见一两个落单的敌人,梵妮隐约意识到了终结的逼近。她被剩下的人裹挟着涌进了礼堂,那里所剩无几的食死徒在不同的对手手中倒下。 几百人站在墙边,旁观最后两场决斗——莫莉韦斯莱对战贝拉特里克斯,斯拉格霍恩、弗利维和麦格对战伏地魔。
第250页 梵妮瞪大了眼看着贝拉特里克斯倒在那双擅长烹饪和编织的巧手之下,然后在伏地魔震怒地震开自己的三个对手时明知无益地举起了魔杖。但她没能念出任何咒语,下一刻她和所有人一样瞠目结舌。 哈利走了出来,在礼堂的正中央和伏地魔对峙,宿敌面对面地绕起了圈子。 “我不希望任何人出手相助,”在绝对的寂静中,哈利的声音像号声一样传得很远,“必须是这样,必须是我。” 所有人似乎都默认了这一点,梵妮看到对面人群中的西里斯绷紧了脸,一言不发。 长长的听得懂或听不懂的对白,她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诡异地想到斯内普一定不会为哈利将他隐秘的恋情公之于众高兴。 最后—— “阿瓦达索命!” “除你武器!” 他们头顶上的魔法天空爆出一道金红色的光,靠东的窗台上露出小半轮耀眼的太阳。伏地魔倒下时哈利微抬起头,扬手接住了打着旋飞来的魔杖。 静止的一瞬,哈利微抬着头站立,全身镀上了第一道晨光。 周围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喧譁,喊叫声、欢呼声、咆哮声震天动地。初升太阳的强烈光芒点燃了整个礼堂,人们喊叫着向哈利扑去,首先赶到的是罗恩和赫敏,他们把他紧紧地抱住了,接着是金妮、纳威和卢娜,还有韦斯莱一家和海格、金斯莱、麦格、弗立维和斯普劳特。每个人都在不知所云地大喊,没人在乎喊出的是什么,也分不出是谁的手在拽他、拉他,拼命想拥抱到他身体的一部分。几百个人在往前挤,谁都想摸摸这位大难不死的男孩,正是因为他,噩梦才终于结束了—— 太阳在霍格沃茨上空冉冉升起,大礼堂里洋溢着生命的光明。人们尽情表达着哀悼和欢庆、悲伤和喜悦。 礼堂的格局大体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双方的死难者被分别放置在旁边的房间里,伏地魔的尸体成了个大麻烦,包括刚才和他面对面决斗的几人在内都没人敢接近。最后还是麦格和西里斯挺身而出,人群带着敬佩让开了一条足够让两个巨人并排通过的通道,目送他们把史上最可怕黑巫师悬浮着送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又同几名教师在门口施加了重重咒语。 神通广大的小精灵们放下武器回到厨房,几分钟内就送上了丰盛的早餐。梵妮单手以令人嘆为观止的速度往嘴里塞着燻肉和面包,同时她也注意到,尽管疲惫不堪,凤凰社的其他骨干成员几乎都没顾上吃点什么就立即离开了。 消息很快从四面八方传来:全国被施了夺魂咒的人逐渐恢复了正常,食死徒们有的逃跑有的被抓,阿兹卡班的无辜囚犯得到了释放,金斯莱沙克尔被任命为魔法部临时部长…… “看来我们都通过了。”西里斯挪到她身边,他身上缠满了绷带,腿上的伤口再度裂开,估计几周内他又得依靠拐杖了。 不过他对此显然不怎么介意,她也是。 “是啊,这可真奇怪。”梵妮放下叉子拿起南瓜汁把嘴里的东西顺下去,“不去讴歌你拯救了世界的教子吗?” “这件事可以后延到私人的欢庆会上,我看他已经给烦得够呛了。”西里斯指指哈利所在的方向,梵妮望过去时正好看到后者消失在了隐形衣下。“你怎么样?” “重新包扎过了,没什么用,不过暂时忘了它吧。”梵妮的一只手捂着侧腹,潮湿的感觉又开始在新的绷带下扩散。“至少该在里边的东西都还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显然西里斯并不这么想,但多说无益,他只是耸耸肩,接着因为牵动伤口而咧咧嘴。“没什么可担心的,包括居然会放你出来的伊莎和史密斯?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梵妮努力吞咽了一下,“实际上,一点艾草粉末而已。我刚给他们送过信了。” “哎哟。”西里斯啧啧地摇摇头,“我严肃地建议你先找个旅馆住一阵,除非你想在活过了战争之后死于欢迎会。” “说得真对,令人安心。” 接下来就没什么废话了,两人埋头腾空了一摞盘子。这期间不乏好奇探过来者,毕竟西里斯的逃犯和死人身份相当深入人心,eye的创办者到这会儿也没必要保密了。每逢有人搭话,两人便指指塞满的腮帮表示不便回应,加上还有更多英雄——比如挥剑斩蛇的纳威——可被关照,他们也就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打扰。 大概半小时过去,礼堂里的人逐渐散了,哀悼死者、整理重建、与家人团聚……各有各的事要做。梵妮喝掉最后一杯南瓜汁,习惯性地打量四周,想着会有多少人今早匆匆赶来,却发现自己再没可能与亲人同归。 同样习惯性地,她看向西里斯。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跷起椅子的两条腿,像个坐姿不好的少年。穹顶的天空清澈湛蓝,阳光从破碎的窗子照射进来,给他典雅垂落的黑发和神色不明的灰眼睛镀上了一层金。 不知怎的,这个场景在梵妮的脑海中留下的印象比前夜的所有都来得深刻。 作者有话要说: 梵妮和哈利那段多余的戏份纯属私心……我就是不喜欢哈利在走到那一步时独自一人_(:3ゝ∠)_
第251页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现在事情是真的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城堡两周内就几乎完全恢复了原状,留下来帮助重建校园的人几乎都听赫敏上了一堂“论创始人在城堡留下的复原魔咒”课;预言家日报以惊人的速度将头版哈利大照片下的标题从“头号不良分子”换成了“大难不死的男孩再次拯救巫师界”;魔法部的重建进展很迅速,绝大部分部门都开始重新工作了——也包括教育部。 事实上,按罗恩的说法,要是有什么比报社和学校恢复得更快,那就是考试。 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发现,一场战争之后短短三个星期他们就要为另一场决定自己人生的恶战奋斗了。 “教育不应该被任何事所阻挡。在刚过去不久的黑暗的日子里,这一代年轻巫师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出类拔萃。巫师社会需要他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新任教育部长如是说。 他成功地成为了外号最多的官员。 将一整年都花在拯救世界上的哈利、罗恩和赫敏已经决定明年回校重读七年级,理论上说他们不必为此烦恼,但如果你身边有个人叫赫敏格兰杰的话,任何临近的考试都会变成噩梦。 或许不止是他们的噩梦。魔法部官员们似乎忙得暂时还没空理会把一栋麻瓜房子纳入飞路网的申请,不过他们还是借了一辆车给韦斯莱先生好让他捎上梵妮和西里斯,于是他们此刻正和哈利、罗恩、赫敏和西里斯坐在一辆汽车里。。 “拜託,赫敏。我们都知道你要通过今年的考试也完全没有问题,所以你能不能别这么争分夺秒?”转弯中第三次被书角戳中的梵妮抱怨道。 “不!我们已经一年没看书了!你意识不到这件事吗,梵妮?到了开学的时候我会连教授在讲什么都听不懂的!”赫敏从书里抬起头来责备地说,“天哪,待在帐篷里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居然没想着看会儿书!有那么长的时间呢!也许我该问问金斯莱,看他能不能在考试结束之后破例给我们发一套试卷看看……” “鑑于你们当时在拯救世界,我觉得那是个可以原谅的失误。”梵妮拍拍她,安抚地说,“至少在黑魔法防御上你们不会有太低的分数。在汽车上看书会毁掉你的视力的,我猜你没忘了这个。” 赫敏仍有些不满,但还是收起了书,她刚才夸张的反应也不过是让一切显得恢复正常的尝试。但罗恩还是没有接话,他和韦斯莱先生一样都穿着一色全黑的衣服,除了刚才发出的抱怨外,两人一路都在沉默。没人试图讲笑话活跃气氛,旅途变得很漫长。 弗雷德的葬礼过去数日,痛楚已经减轻,但这么短的时间远远不够让伤口癒合——就算拿出全部的时间,恐怕也不够。 葬礼后飞路网管理处终于办完了手续,梵妮陪着赫敏去了一趟澳大利亚。万幸格兰杰夫妇的记忆恢复相当顺利,他们已经搬回了英国。但格兰杰夫妇始终没能原谅女儿抹去他们记忆将他们排除在外的行为,随着最初团聚带来的的喜悦过去,赫敏的选择造成的裂痕逐渐显露出来。她两天前又住进了陋居,以给双方冷静思考的空间。 某种程度上梵妮能理解赫敏现在的处境,史密斯和康维尔夫人在她动身回家前就冲进了城堡,在礼堂中央对着她大喊大叫,她怀疑阻止自己挨揍的唯一理由只是她是个伤员。现在史密斯到荷兰去拜访阿米莉亚了,梵妮和康维尔夫人之间的气氛仍十分僵硬,非必要情况下养母既不和她说话也不看她。 或许是因为教子的平安归来,西里斯过于轻易地原谅了梵妮在禁林边缘的行为,哈利甚至感谢了她没让他在最后独自一人,这令梵妮几乎无法承受。 “再见。我得去把车停了,从另一条通道进部里。好运。”韦斯莱先生说。 哈利、罗恩、赫敏、梵妮和西里斯与韦斯莱先生道别后鱼贯走进一间破旧的电话亭。这儿不像韦斯莱先生的汽车那样有无痕扩展咒,三位男士很有风度地尽可能给两个女孩腾地方,于是挤成了一团。赫敏努力抽出一只手拨下“62442”时梵妮听见西里斯低低咒骂了一声,哈利则小声嘀咕:“往好处想想,至少我们不用把自己从马桶里冲下去。” “但是我敢打赌下水道都比这儿宽敞多了。”梵妮也嘀咕了一句。 正把“作证”的徽章往胸口别的几人都笑了起来,连罗恩都勉强笑了几声。当和同伴们一块被挤得连脸都贴在玻璃上时,要保持每分每秒的严肃是很困难的。 电话亭沉入地下时梵妮多少吃了一惊,玻璃窗外的人行道越升越高,最后他们头顶上变得一片黑暗。过了一分钟左右灯光照进来时几人同时松了口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从那个玻璃罐头里解放出来,甩着被挤得麻木的胳膊去接受安检。 “魔法部希望您今天过得愉快。”冷漠的女声在他们背后的电话亭里说。 他们正身处金碧辉煌的大厅的一头,安检时连已经来过的哈利、罗恩和赫敏都在四下张望。倒不是惊讶于这地方的宽敞豪华,而是因为大厅里处处都有人在敲敲打打,新一届领导班子大概是下定决心要把这地方的装修推倒重来了。门厅中间的喷泉里似乎本应有一座巨大的雕塑的,但现在那里只有光秃秃的大理石底座,看上去显眼又突兀。
第252页 “他们总算把那堆垃圾丢掉了。”赫敏瞟了那个底座一眼,轻蔑地评价。 “什么垃圾?”梵妮随口问了一句,导致前往九层第四审判室的路上她又被淹没在了赫敏对原本那个象徵巫师优越的歧视性雕塑的批判里。 一走进那间幽深暗室赫敏就沉默了下来,这地方似乎自有一种气场,即使不知道它用途的人身处其中也会变得有点战战兢兢。 “我是实习傲罗多里恩怀特曼。请先在左侧的休息室就座,需要作证时我会引导你们上证人席。”一个梳着马尾辫、长得乖巧甜美的女孩走来对他们说。 西里斯点点头,一行人跟上多里恩的脚步。这边5个证人的阵容算得相当显眼了,至少有两个人的照片曾长期待在头版头条。通向休息室的路上中先到的观众大都把脑袋像探照灯似的跟着他们转或是和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连前边一排椅子上坐着的审判官员中都有近半数投以好奇的目光。几人都走得很不自在,罗恩不时朝四周看看又底下头,耳朵因为尴尬而发红;哈利和赫敏眼睛瞟着一排排椅背只管往前走;梵妮则盯着前方西里斯的后背。 相比之下多里恩就显得从容多了,她始终脚步轻快,既没有因为目光而不安也没有流露出多余的好奇,梵妮悄悄给这个实习傲罗打了个高分。 直到就座时,梵妮才发觉身边的西里斯全身紧绷,额上渗出了冷汗。就算是身处屠杀现场即将冲出去制止食死徒的时候她也没见他这么紧张过。她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从嘴角问道:“还好吗?” “没什么。”西里斯语速很快地回答,“只是不太习惯……” “唔,我也是。”梵妮答道,西里斯用那种心照不宣的目光快速瞟了她一眼。 他们都有太长时间没有以真面目走在众目睽睽下了。 门外观众席传来的骚动告诉他们受审者已经被押送进了法庭,宣读犯人姓名和罪状的过程听不真切,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按照之前收到的安排,今天的第一个案子是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和赫利埃伯斯德的,他们让一个4岁女孩成了孤儿。两名犯人中的前者对这里的许多人来说可算是熟面孔,老资格的食死徒,看来又要回到曾经逃出过一次的地方了。 希望你这次能烂在里边。梵妮想。 多里恩走进休息室通知控方证人前去作证,梵妮起身时西里斯轻轻拍了她一下。这比她想像中更有帮助,虽然事先已经在珀西和赫敏的指导下尽可能把证词改得挑不出漏洞了,她还是觉得胃里打结。 拉巴斯坦和赫利埃的辩护人都是一脸精明相,不过很难说清是他们不怀好意的注视还是观众席上的指指点点更让她很有把椅子扔过去的冲动。 “请提供你的全名。” “梵妮克莉斯多伊莎贝拉桑切斯。” “请提供你的证词。” “……” 这是个相当清楚的案件,梵妮证词的作用其实只在于在起诉阶段确定嫌疑人而已,光是对两人的魔杖使用闪回咒就足以证明他们干过什么了。而且鑑于闪回咒只能按时间倒叙闪回,在看到所需案件之前闪现的东西对让他们在官员们心目中造成好印象也没什么帮助。两名辩护人尽职尽责地指出了梵妮并没有看到行凶过程以及闪回咒只能确定魔杖所做的事而不能确定施咒者这两个弱点,但最后的表决结果仍是不出预料,所有官员都举起了手。 “罪名成立。”金斯莱宣布。 这天梵妮没有其他需要作证的案子,审判完成后她便离开休息室绕了个圈又坐到观众席上去了。原本她对在旁人的打量、议论甚或是企图套新闻的搭话中再呆上几小时并无兴趣,但接下来这个案子从各方面来说都意义不凡,而且很可能不会那么轻松结束。 一个人在审判室中央的椅子坐下,他比押送他的两名傲罗都要矮一个头以上,有着老鼠似的水汪汪的小眼睛,不停地发抖。 “彼得罗伯特佩迪鲁。”金斯莱沉稳地开了腔,“接下来将由魔法法律委员会对你被指控的案件进行审理,在判决前你有权利为自己进行辩护。你被指控于1981年11月1日杀害13名麻瓜,于1994年7月16日折磨并杀害伯莎安德烈娅乔金斯……” 清单上是虫尾巴独自完成的罪行,宣读过程中不比前一起案件中愤怒的骚动,观众似乎不敢相信那个缩成一团的可怜东西身体里有如此残酷的罪恶。一片寂静中梵妮对面观众席上的一个女人突然哭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注目。 “可怜的玛丽,她还一直以为那崽子是个英雄。”梵妮左边的妇人低声对同伴说。 梵妮眯起眼看向那个女人,她60岁上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得多,有着和虫尾巴一样稀疏的浅色头发和尖细的声音。她发出一声很响的抽泣时虫尾巴畏缩了,不安地瞟了那个方向一眼。 虫尾巴的辩护人约翰谢德能力至少不下于之前赫利埃和拉巴斯坦的,很好地利用了被告外錶带来的同情分,强调虫尾巴之后的罪行全是在伏地魔控制下完成,然后指出16年前那起案件在审理过程中的最大难点:证人证言全部对西里斯不利,且虫尾巴当时所用的魔杖已经遗失了,无法使用闪回咒进行直接证明。
第253页 “事实是,一整条街的麻瓜都听到是那边的西里斯布莱克先生犯下了背叛的罪行;事实是,在完全可以通知执行人员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知道布莱克先生所谓的‘追踪’行动;事实是,参与抓捕的傲罗都可以证明布莱克先生被捕时在放声大笑;事实是,我们都知道阿兹卡班曾经的看守会对一个甚至正常的人的神智造成什么影响;事实是,我的当事人侥幸活了下来,并饱受此事的折磨;事实是,布莱克先生对自己葬送的12年感到愤怒,他希望有人为此买单。” 证人席上的西里斯镇静而条理清晰地回应了谢德对自己证词真实性的穷追猛打,详细地叙述了一切细节:伏地魔的追杀,替换保密人,两个朋友的死,他如何冲动地独自出发追杀虫尾巴,如何被关入阿兹卡班,如何偶然发现虫尾巴还活着,又如何试图闯进霍格沃茨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一过程中梵妮一直捏着把冷汗,把这些事完整回忆一遍对西里斯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事实上哈利此前甚至曾提出把这次审判瞒着他。但西里斯显然完美地用行动驳回了对自己神智完整性的质疑。 接下来哈利、罗恩和赫敏先后出来作证,就算以事先排练过的标准来看,他们叙述四年前发生在禁林的事时表现也算得优秀,几乎没有给谢德留下什么话柄。赫敏还出示了当初麦格教授向魔法部为她申请时间转换器使用权的说明,也不知她俩从哪儿翻出来的。梵妮那时并未直接参与有关虫尾巴的部分,因此控方只是宣读了她就此事所作的笔录作为补充。 那之后又有几个食死徒出庭证明虫尾巴的罪行,谢德则操着他镇静却富于感情的腔调质疑了他们的动机和可信度,看得出来他事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管佩迪鲁夫人如何看待自己的儿子,在减轻他罪责上她显然不遗余力。 与声情并茂的辩护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虫尾巴似乎吓呆了,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这场审判耗时比上一次长得多,双方的陈词和提问结束后官员们也花了更长时间来讨论。一阵令人窒息的焦躁等待,法庭终于宣布表决开始。 压倒性的多数。 “罪名成立。”金斯莱宣布。 佩迪鲁太太发出失控的哭声,她周围的几人似乎和她相熟,都流露出不忍,有两个人试图安抚她。 虫尾巴直到傲罗撤走了捆绑他的铁链要将他带离前都毫无反应,梵妮原本是看着虫尾巴的,见他在傲罗的控制下轻微地挣扎了一下,这才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证人休息室的方向。 西里斯无视多里恩的劝阻站在休息室门口,紧盯着矮小的男人,脸上崩出了咬肌,梵妮怀疑他会在这法庭上亲手将曾经的好友击毙。随后其他几人跟了出来,显然也在试图劝说西里斯回去。金斯莱示意傲罗直接将犯人带走,但虫尾巴遭到严厉警告后仍不动步子,犹犹豫豫地嗫嚅着。 “能不能……能不能让他把话说完?”见傲罗马上要採取强制措施,哈利脱口而出。 观众席一片譁然,罗恩、赫敏连同金斯莱都大出意外地看着他。 “他……他即将接受在阿兹卡班的终身□□,这是他应得的。我想,既然他余下的几十年都将在监狱里度过,那么花几秒钟听听他最后要说的话也……没什么妨碍。”说出的每个字似乎都在刺着哈利的嗓子,但他坚持着挺直嵴背上前两步对审判席上的官员们说完了。 西里斯总算移开目光瞥了教子一眼,复杂的神情在他脸上闪过。 “恕我直言,波特先生。您的仗义执言令人敬佩,但在杀害迪戈里的时候,他恐怕没有给那个可怜的男孩说话的时间。”一个留着长捲发的中年女巫冷冷地说。 哈利像是挨了迎面一击,他咬住了嘴唇,向后退去。 金斯莱皱起眉,似乎在思索哈利的提议。 虫尾巴抓住傲罗放松钳制的片刻转过了头,他盯了哈利与昔日好友酷似的面孔一刻,嘴唇微动。 金斯莱考虑的结果是什么,犯人原本打算说什么,这些都不可能得到解答了。 在来得及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之前,虫尾巴的右手拖着一道银光,倏然抬起掐住了主人的脖子。他立即被傲罗击倒了,在地上翻滚扭动,发出可怕的呵呵声。几个傲罗围了上去,试图让那只手松开,随后不知是谁把它整个儿从手腕上切了下来,血溅了一地。 法庭周围涌起了惊慌的潮,几名负责主持场内秩序的傲罗大声呼喝着要所有人坐在原位保持镇定。佩迪鲁太太跳起来想冲到儿子身边,却踩空滚下了整道台阶,□□着动不了了。梵妮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哈利翻过护栏沖了过去,罗恩犹豫了一下,喊着朋友的名字跟上。 不论虫尾巴是否值得这么做,所有拯救他的努力都成为了徒劳。审判室终于安静下来之后,两个傲罗把虫尾巴的尸体裹上白布,放在变出的担架上带了出去,那只断掉的银手一直死死掐着前主人的咽喉。人群散开之前多里恩就设法把佩迪鲁太太抬走了,没让她看到儿子最后的惨状。 走回证人休息室时哈利显得疲惫而心不在焉,他身上还沾着虫尾巴的血,罗恩和赫敏担心地看着他。但比起哈利梵妮更担心西里斯,变故发生后他自始至终没有动弹一下,直到哈利走到面前了才僵硬地转身回到房间里。
第254页 下场案件的审理在一小时后进行,观众和官员们纷纷离开审判室去吃午餐,一边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西里斯仍坐在证人休息室的沙发上一动不动,梵妮走进去朝赫敏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硬拉着两个男孩先走了。她坐到西里斯身边,伸手覆在他紧攥的拳头上,又把那只拳头翻过来,轻轻顺着指关节的方向抚摩直到它打开。 指尖沾着殷红,掌心数排深陷入肉的印痕。 “西里斯。”她轻声说。 西里斯的脸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西里斯。” 一瞬间,冰封的面容和身形崩解了。 梵妮默然看着西里斯佝偻下来,伤痕累累的手掌抱住垂下的头,把声音和别的什么都留在黑色布料的缝隙之间。 ——在她不曾得见的久远岁月里,那曾亲密无间的四人一定有着很多很多的故事吧。 西里斯的崩溃只持续了几分钟,清场的傲罗走过来之前他就站了起来。梵妮没有像平时一样落后一步跟在侧后方,而是紧靠着他并排而行,给他剧烈颤抖的身体一点支撑。 两人离开了魔法部,来到阳光普照的伦敦街头。西里斯后仰着瘫坐在一张长椅上,用手背压住眼睛,明亮的光线让他掌心的伤口更加分明。他这么保持了很长时间,梵妮开始考虑是否要通知赫敏西里斯放弃在下一场审判中出庭作证。 “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我活下来了?” 声音很轻,像是一声嘆息。 为什么是我活下来了? 就在这正午时分的明亮阳光下,梵妮也可以看到那些身影随着人潮自街角而来。他们笑着,闹着,沉思着,不对这再平凡不过的长椅投以半点注意。 自信的人,宽广的人,曾活着的活人。 她很想告诉身边的男人,别怕。 别怕,另一个世界的思念潮水般涌来,就像我们对他们一样,全是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句话化用自我超爱的小说《我的团长我的团》,墙裂安利。 碎碎念:小标题“别怕”也是说给所有幸存者的,死者已逝,活着的人则要背负起一切重新开始。战争胜利了,原着直接跳到了十九年后,“一切都好”前有太多东西没有提及:韦斯莱一家如何与失去亲人的事实共处;哈利怎么在负疚中挣扎直到能再次追求幸福;赫敏如何恢复父母的记忆与自己和他们的关系;甚至金妮是不是在多年后仍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正对着水盆发出嘶嘶声……以及我太过喜欢而在本文中保全了的西里斯,他活了下来,却也因此不得不经历与世界脱节的痛苦和所有至交的死亡。作为书外的读者,我只能在想到他们正经历这一切时说句“别怕”,你们可以重新开始,最终会“一切都好”。 最后,这篇文大约还有两更完结。嗯你没看错,它快完了。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梵妮和西里斯成了魔法部的常客,经常先和一群人排排站着接受五花八门的勋章,然后一出门就把那玩意儿扯下来塞口袋里奔审判室作证去了。他俩目睹和收集过资料的案例如此之多,以致于安检员在第12次检查他们的魔杖时冒出了一句“哪儿有麻烦哪儿就有你们,哈?” “没准我只是对自己无缘享受的待遇感到新奇呢。”西里斯面带微笑拿走受过检查的魔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立刻尴尬起来了的表情。 对于西里斯不经审判就被投入阿兹卡班遭受12年牢狱之灾一事,预言家日报勉为其难地在第三版抽调了一小块页面刊登魔法部的公开道歉,旁边就是“格兰杰——美貌与狡黠兼备的赫尔墨斯”大标题。声明里还表示对西里斯非法学习阿尼玛格斯行为不予追究,破格给予其合法身份。 报纸印出来那天西里斯和梵妮为了又一天的作证早早就赶到了魔法部,两场审判的间歇丽塔硬闯进休息室将翻到第三版的预言家日报塞过来时两人均有些错愕。西里斯接过后只扫了一眼,就放声大笑起来。 梵妮见状抢过报纸,一看之下也乐得前仰后合:“恭喜……看来你……你转正了,西里斯!” 周围知情魔法部雇员的脸色可太好看了,他们提心弔胆地看着丽塔,你几乎可以从他们眼睛里读出对她下一篇文章不要给魔法部摇摇欲坠的声誉造成太大冲击的祈祷。 “请问您对……” 丽塔假笑着刚开口,那支代表性的速记羽毛笔连同笔记本和旁边的照相机就同时着起了火。她尖叫一声丢掉手里的东西,拔出魔杖扑灭洋红色长袍上的火苗。 “天哪,天哪。”梵妮跳上前去使劲跺着脚,边给了旁边的照相机一个清水如泉,“幸好这儿没有铺地毯,否则酿成火灾可就太糟糕了!” 火焰很快熄灭了,那支华贵的羽毛笔也成了粉末。成了落汤鸡的摄影师慌忙打开相机后盖,一股焦糊味瀰漫开来,不用看也知道里边的零件化成了一团。 “我对您方才的不幸遭遇深表遗憾,这些损失记在我帐上就好。”西里斯擦着眼泪直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 “那么,您想继续刚才的问题吗?”梵妮迎着丽塔刀子般的目光递过去一支崭新的精緻羽毛笔。
第255页 丽塔瞪了一脸云淡风轻的梵妮好一会儿,走近半步抓住那支羽毛笔。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是条讨厌的小母狗,桑切斯小姐?”她用只有她俩能听见的音量恶狠狠地说。 “你确定要把这句话写进採访记录里?”梵妮挑起眉毛。 丽塔夺过羽毛笔,一把塞进包里,往后退开。 “恭,喜,你,们,两,了。”她冷冰冰地说,拽着摄影师头也不回地走了。 “记得把帐单寄过来。”西里斯对她的背影喊完,又在梵妮耳边补上一句,“我现在可觉得她有点儿可爱了。” “我敢说这些当官的都被她硬塞过名片,你可以随便问谁要一张。” “赌10个西可明早报上就会刊载‘梵妮桑切斯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赌是‘颠沛16载,英雄和逃犯的风流秘史’。” 多里恩轻轻咳嗽了一声以吸引两人的注意。 “下一场审判即将开始,请问……?” “好的,好的。” 西里斯摆摆手,两人回到了证人休息室。 如果这场赌注有庄家的话,两人一定都赔了,因为第二天的大标题是这样的:战火、鲜血与浪漫——梵妮桑切斯与西里斯布莱克,举止亲密,即将订婚? 流言顿时飞了满天。 梵妮又多了个理由抱怨西里斯搬出去自找住处的事,单方面的澄清总会被理解为掩饰,这会儿屋里的气氛已经尴尬得没法住人了。外界关于前逃犯特殊癖好的恶意揣度还好说,梵妮简直没法理解为什么社员们都觉得把她变成哈利的“教母”是个特别迷人的主意。好在哈利本人并没传来什么讯息,她相当怀疑是赫敏软硬兼施地堵上了两个好友的嘴。不过当然,此外赫敏能帮到的忙也非常有限。 “没这回事!”梵妮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和康维尔夫人强调这点了,她是希望养母的态度能软化,但绝不是为了这个。 “说到底,你为什么这么介意?”阿斯托利亚啜了口咖啡,问。 “因为这就像把我配给小史一样荒唐。”梵妮正色道。 阿斯托利亚对此不置可否,她这段日子里进步不小,和周围的气氛已经合拍多了。尽管无意回到格林格拉斯的宅子里去,西里斯搬走后她还是提出搬出去住,一再挽留无果后梵妮把她拽去陋居吃了个便饭。饭桌上她“不小心”把这消息透露了出去,结果小丫头一听到韦斯莱夫人邀她去陋居生活几乎是立即选择了留在现在住的地方,梵妮看得直乐——不管什么状况下,韦斯莱夫人的热情都是无可抵挡。 尽管两名当事人都以一副坦荡姿态示人,那篇该死的文章还是被议论了很久很久,并且先后出现在了至少七八种不同的媒体上。竟然放弃了“独家报导”的报酬和声誉,看来斯基特真不是一般恨她。 等腾出手来梵妮大概会还以颜色,现在她可没那闲工夫。一阵疯狂的手忙脚乱之后,8月中旬eye的最后一刊出版了,水准和厚度比起一年前的创刊号简直是天壤之别,不刊登任何夸耀和歌颂的作风倒是一致。凤凰社、食死徒、狼人、小精灵、马人……这场战争与巫师界不同组成部分的彼此影响被平等地刊载,留以思考和探讨,她这一年里拍摄的许多照片也终于能够见光。考据整理后的伤亡记录与长长的鸣谢名单被放在了刊物的最后,两者的重合多得令人痛心,梵妮和西里斯一致同意应当对斯基特不在其中表示遗憾。 此外将巫师与麻瓜的历史合併的研究方法也受到了史学界的关注,卢克写信告诉梵妮他已经成立了一个小组,打算在5年内出版第一本书《两个世界,一部历史》。 继续刊印的呼声很高,订单连同批评或赞扬的信件成堆地飞来,梵妮却仍坚持着拍卖了所有有关eye刊印和发行的器材,只留下了一整箱的素材和资料作为纪念。 “这个故事该结束了。”她说。 说到终结和开端,还有一件事也应当被提及。 虫尾巴的审判后不久,哈利和西里斯在格里莫广场12号见了一面,在那里哈利和布莱克家族的小精灵克利切向西里斯讲述了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故事。 在审判中作证的间隙,梵妮忙于最后一刊eye的出版的时候,西里斯便加入魔法部解咒员的队伍。那段时间他整夜待在那个山洞里,身上从不缺魔咒反弹造成的伤痕。又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山洞里的大部分魔咒都被破除了,由于死去年代过于久远而无法鑑别身份大批阴尸在去除咒语后都被埋在了为伏地魔行动中的无名受难者设立的公墓里,西里斯则带走了其中一具。 拒绝任何人的陪伴,独自安葬弟弟之后,西里斯封死了墓地。雷古勒斯阿古图勒斯布莱克由自己的兄长护送着,成为了最后一个被安葬在家族墓地的布莱克。 他的墓碑上镌刻着家训:永远高贵,永远纯净。 梵妮没有和大部分同学一道回霍格沃茨重读七年级,开学后不久她收到了赫敏的信,其中讲述了两件事。 第一件发生在学生们下了火车要上马车时,高年级学生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马车前方,交换着眼神,轻声议论。
第256页 “这就是……” “我想是的……” 一个低年级学生小声询问身边的同伴:“他们在看什么呢?” “不知道,我什么也看不到。”她的同伴回答。 “因为你们足够幸运。”金妮说。 第二件事发生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魁地奇选拔时,格兰芬多毫不意外地又和斯莱特林撞场了。 “从这儿滚开。”丹尼斯克里维领着几个同学对正坐在观众席上视野最好的座位上的几个斯莱特林说。 斯莱特林们纷纷转过头来,毫不友善地打量着丹尼斯。一个大块头的高年级学生站了起来,“小心着点儿说话,克里维。” “我才应该对你说这句话。”丹尼斯毫不退缩地说,“这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一个斯莱特林女级长对大块头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又起身转向克里维:“要知道,在观众席上的位置本来就是先占先得,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要离开。” “但你们都是群卑鄙的杀人犯,霍格沃茨本来就没有你们的位置。” 丹尼斯话音一落,场面就失去了控制。双方拉开架势时,看台上其他所有听到了事情经过的学生也都拔出了魔杖,不论哪个学院,杖尖都对准了那几个斯莱特林。 “你在这里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我们的仁慈,臭烘烘的小泥巴种。”大块头恶狠狠地说。 丹尼斯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但他的咒语还没有念完就被两个斯莱特林击倒了,随即丹尼斯的同伴又击倒了那男生。场上的队员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飞过来站在自己球队一方。如果不是佩着男女学生会主席徽章的哈利和赫敏及时控制场面,谁也不知道这会闹到什么地步。 伤者由金妮和那个女级长护送去了校医院、赫敏表示会报告各自院长对闹事者进行处置之后,选拔再度开始。几个斯莱特林坚持着坐在观众席上原本的位置,对周围“杀人犯”“败类”“纯种狗”的小声议论充耳不闻。 事后哈利和丹尼斯进行了一番深谈,这段谈话中有一句流传了出来,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了极力修复四个学院——或者说三个学院与斯莱特林——关系的教授们的口头禅。 “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打赢战争,不是为了让一种偏见取代另一种。” 已经接任变形术教授兼格兰芬多院长职位的西里斯还拿这事打趣,说一定要说服厂家把这句话写在哈利的巧克力蛙卡片上。 后来他告诉梵妮,在哈利所做的一切里,这件事比拯救世界还更让他钦佩。 结束一场战争可以很快,让它过去却很难。但活下来的人总会继续下去,就像被烈火焚尽的原野总会重新开满各色的花。 战后的第一个冬天,乔治和安吉丽娜结了婚。他们到魔法部做完登记又知会了家人一声之后就消失了两个月,没有留下任何举办仪式的机会。 弗雷德和安吉丽娜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他们认识的人里有一大半为此给弗雷德支过招。得知这一消息时大家都有些迟疑,可木已成舟,也就只有祝福而已。 回来后乔治在罗恩和安吉丽娜的协助下又将魔法把戏商店开了起来,再次开始开玩笑,习惯了停顿一刻之后自己把话说完,学会了用“我”而不是“我们”,并且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能够平静地站在镜子前。 几年后他们有了第一个儿子,取名弗雷德。 乔治和安吉丽娜的结合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婚礼接二连三地袭来,战争英雄们纷纷成了战后婴儿潮的制造者。 先是哈利和金妮,他们毕业后不久就举行了婚礼,来宾几乎踏平了陋居所在的山头。 然后是康维尔夫人——应该说是贝拉——与阿姆斯特朗先生,她现在是阿姆斯特朗夫人了。在战争中作出的贡献让她成为了第一个被授予梅林骑士团三级勋章的哑炮,史密斯则是第一个获得魔法部勋章的麻瓜。但当她曾不惜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来追求的——一个在巫师界的位置——已经唾手可得时,她却选择回到麻瓜社会,继续平凡女画家的生活,梵妮由衷地为此高兴。 接下来的三年内,珀西、李、迪安、西莫和纳威先后找到了自己的伴侣。 毕业后第四年,罗恩和赫敏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决定结束爱情长跑。格兰杰夫妇大概觉得在原谅女儿这件事上把年轻人折腾得已经够了,很痛快地接受了罗恩,唯一的要求是婚礼必须在家附近的一所麻瓜教堂举办。 提前三个月,赫敏就给失踪状态的伴娘人选寄去了信,但回信直到婚礼前一周才到达,从信封上的邮戳也能看出它辗转了多少趟。 信很短,内容是这样的:终于啊,恭喜你了,赫敏。鑑于修普诺丝的结种正进行到关键阶段,我恐怕很难抽身回英国。让金妮做你的伴娘好了,她长得比我好看。 陷入婚前焦虑症的准新娘在扫了一眼之后就把信纸攥出了哗啦一声。 金妮抱着小詹姆凑过去看了一眼,挪回提心弔胆的家人身边报告了内容,场面一时陷入寂静。赫敏突然一挥魔杖把自己的守护神召唤了出来,对着那只水獭一字一顿地说:“没关系,我可以推迟婚期。你什么时候结完种子赶回来,我就什么时候结婚。”
第257页 梵妮收到这条消息时反应和准新郎一模一样: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吧! 还有,什么叫我结完了种子…… 当然,赫敏立即收到了银隼带来的“我尽快赶回去”的回覆。梵妮敢干的事不少,但误人婚期绝不在此列。 某人从世界的某个不能言明的角落里辗转幻影移形20余趟并穿过十余个壁炉之后终于灰头土脸大头朝下地被扔进了陋居的客厅,把正织毛衣的韦斯莱夫人吓了一跳。几小时内她就为自己的到达只提前了3天庆幸了起来,赫敏对婚礼的紧张程度……怎么说呢?为了伴娘服上的一条缎带系错了位置,梵妮听了半小时她对选择了脱凡成衣店的无比懊恼之情。 “你可真该在她试婚纱的那天到。”金妮已经对赫敏的念叨完全免疫了,目不斜视地整理着梵妮裙摆上的花边,“幸好我和哈利早就把事情办完了,否则我真怀疑自己在这之后还会不会想结婚。这些天都是我陪着她,直到婚礼前就都是你了,伴娘小姐。” 梵妮缩了缩脖子。 接下来受过礼品置办宾客座位安排现场布置等等问题细节的一番轰炸之后,梵妮又给赫敏拉着以修正算数占卜论文的劲头又核查了两遍清单——天知道赫敏怎么能做到把婚礼的全部所需写下来还分门别类划重点。好在大概是和赫敏一块备了6年考的底子还在,适应了赫敏再创新高的嘴唇运动速度之后她觉得这一切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婚礼前一天晚上,在确认一切万无一失之后赫敏终于松了口气,在陋居门口吻别了罗恩。梵妮在两人身后瞟见韦斯莱夫人不贊成地撅起了嘴,暗自好笑——就是在这位伟大母亲的坚持下,赫敏和罗恩婚礼前不得不一直睡在各自的父母家里。 接着罗恩被男孩们拉去附近的小镇开告别单身派对,金妮也和妈妈道了别飞路回自己家,陋居里便只剩了韦斯莱夫妇和梵妮。梵妮在厨房里就着洋葱汤往嘴里塞面包补吃为了处理捧花迟到事件而错过的晚餐,韦斯莱夫因为连日的忙碌而十分疲倦,但和往常一样慈爱热情,直把梵妮撑得肚子快要裂开才作罢。 “谢谢你的款待,韦斯莱夫人。”梵妮把汤碗搁回桌上。 “这没什么,亲爱的。”韦斯莱夫人微笑着说,她多了些皱纹和白发,棕色眼睛温暖而让人安心。她挥动魔杖把碗碟一股脑儿扔进池子里,接着这天第五次对梵妮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今晚你可以住在金妮的旧房间里,我和亚瑟都欢迎。” “你真是太好了,韦斯莱夫人。”梵妮第五次拒绝道,“我想我还是回去住比较好,我猜我有些想家。” 韦斯莱夫人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爱怜地看着梵妮:“你是个好孩子,梵妮。” “嗯,谢谢?”梵妮眨眨眼,“并不总很好吧,我想。呃……不管怎么说,现在这样真是太好了。我是说罗恩和赫敏,他们相爱了那么多年。” “你知道,如果你觉得孤单的话,我们总是欢迎你的。” 想来是没什么能瞒过这位母亲的,梵妮笑笑:“我知道。那么,明天见,韦斯莱夫人。” 幻影移形到漆黑的客厅中央,梵妮摸索着开了灯。屋里不出意料地空无一人,史密斯还在维也纳留学,康维尔夫人则大约是和阿姆斯特朗先生度假去了。大战结束后又是连串的波折,她在长年的奔波中还是与他们恢复了某种疏离的联繫,比起家人更像故友。 不同于陋居,即使在孩子们都陆续离开之后那所房子仍然能透出几许凌乱的热闹,而这里在没有其他人时便安静而冷清,对她也更合适。 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澡,梵妮擦擦镜子上的水雾,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被晒得发白的短发,光洁的蜜色皮肤,五官精緻,双目平静。眼下没有黑圈,脸颊上高山日光造成的轻微太阳红已经被赫敏和韦斯莱夫人成桶的保养品剿灭了,额角和下颌的伤痕完全可以用发丝和粉底遮掉,看上去不错。 重新戴上多年不离身的手錶,梵妮看看时间:离婚礼开始还有7小时多一点儿。也不知道赫敏今晚睡不睡得着,她打算先睡5小时,再到格兰杰家安抚新娘——她总觉得以赫敏的焦虑程度,会在婚礼前逃掉也说不定。 卧室的方向传来一声爆响,梵妮抓起魔杖一步跨到浴室门边侧身而立,谨慎地盯着门缝。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前,熟悉的声音响起:“梵妮?” 梵妮放松了点:“怎么了,赫敏?” “抱歉,我没想到你还在……我有些睡不着。” “好吧,客厅还是卧室?” “客厅就好。” “等我收拾一下。我猜冰箱里有牛奶,你愿意的话给我俩都倒点儿吧。”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几分钟后梵妮下楼时赫敏正坐在沙发上捧着牛奶杯发呆,她穿着睡袍,看上去倒是比前几天平静多了。打量了赫敏一会儿,梵妮在好友身边坐下。 “很抱歉,梵妮……” “哦饶了我吧。”梵妮举起双手,“无意冒犯,但是准新娘婚礼前夜到好友家中排遣紧张情绪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第258页 “不,我是说,很抱歉硬要你为此赶回来。我知道那些研究对你来说很重要,而且……”赫敏小心地观察着梵妮的反应,“回到英国,这对你来说也不容易。” 梵妮手上无事可做,于是拿起了一边的牛奶杯。 “但是我和罗恩马上就要结婚了,我真的很希望你在旁边。自从两年前……那件事,你就一直没回来过,我希望……” 一阵沉默,梵妮抿了口牛奶。 “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她说,赫敏关切的棕色眼睛让她想起了韦斯莱夫人。“你看,我知道他几个月前结婚了,只不过请柬寄到我这儿的时候婚期已经过去了,所以我没参加。这两年没回来也不能说是因为他。” 赫敏摇摇头,“你注意过吗,梵妮?你说话时总是想着自己的事,一副马上就要赶到下个地方的样子,没有一点诚意。而当你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不是在发誓,就是在撒谎。” “噢。”梵妮看了看天花板,然后多少有些恼火地意识到赫敏是对的,“好吧。嗯……至少不全是因为他。我不会说这对我来说很好过,但不管怎么说,离开他都是我的选择。我会挺过来的,毕竟……嗯,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有他的消息吗?” “他举行婚礼那阵子你们的……你知道,那段过去又被《预言家日报》拿出来说了一阵,马尔福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不久也就平息下来了。之后都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上报,我想他过得不错,至少还算平静。” “那就好。”梵妮点点头,“知道他要结婚的时候其实我还是挺高兴的,如果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开始新的生活,他不会这么做。这听上去很自私,但知道他伤得没那么深,我也能安心。” “梵妮,你没有任何……”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他的,赫敏。”梵妮略微提高音量压过赫敏的反驳,“他是个懦夫、卑鄙小人、偏见者或者其他什么更难听的,我也知道他是怎么对待你们的,你们没说错什么。只是在这件事上,我才是卑鄙的那个,这点毋庸置疑。” 赫敏嘆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所以,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我的前男友?”直到牛奶快喝完了,梵妮才开口,“在这种时候?” “呃,其实……”赫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对婚姻有些……没把握。我和罗恩从11岁起就认识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我们的关系要发生新的变化,而我不确定自己能否适应,我总是很难适应新的东西。他是个傲罗,我也有我自己的工作,我们不会有太多时间陪伴彼此。当我们终于生活在一起之后,他会不会发觉我很无趣?如果他在工作中认识了一个勇敢又风趣,能够时时在他身边并且理解他的女搭档呢?他会不会抱怨我只看重工作而忽略了他?他会不会更希望希望我像韦斯莱夫人那样留在家里做饭、带孩子,只做个妻子和母亲?” 梵妮放下杯子,撑着脑袋听着。 “上个月他在一次抓捕黑巫师的行动中受了伤,我开完了会才知道这个消息,把材料扔给助理就直接幻影移形进了圣芒戈。我真傻,冲上了楼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个病房,也不知道他受的什么伤。正打算下楼去咨询台的时候金妮出现了,她先问了一句‘你怎么现在才来’,然后才告诉我罗恩在哪儿。当时他已经在圣芒戈待了几个小时,治疗已经结束了。我赶到的时候他对我说‘真贴心啊,我在医院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在给小精灵们争取工资和休假’,他觉得这是个玩笑,但我气得要命,和他大吵了一架。 “后来还是他先向我道歉,我们才言归于好。我没法不去想这事儿,如果有一天,他厌倦了争吵和低头认错,我又该怎么办呢?如果他真的在任务中出了意外,而我在其他什么地方忙着我的工作而根本不知道呢?在工作上不顺心的时候我总是沖他发火,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让我笑起来。但他不顺心时向我抱怨的又总是些细枝末节,然后我们会吵起来,我说他什么都不和我说,他说我从不认真听他说话。我试图告诉他我不关心吉米的纹身和文森特的发型,只是想替他分担那些真正令他烦恼的事,他却又说我神经紧张,明明什么事也没有。 “他没法理解我为小精灵的自由作出的努力,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把一支几乎从来没赢过的球队看得那么重以至于毁掉了好多个难得的假日。他风趣又热爱运动,我却是个沉闷、毫无吸引力的书呆子。我一直坚信我和罗恩的爱情坚不可摧,但现在我却越想越觉得不完全是这样。我们之间总是存在许多问题,我们一直为此争吵,可从来没有过答案。哈利不会明白,我也不能跟金妮说这些,她是他的妹妹。我知道这些天我一直像个疯子一样,但我真的没法停止担心。” 过了好一会儿,梵妮才挑挑眉毛:“说完了?” “抱歉,我本来没想说这么多……” “放松点儿了吗?”梵妮摆摆手,又给两人倒了些牛奶,施了个加热咒。“你猜我怎么想?你们明天——准确来说是今天——办完了仪式又住回一间屋子,这些问题也就跟着你回到家里。他会在每个周末抱怨查理火炮队悲惨的战绩,每半小时就把你整理得一丝不苟的东西弄得一团糟,怀着敌意把每个接近你的男人都当作想把你叼回巢里的野兽——想想这样的生活,你觉得你还爱他吗?”
第259页 “当然。”赫敏说,“他一直都是这样。” “那就对了。”梵妮笑道,“你们认识了12年,这些问题一直都在那儿,它们没能阻止你们相爱,你们的爱情也没能让它们消失。所以就眼下来看,事情会是这样:你们还是得在忙碌的工作间隙为它们花费很多时间吵架,吵上很多年,直到未来某天在你们开始前你们的孩子们就能对出你们即将争吵的台词。没人能预料未来,但如果你能接受这样的生活的话,那么也没有什么值得你现在就为之担忧的。” 赫敏的担忧似乎平息了下去,两个女孩静坐了一会,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和罗恩都同意梵妮这个名字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啥?”梵妮惊恐地瞪着她,“我相信你们已经把婚礼之外的程序都完成了,但请告诉我你还没有怀孕。” “当然没有。”赫敏脸色微红,瞪了她一眼。 “那我现在反对还有效吧?” “除非你答应做我她的教母,或者说雨果的,我和罗恩已经商量好了。”赫敏说。 “雨果?”梵妮挑起眉毛,“哎,罗恩知道雨果的名字叫维克多吗?” “他知道雨果是我最喜欢的作家。”赫敏显然不打算放过梵妮了,“那么你怎么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咳,如果你没有打算进一步要求每个孩子的每次生日宴会都有教母在场——” “说得好像你做得到一样。” “——也不打算把他们直到17岁的零花钱记在我帐上——”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接受这个头衔好了,免得新娘为此烦恼得生了斑秃。” “又不会要了你的命。”赫敏翻翻眼睛,对好友无可奈何,“谢谢你,梵妮。” “哎哟,太感人了。我仿佛觉得自己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梵妮一本正经地说完,做了个鬼脸,“像是喝得太多的牛奶什么的。” 赫敏拿起一个软垫拍在梵妮脸上。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你应该在婚礼前休息几个小时。欢迎你睡在这里,如果你不介意引起一场新娘失踪的小风波的话。”笑闹了一阵,梵妮说。“说真的,我觉得你也应该有个单身派对。你错过的已经够多了。” “不用了,我想我还是回家去。”赫敏起身说,“谢谢,梵妮。我是说真的。” “行啦,谁都知道亲爱的万事通的诚实不需要强调。”梵妮耸耸肩,“晚安,格兰杰小姐。” “晚安。” 赫敏旋转着离开之后,看看也没剩多长时间了,梵妮索性在沙发上凑合了几小时。 不管事先准备得有多么周全,第二天早上仍是一片忙乱:梵妮提着麻烦的裙子挨个儿纠正巫师来宾的穿着,哈利和比尔给宿醉未消似乎随时会晕倒和呕吐的新郎打气,乔治和金妮飞奔去接被车流堵在半路的牧师,韦斯莱夫人和格兰杰夫人眼里闪动着泪花相互拥抱…… 但事情还是进行到了这一步,梵妮站在新娘身边,倾听流传了许多个世纪的古老誓言。 “我愿意。”赫敏说。 新郎新娘拥吻,时光仿佛静止于此。 那个长长的瞬间,伴娘脑海中出现的是华贵的饰物、精緻的雕花和忙碌不已的僕人。有关那古老庄园的影像鲜活生动,挥之不去。 再然后? 婴儿潮越发地形成了规模,梵妮的老朋友们不同程度地为此做出了贡献。此外如那位当年顶着来自全体毕业生的大堆外号的官员所说,这些人都成为了巫师界的中坚力量。 梵妮的麻瓜朋友们也陆续成家立业。虽说法定婚龄比巫师界还要早上一年*,麻瓜比巫师晚婚却似乎是普遍现象。史密斯留学归来后和阿米莉亚又历经数次分分合合,终于在两人年近三旬时修成正果,再次从世界边缘跑回来做伴娘的梵妮抱怨他们等待的时间已经足够长到没有结婚的必要。乐队其他成员的消息史密斯闲谈时也有所提及,听上去他们都过得不错。偶尔也会有当年同在孤儿院的孩子的消息传来,有好有坏,有的人梵妮想得起来,有的想不起来。 认得她的人总比她认得的人多,对没心没肺的人来说事情向来如此。 又是好些年,同龄人的孩子已经全部进入霍格沃茨甚至毕了业,卢娜才宣布和一个神奇生物学家步入婚姻殿堂,金妮做了她的伴娘,让赫敏欣慰的是她终于承认了弯角鼾兽可能确实不存在。 而马克,进入漂泊生涯的第十个年头时,梵妮收到了他在一场部落冲突中遇难的消息。 性情固执、一心坚持纯血统观念的少年,却为了对抗血统清洗者而选择了独自葬身湖底的惨烈结局;曾经养尊处优的花花公子,却最终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了那些灼热动荡混乱的地方。人真是会变的,不是吗? 队友们将马克葬在吉力马札罗山的雪线之下,一个叫多明尼的女孩已经在那里等待了许久。梵妮曾去探望,除了防止麻瓜接近的咒语,墓地没有任何非自然的痕迹。她回头望向被自己踏出了一行足迹的皑皑白雪,想着它们不久便会融化,渗入土地或蒸腾升上热带的天空,凝聚成新的雪花再度落下。
第260页 此外,两个不让人放心的傢伙始终没有安定下来。查理表示要在罗马尼亚与他的宝贝龙长相厮守,这让韦斯莱夫人念叨了不少时候。西里斯就职几年后转而担任了“更有趣”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一职,直到退休前都是霍格沃茨最受欢迎的单身汉,招来的桃花成片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据说连哈利都曾隐晦地怀疑过教父的取向。 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和某人的绯闻也就成了长盛不衰的话题,此方面丽塔功不可没。 而这个“某人”,作为一群——例如赫敏的女儿罗丝和儿子雨果,史密斯的儿子乔伊和詹纳,贝拉的女儿伊莉莎白——小萝蔔头的教母,则处于常年失踪的状态。偶尔她会突然出现,身无分文地跑到朋友家轮流蹭饭,顺便旁观一下那群成功人士或者艺术家兼曾经面对食死徒面不改色的战士们是如何被自己陆续步入青春期的子女弄得气急败坏。在小萝蔔头们眼中,这个严重渎职的教母是个经常从天知道什么地方掏出天知道来自哪儿的天知道用来干什么的什物当礼物的怪人,或者说得好听点儿,是个很酷很神秘的傢伙。 而持后一观点者,尤以罗丝梵妮韦斯莱为甚。当初直到这丫头一岁了梵妮才得知她的全名,想改也晚了,还被赫敏以教母责任感等等为由头训了一顿。等她再大些就更是以自己的名字为豪,听闻教母来做客就乐得直跳,让自认没做过什么的梵妮很是良心不安了一阵。 罗丝是个聪明的女孩,懂事也早,这就导致作为母亲的赫敏心思多半放在了巫师法律和雨果身上。麻烦的是当年格兰杰夫妇逃掉的那一劫赫敏却没躲开,四年级的暑假,罗丝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像鹰头马身有翼兽一样暴躁易怒,还把好好的一头红发理成了板寸,号称毕业后要去浪迹天涯。 “就像梵妮一样。”小姑娘说。 瞧她这地位。 屡劝无功,赫敏咬着牙找到了正在菲尔德老宅筹办弗兰克婚礼的正主儿。当晚她支开罗恩和雨果,把梵妮叫来吃了个饭。 赫敏的厨艺……在状态最好的情形下是中规中矩,晚餐桌上罗丝几乎碰也没碰那块在三人中烤焦程度最低的羊排,一个劲地对梵妮问东问西,一眼也不去瞟自己的母亲。好几次梵妮余光都瞥到赫敏悄悄抹泪——这可是个制服袭击者叫来傲罗而后拍拍身上的灰接着开会通过狼人权益保障法案的女强人啊。 艰难地吃完了一顿饭,赫敏以最快的速度把碗碟和自己弄进了厨房,留下这对教母女深谈。 寂静无风的院子里只有新剪的草坪在偷听。 “罗丝回房间了。”赫敏来到阳台,把头发捋到耳后的动作和从前一模一样。“我从没见过她那种表情。你们……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把自己拉下了她心中的神坛而已。”三十好几的某人没正形地坐在阳台栏杆上,哭丧着脸,“哎哟,摔得我疼死了。” “她想要成为的总是你那样的人。”赫敏难掩酸意。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她总是以为自己想要成为我这样的人。如果你也这么想,赫敏,那你真的应该少花些时间在法律上了。”梵妮朝后有方没位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几乎没打在赫敏脸上,“她想要成为聪明、强大、无畏、责任感强烈、坚持正义且永不言弃的女性。我只是提醒了她一下,这个女人不是我,而我们都知道她是谁。” 梵妮说话时眼望着夜空,晃荡着悬空的双腿,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赫敏转头看着她,考虑着要不要把那个脑袋掰过来。 “只要我的女儿能做到你的一半,我就一定会少活20年了。但我会是这世上最幸运的母亲,毫无疑问。” 梵妮瞠目,赫敏高高地扬着下巴同她对视,拒绝移开目光。详加打量时她发觉岁月在好友脸上留下的痕迹似乎比在居无定所的自己脸上留下的还多些,当妈的这份辛苦她大概是无缘体验了。 “说真的,赫敏万事通救世主未来的魔法法律执行司长妈妈格兰杰-韦斯莱。”她说,“有什么东西是你真正想要而我有你没有的?” 赫敏停了会儿,放弃似地摇摇头,梵妮则将目光重新放回天际。 “看着罗丝,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从未有一刻停止。”赫敏哼了一声,“但我当时可没把门摔在我妈脸上。” “当妈妈的缺了这份体验可是个遗憾,如果你不介意一个没机会体验的人说这话。” “只要你想,你当然有这机会。你还年轻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母亲这个责任太重大了,我永远不会有将它扛在肩上的勇气。”梵妮翻身跳下,背靠着栏杆,“不夸张地说,我精通照顾好自己所需的一切技巧。我可以在法国做女招待,在中国做清洁工,在俄罗斯做街头艺人,关于自己下一分钟会去做什么,我有无数个选择。但这之中从不包括一种——停驻。与一个人白头到老,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和远离……不,我不会有这个机会。” “即使如此,梵妮。”赫敏担忧地看着似乎与往日不同的好友,“你总会有需要陪伴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你知道我的意思,和我在这儿陪你聊天是不一样的。”
第261页 “我曾有过机会。我放弃它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那一次……真的非常接近。”梵妮闭上眼,头向后仰,“就像杀死了一个自己,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种感觉。选择总是要付出代价,既然这就是我的,那么事情这样下去也是我应得的。” “那么西里斯呢?”赫敏突然问道,梵妮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在她嘴里打了多久的转,说不定从自己和西里斯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开始就是了。“你们之间似乎……不同寻常。” “我们没上过床,如果你说的是这个。” “当然不是!我是说,有没有可能……?” “有过那么些时刻,确实。说不清是哪出了错,或者也根本就不是个错,我们都是相信直觉做出的才是最好选择的人。”梵妮摆摆手,“我仍半夜到城堡拜访他,聊上整天整晚,然后他穿着睡衣出去叫多比拿早饭说不定还有通知学生他要翘掉第二天的课——这样的新闻现在都卖不出去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没开始,没结束。” “你们谈过吗?” “在这个话题上没有,也没必要。”梵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很害怕,赫敏。” “任何你需要的,只要我们能帮上忙。”赫敏毫不犹豫地说。 “我说的不是……但是谢谢,赫敏。”梵妮说,“我是说,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脑子里满是把你吓坏了的想法,而最让你害怕的是你发现自己真的在把它变为现实。” “猜猜通过神奇生物保护法案的时候我都在想什么?你的人生可真够空虚的。”赫敏轻微地撇了一下嘴,缓和着气氛。 “说的也是。好吧,简单来说,你的家养小精灵权益法案通过第15周年时大概不会上报纸头条了。” “但10周年才刚过去没多久!你什么时候开始排时间表了?”赫敏皱眉,“而且我已经厌倦了纠正人们那不是‘我的’法案了。你要做什么,梵妮?” “如果我真的有那么疯狂,你一定会知道的。”梵妮眨眨眼。 下颌微收,抿起嘴唇,神色冷硬而果断。很早以前赫敏就知道,当梵妮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没有任何言语或行动能起作用——不论是推动还是阻挠。二年级时她阻止不了梵妮在斯莱特林继承人的威胁下夜游,二十余年后的现在她更不可能也不会试图阻止或弄清好友打算做些什么。 “还记得我第一次在魔法法律委员会全体会议上提起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法案前你对我说的话吗?”赫敏看着她,“‘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祝你好运,上吧。’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哪个比你更难找到,但凡是我需要的时候,你从未缺席。现在我告诉你,我也是一样。” “你非得这么说。”梵妮很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后脖子,“顺便说一句,要是我哪天改主意想被孩子折腾了,你愿意把罗恩借我用用不?” 赫敏的巴掌闪电般拍在她脸上,力道不大,但是很响。 “想像一下这个,以足以让你下巴脱臼的力度。”赫敏瞪着她,“你就非得这么说。我发誓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会消除你说话的能力。” 梵妮举起双手。 “我错啦。我发誓不会打红发散花痘男孩的主意。” 赫敏的表情缓和下来,嘆了口气。 “不知为何我一点儿也不担心。真等到那天,估计世界都要毁灭了。” 梵妮露出笑容,客厅浅黄的灯光柔和地洒落在她脸上,透射出她眼底的湛蓝。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完结,主要是对和德拉科的部分作个交代。会更很多,大量回忆及狗血预告。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68岁的德拉科马尔福从不堪重负的猫头鹰腿上解下包裹,往它腿上的小袋子里放了几个西可。巫师界的物价向来稳定,这几个银币对它来说显然是笔巨款,因而虽然筋疲力尽,小傢伙离开时情绪不错。 往常收报纸或信件时,他给了报酬便不会再理会送信的猫头鹰。今天他却格外有闲心,抬头看着它穿过半开的窗户平展双翼在明亮的晨光中滑翔,迅速远去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修长光滑的手小心地拆开包裹外层叠的羊皮纸,岁月是仁慈的,它们虽然早已不复年轻时的敏捷有力,却也没有暴露老态的皱纹和斑点。 包裹里是一本三英寸厚的书。 封面上深秋苍茫的原野与高远的蓝天相接,天地的尽头有一个看不出年岁的遥远侧影。她以他熟悉的悠闲坐姿一腿曲起一腿放平,昂起头毫无畏惧地迎接寒风,金属光泽的短发轻扬,一只鹰的远影遥遥与她的视线相连。 这是一幅画,他对此不感意外。她从不爱拍照,何况她去的那些地方还真没几个人能够相随。画上是一个定格的时刻,不论作者是哪个麻瓜,一定非常了解她。 视线上移,画面上方的棕色底色上有两行烫金的字,第一行字大些——falco,第二行字略小——the story of fanny sanchez。 作者署名是丽塔斯基特,以及罗丝韦斯莱。
第262页 扉页并排印着两个作者的头像,她们似乎不投缘到甚至不屑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 年过八十的斯基特上镜时仍然顶着弄成夸张大卷的头发和镶着假宝石的眼镜——她大概是把这视为个人标籤而懒得去把那些宝石换成真的,笑容大得能看见每一颗牙齿,完全不在乎这有多突出她脸上的皱纹。 罗丝韦斯莱则是一头干练的红色短发,和气的微笑掩不住那张脸上的严谨与强势。这个以敢说敢闯闻名、连魔法部长都要避让三分的新闻界骨干,不知性格是继承自她身为前法律执行司司长的母亲还是她的教母。 韦斯莱女孩出道的时候斯基特已经不怎么在报刊杂志的头条发表尖刻言论,新闻行业的两代传奇人物,除职业便似乎再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居然合写了同一本书。 真像她的风格,她的故事里永远少不了匪夷所思的组合。 德拉科马尔福一生有过两个挚爱的女子,一个承载了年少时光的刻骨铭心,一个承载了漫长岁月的相濡以沫。 后者正在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为他煮着咖啡,没有问他为什么不直接用咒语让多余的包装消失。 而前者,五年前终于结束了在这世间的颠沛流离,彻底、永远地宁静下来。 序言很短,下一页便是正文。墨痕整齐排列于光洁的纸面,引领德拉科走进她的故事。 阿斯托利亚将新磨的咖啡轻轻放在他手边,施了一个保温咒,悄然离去。 窗□□入的日光渐渐偏移,那些文字开始在德拉科平静的心中点出些许波澜,就像掠过的翼尖轻触湖面。他读着熟悉的章节,作为一个读者,也作为其中的一部分。 11岁,超过半个世纪前他们俗套的不愉快初遇。她穿着麻瓜装束,一脸乖巧讨好,向他们询问站台所在,结果被他父亲不动声色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是没打算留心一个麻瓜出身者的,但没两天她的名声就远扬到了斯莱特林,显然还不是什么好名声:不爱干净、言语粗鲁、行为暴力……新生都离她远远的,不是嘲讽就是鄙夷,她还真有本事把自己在格兰芬多这种地方弄得格格不入。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年级里都传闻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也就是麻瓜收容没人要的渣滓的地方。在麻瓜里都算渣滓,还能指望她能怎么样呢?霍格沃茨早该提升一下入学标准了,免得什么货色都收进来。 树下的挑衅只是一时兴起,他刚整了波特一通,闲着没事便想做点什么让好心情保持下去。她像传闻一样刻薄又缺乏教养,让德拉科油然而生把这种败类从霍格沃茨清理出去的念头。脑筋一转他便想到了个自认为很不错的主意,让那个一瘸一拐的哑炮半夜追一个格兰芬多,场面肯定好看。 午夜在奖品陈列室决斗,说出这话时潘西用惊呆的表情看着他。他一点也不介意,等这个泥巴种捲铺盖回去,他就能洗刷“挑战一个泥巴种”的恶名了,甚至会有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不是不敢,就算是邓不利多来我也不会怕。可是你不行,我如果去了等到的一定是费尔奇或者斯内普。” 她一点也没有受了激的意思,干脆得几乎把他噎住。那双深色的眼睛能让被看着的人感觉所有掩饰都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想藏起一头大象的企图。 几句话之内德拉科就被逼到了死角,后果是灾难性的:他鬼使神差地和她交换了魔杖,作为午夜赴约的保证。要是刚才三个跟班的表情是惊呆了,和现在比根本不算什么。唯一的安慰是他提出交换魔杖之后她脸上流露出的心虚,看起来她并不像表现的那样有底气。 回到城堡后发觉波特居然逃过了惩罚,这对德拉科的情绪没有半点积极影响。于是他发起了今天的第二场决斗。 “我是他的助手,你的助手是谁?”韦斯莱毫不犹豫地替波特接下了挑战,没脑子的蠢货。 “就在午夜,怎么样?我们在奖品陈列室和你们见面,那里从来不锁门。” 这才是格兰芬多该有的反应,就沖他们轻易相信了他这点,德拉科就不会把那两个傢伙当成对手而考虑去赴约。 然后他想起了那个必赴的约,这显然破坏了他刚形成的一点好心情。 幸好他还没有被激得完全失去理智,提出交换魔杖前,他悄悄念了一个咒语。对鑑别泥巴种,每个古老纯血统家族都有自己的办法,而她身上并没有显现出只有念咒者才能看到的特殊印记。 德拉科马尔福绝不会看得起一个泥巴种。 事实证明即便她是个纯血统,也没有做他对手的资格:只会一个魔咒——羽佳迪姆勒维奥萨,而且显然还是临时准备的,连根粉笔也悬不起来。 要不是那个见鬼的吊灯,他确信自己很快就能让她全身僵硬地在教室里等着第二天来上课的人围观。但巨响引来了费尔奇,他们发觉不得不中止对抗和对方一块逃命。而且是啊,她是个会从五楼往下跳的疯子,甚至居然让他在某个瞬间相信了这没那么疯。 被接住时德拉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肯定会成为她永久的笑料,他是对的,只是这并不如他起初想像的那般糟糕。 也许他小瞧了那哑炮,费尔奇跑得还真快。 那具铠甲并不起眼,德拉科上课下课路过过好几次,从没想过里边会有什么奥妙。他们紧紧挤在一起,很难说清全身热烘烘汗涔涔的触感、盔甲内难闻的味道和一晚上被她救了两次的念头哪个更让德拉科反感。但费尔奇沉重的脚步声从他们面前路过径直下了台阶,危机解除了。她毫无优雅地蹦出去,一屁股坐在墙边。
第263页 “你选那破地方就不说了,连逃命你都不动脑的吗?” 语气漫不经心中带着兴奋,她完全把刚才的事看成一次有趣的历险,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险些被开除。 如果说德拉科之前就很恼火的话,和现在比根本不算什么。她一字没提却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一个意思:就算刚刚还被他逼得左支右绌,她压根没把德拉科马尔福放在眼里。 人缘奇差,各科成绩低空飞过,没半点背景,长相算不得出色,甚至不会飞行——直到第三节课才能勉强骑上扫帚,动都不能动。 她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于是德拉科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一个人即使不具备他列在心里的“值得注意列表”上任何一种品质,依然可以很特别。 首先,她似乎什么也不怕。 克拉布和高尔的块头摆在那里,不管被挑衅的是谁气势上都输了一头,她却直接漠视他俩反唇相讥。更天马行空的是她居然在魔药课上打瞌睡,而且每一次都会在药剂即将爆炸或者溢出时惊醒,也不躲避,一阵乱翻之后往里边丢下几把不知名物体,坩埚便平息下来。 “告诉我你锅里这是什么,桑切斯。” “很抱歉,先生。我想配的是止咳药水,但我确实不能预料在刚才的失误后它会有什么效果。” 这是第二点,她很狡猾。 不同于波特公然对着干的愚蠢和隆巴顿的唯唯诺诺,她在一片斯莱特林的嗤笑声中不卑不亢地看着斯内普,不管对方说出什么讥刺之言都礼貌得无可挑剔。这让德拉科想起初见时她毫无破绽的乖巧笑容,几乎真让他以为面前的是个可怜虫。 还有,就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并不弱小。 第二个学期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的比赛上,韦斯莱禁不住他的嘲讽动了手,于是观众席上发生了一场小型混战。十几秒后两个男孩一个青着眼圈一个流着鼻血,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拉一绊让克拉布倒栽葱摔到了两排座位以下,然后一脚把高尔踹成了捂着小腹的虾米。 获胜后她在格兰芬多的喝彩中露出得意的笑容,朝四周连做夸张的谢幕动作。她太自负了,这让德拉科很不愉快,于是他找了个机会单独截住她提出了第二次决斗,并且格外强调了不许接触。 没有第三人旁观,她完全可以拒绝。但她又一次和他交换了魔杖。 结果——是平局,或者说她坚持如此声称。 魔杖被击飞的同时,她出其不意地抄起一张椅子打掉了他手里的魔杖。 “我可没肢体接触,而且你也还没制服我。”她的理由很充分 于是,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就有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有时是他发起,有时是她。因为费尔奇的存在和她一贯的能躲不能打的作风,两人甚少能真正分出胜负,反倒是逃跑的技术日益地纯熟了起来。 她似乎同城堡里的每一幅画像混熟了,对机关暗道像对自己的掌纹一样了解,甚至能以“我教你把粉笔灰倒到麦格头上”说服皮皮鬼帮她的忙——可以说,独来独往的她有整个霍格沃茨城堡做朋友。 她念不出一道像样的阿拉霍洞开咒,却能用一根铁丝捅开所有的门。 她能不眨眼地讲述任何荒唐的事,说出的话永远难辨真假。 她…… 这一切与魔法几乎无关,但德拉科总觉得她整个人都像是某种神秘莫测的魔法构建起来的。 他搞不懂,既然她能从城堡里那些挂了上百年脾气各有各的不正常的杰出巫师那套到稀奇古怪的故事和情报,让身边的人喜欢她又能费多大劲儿? 一次毫无值得惊喜之处的较量中,德拉科打飞了她的魔杖,却无论如何都没法把她逼到死角,还被她接连扔过来的杂物弄得狼狈不堪。郁闷之下,他出言嘲讽她只不过是个低贱的麻瓜。 “你还不如说我是个蹩脚的女巫呢,和麻瓜打平很愉快吗?”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德拉科语塞。 相互的嘲讽是他们每次见面的必备内容,在这一项上德拉科从没赢过。不是他嘴皮子不利索,而是他总是先被激怒的那个。后来他想,不容易生气未必都和涵养或脾气有关,她只是不在乎。 再后来,相约不再需要理由,一个对视就全然明了。德拉科越来越经常揣着一根不属于自己的魔杖身处与他同样傲慢的同类之间,试图控制内心的忐忑和嘴角的弧度。 12岁时,斯莱特林继承人回来了。 泥巴种一个接一个地消失,皆大欢喜。 当然并非每个人都这么认为,至少她就在兴致勃勃地到处寻找有关线索,想把幕后黑手揪出来,甚至以此为由拒绝了他的一次挑衅。 “你最好小心点儿,桑切斯。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你是斯莱特林继承人吗?”她认真得反常,深色的眸中难得地映出了他完整的影子。 “不是。” “太好了。” 语气太自然,以至于德拉科愣在了原地,仿佛不能理解那最简单的三个字的意思。不过算了,既然她不是泥巴种,应该也没她什么事。这个念头的闪现原本似乎同样再自然不过,德拉科迟了一步才觉察这与自己应有的想法背道而驰。
第264页 接着他又意识到另一件事:她相信他。 “不论我管不管这事儿,马尔福。只要它还在进行,很快就会轮到我的。我不像你那样可以安全地吹大气,记得吗?我是个‘泥,巴,种’。”她心平气和地说,转身离开。 你不是! 这句话停在舌尖没有出口,他知道她不在乎这个,他说出的任何东西都不会改变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又或许他只是不想她知道,他在乎。 后来波特再次拯救了学校,自己的父亲却遭到了董事会免职。冷眼看着礼堂那一头格兰芬多们的欢呼,对德拉科来说,第二个学年结束得不算令人满意。 不过很奇怪地,他并没有为此过于愤怒,而且这和那个素未谋面的斯莱特林继承人没成功没多大关联。 13岁,这学年开始时,大部分人在火车上都给吓得不轻。 德拉科早听说了摄魂怪守卫霍格沃茨的事,因此视线忽然黑暗时并没有慌张。只是这并不能免除摄魂怪的影响,空气仿佛结成了冰,僵坐在座位上的他感觉到了自己的颤抖和手心的冷汗。 溺水般的感觉终于过去,刚长出一口气,德拉科就听见了隔壁车厢传来她的尖叫声。事后他对自己朝着摄魂怪方向冲过去的行为惊讶不已。灯再度亮起的瞬间他看见她惨白定格的脸,像是惊悸而死的人,她的名字脱口而出。 她缓过神来,问他,你在这儿干嘛。 “听起来,刚才像是你在尖叫,桑切斯。” 按照以往的经验,一个爱逞强的傢伙被揭穿时会恼羞成怒地反击,只需稍加引导就能让其忘了之前的话题。可那双深褐色的眸子看着他,带着瞭然,简直像是一年级时情形的重演。 随即她习惯性地耸耸肩:“嗯,我的确吓坏了。” 如此坦荡的示弱反而完全失去了“示弱”这一行为本身的意义,她当着一车厢人的面坦承自己刚才的软弱,德拉科却完全没有胜利的感觉。 又多了一门与格兰芬多同上的课,保护神奇生物,发觉她不在对面的队伍中时德拉科居然略感惋惜。 很快他就为她不在场而庆幸了。 第一节课就挨了一爪子,还在全班面前大喊大叫地丢尽了脸面。由父亲出面,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被斩首顺理成章。 德拉科搞不明白为什么她对他假装摄魂怪陷害格兰芬多队的事都没什么意见,却老拿那头畜生找他的茬,甚至为此完全忽略了他冒险到禁林找她的事。 “你有没有真正看看那头你千方百计要杀掉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想想它被砍掉头的样子?”她如此质问,“你见过死人吗?你有没有真正走近过那些你号称要消灭的麻瓜,看看他们是不是你口中骯脏低贱的符号?” “这和麻瓜有什么关系?”他不想承认自己没有,不觉得一个正统的巫师有必要屈尊去了解那些。 “因为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两人长达大半年的冷战就此开始。不必再半夜熘出公共休息室被费尔奇追得满城堡逃窜,不必再为此反覆练习魔咒,德拉科的时间表变得有些空。无人看见的偶尔,德拉科会学着她无聊时的样子把魔杖放在指间旋转。杖尖与桌面单调的敲击声提示他,空的并非只有时间表。 下一次的独处是14岁的圣诞,冷僻的走廊里,远处舞会的喧嚣尚未散去。 他尚在思考自己为何在她低头奔出时丢下舞伴跟上,她已然走近。浅灰的短发泛着金属的光泽,冷色调的妆容勾勒出精緻的眉眼,衬得那双深色的瞳孔愈加清亮而炽烈。 不闪不避,没有丝毫做作和羞涩。 要过很多年他才会明白,这世上只有一人会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你说,为什么我们总得吵架呢?”她问。 “你讨厌我。”德拉科真希望自己能有更聪明的回答。 “我说不是呢?” “那是为什么?” “你能伤害我。你会吗?” 两人相距仅有寸许,脸上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德拉科从极近的距离看着那双眸子,深色的虹膜后有一整个世界。他渴望进入,占有,甚至沉沦其中的。 “不会。”他说。 她吻了他,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之后,他们十指相扣。 紧握的那只手与他的截然不同,温暖、粗糙,掌缘有一道坚硬的伤疤,手心手背布满浅色的伤痕遗蹟。接下来那段不长不短的时光中,他曾无数次细细端详着它,发誓绝不让上面的痕迹再增加。 四年级的圣诞到整个五年级,是德拉科生命中最美好的岁月。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多么奇怪啊,德拉科有时会想。 他的人生一早就被规划好了,而他将坚定不移地沿着那条道路走下去,就像他的祖辈父辈一样。这是他的责任,他的荣誉。然后她出现了。血统上毫无优势,没半点端庄地满世界乱闯,当了5年女巫还经常做些麻瓜才会做的事,却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好吧,她已经不那么像个麻瓜了。 她终于完全融入了霍格沃茨,不再把袍子的袖口卷到肩膀,不再把桌子抡到地上。她有了相伴左右的朋友,虽然那是泥巴种格兰杰。
第265页 她与各色药材之间的默契越发地显现出来,草药课上的优异表现赢得了一再的称赞。斯普劳特教授让她做了自己的助手,说白了就是用些闻所未闻的植物继续增长她的见识。 他们仍然半夜相会,地点是她选定的,有求必应屋。隐秘的恋情蓬勃生长,还伴随着一些别的东西。德拉科有时会怀着孩子偷吃糖般的心情回味自己幼时憧憬过、却早已被驱逐出脑海的梦境:他像英雄奥多般在看不见的远方自由驰骋,奋勇搏击,最终折断了魔杖回到故乡,那么多人为他洒泪。 那间无人能闯入的屋子保守着他们的秘密,记录着德拉科已知的所有疯狂与梦想,以及着他俩为未来付出的徒劳了的全部努力。 德拉科知道父母一定会这段感情坚决反对,也知道她所有最亲近的人都是麻瓜,在他们看来自己完全来自另一个世界。 但这不算什么问题。 有你在,一切都不是问题。相爱的人都会这么想。 他们相处得如此自然,好像已经携手度过了许多年。 不是没有磕磕碰碰,可那些争吵比起伤害更像是他们独有的调情方式。他用言辞激得格兰芬多三名队员动手打架遭到禁赛,她帮着韦斯莱双胞胎把烟火放到了新教授乌姆里奇的屁股上,他成了四处扣分的巡查队员,她又继波特的採访后在《唱唱反调》上匿名写文导致众多家长对魔法部干涉霍格沃茨的行为提出抗议。他们以“格兰芬多小姐”和“斯莱特林先生”相称,调侃这一结合的奇妙。 最激烈的一次争执发生在那年的情人节前夕,她不经意地说起有好几个男生想要邀请她去霍格莫德。 几十年后他的儿子也开始谈恋爱时他曾经想过,如果斯科皮向他询问和女孩的相处之道,他一定会给出这么一条:千万别和女朋友讨论家里正给你安排和其他女孩见面的事。虽然他并不打算安排斯科皮和其他纯血统女孩的见面酒会,也知道斯科皮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探讨此类话题,就像他与自己的父辈。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使性子,结果两人一直吵到她摔门离开有求必应屋。情人节那天她非但没去霍格莫德,还跑去应徵了格兰芬多的击球手。第一场比赛后她被队友和看台上涌下的一大群格兰芬多争先恐后地拥去了校医院,德拉科清楚地看到离她最近的就是格兰杰。 德拉科突然很沮丧,整个霍格沃茨没人比他更懊恼于她的受伤、揪心于她的伤势,但连那个他瞧不上眼的泥巴种都能光明正大地陪她去医院,他却甚至不能不躲开旁人视线地去看她一眼。 几天后的深夜,他们言归于好,可她仍拒绝退出球队。 “我是顶替了柯克成为击球手的,而此前他和斯劳勃是安吉丽娜能找到的最好的替补。除非有更好的人选,我不会退出。” 真是让人忍无可忍的格兰芬多式的固执,在一支必败的球队里做一个糟糕的击球手有什么意义?但德拉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其实从那时起他就该意识到,他们自始至终都完全不同。 除此之外,那一年里她表现得完全符合他的期待:从不对他的行事方式提出异议,拒绝参加波特的秘密小组,仔细读完了他找来的每一份有关麻瓜迫害巫师的资料,言行举止日益端庄。当然她是没奉承乌姆里奇,不过他本来也没期待什么,若不是那癞□□还有点利用价值,他压根不会正眼看她。 她为了他而努力改变自己,他看在眼里,以为两人已经成为同类。直到现实终于烈风般现身,席捲了他们的世界。 一夜之间,黑魔王的归来成为公开的事实,他的父亲进了阿兹卡班,而她作为造成这些的帮凶之一躺在了校医院里。他则如梦初醒,意识到她其实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态度——嬉笑怒骂也好,嘲讽调侃也罢,她永远不会与那些屠杀同类的人达成哪怕半秒钟的妥协。 她是真正宽容的人,不是好脾气软绵绵的包容,而是能泰然接受任何事物,平和看待任何观点——因为她足够坚定到在内心深处寸步不让。人生苦短,用来厌憎和怀疑太不值得。处事方式的不同没有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她无条件地接受了他的全部,但这也使他忽略了她是多么固执的一个人。 16岁,又是一个圣诞,德拉科靠在冰结的栏杆上俯瞰整个城堡。他不是那种浪漫的傻瓜,比起迎着风雪感受自由更喜欢待在有火炉的地方享受美食,难得犯一次傻,只是因为他想记住自己的最后一个圣诞。 他几乎确信如此,因而不想回家去面对濒临崩溃的母亲。期限刚过去一半,他已经明白自己迫不及待接下的是怎样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开口应承时他看着黑魔王带着冷酷笑容的脸,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报复的快乐:他知道她和所有格兰芬多一样尊敬邓不利多。 现在他尽可以用这份快乐嘲讽自己,想像她会用何种表情面对自己的尸体——其实她不太可能见得到,不过德拉科觉得只要她想总能做得到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值得她费那么大功夫。 雪越发地大了起来,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不真实。麻瓜说这样的日子里会发生奇蹟,德拉科苦笑着想自己居然想要到去相信麻瓜的迷信。他转身走回城堡,这晚还有其他事要做。 如果不算被费尔奇扯着耳朵拉进老鼻涕虫的酒会现场的话,德拉科的事其实办得挺利落,不过和本院院长来一次深谈确实不在计划内。摆脱斯内普后德拉科怒气沖沖地疾行在昏暗的走廊上。他的怒火与其说是出于对方的多管闲事,不如说是愤怒于那个男人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
第266页 一个人游荡,计划漏洞百出,还像个小孩一样固执地拒绝所有帮助。是啊,斯内普当然有资格这么说,作为一个卧底在邓不利多眼皮底下的食死徒,他受到的信任和器重可比德拉科不走运的父亲高多了。 就算斯内普说的都是真的,他不会报告邓不利多,还对德拉科的母亲立下了牢不可破誓言要保护他,德拉科仍不愿从他那寻求任何帮助。上次他以为斯内普尽心竭力帮助自己一家人的结果是斯内普完全取代了本属于他父亲的位置,谁知道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这次又在打什么算盘? 几个月的时间里,德拉科次数不少地想过干脆直接告诉黑魔王自己完不成任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曾经什么都摆得平的父亲正等着他拯救,失去马尔福少爷的身份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只是个一无所有的16岁孩子,全家人性命的担子让他不堪重负。 想着想着,对她的恨意又毒液般涌上来,从内部烧灼着他。魔法部的事之后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她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欠他一个解释,仿佛把他父亲送进阿兹卡班理所应当。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她却不见踪影。 ——噢,也不是完全的不见踪影。 德拉科猛然剎住脚步,看清前方那个身影时他脑中的所有念头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就这么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倒还维持着训练了一年的步态,只是脚步迟缓,而且摇晃不稳。 然后她消失了。 德拉科心里一紧,抢步上前踏进了那条挂毯后方。似乎只要她离开他的视线,那些恐惧就会一併实现。 她抱膝靠墙而坐,头埋在臂弯里。 接着德拉科发觉自己在时隔半年后又一次与她独处,两人相隔不到三英尺。张张嘴发现说不出话,他考虑用行动表现一下自己的感受,吻她还是给她一耳光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两个选项都很有诱惑力。 她抬起头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考量完全多余,因为那双深色的眼极其茫然,而且空气中的酒味清晰可辨。德拉科轻易地分辨出了火焰威士忌、蜂蜜酒、栎木桶陈酿的葡萄酒和黄油啤酒。 然后他们“谈了谈”。 ——是啊,专挑她整个人醉翻过去的时候干这事儿,真带种啊,德拉科。 在她的固执最终屈服于酒精的力量之后,德拉科僵直地站了一会儿,决定进行客观的思考。把她抱回格兰芬多塔楼要被人海淹没,直接丢在这儿也指不定会有谁路过做点什么,这种状态下巴掌和嘴唇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感觉,就算有人直接扒了她的衣服把她……打住,这个念头哪儿冒出来的? 总之选项还剩一个,今年他在那呆得也够多了,不差这一晚上。 失去意识的人死沉,德拉科连拖带抱费了半天劲才把她弄进有求必应屋放到床上,万幸一路还没被撞见。他脱下她的外袍,打算给她盖上被子就离开。要消磨掉这见鬼的夜晚余下的部分,他可能得再来两杯威士忌。 袍子落在床头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做的事,视线便停留在了不该停留的地方。她的胸口正平缓地起伏,宽大的运动服也遮不住玲珑的曲线。 毒液再次涌进血管,这次还掺杂着别的什么。 在他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时候,她却在晚会上开怀畅饮——她凭什么在对他做了这些之后还享受着这份快乐? 她不会反抗,甚至可能不会觉察。 这很卑鄙,完全不妥,可他身上还能发生什么更糟的? “你能伤害我。你会吗?” “不会。” 他不会伤害她,他卑鄙、懦弱、不择手段,但他永远不会伤害她。 德拉科的手紧握成拳,离开了她的身体。他草草地拉过被子把她盖上,就此离开——或者说尝试这么做了。把转身的动作维持了一分钟之后,德拉科脱掉鞋袜,从一边的衣橱里拿了被褥铺在地上。她就在床上,他则既没有躺到她身边的勇气也没有离开的魄力,明早他会为此羞愧至死,但至少此刻他不是一个人。 德拉科醒来时她撑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他不可能瞒住她任何事,但她没有问,这或许也算一个无言的答案。 于是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他们相对坐在有求必应屋的桌边,只是手里不再拿着巫师家谱或者麻瓜研究课本。 德拉科给了她一块金币,用以约定相会的时间。她没有问他发明这个原意是想要做什么。像个心照不宣的约定,他们只求在必然到来的分离前同行一小段路途,时间太少,不能为了那过分渺茫的未来而浪费。说来可笑,他们直到这时才开始交换过去的经历,了解造就了彼此的是什么。 他追问她能看到的每处伤疤的来历,绝大部分她并不记得,而那些能被记起的故事由她娓娓道来时,所有卑微琐碎的细节都显得那么鲜活。 对比仿佛成了一种习惯,德拉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每逢重大的日子或者有好事发生时,父亲便常会带着他出游。他能数出自己去过的那些人尽皆知的地名:巴黎、纽约、纽西兰、澳大利亚、挪威、荷兰、埃及……他尽可以拿这些与人炫耀,可是除了名字和书本上也能读到的标志性建筑之外他再罗列不出别的。真要说起来,他记忆中唯一生动的是花园里养着的那群白孔雀,他会抓一把食物看着它们奔过来争抢,还小的时候会每天数它们的数量,为了偶然死去的一只伤心哭泣。
第267页 她那小小一方天地,却仿佛大过他走过的整个世界。 德拉科再次轻轻抚摩着那些形状不一的印记,郑重地告诉她,他绝不会再让她回到那样的生活中去。 他说,要给她盖一座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城堡,要陪她看午夜还悬挂着太阳的峡湾,要把她捧在手里、藏在心里。 她倚在他怀里,听着他把所有那些不定的未来在一个夜晚全部许诺,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柔和笑容。 他们都知道这个誓言有多虚幻。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你不是个杀人的人,德拉科。” 德拉科很想否认这点,可他无法证明。这座高塔的顶端只有他和那个他处心积虑谋划了一年要去杀死的老人,他缴了邓不利多的械,而且后者虚弱到似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混战声从下方数十英尺处传来,但他还在聊天。 邓不利多死,还是他和他的父母?这根本不能算个选择题。 但由他来动手? 德拉科看着身前颤动不止的杖尖,又顺着它看到了自己颤抖的手。他的每个细胞都在背叛他的意志,拒绝执行他的指令。 “可是我已经走了这么远,不是吗?”他开口时语速很慢,竭力显出喜悦和自信。“他们以为我不等大功告成就会丧命,可是我还活着……而且你被我控制住了……现在拿魔杖的是我……你听我的摆布……” “不,德拉科,”邓不利多平静地说,“现在是你听我摆布,而不是我听你摆布。” 德拉科呆呆地听着。 他做不到。 杖尖下垂的时候,德拉科不再颤抖了。 她说得对,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整天叫嚷着毁灭和杀戮,却根本就不懂得死亡的含义。他甚至无法去尝试,光是亲手制造死亡这个念头就能把他压垮。 他接下来该做的就是跳下这该死的高塔,他累了,他受够了,但愿黑魔头能放过他的家人—— 一阵嗵嗵的脚步声上了楼梯,一眨眼间,德拉科被拨拉到一边,四个穿着黑袍子的人破门而出,拥到了围墙边。 “阿瓦达索命!” 男人冷酷的声音响起,邓不利多似乎在空中停留了一秒钟,然后像一个破烂的大玩偶似地、慢慢地仰面倒下,从围墙的垛口上栽下去不见了。德拉科恍惚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被击飞了出去,他想这不对啊,明明落下去的人应该是他。 那一夜后面的记忆仿佛被从德拉科脑中抽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出了霍格沃茨,如何向黑魔王复命。 但是任务完成了,他和他的家人都活下来了。 又一次,德拉科看着她从高塔上坠落。脸上没有表情,深色的眸子冷冷地映着无星无月的夜空。 他想冲上去,却被血染的手拖了回来。 韦斯莱兄妹向他逼近,波特向他逼近,格兰杰向他逼近,托马斯向他逼近,麦格向他逼近,邓不利多向他逼近…… 那么多人,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穿着校服的,穿着巫师袍的,穿着麻瓜装束的……狼人咬出的伤口血肉模糊,燃烧的厉火犹如鬼魅般变化着形态……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 颈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终于惨叫,但似乎连顺畅地发声都做不到。他从咽喉深处发出咯咯的声音,沉重的窒息感沖入大脑…… 德拉科猛地睁开眼,看见熟悉的房间,寂静无人。他贪婪地呼吸着,仿佛每次吸入的都是最后一口空气,拖着冷汗淋漓的身体走到依旧漆黑一片的窗前,开窗让夜风拂去残余的恐慌。 他开始想一个人,一个他本以为完全了解了的人。 她在他——也许是所有人——眼中都是强悍而理智的,什么也无法伤害。即便是在她魔法部一战后受了重伤住进校医院时,德拉科也没有什么真正恐慌的实感——她当然不会有事,有什么情况她处理不了?他放任自己沉浸在愤怒中,忽略了她整整一周才醒来的事实。 德拉科借着找格兰杰和韦斯莱麻烦的藉口跑去看过她两次,现在那场景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她身上盖着校医院带蓝色条纹的被单,闭合着双眼,在窗前斜射的阳光下显得太过苍白和安静。 德拉科意识到了死亡,也许就在明天她就会倒在他每天都见到的某人脚下,紧闭的双目再也不会睁开。 邓不利多明年不会再张开双臂拥抱整个礼堂,说“笨蛋、残渣、哭鼻子、拧”;不会再有人在讲重要事项时插进一句“一个母夜叉、一个小矮妖和一头巨怪走进了同一家酒馆……噢,现在讲这个不太合适,不太合适”。 她不会再对他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不会再倔强地爬上根本不适合她的扫帚,不会再叫他“斯莱特林先生”。 她会死的。 他必须阻止。 17岁的夏季,凌晨一点整,她穿过浓稠的夜色走来。不早不晚,恰好是约定的时间,即便面临着接下来的那次谈话,她踩着时间点到达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也说不定是她根本不像他那样看重这次见面。 虽然是在深夜,火车站附近也算不得多么冷清。各种他认得出认不出的麻瓜车辆或短暂停留或疾驰而去,车灯在她浅灰的发上留下变幻不定的暖色流光。背光的阴影中她深色的双眸深邃如周围的夜,目光交错间所有声响和行色匆匆的旅客都后退成了模糊的背景。
第268页 德拉科细细打量着她。 黑色衬衫和奇怪的蓝帆布裤子勾勒出的身形削瘦了几分,尽管没怎么去过麻瓜街道,德拉科还是能猜测出她此时的模样和那些随处可见的普通麻瓜少女并无不同。他知道她是有意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个无声的宣告。 目光在整齐的发端一顿,她没喜欢过长发,这点她也并不掩饰。她厌恶所有凸显性别特徵的做法:留长发、穿裙子、涂脂抹粉……所有这些都让她觉得软弱无力。但德拉科爱她的头发,他会在看着她发呆的时候欣赏它们在灯光下泛出流动月华般的光泽,在接吻或者相互依偎的时候轻轻地梳理它们,让凉滑的发丝在指间缠绕,这种给宠物理毛般的方式能最有效地让两人都放松下来。 她留长头发的原因从来显而易见,剪短它们的理由同样。 这个暑假并不太平,从她脸上的风尘之色也能看出她已经奔波了为数不少的时日,肯定已经经历过好些恶战。但她直接走到他面前,没有以她素有的精明和一个有经验的战士应有的那样警觉地握着魔杖查探四周。 他不会伤害她,即便所有曾经都被击碎,这仍是两人不言自明的默契。 德拉科忽然很庆幸自己在那个圣诞夜的选择。 他们并肩离开街道,转进一条便于说话的偏僻巷子。途中他们像一对正常的情侣那样牵起了手,动作很自然,但皮肤相接触的瞬间两人都是微微战慄。 她不会跟他走,德拉科很清楚,也早已放弃。他只想要她走得远远的,去哪里都好,去看她期盼的雪域高原或者吃她吃不惯的焗蜗牛,只要离开这片战场。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那帮人自身难保的话,他甚至可以帮她将她的麻瓜家人一併转移出去。父母已经平安,只要她能不涉险,他再无所求。 光是这次见面就足以被判为通敌的大罪,他知道她完全明白自己冒的是怎样的风险,他看出了她脸上难掩的动容。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质问、怒吼、激吻、恳求,他做了能做的一切,她给出的仍是否定的答覆,平和得不容置疑。 几层墙壁后的街道上传来一声刺耳的鸣笛,她突然惊醒一般转身,动作利落得像是要切断什么。迈出的第一步迟疑了一下,德拉科以为她会回头,但她的背影就这样缓慢却毫不停滞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德拉科蜷缩在书柜下,他全身是血,糟糕透了。她伤得很厉害,但德拉科知道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即便神志不清,临别时她赠送的那一肘子仍足以让他半身麻木,他的女孩就是这么了不起。母亲和父亲担忧的呼唤与贝拉特里克斯的暴怒尖叫组成了他所在世界的背景音,他曾强忍呕吐的欲望让脚边的躯体按黑魔王的要求惨叫,接下来那躯体一定会换成他自己。他将死在这大宅里,但那不会是她的结局。 德拉科伸手抱头,让宽大的袍袖盖住自己的脸,因为他无法停止微笑。 然后,似乎就在下一秒,黑魔头带着波特的尸体走踏了已是狼藉一片的霍格沃茨。 “除非地狱结冰我才会跟你走。邓不利多军!” 再无救世主,最终的决战展开。 念咒、碎裂、跑动、哭泣、濒死者的惨叫,所有你能想到的代表混乱与杀戮的声音在曾经是和平与战争之间最后一道防线的霍格沃茨城堡汇集成了激昂而惨厉的潮。德拉科满心惊怖地缩在一个与混战仅一墙之隔却还尚未被波及的角落里,像是幸存者被困在一小片即将被海啸吞没的高地。他不敢出去,丢了魔杖跻身这样的战场完全是自杀,而且不论哪一方都不会鼓掌欢迎他的出现。 德拉科紧闭着眼,身体随着震颤的大地摇晃,嘴里喃喃着不知向哪个见鬼的神明祈祷。 让我死吧。让我活下去。 快结束吧,求求你了。 然而某个心情大好的神明似乎无意停止对他的戏弄。 “烈焰熊熊!烈焰熊熊!”声嘶力竭的叫喊传来,德拉科惊得一跳,“到底是他妈哪来的白痴在这种地方扔魔鬼网!” 她单脚蹦着进入他的视野,鲜血从左膝一道可怕的伤口涌出,顺着裤脚滴落。砰地撞在墙上,她甚至没等墙壁吃住自己身体的重量便开始举着魔杖四顾,寻找可能从这一目了然的地方突然现身的敌人。 然后她的杖尖顺理成章地指住了他,他很希望她遵循了条件反射将自己打晕。 “你……你怎么还在这儿?”眼中疯狂的光芒渐退,她找回了人类的声音,因之前长时间的吼叫而有些变调。 德拉科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从未如此难堪:他们同样狼狈,一身硝烟、伤痕累累,但她在战斗,而他在逃避。 “你的魔杖丢了?”同往常一样,她一眼看出了答案。 德拉科点头。 “哦我的天啊。”她大力地耙了两下一团糟的短发,又有几分恢复了平时那满不在乎的模样,“给。” 德拉科愣愣地接住她扔过来的魔杖,而被他盯着的人已经弯下腰开始试图治疗自己的膝盖。 “我每见到一个被打倒的就把魔杖拿走,真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想到这点。”修复还算有效,至少止了血。她从衣襟上切下布条把膝盖紧紧缠住,语速很快,听上去几乎像他们正处于另一次午夜决斗的相约中而她得赶在上课前把事交代完。“你父母在找你,我上次看到他们是在大厅西面的楼梯。带上他们赶紧走,现在好像已经可以幻影移形了。”
第269页 烈焰和热浪已经止息,转角处隐隐能看到焦黑的墙壁,涌进的空气刺鼻难闻。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已经拖着左腿又往刚才进来的方向移动,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加入战场。 她的背影毫无防备,德拉科握魔杖的手缩紧了一下。打晕她带走轻而易举,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像个傻乎乎的麻瓜一样伸手拉她,而让他不敢相信的是自己拉住了。 接下来那个狂热而绝望的吻令他永生难忘。 “快走,我将继续战斗。”她说,因为刚才的窒息而微微带喘,“照顾好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 她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把它放回原位,在此过程中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照顾好你自己,等我。在那个微妙的停顿,他认出了她的口型。 即便不是在生死未知的战场,她也永远不会说出这句话。 但他听到了。 梵妮桑切斯的传奇自这场战争拉开序幕。 很多年后许多战争的亲历者仍能记起那份名为eye的秘密刊物,它们的市价已经翻了好几百番。eye在那混乱不堪的9个月里成为了许多人的支撑,不仅因为它持续地向人们揭露那些对偏见和迫害的颂赞所掩盖的真相,更是因为它如一缕清泉为业已疯狂的世界注入些许理智。 冷静、客观、公正,绝不站在被认为正确的一方大肆谴责或赞颂,也绝不对真实做出丝毫让步,只是陈述。冷眼旁观,刊如其名,也真是像极了她。 她与丽塔斯基特长达近半个世纪的奇特关系便是在此期间结下,她倒还真有本事叫那个爱好歪曲和夸夸其谈的记者删去浮华的辞藻,在约半年的时间里,两个不知退让的女人并肩而战。 战后,她像绝大部分抵抗军骨干成员那样,获得了梅林骑士团勋章。 这是她所应得。原料订购、编纂、接受订单、写稿、审核、发货、传递情报……维持所有这一切的秘密运行,稍有差失就是数十人的自由和性命,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这大半年她究竟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德拉科同样成为了魔法部的常客,只是为受审而去。左臂上狰狞的印记是洗不掉的证据,牢狱之灾难以避免,这不愉快,可他知道这也是他所应得。 可是他再次被拯救了,虽然自认没有那个资格。他有时会暗自自嘲,救世主拯救了世界还嫌不够忙,又跑来帮对头一把。 哈利波特作证,在完全可以杀死邓不利多的情况下,他垂下了魔杖;哈利波特作证,他在马尔福庄园里没有指认被俘的格兰杰和韦斯莱;哈利波特作证,纳西莎马尔福欺骗了黑魔王,隐瞒了救世之星未死的事实。 他的母亲,他亲爱的母亲。 德拉科呆呆地看着几英尺外那个沉静苍白的女人,她仍旧傲慢地抬高着下巴,两眼平视前方。丈夫和儿子都在受审席上,纳西莎身边坐着的只有马尔福家专属的辩护人。 德拉科向来敬爱自己的母亲,但除母亲的身份之外之外在他眼里纳西莎只是一个对外庄重有气度的女主人和对丈夫千依百顺的妻子。他更重视的从来都是父亲,他学着卢修斯不可一世的气度和有利可图时的圆滑,期望某天能拥有像他一样的名望、财富和权力。 但那一刻,就是这个女人直视黑魔王,说出了足以改变巫师界命运走向的三个字:“他死了。” 他早该明白,自己曾经追求的那一切,和一个人强大与否其实并无关联。 波特的证言无疑是有力的,一番不长的争论之后,德拉科被判定无罪,卢修斯则因之前攻击麻瓜和参与魔法部一战的行为被判处18个月□□。多亏黑魔王的智慧,他早看出了马尔福家对他的所谓忠诚不过是出于逐利与自保,在利用他们财富和人脉以外的方面对他们的重视程度并不强过一只家养小精灵。战后重建工作刚刚起步,有大量还在作怪的逃犯和真正的重罪犯亟待处置,魔法部分不出多少注意力对付食死徒中的消极分子。 身上的束缚解除后,德拉科尽可能镇静地走向自己的母亲。她以在人前永恒的自制轻抚他的面颊,那只熟悉而柔软的手在颤抖。他后背和手心的冷汗冰凉黏腻,其他地方的皮肤则干燥而刺疼,模糊的议论声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终于记起自己不再是待审的犯人、应该抬起头来时,他立即留意到了她的目光——他为自己之前没注意到她而惊讶,因为她就坐在第一排离纳西莎最近的那个位置。 接触到他的目光,她没有血色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第81章 第八十章 18岁,夏夜薰风送来薰衣草和紫罗兰的味道,经过了两个多月前的那场浩劫,霍格莫德变得冷清而破败,断壁残垣随处可见,近半的房屋没有亮起灯火,路边为无主灵魂祈祷的花束多过路上寥寥的行人。 这也是为什么德拉科能一路直行前往目的地,自他们父子两人受审的大照片被放在报纸上之后他就没一次出门不是被拥上来的记者弄得磕磕绊绊,甚至在家也得拉紧门窗防范那群饿狼的探头探脑。魔法部禁止庄园周围布置任何驱逐或防御类的咒语,明面的理由是防范,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是要他们难堪。他现在倒也能维持个从容的面子应付这些了,可无论如何,没人会喜欢它们的。
第270页 德拉科在猪头酒吧附近一条不甚平整的小道踱着步子等待,随着约定的时间的临近,他的脚步中无可避免地透露出焦躁。她也许不愿见他,甚至可能早已把那块金币扔进了河里以致于根本没发觉他发出的信息。他不会乐观到认为她像他一样随身携带着那块金币,闲暇时便拿出来对着它发呆。 实际上对于重新启用它,德拉科犹豫了很久。他需要见她,他能确定这点。即便不再抱有任何奢想,他也需要认定她确实如他记忆中一般鲜明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还有,她说,等她。德拉科对她从不欺骗,即便那个诺言她根本听不见,或者她认为他们之间早已结束。 对上一个猜测德拉科无能为力,于是他开始想,她会说些什么。 也许她会沖他大喊大叫——不,这不是她的风格,在少有的几次真正愤怒中,她总像是冰结却濒临爆发的火山。更可能的是她会用那种特有的冰冷语调告诉他两人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因为他是个可鄙的食死徒和懦夫,然后毫无转圜余地地离开。 这将摧毁他在心中盖起的那座城堡,很可怕,但他至少可以从废墟上重新开始。若是她真正想要惩罚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被找到,任由德拉科在剩下的时间里守着那摇摇欲坠的建筑直到它蛛网满结、荒草丛生,他不相信自己能下手将它毁灭。 她不会的,德拉科苦笑着安慰自己。她不惩罚任何人,需要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时她不会犹豫,但她从不浪费半点生命来记恨。他用不断看时间的动作压抑恐慌和混乱,听到她脚步声时德拉科已说服自己往反方向逃走。 但来不及了,除了凝视,他什么也做不了。仍旧踩着时间点出现,她满眼满身都是深重的疲惫,可仍然,言语无法描绘她的美丽。 死者名单上有三个菲尔德,是她仅存的血亲;有弗雷德韦斯莱,是她臭味相投的捣蛋鬼朋友;有两个记者,他们撑过漫长黑暗的9个月为她传递讯息,却倒在了最后一战。这是德拉科所知道的。 没有人不失去,没有人可以给予安慰。 克拉布木讷的面孔突然闪现,狠狠砸进德拉科的胸口。他失去了跟随他七年的朋友——尽管在对方被烈火吞噬前他从未如此称呼,克拉布只是个愚蠢的大块头,不会欺骗的忠诚跟班,迟钝到不知道退缩的帮凶。那个傢伙死了,因为他想将波特抓去邀功的鲁莽行径。 她脚步不停,直近到两人被夜风捲起的袍角相互缠绕。 毁灭来临得如此真实而迫切。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毫无预兆。 时近中午,德拉科在一家小旅店简单而整洁的房间里醒来——好吧,想必在他们到来前这里相当整洁,反正他是记不清了。即便散乱的衣物和身边仍旧熟睡的人提示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他还是感到疯狂、震惊、难以置信。 花了些时间平复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之后,他感到陌生的雀跃感涌向四肢百骸。即便安睡时她看上去也绝不娇小乖顺,散落着浅色伤痕的柔韧皮肤和微微颤动的眼睑如同刀鞘,德拉科则碰巧知道其下包裹的人是怎样强硬得像根钉子,她发起攻击时又是如何狠厉而目标明确——而现在她在他身边,这一切都属于他。 她睁眼对正了他的目光,这颇似有求必应屋里那一幕,只是角色发生了转变,而且那次他们都穿着衣服。 “呃,早上好?”用被单护着身体起身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乱况,她似乎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圆场。 “嫁给我。”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书写着人类语言中所有能代表惊愕的感嘆句和形容词。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并同样为自己的诚实深深震撼。 “嫁给……” “好。”她说。 两人订婚的消息引起的反应不可谓不强烈。 至少有一半的功劳该归于恢复了旧日风格的斯基特,和往常一样没人知道是谁和如何走漏的消息,这倒也不重要。英雄和食死徒、平民和没落的大族、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这一组合能吸引的眼球数多得吓人。 足足一个月,马尔福大宅远远看去都像个豪华的猫头鹰棚屋,鸟类的振翅声此起彼伏。绝大部分信件来自她的读者,普通的尚可扫进火炉化为燃料,尖叫着抒发愤恨与失落之情者却着实十分烦人。不过他毫不惊奇地发现她处之泰然、适应良好。 “斯基特正深挖‘不为人知的浪漫情缘’与你的立场选择的联繫呢,你真是交了个好朋友。”难得的短暂清静,德拉科将又一摞纸张付之一炬,状似不在意地调侃。 “可让她找着机会了。”她蜷缩着背靠在他肩上阅读一本大书,说话间懒洋洋地翻过一页。“宁可被挂在神秘人的杖尖上,也别被挂在斯基特的笔尖上。我可早就担心这天的到来了。” “唔,我确信你需要担心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摩挲她的侧腹。那个棘手的伤口在这些日子的精心调理下终于渐渐癒合,成了一小块深红的印记。 她轻笑着仰起脸吻上他的下颌,随后书被扔在一边迅速遗忘了。 纳西莎没有对住进来的不速之客提出任何异议,这让德拉科有些诧异。他无暇多想,三人同桌用餐时他们举止正常,平时有该忙的事也还接着忙,只是一到独处时分,两人便再不浪费一点时光。
第271页 困境尚未过去,父亲身陷囹圄,正式的仪式还没举行,这实在不应该。德拉科想着,更用力地吻她。 没有浪漫的铺垫和深情的对白,他们就像两头受伤的野兽,只剩下对彼此最原始的索求,无休无止。 一个落雪的晦暗冬日,卢修斯出狱了。 即便没了摄魂怪,监狱也不是个通常会使人往好的方向转变的地方。发现一个非纯血统女孩进驻大宅长达一年半且已经与儿子立下婚约时,他打翻了桌上所有能打翻的杯盘碗碟拂袖而去,以他的反应程度这大约相当于正常人的失心疯。 德拉科猜测她会为没能见证这一场面而遗憾,当晚她在他的一再请求下回避了一阵。短短数小时内那些恐惧又回到了他的脑海,收拾了晚饭桌后德拉科再无胃口,坐在能看到门的位置焦灼地等待,每数分钟就往那边瞟一次。母亲将茶和点心放在他手边,他几乎没有注意到。 9点刚过,谢天谢地,她回来了。但德拉科立即意识到她看上去是如此单薄而落寞,楼上传来的开门声则让他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这是我家,不欢迎骯脏血统。”卢修斯冷冷地说。 “父亲!”德拉科下意识地抢步上前挡在她与卢修斯的目光之间,心里只担心她立时掉头离开。 “这不仅是你的家。我并非为你而来,也不会因你的存在而离开。”她在他身后以同样冰冷的语调说。 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上楼回房间,绕过卢修斯时她甚至没有费力去对对方做出些礼貌或友善的表示。 气氛不能变得更僵了。 晚些时候她躺在他臂弯,告诉他自己是回家吃的晚饭,这是一年多以来第一次。她作出决定时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想来她的不少熟人都是从报纸上了解到这一消息的,两人的事传开时,她的麻瓜亲属和她此前的“绯闻对象”西里斯布莱克一併分摊到了大量不愉快。 德拉科没有试图假装他为此羞愧,即便明白他们的反应完全合理,他仍愤怒于在最艰难的时期,她那些所谓朋友和同伴除了质疑、指责和指手画脚没给过她任何东西。他记得乔治韦斯莱寄来的吼叫信,那愚蠢的大嗓门在房子里回响的时候,她一直将头埋在他怀里发抖。 当晚她那边餐桌上气氛肯定也不会是其乐融融,但德拉科很怀疑反对的声音是她看上去如此落寞的原因。可既然她不提,他也就无从问起。 直到翻开书页的现在他才知道,那天晚上布莱克问了她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真的意识到了嫁给马尔福意味着什么吗?” 取得父亲的认同其实远不是最艰难的部分,能以如此辉煌的姿态维繫几百年,马尔福这个姓氏最根深蒂固的特性并非血统论调而是精明逐利、生存至上。数年的煎熬中卢修斯对儿子的态度早已软化,而在最重要的一点上,两人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一年半的时间里,德拉科接手经营的家族产业颇见起色,她则迅速完成了从战斗英雄到优秀商人的转变,经营的草药商业初具规模。 她带着帐册一次次敲开卢修斯书房的门,向他展示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不仅是数额越来越大的收支记录,还是一个头脑清晰、进退有据、严谨又不失魄力的年轻女子,即将进入他家族的人。 “事到如今,我所希望的只是我的儿子能够好好生活。” 这是卢修斯式的默许。他甚至没有在德拉科穿上麻瓜西装出门去见她的家人时发表意见,只是坐在早餐桌边貌似突然对报纸上救世之星与金妮韦斯莱订婚的消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与她相似的一点是,如果德拉科愿意,他可以非常讨人喜欢。 婚礼将在6月18日举行,那是她的生日,也是纳西莎拜託某个德高望重的预言者计算出的最明媚的夏日。 告知他这个消息时,德拉科留意到母亲的神色古怪,似乎有许多说不出的话。鑑于她并没有开口,德拉科便自行将母亲的反常表现归结为儿子结婚前的特异心理——事实上从梵妮搬进大宅起,她的表现一直十分反常。 况且有更重要的事占据着他的心神,是啊,他将成为一个丈夫。家族上下都在为此忙碌,两人的身份足够让这场仪式规模盛大。 结婚,这个词有着和同居、恋爱、缠绵等等完全不一样的意义,近似承诺而又不完全相同。德拉科想着,不知道这会给他们带来何种变化。 20岁,他们的婚礼、童话结局的前夕。 “你去哪儿?” “找本新的书。” “你去哪儿?” “收信,我刚才看到米里安带着又一份订单飞过来了。” “你去哪儿?” “……”她用难懂的表情看着他,顿了顿。“盥洗室。” 德拉科确定那个停顿不是因为尴尬。 他知道这很蠢,但他就是无法克制在她每次要离开视线时询问去向的冲动。随着婚期一天天逼近,这种冲动也越发强烈。德拉科提出既然业务已经稳定、她便不必再自己去察看时,他们都清楚这是为了在仪式前将她绑在身边。 一个神经兮兮的傻瓜未婚夫。如此调侃着自己,德拉科想笑笑,但没成功。
第272页 在两人没有纠缠在一起时,她越来越经常露出那种落寞的表情。没法言明的恐慌感即便是每夜的放纵沉迷也无法抹去,德拉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即便近在眼前,他也觉得她就要消失了。只有最紧密的结合才能带给他一丝安定的实感:她就在这里,没有理由会消失不见。 但这仅有的一点安慰也很快散去,六月的一个闷热的夜晚,纳西莎在晚饭餐桌上提出让她在仪式前暂居客房。 德拉科的第一反应是抗议,这真荒谬——他已经无法想像没有她在身边的夜晚了。 但是她反应更快:“我没意见。”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可着急的,德拉科。”卢修斯似笑非笑地嘲讽。 德拉科无话可说。 从日落到日出的那段时间变得格外漫长,灯火熄灭后的时光总在辗转难眠中熬过。他竟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六年级的那段日子,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事情一点点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三天后她将一个小盒子和那枚金币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时,德拉科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还是一块石头砸进心里。在让他矛盾混乱这方面她是无人能比的行家。 血液在耳中轰鸣,无论她说了什么,都只意味着一个事实——她要离开了,又一次。 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我不会与你结婚,永远不会。”她闭上眼,又睁开,那双深色眼眸像是无底的漩涡,无论何时都让他感到致命的吸引力。 盒子里是他送她的戒指,初夏的阳光下静静地将细碎的光芒反射在桌边两人面颊和前襟,带不来一点温度。 “我很抱歉,德拉科。这不会再发生了。” 相比此前的每次离别,这次很平静。他没有再试图劝说或挽留,甚至没有愤怒。然后她走出房间,走出马尔福大宅,走出他的世界。 她故事里他的部分就此结束。 放手只是一瞬间,但放下无论何时都不是个单纯的选择题。 每天喝个烂醉,疯狂地抽菸,沉湎声色犬马。 ——听起来像是不错的选择。 即便没有从小被敲着脑袋灌输“马尔福不流泪”,不算太长时间前的那一摊烂事也有效地将一个教训深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生活不会在决定绕过你之前等着你长大。 疯狂埋首于各类让人头晕脑胀的帐册一个月后的某个夜晚,纳西莎像往常一样走进了他的房间。 将牛奶和一些他喜欢的点心被放在书桌上不妨碍动作的一角,纳西莎开了口。还是那些老话,别等了别糟蹋自己了该向前看了。德拉科真不知道她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些废话不是已经被证明除了考验他的理智外根本无用了吗? “我想我对这些很清楚,母亲。如果没有别的事还请出去吧,您有些让人分心。”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对自己的母亲如此生硬无礼了,但对方完全没有被触怒。纳西莎静静看了他一会,在他已经绷紧到极限的理智上加了一记重击。 “这周末格林格拉斯家举办酒会,我已经替你答应了。” 听上去很正常,为了保持家族间的联络纯血统大族之间以各种由头举办各种聚会相当常见,应付那些充斥着繁文缛节和虚假客套的场面是德拉科从小便驾轻就熟的。两年前的打击之后这些联繫淡了些,但也变得更加必要——尤其是假如你还想维繫视为荣耀的血统的话。 母亲的意思德拉科一瞬间便明了了,或至少是他认为明了了。这个念头直接导致的反应是他猛地站了起来:“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就像溃堤一样,德拉科勃然大怒,冲着纳西莎大喊大叫,做着激烈的手势,两人的身高差距足以让他能够在这么做的同时压迫地俯视对方,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充满血丝,带着可怕的狂乱。而他的母亲看着他,没有一点后退和失控的意思。 既然她能若无其事地对黑魔头撒谎,他这点威胁能算什么?头一阵发泄过后,德拉科终于冒出头来的理智提醒了他这一点,也带来了难以忍受的懊恼和挫败。纳西莎是唯一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他的人,却被他如此粗暴地对待。 “在所有这一切之后,德拉科,我不会阻止任何真正对你好的事。”纳西莎与还在喘息和摇晃的儿子对视,“但是那个女孩不属于你,你等不到的。” 这对德拉科来说像是个最终判决,一幕幕场景从脑中闪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早就料到了?” 纳西莎摇摇头。 “我不了解她,我在意的只是你。看到那天早上你出现时的样子我就明白了,她能让你重新完整。也许你没发觉,德拉科,但是这两年来你又开始笑和生气,又开始挑剔厨师的手艺,又开始拿我煮的咖啡开玩笑。你被卷进那一切的时候还是个孩子,黑魔头……从你身上带走了一些东西,我无法弥补,但她可以。无论她做了什么,我想我都该感谢她将你带了回来。” 纳西莎的声音在她的极力控制下微微颤抖,她不得不深呼吸平复自己才能继续下去。 “但你才是那个了解她的人,德拉科。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
第273页 答案毋庸置疑。 那个周末德拉科最终还是换上了正装前往格林格拉斯的宅邸。他很难说自己完全理解了那些话,但母亲说话时的表情令他心碎。无论如何,他不该再给亲人带来伤害了。 要说有什么比她让人摸不到规律,那就是生活。最初只是抱着成全的心态前往,德拉科不会料到在命运给他心中那个巨大的空洞赠与了怎样的补偿。 那天他没有半分留意到格林格拉斯家女主人得体周全的招待,却在舞会开始后一眼看到了在坐在桌边抿着红酒、似乎与轻快的乐声和旋转的裙裾完全无关的阿斯托利亚。 他们之间虽不熟稔却也不算陌生,除了四年级舞会那次出于偶然叛逆的交集,他也在各类酒会中与她见过几面,只是那时尚怀着对血统背叛者的鄙夷。开战后不知是出于保护还是惩罚,阿斯托利亚被关在格林格拉斯家的地下室长达数月。恢复自由后她曾一度离开家族,却因格林格拉斯夫人的遗愿不得不返回。说来讽刺,父亲和兄长都还在阿兹卡班,母亲已逝,姐姐达芙妮一年前出嫁,格林格拉斯家现在明面上的家主却是曾经的叛徒。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走了过去。 “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阿斯托利亚回过头来,浅蓝色的眼睛澄澈宁静,那个仿佛延续至永恒的瞬间他们看进了彼此的灵魂。短暂的停顿,她几乎是有点慌乱地偏过目光,鬓边几缕优雅垂落的发遮住了她脸上的神情。 “当然,请便。”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还有再去爱的能力,它似乎随着某些东西一起回来了。这发生在那之后如此短的时间内,显得很不可思议。 两年后,许珀里昂格林格拉斯出狱,接手了家主之位。 阿斯托利亚则披上白纱,冠上了他的姓氏。 第82章 第八十一章 在他们相伴度过的一生中,阿斯托利亚始终寸步不离,为他打点好所有他无暇顾及的琐事。除了礼节性的拜访,她几乎不曾踏出马尔福大宅。 只有一次例外。 婚后第七年的一天晚上,德拉科处理完公务后像往常一样坐在主卧的小桌边看书。自从阿斯托利亚开始给斯科皮讲麻瓜童话,哄他睡下总要花费很长时间。 那天那段时间格外地长,卧室门发出轻响时德拉科从书本后抬起眼,看见他的微笑时她因疲惫而有些僵硬的表情柔和下来。 一同就寝是两人无言的约定。 “那小子不太容易对付,嗯?”黑暗中,德拉科对依偎在他身边的妻子调侃,只有此时他才会这么说话。 “我敢打赌你小的时候一定比他还要难缠,要不然这一切可就无法解释了。梅林知道我一直是个乖女孩,他还能像谁?”阿斯托利亚带着笑意的声音近在咫尺。 德拉科一怔,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嘆不受控制地逸出。 然后他感觉到阿斯托利亚猛地起身,不顾他的询问急急地穿上鞋子披好睡衣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在她身后闭合,透进的光束迅速变窄消失,房间再次陷入黑暗中。德拉科顿了一会,也不开灯,再次躺下,将手枕在脑后,跷起腿。他这副样子连阿斯托利亚也没见到过,当初被强拉着把身体摆成这样时他是满心满身的别扭,不料多年之后他竟也能这么让自己放松下来了。 那些一闪而过的幻影从未真正消失,往事也总有人乐于提起,阿斯托利亚对此没有提出过任何抱怨,即使是在他们婚礼前夕身为新娘的她却几乎被公众遗忘的时候。德拉科时常对此心存感激,她无言的理解和支持对他有着无法言喻的重要意义。 但今晚之后呢? 第二天阿斯托利亚从大宅里消失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能推测是从她卧室的炉火离开的。 纳西莎和卢修斯在他结婚并正式接过家主地位之后已经移居他国,现在阿斯托利亚也离开了,古旧的大宅变得空空荡荡。德拉科几乎是冲进了那间小卧室,发觉斯科皮已经起了床自觉洗漱时才松了口气。 斯科皮对阿斯托利亚的意义就如他之于纳西莎,既然斯科皮还在这里,那么她一定还会回来——不管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该去找她,求她回来,告诉她自己的未来只与她相关,可他所做的却是推掉所有应酬留守在房中等待。他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任何一个像阿斯托利亚这样的女人都值得一个没有过去阴影的人,他没有挽留的立场。 又或许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是个懦夫,甚至不敢再争取一次。 一周的时间,看起来德拉科的生活一切如常,除了他经常会发觉自己盯着同一页纸长久地发呆。最可怕的是斯科皮问出那句“母亲在哪里”,开口很困难,喉中似乎有肿块阻止他去回答。好在这只发生过两次,斯科皮用那双和他源自相同血缘的灰色眼睛看了他一会,乖乖低头吃饭,之后的夜晚也没有喊着要听故事。没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但小孩子往往用鼻子闻闻就全然明了。 第八天,阿斯托利亚回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德拉科条件反射地冲出了房间,他在台阶顶端停下,呼吸略微急促地低头看着她。他不由自主地寻找着冷硬的眼神,漠然的表情,僵硬的肢体动作——任何一个意味着分离的信号。
第274页 她看着他,若干个世纪之后,她走上来,轻轻为他理好有些许凌乱的袍子——这是昨晚坐着度过一夜的结果。 “你看起来真是糟透了。”她轻柔地说。 “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德拉科轻轻握住正在整理自己衣领的手,温柔地亲吻,满怀虔诚和爱慕。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终于放下。 此后数十年的岁月里,德拉科作为马尔福的新一任家主以果敢的作风和日益圆滑的手段逐渐让这个姓氏重现了曾经的荣耀,他也成为了一些人口中的传奇。 离去前她将自己初具规模的草药产业全部转到了他的名下,换个人可能会将这当成施捨而勃然大怒,但他知道她只是不喜欢带着旧日的东西去开始新的旅途。这是一份礼物,他可以选择弃置不理或者珍惜,而他选择了后者,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他都有充分理由这么做。 这部分产业发展起来后,免不了地需要与外商打交道,于是他也得以了解到她在这一领域逐渐响亮起来的名声。作为一个草药发现小队的领队,梵妮桑切斯以出色的沟通技巧和当机立断的魄力在草药学界闻名遐迩,她本人也因精准而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和鲜明的守护神形象被称为falco,即隼。 很适合她。 相比在国际上的声誉,她在国内反而声名不显。偶尔会有人有意无意地提及她的名字,无非是些风流韵事,一开始他心里会隐隐发刺,后来也就释然了——她当然不会因某人停留不前,他曾经所爱的和始终想看到的也正是这样的她。 十余年间只有一次,她的名字出现在了预言家日报八卦版块以外的地方。一篇简短的文章报导了某种极为特殊的草药的成功繁育,团队名单里有她。德拉科看到这个名字时第一反应是疑惑,他把目光移回标题旁的团队合照,确认了那里面的确没有她的身影——想来是坚持做了在前边举相机的那个。 恍惚片刻,他意识到,在苍茫人海中一眼找到她的那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和自信其实从未消失。 于是他又将这个名字在脑海中回放了几遍,不是没有波澜,只是比想像中小得多。有些东西不会完全消散,但就像她年少时恶作剧泼在他头上的墨汁一样,初时刺眼得惊心动魄,慢慢地也就淡成了模糊的印记。 又是十几年过去,她再无音讯。那个小组还在草药学领域活跃,但曾经的领队已经不知所踪。德拉科知道她一定在这无垠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行走,像经过霍格沃茨长长的走廊时那样,脚步轻快,不停四下打量的眼睛闪着鲜活而好奇的光。 这样也好,很好。 他以为世界会就这么持续运转下去,但是不,这不是当事情与她相关时的发展方向。消失近30年后,她出现在报纸的头条,并连续一周占据了头版的位置。 伟大革新还是灾难之始?——世界第一所无限制魔法学校宣布成立。 校名为因菲尼特(infinite),无限。 作为校长和创始人,她难得地允许记者拍了几张照片。德拉科端详着她,发现尽管以他的了解可以用全部产业打赌这些年她一定居无定所,然而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也许没心没肺的人不容易老这个说法并非全无根据。 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做某件事的人,这像她;可一所学校?不可思议到他几乎想笑。她不是个会去承担责任的人,尤其是与他人相关的责任。 到底是什么使她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不知道,也无暇细究。她身上始终有些东西使他无法理解,他也早已学会放下无谓的纠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她给过他那么多美好,她在他记忆里永远青春不老,足够了。 此后她的名字开始经常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因为争论从未停止。除了关于那所学生来历囊括狼人马人甚至精灵等十数个种族、常被讥为“武器库”和“怪物笼子”或更难听称谓的学校,针对她本人的也不少。有人说她是个一心培植自己势力的野心家,有人说她是个伟大程度不亚于霍格沃茨创始人的开拓者,也不乏某些人以同情悲悯的眼光对她的一生进行分析并得出她只是个拼命争取关注的可怜女人的结论。只是不论哪一方每到提及她当下的动向时,便永远是语焉不详的“踪迹不明”,似乎他们的确切情报只有她还活着。 实际上在她下次露面前连这也很难说有多确切。 因菲尼特创办15周年之际,从霍格沃茨传出了校长米勒娃麦格即将退休的消息。据说这位资深教授曾暗示将选择她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并将尽可能在2044年9月新学年开始前完成一系列交接手续。 舆论譁然。 德拉科得知这一消息时很有些幸灾乐祸:等她再次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并发现自己面前是这么个大包袱加上大滩浑水,估计会目瞪口呆。 麦格一直是支持她的重要力量之一,据传让她接班这个话题私下里两人也谈论过若干次,显然地没结果。那位严肃难缠、行事低调的女教授竟然给媒体透露了消息,看样子这次志在必得。 这下她那套可就行不通了,除非是战争年代,否则霍格沃茨可没有由着校长到处乱跑的传统。
第275页 他隐隐松了口气——老傢伙了,早该安顿下来啦。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的确是很难改变的,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会习惯性地低估她让人惊诧的能力。 圣诞前夕,另一条爆炸性消息随着雪片播撒到了全国各地:已确认梵妮桑切斯在一场雪崩中遇难。 据悉,事发时间应为2043年11月中旬。当年10月她来到中国西藏西南部一个偏僻的村落,试图接近一个名叫扎西卓嘎的女孩,这个女孩因为身上无法解释的怪异被包括她父母在内的当地人视为某种恶神的化身——事实显然是她是个未经训练的女巫。 她将外面的世界带给卓嘎,在漫长的相互比划后终于赢得了那个孤僻女孩的信任。卓嘎提出要带她去自己发现的秘密地点,让她看看自己的能力。 没人告诉卓嘎那处山坳向来无人的原因。以她的阅历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但她任由卓嘎将自己领入险境,也许是心存侥幸,也许是因为这与一个孩子单纯的信任直接相关。从后果来看完全不值得,可她早就这么选择过不知多少次。 总有那么一次厄运会降临,而那往往就是最后一次。 双手高举,支撑在崩塌的天地间。这是仓皇逃出时回了一下头的卓嘎眼中、也是这个世界留下的,她最后的影像。 看完报导后德拉科没有流泪,只是脸色突然惨白一片。某个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问津的部分蓦地疼痛如绞,提示着他它永恒的存在。 几个月后,罗丝韦斯莱来到了德拉科位于法国南部的一处宅邸,自将家主的位置移交给斯科皮后他已经居于此地数年。韦斯莱早已成为见多识广的资深记者,即便身处如此奢华的环境中也没有丝毫侷促。只是德拉科到底比她多出20余年的人生经历,不会看不出她提及来意时的哀伤。 阿斯托利亚以一贯的从容给客人备好了茶点便离开了房间,几句例行公事的寒暄过后,两人进入了正题。 德拉科从未想过要将这段经历展示于人,在叙述中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和条理。他猜想也许自己内心的某个角落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天,因为她就是个会成为故事的人。在韦斯莱的提问中,回忆的细节被不断补充,比他以为自己能记住的要多得多。 “那么,您是在什么时候真正对她感到‘怦然心动’的呢?” 疏远小心的礼貌比一开始少了许多,反而透出一股打探长辈风流韵事的兴致勃勃。德拉科不由看了她一眼,在她为自己的失礼而窘迫道歉之前给出了答案。 这似乎不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某次特别惊险地躲过费尔奇之后她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舞会那天她走下台阶时带来的惊艷;她独自飞行时寂寥而洒然的身影……心动的时刻?太多了。 “我想那是在三年级第一次去霍格莫德村的时候。”最后,他说。 那天他带着克拉布高尔和潘西一起进了蜂蜜公爵,不巧遇上了格兰杰和罗恩韦斯莱。男孩间显而易见的敌对一下子让气氛紧张了起来,为了打破僵局似地,格兰杰拉了拉旁边刚从货架后走出来的她:“你想买点儿什么,梵妮?” 她做了一个囊中羞涩者特有的表情,摸出两枚铜纳特:“我没钱,就是进来看看。” 在几个斯莱特林奚落的冷笑中气氛变得更加僵硬,格兰杰无比尴尬地再次开口:“你可以先……” “算了,我肯定会忘了还的。”她摆摆手,想了一会儿,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颗糖。又走向柜檯,拍拍正被一群孩子包围着忙碌不已的老闆,把手里的东西举给他看:“两个纳特,我买一颗滋滋蜂蜜糖,行吗?” 老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转了回去,她则毫不气馁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次得到了一个极不耐烦的点头。 于是她把两个纳特投进了钱罐,和格兰杰打了个招呼走出去。出门的一瞬间,德拉科看到她把那颗糖高高抛起,一仰头准确地用嘴接住,伴随轻快脚步飘起的袍角消失在门边。 “格兰芬多的穷酸鬼。”潘西不屑嘀咕。 13岁的德拉科嘴角一动,压下了就在口边的反驳:她的确没钱,但她并不穷酸,一点也不。 那一幕刻下的痕迹是那么鲜明,隔着时间的长河,前任马尔福家主还能清晰地看见扬起头时她浅色的短发在漂浮着阳光的空气中划出的线条,以及她离去时微微扬起的嘴角。 他很高兴有些储存在自己日益迟钝的头脑中的东西不会褪色。 採访快要结束时,阿斯托利亚敲开了书房的门。 “我这里一件东西,可能会对你有些用处。”她对韦斯莱说。 那是个两英寸见方的小盒子,打开后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被嵌在精细机括中的圆盘。阿斯托利亚用魔杖轻轻敲了它一下,圆盘平稳地转动起来。 “这是2009年我在一次和桑切斯小姐的见面时录下的。”阿斯托利亚解释道,德拉科讶然看了妻子一眼,他当然知道妻子所说的事发生在什么时候,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也只离开过那一次。此后生活一如往常,两人都没有再提那一周。他的确没想到阿斯托利亚会去找她,而且留下了一段尘封数十年的声音。
第276页 圆盘转速越来越快,房间只剩下了多年未使用的机括发出的轻微沙沙声。脱离时空束缚的嗓音响起时,几人的神情都凝滞了一下。 “……我想这就是我们彼此吸引的最初原因。一个富裕安逸、备受宠爱,异常世故却又对家门外的世界一无所知;一个一无所有、摸爬滚打,与暴力和欺骗为伴。我们是对方缺失的生活,而截然不同的生活又教会了我们某些共同的东西。” 德拉科不禁暗自在脑海中勾勒她说话时的神情,比起他最后一次听到时,她的声音低沉了些,多了几分强大而成熟的女人独有的韵味。 “……造就我们的开始的东西也同样造就了我们的结局,我们无法真正理解彼此,就像飞鸟无法理解游鱼。他的际遇可以很复杂,但他的道路早在出生前就被计划完成了——继承家业,维持纯正的血统。他只需要走最快捷的道路往那个方向前进。而我则完全不同,我永远无法预测一小时后、一年后或者十年后自己会做什么、变成怎样。我的生活是由一段接着一段的过程组成的,选择走捷径或不走捷径只是因为我想体验那条路径本身,所取得的结果从来都不重要。” “永远都有数不清的路径等着我去体验,踏上每一条时我都随时做好了抽身离开的准备,这也意味着我不能承担起任何责任。我会是不错的朋友、队友、同伴,乃至给某人无聊生活增添趣味的情人——而且可以做得很技巧性,你知道。但我不会是一个妻子或母亲。” “你们曾经订婚。”阿斯托利亚的声音。 “没错,而且几乎结婚。”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透出一贯的漫不经心。“那是最接近的一次。我当时是想要和他结婚的,我爱他,而且我累了。在那样一场灾难过后,我以为自己想安定下来,和我爱的人一起度过余下的时光。他会保护我——他总是试图这么做。我们将每天吵架,直到我们的头发变成一样的颜色,直到最终——说实话,这仍是我的渴望,到现在想起这个可能的未来时我还是会露出微笑。” 从声音中听不出她是否在微笑,阿斯托利亚再开口时也仍是波澜不惊的语调。 “可是你最终选择了离开。”很难说马尔福夫人是在提示还是在好奇,“你还是觉得这是个可能的未来吗?” “它当然是,显然已经过去了,可你不能否认事情有可能会这么发展。”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笑意,“我们都知道它现在只是一种‘可能性’,但想想总是没坏处的不是吗?在某个瞬间,我确实可以放弃漂泊、放弃余下的所有道路成为一个重要家族继承人的妻子,与他共寝,为他生子。而问题就在于我不能放弃自己的本性,我做出了我的选择,并因此而必须忍受疲惫、奔波和冒着岩浆的火山口,就像你不得不忍受某人的挑剔、完美主义和大男子主义一样——哦拜託,别说你没为此抓狂过。” 一阵笑声,连在场景之外聆听的德拉科和韦斯莱也露出微笑。 “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它总是一团糟,可是属于我。我爱德拉科马尔福,并且很可能会如此持续下去,他是我生命中的一段过程——非常重要,但也只是一段。说实在的,即便到现在,我也很难说清我爱的更多的是他还是那段爱情。我们是一对完全不可能的组合,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面临着处事方式的碰撞、背景的差异、学院的隔阂、亲友的反对等等,后来又加上了立场的敌对。真是太完美了。” “你把这叫做完美。”阿斯托利亚的声音里可以听出笑意。 “我有近三十年的做怪胎经验,女士。如果说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有什么事是始终成功的,那就是毁掉每一段安稳的生活。一开始我必须为了适应他的生活而学习礼仪谈吐家谱并且努力让自己的分数够得着马尔福家的门槛,之后又是战争,等仗打完了又轮到他的家庭。当时我从没喜欢过这些不得不付出的努力,但实际上,这就是我想要的爱情。” “忽然间,什么也没有了。敌对的理由不存在了,他的父母同意了,婚礼正在筹办。我意识到了一切的结束,我们像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历经千难万险走到了一起。我将实现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嫁给我爱的男人,用交换的誓言把整个后半生打上他的印记——然后呢?这意味着什么?这将带来什么?” “说来可笑,近在眼前的婚姻生活带给我的恐惧甚至比战场更强烈,至少我当时没有那么想要逃走。也许是婚前焦虑症吧,我每天都试图劝服自己这不是一个大错,我们会幸福的,我们那么相爱,但显然恐惧仍在加深。最后的日子里,争斗蔓延到了夜晚,终于恐惧转化成为行动,我逃走了。我甚至无法对他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令我感激的是他也没有用追问把一切弄得更不堪收拾。他容忍了我又一次的伤害和背叛,宽恕了我的自私和怯懦,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得到。” 沉默。 “关于离开,你曾后悔过吗?” 沉默。 “这是我做过最令我痛苦的决定,同时也是最不后悔的。” 录音到此结束,倾听者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277页 除了阿斯托利亚,再没人会知道录音之外还有一段内容。 就在解除了咒语准备告辞离去时,她啜饮了一口在魔法保护下还温热着的咖啡,再度开口了:“如果我有勇气承认的话,我是个卑鄙的人,而那是我做过最卑鄙的事。从我们第一次重逢或更早以前起,我就看到了结局。但我选择了屈从于欲望来获取短暂的安宁,我利用了他。遇到他是我的幸运,而我带给他的除了伤害再无其他。这就是为什么我只是他的过去,而你成为了他的现在和将来。你们都值得这一切,回到他身边,好好看看,你就会明白的。” “我会的。”阿斯托利亚注视着曾经的友人,思索着如何将那些不仅属于自己的话用言语表达,“还有,他从来没恨过你。他不会说,可我知道遇见你同样是他的幸运。不论你怎么评价自己,梵妮,你所应得的都比那高得多。” 沉默,她望向落地窗外熙攘的人群,重又看回阿斯托利亚的眼睛。 “谢谢,利亚。” 而事实证明无论相隔多远,她对他的了解都不会有所改变。飞路网无疑更为便捷,但阿斯托利亚选择了一步步走回他的也是自己的世界。推开只离开了一周却像是暌违多年的家门看到他的一瞬,她便知一切心机和聪明全无必要。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霉孩子里设定阿斯托利亚早逝,这个我是拒绝的…… 第83章 终章 对梵妮而言,新的旅程开始得要远为迅速。 以自己扎实的草药学功底和此前与不同类型药材商打交道练出的眼力,她一路过关斩将取得了进入艾力彼小组的资格。这全英国最顶尖的草药学小队名字显然是某个有钱又老派的贊助者所起,主要工作是根据相关团队的测算在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地方寻找匪夷所思的药材并将其活体或至少是样本带回。 为数不多的每个了解她的人都能料到她会多热爱这份工作。 加入5年后,前任领队布莱恩贝克在一次探索艾雅法拉火山的行动中遇难,尚处于试验阶段的队伍因此受到了致命的打击,数名骨干离队,资助数额锐减。人心惶惶中梵妮作为最年轻的成员的之一站了出来,多方周旋,并接任领队一职。 她的第二次带队任务是在乌拉尔山脉中段的某个山谷採集草药和土壤样本,那里被某种古老魔法场所环绕,引发的一些有趣现象同时引起了巫师界和麻瓜科学界的注意。于是任务一开始小组就遇到了麻烦:魔法场干扰了幻影移形,进入其中的必经之路又被一支麻瓜部队把守。 梵妮让其他人先扎营,自己熘达过去打探一番,带回了情报——防守很严密,但并非不可动摇。 可以以对方长官为突破口,这老兄一辈子就喜欢两样东西——女人和酒。 “投其所好,我们至少可以满足其中一项。”她波澜不惊地说,在组员开始想歪之前从口袋里接连掏出十多个瓶子,整齐地码成一排。“雪莉酒,龙舌兰,伏特加,中国白酒,杜松子酒,苏格兰威士忌。” 又是一阵瓶底与地面碰撞的轻响过后,她拿出最后两瓶晃晃,诡谲地一笑:“原品博士波本威士忌,酒精浓度超过百分之一百二。你们觉得选哪些好?” 众人哑然。 选定酒种花了半小时,之后是战前动员。 “嗯,这次我估计得有一阵子醒不过来了,这个组长艾丽西亚先代着。要是超过两天就给我灌一点曼陀液,灌了之后再过一天还不醒,”她耸耸肩,“那就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吧,剩下的酒归你们,可以用来庆贺艾丽西亚转正。” 众人再度哑然。 “为什么不用简单点的方法解决问题呢?”她指定的接班人艾丽西亚费舍尔颇不客气地指出,“也许你没注意到,这帐篷里的都是巫师。” “这个嘛……”她把自己的脸摆成严肃的样子,“首先,他们人数在我们两倍以上,而且都受过训练。如果我们不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他们都搞定的话——容我说一句从各方面来说这都是不可能的——他们很可能会通知上级,然后等我们完成任务下来就会发现自己正面临着一场战争,相信我,你不会喜欢和大批量麻瓜武器正面遭遇的。其次,如果事态扩大的话,就算我们成功地躲过一劫,偶发事故逆转小组和国际事务司的人也会把我们都掐死。最后,”她做了个苦不堪言的鬼脸,“也许你没注意到,我才是领队,目前为止。” 于是当晚她和三个够有酒量和胆量的队员组成的突击队上了酒桌,和麻瓜领队以及他的两个朋友“联络感情”。职业使三个军人养成了不擅言谈的性格,大概枯守在这么个鬼地方他们也够无聊的,听说有人请喝酒就兴奋了起来,一上桌就紧盯着酒瓶,急不可耐地搓着巨大的手掌,场面话都懒得说了。 那就省去废话,她拿起一瓶中国白酒很豪迈地徒手把瓶盖一拧,一仰脖子下去半瓶。 接着就是传统的推杯换盏、互诉衷肠。男士众多还有酒的情况下气氛是很容易热烈起来的,没两小时几人醉成了一堆。作为硕果仅存的女性却是主力的她喝下去2瓶龙舌兰放倒领队之后和另一人对饮又喝下去一瓶波本,对方喝到半瓶便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第278页 两天半之后她醒来时已经在山上了,营地里只有一个留守的队员布鲁斯詹森和陪同上山的监督人员兼她的前夜酒友瓦西里。 正在烤——某种熊类的——肉的瓦西里热情地对捂着脑袋撞出帐篷的她打了个招呼,不得不说人家不仅酒量没的说,恢复也快得惊人,睡一晚上就活蹦乱跳胃口奇佳了。 她晕头转向地原地转了个圈,直到面向西方时突然定格——那个方向正对山谷的开口,散尽了暖意的落日正带着宏大而悲壮的气息缓缓沉入群山之后。 “噢,这就是为什么我爱这鬼地方。”瓦西里凑过来与她并肩而立,感慨道。 管他的什么感慨,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仍旧明亮灼眼的球体好一会,身体毫无预兆地猛然佝下,紧紧抱住头部的臂肘间传出一声□□。 然后声音迅速失控,嘶吼般的悲泣回响在整个山谷。 布鲁斯以为她受到攻击,吓得扔了调料拔出魔杖冲过来,接着加入了目瞪口呆的瓦西里。 在山上进行初步探测的队员因为这瘆人的动静提早赶回了营地,在他们到达之前她总算控制住了自己。掬起一捧雪将脸埋进去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将短发往后一甩,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倒也没怎么费劲去掩饰通红的双眼。 为了免去对瓦西里解释口袋里大量新鲜果蔬来源的麻烦,晚饭只能是由大块烤肉组成。她自己拿木棍串着半条熊腿坐在火堆这边边烤边切边吃边等,给那边组员们留出挤在一块交流八卦顺便抽个签的空间。 不仅是她,大家都知道不等这顿饭吃完就会有人蹭过来发问了,问题只在于人选而已。成天晃悠在偏远闭塞地区的职业特点导致小组成员们都对吸收和分享新消息有着异乎寻常的渴望——简单来说,这里的人没事儿就拿别人的痛苦当下酒菜。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大伙乐呵乐呵,干的都是玩命的活儿,黑色幽默也是幽默嘛。 当然做第一个提问的人总还是需要勇气的,枪打出头鸟并非空话一句,何况对象还是以冷血淡定着称的队长——不需要对抗时她没心没肺没脾气是真的,但在队里活到能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you do not mess with sanchez(千万别惹桑切斯)。 勇敢的瓦西里解决了队员们的麻烦。 “你今天是怎么了,梵?”他凑到梵妮旁边,操着生硬英文发问的同时还大咧咧地塞过去一杯酒。“有什么能让你这么伤心?” 她接过本来就属于自己的酒不管宿醉未消的头疼又灌下去一大口,“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想念一个男孩。” “噢。”扎堆的队员发出小声的惊嘆。 瓦西里用自己的母语感嘆了一声,挂上一个瞭然又意有所指的笑容:“他一定非常可爱。” “无与伦比。” 书中这段内容由已经是草药学界权威的布鲁斯詹森讲述,据他回忆在那之后队内对那个“可爱得无与伦比的男孩”的人选猜测从未停止。在她离开小组时甚至有人推断她终于打算和念念不忘的心上人结婚了。 不论其他人如何打探,她始终对此闭口不谈。有关她的八卦从来不少,但她不肯提及的还真不多。综合种种迹象分析,这一人选的推测越来越集中。 近半个世纪后的现在,名字在此类讨论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人摩挲着书页,目光在她那句“iparable”上定格。德拉科颇带兴味地想,要是让她知道他第一时间就把那个被给予如此高评价的男孩定义为自己,她一定会笑得喘不过气来,同时还不忘了在咳嗽个不停的间歇硬挤出几句断断续续的对“马尔福式无可救药的自大”的嘲讽。 他试着在脑中描摹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梦境里的脸,想像它露出软弱破碎的表情,想像那双深色的眼里流下泪水。 ——做不到。 她从没在他面前流露过软弱,即便在了断时也是如此。他记得,她的坚定引导他的犹豫不决,她的平静支持他的濒临崩溃,她的冷硬斩断他的恋恋不捨。 也许这就是她为何如此热爱流浪。无论是德拉科还是她的朋友和家人都不会知道她伤得多深,但古老山谷间穿行的风知道,被夕阳染成金红的雪知道,那个热情如火的大个子军人知道。 她说她无法区分自己更多地是爱他还是爱与他的爱情,现在他发觉自己也无法分清曾经爱的是一个孤傲荒凉的灵魂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可能会成为他妻子的女孩。这个女孩会悲泣、会退缩、会恐惧、会茫然,爱着他却又饱尝怀疑和不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本书使他再度了解了她,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和角度。很难说这是否出乎他的预料。但不论如何,所有那些疑问早已不再重要。选择已经做出,一系列的改变也早已发生,向来时的路偶尔回望一会儿或许不错,为此驻足却毫无意义。 毕竟人生是条单行道。 再后来啊,28年踪迹难寻的流浪,15年家喻户晓的创建,终结于一片喧嚣与静默。飞遍了整个世界的隼,最后安歇在奔宁山脉北端一处冷杉森森的高地。 一切依她的遗嘱办理,没有葬礼、没有墓园,那片土地上的一切生灵都可在此歇憩;她生前所施的魔法保证了没人能给她画像,有她的照片也少到凤毛麟角;她没有单独给任何人的嘱託,只简短交代将财产全部留给因菲尼特。
第279页 她离开得干干净净,除了回忆几乎什么也没有留下。 但也许这也已经足够,那片高地因足够难以到达而清静,却也从不缺真正怀念和了解的人的拜访。这些人都空着手,因为知道最爱植物的她绝不会乐于看到有人把被剪断的花和茎送到自己面前。 传记正文的最后一页是一幅图片,出于尊重,作者仍选择了请人画出而不是拍摄出那片高地。 积雪的林间空地看不出翻动过的痕迹,周围冷杉笔直的树干层层叠叠,逐渐化为林影深处模糊的背景。空地中央是一块未经雕琢似是匆匆找来的岩石,细看时便能发觉那自然流畅的线条完美融入了周围的环境,绝非马虎选就。 落雪泛着柔和的银白色冷光,映衬着碑上短短三行的铭文。 fanny crystal isabe sanchez 1980—2043 new journey begins “梵妮桑切斯在任期间,因菲尼特共收入来自16个种族的学生共1089名,其中毕业生734人。我们很希望能列举出若干各领域精英以证明这所学校的存在价值,但令人遗憾事实是他们中的大多数在融入正常巫师社会的短暂尝试后仍旧选择了离群索居,其他人则成为了这个世界普通的一份子,相当多的人类学生在离开因菲尼特后又回到了原本与杀戮和野蛮相伴的生活。这是否意味着桑切斯女士的努力全无意义?相信各位读者心中自有评判。但无论认同与否,因菲尼特就在那里,就像她的创始人一样。” 这是斯基特在后记中说的话,岁月的流逝没能洗去她的锐气,却也留下了显而易见的痕迹。看过足够多她全盛时期所写文章的读者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丽塔斯基特会使用如此平和谦逊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这就是时间,一种无可比拟的力量。 然而再湍急的河流中也有屹立的礁石,有些东西不会随光阴的流转而发生改变。 她曾说过自己的生命由一段接着一段的过程组成,没有好坏之分,只有感觉的差异。于是她也像自己所期望的那样,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体验着不同的过程,在生命的每一天用干净的眼光看着这个世界,直至最终——也是另一场全新旅途的开始。 她一直是那个微笑着离开糖果店的孩子,两手空空,却拥有着整个世界。 那个孩子永远不会长大,管它水深水浅,云去云来。 德拉科最后一次合上书页,封底与封面底色相同的深棕在灯光下反射出暗沉的光泽,没有任何修饰的表面触感有些粗糙,在他手中仿佛一扇刚刚被关闭的老旧木门。 他将书留在桌上,起身拉开书房的窗帘。 收到包裹后的第三天已经过去大半,窗外的天空少见地碧蓝如洗,阳光将每一粒悬浮的微尘照得明晰。这提示着他记起一个同样的午后,黑湖边高高的山毛榉下,暖软的微风拂过树梢带动着林影。细碎却明亮耀眼的光点在她瞳孔中摇摆,犹如星火燃烧。 那是他们漫长纠缠的起始。 德拉科年少的梦境中总有一个女孩的背影:她走过潮湿泥泞的河谷,干枯的芦苇轻擦发梢;走过夜凉如水的大漠,沙上遗留下泛着月色的记号;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华夫饼和巧克力的甜香爬上衣角;走过野蜂飞舞的花海,头戴花环的少女在身边打闹。他站在原地凝望,像是观赏着一出美丽却令人忧伤的哑剧。 现在,帷幕无声地落下。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来者的足音和气息他熟悉无比。 柔软的手覆上他的双眼,不轻不重地按摩着。阿斯托利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历经近半个世纪的岁月,仍如山间溪流般宁静而灵动。 “下午茶好了,今天天气很好,在花园里喝吧?” “好啊。” (全文完) 第84章 后记 从高二到大二,《野孩子》的写作从手稿开始到电子稿完结耗时近三年,中间还历经两次数月的停更,但我总算实践诺言没有坑掉。至今还记得刚开始在作业本上涂手稿时那股茶饭不思的劲头,上课课间晚自习都在狂写,写到每晚都感觉右手中指要断掉。高考以后那个暑假我几乎没有实践任何此前关于游山玩水的雄心壮志,每天猫在电脑前从早码到晚,那差不多是我最有写作激情的一段时间。最初的手稿字数在十五万字左右,完结时晋江系统显示字数512032,敲下“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很有些感慨,仿佛自己终于毕业。 入hp圈好几年同人作品我也写了一些,由于此前下定决心不完结《野孩子》就不开新坑,它成了其中唯一的长篇。写长篇是种很奇妙的体验,除责任感和持续写作外,阵线拉得较长的结果就是中间不免受到不同作品的影响,往回翻旧文能看出自己写某段时看的什么小说听的什么歌,像在读过去生活的缩影。这篇文也见证了我在写作上的变化,重读时常觉颇多稚嫩、冗余和尴尬之处,可也不乏“咦我当初竟然有这样的脑洞”的惊喜。最近一次复更时曾想过重修,后来还是决定让它保留本来的样子,作为纪念和见证。不过我多半还是会记挂着它,如果将来写作水平能真正取得突破或许还会改变主意,但那时写出来的多半也是另外的作品了。引用文中一句话就是“毕竟人生是条单行道”,能写出《野孩子》的时光只有那么一段而已。这部作品寄託了我最多的愿望和爱憎,即便很不成熟,我仍爱它。
第280页 再说回作品本身,就像hp圈的很多新写手一样,前半部分毫无惊喜地是子时代上学文,而且对其他作品的借鑑极为明显,比如原着关于汤姆在孤儿院的剧情。这固然和人设有关联,但主要还是应当归因于生活经历的缺乏,对某些领域和人没有基本的了解,这点始终很突出,导致许多重要情节都只能一带而过。时间线进入死亡圣器之后的部分写得更自如一些,然而情节还是很弱,重点全在梵妮和西里斯的插科打诨上了(倒不是说我不爱写这个)。而且由于写作计划的数度变更,之前埋下的伏笔大都根本没有用上,比如本来会起关键作用的邓不利多送给梵妮的照相机和帕瓦蒂与马人的感情线。 这篇文有过三个预定结局,初稿末尾多年后梵妮与西里斯建立了一种近似情人的关系,码电子稿的过程中我曾考虑以战后梵妮与德拉科的婚礼作为结局,但最后还是回归了刚开始的预想,让梵妮孑然一身。几乎可以说我就是为了这个结局而动笔的。说到“野孩子”联想最多的大概是打架骂人脏兮兮没教养之类,但我真正想要写的是一种能克服一切畏惧与愿望、跟从本心的状态。即便是在为德拉科尽全力改变自己学习礼仪艺术的时候,梵妮也仍是原本的那个人,必要时她可以在下一刻就放弃即将到手的一切。 整篇文相当于梵妮的成长史,或许本没有必要写至最终,但那句“new journey begins”在我脑中实在盘桓了太久了。我写出了她的一生,也从中窥见自己的成长与梦想。 然后不能免俗地我还是想说说自己笔下的人物。 首先当然是女主角梵妮,我希望能赋予她一种兼具圆滑和赤诚的品性。缺乏教育和正确引导的成长环境导致真理道德一类的东西很难真正进入她的内心。比之其他,梵妮身上更为根本的东西是她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与尊重。这也是她和德拉科最初出现分歧的地方,她不在乎德拉科是不是血统歧视或者学院敌对,可一旦德拉科成为“反生命”的一方(例如叫嚣让麻瓜出身者去死或有意害死巴克比克),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站到他的对立面。在战争期间也是如此,她可以与欺骗阴谋压力为伴,却“永远不会与那些屠杀同类的人达成哪怕半秒钟的妥协”。梵妮的选择实际上是凭着某种本能的正义感,也因此她或许反覆无常又爱骗人,但站定的底线从不移动半分。 整篇文里我最喜欢的部分要数四十八章中的一段——“那个圣诞前夕的夜晚,她再次登上教堂的顶端,俯视那个小到微不足道的镇子。薄薄的积雪掩盖了平日的骯脏凌乱,反射着暖色调的万家灯火。在这圣洁安宁的表象下,有冻死在街头的流浪汉,有堕落的酒吧和风尘女子,家暴的男人和无助的女人,有盗贼、劫匪、杀人犯,有暗处的瘾君子和毒贩,有刚欺凌完弱小又回家装成纯洁天使的孩子头儿,有顶着啤酒肚的懒散警&察。”这是梵妮的所见,她成长于小镇的底层,同等地欣赏圣洁安宁的万家灯火与其下的藏污纳垢。我们说真正爱一个人意味着爱ta的全部,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篇文的写作初衷就是为了梵妮,选择德拉科作为男主是出于身份差距大便于营造冲突,后来写着写着觉得他俩之间也有其必然性。总地来说德拉科的人设就是个富家公子,他见过世面,在某些方面异常世故,但他所知的是这世界非常有限的一角,梵妮生活的那部分他是根本想像不出来的。他所作的那些孩子气的残忍行为更多是出于无知而非本性,就像小孩才每□□别人大叫“我要干掉你”一样。无知并不代表愚蠢,他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而梵妮绝没有这个机会。第六部以后德拉科相当于被从象牙塔里直接丢出来强行一夜长大,但是成长远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原着里的很多细节都体现出他身上这种矛盾之处。感情这东西没有对错或者配不配得上之分,他和梵妮只是太不同了。 小天狼星是我在原着里最喜欢的角色,要我给他做个分析那真是i can do this all day。概括而言我想写的大概就是那种极不讨人喜欢的“好人”吧,“好人”未必就宽容友好善解人意,他们也可以刻薄暴躁喜怒无常。他本身的性格就算不上好相处,再加上个人经历栏里一大串可怕事件的折磨,要把这么个中年男人写出魅力来我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他和梵妮之间的暧昧除了孤男寡女加高压环境下的化学反应,也是本性上的相互吸引。不过他们都不属于能安定和受牵绊的类型,就算没了文里那些干扰项让他们在学生时代就相识,最后也未必能有什么结果。这种cp感十足但就是差了点质变因素的关系算是我的个人偏好,没开始、没结束,得一知己也足够了。他和梵妮共处的场合我写起来总是非常顺手,他们之间有着不需要回头的默契。 说到小天我就想提一句本来我是打算给梵妮捏个能理解她并且和她同样年轻的异性的,但笔力所限马克在文里差不多成了个偶尔出来打酱油的炮灰男配,想来同类型的角色出现得太多对一篇文来说也没什么帮助。 斯基特是我对“反差属性”的喜爱的又一个例证,我希望能把她写成一个不畏权贵敢于直言的记者,但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声望和财富。她不会向任何掌权者妥协,同时也不在乎道德和正义,真相只是她用来取信读者的素材而已。她和梵妮之间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合拍”,彼此蔑视又彼此欣赏。
第281页 阿斯托利亚是文中另一个我欣赏的角色,遗憾于本文里没能充分塑造,还考虑过把她和德拉科的故事单独成篇。我看文的时候很不喜欢某些作者流露出的倾向,仿佛前男女友不后悔不回头苦追就体现不出角色的价值,或者不咬着不松口把其他真心待己的人弃若敝屣就不叫真爱。情可以不知所起,可人是不能只靠爱活着的,而且人心真的没有那么小,有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情也不代表你就再也不能爱其他人。阿斯托利亚之于德拉科绝不是“无鸡鸭亦可”的将就之选,她是个同样坚强勇敢敏锐的女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适合彼此。 邓不利多在梵妮生活中的很多方面都充当着引导者,他是个非常难写的角色,智商和阅历都高过我太多,而且人物形象本身也极为复杂,但愿我没写得太离谱。在我看来像他这样的人是称不上真正信任谁的,信任是种带有盲目意味的东西,以他的位置犯错的代价太高昂了。他的决定和安排都是基于“了解”,知道一个人能够做什么,而将相应的工作託付给ta,他对梵妮的“利用”也是基于此。以大局为先不意味着其他东西不是出自真心,所幸他和梵妮都很清楚这点。 史密斯和康维尔夫人则有点像是梵妮与“正常世界”的纽带,他们提示梵妮社会性的东西,比如社交关系和包容接纳他人。梵妮是个极为自我的人,他们关心她并承受她带来的伤害,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他们是梵妮的家人和生死之交,但患难过后他们还是会回到各自的生活轨迹,与梵妮渐行渐远。 班杰明、菲尔德一家等其他人物就不一一细说了,文中的每个角色我都设计了完整的人设并抱有相当的情感,尽管笔力有限未能驾驭得当。 好了已经说得太多,总之非常感谢陪着我和梵妮走到这里的每一位读者,既然这部作品寄託了如此多的情感,我想我与各位也算是交心一场。愿你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希望我们有缘再见。